第71章 飞蛾扑火与沉沦……
爸爸说村里有个药户,专门上山挖药卖。他买了一些山上的野人参,据说可以强身健体、滋阴补阳。
妈妈煮鸡汤时准备了两颗野人参,爸爸说:“年轻人一颗就行,劲儿大的很。”
付之幸算是见识到这野人参的威力了。
她慌慌张张的拿着纸巾给他,商陆半仰着头,纸巾堵在他的鼻腔里,不一会儿就吸满了血。纸巾换了一张又一张,怎么都止不住血。
商陆无语的看着她:“这汤里加什么了?你不会想毒死我吧?”
付之幸吓坏了,她抱着商陆的脑袋,着急忙慌的给爸爸打电话说明情况,爸爸一听这情况,震惊道:“小商多大年纪?”
“31了。”
“31岁吃一根野人参没问题啊!”爸爸一拍脑门,“下次给小商加半根吧,小商身体挺好啊!”
挂断电话后,付之幸一边说对不起,一边拿着湿巾擦着他的衣服,白色的衣襟上滴了几滴血,格外显眼,被付之幸一擦,晕开了一大片。
商陆扯开她的手,自顾自的解开了衬衣的扣子,将上衣脱掉了。
付之幸脸一热,站的离他远了点。
商陆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怕我兽性大发吗?”
然后他光着膀子仰着头去了淋浴间清理。
她明明没喝鸡汤,也浑身热的厉害。室内空调开着,她调低了几度,还是觉得不舒服,干脆打开了落地窗的大窗户。
有风吹进来,她才觉得好受点儿。
等他从淋浴间出来,鼻血已经止住了,他换了一身白色的睡衣,看起来柔柔软软的。他坐在沙发上,听着付之幸收拾桌子的动静,问:“你什么打算?”
付之幸清洗完碗筷,擦完桌子,拎着保温桶,“我这就回家,跟我爸妈说你这几天都加班,不回家了。”
商陆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走向门口的身影。
这几天和付之幸的相处,他越发觉得自己对付之幸是不同的,可为什么从自己嘴里说出去的话就变味了呢?
他懊恼自己的行为,又控制不住被她吸引的心。
心中的恶魔还在警告他,他却想让它闭嘴。
不得好死就不得好死吧,下地狱就下地狱吧,如果这也是他的宿命,那么他接受。
想明白一切,他看向门口的付之幸。
付之幸正在换鞋,她低头系鞋带,忽然听到商陆说:“付之幸,留下来……”
她抬头看他,“什么留下来?上……上床吗?”
商陆恼怒了一下,这已经是他最低最低的姿态,他从来没对一个女人这样说过话。
他敲着二郎腿,侧过头,张不开祈求的嘴,硬挺的说:“对,上床吗?”
付之幸的系鞋带的手停住,她站起来,看着商陆可疑的神情,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不愿低头,不愿示弱,连给多给她四张礼券的事都不敢承认,他时刻竖着一堵无形的高墙保护着自己。
所以他说“留下来”,是有别的意思。
浅灰色的窗帘随风荡漾着,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她觉得她离她想要的答案很近了。
不知不觉中,她将商陆教她的那套分析人的方法用在了他的身上,她试着引导他开口:“你想让我陪着你,还是想让我和你在一起?”
“你想和我在一起吗?”
他反问,不落下风,他绝对不会说出“我想和你在一起”这种话。
她说:“想,可我对另一半的要求是,我要你的眼里只有我。你呢?”
“我讨厌被禁锢。”商陆说,“这是我的要求,你不能束缚我。”
“可以。我讨厌不安全的关系。”付之幸说,“你不能和其他女人不清不楚。”
商陆看着她,“可以。给你一个提问的机会,我会解释清楚一切。”
他倒是会给自己台阶下,感情问题轮不到她主动质问,而是他给她提问的机会。
付之幸吸吸鼻子,“你和宋承悦的事儿,她怎么有那张卡?”
他解释了她和宋承悦的合作关系,以及每个月按照京城情报的重要程度给宋承悦打钱的事儿。
“你和宋承悦认识多久了?”
“十多年。”
她想起那张照片,商陆怀里搂着的陌生女孩,想了想还是不问了,他的过去她没有参与,他的未来只能有她一个人。
听他解释完这一切,付之幸握着拳头,心中的情绪暗暗翻涌着,她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她心里还奢望商陆给她道歉,那张卡让她难过了那么久,她需要一个道歉,但是,她知道,他不会道歉的。
虽然没有道歉,可她已经成功的走出了一大步,在这场爱情的博弈中,她的不退步为她争取到了希望,因为商陆动摇了。
她眼中有泪花,但是没有流出来,理性因为开心和兴奋而被感性取代,她脱掉鞋,缓缓走向他。
“能不能不要给我打钱?我不是你的玩物。”
“好。”
“能不能像正常情侣那样旅游、逛街?”
“……能。”
“能不能以后好好对我?”
“……”
付之幸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商陆的太阳穴突突的疼,面对付之幸的逼问,他浑身难受。他应该是上位者,不该是被逼问的下位者,他应该主导这一切,而不是被她牵着走。
意识到自己的提问让他不舒服,付之幸主动抚上他的腿,将他的翘着的二郎腿放下,继而坐在了他的腿上。
商陆的眼睛一直盯着她。
付之幸脸热,她主动搂住了他的脖子,趴在他耳边,她气息不稳,声音柔柔的:“这几个月,你想过我吗?”
商陆的手臂环上她的身体,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低低的嗯了一声。
付之幸的眼泪簌簌落下。
情绪失控时,她说要把他从生命中剥除,可爱的本质是自由意志的沉沦,让她如同飞蛾扑火般奔向他,爱怎么能克制呢?她怎么能违背本能不爱他呢?
这几个月,只要想起以后她和商陆再也没有可能,她的心就止不住的悲伤。
好在,她今日看到了希望。
他受不了了,心脏比之前任何一刻跳的都快,他扳正她的身体,捧起她的脸吻了上去。
他们从没有如此缠绵的吻,犹如即将沸腾的水,装在小茶壶里,被克制的火炉小火熬煮着,没有不耐烦,只有水汽氤氲,和无限的温暖。
小火虽稳,实在难熬,她主动填了几把柴,火势大了起来。
等水到了沸腾的点,茶壶发出“水开了”的滚水声,蒸汽仿佛有无穷大的活力,一下又一下地顶撞着茶壶的盖子,滚热的水汽和着蒸汽溅出,烫的火炉呲呲作响。
窗帘飞舞,暖光黄色的夕阳映照进来,灰白色的地板像是蒙了一层毛茸茸的黄色纱布。
沙发上,人影交叠。
付之幸趴在他身上,出了一身汗。
见商陆起身,她紧张的抓住他的胳膊,有些应激:“你不准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商陆捏捏她的脸,“我去洗澡。”
“我和你一起去。”
他无奈的抱着她起身去冲澡,滚热的水和他的手同时在身体上游走,怪不适应的,她抓住他的手:“我自己洗吧。”
商陆笑着松开手,“洗好了帮我洗。”
付之幸一愣,捧起一把水便泼在了他身上,“臭不要脸。”
商陆一把把她拉在怀里,“我就是不要脸,我今晚还要去你家睡。”
“干嘛去我家睡?我都和他们说了你要加班好几天。”
“加班哪有女人香。”
洗完澡换了衣服,两人一起出了门,去坐电梯的路上,付之幸对他伸出手:“牵着我的手。”
“啧,这点路有必要吗?”
付之幸二话不说主动牵住了他的手,“很有必要。”
车子开进新村花园,门卫孙阿叔笑着给两人打招呼,商陆心情很好,他降下车窗对孙阿叔点头,孙阿叔拿出一捆菠菜递进来,热情的说:“阿辛,小商,农场的菠菜丰收了,你们拿去吃!”
商陆有些诧异门卫怎么知道他的名字,转念一想,除了付之幸的父母,还能有谁这样称呼他。
他接过那把蔬菜,道了谢,孙阿叔又说:“菠菜对心脏好,阿辛呐,你多吃点!”
商陆开着车,扫了她一眼,“你心脏不好?”
“加班熬夜熬的,偶尔疼一下。”
回到家,又和爸爸妈妈解释了一通商陆不用加班了,妈妈说好呀好呀可以在家吃晚饭了。
那顿晚饭吃的十分开心,付之幸一直在讲话,商陆看着她笑,爸爸妈妈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想:“这是和好了?”
爸爸眨眨眼:“肯定是那野人参的功劳。”
晚上洗漱完,付之幸第一次让商陆上了她的床。
她的床不大,一米五乘两米的床,也比不上商陆的豪华,甚至动作大一点时床架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房间关了灯,窗帘拉了一点,月亮又圆又亮的挂在天上,银色的月光照出窗户的形状,洒在这张一米五宽的床上,洒在两人身上。
商陆躺在她的小床上,盖着她的粉色毯子,床太短,脚还露在外面。
付之幸搂着他的腰,他的手搭在她的身上,均匀的呼吸就在她的头顶。床和他都是暖的。
她觉得好幸福,幸福到让她不敢动。
商陆发现了她的异常,“怎么了?变僵尸了?”
付之幸还是没动,商陆撑起身体,捏起她的下巴,“说话啊,小哑巴。”
月光下,付之幸的脸上挂着两条清晰的泪痕。
她擦擦泪,抱住他,说:“嘘,小点儿声,别把它吓走了……”
“别把谁吓走了?”
“小精灵。”
商陆不知道她的脑子里装的什么,他向四周看了看,“什么小精灵?我怎么看不到?”
“只有仙女才能看到,你是平民你看不到的。”
商陆好笑的打了一下她的屁股,“净胡扯。”
这个国庆节总算平安无事的度过了。
假期时间太长,付之幸送走了爸妈,爸妈在车站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吵架,两口子有什么话直说。付之幸说知道啦知道啦。
国庆结束,回到冠创上班时她恍恍惚惚的,还有点不适应。
感觉像做了一场梦。
她跑到商陆的办公室看他的反应,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敲开办公室的门,见他一直在处理自己的事情,付之幸结结巴巴的问:“你国庆节去哪儿了?”
商陆像看傻子般看她,“去京城了,问这个干什么?”
付之幸傻愣着看着他。
他笑了一下,抬手弹了弹她的脑门,“累傻了?国庆节七天都在陪你父母演戏,好不容易清净会儿,你还问国庆节的事儿。”
她如释重负的喘口气,心里像装着一只敏感的小猫,她走到商陆面前,不顾脸面的抱住了他。
“怎么了?上班时间不干活跑过来猥亵领导?”
付之幸扑哧一声笑出来,“我想摸摸你是不是真的。”
“现在摸到了,我是真的吗?”商陆把她拉在怀里,捏着她的脸,“你好像是假的。”
“我是真的!”
“让我验证一下。”
说罢,他低头吻了上去。
这可是在商陆的办公室啊,她害怕的厉害,想推开他又推不动,她很担心下一刻就有人进来。
见她这么胆小,商陆的手伸进她的衣服里,重重的捏了一下她的胸,听到她叫了一声,让他心潮荡漾,他问:“晚上见?”
付之幸:“嗯。”
当晚,他亲吻着她的身体,四处留下痕迹,他说:“你看看,这些是不是真的……”
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身上,“你摸摸,这是不是真的……”
第72章 “下来打野战。”
周末她和罗珠一起逛街,一起吃饭,然后她去文具店买画纸,她买了厚厚的一本水彩本,16K大小,还买了一盒水彩颜料和画笔。
她要画他们相爱的一百个瞬间,她要用这种特别的方式记录他和她。
她和罗珠说了自己的想法,罗珠有些无语的问:“你是不是傻?”
她问罗珠为什么这么说,罗珠说:“没什么,你开心就好。”
付之幸拿着水彩本,心里有些堵,她问:“猪,我是不是特别没立场?”
“是,但这就是你。不撞的头破血流不死心。”
她又问你和宋承佑怎么样,罗珠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等我找到他了,我要打断他的狗腿。到时候你跟我好好学学打狗棍法。”
下午回到她自己家,在房间内的书桌上,她打开水彩本,泡开笔,打开水彩颜料盒子,托着下巴回想着。
她想,商陆在什么时候对她有感觉了呢?她想起来了,应该是在那个摄影基地,他的车停在路边,停了两夜。
于是,这个水彩本的第一张,就从那一夜开始。
许久不画水彩,她手生了很多,这一张画了整整四个小时,她用吹风机快速吹干画,将这本画册放进了抽屉。
白驹过隙,在未来的某一天,她收拾着屋子准备搬家。
抽屉被打开,她翻到了这本画册。
她确信,他们之间是有过一段相爱的日子的。
不然怎么解释她画的满满一本的水彩画?
画册里,两人一起吃饭,商陆夹着一只活螃蟹吓她;画册里,商陆带她去骑马,她掉下了马,他蹲在她身边查看她的伤势;画册里,他拎着一只小黑猫的后脖颈,说要把它丢到山上去……
画册里,他将她抱在怀里,用暖和的羽绒服将她包起来,双手环着她的腰,他的头抵着她的头,在那座人来人往的天桥上,问:“冷吗?”
她摇摇头,说“不冷。”
白色的哈气从两人口中呼出。
这些画,真的存在。
“阿辛,快走啊!一会儿就轮到我们答辩了!”
“来了来了!”她保存好文件,整理了一下衣服,转头去找陈美鸡。
付之幸要升T4了,她迎来了职场中的第一场答辩。
她和陈美鸡一起下楼去18楼的会议室,会议室能装几十个人,像个教室一样大。他们俩找到位置坐下,周围坐着和她一样的几十个同事,还有前面一排黑压压的评审,侧面立着一个大大的摄像机。
空调开着,她却紧张的出了汗。
听着台上人的答辩,还有评委的尖锐提问,付之幸的心怦怦跳个不停。
陈美鸡穿了一身粉红色的西装,分红色的短裤,上衣内搭是一件白渔网,不知道内搭全貌是什么样子的,白色的渔网竟然从短裤底下露出一截。
付之幸在手机上悄悄问罗珠这种是什么衣服,罗珠给她回了一张手稿,画的是渔网内搭的全貌,竟然是连体衣。
陈美鸡在旁边补妆,付之幸很少见他这么精致,她问:“大鸡哥,你平时怎么不化妆?”
