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那一夜安静的守护
鬼知道他联系不到她心里是什么感觉，他联系赵越和蔡春婷，结果两人谁都不接电话。
他烦躁无比，开着车就从冠创来到了番禺区的摄影基地，站在摄影棚的最后方时，发现棚里只有她和呼呼大睡的蔡春婷。
付之幸背对着他，坐在一个红色的塑料凳上，临时搭建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小风扇，吹的她的头发乱飘。
她一本正经的拿着话筒对演员说：“小姐姐刚才那条拍的很不错，表情太好了！下一条再来一遍我们争取过！”
她倒是生龙活虎。
商陆看看手表，已经晚上九点半了。他回到车上，开车去酒店找前台留了号码，然后在车里等着她。
谁料电话接通后他还没说几句，她倒是生气了，还挂他电话，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车子几乎在她挂断电话的瞬间便开到了酒店门口，他看到付之幸放下电话，他按了几下喇叭，付之幸扭头朝酒店门口看。
他放下车窗，看到付之幸有些诧异的表情。
他朝她勾了勾手，付之幸有些紧张的一路小跑出来，左右看了看，问：“你怎么来了？”
商陆没回答她：“上车。”
见她在犹豫，他又说：“小彗星的人正在来的路上。”
付之幸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为什么又是钻进去？因为每次上他的车她都害怕，怕被别人看到，怕和他发生什么。她总是小心翼翼的。
她坐在副驾驶上，心里又惊又喜，她没想到商陆会来这个鸟不拉屎的村落，更没想到就在她说了“要你管”后转头就看到了他。
车子行驶到酒店的另一边，这次他开的是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后座空间更大更宽阔。她从后视镜看到后座的空间，不争气的浑身不自在。
他来干什么？难不成是身体空虚了特意来找她解闷？
车子停稳，周围一片漆黑，旁边四层楼高的酒店零零散散的亮着几个窗户的灯。
有淡淡的月光从挡风玻璃前照进来，银白银白的。
不知道他穿的什么材质的衬衣，浅色的衬衣在月光下粼粼发亮，竟然有种月下贵公子的翩翩风流感。
车里没有开灯，两人在月光中沉默了一会儿。
他问：“你住哪个房间？”
“207，就那个。”付之幸打开车窗指了指其中一个关着灯的房间。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付之幸主动开口：“商老大，谢谢你那晚的电话。”
“不客气。”
又是沉默。
沉默的让她想逃走。
她推开车门，“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等下。”
商陆伸手将她那边的车门又关上，他的身体接触到她，感受到她的呼吸又急又快的喷在他的胳膊上，他收回胳膊，“紧张什么，刚才在电话里不还挺嚣张。”
付之幸转过头看着窗外不说话。
她听到车上一阵撕塑料包装的声音，不知道他拿出个什么东西撕开了。她脸一红，拳头握的紧紧的，就是不看他。
商陆撕开一片消毒湿巾，不用想都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笑了一声，俯身拿着那片消毒湿巾擦拭她的脖子。
脖子上一凉，付之幸浑身一紧，“你，你干什么？湿、湿巾？”
“你以为是什么？”
商陆好笑的看着她，手上的动作没停，他将她的下巴抬起，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她的脖子。
付之幸又尴尬又困惑，话还没问出口，商陆忽然靠近她，解开了她的安全带，然后身体一轻，付之幸被她抱在了怀里，只有倔强的脚还踩在副驾座位上。
然后，她感到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
商陆竟然在咬她！
他用牙齿挑起一小块皮肤，由轻到重的咬、吮吸，咬完这边咬那边。
付之幸满脸通红，不是因为商陆咬她，而是他咬她之前还要用消毒湿巾擦一擦她的脖子。
他嫌弃她脏？
她挣扎，躲避他的嘴巴，商陆却将她的双手紧紧按住，嘴上的力度也变大，甚至顺着她的脖子向下……
她颤栗着身体，嗓子抑制不住的发出声音。
“还挂我电话吗？”他移到她的耳朵附近，咬了咬她的耳垂。
付之幸听他的声音不对，急忙服软：“不挂了……”
他满意的咬了一下她的嘴巴。
上衣完全被他解开，胸口又是一凉，一张消毒湿巾按在了她胸口，付之幸被凉的叫出声：“你干嘛？”
“特殊时期，消消毒。”
她在羞耻、尴尬和刺激中被他咬的伤痕累累。
她不知道他什么尿性，为什么非要咬她，餐前消毒仪式还不能少，他究竟是在羞辱她还是真的想消毒？
她放弃挣扎，等他咬完了，放开她，满意的看着他的杰作，露出了欠揍的笑。
她急忙穿着衣服，结结巴巴，“你你你……咬的好疼……”
“嗯，我故意的。还有……”他故意靠近她，盯着她的脸，“你好咸。”
付之幸原地石化。
衣服还没穿好，她砰的一声打开车门，快速跳下车，又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然后是她快速逃跑的身影。
商陆在车里拍着方向盘笑出声。
他打开车灯，给她照亮前面的路。
付之幸跑的更快了。
她一口气跑回宾馆房间，打开灯，尴尬的用被子把自己包起来。
床头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商陆发来消息：【锁好门。】
她又爬起来把门锁锁上。
锁完门，她走到窗边，这个视角正好看到商陆的车，它犹如一个沉重又巨大的黑暗骑士，站在狭窄、荒芜的马路上，沉默地守护着他的公主。
路那边是野蛮生长的草丛和树林，再远点是一片芭蕉林。
车玻璃黑黑的，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但她知道，他就在车里，距离自己不过直线200米的距离。
她抬起胳膊舔了自己一口，咸吗？不咸啊，汗液都被他擦掉了。那他为什么说自己咸？
她胡思乱想着，洗完澡关了灯，她又来到窗边。
他的车还停在那里，不知是不是看到她了，还是巧合，车灯忽然闪了一下。
付之幸急忙拉上窗帘，跑回床上。
那一夜她睡得很安稳，还做了好梦。
凌晨五点她起来上厕所，拉开窗帘，发现他的车还没走。她笑了笑，倒在床上又安稳睡去。
她第一次感觉到了他也有温度。
那一夜安静的守护，是商陆给她的安全感，让她永远铭记。
如果时间能永远定格在那一刻，也不错。
早上七点半，她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窗帘，车还在。
清晨的阳光照在黑色的车身上，反射着锐利的光泽。天气很好，天蓝蓝的，有几朵云飘着。车那边的草丛绿意盎然，一切都那么美好。
她就那么站在窗户边，呆呆地看着商陆的车，眼眶发酸。
后来她买了一个水彩本，将那一幕画了下来，她画他们相爱的一百个瞬间，这是第一张，也是浓墨重彩的一张。
她给商陆发消息：【早安。】
商陆给她回复了一个句号。
她又问：【你怎么不住酒店？】
他回：【熟人太多。】
她去洗漱，刷牙也看着车，吹头发也看着车，换衣服也看着车……
一直等她依依不舍的离开房间，关上门，和赵越、蔡春婷一起下楼，心里还在想着他。
她们走出酒店，付之幸提出想从酒店后面的方向走，三人沿着小路从后面走，走到昨晚他停车的那条小路，车子已经不在了，地面留下了碾压过的车轮痕迹。
第三天的拍摄一切正常，赵越吃了药，身体好转，三人又一起忙碌的工作。
中午，李鑫用拖车拉来一大箱盒饭，大家各自找个地方吃饭，大部分人都会去摄影棚外面光亮的地方吃，付之幸依旧坐在那片没灯的显示屏前，赵越和蔡春婷端着盒饭去找她，问她为什么要在这里喂蚊子。
付之幸说她觉得这里安静，实际上她不想让别人发现她身上的痕迹。早上她用粉底液厚厚的遮那些痕迹，她不知道商陆为什么故意咬她最明显的地方，遮起来很麻烦。
三个人一起吃着饭，胡步行忽然端着盒饭过来了。
他坐在付之幸的旁边，笑着说：“学妹，不好意思，这几天我做的不对，吓到你了，我给你说声对不起。”
付之幸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低头没理他。
胡步行继续说：“学妹，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上大学的时候我年少无知，做了错事，我十分过意不去……”
这次三个人都有点诧异。
赵越诧异他浪子回头、主动认错，蔡春婷诧异他上大学做了什么对不起付之幸的事。付之幸诧异他竟然变了一个人。
胡步行没吃饭，他的声音还是之前那样轻轻柔柔的，“学妹，求你原谅我吧，那件事之后我一直很后悔……我不该那样做……”
说着，他擦擦眼睛，竟然流了几滴泪。
付之幸不知所措，她以为她和胡步行之间迟早得有一场硝烟，结果他就这样道歉了？
她见不得别人哭，傻了吧唧递给他餐巾纸，“学长，别哭了。”
“谢谢你的谅解。”胡步行接过餐巾纸，对着她笑了一下。
这熟悉的一笑，又让她毛骨悚然。
当晚10点收工的，拍摄进度比预计要快，最后一天要拍的内容不多。
付之幸回到酒店的房间，她包都没放下就跑到窗户边去看。外面空空的，什么车都没有。
她拿出手机问商陆：【今晚你还来吗？】
商陆没有回复。
她有些失落，放下手机去洗漱。
正刷着牙，突然听到外面有车开过来的声音，她含着牙刷跑到窗户边看，再次看到了商陆的车。
她兴奋的站在窗户边跺脚，跳着对着他的车挥手。车灯闪烁了几下回应她。
她看不到车里的人，但她感觉他在看她。
她快速的刷着牙，拿出手机问：【你吃饭了吗？】
商陆依旧不回复她。或许他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
她跑回卫生间漱口，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兜她囤的食物，飞快的下了楼。
楼道里有几名刚回来的小彗星的工作人员，看到她跑出去，问：“付导这么晚去哪儿啊？”
付之幸笑着说：“拿外卖。”
第52章 sd卡里的秘密
她找到了酒店的后门，推开门就看到了商陆的车。
看到她出来了，车门打开，付之幸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进去。
车门关上，她气喘吁吁的看着他，眼睛里带着止不住的笑和爱，她将那兜食物递给他，“给你吃。”
包装袋是透明的，里面装着一堆零食，有旺旺雪饼、QQ糖、山楂片、山楂糕、冻干山楂、山楂饮……
他推回去，“我不吃零食。”
她放下零食，看着他，心砰砰的跳。
她觉得她好爱他，比爱任何一个人都要爱，比爱她的父母还要爱。她好不容易等来了他的回应，看到了他的一点人性，她和商陆应该会有希望吧。
她不想放弃他，她喜欢他，真的特别喜欢。
如果他的回应再多点，那该多好。
她抱住了商陆的身体，破天荒的主动向他索吻。
商陆一愣，转头躲开了她的唇。
她一着急，声音委屈：“为什么……”
她又尝到了自己的泪。
她主动脱掉自己的衣服，解开内衣，就那样赤裸的看着他，她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手覆上她的身体，看着他像昨天一样咬她的身体。
可仅仅停留在咬。
等他咬完，将她推回到副驾驶，问：“胡步行今天应该找过你吧？”
她抱着自己的衣服，呼吸还在急促着，她看向他：“找过。”
“明天，答应他不过分的要求。”他看着她脖子上的吻痕，“脖子上的少遮几个。”
“为什么要答应他？”
“因为狗改不了吃屎。”
付之幸穿着衣服，“你是不是调查过他？”
“是，但我是为了团队。”他扭过头不看她。
等她穿好衣服，商陆的下巴朝车门一点，“走吧。”
付之幸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车门，缓缓走了下去。
她回到二楼的房间，站在窗边看着他的车，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态度忽冷忽热。她明明可以不需要他，他却来了。等她需要他时，他又将她推开。
他到底怎么想的？
付之幸睡不着觉，躺在床上听着手机里的歌。
她听告五人的《唯一》，听她悲情的唱：“我真的爱你，句句不轻易，眼神中飘移，总是在关键时刻清楚洞悉。你的不坚定，配合我颠沛流离，死去中清醒，明白你背着我聪明……”
听的她几乎失眠一整夜。
睡不着，她又爬起来摸着黑趴在窗户边看他的车，看到他靠在车门上，背对着她在抽烟，猩红的烟头一点一点的熄灭，然后他又点了一根。
忽然，他转头看向她这边，她缩下头，摸着黑回到床上。
天刚亮，她没拉窗帘，外面的天光照进来，她瞬间就醒了。
跑下床，来到窗边，车还在，她把书桌和凳子搬到窗户旁边，坐在书桌旁，撑着下巴看着他的车。
一直到快上班时间，她背着包出门，和赵越、蔡春婷一起从酒店后面的路去摄影基地，再次经过那条小路，车已经开走了。
蔡春婷踢了踢路上的烟头：“谁喔，在这里抽这么多烟。”
转头又看到付之幸的脖子，“惨喔，被虫子咬这么狠。”
最后一天拍摄，所有人都在打着精神，争取早点下班。
门口，几个演员在灯光下摆造型，胡步行引导着演员摆动作，拍来拍去都不是很满意。
他忽然扭头看向付之幸，“学妹，能来帮个忙吗？”
付之幸不想去，但是想到商陆的话，她还是起身走到胡步行面前，“需要我帮什么忙？”
现场还有十几号人物，她猜他不敢做什么。
胡步行指着演员，“帮我给她整理一下。”
“这种事还需要阿辛？不是有服装师吗？”蔡春婷不满。
付之幸对着蔡春婷摇摇头，看向胡步行：“好啊学长。”
她再次走到了巨大的柔光灯下，这次是她主动的。她没有感觉到多害怕，可能是过去了太多年，也可能是她慢慢的看开了。当然最有可能是周围人很多，所以她不怕。
她帮演员整理衣服、发型，帮演员补妆。胡步行在一边举着摄影机，说着很好很好就这样，继续保持……
