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烈郎怕缠女
她来到商陆的办公室,按照商陆的描述翻找着他的抽屉。
他的东西不多,一个抽屉里放着几个硬盘,一个抽屉里放着几个袖扣,还有钢笔、笔记本、手表、打火机……分门别类的摆的整整齐齐,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样,装的都是普通的东西。
“灰色方形,贴着G18的硬盘……”
付之幸翻来翻去,就是没找到他说的那个硬盘。
她干脆换个地方找,两边的书柜、酒柜、储物柜都翻一翻。翻到书桌侧面的储物柜的第二层时,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在一本书的后面,一个物品露出了一点。她将书拿走,看到了熟悉的玻璃瓶,玻璃瓶里装着满满的咖啡豆,里面埋着一张白色的纸条,写着:
“谢谢你的帮助,要天天开心哦!(笑脸)。”
付之幸拿起那瓶咖啡豆,看了看放咖啡豆的位置,正好在他的左手边,他一抬手就可以拿到。虽然位置隐蔽,但却是拿取最方便的。
他为什么还留着这瓶咖啡豆?她以为他扔了。
不是说不能用玻璃瓶装咖啡豆吗?他怎么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玻璃瓶?
她鬼使神差的打开瓶子,拿出那张纸条,忽然发现在纸条的背后多了一个笑脸。
她的心剧烈的跳了起来。
她觉得商陆或许是喜欢她的,哪怕只有一点点。
不然为什么他会帮助她?为什么要引诱她?为什么在他们欢爱时他眼里会有瞬间的柔情?
这个猜想让她激动了起来,她盖上盖子,将玻璃瓶放回原处,拿着刚找到的硬盘冲出了办公室。
她急切地按着电梯按钮,她太想知道商陆是不是喜欢她,如果猜想正确,那他们是不是可以发展这段感情?
电梯急速上行,门一打开,她跑出去,跑到商陆的门口,不假思索的按出了那串密码。
“滴——”门开了。
室内昏暗,只亮着一盏暖光黄色的落地灯。
商陆正穿着睡衣坐在电脑桌旁,看到付之幸急冲冲的跑进来,她鞋都没换,喘着气,眼里带着兴奋和期待,跑到他的面前,紧张的问:
“你对我……对我……”
商陆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脸,“你想说什么?”
“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滚烫的血液飞速涌到脸上。
她第一次如此大胆,如此有勇气,如此这般急切的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结果。她想要被爱,想要自己爱的人也爱她。如果一段关系里只有性无爱,那太痛苦了。
商陆的手指僵了几秒。
她是受什么刺激了居然来问他这种愚蠢的问题?
他都和她说过多少次了,他们是形婚,没有感情也不会培养感情,一切都是生理需要。他对她仅仅是有点兴趣,爱,犯不上。
可付之幸的状态,让他感觉自己被缠上了。
他不喜欢这样。
他喜欢自己主导一段关系,而不是被她牵着走。
见她还在一脸期待,商陆揉了揉额头,冷眼看她:“你想和我上床就直说。”
“不是,我没有。”付之幸焦急的握着拳头,脸在暖黄色的灯光映射下更加红润,“我对你来说算什么?”
“什么都不算。”商陆起身,掠过她,走向冰箱,他拿出一瓶冰的苏打水,易拉罐的拉环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别再问我这种无聊的问题。”
付之幸愣在原地,“是我想多了。”
商陆坐在沙发上,眼神戏谑的扫过她的身体,嘴角一勾,“你今天这一件男士T恤,是你男朋友的吧?”
付之幸低头看了看这件肥大的T恤,是沈长阳的,她解释道:“不是的,我没有男朋友,这件衣服是我朋友借给我的。如果你介意的话……”
她抓着衣摆,犹豫了一下,双臂交叉,将那件T恤脱下扔在地上,露出了浅蓝色的内衣和紧致的腰身。
她承认她有勾引他的成分,但她只是想听他说出那句:“我喜欢你。”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不再满足他的身体需要,而是更期待与他心意上的相通。
如果他也喜欢她,那多好啊!那一定是世间最美好的祝福!
她急促的呼吸,胸部起伏,曲线动人的身体在昏暗的室内越发迷人。
暖黄色的落地灯闪了一下。
商陆眼神晦暗,喉结上下滚动,“过来。”
付之幸缓缓走向他,还没走到,或许是嫌她走的太慢了,商陆倾身一把将她拽了过来,让她坐在了他的身上。
付之幸心如打鼓,她在他的抚摸下颤栗,“你对我真的没意思?”
商陆嫌她话多,他堵住她的嘴,却尝到了她嘴里的咸。
付之幸流了泪,“你为什么不爱我?”
“你为什么不爱我?!商镇言,你为什么不爱我!”
母亲撕心裂肺的喊出那句话,“商镇言,我对你的真心都喂了狗了!”
记忆碎片瞬间浮现,商陆一把将付之幸按在身下,他紧密的吻如同雨点,吻过她的眼睛、鼻子和嘴唇。
他说:“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付之幸像是受到了天大的鼓舞,她攀住他的身体,主动探寻他,与他融合。
生命在沸腾,内心在呐喊。
他爱她,他真的爱她?
灯影摇曳,沙发作响。
这场欢爱格外激烈。
她感觉商陆想从她这里索取些什么,她的身和心都已经给他了,他还想要什么?