“组里那几个男人不值得我化妆。”
“今天是因为答辩吗?”
“不,是因为商老大。”陈美鸡放下散粉,眼神飘向前方。
商陆坐在前面的评审位置,恰巧朝她这边看了一眼,两人目光对上,她迅速低下头,旁边的陈美鸡却向他挥挥手。
今年抽签抽到了这一组评审的人只有她和陈美鸡,碰巧商陆就是其中的评审。
她很纠结,她怕自己答辩不通过,又怕商陆给她放水让她迷失自己。
她悄悄拿出手机给商陆发消息:【商老大,不要给我放水,我想凭自己的实力晋升。】
商陆拿起手机回复:【你水那么多,还要我主动放?】
付之幸蹭的一下把手机扣在了桌子上,手机和桌面发出一声脆响,陈美鸡侧头看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默默收好手机,拿起自己准备的资料看。
很快便轮到了陈美鸡,他气定神闲的上台,评审倒是没怎么为难他。
主要是陈美鸡太骚包了,一身骚粉西装,掐着腰往哪儿一站,眼神在四个评审身上看来看去,给人一种现场选妃的感觉。
陈美鸡选来选去,眼神定在了商陆身上,商陆的表情有些……难以形容。他把资料扔给旁边的评审,旁边的评审低着头敷衍提问。答辩不到五分钟,最后,陈美鸡就这样大大方方的上台,大大方方的下台了。
付之幸坐在台下看的目瞪口呆。
强如商陆,也有不想对付的人,她把陈美鸡这一套称为“美人战术”。
后来,在答辩结束后的没几天,她问商陆为什么给陈美鸡答辩的这么轻松,商陆说:因为我多说一句,他就要给我送情书了。
付之幸笑的不行,她故意问:你是0还是1啊?
商陆没听过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翻身压住她,说:马上你就知道我是什么了。
……
见陈美鸡面色红润的下台,付之幸还没来得及祝贺他呢,就听到一个评审说:“下一位,付之幸。”
她紧张的起身,走上了台。
她将自己的过往的项目经历简单讲了一遍,几个评审翻着她的资料,白纸翻动的声音很清晰,她站在那里,有点腿抖。
商陆没有翻她的资料,他松懈的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搭在桌前,眼睛盯着她的脸,嘴角勾了一下,问:“对于3A游戏中一个长达几分钟的重要过场动画,怎样合理安排剧情的起伏和节奏变化,才能持续吸引玩家的注意力而不使其感到枯燥?”
付之幸的大脑瞬间空白了。
她求助般看了一眼台下的陈美鸡,陈美鸡捂着嘴被吓出了表情包。
商陆真的一点水不放,别人答辩都是问过往做过的项目,可商陆问的是她从没做过的3A游戏。
3A游戏,高成本、高质量、高体量,很多人在游戏行业摸爬滚打好几年都不一定能参与这种游戏的制作,她连玩都没玩过,他不仅不放水,还难为她。
见她站在原地一句话都吐不出来,商陆捏捏眉心,他又高估付之幸了。
她这个人,当他以为她是笨蛋时她意外的聪明,当他觉得她是个聪明人时,她又表现的很笨。
他在付之幸这里,好几次都察觉到了自己也有看不准人的时候。
其他几个评审看向商陆,小声示意他问题超纲了,商陆坐直身体,像训自家孩子般训话:“加上限定词3A你就不会了?脑子不会转一转?你要是一句话都憋说不出来,怎么升T4?”
付之幸其实有回答的思路,她只是第一次答辩太紧张了,被商陆这句话一吓,她心一横,也不管思路对不对,开始了回答。
“各位评审,我没有参与过3A游戏的制作,但是我认为有些制作思路是一样的。我将以过往做过的项目为例,分析3A过场动画中的剧情起伏和节奏变化……”
她看到了商陆的嘴角向上扬了扬,他在看她,带着欣赏,像是在看一个闪闪发光的人。她受到了鼓舞,思路也开始流畅起来。
“我将从剧情结构、节奏把控和玩家体验三个角度讲起。在剧情结构上,几分钟的过场动画也会遵循起承转合的结构,其中起的部分要引起玩家的好奇心,以过往我做过的项目《烽火戏佳人》为例……”
这场答辩不如她想象中完美,但胜在真诚和勇气。
答辩结束后,她对着商陆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商陆也笑着看她,两人的笑交织在一起,付之幸莫名就感觉到了一丝暧昧。
她赶紧鞠躬下台,回到位置上收拾东西,然后和陈美鸡回54层的办公区。
刚走到工位坐下,她就收到了商陆的消息。
商陆:【下次鞠躬不用鞠那么低,都走光了,便宜那几根老玉米了。】
付之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领,回复:【好的。】
没一会儿又收到他的消息:【下班后直接去地下车库,我等着你。】
付之幸想起今晚要和陈美鸡、吴风、阿卓他们一起,给两个即将离职的同事吃送别饭,她回答:【我今晚有事儿,明天周六,明天我再找你。】
商陆头疼的看着手机,他发现付之幸好几次都不会按照他的心意做事,好几次他邀请她,她都有事儿。
她能有什么人、什么事儿比得上他重要?
他直接给她打电话:“付之幸,你今晚有什么大事?你要去找谁?”
付之幸坐在工位上,捂着手机悄悄说:“今晚给两个同事吃送别饭呀……”
“送什么别?他们俩离开冠创后会因为这顿饭对你感恩戴德?还是不送他他自己没腿走不了??”
这一点她和商陆很不同,她重感情,会为别人考虑。而商陆只注重自己的利益,他理智、自私的可怕。又或者说,在他的位置上看,他看不上这些组员的小资源。
她不想什么都依着商陆:“要不我吃一半就走,已经答应人家了反悔不好。”
“……随你吧。”
下了班,她还是和同事一起去吃饭了,他们约在一家小酒馆,八九个人一桌,给那两个同事送别。
饭桌上,那两个即将离职的同事不是很开心。
其中一个同事说:“我从上边的人那里打听来的消息,今后还会裁一波人,每个组只留20人,剩下的人要么离职,要么转成外包。”
可能是离职了没有束缚,另一个要走的同事也爆出消息:“飞驰组的好日子到头喽,我们组会和万柿大吉组合并,听说贺经理和冠创的老大有私交,所以到时候接手咱们组的人,一定是贺经理。”
付之幸有点紧张,问:“如果真的是贺经理成了我们的新老大,那商老大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和我们一样拍屁股滚蛋。”
听到这话,她忽然就吃不下饭了。
她无法想象商陆那种高高在上的人被贺经理挤走的样子,后面她又应付了众人几句,找了个接口就先离开了。
走在路上,她还在想商陆的事。
忽然一辆车停在她身边,她侧头一看,竟然是商陆。他一直在小酒馆楼下等着她吗?她有些感动,商陆啧了一声,说:“我只是路过,碰巧看到你。”
她知道商陆嘴里没好话,打开门上了车。车里,她没敢问两个组合并的事,万一这事儿是真的,商陆一定不想让她知道。
商陆开着车,问:“你对3A游戏怎么看?”
付之幸不解,答辩都结束了他怎么还在考她?她回:“这辈子能参与一次3A游戏的制作,职业生涯无悔了。”
商陆切了一声,“没出息,这就无悔了。”
“我只是没做过3A游戏,觉得3A游戏很厉害,怎么就没出息了?我看你的资料里,你也只做过一个3A游戏而已啊!”
“牙尖嘴利的,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商陆放慢了车速,打开了双闪,付之幸看到周围的路段,是通向马场的路。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付之幸有些自豪,“我可是宝藏。”
商陆发出一声短促的笑,“行,宝藏,估计你很快就有制作3A游戏的机会了,到时候跟着贺吉好好干,你看贺吉那老小子官里官气的,肚子里的真材实料不少……”
听着他的话,付之幸忽然难过了起来。
他要她好好跟着万柿大吉组的贺经理学习,那他呢?他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要被裁掉了?
车里放着一首粤语歌,女声柔软哀伤,付之幸隐约听懂几句歌词,是“也祝君好你要闯远方,给你护送”。
她那么敏感的一个人,一下子就绷不住了,抱起纸巾就开始抽泣。
商陆吓了一跳,还没到马场,他将车子靠边停下。
村里路不宽,也没人,周围都是农田和高大的象草,路灯黄黄暗暗的。
他停好车,不解的问:“你哭什么?不想做3A游戏吗?”
付之幸拿纸巾擦着鼻涕,“我不想你被裁掉……不想你走……”
商陆:“你咒我?”
付之幸哭着将他听到的那些传言讲了一遍,结合他刚才说的话,说出了她的结论。
商陆哭笑不得,他想世界上怎么会有她这样傻人,还哭的这么大声,他心中涌起一股将她狠狠抱着亲的冲动。
他快速下了车,拉开她那边的车门:“下车!”
“干嘛下车?”
他一把将她拽了出来,“下来打野战。”
第73章 与马儿相通才能驾驭它
他都不解释什么,直接就要打野战。付之幸还沉浸在悲伤中,听到他的话,又想起这里距离农场很近,身体抗拒的厉害。
害怕、羞耻、悲伤在她心里乱窜,她背靠在车门上,双手推着他的身体,“不行……不能在外面这样……村里路边都有摄像头……”
到膝的黑色直筒裙被他撩到腰,腿也已经被架起,付之幸惊恐的叫着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她害怕,她需要一个安全的环境,哪怕是在车里,也不能暴露在大街上。
商陆见她十分抗拒,身体也不配合,他放下她的腿,拉下她的裙子,将她抱在怀里喘气。
旁边高大的象草里传来虫鸣,不知什么动物被她的叫声吵到了,象草摇晃了一下,钻出了一只灰色的田鼠。
田鼠在车头前鬼鬼祟祟的过马路,本来还在伤心的哭的她,看到田鼠的腿倒腾的飞快的样子,莫名其妙就笑了起来,她被一只过马路的田鼠逗笑了。
田鼠听到动静,用灰溜溜的小眼睛看了她一眼,四条腿倒腾的更快了,很快跑到路对面的草堆里,藏了起来。
商陆抱着她,“笑什么?”
付之幸拿出纸巾擦鼻涕和眼泪,她笑着指着对面的草丛,“刚才有田鼠过马路。”
商陆无语到了,他不知道付之幸的脑回路是怎样的,竟然在刚才那种不行不行的情况下,还能发现田鼠过马路,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路上有什么小畜生。
没了兴致,他靠在她旁边,看着象草附近的一大片农田。
夜晚繁星闪烁,这几年的环境比之前好很多。
付之幸平静了下来,她说:“以后你不在冠创了你要去哪里?现在大环境不好,供应商都倒闭一大半了。去年王勇离职后,现在还在哈尔滨卖大米。你能卖什么?”
商陆揽过她的肩膀,“我卖身。”
“你正经点儿,我真的很担心你。”
商陆的手在她肩膀上摩挲,“放心,谁也开不了我。”
“真的?”
“真的。”
看了会儿农田,喂了会儿蚊子,两人上车,商陆继续开着车去马场。
付之幸身上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到了马场,来到她并不熟悉的地方,她一边挠痒痒一边问:“为什么来这里?今晚还回去吗?”
“本来想带你选马的,现在太晚了,马儿都休息了,明天再选吧。”
“选马干什么?”
“骑啊。”
马场静悄悄的,训练场都关着灯,只在两层平房那里亮着几盏白炽灯。
见商陆来了,林叔从一楼出来,带着两人去了二楼的卧房,看到付之幸一直挠痒痒,还贴心的准备了一瓶止痒水给她。
付之幸说了谢谢,二楼卧房的灯打开,入眼的便是墙上数不胜数的马儿照片,黑的白的棕的红的,各种各样的马儿挂了两面墙。
这里不如68层豪华,对商陆来说就是一个落脚的地方。室内陈设简单,却干干净净的,她能闻出来床上的枕头、床单、被子都是干净的,有股清清爽爽的味道。
这边的卧房她只来过一次,还是在她没转正的时期,当时和商陆一起落水,商陆带她来这里洗澡。
她想到了那一天的窘迫,坐在床边问商陆:“2019年的时候,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洗澡?你是不是对我有企图?”
“是,有企图。”商陆回的坦诚,“企图给马场找个女仆,每天给我洗马、铲粪。”
他已经脱了衣服,拉起坐在床边的付之幸,“洗澡去。”
付之幸跟在他后面,“又让我给你洗?我把你洗秃噜皮。”
浴室的热水一打开,水淋在两人身上,氛围就不对了起来。
他抓着她想要回缩的手,说:“洗啊。”
手心包裹他滚热的身体,她红着脸问:“洗多久啊?”
“洗到你熟练为止。”
“……我累。”
“累了用两只手。”
等她手酸的不行时,他翻过她的身体,“准备好了,我要放水了。”
“……你怎么说话这么下流。”
“因为是你,你让我变得下流。”他扶着她的身体,趴在她的后脖颈,“你得负全责。”
……
第二天,她睡到上午十点多才醒,商陆已经出去了,窗外传来马儿奔跑的声音,还有驯马的指令声。
窗户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份早餐,小陶炉上用小火煮着一杯牛奶,旁边盘子里放着面包和烤过的肠。她洗漱一番,拉开窗帘,坐在窗户旁吃东西。
她看到露天训练场上,商陆穿着一身很酷的装备,在一匹红色的马上被甩来甩去。
他拿着一根鞭子,狠狠的抽打几下马屁股,马儿吃痛的叫几声,最后马儿两个前蹄高高抬起,将商陆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看着商陆掉下马,付之幸放下杯子,紧张的推开门下楼,她从二楼跑下去,跑到训练场外围的护栏那里,问:“你怎么样?”
商陆已经爬起来了,见她出来了,他摘下头盔抱在怀里,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向她,说:“不碍事。”
林叔和其他几个训练师拽着那匹红色的马,商陆对着林叔说:“再驯不成这马,明年卖去配种吧。”
他隔着护栏将那个头盔戴在付之幸头上,“走,选马去。”
去马房的路上,付之幸问:“那匹马是木兰吗?”
“是,记性挺好。”
她没见过多少马,尤其是爱咬人爱吐口水的马,木兰让她印象深刻,她就记着了。没想到都2021年了,木兰还是这样子。
她又问:“你对木兰一直这么凶吗?”