闪光灯咔嚓咔嚓的闪烁，付之幸站在演员旁又开始反胃，她觉得不害怕，但是身体的反应还在。
等拍完所有演员的个人展示部分后，胡步行递给她一张sd卡，里面装着角色个人展示的素材。
他依旧那样笑，盯着付之幸，就好像盯着刚上大二的她，说：“学妹，我有一个摄影团队，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付之幸收好sd卡，“不了，我工作很忙。”
她刚转身，就听到他说：“你一定会加入我的，学妹。”
她听的毛骨悚然。
素材全部拍完，大家纷纷收工，准备下班。
付之幸、赵越和蔡春婷也收拾完东西，去酒店退了房，打了车回家休息。
这几天都没睡好，付之幸到家才下午四点，她放下东西就睡着了，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她才伸伸懒腰，洗漱完去上班。
DuDu上，胡步行还在发来拍摄邀请，他说：【学妹，加入我吧。】
付之幸直接不回复。
到了公司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商陆汇报项目进度，她用读卡器插好sd卡，抱着平板来到了商陆的办公室，坐在商陆对面的办公椅上汇报着这次的拍摄进度。
“截止到2020年6月22日，《梦魇：黎明破晓时》实拍素材全部完成，进度为60%，剩余后期的剪辑、特效、调色和合成……”
“营销部要的角色单人展示素材也拍完了，商老大你要看一下吗？”
“嗯。”商陆处理着手头上的事情，“最后一天拍摄有异样吗？”
她知道他说的是胡步行，“没有异样。或许他真的变了……”
“别天真了，同样的时间，你信不信你都进化成智人了他还是只猴子？”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里。”商陆点了点她的脑子，“你和他本质不同，你的自我反思能力很强，你会在过往的经验中总结、反思，还会调整自己的心态和认知，这样能力你认为他有吗？”
他看过她去年的年终复盘PPT，三十多页，虽然写的长篇大论，但是每一点写的都很细致，且写在点上。她的年终复盘不像是写给老板看的，更像是给她自己一个交代。
付之幸低下头胡乱翻着平板，心里十分开心。
商陆这是在夸她？她不清楚他怎么看出她有这方面的特质的，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优点。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能力，可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总结和反思呢？”毕竟商陆和胡步行连同学都不是。
“因为我会推演。”他点开了一份文件，将屏幕转向她。
那是一份个人资料，包含了胡步行所有的教育背景、工作经历、社会关系，甚至还有走访的访谈。上面写着胡步行被学校开除后成立了摄影工作室，被举报过几次，进了几次局子，赔了多少钱，最后因为内部混乱工作室解散，通过网络应聘成为了小彗星的摄像……
付之幸翻动屏幕，还看到了胡步行的征信调查，信用卡情况、金融借贷记录，甚至有他的银行账户状况和被标红的异常资金流动。
她有些吃惊，她竟然能看到胡步行从小到大一生的经历，这种资料她连自己的都看不到，但是商陆随便就搞到了，还给她看。
那她自己的资料呢？是不是他也轻而易举的就获得了，层层筛选后，选择和她形婚？他的考量是什么？
她不敢多想，“这些经历表明什么？”
“表明他没什么进步，也很难有什么改变。所以，不要妄想他变好了或者悔悟了。”商陆见她的手指在平板上滑来滑去，心不在焉，又问：“照片找到了吗？打开我看看。”
她点开sd的储存空间，里面满满的略缩图，她随便点开了一张，加载中，“找到了，营销部说要我们内部单独剪辑一个角色展示视频发给……”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照片加载出来了。
照片里，一个满脸稚嫩的女孩骑坐在长凳上，神态迷茫，脸颊不正常的红，嘴唇微张，脖子上流淌着白色的牛奶，周围散布着被蹂躏的花瓣，身体在白衬衣下若隐若现。
她死寂般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然后是耳鸣。
身体的某些机制再次被唤醒，她抖着手又翻了几张，全都是，全都是……甚至还有她在摄影棚帮演员整理衣服时的偷拍，拍她脖子上的痕迹，拍她抬胳膊时露出来的小腹，拍她低头时露出的内衣……
商陆见她表情不对，他拿过付之幸手里的平板，付之幸像是疯了般抱住了他的胳膊，瞬间按灭屏幕：“不要看！”
她不能够把那段经历摆在他的面前，不能将那些“艳照”给他看。从前她不懂，现在她明白了，那些照片不仅仅是暴露那么简单，它含有强烈的性暗示，带有将纯净女孩蹂躏践踏的变态快感。
如果商陆看到了那些照片……她觉得自己可以去死了，一刻不容缓。
他看着她焦急不安的样子，她的手用力的拽住他的胳膊，指节因为太用力而泛白，她祈求他，眼里带着哀伤和绝望：“不要看……”
直到他放下平板，付之幸才缓缓松开手，她快速的扣出那张sd卡扔在桌子上，“胡步行没有给我角色的展示素材……”
sd卡里装着什么她没说，但是商陆已经猜到了。
看她低垂的眼睛，他心中有那么一刻很不是滋味，烦躁涌上来，他很想立马解决掉这个事，但是他还不能这样做，因为他明白就算他现在让胡步行消失在世界上，付之幸心中的阴影依旧在。
她需要自己面对，他知道那很难。
他问：“害怕？”
付之幸下意识点头，又慌张摇头。她更怕商陆看到照片，她在乎他的想法。
“两个方案你看你选择哪个。第一，把胡步行叫到公司当面对峙，展示sd卡里的内容，我会以他性骚扰为由让他进警局。第二，直接诬陷他没给你任何东西，卡是空的，素材缺失，我会以工作重大失误为由，停止和小彗星的合作，营销那边你没有工作失误。你选哪个？”
付之幸握着拳头不说话。
商陆见她迟迟没有反应，他捡起桌子上的sd卡。小小的一张卡，装着她几年都没走出的阴影，他将卡放在手心递给她，“如果选第二个，你现在可以删照片了。除了你，没人知道卡里曾经装的什么。”
付之幸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敢在公司那么多人面前展示她的照片，哪怕知道那是胡步行的罪证，是可以将他送进监狱的唯一机会，但她也不想因为她的事让小彗星那边几十号人失去这次挣钱机会。
看她还在犹豫不觉，商陆只能逼她速战速决，“胡步行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半小时后到。你自己看着办。”
第53章 最后的抉择，感谢你给的勇气
选择很难，暴露自己的过去很难，克服心理障碍更难。
难的让她想，世界上为什么要有胡步行这样不知悔改的人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的脑子犹如走马灯般胡乱的闪过一大堆片段。
大约是在三年级的时候，村里来了几个人贩子，那时她八九岁，牵着两三岁的安安走在一条小胡同里。胡同的另一头站着一个陌生男人，两人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对视了一眼，八九岁的付之幸瞬间感觉到他不是好人。
没有科学依据，没有开口讲话，只是看到了他的眼神，付之幸就是知道他是人贩子，他要拐走妹妹付之安。
她拉着安安转头就跑，安安被她紧张的情绪吓到，付之幸抱起付之安，继续跑出了小胡同。她听到人贩子在后面追的脚步声，村里人少，她跑在路上扭头钻进了一家小卖部，钻到老板的收银台下面。
人贩子追进来看了一圈，最后买了包烟走了。她和安安在小卖部呆到很晚很晚才走，回到家后她告诉爸爸妈妈这件事，妈妈夸她勇敢，她骄傲了好几天。
她想起被夸勇敢的感受了，身上仿佛有股劲儿，让她的胳膊更有力量，让她的腿跑的更快，让她的脑子更机灵，让她骄傲的抬起自己的脑袋。
所以，她勇敢过，而且小时候的她一直很勇敢，只是近些年被吓到了。
做出选择，直面黑暗，这是一种勇敢。勇敢不是她后天要学习的，而是要唤醒的。
她一直很勇敢。
原始的、本能的、善意的勇敢，被大城市蹂躏过，正在慢慢恢复的勇敢，满分十分她只有六七分的勇敢。
而她今天的犹豫和退缩，除了害怕那些照片被公布外，更害怕的是商陆会怎么想，他会觉得她放荡吗？觉得她无知、愚蠢才会拍那些照片吗？他看到照片后，会再也对她提不起兴趣甚至反胃恶心吗？
她真的很在意他的看法。
想明白自己究竟在怕什么后，她坐直身体，全盘托出：“商老大，大学时我曾经拍过一组色情照片，是胡步行给我拍的，就在这张sd卡里。照片公布后，你能不能……不要那样想我，我不是那样的……”
她忍着泪，低着头，偶尔抬头看他，对上他的眼神又垂下头。
商陆的手缓缓握紧。
他竟不知道自己的心能被她这样揪着，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也知道她会选什么，那两个方案看似第二个更安全，但是他知道她一定会选第一个。
他推演了她的每一步，却忽略了自己，也忽略了他在她心目中的位置。
她怕他看到她不光彩的过去，可谁的过去光彩？谁能保证自己的人生畅通无阻不犯错误？他根本不在意付之幸的过去，他在意的是，他在付之幸心中竟然这样重要。
他的心动摇了，帮完她这一次，他该何去何从？
“你过来。”他低声开口。
付之幸起身，绕过桌子，缓缓来到他面前。
他转向她，控制不住的将她拉进了怀里，抬起她的下巴，重重的吻了上去。
他们从不单独亲吻，通常亲吻都是伴随着性。虽然有时付之幸会幻想在一个开满花的白房子门口，微风和阳光都正好，他会抱着她亲吻，没有性，只是单纯的爱她。
她幻想了很久，也知道没什么可能性，但是没想到真的会有这一天，只有吻没有性，就是不知道他爱不爱她。
他的吻依旧强势，他托着她的脑袋，撬开她的牙齿，咬她的唇和舌，感觉到她要踹不上气，他微微放开她，却不让她走，继续这个吻。
她坐在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又产生了那种错觉。她觉得商陆是爱她的，可能爱没有那么强烈，但真的有。
她忘情的回应他，忘记了sd卡、胡步行、艳照……眼里只有他。
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付之幸猛地睁眼，手忙脚乱的从他的身上下来，抱着平板坐在沙发上，假装看平板。
商陆也转回椅子，看了一眼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的她，他面不改色，“进。”
王勇推开门，“老大，胡步行来了。”
“知道了。付之幸你去和他对接。”
付之幸起身，“好的。”
虽然商陆什么都没说，但是她懂了商陆的意思了。他不介意她的过去，这给了她很大的勇气。
她走到他的桌子前面，对着商陆微微一笑，拿起那张sd卡，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曾经，在大阶梯教室里，面对胡步行转身就跑的她已经长大了。现在，她要主动捍卫自己的人格和尊严。
她永远记得那一刻的勇敢，无论以后经历什么挫折，那勇敢都源源不断的给她力量。
54层，飞驰组的办公区，付之幸工位旁边的过道，胡步行站在那里，大声质问道：“你说我没给你角色展示的素材？学妹，你什么意思？我能干那种自毁诚信的事吗？”
他的声音大起来就变尖，听着像个奇怪的女人。
“你有诚信吗？胡步行，你敢摸着良心说素材真的给我了吗？！”付之幸不甘示弱，她内心发怵，声音也在发抖。但是她知道这一次她一定要把胡步行送进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什么德行。
“行！你行！”胡步行一改往日的伪善，露出了真实的面孔，“你说我没给你素材，那你说我给你的sd卡里都装了什么？？你打开sd卡！素材有没有给你不就都清楚了！你敢不敢！”
两人的争吵声几乎引来了半层的同事，层层叠叠的将两个人围了起来。
胡步行见付之幸杵在那里，继续火上浇油：“把sd卡拿出来啊！让大家都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不敢的话就给我道歉！我要你们经理开除你！”
她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同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她。她的手在发抖，手心也出了汗。
她咬着后槽牙，对着人堆里的王勇喊道：“勇哥，借你电脑一用！”
王勇十分相信她，“好嘞！卡给我！”
付之幸刚拿出卡，就听到有人说：“让一让，商老大来了！”
人群让开一条路，商陆站在那一边，缓缓走过来，“付之幸，你确定要展示sd卡吗？”
付之幸眼里带着不可动摇的决心，她的声音那么细，又那么有力，“我确定，我要让所有同事们看看胡步行都给了我什么肮脏的图片！”
胡步行没想到她竟然变得这么有胆量，一时之间有点害怕，他继续嚣张道：“好啊，那你打开啊！有这么多人在，你敢打开你就开！”
“闭你妈的嘴！”王勇对着胡步行吼了一声，他接过sd卡，坐到自己的工位，拿出读卡器，插入sd卡。
付之幸选择用王勇的电脑展示，原因是王勇是搞技术的，他电脑屏幕大，除了主屏外，还有两块曲面分屏。她知道照片一旦打开，将会充斥三面屏幕，周围的人都能看到。
王勇点开文件，看着满屏的图片愣了几秒，大骂一句：“胡步行我干你老娘！”
说完抱起键盘砸向胡步行，胡步行抱头想跑，却被周围其他同事给围了起来。
看到图片的所有人都震惊了，人群中传来悉悉簌簌的讨论声。
付之幸不敢看王勇的屏幕，她无法控制的流着泪，用自己最大的声音说：“这就是胡步行给我的照片……根本没有……”
她还没说完，阿may端着咖啡就泼在了胡步行的脸上，她扔掉杯子，愤怒地给了他一巴掌：“你他妈什么时候偷拍的我！！”
蔡春婷也惨白着一张脸，因为她看到了前几天的自己，蔡春婷大叫：“你给我送的奶茶包装盒里装了摄像头？！我丢你老母冚家富贵！”