商陆推开马房的门,几匹马儿听到动静伸出头看,“不凶怎么驯马?”
他奔着其中一只灰色的马儿走过去,是无牙仔,无牙仔伸出脑袋让他摸着。
“可你对无牙仔就不凶。”
“因为无牙仔不会咬人。”
“木兰咬过你?”
“嗯。”商陆拉开袖子给她看胳膊,“看看,小牙印多整齐。”
付之幸脸一热,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那是她咬的,当时只想发泄情绪,她不知道竟然给他留下了疤。她清清嗓子,学着商陆的语气,“这是我给你的勋章,你别不知好歹。”
“好大的口气。”他收回手,环视了一圈周围的马,“赶紧选吧,选完带你骑马。”
一听到要骑马,付之幸兴奋极了,她围着马房里的马看了一圈,最后看到了一匹熟悉的马。
她指着那匹马,“红豆?”
红豆像是认出了它,耳朵动了动,将脑袋从小窗口中伸了出来。
她试着把手放在它的脸上,摸了几下,它没躲。
于是,付之幸有了属于自己的马,它叫红豆,五岁,公,温血,产地新疆,体型高大,棕红色毛发,性格温顺,服从性高。
她很喜欢红豆!
牵着红豆去训练场之前,她换上了一身装备,保护好自己的脑袋和关节。到了训练场,商陆直接丢给她一个教练,让教练教她基础知识,他自己则是又跑去和木兰斗智斗勇。
教练姓武,他很有耐心的教她怎么上马、下马,怎么区分马的身体信号,怎么转向,怎么发出指令。
学完一套理论,武教练搬来一个箱子,让她踩着箱子上马。她站到箱子上,小心翼翼的骑在红豆身上,红豆忽然动了一下,吓得她叫了一声。
商陆刚好结束训练,骑着无牙仔走来,看到她的怂样,笑着说:“怎么样?试试走起来。”
骑马很神奇,她以为骑马像骑自行车一样呢,实际上,当她坐在红豆身上的时候,感觉自己骑的不是一个工具,而是一个意识,一个生命。
这个生命需要得到她的尊重和信任,需要彼此建立连结。在意识层面,她要和马是相通的,才能驾驭这匹马。
她忽然知道商陆为什么这几年都驯不好木兰,因为他们精神相斥。
她放松了一下,抓着缰绳,双腿轻轻夹了一下红豆的身体,开口:“红豆,走。”
红豆驮着她慢悠悠的走了起来。
她很兴奋,骑着红豆到处走。
这个周末她都在骑马,偶尔敢小跑一段,休息的时候她就给红豆梳毛,她给它扎了一个小辫子,喂它吃粮草。
后来的每一个周末她都喜欢来马场,她的胆子越来越大,骑的也越来越顺。商陆教她“压浪”,她理解后,发现自己会无意识的“压浪”,根本不用刻意迎合红豆。
再后来,等她能完全掌控红豆后,商陆带着她骑着马出了马场,逛这个小村子。
村里人不多,房子也不多,骑马来到一片湖水旁时,两匹马儿低头吃草,商陆就在她旁边。
湖水反着太阳光,微波荡漾。天气不冷不热,不干不湿。
她爱的男人就在身旁。
她觉得真好。
转眼又到了12月中旬,又要过生日了,她兴致勃勃的准备找商陆一起过生日,她对今年的生日充满期待。
罗珠和沈长阳都在微信上问她今年生日怎么过,她回答:【今年要多加一个人:商陆。】
她都想好了,今年可以去马场过生日,她要带罗珠和沈长阳骑马,还要看商陆驯马失败被摔下来的样子。
生日前,她坐在工位上,想着下班了就去问商陆这个计划行不行,能不能用他的马场,可还没下班,她就收到了一封邮件。
她还没点开邮件,八卦大群就躁动了起来,手机一直震动个不停,她拿起手机,发现八卦大群里迅速活跃着几百条消息。
有人说:【天塌了!商老大要走了!】
付之幸心里咯噔一声,继续翻着聊天记录。这一看,她心凉了半截。
那封邮件的内容在群里疯传,不仅是八卦大群,还有飞驰组、万柿大吉组和大鱼组三个大组的群,都在聊这件事。
她急忙打开自己的邮件,那封邮件上写着:
尊敬的各部门全体成员,大家好!为了进一步优化资源配置,提高工作效率,经公司管理层慎重决定,对部门进行重大调整……
她在一大串调整中找到了自己所在的部门和组:
飞驰组、万柿大吉组和大鱼组将合并为一个新的制作组,万柿大吉组【贺吉】将担任新组合后的经理一职,凭借其卓越的领导能力和丰富的……大鱼组【余宏】将与大家并肩作战。
飞驰组【商陆】即将调离花城,开启新的职业征程,我们衷心感谢飞驰组经理在过往工作中的付出与贡献。
……
此外,冠创全体员工及部门将会搬至XXX创意园区,具体地址为……艺术设计中心的搬迁时间为2022年1月4日,新的办公环境将为大家带来更多的创作灵感和更舒适的工作体验。希望大家提前做好准备,确保此次搬迁顺利。
此次调整是公司战略发展的需要,希望大家积极适应新的变化,携手共进……
说人话就是,三个组合并,贺经理是他们新的老大,余经理降为他们的平级,商陆调离花城,冠创分批次搬迁,他们艺术设计中心在元旦后搬。
她噌的一下站起来,转身去了商陆的办公室。
第74章 最后一个28岁
办公室,商陆正在打电话骂周茹。
“邮件谁写的?跟哀悼词一样!我又不是被开除了感谢个什么劲儿啊!”
周茹解释了半天,商陆不听。
电话挂断,付之幸坐在他对面,担心的问,“你真的没有被开除吗?你离开花城要去哪里?”
商陆叹口气,点开自己的私人邮件给她看。付之幸看到电脑屏幕上的通知,震惊的问:“你升职了?你成了二级部门的经理?!”
商陆点点头。
付之幸忽然想起二级部门的经理不过七八个,要先去京城带大半年的团队,然后才看情况分配到花城还是京城。
她替他高升感到高兴,但心里还有疑虑,问:“你什么时候去京城?还回来吗?”
“元旦去,回。”
“那,你能在去之前陪我过生日吗?”
“你想怎么过?”
“我想在马场过生日!我想给我的朋友认识红豆!还要用气球装扮马场,去年我在农场就是这样做的,我们买了200个气球……”
她喋喋不休的讲着自己的幻想,她迫不及待的想告诉朋友们,看,我和商陆在一起了!三年了,他现在是我的了!
商陆想象了一下五颜六色的气球在马场乱飞的样子,说:“好俗,土了吧唧的。”
话虽这样说,她生日那天,马场还是挂满了气球。
她带着罗珠、沈长阳到了马场大门口时就看到了,红色、粉色、白色的气球搭配着一些花花草草,在大门上摆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正经的手写字写着:祝付小姐28岁生日快乐。
气球里不知装了什么气体,让它们都轻飘飘的,在风中摇摆,好像绳子一解开就会飞走。
林叔给他们打开大门,入眼的便是一条花路,拱形门上装饰着气球和鲜花,地面立着支架,支架上绑着透明的气球,里面灌满了红色的花瓣。
一条长长的红毯,从大门口直接通到一片绿意盎然的大草坪。草坪上摆着几桌雅致的白色餐桌,桌子上放着一排餐具。
草坪旁边有一棵大树,红豆和无牙仔被栓在那里,身上各绑了两个粉红色的气球。
罗珠站在马场的大铁门门口,目瞪口呆的说:“这是过生日还是结婚啊!”
付之幸站在她旁边尴尬的走不动路。
她想象中的场景就是马场多几排气球而已,谁知道布置成这样,太隆重了。在公司里商陆从不搞什么形式主义,今天的布置,很不像他的作风。
商陆的车也刚到,他把车停在马场门口,下了车看到眼前的一幕,心里微微尴尬了一下,随即看向站在门口穿着板正的林叔,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
之前他和林叔讨论用什么颜色的气球时,林叔说用蓝色的,清新。商陆说用粉色系的,好看。他还画了一个设计图,十几年的美术功底用在这方面,不知不觉就设计成了婚礼现场的样子。
“她要是问,就说这是你找的团队做的。”他这样嘱咐林叔。
商陆走到门口,林叔从背后拿出一个礼炮,对着众人放了一炮。“砰”一声巨响,五颜六色的小亮片漫天飞舞,吓得付之幸一哆嗦,旁边的沈长阳及时的用双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看到这一幕,他动了想骂林叔的心,他大步走上前拽住付之幸的胳膊,丝毫不顾及罗珠和沈长阳,“走,过生日去。”
说完还瞪了一眼旁边的沈长阳。
付之幸被他拽着走,她不停的回头,“等一下,我朋友还在后面。”
“你朋友比我重要?”
“朋友也很重要的!”付之幸甩开他的手,“你不能这样对我朋友。”
说完,她扭头去找落在后面的罗珠和沈长阳。
商陆站在原地回头看。
她穿着那条他送的银白色的裙子,搭了一件厚一点的毛绒外套,一手拉着一个人,罗珠眉飞色舞的和她说着什么,旁边那个沈长阳侧头看着她笑。
虽然他只是笑,但是商陆莫名觉得不舒服。他想起之前陈美鸡在群里发的那张照片,沈长阳给她戴头盔的样子,心情更是不好了。
农场的小静园长带着林阿姨、孙阿叔来了,他们抬了一大筐新鲜的蔬菜,小静园长把付之幸拉到没人的地方,说:“阿辛呐,我这农场还能撑几年就看你的了……”
宋承悦也来了,看到付之幸这身银白色的衣裙,皮笑肉不笑的送给她一份礼物。
商陆问她你弟弟呢?宋承悦瞥了一眼旁边的罗珠,说:“藏起来了。”
付之幸以为宋承佑不敢来,谁知道他真的“藏起来了”。
眼尖的罗珠在一片树林里找到了宋承佑,当时他被罗珠按在一片草丛里,罗珠捡起一根粗壮的树枝,把宋承佑打的嗷嗷叫。
几人逛了一圈马场,就是不见商陆出来,付之幸以为他还在生气,她跑去二楼安慰商陆,捧着他的脸,在二楼的走廊转角处,大家看不到的地方啄他的嘴巴。
她说:“你不要生沈长阳的气,你和我的朋友一样重要。”
商陆被她的操作搞笑了,他只是在二楼处理手上的一些事情而已。他将她从拐角处拉出来,暴露在大众视野中,说:“你在这里亲我一下,我就不生气了。”
二楼下面的草坪上,一群人嘻嘻哈哈的看着他俩,付之幸脸皮薄下不去嘴,她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最后商陆忍不了了,他一把拉过她,当着众人的面亲吻了她。
楼下的人惊呼着抬头。
林叔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对着正在亲吻的二人放了一个礼炮。零零碎碎的闪片落了两人一身,付之幸尴尬的想推开他,却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罗珠在楼下踩着宋承佑大声起哄,几个驯马教练骑着马兴奋地围着众人嗷嗷叫。
孙阿叔和林阿姨捂上了眼睛,小静园长啃着一截白萝卜笑。
红豆和无牙仔也抬着头看,身上的气球没绑紧,被风吹着飞跑了几个。
那一幕成为了她新的人生镜头。
28岁的生日,那天的氛围、声音、味道,和快乐的感觉,无法复刻,和逝去的年龄一样,再也不会有了。
后来,在商陆新的办公室的墙上,用玻璃装裱着这样一幅水彩画。
那是她画的,一个略俯视的镜头,右边画的是二楼纵深的护栏旁,一对儿男女在亲吻,她在前,他在后。两人身后,林叔放着礼炮。左边是一片草坪,草坪上站着她的朋友,再远一点,拴着两匹马儿。
时光流逝,这幅画静静地见证着她和他的情感发展。
无论是是28岁的她,29岁的她,还是30岁的她,她都想对前一年的自己说一句:辛苦你了。
她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坚韧的眼睛,眼神变换,变成那个满眼含笑的她,变成那个28岁的她,28岁的她站在马场草坪的白色餐桌旁,听着大家唱完了生日快乐歌。
12月,阳光不炎热,湿度适宜,花城温暖,这个月万物不凋零,花儿不败落,小虫也还在的季节。
有风越山而来,帮她一起吹灭蛋糕上的蜡烛,她许愿:“我想年年岁岁这样好。”
年年岁岁这样好。
岁岁年年暮暮朝。
生日快乐,付之幸,那个世界的你,一定要快乐。
带着大家的爱和期许,带着追爱的莽劲儿,带着一颗勇敢的心,坚强的面对未来。
最后一个28岁,之后可别再犯傻了。
音响传来歌声,沈长阳坐在草坪上唱歌,他抱着自己带来的吉他,吉他链接着音响,放大了他的歌声。他唱了一首《莉莉安》,声音沉稳悠扬,付之幸听的入迷,她坐在他身边,给他鼓掌。
沈长阳问她:“幸宝,你幸福吗?”
付之幸点点头。
“你快乐吗?”
付之幸还是点点头。
沈长阳露出一个淡淡的笑,“那就好。”
当天生日结束,送走了众人,付之幸在草坪上拆礼物。
草坪上铺着一块防水的垫子,上面摆着一堆礼物。沈长阳又送了她一身球衣,还有一个八音盒,罗珠的礼物她拆开看了一眼,是一根红色的绳子,她给藏了起来,不敢给商陆看到。
宋承悦送的很独特,是一个精致的人偶娃娃,四肢关节都可以动,娃娃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漂亮的裙子,一头栗色头发。
她在网上见过有娃娘会定制这种娃娃,她抱着那个娃娃给商陆看,说:“你看这个娃娃好不好看?”
商陆坐在他对面,朝那个娃娃瞥了一眼,这一眼他忽然定住了,他伸手将那个娃娃拿了过去,仔细看了一圈,将那个娃娃扔在了地上。
“不好看,不喜欢就扔掉。”
“喜欢啊!我舍不得扔。”
付之幸翻着和娃娃一起的“行李”,里面有娃娃的几件衣服,精致的小鞋子、小包包。她放好娃娃,问商陆:“你的礼物是什么?”
商陆从礼物堆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在她面前,她兴奋的拆着包装,她十分好奇商陆会送给她什么。盒子一层又一层的,把商陆都看急了,她怎么拆的慢吞吞的,早知道当初不包那么多层了。
付之幸一直拆了四五层,才看到一个小盒子,她轻轻的打开盖子,看到一把做工精致的钥匙,钥匙柄做成了马头的造型,金色的,沉甸甸的一把。她拿起来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马场大门的钥匙,我元旦要离开花城,你随时可以来马场。林叔留在这里,你需要什么跟他讲。”
付之幸有些吃惊,他这是把马场留给她了?
商陆翻了翻那个盒子,从底下找出一张白色的卡递给她,“以后,马场的收益,给你两成,算你入股了,林叔会给你合同。”
付之幸没有接,她对商陆给的卡有很不好的印象,也没有习惯他的思维方式。
她在和他谈感情,哪怕他送一朵花她都会开心,可他的感情总是掺杂着金钱,无论是对她的补偿、愧疚还是喜欢,都和金钱脱不开关系。
看着那张白色的卡,她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你为什么喜欢给我钱?”她拿过那张卡仔细看,白色的卡片闪着细碎的光。
“你不喜欢?你想要什么?包?车?还是首饰?”
“你不要逃避问题,我问的是你为什么喜欢给我钱。”
商陆没有回答。
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好像每次遇到问题,只要有钱,都能解决。他给付之幸那张银色的卡也是,他觉得只要给了她钱,他们之间就会两清,他便不会对她产生感情,她也不会纠缠他。
可和付之幸分开的那段时间,他发现钱在他和付之幸的感情中,钱不但没起什么作用,反而成为了一把利剑。
但这次,他是真心想给她钱,不出于任何目的,只当成一份礼物。
天已经黑了,气球上绑着暖色的小灯,一闪一闪的。林叔拿来两个露营灯放在垫子上,又在垫子附近点了一根户外蚊香。
她侧头看着在旁边的商陆,心中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在公司,其他组搞活动时他直接打钱;其他组过节在群里抢几块几块的红包时,他直接打钱;有同事离职,他直接让对方拿着赔偿金走。
仿佛用钱可以抵消人心中的所有不满。
她向他身边移了移,坐在他身边,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见他不排斥,她又轻轻的抓住了他的手,问:“给我钱会让你安心吗?”
商陆回握住她的手,调侃着,“怎么,付老师想给我上一课?”
付之幸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比不过他,她的试探都被他反弹了回来,他把自己保护的很好。
她只能转换话题:“你去京城后,我们是不是要异地恋了?”
商陆侧头看她,“嗯,不会太久。”
“那今年……”
她犹豫了,往常邀请他陪她回家过年是出于利益交换,今年她不一样了,她如果用爱的名义邀请他,这算不算一种对他的裹挟?
她问不出口,“今年,祝你在京城一切顺利。”
第75章 天桥上的心跳和拥抱
公司搬迁,她们组在元旦之前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每个人的工位前都放着一个大纸箱,贴着自己的信息,这个箱子将会由搬家公司统一拉走,出现在新的办公楼,新的工位上。
付之幸写完自己的信息,贴在箱子上,和同事一起离开了公司。
下了楼,她回头看了一眼冠创的黑色大楼。
她在这里工作了三年,她以为这座大厦会永远不倒,永远屹立在车水马龙的市中心,没想到,公司说搬就搬,一时还有点舍不得。
元旦之后,付之幸来到了新的冠创。
公司离她住的地方很近,她跑步或者骑自行车就可以到,之前要花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现在十分钟就能搞定。
虽然有其他同事抱怨公司太偏僻,但是和之前在CBD的八十多层的冠创相比,她喜欢这个创意园区,这里像一个大学校园,楼群分成三期,最高才五层。周围依山傍水,园区内有湖水、动物和果树。
她的工位依旧挨着窗户,窗外不再是车水马龙的都市,而是绿色的矮山。
三个组一合并,周围多了很多陌生的同事,大鱼组的余经理主动请辞了,他从一个部门经理降到和他们平级,心里无法接受,没几天就离开冠创了。
贺经理是他们新的经理,搬到园区第一天,贺经理请全组人吃饭,新组改名为“百川”,寓意海纳百川,但她还是觉得商陆起的“飞驰”更好听。
裁员前三个组两百多人,裁员后,三个组合并成百川组,一共才六十多个人,他们在园区附近的餐厅,占领了一整层。
付之幸在其中拍着照片发给商陆:【你看,贺经理请我们吃饭。】
商陆:【挺好。】
她在园区拍动物:【你看,湖里有鸭子,那边有孔雀。】
商陆:【嗯。】
她拍果树:【还种了莲雾和百香果。】
商陆:【好。】
付之幸:【你这个恋人会不会太敷衍?】
商陆:【……】
在一起时她会变得越来越贪心,她不满足于商陆回复她,还想让他回复更多,例如鸭子真可爱、你今天吃的什么、想不想我……
下午付之幸收到了一封外部的邮件,赵越坐在她对面,她也收到了,两人对视一眼,赵越说:“祝贺你阿辛,作品获奖了!”
她激动的点开邮件,看到里面写着“大湾区首届公益网络微电影大赛获奖名单”。
她今年除了做《莉莉丝与弗兰克》这个泡面番,还做了几个其他的需求,其中有一个是公益性质的,和花城抗疫相关的游戏宣传片,最后的效果很好,赵越让她投比赛,她投了,没想到获奖了。
颁奖典礼就在花城的一个会展中心,她和赵越一起去的。
高大的会展中心里有一块专门圈出来做颁奖典礼的场地,长长的颁奖台,数不胜数的观众,颁奖台旁边有个巨大的泡泡机,有人上台领奖泡泡就自动吹出来。
付之幸第一次见那么多泡泡围着自己,亮晶晶的,灯光照在她身上,她站在台上拿着礼仪小姐给她的奖杯和证书,感动的热泪盈眶。
“最佳导演奖”她真的拿到了。
下台后,赵越说:“还会有的,源源不断的。”
拿到那个梦寐以求的奖后,她忽然就对获奖没那种执念了。
之前觉得赵越很厉害,因为赵越除了工作外,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找比赛、投比赛、获奖上,用赵越自己的话说,她有学历自卑情节,获奖可以弥补她内心的遗憾。
后来她去找罗珠,罗珠成立了一个小工作室,在一个不贵的路段租了房子。
捆人确实是个小众赛道,顾客会主动上门找她,她手法越来越熟练,每天捆的不亦乐乎。
付之幸找她那晚,罗珠还在工作,她一个人在休息室等了半天,最后罗珠才带着满面潮红的顾客出来。顾客是个中年男性,他付了款,满意的离开了。
罗珠得意的对着付之幸眨眼,“走,请你吃大餐!”
她第一次见罗珠这么有钱,罗珠带她吃法餐,精致的法餐每一盘只有一点点,一看就价值不菲,店里还有人现场拉小提琴。
罗珠说:“早知道捆人这么赚钱,当初就不该上班儿。”
付之幸好奇她一年到底能赚多少,罗珠神秘的说:“保密,你尽管吃,姐现在都买得起。”
她又问罗珠和宋承佑还在一起吗,罗珠说:“在一起个der啊,散了,成陌生人了。”
见付之幸低着头叉着一块半生不熟的肉,不知道在想什么,罗珠问:“今年过年怎么打算?商陆去你家吗?”
“我没问他,如果他想去自然会告诉我,如果他不想去,我问了只会让我难过。”
“但愿他不会辜负你,他要是辜负你……”罗珠叉了一块肉,“你就阉了他,然后跟我混,我一个月给你开八万八。”
付之幸笑的开心,“好的猪姐,你是我身边的第一个富婆,我可以给你捶背、倒水、讲故事、唱歌……”
“陪睡吗?”
“陪,都八万八了,我二十四小时陪睡。”
罗珠哈哈笑着,说:“说真的,我准备招一个小助手,年后就要到位,你不考虑考虑?”
付之幸摇头,“我的兴趣点不在捆人这方面。”
“那在哪方面?”
付之幸仔细想着,“应该就是写剧本,画分镜,带项目吧。”
和罗珠分开后,她回到家洗漱完躺在床上,继续给商陆发消息。
商陆回复的很慢,异地恋让她患得患失,她总是想商陆在做什么?忙什么能回消息这么慢?
一旦两人建立了联系,她就需要对方全身心的投入,但是商陆又不喜欢这样,他喜欢自由。她本来想继续用小本子打分,可是商陆觉得太幼稚,他说那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扣分代表付之幸不喜欢,代表他要做出改变。
付之幸只能遵守两人之间的约定,他不会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她也不能束缚他。
可是,她真的很想商陆,想知道他在做什么。
商陆会想她吗?
他在京城的公司里认识了谁?有没有漂亮的女组员?
他像一阵说走就走的风,随时吹散她岌岌可危的安全感。
感情中的患得患失折磨的她睡不着,她干脆不睡了,爬起来打开电脑,用工作打发失眠,把后面几天要做的年终总结PPT给写了。
电脑亮着冷色的光,一盏小台灯在桌子上。
她穿了件外套,双手劈里啪啦的打着键盘,偶尔停下来想一想。
2021年过去了,2022年到来了,这一年,她收获了什么呢?
长线需求泡面番《莉莉丝与弗兰克》上线了,她也获了奖,去年定下的任务也完成了,一本专业书看了,电影拉片看了,她还画了很多画。
这一年,好像挺充实的,她连商陆那种男的都搞定了。
虽然搞定他之后,感觉和之前也没什么两样,甚至异地。她都不确定是她搞定了商陆,还是商陆搞定了她。
新的一年,要定一个什么目标呢?
得不到的时候有目标在面前吊着,总是会充满干劲儿,得到了后又开始迷茫了。她觉得工作有些虚无,虽然每次写的剧本都不同,但是每天要干的工作就是那些,重复来重复去,和那些人来回周旋。
她想了又想,打了字又删。
最后,好像只有那个最现实的目标摆在眼前:赚钱买房。
她苦笑了一下,打字:“2022年,我要挣很多钱。”
2022年1月28日,晚,距离除夕还有3天。
商陆在京城,依旧没有给她什么关于过年的答案。
她收拾着自己的行李,看着被她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出租屋,恍惚间感觉这里只有自己。她拿出手机,给商陆发消息:【你在做什么呢?】
他还没回复,她继续编辑:【我不喜欢异地恋。】
商陆的电话很快打来,他在那头,说:“你来京城吧,我给你定好了票。”
“可我已经定了从花城回鲁南的票。”
“退掉,我给你定了从京城回鲁南的票。”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他想给她一个惊喜。他想说的是“今年我们一起回鲁南”。这是他想了很久的决定,他觉得他是喜欢付之幸的家庭氛围的,他也好奇她的家乡长什么样子。
付之幸不知道他的意图,她问:“我去京城做什么?”
“你不是不喜欢异地恋吗?今年我们一起凑合一下。”
她突然就开心了起来,心里的孤独散去,“行!你等着我!”
2022年1月29日凌晨,她乘坐的航班从花城飞往京城。
两个多小时的行程,下了飞机,气温骤变。她换上厚外套,看到商陆发消息说路况不好,机场高速堵的厉害,车子堵在了五元桥。
付之幸打开地图,截了图发给他,说:“你慢慢开,我们可以在这里汇合,我打车过去找你。”
她心中带着对他的期待,打了车,朝着商陆的方向行驶了过去。
天还没有亮,路灯开着,付之幸从车窗户里向外看,发现路灯下照出了细细碎碎的东西,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雪,小雪。
她很久没有见到雪了,花城不下雪,回家过年那几天也不怎么见到雪,她竟然在京城见到了小雪。
看着路灯下飘扬的小雪花,以及越来越靠近他的方向,她感觉自己在赴一场浪漫的约。
她打开手机给他发消息:【我想你了,你想我吗?】
商陆还堵在路上,看到她发来的消息,他的嘴角翘起,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起,付之幸的心紧张的跳了一下,接通后,听到商陆贱兮兮的说:“听说有人想我了?”
付之幸拿着手机,有些尴尬。打字发消息时她敢随便发自己的想法,但是语音或者面对面,她就没那么大胆了。
她镇定了一下,说:“是啊,我在去见你的路上。我今天在飞机上看到很多人,京城人看起来都好有钱,和花城人不一样……”
她讲着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商陆话不多,偶尔调侃调侃她,不知不觉中车子行驶到了北皋桥。
她下了车,推着行李四处张望。
电话没有挂,她戴上了蓝牙耳机,将冰凉的手机放进口袋。为了让商陆更方便看到她,她推着行李上了路边的一座天桥,商陆听到她那边的动静,问:“你喘什么?”
“我在爬楼梯,电梯坏了。一会儿你到了北皋桥服务站,抬头看天桥,我在上面等你。”
她每说一句话,冰冷的空气吸进身体,冻得她嗓子疼。
终于爬上了天桥,她站在天桥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猜着哪一辆是他的。
不一会儿,她听到耳机里传来关车门的声音,然后是商陆走路的声音。他走的很快,说:“马上到。”
她站在天桥上左看右看,天色微亮,天空发着淡淡的蓝光,天桥上来往的人变多,她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付之幸。”
她回头,看到商陆朝她走过来。
她兴奋的小跑过去,想着要不要来个拥抱,商陆已经张开了胳膊。
她跑的更快了,一头扎进他的怀抱,抱住了他的腰。
商陆摸摸她的脑袋,拉开了自己的黑色羽绒服,羽绒服是中长款,直接把付之幸包了进去。
他里面穿的毛衣,付之幸抱着热乎乎的他,感受到了他有些快的心跳,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商陆抱着她,头低下,碰上她冰凉的额头,问:“冷吗?”
付之幸摇摇头,“不冷。”
白色的哈气从两人口中呼出。
有小雪落在他的肩膀。
他牵起她的手,“走吧。”
付之幸指指自己的行李,“你帮我推行李。”
商陆接过她的行李,“好的,付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
他的语气中带了一点京腔,她觉得有点奇特,“没了……”
他的车停在了旁边的服务区,车上暖暖热热的,她脱掉臃肿的外套,商陆也脱掉了羽绒服,两人目光交汇,暧昧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来回萦绕。
她打开窗户,让冷风吹进来,“走吧,商经理。”
商陆看着她,“不干点儿正事儿再走?”