还有其他几个曾经和胡步行合作过的女同事纷纷站了出来，都愤怒的控诉着他。
付之幸有些疑惑，照片不是她一个人的吗？
她扭头看向王勇的屏幕，粗略一看，屏幕上竟然能有七八位不同的女性，都是被偷拍的。有的在宾馆，有的在拍摄现场。其中也有付之幸在现场被偷拍的照片，但是没有她大学拍的那些照片。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在商陆的办公室里，她点开的时候全都是她的照片，怎么突然就变成所有人的照片了？胡步行竟然还拍了其他人？？
胡步行更是震惊，他鼻子流着血，指着付之幸：“臭婊子！你诓我！你从哪儿搞来的这些照片！！”
“这……”付之幸看向商陆，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办公室时，商陆把sd卡换了。但是他怎么换的悄无声音？像魔术表演一样，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在哪个环节换的。
还有那些照片，他说胡步行狗改不了吃屎，所以……所以他才在那晚故意咬她，钓鱼执法？？
胡步行恼羞成怒，表情挣扎，他奋力冲出人群，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伸着胳膊冲向付之幸，声音因为用力而变得很奇怪，像个巫婆，说：“付之幸我真是小看你了！我要打死你！！”
付之幸紧张的后退，眼看他的手就要抓到她，忽然胡步行身体一滞，一只手抓住了胡步行的后衣领，猛地将他向后摔去。他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撑着身体勉强抬头，看到了商陆冷着的脸。
商陆脱了衬衣外套，只穿着一件衬衣，领口解开，他再次上前，一脚踩在了胡步行的后背上。
胡步行咳嗽了几声，“你打人……我要报警！”
商陆俯下身来，冷笑道：“报啊，看警察是抓你还是抓我。”
说完脚一用力，胡步行刚撑起来的身体立马坍塌，犹如一摊烂泥再也无法起身。
现场有人拍照，有人无声尖叫，蔡春婷抓着付之幸的衣角，张着嘴悄悄发出“啊啊啊——老大怎么这么帅——一定会上公司头条的！”
付之幸心中充满感动，她感谢商陆帮她克服心中的黑暗；她想扑到他怀里被他抱起来转圈，虽然画面有些玛丽苏，但是她真的好想让他抱着自己转圈。
她可能是个无敌恋爱脑吧。
然后来了几名冠创的保安人员，将胡步行拖了下去，看热闹的同事们纷纷散去。公司里的同事没有嘲笑她，也没嘲笑那些被偷拍的女性。营销部的同事也没有算她工作失误，反而还安慰了她一通。
后面几天，DuDu上，胡步行的头像显示外包人员已离职，未来很久很久她都没再见过胡步行。她本想报警，可连他人都找不到，小彗星的李鑫说胡步行那天之后就消失了。
胡步行到底去哪里了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还是在未来的某一天，她枕在商陆的手臂上，问你还记得胡步行吧，真是可恶让他给跑了，没能把他送进监狱。商陆亲亲她的脸，说我把他送回老家了。
老家？他老家哪里的？
缅甸。
噗——你太狠了，所以你躲我的那几个月是陪胡步行去缅甸了？？
我没有躲你，我是出差。
……
生活和工作都开始回归正轨。
付之幸坐在工位上托着下巴看窗外，她坐在最里面的工位，右手一伸就可以摸到窗户。那天阳光很好，澄澈的阳光将她的桌面照的干净明亮，小盆栽嫩绿嫩绿的。她伸出手想摸一摸阳光，虽然没有具体的摸到，但是手心暖暖的。
她感觉自己身体里某些信念变得坚韧，某些思想变得成熟，她像一棵迎风生长的树，经历过了风雨，正在迎接属于自己的春天。
她在纸上写：“勇敢的人，不是不落泪的人，而是愿意含泪继续奔跑的人。”
纸的旁边，赫然写着之前的两个问题。
第一，如何让面对曾经的阴影人物胡步行。已解决。
第二，如何面对和商陆的感情。待完成。
她拿出手机，找到商陆，问；【商老大，你在办公室吗？我有问题想请教你。】
微信没回她，她又在DuDu上问了一遍他，谁料却收到了他的自动回复：【出差中，勿打扰。】
他出差的这么突然，一走就是好几个月。
第54章 花城天气很好，你那边怎么样？
12月，距离花城两千多公里的京城，寒风凛冽，灰色的云低沉，好像随时可以掉在地上。
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大酒店十六层入口处，付之幸拿出邀请函，扫了健康码，闸门打开，她走进去便看到了高大巍峨的颁奖台，以及台下整齐的白色座椅。
颁奖台很长，一对主持人在旁边等待着，台下坐了很多人。会场十分明亮，地面上铺着红毯，观众席后、舞台下面站着很多摄像师，他们都注视着颁奖台。
《梦魇：黎明破晓时》最后的效果十分好，无论是画面效果还是投放效果，赵越看着攀升的数据，眼尖手快的投了一个比赛。结果不负众望，视频获奖了，整个团队获奖了，导演也获奖了。
付之幸和蔡春婷十分幸运的跟着赵越去京城领奖，她还没来过京城，也没参加过这种正式的颁奖礼，来之前，她在罗珠那里选了半天的礼服。
京城是罗珠的家乡，她说12月已经很冷了，只有三四度，一定要穿暖和。
于是付之幸买了很多暖宝宝贴放在身上，搭配罗珠借给她的绿色旗袍、白色加绒加厚外套，再加上自己的保暖衣、保温杯、围巾……鼓鼓囊囊的装了满满一行李箱。
付之幸打趣说：“又不是领我的奖，我只是代表团队领奖，衣服好隆重啊。”
罗珠说：“你懂什么，这叫气场培养，说不定下次就是你一个人站在台上领自己的奖了。”
“猪，我什么时候可以单独去领奖啊？”
“只要你想，总会有那么一天啊！”
……
“阿辛！快快快！颁奖要开始了！”
手上一热，蔡春婷拉着她穿过层层人群，在颁奖席的前三排找到了贴有她们名字的位置。
两人坐下，特殊时期中间间隔了一个空位，空位上放着一份颁奖单，付之幸拿起来看，上面写着“2020年度优秀游戏评选大赛·金翎奖·获奖名单”。
她翻了几下，便看到其中一栏印着金灿灿的字，写着：“最具影响力移动游戏发行商”，下面有几个大头公司，排在第一位的便是冠创。
她又继续翻找，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写着：“最佳游戏宣传导演奖——赵越。”
她兴奋的指着赵越的名字，“春婷，你看，赵姐的名字！最佳导演奖！”
蔡春婷也很兴奋，她指着颁奖后台：“我看到赵姐了！一会儿她领奖说获奖感言，我要给她录视频发群里给大家看！”
没一会儿，周围的灯光全部聚集在颁奖台上，颁奖台后面长长的屏幕忽然变换了图片，磅礴的音乐搭配主持人激昂的讲话，屏幕上过着一个又一个的名单、奖项，终于看到了赵越站在领奖台上。
她从容不迫，眼角有几根细细柔柔的皱纹，利落的短发搭配黑色的西装，她好酷！她不是流行文化中偏爱白幼瘦的那种美，而是成熟的智慧美，和饱经沧桑的知性美。
付之幸拿出手机给她拍照，看着灯光照在赵越的身上，听着赵越讲她的获奖感言，她还是没能忍住眼泪。
为什么要哭呢？是为了赵越有这样的成就而哭吗？不是的，赵越获奖无数，这样的奖对她来说只是小试牛刀。
付之幸哭的是，她发现她心中竟然也有这样一个梦想，她幻想着有一天，她能够像赵越一样，甚至超越赵越，披荆斩棘的站在那个位置，拿着独属于她自己的“最佳导演奖”。
灯光闪烁，她也会从容不迫的拿着奖杯，微笑着对台下的大家说：“十分荣幸能获得这个奖……”
会实现吗？会的吧。她擦擦泪，觉得那一天好遥远。
前段时间她晋升T3-2，本以为自己也会像其他人一样意气风发的答辩，没想到她等级太低，根本没有答辩这个流程，她提交了晋升资料后没几天，就通知她晋升成功了。
她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原来她在冠创如此低微。
“感谢团队的每一位小伙伴，没有他们的辛苦付出就没有我今天的成就。特别感谢我的战友，也是这个视频的编导兼导演：付之幸。”
赵越话一落，付之幸急忙坐直身体。
镜头切给了付之幸几秒，她对着镜头微微一笑。
“在任何时刻都要相信自己的力量，勇敢向前！一定要保持真诚，做自己，剩下的交给天意，相信幸运会降临！”
台下一片掌声，付之幸也在鼓掌，不开心被一扫而空，她满脑子只有一句话：“我要努力，足够多的努力，抓住那一点的运气。”
赵越下台后，主持人继续报幕：“接下来是最佳团队奖：《梦魇：黎明破晓时》的制作团队，我们先来欣赏一下这个影片。”
影片播放的时候，蔡春婷和付之幸起身走向后台，她们俩代表团队领奖。
屏幕很大，将每一处细节都展示了出来。付之幸看着这个视频，觉得视频里的女主和自己还挺像。
女主沉睡在海底，一个熟悉的声音将她唤醒。女主四肢被铁链捆住，缓缓睁眼：“是谁？谁在说话！”
无数魔气聚集，形成了另一个黑色的她。
“你是谁？”
“你把我忘了？那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吧！”
回忆出现，女主在偏远的山洞打翻了一个瓶子，魔气被放出，四处作乱，平和的村子被魔气打乱，村民死伤惨重，女主朋友和家人全部死亡，女主接受不了现实，也无力拯救，选择跳入海底沉睡。
想起一切的女主很痛苦，铁链困住她寸步难行，无可奈何之时远处响起歌声，是曾经朋友的声音。曾经的朋友化作光芒飞在她身边，安慰她，鼓励她。
女主获得了勇气和力量，铁链随着女主的心魔散去，女主执剑，带着朋友的力量杀光魔气，最后与那个黑色的自己合二为一，世界重归宁静。
女主回想着一切，一段简短的独白伴随音乐尾声渐渐消失，视频暗下去，屏幕出现炫酷的字：S2巅峰赛季，克服心魔，快喊好友一起并肩作战！
独白是付之幸争取来的，赵越看她如此认真，就同意了，事实证明加了独白后确实更好了。
视频播放结束，付之幸和蔡春婷在掌声中走上舞台，礼仪小姐将奖杯放在付之幸手里，将证书放在蔡春婷手里。
付之幸双手端着沉甸甸的奖杯，看着台下那么多的人，明晃晃的灯照在她的身上，她的眼睛不知具体看谁，但心隐隐约约的有了方向。
拿奖，她要拿奖，她要拿独属于自己的奖，更要带领团队拿奖。
因为是团队奖，主持人也没让两人说什么获奖而感言，两人合了照后就下台了。赵越坐在台下等她们，见两人回来了，她说：“你们发现没，今年有一个来势汹汹的新晋公司。”
“哪个呀？”
赵越指着获奖名单上的一个公司，“悟空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之前只是在内部听说近几年有个悟空文化发展的很快，没想到这么快。”
她用手指点了几个大奖，“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独揽了三分之一的奖项，真是后生可畏啊。”
颁奖结束后，三人返回房间休息，她们就住在颁奖的这个酒店，回去很方便。
已经傍晚五点多，温度降低，格外的冷。
付之幸想出门逛逛，她第一次来京城，这可是首都，只是匆匆来了就走多可惜，虽然只有一个晚上，明天还要赶飞机飞回花城。
她将自己的想法和她们俩说，可是赵越约了朋友外出，蔡春婷怕冷不想出门，付之幸只能自己一个人外出。
她不怕冷，鲁南也是北方，冬天也很冷。只是有点不适应，花城12月穿毛衣就行，京城已经要结冰。她全副武装，带着手套、围巾和帽子，又贴了几个暖宝宝才出门。
酒店比较偏僻，周围都是住宿的，没什么看头。她找到地铁一号线，惊喜的发现一号线直达天安门。
她兴奋的去坐地铁，她想看真实的天安门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和电视上一样。
她真是个土老帽，今年之后都要27岁了，竟然还没见过天安门，她见到天安门后一定会拍照给妈妈看，让妈妈嫉妒嫉妒她。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来到安检口，打开健康码给检查人员看。
健康码上标注着她的疫苗已经打了两针，她开心的收起手机，她觉得她今年真的有很大进步，她敢打疫苗了！
她和罗珠排了很久的队伍去打疫苗，她给自己打了一遍又一遍的气，虽然打第一针她哭了，但是她依旧觉得自己勇敢，第二针她又吓哭了，她安慰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人四五十岁也害怕打针呢，她没晕倒已经是进步了，没关系的。
她开开心心的去坐地铁。
那天周三，地铁上的人很不算多，但是越到市中心人越多。她发现京城地铁上的人和花城不一样，京城人更精致，更体面，更年轻，也更沉默。
她又想到了商陆，她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了，组内事务都是由别的同事代管理，她甚至想商陆不会离职了吧？
她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商老大，我和春婷、赵姐来北京领完奖了，我在去看天安门的路上。】
消息发送成功，她翻了翻以往的消息，都是她主动发的。
“阿may说花城的生腌很鲜甜，可是我怎么一口都吃不下呢？你喜欢吃生食吗？”
“我打第二针疫苗了，你打了吗？”
“你办公室的那个白花死了，我给你换成了发财树你不介意吧？”
“花城天气很好，你那边怎么样？”
……
这样的消息她发了很多很多，他从不给她回复。
她想的很明白，恋爱脑就恋爱脑吧，她要做让自己不后悔的事。商陆这个人奇怪就奇怪吧，她对他努力过，他也没拒绝过她，说不定哪天就被她感化了。
她心态开始变得很好，戴上耳机，听着歌，不知不觉就到站了。
她下了车，出了地铁口，一阵刺骨的风吹来，吹的路边的树光秃秃的。她熟悉这种风，这是独属于北方的冷风，干燥、强劲，但只要穿多点身体就是暖和的。
她沿着地图走了一段路到了安检口，眼看天安门广场就在眼前，她却悲催的发现要提前预约才能进去。安检的人不让她进，她失落的站在门口向里面看，虽然也看不到什么。
她只能在周边闲逛，看看现代大都市，这里的建筑很干净，路边来往的人都看起来很厉害很有钱的样子。
走热了，就坐在花坛边休息。