他的话依旧带点京腔,听起来奇特又陌生,要不是脸还是那张脸,她都不认识他了。
“回去再说。”
“不行,憋不住……”
第76章 他比烟花更耀眼
北方不如南方方便的一点是,北方冬天冷,穿的多,在车里做羞羞的事时,阻碍太多。
车玻璃是黑色的,挡板都升着,两人在后座,没羞没臊。
商陆着急的扯着她的衣服,“怎么穿这么多!”
付之幸:“冷啊!”
两人干脆不脱光,商陆将她抱在腿上,“你主动主动?我享受一下。”
付之幸骂了句变态啊,被商陆……
车内开着暖气,商陆就那样坐着,扶着她的腰,直勾勾的看着她。偶尔破坏一下她慢吞吞的节奏,就为了看她红透的脸,和嘤咛的声音。
她捂住他炽热的眼睛,“别看我。”
……
他去开车,车子再次来到了那个小四合院儿。门口两个小石狮子,院子里一棵山楂树,一个石桌,一个荡秋千。
付之幸就这样第一次和商陆过了一个年。
这一年只有他们俩,她没见过商陆的其他家人,甚至连他的朋友都不曾见。
商陆带她逛周围的景点,留京过年的人不多,她在附近的市场买了点年货装扮了小院子,她还想买点烟花炮竹,结果没有卖的。京城禁放烟花爆竹,她只买了一些小呲花。
商陆见她没买到烟花有点失落,他让助理不知从哪里搞来好几箱烟花送来,付之幸问不是不让放烟花吗?
他笑笑,抱起烟花装进后备箱,“放点儿没事儿,罚不了几个子儿。”
大年夜,商陆开车带她去了一处偏僻的郊区,说是偏僻,却零星聚集着几波年轻人,他们也在这里偷放烟花爆竹,看到商陆的车开过来时还紧张的回头看,发现商陆也是来放烟花的,才放松下来向他招手。
商陆搬出几箱烟花放在空地上,掏出打火机,问:“你敢放吗?”
付之幸拿着两个闪闪跳动的小呲花,后退着摇头。
“小胆儿,退远点儿。”
商陆试了试打火机,蹲下身体点燃了一箱烟花的引线,接着他又去点旁边另一箱烟花的引线。
第二箱烟花点燃了,第一箱也已经“砰砰”的开始放了,他又去点第三箱烟花的引线。
付之幸要被他的举动吓死了,虽说三箱烟花之间有距离,但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她在旁边焦急的喊着他的名字,让他回来。商陆点完第三箱烟花,朝着她跑了过来。
她想抓商陆的手,他却跑过来一弯腰,抱着付之幸的腿将她抱起来在原地转了几圈。付之幸吓得抱着他的脖子尖叫,叫声淹没在烟花的声响中,为新年的气氛增添了几分彩。
她低头看商陆,烟花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脸上,跳跃着。
他在笑,仰着头看着她,眼睛里带着光。
三箱烟花同时绽放,他比烟花更耀眼。
付之幸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画面在记忆中定格。
她浸湿了一整张水彩纸,由浅至深铺上底色,重色下压,找出明暗,细细的勾线笔吸出烟花的轮廓,然后用吹风机吹一遍画纸。纸半干时,水彩颜料厚涂勾勒漫天的烟花,以及拥吻的两人。
两支画笔敲击几下,白颜料散落,像天上的星星。
吹风机再次吹干画面,她收好这幅画,放进了记忆的抽屉里。
好景不长,大年初一早上,两人还没起床,商陆就收到了万晴阿姨的电话。
付之幸见他面色凝重,问怎么了。商陆按压着太阳穴,说:“我爸住院了,情况不太好。”
付之幸对商陆陪她回老家这件事彻底不抱希望了,她说:“你去看看你爸吧,我自己去机场。”
商陆穿着衣服,心里像是装了什么事,说:“我先去送你。”
到了机场,她拿下行李,说:“送到这里就行了,你赶紧去医院吧。”
商陆看着她,伸开手臂,“抱一个。”
付之幸松开抓着行李的手,抱住了他。
商陆抱了很久,抱到她身上都热热的,她听到商陆在她耳边低声说:“你知道吗,我妈叫陆青萍,她死在大年夜……”
商陆第一次主动讲了他的事。
他小的时候,母亲陆青萍患病,父亲却忙着赚钱对母亲不管不顾。那时商陆还是个孩子,只知道母亲和父亲之间的关系并不好,母亲总是哭着骂父亲是个混蛋,骂他自私自利、冷血无情。
最后,母亲病死在医院,死在大年夜,商陆拉着母亲的手,在床前哭了一整晚,从此他便对父亲商镇言有很大的怨念。
他认为是父亲导致母亲的死亡,父亲嘴上说爱母亲,但是他从不那么认为。他看不惯父亲惺惺作态的样子,他鄙视父亲。
“如果你爱她,为什么不管她的死活?”
“如果你爱她,为什么要伤害她!”
“可能是诅咒吧,我妈死后,我爸每年身体都出问题,他还有慢性肺病,治不好也死不了,每天都很痛苦……”
飞机上,付之幸反复回想着商陆的话。
她隐约觉得商陆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又说不上来。
飞机落地,她下飞机,转大巴车回到了村里。
她和爸妈说商陆父亲病了,所以今年来不了。爸妈之前见过他,今年心放宽了不少。
今年,付之幸发现妈妈变得很憔悴,她咳嗽,背着她吃药,一问就说老毛病了,吃点药就好。
付之幸和付之安趁爸妈不注意偷溜进他们的房间,她翻着妈妈吃的药,妹妹在门口放风。她看着那些药物,补血的,补肝的,还有几瓶粉红色的……甲羟孕酮?
这是什么药?她仔细看着说明书,这一看,她的手抖了起来。
甲羟孕酮,一种孕激素类药物,用于乳腺癌、子宫内膜癌、前列腺癌、肾癌……
付之幸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拿着那瓶药,颤抖着说:“安安……”
付之安见姐姐的表情不对,她跑过来拿过那瓶药,看了一会儿后,付之安翻找着爸妈床头的抽屉、柜子,最后在床底下的箱子里找到了妈妈的病历。
“既往史中诊断为子宫内膜癌,经手术治疗及化疗六个月后,目前PET-CT检查发现,患者双肺出现数枚实性小结节,考虑为转移可能。患者出现咳嗽、无力……”
这是付之幸第二次觉得死亡就在她身边,第一次是姥姥,姥姥抱着她死去,第二次……难道是妈妈吗?
妈妈进卧室时,两人正坐在地上,地上散落着一大堆病历、体检单、开药单。
“你俩这是干什么……”妈妈走过去从地上拉起付之幸,付之幸一抬头,两行眼泪就下来了。
“妈,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爸爸听到动静也进屋,一看这场景就知道瞒不住了。
妈妈还想假装没事的解释几句,付之幸哭着说你不要骗我了,病历上写的清清楚楚……
妈妈抹抹眼泪,说:“幸妮儿安妮儿啊,妈不想给你们添麻烦……你们一个还没大学毕业,一个还没买上房子,我老了治不好也没事儿,我不怕死……”
当晚休息时,付之安哭着抱着付之幸,说:“姐,我不想考研了,我想赚钱。”
“我有钱,安安,你想考研就考,我有钱,供得起你!妈妈看病的钱我来想办法。”
“姐……”安安的哽咽着,“我们一定要赚很多钱,让爸爸妈妈过上好日子……姐,我们要赚钱……”
她发现钱是个好东西,起码在风险面前,有钱就有了保护盾。
飞机划过夜空,轰鸣声渐渐停止,行李箱的轮子粗糙的在地上磨损,付之幸又一次回到了花城。
2022年是她在花城工作的第六年,在冠创工作的第四年。
这一年很难,每个人都很难。
她晚上才下飞机,下了飞机坐地铁,出了地铁,推着行李走在老小区外围路上。她脑子里都是妈妈的事儿,肿瘤复发要做手术,手术后可能还要化疗,她需要钱,但她不想和商陆有一点金钱上的关系,或许她可以找罗珠借。
正想着,前面忽然有陌生男人拦住了她。
男人说:“靓女,你不要走这里面,走外面吧,里面有白事。”
付之幸朝前面看了一眼,有两个人蹲在人行道上烧纸钱。
她说好的,然后就没有走人行道,沿着大马路走到小区门口。
平时进出小区大门,她都不用刷卡,因为孙阿叔看到她自动就把门打开了。这次没有,她朝保安亭看了一眼,才发现保安厅里的人不是孙阿叔,而是一个陌生的阿叔。
她从书包里找门禁卡,问:“孙阿叔呢?”
那个阿叔说:“老孙啊,家里出事,被儿子接走了。”
付之幸心里咯噔一声,找到门禁卡刷开门,然后拿出手机找到孙阿叔的微信,给孙阿叔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最后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接的,电话里的男人说:
“你是我爸在新村花园五楼的那个租客对吧,我爸的事你不用管。对了,以后房租你转我的微信吧,一会你加一下我。”
付之幸想去看看孙阿叔,那男的有些不情愿,说非亲非故的没必要。电话就挂了。
非亲非故,没必要……
她提着行李爬楼,楼道的感应灯坏了,黑黢黢的。摸着黑爬到五楼,刚把行李放在地上,就看到黑黢黢的门口蹲着一个人。他埋着头,靠在门和墙之间的角落里。
付之幸吓了一跳,她打开手机手电筒,看到他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衣服,地上散着一堆干枯的花。
“沈、沈长阳?”
听到声音,他慢慢抬起头,眼里全是迷茫。他盯着付之幸,好像在回想,想了一会儿,他又低下头,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付之幸蹲在他旁边,拍了拍他,“你怎么了?沈长阳,你还好吧?”
他低声说:“姐姐,小树想你了……可是你不在……”
他的声音和语调都和往常不一样,很奇怪,像个小孩。付之幸打开门打开灯,把行李拿进去,然后让沈长阳进来说。
他看到门开了,脸上闪过一丝开心,他趴在地上捡地上的花,一边捡一边说:“姐姐,你回来了,小树给你买了花,你喜欢吗?姐姐,小树等了你很久,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付之幸听到他这样的语气,她有些害怕。她知道江树有多重人格,沈长阳是其中之一,但江树和沈长阳都是正常的性格,而眼前这个一直叫她姐姐的人格,她第一次见。
她不了解这个人格,他一个成年男性露出孩子的状态,十分违和、可怕。
等他捡完花,进到屋里,付之幸有些紧张的看着他,她让他坐下,他却不敢坐在沙发上,眼神怯生生的,最后躲回了他的房间,盖上了被子。
付之幸松了口气,这个人格比她还胆小。她敲敲门,推开门,看到他盖着被子靠在床头,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孩。
“你叫什么?”她问。
“江……江小树。”
“多大了?”
“小树六岁了。”
“你在这里等了我几天?”
江小树掰着手指算了算,“七天,不对,八天,不对……江树哥哥说是十天。”
付之幸想到江树带来的那套汪汪队的牙刷牙杯,她走到卫生间拿出来给他看,“这是你的吗?”
“是小树的!”
付之幸拿出包里的零食,问:“你吃东西了吗?”
“江树哥哥吃了,小树没吃。”
她将零食递给他,“给你吃。”
江小树吃了起来,可他一边吃一边有泪流出来,他说:“姐姐,江树哥哥想你,可你不在……”
付之幸没和六岁的孩子打过交道,她不会安慰,就坐在床边轻轻的拍着他的胳膊,说:“你下次来之前在微信问一问我,如果我不在,你就回家,或者自己开门进去,你不是有这里的钥匙吗?”
江小树哭着不说话。
付之幸搬来一个小凳子坐在床边,说:“别哭了,姐姐给你讲个故事吧,《美人鱼》你听过吗?”
江小树哽咽着说没有,付之幸说:“那我给你讲讲吧。从前,在波光粼粼的大海中,有一条非常美丽的小美人鱼……”
“……黎明时,人鱼公主在甲板上自言自语地说:王子,再见了!于是人鱼公主跳入大海,身体慢慢地,化做了许多五彩缤纷的泡泡……”
第77章 泽水困
2022年的职场,因为妈妈的生病让付之幸心神不宁。
她在工位坐立不安,眼睛总是盯着手机上的抢号信息看。她觉得妈妈应该来大城市看病,她要约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给妈妈看病。
可能是上天怜悯她,一个肿瘤专家号让她抢到了。她立马请了半天假去医院,把妈妈的病历复印件给医生看。
医生看完,说:“肿瘤复发了,得做手术,不做的话,肿瘤会越长越大。”
下午回到公司,开组会时,她的脑子还在想这件事,一直到贺经理大声的咳嗽了一声,她才将思绪转移到组会上。
贺经理是她职场中的第三个领导,开组会时他笑眯眯的,对着大家一通唏嘘和展望。他个子不算高,衬衣扎进西裤里,微微有点啤酒肚。他站在主讲台,分配着今年的需求。
今年,所有人都接到了比往年要多的需求,大家面面相觑,都在脑子里看到了加班到深夜的场景。
需求接的多,代表工作时间要变长。但是往好了想,年底的奖金也会拿的多。她给自己打气,今年要挣钱啊,忙就忙吧!她要挣钱给妈妈看病!