她观察路口形形色色的人，以及行驶的车，一辆劳斯莱斯，一辆迈巴赫，一辆宾利……一辆迷雾蓝色的闪灵。
她想起来了，当初就是这个车让她连门都不会开，带一把昂贵的直柄雨伞，商陆就臭着脸坐在那辆车上，说：“上车。”
“上车。”
她仿佛听到了商陆的声音，幻听，一定是幻听。
“付之幸，上车！”
她抬头，看到那辆迷雾蓝色的闪灵停了下来，车窗摇下，露出了商陆的那张臭脸。
夜幕降临，周边霓虹闪烁，红色黄色蓝色的光变换着，映在他的脸上。
付之幸的大脑反应了几秒，那是商陆？！
她竟然在天安门广场附近遇到了商陆？！
她觉得不可置信，三步并两步跑过去，打开车门上了车。
第55章 他说要重新考虑我们的关系
好几个月没见到他，再次见到他，付之幸的心小鹿乱撞。
他看起来没什么变化，车里也还是那个味道，只不过温度变了，在花城让她冷的起鸡皮疙瘩，在京城他的车里十分暖和。
商陆没有看她，他开着车，“见到天安门了？”
“没有，我没预约，不让进。”
他打着方向盘笑了一声，“脑子是个好东西……”
付之幸就知道他会是这样的反应，急忙打住他的话：“我来京城是为了工作，不是为了看天安门，我没预约很正常。”
商陆停下车，熄了火，转头看她，“嘴巴变尖了，胆子似乎也大了点儿。”
“谢谢夸奖。”
他打开车门，“下车。”
“下车去哪儿？”
“你不是要看天安门吗？还看不看了？”
她下了车，外面依旧刮着大风，她围上围巾，带上手套和帽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商陆见她穿的像头熊，这才仔细打量着她。
她戴着白色的绒线帽，帽子上有个大球球，白色的绒线手套，围着一条浅粉色的毛绒围巾，白色的加绒外套下是一身浅绿色的中式小旗袍，露着一截小腿，不知道穿了几层加绒裤。
像松软的积雪中钻出来的嫩芽，朝着他的心就扎了进去。
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帽子上的球，“有这么冷吗？”
付之幸把头一扭，“要你管。”
虽然知道他就是这样硬邦邦的人，但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心里还是有气的，她给商陆发了几个月的消息，他呢，一句话不回。刚才在车上她才知道商陆是看过她的消息的，可就是不回复她。
看着她这个倔劲儿，商陆的控制欲就上来了，他掰正她的身体，捏住她的脸，将她的嘴巴捏成一个鸭子嘴，低头靠近她，“你再说一句。”
他的手有点凉，她想后退，却发现他一只胳膊死死的搂着她的腰。他的劲儿很大，捏的她脸疼，她挣扎了几下，只能求饶。
商陆满意的放开她，“走，看天安门去，晚了就清场了。”
付之幸跟在他身后，他穿了一件黑色的中长款呢子大衣，扣子都不扣，露着里面的浅色毛衣，脖子也露在外面，真抗冻。
商陆带着她从另一个门进去，门口的警卫像是认识他般对他微笑示意，商陆没理会，带着付之幸走了进去。
这就是天安门广场！
游客不多，广场又大又平又干净，寒风把广场上的旗帜吹的呼呼作响，远处的天安门亮着暖灯，人民英雄纪念碑高耸屹立。
付之幸激动拿出手机拍照片，发到自家群里，配上语音解说：“妈，这个纪念碑可大嘞……”
她讲的方言，发完一条语音发现商陆在看她，被他听到讲方言，付之幸莫名有些尴尬，她假装不在意的收起手机，“那个，你能带我去纪念堂吗？大会堂也行。”
商陆眯了眯眼，无语的别过头去，“我又不是神，哪能说进就进。”
付之幸看看时间，晚上九点了，既然其他的景点都进不去，天又这么晚了，今天起的也早，她打了个哈欠，算着现在坐地铁回酒店的话要几点到。
虽然她很舍不得他，她很想和他说说话，问问他这几个月都在做什么，有没有想她。但是看着他的臭脸，她又觉得商陆应该并不想和她讨论这些。
她说：“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赶飞机回花城。”
“付之幸。”
商陆在身后唤她，他声音不大，轻轻的随着风飘到她的耳朵里。
付之幸走了几步回头看他，他笔直地站在风里，双手插着兜，像北方冬天雪地里地一棵松树，挺拔又孤寂。
天空很黑，空气冷清，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广场很大，风也很大，仿佛这个广场里只有他和大风。她莫名觉得商陆也有脆弱的一面，只是他从不向任何人展示。
她站住脚，抬着头看他的眼睛，“怎么了？”
怕自己的声音被风声掩盖，她还向他走近了几步。
“来都来了，不和我过个夜？”
一闪而过的脆弱感瞬间消失不见，他头一歪，脸上又浮现出了欠揍的坏笑。他说的坦率，饶有趣味的看着她的反应。
付之幸脸一热，抱着胳膊就要后退。
商陆如愿的见到了她的反应，他笑着拉住她的胳膊，朝自己一使劲儿，付之幸就这么被他拽在了怀里。
他的的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蹭着她毛茸茸的帽子，心中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让他的双臂越收越紧。
“你干什么？”付之幸使劲推着他，商陆深吸了一口气，二话不说捏住她乱动的下巴，微凉的嘴唇贴了上去。
几个月不见，她有些生疏，他却依旧强硬。
风从他们身边掠过，却带不走他身上的火热。
她攀着他，开始还拒绝他的入侵，后来发现拒绝不了，她便发泄般咬他的唇，咬完就被他用更重的力度咬了回来，疼的她眼泪打转，再也不敢咬他了。
一吻结束，她再次被商陆抱在了怀里。
她喘着气，心里带着雀跃，小心翼翼的抱住他的腰，“你刚才吻的很正义。”
实际她想说的意思完全相反。
“……怎么就很正义？”
“因为我们在天安门，不能说不好的话。”
“要不要去个不正义的地方？”他摸摸她被风吹的冰凉的脸，“做点儿不正义的事儿。”
付之幸红着脸点头。
商陆笑着拉着她的手离开广场，上了车，十几分钟后停在了一处小院门口。
小院门口有两个小石狮子，又凶又萌。红色的漆门之后，竟然是一处四合小院，院子没有很大，放着一个石桌，一个荡秋千，还有一棵向天生长的山楂树。
院子里亮着盏盏暖光灯，墙壁上、草丛里，还有树干上。小院的屋子也亮着灯，她借着灯光摸了摸墙壁，像是很久很久的老房子。
她呆站在院子里，问：“有人住这里吗？”
商陆走在前面，“这是我母亲的家，她从小就生活在这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住这里。”
他推开一扇房门，“进来看看。”
她走进去看，内部的装修并没有很现代，而是带着几十年前的装修风格。颜色庄重的红木床、红木桌子，看起来有些老旧的梳妆台，上面还放着一个摇摆的座钟。整体散发着古朴、典雅的感觉。
付之幸伸手摸了摸桌子，没有一点灰尘。桌子上放着一个相框，是一个穿着黄色小西服、头戴白色宽头箍的长发女人，她抱着一个小男孩，站在这个老房子的大门口，对着镜头微笑。
她长得十分恬静，让人看起来舒心，笑容温柔，是十分标准的母亲的感觉。
“这一间是我妈的房间。”商陆见她在看照片，他走过去，“这是我妈。”
照片里的小男孩，肉肉的脸，大大的眼睛，手里拿着一个小飞机，嘴巴还嘟嘟着，真想捏一把。
“这个小男孩是你？”
“嗯。不然还有谁。”
“em……长得挺可爱。”
商陆听到她这话，将相框扣在桌子上，“别看了。”
付之幸好奇心很强，他不让她看正面，她就看背面。她仔细看了看有些年头的木相框，相框的背后像是有小刀刻的痕迹，她模模糊糊辨认出了三个字：“陆青萍”。
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你妈妈叫陆青萍？你爸爸姓商，你妈妈姓陆，所以你叫商陆？？这也太浪漫了吧！”
商陆没回答，他面色不悦，快速拿过那个相框塞到抽屉里，将她拉出了房间。
两人从房间里出来，他站在院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付之幸坐在树下的那个秋千上，踩着地面的晃来晃去，她的影子也在月色下晃来晃去。
月色如水，抬头能看到几颗星星，夜景很美，除了有点冷。
身上贴的暖宝宝已经不发热了，深夜温度骤降，还有风，她坐在秋千上，看着商陆：“你不冷吗？我好冷啊。”
商陆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来，“很冷？”
“嗯，又冷又困。你能不能把我送回宾馆？明天一早我要赶飞机……”
话还没说话，商陆已经将她横抱了起来。
她害怕的搂住他的脖子，听到他说：“去睡觉吧，我给你批两天假。”
他抱着她走进了另一间房子，房子内部装修焕然一新，又是熟悉的现代简约工业风，这个风格很商陆。
眼看他抱着她走向一张灰色的大床，付之幸挣扎道：“我要洗澡！”
商陆放下她，“那边，洗快点。”
付之幸打着哈欠去洗澡，洗完澡穿着他的睡衣出来，发现商陆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室内很暖，应该是装了地暖，光脚踩在地面都是热的。
她蹑手蹑脚的爬上床，钻进暖和的被窝，抱着他的腰，沉沉的睡去。
除了他阳的那次，这是两人第一次在彼此都清醒的情况下睡同一张床，且什么都不做。她很开心，睡得很安稳。
后面的两天真如商陆所说，他给她批了两天假，加上周末一共四天，行李箱也在第二天被司机从酒店送过来了。
商陆完全没有出差或者在异地办公的状态，他不去京城的公司，也不在电脑前办公。他每天带着付之幸沿着胡同外面的路走，沿着附近的小湖走，和她一起看清晨闪着光的湖面，听一大群鸽子飞起来时发出的鸽哨声。
也是那段时间，她爱上了京城。
除了花城和家乡，京城是带给她最多美好回忆的地方。这里留着他们大部分的美好瞬间，留在这个和下一个北风呼啸的冬天。
虽然她知道自己不属于京城，也不属于花城。
周六下午商陆带她去河边钓鱼，天气冷，河面已经有一层薄冰。他穿着防水的靴子在河边破冰，还搭了帐篷。钓鱼时他不让她说话，一钓就是大半天。她觉得无聊，趁他收鱼线时她就和他聊天。
她问：“你真的是来京城出差吗？”
“嗯。”
“那你说你的工作内容是什么？我怎么不见你用电脑？”
商陆收回鱼线，冬天鱼儿活性低，什么都没钓到，他抓了一团鱼饵，“工作就是工作。”
付之幸又感觉到了他的敷衍和懒得解释，她故意激他：“你不会是为了躲我把工作辞了吧？”
商陆将那团鱼饵砸向她，湿乎乎的，“你值得我辞掉工作？”
有些戳心，她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
“总部研发了新的远程办公系统，我在京测试系统的稳定性和实用性，理由够吗？”
付之幸清理掉沾在腿上的那团腥腥的鱼饵，一声不吭的钻到帐篷里睡觉。
她竟然在奢求他说是，他那张嘴吃屎都不会说是。
她在帐篷里睡了一会儿，一睁眼，发现天已经黑了，商陆坐在她旁边，旁边亮着一盏小电灯，他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她。
付之幸伸个懒腰，“你钓完鱼了？”
“没。”他俯身捏捏她的脸，左看右看，从她的眼睛看到她的胸口，“我被鱼钓了。”
“什么鱼钓你？”
商陆低头覆上她的唇，“一条普通的傻鱼。”
唇齿交缠，呼吸急促，眼神迷离。
她享受他的抚摸，享受他的律动和亲昵。她接受他的横冲直撞，也接受自己的嘤嘤哭啼。从前和他在68层发生的那些性与爱，在这里，又有了全新的体验和感受。
她感觉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变了，可能是她坚持不懈的爱和感化，让这块臭石头有了温度。也可能是他良心发现，追悔莫及了？
如果故事在这一刻结局，一定很符合童话中的圆满氛围。
但人心不是，它多样、复杂，且瞬息万变。
她攀着他的后背，身体还在迎合他，“你爱我吗？”
他低头咬她的肩膀，“你们女人都爱问这种无意义的问题么？”
怎么是无意义的呢？他们都走到了这一步，她能感觉到商陆对她不一般，怎么说爱你就成了无意义呢？
她有些赌气，想推开他的身体，却被他抓住双手。
他认真的看着她：“付之幸，我要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
“什么时候给我答复？”
“年后。”
她笑了，“年后不见不散，再不来花城你就是小狗。”
商陆捏捏她的脸，“瞧把你能的，还敢威胁我。”
温暖的帐篷外面，漫天繁星，北风呼啸而去，带着刺骨的冷，吹向遥远的花城。
第56章 年尾的歌声和枣泥酥
飞机落地，付之幸在周日下午赶回了花城。
12月的花城平均气温有十三四度，下了飞机就要立马脱外套。她回到家放下行李，罗珠给她打电话问生日想怎么过。
又要到生日了啊。
她是和罗珠成为朋友后才开始过生日的，大二时罗珠和张择锐一起给她买了一个蛋糕，从此之后，每年过生日都一起过生日，一直到她和张择锐分开。
她想了想，说：“今年我们一起去农场过生日吧！”
说干就干，12月中旬，他们租了农场一天的场地。
她、罗珠和沈长阳带着一堆气球，粉色白色蓝色，花了好几个小时打气，将农场装扮了一番。从农场门口就开始装扮，门口挂着一个一个木牌：【祝幸宝27岁生日快乐！】
气球沿着铁丝网护栏一路装饰，土狗的狗窝、池塘的围栏、茶棚的桌子、兔子窝的门……都绑上了气球。
她想给红豆也绑一个气球，小静园长却说：“红豆啊我退回给马场老板了，农场收益不好，养不起红豆。”
那天农场来了很多人，除了罗珠、沈长阳，小静园长还叫来了几个住在村里的年轻人。村民的房子租金很便宜，吸引了很多年轻人来这里住，村里除了农场没什么娱乐的地方，一群年轻人隔三岔五的聚在农场，算是认识了。
小静园长说：“人不多怎么热闹啊，你们都是同龄人，互相交流交流！”
临近冬至，孙阿叔带着他们在菜地里挖木薯。
粗壮的木薯杆连根拔起，露出盘根错节的木薯。木薯长得像红薯一样，洗干净，去掉皮，刮成丝，加点面粉和几个鸡蛋，再加点盐调味，烙了好几锅木薯饼。
陈阿姨用农场的食物做了很多菜，还有一锅汤圆和羊肉汤，丰富的菜把付之幸的蛋糕围在中间。
沈长阳点燃蜡烛，罗珠给付之幸带上小皇冠。