工作量多她可以加班,但是最让她感到不舒服的,是百川组的古怪氛围。
三个组合并成一个组,大家的心不统一,拉帮结派的现象出现,看似是一个大组,实际上大家还是悄悄地分成了好几波小团体。
组会的最后,贺经理当众说:“今年有一个和日本合作的3A游戏,需要我们百川组支援其他部门,共同制作。下面是支援名单和对应的项目。”
3A游戏叫《异心动荡》,游戏体量大,名头大,能参与3A游戏的制作,将是工作里最值钱的一个经历,很多人都盼着有这个机会,但名额只有那么几个人。
付之幸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导演,付之幸”,她是这个3A游戏支援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剩下的几个负责人是贺经理原来组的几个人。
她听到了其他同事发出的不满的声音。有人觉得她能力不行,有人觉得贺经理偏向,原先贺经理的组员觉得贺经理胳膊肘向外拐。
放在之前,她一定觉得不好意思,会格外在意同事对她的看法。今年没有,她心态稳了很多,她没必要在意那些,她也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她也想通过这个3A游戏赚更多的钱。
于是,她起身对着贺经理说:“谢谢贺经理的信任,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下楼的路上,赵越走在她旁边,说:“3A游戏制作团队除了你,全都是曾经贺经理的手下,小心点儿。”
中午吃完饭回来,坐在她旁边的道长李一玄正在给其他同事算卦,铜钱哗啦啦的声音吸引了付之幸的注意。
李一玄是之前贺经理手下的成员,也是这次3A游戏负责人之一,靠算卦在组内很出名,外号叫“道长”,对玄学、易经感兴趣。
这样的兴趣爱好让他不参与任何一个帮派的斗争,他保持中立,且一点都不怕被孤立或者被挤走。
他说他之所以能在裁员的浪潮中留下来,就是因为他这几年的流年很顺,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所以也不用在意那些帮派斗争。
付之幸好奇的看着他,他正在拿着一个乌龟壳晃,乌龟壳里放了钱币,叮叮当当的晃了一会儿,他将钱币倒在桌面上,三枚铜钱,有正有反。他重复了几次,最后在纸上写了一个卦。
“风天小畜,今年你的工作一般般。”
听到结果的同事发出“切”的声音,道长笑眯眯的收起铜钱,看到付之幸一脸好奇的样子,细长的眼睛一眯,说:“阿辛,给你算一卦?”
付之幸呵呵笑着,“准吗?我不怎么信的。”
小时候妈妈带她去算命,算命的人说她一生贵人不断,老公对她很好,结婚时是个下雨天,还会摔一跤。想到商陆那个死样子,她觉得一个都不准。
“70%的准确率。”道长晃了晃龟壳。
“另外的30%呢?”
“把你生辰八字和田宅方位图给我,99%准。”
付之幸不知道他是什么流派什么道理,只觉得好玩儿,她把自己的出生日期告诉了他,“80%的准确率就行。”
道长用手机上的软件输入了她的出生日期,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看了很久都没说话。付之幸看他的认真脸,有一种医生在给病人看病历的感觉。
看了一会儿,道长拿出铜钱,问:“你想算什么?感情吗?”
付之幸也没想过要算什么,但有一点她确定,她绝不会算妈妈的病。道长这么一问,她点点头,“算感情吧。”
道长晃着乌龟壳,将铜钱反复倒出来几次,最后在纸上画了一个卦象。他说:“对上了对上了,准的。”
“什么卦象?”她问。
“泽水困。升之尽,必困。”
道长举着那张写着卦象的纸,“你有一段麻烦的感情,若能保持理智和清醒,走出困境,未来可期……我有一个破解之法你要不要听?”
“什么?”
“你连着给我买一周奶茶,加芋圆,我给你三张符,必破。”
付之幸转过头去,不知该哭该笑,“谢谢你啊,先不用了,搬砖了搬砖了……”
下班后,她给商陆发消息:【贺经理让我做3A游戏了!我是主负责人哦!】
商陆没有回复她。
她觉得很挫败。
她好不容易和商陆确定了关系,一场异地恋,让她又变成了单方面付出的那个人。她感觉不到商陆的爱,或许她是不适合异地恋的,可能真的如道长说的那样,她陷入了一段麻烦的感情。
后面几天她想着能向谁借点钱,毕竟来花城看病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她不想找商陆,于是她抽空跑去找罗珠,罗珠还在店里捆人,她就在外面等着。
等罗珠忙完了,一出门就看到付之幸状态不佳的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付之幸看起来没睡好,撑着下巴,打着哈欠,T恤都穿反了。她很少见付之幸这个样子,好像被什么鬼怪抽干了身体。
见到罗珠来了,付之幸强撑着向她挥手,两人聊了一会儿,付之幸才犹犹豫豫的问她能不能借点钱给她。她向罗珠解释她妈妈病了,要做手术。
罗珠问,“借多少?”
付之幸说:“二十万,我两年内还你,这是借条。”
罗珠摆摆手,“我信你,一会我让小助理给你打钱。”
说完,小助理带着一个顾客从另一个房间出来,顾客付了款,开心的离开了店。
小助理叫林洁,看起来年纪不大,很会来事儿,看到付之幸在和罗珠说话,林洁伶俐的给两人泡了两杯茶,还甜甜的喊了付之幸一声姐。
付之幸说了声谢谢,罗珠见小助理忙自己的事儿了,笑着说:“你别小瞧这小丫头片子,我当初选她当助理就看上她的机灵劲儿了。”
付之幸看到墙上挂了一个公司注册的牌子,写着“花城珍珠心理咨询服务公司”,她问:“你这怎么成心理咨询行业了?”
罗珠说:“你不懂,我这行业模糊不清的,能注册心理咨询公司不错了,而且还需要相关的专业资质证书,林洁是学心理的,我也准备考一个心理咨询师的证。”
告别了罗珠,没一会儿她就收到了钱,她给爸爸打电话,让妈妈来花城治病,妈妈不同意,爸爸也不同意,他问:“小商同意吗?你们还要买房,这多不好……”
妈妈的事愁的她头疼,她想找商陆倾诉,但是又怕他觉得自己麻烦,更怕他动不动就给她钱。
她给商陆发消息:【你在做什么呢?我今天不开心。】
过了一会儿,商陆回了一条消息:【把你今年的工作计划发给我。】
付之幸有点生气,他只在乎工作,都不管她。
她不想回复他,把手机往兜里一塞,去厨房找吃的。这一天忙着工作忙着约医生,下了班她本来想去食堂的,可她这一天都浑浑噩噩,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家了。
她正吃着泡面,商陆的电话打了过来,他在电话那头有些生气的问:“怎么不回我消息?”
付之幸听着他不好的语气,忽然就觉得很委屈。
明明每次都是他不回消息,就算回消息也是敷衍的“嗯”“好”“知道了”,她每天都积极的给他分享自己的生活,生怕他在京城和自己生疏了。
她放下泡面叉子,“我没看到消息啊。”
“你知道你说谎的时候语气词会变多吗?”他问。
“就是没看到消息啊。”付之幸拿着手机去阳台透气,她看着远处的湿地公园,“再说你不是有助理吗?使唤我做什么?”
“助理哪有你好用。”他停顿了一下,“还有马场的事儿,林叔说你不签合同也不要卡,你想要什么?包儿要吗?”
自从他去了京城,说话总带着若有若无的京腔,她听罗珠说京腔是好听的,但是从商陆嘴里说出来,她总感觉这股京腔放大了他的骄傲和鄙夷,抬升了他的地位,面对面沟通还好,但在电话里,距离好像就远了一层。
付之幸摇头,想起他看不见,说:“都不要。”
他笑了一声,付之幸莫名觉得他的笑有些不屑,好像她说不要他的钱是在装清高,他说:“那你要什么?让我白嫖?”
“能不能别这样说?我和你在谈感情,我想要的是你这个人。”
“真幼稚。”
商陆觉得付之幸虽然胆子不大,但是在感情上,直白热烈的像滚烫的水,烫的他肉疼,让他招架不住。
付之幸低声说:“我不喜欢异地恋……”
“你想怎么样?”
付之幸觉得这句话的杀伤力很大,他说的轻巧,好像全是她在无理取闹。天色暗暗的,有人拎着一盏小灯在池塘边钓鱼,她看不清他的脸,但她多么希望那人是商陆。
她低着声音,“你什么时候来花城?”
“尽快。”
他那边传来了酒杯相碰的声音,隐约间听到一个娇媚的女声说:“商经理,恭喜高升,今晚不醉不归……”
付之幸心里那种不安全感又出现了,她问:“每周一次的小灶课,我想继续。你能每周给我打一次电话吗?哪怕只是说说话。”
“行,你提前写好大纲给我。”
商陆端着酒杯离开了乌烟瘴气的酒局,包间里一群二级部门的经理、家属和小蜜。他要带一段时间京城这边的团队,和京城这边的高层熟络一番。
他端着酒杯站在天台,看着京城繁华的夜景,听到付之幸在手机里说:
“这周的大纲我想好了,我想学如何谈好一段异地恋,你能教我吗?”
第78章 我们都不擅长异地恋
付之幸收到了花,每个星期一束,每一束都不重样,每周一早上七点雷打不动的送到她家门口,且每一束都有他的手写卡片。
她今天收到的是洛神玫瑰,粉紫色从花瓣内向外晕染,十分漂亮。她拿出那张卡片,看到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天天开心(微笑)。商陆,2022.4.1”。
她将卡片搜集好,放进一个小盒子里。
那晚她问商陆能不能教她如何谈好一段异地恋,或许是那段话点醒了他,商陆听到后,沉思了很久,才说:“好。”
那之后,她就每周收到一束花。
她是开心的,这说明商陆在用自己的行动维护这段关系了,不仅仅是她一个人在坚持。但他写的卡片内容……不可恭维,甚至敷衍。
她第五次收到商陆的花时,兴奋的问他:“你每个星期都提前写卡片给我吗?”
商陆淡淡的说:“一次性写的。”
“奥……”付之幸是有点失望的,“写的挺累吧。”
她都想到了商陆拿着一大堆卡片写字的样子,每一张卡片上都写“天天开心”“天天快乐”“天天幸福”这几个字,像练习签名似的,不一会儿就写完了未来几个月的卡片。
他就不能认真点吗?
收好花,她跑步去公司。三公里多的距离,她跑了一会儿就到了,她来的很早,园区里除了保安和饲养员几乎没人。冠创员工很多,园区按楼群被分成了三期,她在一期的其中一栋楼。
她跑到自己的所在的楼下,坐电梯去5楼,来到商陆的新的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比之前的更大,两面墙都是落地窗,窗外是矮山和湖泊,湖里游着几只鸭子,视野很好。
她擦了一遍他的东西,坐在沙发上看向他的大电脑桌,总觉得少点什么。她看向侧面的墙壁,空空的,原来是少一幅画。
她准备挂一幅自己画的画,就挂那个在马场过生日的画!
回到二楼的工位,等其他同事到了,她在小群里发了个消息,通知大家开会。
会议室里,付之幸、道长和几个她不怎么熟悉的同事,讨论着3A游戏遇到的问题。
付之幸说:“《异心动荡》的过场动画遇到的问题有点棘手,我们缺一名特效技术专家,但是大组内的专家被其他项目组抢走了。几个能达到品质要求的供应商也被其他项目组抢占先机,愿意合作的供应商故意提高价格。大家有什么好主意吗?”
制片人阿梦看了看自己的预算表,“策划还在压缩预算,给供应商的价格是不可能上调的。”
道长是负责视效的,他比较佛系,说:“不然我给大家算一卦?”
“你的方案留着备用吧。”付之幸笑了笑,她不是严肃的人。
她快速想着应对方法。
之前的她一定会很紧张的四处寻求帮助,找赵越,找商陆。可今年,她不知不觉的沉稳了很多,她有自己的办法。
她说:“我们自己直接找特效技术专家呢?离职员工也是我们的潜在人才库,之前合作过也好沟通,要是有合适的特效技术专家,不用面试,直接发包,远程办公就行。”
道长露出了一个赞叹的表情,说:“我觉得可行,那供应商的问题怎么办?”
建立自己的外包供应团队,她这样想着,但没说出口。如果她能从一名技术专家开始培养,慢慢的,她完全可以发展出自己的供应商团队。
想到这里,她的心忽然跳的有点厉害。
建立自己的外包团队,代表着她打破常规、尝试新事物的开始,虽然这不合规,严重的话还会被开除,但这种思想上的改变令她激动。
“供应商……我们先去拜访一下吧,具体了解下到底是哪里需要抬价,再找几个会砍价的同事一起去砍价。同时,多联系几个海外的供应商,看看能不能找几个新供应商。”
会议结束后,她心里兴奋极了,她迫不及待的想和商陆说这件事,想问他自己棒不棒。她给商陆打电话,电话一直没人接。
一直到她下班商陆连个消息都不回复,她的不安全感又出现了。
喜悦无法分享,商陆忽冷忽热,时不时断联一下,付之幸不知道该怎么办。
后面几天好不容易解决了供应商和技术专家的问题,她潜心写剧本、开会定剧本,还有其他几个同时期进行的需求,全部撞在一起。
忙起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真的是一只牛马,不然为什么说贺经理的坏话称为“吐槽”?为什么招聘的人叫“猎头”?
上午又开了一个会,她抱着电脑回到工位,凳子还没坐热,道长和制片阿梦从贺经理的办公室出来,面色不好的她:“阿辛,《异心觉醒》的boss战过场动画……是你写的吗?”
“是啊,为什么这么问?”
道长说:“有人举报你抄袭她的剧本,贺经理让你去找他一趟。如果情节严重的话,这个3A游戏可能要换导演了……”
付之幸看着手头上的一大堆工作,头都要炸了,“好……”
到了贺经理的办公室,举报她抄袭的人也到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程紫涵,贺经理的手下,之前在54层给商陆告白反被他羞辱的那个美女。
付之幸坐在程紫涵对面,听着她气愤的说:“写3A剧本的人就可以这么嚣张吗?我这个剧本虽然只是普通的A级,但是付之幸你也太恶劣了,竟然向下抄袭!你要是不想做3A游戏就把名额让出来,有的是人做!”
付之幸镇定的看着她,“说话要讲证据,你今天说不出我哪里抄袭你了,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她今年忙的要死,根本没空看程紫涵写的什么A级剧本。
剧本写了十天,改了五次,每一次改动策划那边的人都看着,DuDu会保存每一次的开会记录,每一次策划的修改建议她都存在了会议记录上,面对程紫涵,她一点都不怕。
程紫涵没料到她这么镇定,她将准备好的资料一条条展示在投屏上,“我的剧本可写在你之前,已经上线了。你看看吧,A10011镜头、A10056镜头、A120012镜头……这几个镜头一模一样!”
“还有剧本中的象征物,我的剧本开头和结尾都出现了蝴蝶,象征着一切都是梦,你这个剧本开头结尾也是蝴蝶,也象征着梦!这不是抄袭是什么!”