一群来自天南海北的年轻人大大方方的唱起了生日歌，他们说生日快乐付之幸！生日快乐！快许愿吧！
付之幸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她和商陆还有未来吗？她在心里默默许愿：年后我想收到他的好消息。
她吹灭蜡烛。
然后是农场的漫漫长夜。
一群人年轻人围着篝火，烧着木柴，讲着彼此的故事。有人创业失败，有人异地分手，有人失业下岗……
沈长阳带来了吉他，他抱着吉他，橙红的火焰在他脸上跳动，他问：“幸宝，你想听什么歌？”
付之幸拿着一根木柴愣了愣，没想到他竟然也叫她“幸宝”。
罗珠在旁边不怀好意的说：“你是不是对对幸宝有什么企图？”
话一出，其他几个年轻人开始起哄。木柴被烧的劈里啪啦的，付之幸觉得火堆很热，她搬着小凳子向后退了一步。
沈长阳也不介意周围的起哄，他笑着说：“那我就随便献唱了。”
琴弦拨动，轻盈的前奏，为静谧的夜增添了一丝文艺气息。
听见冬天的离开
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
我想我等我期待
未来却不能因此安排
阴天傍晚车窗外
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
向左向右向前看
爱要拐几个弯才来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
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
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
……
他唱的真好听啊，好听到让人想流泪。
其他几个年轻人也被琴声和歌声吸引了，大家停止了交谈，都在认真的听着。
付之幸看他们的脸，感觉他们一个个都有心事，像她一样。
年轻人在二十到三十岁或多或少都会迷茫，这个阶段的人要做出那么多影响未来一生的选择，选择什么伴侣，留在哪个城市，做什么工作，买不买房子……
太难了，她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走在一条正确的路，是否在选一个对的人，能不能把这一生差不多地过好。
尤其是动荡的这几年，内忧外患的环境，她很幸运自己在冠创上班，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不至于像其他人一样失业。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这样幸运。
付之幸看到坐在她对面的女孩在低头擦泪，她从口袋拿出一袋纸巾想给那女孩，没想到手一滑，一整包纸巾掉进了火堆里，纸巾瞬间燃烧，变成灰烬。
她收回手，或许每个人的路都要自己走，遇到的事儿都要自己抗。
长夜漫漫，一直到火堆熄灭，人群才散。
回到家拆开罗珠和沈长阳送的礼物，罗珠送了她一条丝巾，看起来是个大品牌，她一点都不了解奢侈品，根据盒子上的英文查了查价格，发现品牌叫巴宝莉，丝巾都好贵一条，又让罗珠破费了。
沈长阳送了两份，一份是江树的蚂蚁工坊，她不知道怎么玩。还有一个是沈长阳送的球衣。
她收好礼物，心中默默的对他们说了谢谢。
谢谢他们在她一无所有时，成为了她最珍贵的朋友。
临近年末，公司里依旧是线上年会加抽奖。
今年付之幸很幸运，她抽中了一个颈部按摩仪。公司发的新年礼包也很独特，里面竟然装着垃圾分类的垃圾桶小玩具，还有口罩，春联，窗花……
商陆依旧不在，但是他给每个组员都送了一盒稻香村的糕点，快递发到公司，快递小哥用小推车来来回回送了三次才送完，一盒一盒的糕点摞的很高，连带着隔壁万柿大吉组的人都有份。
她去领糕点，一大盒糕点装在沉甸甸的红色铁盒里，分量十足。
打开一看，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糕点，其中有几块很眼熟，是枣泥酥。那块糕点她吃过，那几天在京城她无意间从桌子上拿了一块枣泥酥，她说好吃，商陆说吃甜的不健康。
哼，不健康还给员工一人一盒。
她拍了一张糕点的照片发给商陆：【枣泥酥，很好吃，但一次只能吃一块，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知道商陆不会回复她的，继续编辑：【因为确实有点甜，吃多了腻。】
消息还没发出去，商陆回复：【因为腻。】
她惊喜了一下，删除编辑好的字，重新编辑：【你年后什么时候来花城？】
商陆：【尽快。】
付之幸：【今年你能抽出一天时间陪我回一次老家吗？我爸妈很想见你。】
商陆没再回复她。
她知道不回复就是婉拒。
意料之中，有了心理预期，她没有去年那么失落了。
下班后她拎着新年礼包和糕点去找罗珠，糕点分给她一大半，礼盒里的东西让她随便挑，罗珠拿着一包红包，问：“今年还等商陆吗？”
“不等了，他不去，我已经买完票了。”
她没和罗珠说，她买的还是大年初二的票。
2月的第一周，也是新年前的最后一周，公司的氛围又是张灯结彩的。因为疫情，一些外地的同事选择留在花城过年，他们说在花城过年要买花，不买春联，不吃饺子，也不看春晚。
她问那花城人过年都干什么呢？
蔡春婷抢答：“挂年桔，炸煎堆；看醒狮，行花街。”
她说的粤语，付之幸没怎么听懂，“所以你们吃不吃饺子？”
“我们吃一周白、切、鸡！”
周围其他花城人都笑出了声，付之幸体会不到他们的感受，一头雾水的，转头继续写PPT。
她打开PPT，写着这一年的复盘总结。
这一年比去年做的事情更多，她数了数，今年一共接手了六个大大小小的片子，其中只有和赵越一起做的《梦魇：黎明破晓时》获了个奖，其他的都不温不火。
她从头开始写，写这一年遇到的困难，解决方案，以及她的进步。
她把胡步行的事也写进去了，她写：“通过这件事，我感受到了自己的进步和成长，感谢赵越导演的鼓励和帮助，也感谢商经理的点拨与培养，让我变得更勇敢坚强。”
然后，她给自己定了一个来年的计划：获奖。
好像只有获奖才能证明她工作的意义不是无意义，她的努力是可以被更多人看到的，她想证明自己。
最后，她照常在PPT的末尾给自己留一句激励的话：“2021年，勇敢追求想要的吧！”
过年啦过年啦！
她给家里的每一个房门都贴上了福字和春联，玻璃上也贴上了窗花，虽然是出租屋，但是氛围不能少。她还准备了很多食材，准备自己做一顿年夜饭，即使只有她一个人吃。
她不像去年那么消极悲观了，虽然今年也不怎么开心，但是，人总要向前看，连周杰伦都在唱：“笑一个吧，功成名就不是目的，让自己快乐快乐这才叫做意义～”
电脑放着春晚直播，她坐在餐桌上切菜、调味儿、和面，准备包猪肉大葱馅的饺子。
市中心不让放烟花炮竹，市民开着车来到郊区放，反而让住在郊区的她大饱眼福。
她听到楼下传来的热闹声，放下手里的面团站在阳台看。楼下不远的马路上，一家三口开着车停在路边，抱出很多烟花，烟花一发一发的爆炸，特别绚丽。
她正看的入迷，突然听到楼下有人在叫她，她低头，看到沈长阳站在楼下抱着一大束花抬头看她。
他穿着一身红外套，笑着对着她挥手：“幸宝！新年快乐！”
她在阳台上，也笑着对沈长阳挥手：“新年快乐！”
室内，付之幸拿出一个大花瓶，将他带来的花放了进去。花的枝子很长，挂满了红色和橙色的小浆果，特别可爱。她问这是什么花，他说是火刺果和冬青。
放好花，沈长阳解释说：“今年我也是一个人过年，想来这边看看呢，就看到你站在阳台上。没想到今年有伴了。”
又看到餐桌上的面团，他诧异道：“你会包饺子？”
付之幸点点头，“我从小就会，饺子、面条、饼，我都会做，跟我妈妈学的。”
沈长阳不好意思的开口：“好厉害，你能教教我吗？”
“好呀，你去洗手。”
他洗完手，坐在付之幸旁边，跟着她的步骤有些笨拙的包了一个站不起来的胖饺子，逗的付之幸哈哈笑，她给他挽救了一番，勉强让那个饺子站了起来。
煮饺子时，妈妈的视频电话打来。
沈长阳在厨房煮饺子，付之幸在客厅拿着手机说：“妈，我和小商刚包了饺子……”
她调整镜头，给妈妈看桌子上那些歪歪扭扭的饺子，“猪肉大葱馅的，你看他包的多丑。”
妈妈察觉到她心情不错，开心道：“丑点没事，能吃就行，你们可不要吵架……”
妈妈还没说完，沈长阳端着一盘刚煮好的饺子从厨房出来，站到付之幸身后：“妈，新年快乐！”
付之幸吓得差点把手机扔掉，一回头，看到沈长阳带着口罩，笑眼盈盈的看着她。
妈妈听到男性的声音，兴奋回应：“新年快乐！小商！幸妮子快让我看看小商！”
付之幸有些尴尬，虽然商陆和母亲没怎么见过，让沈长阳暂时冒充一下也不是不行，可是……怪别扭的。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镜头，将镜头对准了自己和沈长阳。
“小商……”妈妈看到他，眼睛有点湿润，“吃饺子了吗？”
沈长阳举起那盘煮好的水饺，“妈，刚煮好，一会儿就吃。”
“好好好好，你在家怎么带着口罩？”
“我病了还没好，怕传染给幸宝。”说着沈长阳靠近了一分付之幸，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膀上。
又闲聊了几句，她感觉到妈妈今年很开心，爸爸也挤到镜头下看他，两人眼中都泛着泪花。
挂了电话，沈长阳摘下口罩，“抱歉，没经你同意就这样做……”
付之幸摇摇头，“没事。”
两人在餐桌上吃饭，付之幸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事情告诉避重就轻的讲了一遍。她说因为父母催婚，她找了一个人形婚，结果人家那边没有过年的习俗。
她没有说自己已经爱上了商陆，显得自己很愚蠢，都是形婚，却只有她付出了真心。
沈长阳没有多吃惊，他反而安慰她，说现在年轻人就是这样的，因为社会发展太快，年轻人和父辈的人思想早就大相径庭，他有几个同事为了应付父母催婚也是形婚，还有的女同事选择试管婴儿，跳过了结婚，直接有了一个孩子。
当然，更多的人选择不结婚也不要孩子。
付之幸想到了赵越，她三十多了不结婚也不谈恋爱，她是怎么安排未来一生的呢？有时间她得问问。
吃过饭，沈长阳看看时间，不到11点，他说：“今晚12点，花城蛮腰塔有一份很特别的灯光秀，你想不想看？”
“有多特别？”她怕再次被管理员追着到处跑。
“特别到这次的灯光秀只展一次，只为了一个人。”
“谁？”
“去看看就知道了。”
第57章 你喜欢小孩吗
晚上11点40分，付之幸和沈长阳又骑电动车来到了蛮腰塔下的广场，广场人不少，有小孩在家长的陪伴下玩着滑板车，还有和他们一样等着12点看灯光秀的人。
两人站在江边看着远处的蛮腰塔，江面慢悠悠的行驶着一艘大轮船，发着幽幽的蓝光。轮船有好几层，灯开着，甲板上站着一对儿男女，看不清脸，应该也在等新年的灯光秀。
她又想起了商陆，新年他会和谁一起过呢？他说他家不过年又是为什么呢？
拿出手机点开他的朋友圈，朋友圈里只有几条游戏行业动态的官方推文，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沈长阳见她一直看手机，他主动打开话题，“幸宝，你喜欢花城吗？”
她收起手机，“喜欢。”
“你以后会一直留在花城吗？”
这是个好问题，她没想的这么久远，“不知道。”
“那我换个问法，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花城，最有可能是什么原因？”
付之幸认真思考，“可能是生活没希望吧。”
“不，生活一定是有希望的。”沈长阳看着她，“你这么坚强的女孩，不要像我一样失去对生活的希望。”
她打量了一番沈长阳，“感觉这一年你都怪怪的，你到底是谁啊？”
他有些不自然的转过头，“我就是我。”
“你没有隐瞒我什么吗？”
“没……看，灯光秀要开始了！”
他岔开了话题，指着蛮腰塔，塔上面闪烁着倒计时，10，9，8……
周围的人都围在了江边，等待着倒计时结束。
“3，2，1！新年快乐！幸宝，新年快乐！”
蛮腰塔周围再次亮起了无数无人机，一闪一闪的围绕着蛮腰塔旋转，拼出了无数朵红色的英雄花，花儿旋转升空，花瓣簌簌而下，拼凑出无数种职业的人，有医护人员、外卖小哥、教师……
最后，无人机全部集结，描绘了一对男女站在江边的场景，无人机变换着灯，图像就动了起来。那对男女对视了一眼，缓缓抬起胳膊，朝着付之幸和江树这边打招呼。
下一幕，一辆飞驰的电动车带着两人飞走，空中爆出无数烟花，花城塔身上出现一行字：“新的一年，更幸福，更快乐！”
付之幸愣在原地。
他竟然把之前自己的话都听进去了，且变成了现实。最后一幕出现的场景就是之前的两人经历的场景。
她被感动的热泪盈眶，“这就是你说的只展示一次的灯光秀？只为一个人？”
那个人……是她？
沈长阳笑的很开心，他郑重的点头，“是，只为你，且只展示这一次，没有重播。”
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她竟不知道沈长阳居然可以这样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除了她父母和罗珠，他是为数不多让她珍惜的人。如果商陆也可以这样，哪怕只把她一点点的话放心上，她也不至于每天对着不回复的聊天窗口惆怅。
“别哭啊……”
沈长阳手忙脚乱的拿出纸巾，刚递给她，付之幸哭着将头抵在了沈长阳胸口，她的胳膊垂在两边，紧紧握着拳头。
她对沈长阳彻底的、完全的信任了。
她要对他坦白，不想对他说谎，她哽咽着，“其实，我隐瞒了你一个事情……我爱上了我的形婚老公，可是……”
她哭的很厉害，和商陆在一起时的委屈汹涌的冲到胸口，“可是商陆他不回应我——”
“呦呦呦，小情侣抱头哭呢，浪漫至死不渝啊！”
轮船上，宋承悦站在甲板上的望远镜旁边，认真的看着望远镜里的两人，“你看看不？”
“有什么好看的。”
商陆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着漫天的无人机，还有花城塔上的那一行字，思绪有点乱，他翻起了手机聊天记录。
看着付之幸发来的一条又一条消息，感慨她每天哪来那么多话要说，一会儿问他天气怎么样，一会儿问他吃没吃饭，一会儿又分享她在路边见到了非洲大蜗牛。
宋承悦看着望远镜，啧啧道：“小姑娘哭的真惨。你确定不看看？是个美人呢！”
“没兴趣。”
他继续看着手机，点开了她的朋友圈，看到她分享着每天的日常，翻着翻着就入了迷。她的生活那么普通，又有点有趣。
“你笑什么？看什么有趣的东西呢？”宋承悦好奇的看着他。
“没什么。”
他什么都不想解释，收起手机，心想这又是一个冰冷无情的新年。
他本来想在京城多呆几天，可他站在妈妈的小院里，看着空空如也的荡秋千，满脑子都是付之幸问他：“你是不是在躲我？”“年后再不来花城你就是小狗。”
他承认自己对付之幸确实有那么一些不同，在面对爱情这方面，他好像远不如付之幸。
她喜欢他就主动追了，而他还在担心付之幸看到了他内心最阴暗的那一面后，会给他造成致命的打击。
他确实怕了，他拿着妈妈的照片，问他该怎么做？还要继续躲下去吗？他看着桌子上放着的枣泥糕，忽然就想起了她说这个糕点很好吃。
好吃吗？他拿起来尝了一口，甜腻腻的，渣渣掉的到处都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心情烦躁的时候不知道做什么能缓解，最好她能在旁边让他亲几口，想到这个解决方案他更烦躁了。他拿出手机通知助理买一批糕点寄到花城公司，分给员工一人一盒，他格外强调：一定要确保他们组每人都有。
过了几天他就收到了付之幸的消息，她收到了枣泥糕，还挺开心呢。他点开她的年终总结PPT，又是长篇大论，往常他一定会打回去让组员重写，但是他竟然从头到尾的看完了。
他看到结尾处她写：“2021年，勇敢追求想要的吧！”
他暗骂了一声，他果然连个女人都不如。
于是他坐最早的一班飞机，飞回了花城。
“想什么呢商大经理？”宋承悦走到他身边，“一脸严肃样儿，你和你爸还真像。”
“废话真多。”
他缓缓走向望远镜，想看看小情侣都是怎么谈恋爱的。如果他答应了付之幸，他要怎么做？普通情侣都要做什么？虽然他有过一段恋情，但那段恋情发生在他思想不成熟的时刻，很多年了，早就忘了恋爱的感觉。
他来到望远镜旁边，微微低头，将眼睛贴在了镜头上。
江边，沈长阳抬起手轻轻的顺着她的后背，听她哭着讲完了所有的事情。
她对商陆的喜欢和崇拜，勇敢追求他又被他推开，她的付出和真心换来他的冷漠，只有在拍摄那几天感受到了他那一点点温度。
他有些心疼她，双臂抱紧付之幸，“幸宝，不要难过。除了他，还有很多人在爱着你呢。”
付之幸擦擦泪，“可是我只想他爱我……”
商陆收回目光，冷着脸一脚踹飞了刚才坐的那张凳子，凳子哐当一声从甲板上掉下去，扑腾一声掉进了江水里。
宋承悦吓了一跳，“商经理，谁又惹你了。”
“滚！”
商陆的脸臭的厉害，他看着江边的那对模糊的男女，心里极其不是滋味。
他拿出手机，给她发消息：【你在哪里呢？】
付之幸看到手机上的消息，心里开心了一下，回复：【在珠江边看灯光秀，你呢？你在哪里？】
商陆：【一个人吗？】
付之幸看了看沈长阳：【不是，和室友一起。】
室友……朝夕相处、住在一起的室友。
他关上手机，转身下了甲板，进了下层的房间。
付之幸继续和他发消息：【你为什么不过年？不过年的时候你都做什么？】
商陆没有回复她。
她失落的关掉手机。
天不早了，两人回了家，第二天一大早，付之幸便坐上了回家的高铁。
她想进步，想获奖，她在车上给自己规划了很多需要学习的内容。
计划一，新的一年看完10部优秀电影，并且看它们的电影拉片，不能看完就忘。
计划二，至少看完一本专业技能类书籍，且有收获，要做笔记。
计划三……
她抬头看外面飞速而过的景，想起了商陆，她有了一个想法。
计划三，学习如何与商陆相处。
第三个计划要怎么着手呢？是不是要看点心理学的书？还是得从商陆的生活、家庭着手？
她想了一路，回到家时还在想。
走在村里，迎接她的人还是付之安，付之安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拿着一串糖葫芦，兴奋的喊着她：“姐！姐！你回来了！”
这一年，商陆依旧没和她回家，但她心态放平了很多。
年初二晚上，他们一起吃饭，妈妈问小商怎么不来，付之幸说他病了，身体不好，在家休息呢。
妈妈说：“明年一定要来啊，你都不知道村里人都议论成什么样子了。”
付之幸说好的好的。
妈妈又说：“要不你们先摆个酒席吧，五一和国庆都是好日子。”
付之幸急忙制止：“妈，花城管控严着呢，不让大摆酒席，不让聚众吃饭，再过几年等好转了，一定把酒席摆上。”
爸爸喝着酒沉思了一会儿，说：“要不你们先要个孩子，让你妈高兴高兴……”
付之幸一口茶差点要喷出来，她连连摆手：“不行啊爸，我们还在攒钱，要小孩的计划得再推几年呢。”
晚上休息时，她在被窝里想着父母的话傻笑。和商陆办酒席，和他生一个孩子，这是多么遥远又荒诞的事。可是，想一想那场景，她就会傻笑。
想象中商陆站在村头，穿着西服，胸口别着一朵大红花，而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婚纱，头上却顶着一张红色的盖头……
别笑，她真的见过村里结婚的人是这样穿的，中西结合，奇奇怪怪，可可爱爱。
还有生小孩这件事，她觉得也不是不行，如果他愿意，哪怕她自己养，她一定会把他们的宝宝养的白白胖胖，教宝宝画画和唱歌，还要给宝宝穿漂亮的小衣服，送他去上学。
他会愿意吗？
付之幸看着手机里偷拍的他的照片，傻傻的笑出了声。
那晚她梦到了商陆，梦里他亲吻着她，说：“我们生一个孩子吧……”
第二天想起这个梦，她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打开手机找到商陆，编辑道：【你喜欢小孩吗？】
商陆回复：【不喜欢。】
付之幸没想到他这么快回复，【你在做什么呢？】
商陆掐着腰站在甲板上，心想他在做什么，他在吹他妈的凉风。
珠江的风带着潮湿和淡淡的腥，他已经在江上飘了三天了，他不知道去哪儿，他讨厌过年，更讨厌那个望远镜。他找人拆了那个望远镜，把它砸的稀巴烂。
然后他给商镇言打电话，带着怒气：“你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不满意！”
商镇言咳嗽了几声，骂了句：“逆子！老子都病了你也不知道关心你老子！”
商陆冷笑，“那也是你的报应，你抛下我妈时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
每年都要吵一架，今年也是。两人又不欢而散，电话挂断，他想砸东西，想出气，他在船上转来转去，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他拿起来一看，付之幸问他喜不喜欢小孩。
这是什么蠢问题？小孩有什么好喜欢的？
他又想起那晚付之幸和她室友拥抱的场景，他心中窝着一团火：【你几号回来？】
付之幸被他问的有点懵，初九上班，她初八回花城，他问这个做什么？
她回复：【初八回。】
商陆：【卡里的钱够吗？】
她知道他说的是去年他给她的那张卡，她从来没打开过，根本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她回复：【够。】
商陆：【这个价格满意吗？】
什么价格？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满意。】
商陆本来想气她，看到她的回复反而把自己气了一下，她就那么满意那些钱？那么轻易就把自己卖给他了？她的倔强去哪里了？
他看着手机不知道说什么。
付之幸：【年后见啦，我等你的好消息！】
商陆没再回复她。
要离开家乡的那天她收拾行李，妈妈准备了一大堆东西让她带着，妈妈一边装一边说：“你带点煎饼，这是用今年新米做的，还有鸡肉，你大爷家散养的土鸡特别好吃，还有……”
付之幸头疼：“妈，这些花城超市都有！”
妈妈拿着一袋煎饼愣在原地，“都有啊……大城市方便……”
付之幸看着妈妈转身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楚。
她感觉这两次过年妈妈变得多愁善感，人也瘦了。她问妈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或者没吃好，妈妈说一切都好。
她拿过妈妈手里的煎饼塞进行李箱里，“妈，我带一点儿，多了超重。”
初八早上爸爸妈妈和妹妹一起送她到城里坐车，她那个城市太小，要坐大巴去附近城市的机场。那年她攒了点小钱，买了回花城的机票，没有坐高铁。
有钱的感觉真好，虽然不多，但是有钱让人安心。
在汽车站，付之幸放了行李，坐上了去隔壁城市机场的大巴。
车窗外，妈妈擦泪的纸被风吹掉了，她弯腰捡纸时帽子被吹到地上，付之幸惊恐的发现妈妈头上竟然一根头发都没有。
她紧张的跑下车问妈妈这是怎么了，妈妈有些惊慌的戴上帽子，说：“赶紧上车啊，一会儿车开走了！”
司机在按喇叭催她，付之幸觉得难过，她好久没关注妈妈了，她觉得妈妈一定有事瞒着她，但是怎么都问不出来，连妹妹都不知道。
她依依不舍的坐上大巴，看着家人消失在视线中，她擦擦泪，开始了新一年的征程。
新的一年，一切都会好吗？
第58章 她有一个小本本
年初八下午，付之幸拖着行李坐上了回新村花园老小区的出租车。
这是她在花城工作的第五年，在冠创工作的第三年。
年初八的花城还带着年的余温，热闹的红色装饰在出租车窗外闪过，这一年，就这么开始了。
有痛苦，有成长，有收获。
到了出租屋，她给爸爸打电话问妈妈的情况，爸爸说妈妈掉头发太多直接剃了光头，让她别担心，没事的。
付之幸隐隐觉得不安心，她又问了妹妹，妹妹说她不知道。
她在惶惶不安中踏进了职场。
今年组内同事又没到齐，年后的第一个大组会议依旧没多少人，付之幸把从家乡带来的煎饼分给大家，蔡春婷嚼着煎饼说：“好像在吃纸哦！”
王勇用小车拉来了几袋大米发给大家，“回去尝尝！东北五常大米！嘎嘎香！”
几个潮汕的同事也热心的给大家带了特产，是潮汕牛肉丸和猪皮，大家三三两两的说笑着，讨论着各自的家乡美食。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见到商陆来了，大家都识相的闭嘴，收起了桌面上的特产。
商陆面无表情的走到投影仪下方，他穿着着整洁的白衬衫，没有打领带，指节分明的大手滚动着一个黑色的小鼠标，开始了2021年的第一个会议。
会议很简短，也很清晰。
他先是对过往一年的成果公布了一番，然后十分客气的表扬了几个负责人，包括付之幸，还讲了新的远程办公系统使用方法，最后公布了今年的预算需求，以及今年的目标和任务分工。
他讲话时很认真，专注在工作上的男人显得格外有魅力。
付之幸坐在他的左手边第四个位置，抬头时两人像是有心灵感应般，眼神总是会触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他的眼神好像有种特别的魔力，锐利、清明又带有不可言说的温度，勾的她看一眼就心悸。
她不敢再抬头，拿着笔在小本本上写：眼睛乱放电，-1分。
她准备了一个小本本，皮质封面带磁吸，画着一群小黄鸭。她要将商陆这个人从头到脚、从内到外的了解一遍。
今年她又接到了三个需求，其中一个是长线需求，要打一年的持久战，还要接触一个大策划，这是她之前没做过的。
商陆当着同事的面儿问她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她一个立正起身，声音铿锵有力：“保证完成任务！”
然后她听到商陆在笑，清朗又低沉的声音十分好听。
周围的同事也在笑，她有些尴尬，又听到商陆说：“态度很好，坐下吧同学。”
今年不同于去年，今年她完全可以独立接手制作了。
之前她总想依靠别人，依靠吴风、赵越，让他们带着她，她才有安全感。后来她独立带了两个小项目，她爱上了独立的感觉，因为她可以更多的掌控片子的效果，呈现自己的想法，这种成就带来的满足更强烈。
她在冠创两年了，项目流程都摸透了，对几个大游戏ip也搞清了，和策划陈凌希的信任也很多，她很轻易的就知道策划在表达什么、想要什么效果。
她甚至自大的想，今年她负责的片子，一定会获奖。
她像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气球，刚尝到了一点甜头就以为自己很大很强，实际上戳破她的针马上就要来了。
也是那时候她才知道，她并不是由内而外的谦虚的人，她也有自大、自恋的一面，而自大是需要扎实的实力和稳定的心态的，她暂时还不够。
第二天中午去餐厅的路上，赵越走在她旁边，问：“阿辛，会议室约好了吗？”
“约好了赵姐，定在明天下午三点。有几个同事二阳了，他们会远程参与会议，新的远程办公系统我们都测试好了，没有问题。”付之幸边走边翻着DUDU上的预约，再确定一次会议的时间和场地。
赵越嘱咐着她，“好，这次的策划有点难搞，是个大策划，你做好心理准备。”
“比陈凌希还难搞？”
“陈凌希只是个小策划，她再难搞也没大策划难。”
吃完饭回到工位，付之幸开始建群、拉人，然后她在DUDU搜索到那个据说很难搞的大策划，给对方发了个消息：【您好，会议室约好了，明天下午三点，在18层1801。】
对方给她发了个OK。
她规划完第二天的会议，拿着马克杯去了茶水间接水。
这次她泡的是陈皮，她和罗珠在一片很老的城区买到的，老板说这陈皮有十年了，是很好的老陈皮，不知道商陆喜欢喝吗。
接水的时候，马克杯上的那只卡通小黑猫又显现了出来，她忽然想起去年她说再跪舔他她就去死……额，马有失蹄，人有失误，她给自己圆了回来。
接满水，她小心翼翼的走向商陆的办公室。
她去商陆的办公室主要是想问他那个问题的。
关于商陆的答复，年后工作的这一周时间里，她已经问过他两次了，但是商陆每次都是板着脸不给她正面回答。如果说之前他离开花城是用现实拉开距离，那么年后，她每次一问他感情的事情，他就主动用语言竖起一栋无形的高墙，再次拉开距离。
她悄悄记下对他的一个观察：喜欢回避感情，-1。
这个行为她不喜欢，要扣一分。