付之幸握着拳头,她忽然想到了之前策划对她的提出的修改建议,这几个相似镜头和蝴蝶的建议,都是策划提出要增补的。
一种不好的感觉弥漫心头,她强撑着,说:“这些都是在策划的建议下安排的合理剧情,分镜也是经过策划审核的!我有会议记录,我们可以找策划……”
贺经理听不下去了,“停,别吵了。策划来了。”
策划推开门,穿着一身皮夹克,是徐浩,原先泡面番的那个难搞的策划。
徐浩拽拽的坐下来,说:“所有剧本都是付之幸写的,我虽是策划,但只提了一点小的修改建议。”
付之幸火大了,“明明是你提出了很多要增补的地方,不信看会议记录!”
贺经理拉住她气愤的身体,“别气,阿辛,别和策划犟,咱惹不起,坐下,坐下……”
于是,这场闹剧在程紫涵胜利的微笑中落下帷幕。
付之幸抱着电脑推开会议室的门,门口已经站了很多看热闹的同事,赵越拍拍她的肩膀问她情况,她酸着眼眶,哑着声音,说:“贺经理给我放假了……他让我休息几天……”
赵越无奈的看着她,“阿辛,你被针对了,盯着3A游戏的人太多了。”
组里的人都在看她,四处都在讨论着她抄袭的事情。
付之幸感受到了之前赵越说的那句话,人们造神,也弑神,人们喜欢看一个人被捧上高处,更期待看到那人摔下来。
也明白了那句福祸相依,看起来她接手3A游戏是一件好事,实际上坏事也在其中。
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忍着泪,背上书包,郑重的站起来,身板挺直,双手握拳,声音铿锵有力:“我没有抄袭!”
周围同事看着她,旁边的道长塞给她一张符,说:“别害怕,安定。”
付之幸攥着那个叠成三角形的符,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开了办公区。
坐上电梯,看到电梯门上映出的自己,看到自己倔强、委屈、不甘的脸庞,眼泪就那么决堤了。
电梯没有把她送下楼,反而上了五楼,她走出电梯,迎面看到了商陆的那间新的办公室。
508,黑色的门反着光,一块巨大的蓝黑色的单面玻璃在门旁边,保洁阿姨在门口拖地。她推开门进去,黑色的电脑前是一个空空的办公椅,桌面干干净净。
恍惚间她看到商陆在这里办公,她真想哭着扑在他身上,和他讲自己的委屈。
可偏偏他不在,甚至连电话打不打的通都要看运气。
她讨厌看不到、摸不到、也无法依靠的、形同虚设的爱。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和商陆之间的关系,贺经理是她的直属上级,商陆是贺经理的直属上级,她直接向商陆告状的话,是越级,而且显得她很没用。
墙上挂着她画的那副在马场过生日的画,她伸出手摸摸冰凉的玻璃框,心里很不是滋味。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宋承悦的微博动态有更新。
她本不想关注宋承悦的,但她心里像是养了一只邪恶的虫子,让她总是忍不住去翻宋承悦的微博,看她最近有没有和商陆联系。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了宋承悦的微博。
高档的包间内,宋承悦举着酒杯,坐在商陆侧面,商陆不知道在看什么,宋承悦心情很好,配文:“如果一个酒量好的男人怎么都推不倒,那就自己先倒~”
付之幸默默关掉微博,想卸载微博的手试探了几次都收回了,最终给商陆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付之幸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湖,深呼吸了好几口,才说:“我有点不开心。”
她知道如果她提宋承悦的事,商陆肯定会说她捕风捉影、胡思乱想。
“我在忙。”商陆正走在去会议室的路上,刚坐下,助理小方在旁边拿着文件示意他签字。
他拿起笔,电话还没挂,听到付之幸问:“你想我吗?”
“一定要问这么肉麻的问题吗?”他反问着,钢笔划过纸质文件,助理小方拿走文件,又递过来一份新的。
“对,你一定要说。”
“如果我说没有呢?”
商陆放下笔,扶了扶耳朵里的蓝牙耳机,起身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无数高楼大厦,心想付之幸怎么一直是这样子,逼他说想她说爱她,在他看来这种肉麻的话一点都不重要,说出来还会让他尴尬。
他听到付之幸的声音哽咽了一下,说:“我想,我们应该先分开一段时间,因为我们都不擅长异地恋。”
商陆有些无语,他不知道付之幸在想什么,突然逼他在一起,又突然要分开,他是什么被她控制的狗吗?她想怎样就怎样?
他捏捏眉心:“好。”
“没什么事儿就、就这样吧,商经理,挂了。”
“嗯。”
挂了电话,她的心沉沉的,看不见摸不着的商陆,让她连打电话说分开都没实感,没有恋人在一起的亲密,没有分开的痛楚,只感觉浑浑噩噩,不知道刚才对谁说,又说了什么。
她说分开并不是真心想分开,她只是困苦、无助,加上宋承悦的微博刺激,她忽然就产生了分开的念头。她想用这种话语刺激商陆,让他多关心自己,结果好像正中商陆下怀。
下了楼,她在园区里走了一圈,看了会儿湖里的鸭子,小鸭子跟着大鸭子一起潜水、梳理羽毛,她忽然觉得鸭子好快乐,这里的动物都比她快乐。
她拿出手机给鸭子拍照,看到手机上有赵越发来的消息。
赵越:【阿辛,贺经理给你放多久的假?】
付之幸:【一星期。】
赵越:【你准备找下家吧,部门这么忙,贺经理不会轻易给组员放假的。】
付之幸明白了赵越的意思。
原来这就是裁员,还是落在了她的头上。
第79章 他带着刺激的管理会来了
好久没这么轻松过了,不用处理任何工作信息,不用接触任何和工作相关的人,她每天睡到自然醒,起来给自己做一顿饭,然后跑步,跑到筋疲力尽。
她开始连续好几夜失眠,偶尔睡一下就会梦到商陆抱着她,在冬天的京城,有时刮着凛冽的风,有时下着细碎的雪,梦里分不清是哪一年的冬天。
她还是会收到商陆的花,卡片上却变成了一片空白。
这几天,她把钱打给了爸爸,让爸爸带妈妈去大医院看病。她怎么都说服不了爸妈来花城,老一辈思想她无法改变。
周中她去找罗珠,罗珠问她怎么没上班,付之幸坐在沙发上,喝着小助理林洁泡的茶,苦涩的说:“我可能要失业了。”
罗珠当年被裁员的时候也很难过,十分理解付之幸。
她安慰付之幸:“失业就失业,给资本家打工多没意思,不如自己成为资本。当初我要是不失业,怎么知道现在能挣这么多。不仅挣得多,还有一群帅哥上赶着追我。”
说完,店门口的铃铛响了几声,付之幸抬头看到一个年轻的男顾客推门进来了,男人见到罗珠,对她羞涩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然后男人去前台找林洁登记信息。
罗珠笑着看那个男顾客的背影,悄咪咪说:“看到那个小帅哥没,24岁,身材倍儿棒,姐姐姐姐的,叫的又甜又勤,我决定发展发展他。”
“那宋承佑……”
“别提他了,后面我遇到过他一次,他怕我打他,主动跟我说他爸给他订了亲,不让他和除了未婚妻外的任何女人来往。他现在是有未婚妻的人……”
罗珠说的轻松,付之幸却发现她的表情有一点失落,但那失落很快散去,罗珠一口气喝完茶,起身,“不说了,捆帅哥去了。”
离开罗珠的店,她拉伸了一下身体,跑步回家。
她不知道自己失业后要做什么,不清楚自己的喜好,也不像罗珠这样行事大胆,虽然知道福祸相依的道理,但她却对失业后的未来不抱有好希望。
周末的时候,江树看出这几天付之幸不开心,他主动约她打篮球。
偌大的篮球场人不多,付之幸用她的三脚猫功夫进了几个球,还是被江树放水的情况下进的球。
虽然被放水了,江树还是笑着鼓励她:“这一球漂亮!”
中途休息时,付之幸想起那天的异常的他,她还没问,江树就主动开口了。
江树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他说:“对不起幸宝,之前一直瞒着你。沈长阳……已经和我融合了,在2020年,你被困在公司,他给你送物资的时候。那时候,他的偶像科比意外离世,他和我说他累了,我们共同决定融合成一个人格。”
付之幸的下巴都要掉了,她对这多重人格这方面了解不多,她没想到人格之间可以对话,还能融合。
“沈长阳选择融合之前,还说……一定要照顾好你。”
一听这话,付之幸的思绪瞬间回到了2020年年初,在冠创的楼下,他推着一个大行李箱,对她说“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还有“我能抱抱你吗”。
她想起那时候沈长阳发红的眼睛,还有他用力的拥抱,原来那拥抱,是告别。
心里忽然有点不舍,她问:“那你现在是谁?”
“我都是,但我更希望你叫我江树。”
付之幸没缓过来劲儿,“那小树是?”
江树低下头,“小树是个敏感内向的孩子……”
江树给了她自己的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说下次再遇到人格跑出来的这种情况,可以求助他的心理医生。
这件事打开了她看世界的一个口子,她意识到人的大脑真是一个神奇的存在。
现在的江树和沈长阳一模一样,只不过笑容中带了一点羞涩,他撑着身体侧头看她,认真的说:
“我知道你这几天不是很开心,我感觉到了你的迷茫和不安,就像我第一次发现我的脑子里有很多声音一样,当时我很害怕,觉得我这样的人得了这种病,活着也没有希望了……”
“后来才发现,沈长阳、小树他们不是恶魔,而是我的希望,我和他们交朋友,甚至融合、吸收他们,这不是坏事。我希望你也能对生活充满希望,振作起来,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忙,我随时都在。”
“谢谢。”付之幸被他的话感动了,说:“今晚我请客,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豆角焖面。”
“好!”
这七天就这样过去了,她觉得过的挺快乐。
她有两个好朋友,罗珠和江树都支持她,她给自己打气,不要怕,勇敢点儿,就算她失业了,她也坚信自己会有更好的工作。
周一早上,她做好了离职的准备。
打开门,门口照旧放着一束鲜花。这次的是白玫瑰,花瓣带着水珠,清香扑鼻。她拿出花里的卡片,卡片依旧是空白的。
她给商陆发消息:【分开了就不要送花了。】
商陆这次回的很快:【已经定了一年的,你不要就扔了。】
付之幸放好花,下楼跑步去公司。刚到公司,很多同事还没到,贺经理就来了,他第一次来这么早,看到付之幸来了,他笑着向她招手:“阿辛,来!我们说点事儿。”
付之幸心想离职这么快就来了,还不到上班时间。
她去了贺经理的办公室,贺经理像是变了一个人,十分客气的问:“喝什么茶?龙井还是普尔?”
付之幸觉得奇怪,“都行。”
贺经理泡了龙井茶,他亲自给付之幸倒了茶,和颜悦色的问:“这个星期休息的怎么样?心情好点了吗?”
付之幸不知道他什么心思,“贺经理,你想说大环境不好,组内员工饱和了是吗?我只有一个要求,给我n+1的赔偿,我立马就走。”
贺经理的脸上闪过瞬间的尴尬,他笑着给付之幸的茶杯倒满,“你看你说的,哪有那么严重,我就是让你休息休息几天而已。休息好了你就尽快接着做3A游戏,组员们都等着呢。喝茶,喝茶!”
付之幸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实在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贺经理给她放假不就是想裁掉她吗?这样整个3A游戏制作团队就都是他的手下了。
“一会儿啊我要开个会,你跟着我做会议记录,我给你算到绩效考核里。”贺经理说完抬手看了看时间,“要到点了,你拿上电脑跟我走吧。”
真是奇怪。
付之幸回工位抱起电脑,忽然听到有人讨论说:“你们今早看到了吗?商老大回来了!”
她心里一颤,又听到有人说:“商老大怎么回的这么早?二级经理不都要去京城带团队带大半年吗?”
“可能是看不下去了吧,你看咱们百川组多乱啊!商老大不在,三分天下了都!”
她的心犹如鱼儿碰到了水,竟然扑腾着期待了起来。
期待着期待着,又纠结了起来。
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她前脚提了分开,他后脚就来,他是故意的吗?还是说分开的关系让他更自在?
她跟着贺经理上了五楼,来到一间会议室,她第一次见会议室的显示屏幕占据了一整面墙,黑色的屏幕在会议桌的尽头,又高又大,刚看到时还以为是一堵黑色的墙壁。
真奢侈啊,她默默想着。
贺经理坐的很靠前,她搬了个小凳子坐在贺经理旁边,打开电脑,准备一会儿写会议记录。
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经理,大家正襟危坐,氛围有些紧张的样子。
主讲位一直空着,付之幸莫名也紧张了起来,因为她看到了熟悉的助理。助理叫小方,是个机灵的小伙子,见过付之幸好几次,这次在会议室见到她,对她微微一笑,然后打开了那个巨大的屏幕,点开了PPT。
那这个位置难道是……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商陆走了进来。
他瞥了一眼坐在贺经理身边的付之幸,面无表情的走到会议桌尽头,站在了付之幸身边。
熟悉的男士香水味萦绕在她身边,她埋着头,让自己的专注力放在电脑屏幕上,心却跳的厉害,她甚至担心商陆能看到她的心跳。
会议室的屏幕太大,光线又强,付之幸坐的靠前,强光反射的她的电脑一片亮,什么都看不清。她把电脑朝着自己转了转,然后听到商陆对助理说:“屏幕太亮,刺眼。”
助理识相的调暗了些,付之幸这才觉得好受了。
然后是漫长却干货满满的会议。
她第一次知道管理层之间的会议是这样的,之前她和商陆单独相处时,偶尔听到他开会的内容,但他总是带着耳机,她听不到他们具体聊什么。
这次开会,她感受到了商陆作为更高的管理层的权力、魅力。
商陆神色凌厉,西装穿的板正,袖口微微卷起,他讲话时坚定、自信,整个人神采奕奕。
PPT上是强有力的数据支撑,展示了2022年的游戏行业发展趋势,带给艺术设计中心的影响,商陆清晰的指出各经理今年汇报存在的问题,包括各个经理的绩效评估。
经理也有自己的绩效评估。
也就是说,原来商陆是三级部门经理时,他也有自己的业绩压力,他也要和一大群三级部门经理竞争,才能走到二级经理的位置。
他并不是付之幸表面看到的那么轻松、简单、光鲜亮丽,他是要杀出一片天的来的。
付之幸快速的记着商陆讲的重点内容,她甚至听到了一些绝密的信息,例如今年的裁员指标、部门奖金薪资情况、贪腐员工调查情况……
她听的一脑门汗,商陆说的这些各个都是大瓜,她的手指每敲一个字,心里都在想天啊这是我这个小牛马该听的内容吗……她但凡嘴巴不严,下场就是开除。
等会议结束,经理们陆续离开。
她擦擦额头上的汗,关上电脑,听到商陆在旁边说:“记得签保密协议,嘴巴漏了风是要吃官司的。”
她当下已经无法思考商陆说的话是真是假,只是惶恐的点头。
在这样的商陆面前,她一个屁都不敢放,她甚至在怀疑自己,为什么自己有那个胆子敢和商陆睡觉,还和他谈恋爱,算是不知者无畏吗?