她敲敲门进了办公室，走到他面前，放下杯子，厚着脸皮又问了一次：“你说年后给我的答复，重新考虑我们的关系，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杯子里的热气氤氲，散发着陈皮独有的幽香，她好像还加了点蜂蜜，闻起来甜丝丝的。
商陆被问的有点头疼。
当初情绪上头时，他确实在考虑是不是要和她发展一段稳定的关系，可是冷静下来后，他发现在感情中，他并不如在职场这样如鱼得水，甚至更糟，他真的不如付之幸。
感情中的他不够果断，担心很多问题。例如如果付之幸发现了他真实的一面怎么办？她一定无法接受那样的他，无法爱那样的他。
他是卑劣的人，带着一个肮脏的秘密，活在这副躯壳之下。
那个秘密，因为第一任女友而暴露，给他留下了致命的伤害，如今要他再重复一次，他知道自己这个性格，一旦受到二次创伤，他会生不如死。
他还是不想正面回答，只能敷衍道：“等你搬过来再说。”
“你让我搬过去和你住一起？”
“你不想？你想和谁住一起？”
他想起了她的那个室友，他的眼睛犹如鹰般锐利的看着她，企图在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可付之幸完全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付之幸心想这可太好了，她可以更好的了解商陆了。
她问：“那我过几天就搬过来可以吗？”
随你，她猜测商陆会说随你这两个字。
果不其然，商陆收回目光，淡淡开口：“随你。”
付之幸心里开心了一下，她在心里默默记着：喜欢说“随你”。
虽然她还不知道他具体想用这个词表达什么。不加分也不扣分，就那样吧。
离开商陆的办公室，她给罗珠发消息：【你说商陆为什么要回避？我一问他要不要在一起，他就打马虎眼。】
罗珠回复：【男人嘛，天生的装死好手。我问宋承佑什么时候给我那套珠江边上的房子，他都装死装了一年了，现在人都没影了，估计是死了。】
第二天下午三点和策划的会议如约而至，付之幸第一次感受到了大策划的“威力”，她以为陈凌希已经是个难搞的策划了，没想到这个大策划不仅仅是难搞这个问题，还有无知。
大策划叫徐浩，他的等级远在陈凌希之上，可提出来的需求却那么离谱。
徐浩穿着一身皮夹克，留着小寸头，手腕上露出了一截纹身，他双手交叉在桌面，说：“游戏ip《无畏人生》的主角莉莉丝和弗兰克你们知道吧，我们要给这两个主角做一季泡面番，十二集，一集4分钟，预算160万，长线需求，今年年底要上线。”
听到这里，一切都没有问题。
赵越问：“你们的要求是什么？”
“要求是故事中有爱情、友情、亲情，要体现游戏沉重的背景设定和宏大的世界观，有温馨、搞笑的情节和深刻的立意，最好每一集都有游戏的战斗玩法，刀光剑影的很吸引人。还要体现出莉莉丝和弗兰克的恋人关系与冒险元素，对了，另外8个配角也要上场，年轻人爱看的三角恋也来一段……”
天啊，徐浩在说什么啊！一集才四分钟的泡面番啊，她第一次听到如此矛盾又复杂的需求。
付之幸看着平板电脑上的会议记录，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实在不知道该记什么。
赵越专业能力再强，也露出了罕见的无语，“徐老师，泡面番一集才4分钟，12集一共也就四十多分钟，做了不了那么多内容的……”
“别人都做的了你们怎么做不了？”徐浩露出了质疑的表情。
“徐老师，感谢您对我的信任，但我真的做不了。”赵越转换语气，笑脸相迎，“我们组阿may实力很强，您找她，她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徐浩听出了赵越的画外音，他冷下了脸，“你们再考虑一下，我们下次再聊。”
会议结束后，赵越抱着胳膊走在回工位的路上，“这个徐浩，一点导演思维都没有，比之前那个陈凌希还门外汉，接了这个需求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那商老大那边我们怎么交差？”
赵越停住脚，思考了一会儿，“你去求求商老大，让他给咱们换一个需求。”
“我？你说我去求他？？”
付之幸指着自己，一脸不可能。
她不会去求他的，她刚当着商陆和同事的面树立了flag，说保证完成任务，她今年还想获奖呢，怎么能前脚刚夸下海口后脚就求他换需求呢，这太丢人了！
“要么就接下徐浩的需求，折磨自己一年，要么去求商老大让他给你换需求，就这两个方法。我年纪大了拉不下脸，阿辛，你可以的。”赵越拍拍她的肩膀，“趁着这个需求刚提出来，不要耽误太多时间，你去求他吧。”
付之幸犹犹豫豫的，如果接下这个需求，到时候为难得不仅是她们，还有那些制作同事和外包人员。如果不接这个需求，那她的flag算什么？她岂不是成了商陆眼中的小丑？
她知道这事儿不能拖，多拖一天最后的交付就多一天风险。
临近下班时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她收拾完东西跑到商陆办公室问他：“商老大，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做顿晚饭吧？”
商陆心中响起一阵警铃，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他面不改色，“你想做什么？遇到问题了？徐浩的问题？”
付之幸没想到一下子就被他看穿了，她只走了一步他就知道她的终点在哪里，这种完全被看穿的感觉有时让她很崇拜他，有时又觉得自己赤裸身体。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底气，彰显他错误的分析，她故意说：“不是，我是想和你再讨论讨论我们的关系。”
“你脑子有问题吧你。”
商陆忽然冷脸了，他讨厌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逼他回答这个问题，在她的逼问下，他感到自己的生存空间挤压变小，处于上风的他被迫掉在下风，而她在得意的一步步抓紧他的小辫子，等待最后审判他的时刻。
“关系不关系的，有那么重要吗？你再问一句我们的关系，我们就此结束关系。”
商陆皱着眉头起身，关掉电脑，拿起衣柜里的外套，走到办公室门口看到付之幸呆愣在原地，脸上还有一丝委屈和害怕，他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
他穿着外套，假装不经意的从那面单面玻璃里看她，“走啊，愣在这里干什么？办公室要关门了。”
说话不好听，-1。
付之幸垂着眸，捏着手指，在心里默默给他扣了一分，“去哪？”
“你不是说要做饭吗？还做不做了？”
第59章 这顿饭可真值啊
“做，当然做！”
她大步跟上去，跟着他进了电梯。她可不能放弃和他一起做饭的机会，她把这当做他们感情升温的一步，不管他们之间什么关系，他承不承认，她都要为自己争取一把。
“跟我做什么？”他站在她旁边，看着电梯门上她的倒影，来了一点恶趣味。
“做……做饭啊……”她努力挺直腰板，感觉他话中有话，她又没证据。
“做完饭之后呢？”
“那就吃饭啊……”电梯门打开，她不自然的冲了出去，她知道商陆在调戏她，这是他的恶趣味，他就喜欢看她出糗的样子，不管是在生活中还是床上。
恶趣味，加分还是扣分呢？
她糊里糊涂的想着，加分也不是，扣分也不是，因为她有时候喜欢有时候不喜欢。
上了车，她用手机导航了一个附近的菜市场，最近的是一个新街市菜市场，就在冠创附近。下班高峰期人多，商陆开着车在菜市场附近绕了好几圈，最后才在附近商业区找到了一个停车位。
年后的菜市场四处都是红彤彤的，挂着新年祝福语的牌子，摆着新年的小摆件。特殊时期，菜市场的人并不多多，没那么热闹，摊贩也没有很多。
付之幸走在菜市场四处打量，原来市中心的菜市场是这样，很干净，有秩序，菜品也更贵，来买菜的人都看起来好有钱的样子。
她问：“你想吃什么？不是太难的我都会做。”
商陆正准备开口，她机灵的抢答：“随意，对不对？”
你都说了我还说什么？商陆嗯了一声，自顾自的走在前面。他第一次知道这边还有个菜市场，还挺新奇。
商陆腿长走得快，也不像来买菜的人，一会儿就把她落在后面。她急忙跑到他身边拉住他的胳膊，“你走慢点，走这么快我没办法挑菜。”
商陆低头看看她的手，“放开。”
付之幸不好意思的放开他，“你别走太快。”
然后她转身加入了砍价大军。
商陆听着她和水产老板砍价，老板说：“这是海湾高盐甜白虾，又甜又鲜，个头大，好靓的！”
付之幸用网捞了几只，活力十足的虾子扑腾了几下，水花溅在了她和商陆的身上，她转头给商陆擦了擦衣服，对老板说：“再便宜点吧老板，你抹个零头给我，这一网我就要了。”
她心满意足的买下了一网兜虾，买了其他的肉，又跑到果蔬区买菜，她买了花城人必吃的蔬菜：菜心。还买了一兜青枣，她之前吃过农场种的青枣，奶香多汁，她想商陆应该也会喜欢。
她买了很多菜，各种颜色的袋子挂在她的手上，勒的她手麻麻的，她停在原地，看了眼商陆，语气带着求助：“商老大，你能不能帮我拿一点儿？”
商陆见她被勒的发白的手指，故意气她，“拿不了还买这么多。”
听他这语气，付之幸都快要给他扣分了，商陆忽然弯腰将她手里的袋子都拿了过去，“不用谢我。”
付之幸跟在他身后傻乐，这次不加分也不扣分，平局。
回到冠创的68层后，她马不停蹄的处理食材，既然有求于他，她就要把这顿饭做好。但是她又不想让商陆完全没有参与感，她从厨房探出头，问：“商老大，你能过来帮帮我吗？”
商陆坐在沙发上扭头，“帮你什么？”
付之幸指了指虾，“虾，它们还活着……”
商陆微微皱眉，“你怕活虾？”说着走到厨房查看。
她是怕活虾，那虾看起来不好对付的样子，但最重要的是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付之幸点点头，“你帮我把虾线挑出来行吗？”
以防他不会挑虾线，她还特意找了个教学视频给他看。
商陆看了一遍，面无表情的抓起一只活蹦乱跳的虾，手法极其残忍的将那虾头掰断，快速的抽出了虾线，虾的身体还在动，但它已经死了。
她在一旁敬佩无比，为了展示她刚学的怎么和男神相处的技能，她夸张的说了一句：“你好厉害啊！”
这句话的语气浮夸的过了头，商陆扯了扯嘴角，“不会装就别装。”
付之幸社死的不说话了，低头忙碌着，期待着他赶紧挑完虾线出去，不要在她旁边了。
等所有的食材处理好，她炒好菜，米饭也蒸好了。香喷喷的米饭满屋飘香，她盛了两碗米饭，拍了照片发给王勇：【勇哥，谢谢你送的五常大米，太香了！】
商陆见她对着手机一边打字一边笑，他大力的拉出椅子，椅子发出很大的摩擦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付之幸放下手机，脸上还带着笑，“吃饭吧！这是我为你做的丰盛晚餐！”
他吃着饭，又发现她的眼神总是看手机，闷闷不乐道：“说吧，你有什么事找我？”
付之幸给王勇发过去最后一条消息，然后认真的说：“商老大，我很想做好每一个项目，尤其是今年接的这个长线需求，12集的泡面番，我真的很想把它做好……”
商陆不用猜都知道是这个事。
过往的两年她勤勤恳恳，用她那并不灵活的嘴和不怎么聪明的脑子摸爬滚打了一圈，今年年初他梳理组内项目情况时，忽然发现他小看了付之幸一点，那就是她有很强的学习能力和适应力，这一点让她有别于之前的她，且潜力很大。
他翻看了今年的需求，从中找了一个对她来说有难度有挑战的项目，他想看看她的能力到了哪里。
“你需要我怎么做？”他吃了一口她炒的菜心，油水不大，虽比不上大厨，但也算色香味俱全。
付之幸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想让你和策划部的老大聊一聊，让徐浩别提那么多离谱的要求……”
商陆的筷子停在空中，他放下筷子，脸上带着失望，他还是高估她了，“这就是你的解决方法？遇到问题就回家喊家长？如果每个负责人都遇到不好对付的策划，我都要一个个和他们老大谈？还是说你认为你能凭借这一顿饭让我单独给你破个例？”
需求不能换，她要接这个需求，但是她希望策划提出的要求改一改，这是她想到的方法。大策划徐浩她惹不起，赵越也惹不起，但是徐浩这种等级的人商陆又不会放在眼里，只有让商陆和徐浩的上级聊一聊，她觉得这事才能有转机。
但是看商陆的反应，她隐约感觉自己提出来一个他不喜欢的解决方法。
看着他不悦的眼神，付之幸有些紧张，她放下筷子，语气也随之软了下来，“商老大，我不会，你再教教我……”
听着她略有撒娇意味的语气，他内心忽然就暗爽了一下，他搞不懂爽点在哪里，只是很想听她再说几句，再求他几次。
他指着墙上挂的一幅装饰画，“你分析下它的画面构成。”
付之幸扭头看，楼梯下的白墙上挂着一副现代装饰画，不知道是他随便买的还是什么大师画的。他板着脸的提问让她感到了一点读书时的压力，怕出一点错被老师批评。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画分析：“S型构图，曲线多，空间纵深强，主体人物偏右，次要人物……”
“停。”
付之幸心一停，她说错什么了吗？
“你都知道画面有主次之分，那工作中的主次之分体现在哪里？”
见她认真思考的样子，商陆不想废话太多，直接点破，“你不是觉得徐浩的要求太多太离谱吗？难道他的话就没有主次？”
付之幸的脑子宛如一个灯泡闪了一下，眼睛也亮了一下：“我懂了！可是徐浩是大策划，以自我为中心的那种人，我怎么能说动他呢？”
“我之前教你的方法都去哪儿了？被你吃了吗？”商陆敲敲她的碗，“你分析分析徐浩的弱点是什么，不用精细，大概就行。”
付之幸被他的思维带着，一点点分析，“徐浩自大、固执，所以不能硬着来，要投其所好，如果我直接提出我的要求他一定会拒绝，所以……”
她觉得自己快想到那个点了，可就是碰不到。
“有点觉悟，但不多。”商陆毫不留情的评价，“对话的主动性永远在提问者手里，根据徐浩的性格和弱点，引导他说出你想说的话，循序渐进，我这样说明白吗？”
他说的是引导式沟通？