看到她诚惶诚恐的样子,商陆微微勾起唇角,又看向旁边的贺经理,问:“《异心觉醒》进度怎么样?BOSS战的过场动画的剧本定了吗?”
贺经理笑着点头,“定了,阿辛的剧本写的很不错,策划也满意。已经开始排期了,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制作了。”
贺吉还夸了付之幸一番,彰显自己对付之幸的重视。
之前商陆离开花城的时候,暗示贺吉3A游戏的名额要有付之幸,贺吉表面答应,暗地里却想联合策划一起,把付之幸换成自己手下的人,程紫涵就是个不错的人选,反正天高皇帝远,商陆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花城。
谁知道,他刚给付之幸放了假,就收到商陆要提前回花城的消息,商陆还点名要付之幸做会议记录,付之幸一个小喽啰,能在管理会做会议记录,可见商陆对她的重视。
贺吉想到这里,浑身一冷,感觉自己惹到了不能惹的人。
听着贺经理对自己的夸赞,付之幸惊讶了一下,她看看贺经理,又看看商陆,没敢说话。
商陆是来给她撑腰的吗?
有点感动。
她感激商陆,因为她的饭碗被商陆保住了,不用离职了。
她想,原来和商陆睡过能得到这么多好处。商陆给了她做3A游戏的机会,还保住了她的工作,这算不算一种资源倾斜?她本该高兴,可脑子里受到的教育却在谴责这种裙带关系。
但她当下又无能为力,她就是个小人物,要挣钱。
如果我也是个大BOSS就好了,她想,这样就不稀罕商陆给的什么资源,能和他平起平坐,睡过之后给他打钱,要给他的服务质量打分,还会每天使唤他小商同志过来给我泡茶。
眼看贺经理离开,她也抱着电脑起身跟着离开,商陆忽然叫住她:“付之幸,会议记录传给我。”
“哦好,我回去整理完就发给您。”
“去我办公室,现场整理现场传,传完删掉。”
第80章 “你是不是玩儿我?”
园区场地大,办公楼多,办公桌也大,不像之前在市中心那么拥挤。
五楼除了几间办公室和几间会议室,只有一小部分员工,人很少。
她抱着电脑坐在商陆的办公桌对面,整理着这次会议的重点。她最后检查了几个错别字,将文件传送给商陆,然后删除了自己电脑上的文件。
商陆挂着自己的外套,他挂好衣服,见付之幸又要走,他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再坐一会儿。
他的手隔着衣服烫到了她,付之幸僵硬着身体,“还有什么事儿?”
毕竟她前不久刚和商陆提出了分开,她虽然爱他,但一时间拉不下脸找他复合,那样商陆会嘲讽死她。
助理这时敲门,送进来两杯咖啡,一杯放在商陆面前,一杯放在付之幸面前。咖啡是现磨的,付之幸发现商陆用的杯子还是她之前送给他的那个马克杯。
商陆坐在她对面,“今晚一起吃饭,前女友?”
他的重音在“前女友”上,付之幸犹犹豫豫,“不必了……”
“今晚下班,我在楼下等着你。”
她觉得商陆很奇怪,她明明那么痛苦的提了分开,且当真了,但是在商陆这里,仿佛她当日说的不是分开,而是“这顿饭不吃了”这种话,他好像并不在意谁和他在一起、谁和他分开。
或者他并不认为付之幸有这个魄力能和他“分开”,他有绝对的自信。
他把她吃的死死的。
意识到这一点,付之幸有些不爽。
她开始思考她到底爱商陆什么,在那个会议室,商陆到底哪里吸引她了。
她决定不能被他吃定,清了清嗓子,说:“你自己等吧,我下班就走。”
她一口气喝光了那杯咖啡,说了句谢谢,抱着电脑转身离开。
虽然她还爱他,但是她先提的分开,商陆一回来她就臭不要脸的粘上去,她做不到。她记仇,异地恋时商陆晾着她,她也想晾回去。
回到二楼工位,坐在旁边的道长看着她的脸,说:“眉眼含情,印堂发亮,有桃花?”
付之幸拿出小镜子照了照,根本看不出什么,“没有桃花,有狗屎运。”
到了下班时间,大家都没走,因为手上的需求太多,每个人都在加班。
付之幸也没走,她一个星期没来上班,手上积攒了一大堆活儿。
等她忙到夜里十二点,周围的同事撑不下去陆续离开工位时,她才打着哈欠关了电脑。还好离家近,骑个单车十分钟就到。
夜里十二点,她刚下楼,就看到商陆抱着胳膊站在楼下。
她有些意外,没想到商陆还真等她。让他等了这么久,她有些于心不忍,慢吞吞走上前打了声招呼:“嗨,商老大,这么晚还不走?”
商陆一副“你还有脸问”的表情,他双手插兜,“嗯,散伙饭吃不成了,一起走走?”
大半夜的,一个女孩走夜路回家,这里虽然离她家近,但也偏僻,这点恻隐之心让他等到她打卡下班,同时心里想着贺吉这老小子到底分给她多少工作量。
园区亮着几盏路灯,湖边的鸭子都睡了,好几座办公楼都亮着一些灯,这说明还有很多比她加班更晚的同事还没走。
园区周围的环境很好,夜晚小虫鸣叫,微风习习,静的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
商陆走在她身边,看她左顾右盼的样子,道:“看什么呢?走在我身边不自在?”
他们确实很少这样并肩走,还是在公司附近。
付之幸离他又远了一些,“对,远点好,毕竟我们只是上下级关系,我不想让别人说闲话。”
她说这话时心里带着气,让你不回我消息,让你动不动就失联,可恶的异地恋!可恶的商陆!
商陆停住脚,他站在一棵茂盛的大树下,抱着胳膊看她,“你确定?”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付之幸正好踩在他的影子上。
她回头,“确定。”
“行。”商陆微微眯眼,表情中带着几分疏离。
他朝着她抬起手,付之幸怂着肩膀向后躲。
商陆的手停在空中,她头上的那片树叶掉了下来。
付之幸撒腿就跑,边跑边扭头看商陆,“商老大,明天见!”
看着跑远的身影,商陆心里默默骂了句操。
付之幸确实成长了,成长到他原来的方式不适用于她了,他竟然猜错了她的心,让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
付之幸保住了饭碗这件事,同事们都很意外,道长得意的说是给她的符起作用,大家都求着道长也给他们一张符。
道长打开收款码,“一张符150块,排队来。”
程紫涵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和阿may坐一起,每次付之幸经过她俩身边,都会受到程紫涵的白眼。
只有赵越猜到了付之幸是怎么留下来的,付之幸刚遇到事儿,商陆就调回了花城,她趁着付之幸去卫生间的路上找到她,低声说:“注意点儿,树大招风,人为名高,可别让人抓到什么把柄。”
付之幸点点头,她知道她和商陆的事儿瞒不过赵越,但她也不怕什么,因为她和商陆有一个结婚证。
回到工位,她抱起电脑,“我去做会议记录了。”
自从帮贺经理写过一次会议记录后,付之幸要写的会议记录变多了,贺经理说她有条理,总是让她跟着他开会,每次开会都能看到商陆,每次开完会,商陆都让他去办公室传文档、删文档。
她觉得这事儿是商陆故意的。
跟着贺经理一起开会是能听到很多平时听不到的事儿,但也占用了她平常的工作时间,有时候的高层会议一开就是两小时,本来她的时间就不够用的,每天加班到夜里一两点都干不完。
终于有一次,在商陆的办公室,她头晕脑胀的发送了会议记录,刚想走,商陆忽然发火了,他看着付之幸的会议记录,说:“你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敷衍我吗?”
付之幸不解,她看向商陆的电脑,才发现自己发错了会议记录,她将第一版没修改的会议记录发给了他,而修改完的她已经彻底删掉了。
商陆板着脸,“改完再走。”
付之幸坐在他对面,一声不吭的重新写。
写着写着她就哭了。
她不想哭的,可是这段时间的工作重压,家庭变故,加上商陆这个态度,她脑子里时刻有一根紧绷的弦,好累好疲惫。她之前写了那么多会议记录,他从来不夸她写的好,反而她一出错就要受他的冷脸。
她脑子里那根弦马上就要断了。
商陆没有任何反应的看着她,“哭什么?我说错了吗?”
付之幸擦擦泪,“你是不是玩儿我?好玩儿吗?”
商陆愣了下。
“你帮我留住了这份工作,我感谢你,可是你能不能再多为我考虑一点点?我每天都在忙什么,累不累,吃的什么饭,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儿,想不想写会议记录,你从来都不管这些……”
付之幸哭的委屈,哭的大声。
今年她太不顺了,妈妈生病,她睡不好也吃不好,工作压力大,她被诬陷抄袭,差一点被辞退,百川组还内斗,贺经理把员工当驴使……
除了赚钱,她完全找不到工作的意义,她不快乐,甚至不想上进,只想完成任务,完成绩效,她也没时间思考她和商陆后续的感情。明明在一个这么美的环境办公,周围有山有水有动物,她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就是行尸走肉啊。
看着她痛彻心扉的哭,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商陆的心冷不丁的紧了一下,他朝她伸出手:“你过来。”
付之幸摇头。
商陆起身,一把拉起付之幸,将她抱在了怀里。
付之幸想推开他,但是接触到他的身体,她对商陆的贪恋就那么出现了。她的身体好像特别喜欢商陆,比她的意识还要喜欢。真是他妈的奇怪啊,她是缺什么微量元素吗?
她抱着商陆,抱着她的微量元素,嚎啕大哭。
商陆没有说话,他抱着她,听着她慢慢变小的哭声,拿出纸巾贴在了她脸上,“鼻涕别抹我身上了。”
付之幸擦着鼻涕,肩膀一抽一抽的,问:“我写了这么多会议记录,你能给我加钱吗?”
商陆完全不懂付之幸的脑回路,刚才还在委屈工作太多,现在就要加薪,他捏住她潮湿的脸,“薪资涨幅给你提到15%。”
“不够……我要20%……”
付之幸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她刚才哭的时候,堵塞的大脑好像被疏通了。
既然商陆能给她提供这些资源,她为什么不要?她每天给这些资本家累死累活的打工,手上带的项目动不动就几百万几千万,3A游戏都上亿的资金投入了,她却只能靠卷绩效拿那一点点薪水。
打工人容易吗?
她需要钱有什么错吗?
起码有了钱,她会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成为一个快乐的行尸走肉。
但她依旧不会接受商陆给她的卡,那是她最后的人格底线。
商陆喜欢她和他谈钱,感情这个东西太抽象,他不会控制,也不如付之幸那么饱满充沛,只有看得见数据和金钱让他有掌控感。
他捏着她的脸左看右看,付之幸的脸上白白净净的,鼻子眼睛嘴巴都哭的红润饱满,他笑道:“20%要有20%的能力和付出,30%要有30%的魄力,你做到了,我自然给你提。”
“我要怎么做?”
“你现在要做的是,放松心情。”商陆拿起外套,“走,今天不上班了。”
“不行,我下午有会,还要复核预算……”
商陆拉着她的胳膊向门口拽,“别管了,散心去。”
两人没坐电梯,沿着五楼的楼道走向连廊。冠创的办公楼设计的都很漂亮,五栋办公楼之间都有连廊,两人穿过一个又一个的连廊,最终停在了最外围的一个连廊上。
连廊外面是一大片西式风格的独栋别墅,橙红色的墙,棕色的屋顶,带着花园和露台,阳光照过去,像童话书里画的插画一样,温暖又明亮。
她看到一对夫妇带着小孩在院子里跑着玩儿,小孩嘻嘻哈哈的边跑边叫。
她站在五楼的连廊上,看的认真。
商陆站在她身边,看她羡慕的样子,说:“走,去看别墅。”
付之幸跟在他身后,“看别墅干什么,我又买不起。”
“你买不起不代表我买不起。”商陆走在前面,出了园区的大门,在前面路口拐了个弯,就来到了别墅群入口。
他站在入口处,对着门闸一刷脸,入口的门便自动打开了。
她目瞪口呆的跟在商陆后面,“你、你买了这里的房子??”
“有这个打算。”
“那68层呢?你不住了?”
“太远,先空着。”
弯弯绕绕了一会儿,商陆来到一栋别墅前,进了院子,入眼便是一大簇高低错落的植物,被打理的干干净净。房子有三层半,地上两层半地下一层,室内一应俱全,还有一个小电梯。
付之幸开眼了,原来住别墅不用爬楼梯。
“选一层,给你住。”
他说的是选一层,而不是选一间。
放在之前遇到这种事,她会被迷住眼、迈不动腿,以为遇到了一个好心人给她房子住。
如今,她只会感慨投胎是个技术活儿,有的人生来就在罗马,有的人生来就是牛马。
她推开露台的门,站在露台吹风,商陆站在她身边,她头脑很清醒,问:“给我选一层的话,你的条件是什么?毕竟我们已经分开了。”
付之幸感觉自己已经摸透了商陆,他不适合一段确定的关系,这样的关系让他感到压力和束缚,他只会跑。虽然他不承认他在躲她,但是付之幸知道,他就是怕了她。
她如果再逼他一次,迫使他承认这段关系,这个方法用过一次已经不管用了。
她只能尽量顺着他的毛捋,让他自己明白自己的心。
商陆转身靠在露台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不知不觉间,付之幸已经在用他那套方法和他沟通,熟悉的沟通方式让他心情愉悦。
他勾勾嘴角,露出一个坏笑,“我要什么你猜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