付之幸有点兴奋，她之前听公司的沙龙分享会时，听到一个很厉害的同事在讲引导式沟通，但那个同事只讲了一点，她也没怎么理解，这次商陆一讲，她忽然有点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语言的魅力，你可以不强迫别人听从你的想法，但是你可以引导对方说出你的想法，进而变成对方的想法，创造对方掌控全局的错觉。
她想这顿饭可真值啊，她决定给商陆加5分！
想明白这个问题后，她的手兴奋的拿着筷子颤抖，迫不及待的想试一试这个方法，她夹起一块菜心和一块鸡肉放进他的盘子里，“商、商老大，你喜欢吃鸡肉还是青菜？”
商陆抬眼看她，无奈的夹起那块鸡肉，“火候还是差了点儿。”
付之幸呆呆的笑着。
当下的她确实火候不够，但是经过她无数次的运用和训练，她将这个沟通方式运用在生活和工作的方方面面，也教予那些新来的人，望他们能运用得当，如鱼得水。
饭后，付之幸打扫完餐厅就要离开，商陆站在玄关处的镜子旁，身后的镜子照出了另一个他。
他什么都没说，付之幸却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她感到有点压力，低头穿着鞋，小声说：“今天不行，我来大姨妈……”
“什么时候走？”
付之幸立马起身拿起包，“我这就走！”
“我是说你大姨妈什么时候走。”
付之幸嘿嘿笑着，“还有好几天呢。”
商陆看着她的笑，莫名觉得她的笑带了一点狡黠，曾经那个动不动就哭的小姑娘，现在也学会了使小手段。他学着她的狡黠，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不介意浴血奋战。”
果然，她的表情是他想象的那样，震惊、害怕，还带着马上要被戳穿的尴尬。她抱着包打开门就跑，脚底像抹了油，一眨眼就不见了，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凌乱。
“不用送我！我自己走！”付之幸坐上电梯朝他的方向喊了一声，然后心虚的下了楼。
她自认为她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被他碰一下，就什么都控制不住的傻子了，她有自己的意志力。
付之幸不是排斥商陆，她只是想和商陆确定关系，她太需要一个肯定的答复了，否则她会焦虑的每晚都睡不好，翻来覆去的想：他爱我吗？他对我是恋人关系吗？如果不是我们为什么要上床呢？
刚坐上地铁，她就收到他的消息：【一周后？】
她不知道怎么回复，思索了半天，【看情况吧。】
商陆看着手机上她的回答，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竟然在主动寻求一个求爱的时间，还得到了她模棱两可的回应。他这不是纯纯找罪受、上赶着被她拿捏吗？他没再回复她，转头进了浴室。
第60章 我有钱，我可以养你
后面几天付之幸反复听了几遍之前会议的内容，把徐浩的性格又重新总结了一遍，把他凌乱复杂的建议也做了一个归纳。
她反复琢磨徐浩到底注重什么需求，她写了一份PPT，在脑子里模拟徐浩选择不同方案时她的应对方法，模拟如何和徐浩沟通，终于她主动约了一次徐浩讨论需求。
她越来越觉得商陆的话很有道理，不要把自己想法强加在徐浩的身上，而是引导徐浩说出自己的想法。
赵越头疼的看着她，说：“没必要死磕这一个需求阿辛，向商老大低低头，换个简单的就完事了。”
付之幸坚定的说，“赵姐，我想再试试。”
会议室里，赵越也在，徐浩神情不好的看着她，经历了上次被赵越拒绝，他觉得视频组的同事也不过如此，花拳绣腿的，做不出什么好内容。
谁料付之幸微笑着打开PPT，用会议室的屏幕放着，第一个问题便让徐浩和赵越都看向她。
“徐策，根据时长和预算，我给这次的泡面番提供了几个主线，您看最看重哪个？”
PPT上展示着三个选项，分别是：爱情，友情，亲情。每一个选项后面搭配着其他几个关键词和百分比，还有之前做过的类似的片子作为参考类型。这样的展示方式一目了然，看到关键词和过往片子类型，徐浩的心里就有了具体的参考方向。
他看了一遍，说：“第一个吧，年轻人都喜欢看情情爱爱的故事。”
第一个选项，50%爱情＋30%友情＋20%亲情。
“是呀，游戏用户都是小年轻。”付之幸点击下一页，继续问：“在情节设置上，您更看重哪个？”
“第二个吧，主线是爱情搞那么多打打杀杀用户也不爱看啊。”
第二个选项，日常、浪漫、温馨和一点战斗玩法。
付之幸笑了笑，继续点击下一页，“我根据预算挑选了几个可以准时交付的片子风格，您看参考哪个？”
又是三个选项，三种不同风格的片子出现，还标记着价格区间，这三个价格都是合理的，难度也差不多。
徐浩摸摸下巴，“二维动画片，又是浪漫温馨的风格，选第三个吧，照着清新明亮的风格来做。”
“好的。”她继续翻着下一页……
一个要求又多又乱的大策划就这么在付之幸的引导下，一步步选出了最后的结果。付之幸点击完所有的PPT，也记录下了徐浩所有的要求。
她笑着收起电脑，“徐策，那明天我们就开始按照您的要求开始执行了。”
徐浩嗯了一声，看向赵越：“赵导，徒弟收的很好嘛。”
会议结束后，付之幸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她觉得自己正在从一只兔子变成一只狐狸，完全没意识到接下来她将会面对怎样的困境。
她开心的给商陆发消息：【谢谢你的建议！很有用！】
小本本上给他加一分！
下了班，她开开心心的去找罗珠玩。
她带着妈妈给她装的特产，想给罗珠一个惊喜，她在罗珠的公司楼下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出来，眼看楼层的灯光都关了，她拿出手机给罗珠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罗珠在那边喂了一声，付之幸就听出她的声音不对劲儿。平常的她是斗志昂扬的，这次她声音低落，听起来无精打采，像是刚睡醒。
“猪，我在你公司楼下呢，怎么没见你下来啊？”
罗珠沉默了一会儿，躺在床上揉了揉眼睛，看着天花板，说：“你来晚了，我今天下班的早，早就吃完饭到家了。”
付之幸哦了一声，“那我去你家找你？”
罗珠又沉默了一会儿，说：“来吧。”
付之幸很敏锐，她感觉到罗珠不开心。挂了电话后，她去超市买了很多好吃的，大包小包的拎到了罗珠的家。
刚推开门，付之幸就被吓到了。
高高低低的衣服架子倒了一地，那个一比一的人台模特也倒在地上，罗珠曾经珍藏的衣服乱七八糟摞在沙发上，餐桌上放着一堆外卖盒，罗珠披头散发的坐在被衣服包裹的沙发上，肿着眼睛看着她。
付之幸吓坏了，她扔下手里的东西跑到罗珠身边，问她怎么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罗珠鼻子一酸，抱着付之幸就哭了起来。
她从没见罗珠哭的这么惨，在她的印象中，罗珠是个十分坚强的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被打击的起不来，罗珠依旧会踩在那些人的身体上斗志昂扬的骂娘。
罗珠一哭，她也想哭，她抱着罗珠，轻轻拍着罗珠的后背，“怎么了？猪，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罗珠吸吸鼻子，“妈的傻逼李平！为什么不裁掉万香盈！为什么要他妈的裁掉我！！还有那孙子宋承佑，姑奶奶我瞎了眼以为他会帮我说话！他们都是一伙儿的，联起手欺负我这个外人！！”
付之幸从没想过裁员这件事会发生在罗珠身上。
罗珠勇敢、机灵、豪放，敢于表达自己的看法，在职场混的很开。从她过往的经历来看，罗珠从小就是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宝贝，像珍珠一样珍贵。如今她难过成这样，付之幸不敢想她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她给罗珠擦着泪，问：“到底怎么回事？李平为什么要裁你？”
罗珠捏着皱巴巴的纸巾，一点点的说出了实情。
原来，去年一整年他们公司的效益都不好，所有的企业都不举办活动，公司接不到活儿，硬撑了一年，在今年年初公布了一批裁员名单，罗珠就在其中。
罗珠不可置信的找老板李平，问为什么裁掉她，李平拿着过往的绩效考核，说：“你看前面这几个给地产公司做的项目评分，你是负责人吧，每一份都是B，这么低的评分不是劝退就是裁员，我也是按规矩办事。”
“放屁！怎么可能是B！”罗珠看着项目评分，怒发冲冠，“我给宋承佑打电话，分都是他打的他能证明！”
电话拨通后，是宋承佑的助理接的，助理客气的说：“宋先生说，他不参与你们公司的事儿……”
罗珠傻眼了，她不断的联系着宋承佑，想向他讨个说法，结果她连宋承佑助理的电话都打不通了。
她是个急性子，打不通电话就去宋承佑的公司闹，横幅和油漆都准备好了，谁料她来到地产公司，发现地产公司连门都没开。整栋大厦死气沉沉，只有一个保安在门口。
她问保安这地产公司怎么不上班啊，保安说还上班儿呢，员工的钱还被老板欠着呢，谁还给他打工啊！
她找不到宋承佑，也没有发泄的渠道，回到家把宋承佑送她的那些东西全给砸了，砸完就躺着哭。
她想这就是2021年的开始吗？真他妈的操蛋啊！
付之幸听完她的话，紧紧地抱住了她。她不知道怎么安慰罗珠，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说着：“猪，我有钱，我可以养你……”
罗珠哭着抱住她，说：“你知道吗，我最心寒的不是工作没了，而是那孙子的态度，他拍拍屁股就藏起来了，找也找不到，就算作为炮友，也不该一声不吭的逃走……”
付之幸浑浑噩噩的听着她说那个词，炮友……她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竟然瞬间就理解了它的意思。或者说她曾经在各种信息渠道见过这个词，但是她像一只鸵鸟，选择把头埋进沙子。
她哆哆嗦嗦的问：“什么是炮友？”
“炮友就是我和宋承佑！你和商陆！有性无爱！有缘无分！”
付之幸的世界开始微微摇晃、产生裂隙。
不是那样的，她最开始和商陆在一起是被生理欲望和崇拜驱动，那段时间她的爱在潜伏着，然后没多久她就爱上商陆，这怎么能算炮友呢？她对商陆有爱啊，他们领了结婚证啊，还同居过一段时间，怎么能算炮友呢……
“付之幸，不会以为炮友之间会产生爱吧？你能不能别傻别天真了！”罗珠推开她，从沙发旁边捡起那一堆首饰和被剪烂的衣服，“宋承佑起码还像那些臭男人一样给我送礼物，商陆给你什么了？给你钱还是给你包？起初我还以为他会爱上你，可是两年了，我看清了，他和宋承佑一路货色！就是想白嫖！”
她愤怒的将那些首饰和衣服丢进垃圾桶，“什么破烂玩意儿，在真心面前一文不值！”
人在激动或者悲愤的时候会口不择言，她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还是会被那些激烈的言论陷进去。
她想，是啊，两年了，他为什么从不送自己礼物呢？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节日祝福呢？他一直不确认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怕关系确定后要负责吗？
那晚，两人抱着在出租屋哭了一夜。
第二天是周六，付之幸肿着眼睛把罗珠家打扫了一遍，把垃圾扔掉，做了一顿饭，然后才回家。回到自己家后，拿着手机想问商陆为什么他要回避她。可她不敢问，她怕问了，他们真的就真是拿着结婚证的炮友了。
她用电脑打开冠创的内推官网，想看看有没有适合罗珠的职位。她将里面的职位翻找了一个遍，忽然发现了一个有点吓人的事情。
这两年不招正职了，招聘的都是外包，实习生也一个都不招聘，也就是说，她很幸运的踩着招聘的尾巴进了冠创，如果再晚几个月，她现在应该也在失业中。
她对赵越的那句“人生除了努力外，还有运气”有了更多的感触。
如果可以分一点自己的运气给罗珠，那多好。
她还在庆幸自己有工作，谁知道后面一段时间，噩耗一个又一个。
噩耗是慢慢传来的。
先是曾经合作过的供应商表示人员不够，泡面番的剧本没人写，付之幸问你们的人都去哪里了，那边的对接人支支吾吾，一会儿说员工阳了，一会儿说人员流动大，一会儿说资金不足。
付之幸又问那我这边先预支部分资金可以吗？供应商却反问她交付时间能不能延迟一个月。
有一天付之幸路过另一边的办公区域时，发现好几个眼熟的同事工位空了，桌面干干净净的。她打开组内工作群，发现飞驰组人员数量从82变成了67。
她心中一直有种惶恐的感觉，从见到妈妈的帽子被风吹掉的那一刻，到公司里发生的这些事，让她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且已经很近了。
八卦大群也传来的裁员消息，群里都在吐槽这件事，最离谱的是大鱼组只留下了10个正编人员，其余几十名组员全部被劝退了。
大鱼组的人都在群里骂：【余经理弱爆了，辞退员工好歹给个n＋1，劝退他妈的一毛钱没有！】
还有人说：【好想转组跟着商老大啊！飞驰组屹立不倒，就算走人也给n＋1！】
付之幸看了几百条聊天记录，她总结了一下，各组都在裁员、劝退，大部分经理都选择劝退，把奖金池里的钱留给在职的员工，少部分不差钱的经理选择直接裁员，让员工拿着补偿金走。
她惶恐着，担心自己也有那么一天。
然后没几天，蔡春婷就被商陆叫去约谈，谈了一个多小时都不出来，付之幸拿起手机看了又看，终于等到了蔡春婷的一条信息。
蔡春婷：【阿辛，我可能要走了。】
付之幸：【为什么？商老大和你说什么了？】
蔡春婷没回复，过了一会儿，她看到蔡春婷红着眼睛从商陆的办公室出来。
她沉重的走到工位，耷拉着脑袋啜泣：“阿辛，我不够努力，只会摸鱼和拖后腿，胆子小，也没有抗压能力对不对？我是一个失败的无用的人……”
付之幸不知道商陆和她说了什么，她安慰蔡春婷：“没有啊，我觉得你……”
话还没说完，她的DuDu也收到一个屏幕抖动消息，商陆的黑白头像强制出现在屏幕上：【来我办公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