当时的她不懂。
如果可以穿越时间,穿越回这一刻,或者回到她刚入职的那一天,她一定会对曾经的自己说:“离他远点。”
云雨退散,一楼淋浴间传来他洗澡的水流声。
一股熟悉的失落感和被抛弃感升起,付之幸抱着自己的身体,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等他洗完澡上楼,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却有什么关键信息已经传达了下来。
付之幸躺在那张宽厚的黑色皮质沙发上,摸着身上被他咬出的痕迹,心中百感交集。
她拿出手机想给罗珠发消息,刚点开罗珠的头像,罗珠与她像是心有灵犀般立马发来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包,说:【丫的,我被人缠上了!】
付之幸:【谁缠上你了?】
罗珠:【还能有谁?宋承佑啊!】
罗珠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她,照片里是一束又一束的玫瑰花,红的、黄的、白的、紫的,眼花缭乱的摆满了她的客厅。
罗珠:【看看这孙子的行为,这么险峻的情况下天天给我送花,他倒是送点瓜果蔬菜和口罩啊!】
付之幸好奇:【他为什么给你送花?】
罗珠:【丫想追我!我居家办公这段时间他见不到我,天天给我发消息、送花。烦死了!】
付之幸:【那你怎么想?】
罗珠从花束中拿出手写卡片,每一束花的卡片都不一样,落笔都是宋承佑,她幻想出了宋承佑拿着笔小心翼翼、绞尽脑汁的写字的样子,笑了出声,眼底也带了几分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柔情。
罗珠:【我觉得他还不错,毕竟烈女怕缠郎。不过下次我得让他换成柴米油盐,玫瑰花又不能吃。】
付之幸:【那有没有烈郎怕缠女?】
罗珠预感到一丝不妙:【怎么着,你想干什么?】
付之幸听了听楼上没有一点动静,确定商陆已经休息了,才小心翼翼的打字。
蓝色的屏幕光照亮她的脸,她很认真的回复罗珠,带着一丝坚定:
【我想试试追商陆,我不想以后后悔。】
她觉得赵越的话说的对,世界变化这么快,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现在有流感,说不定几个月后就彗星撞地球了。她应该勇敢,哪怕被拒绝。
这是她对商陆的幻想和期待在作祟,她偶尔会出现商陆也爱她的错觉。她认为她或许应该主动些,她想看看他的心到底是不是肉做的。
她查了一晚上的攻略,查如何追到自己喜欢的男生,先做什么再做什么,哪些举动会增加好感……
于是第二天,商陆刚下楼就看到了一个神采奕奕的付之幸。
他以为她又像之前那样半夜就走,第二天只能看到空空的沙发呢。
没想到她一大早就起床了,正坐在落地窗前面拉伸身体。
浅灰色的窗帘被她换成了白纱帘,在微风中轻轻的飞舞着。清晨的光照在她的身上,柔柔的、暖暖的。
看到他下楼,她抬头笑着说:“早啊!”
“早。”
商陆移开眼睛,嗅觉却被一阵香气吸引。
他看向餐桌,餐桌上放着一杯热豆浆,餐盘里装着一个煎蛋,半截水煮胡萝卜,几根水煮菜,还点缀着切成片状的红色千禧果。
他脚步一滞,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付之幸麻利的起身跑到他面前,小脸红扑扑的,“我不知道你早餐吃什么,就随便做了一点。你尝尝?”
她一大早就翻他的冰箱,谁知道他的双开门冰箱看起来又高大又贵气,实际里面除了苏打水没装什么东西。她只能跑到楼下的工位拿了自己囤的食材,才勉强做出了这顿看起来有点像样的早饭。
商陆有些不适应。
记忆中母亲去世后再也没有人给他做过早饭,他都是跟着保姆阿姨一起吃餐厅,后来万晴阿姨会给他做早饭,但一点都不符合他的口味。再后来他都是自己解决早餐,烤个面包,煮杯咖啡,应付应付就过去了。
他实在没想到,付之幸会给他做早餐。
商陆站在原地,移不动脚。
付之幸看他的反应很冷淡,她心中一紧,但还是秉承着昨晚看到的“要主动、脸皮厚”的攻略法则,她握了握拳头,微微做了下心理建设,便主动的抓住了商陆的胳膊,把他拉到了餐桌前。
她的手心有汗,也有些紧张。
她给自己做的这顿早饭设想了好几个结局,例如被倒掉、被无视、被嘲讽,她在自己幻想的每一个结局里都破防了一次,她觉得这次她一定可以应对商陆的任何反应了。
付之幸紧张的看着他,谁料商陆竟然略过她准备好的刀叉,径直拿起了筷子,面无表情的将那些食物吃了下去,除了胡萝卜。他一直将那杯无糖豆浆喝光,才看向她,不咸不淡的说了句:“谢谢。”
付之幸内心默默记下了他的喜好:不吃胡萝卜。然后她趁热打铁,拉开椅子坐在他的对面,问出了那句期待已久的话。
她问:“商老大,你没有女朋友吧?”
第42章 攻略之我能住你家吗
“阿辛,有进步!”
工位旁,赵越拍拍付之幸的肩膀,“这次的剧本写的很出彩!困住女主的铁链竟然是她为了躲避现实,自己设计给自己的,心魔消散时铁链自动飘散,这一段给你点个赞!”
“谢谢赵姐!”
“你和策划约时间定剧本吧,定下来后赶紧和供应商确定场地,现在外面的情况不好,选场地一定要注意安全……”
付之幸点头,她和策划定了选剧本的时间,然后一个人去茶水间接水。
公司里的人依旧很少,之前总是能在茶水间遇到认识的同事,他们会一起聊聊天,现在她一个人在茶水间,感觉公司好大好空旷,连茶水间都这么大。
她接了热水,回工位的路上想着要不要给商陆也接一杯?
她想到他的回答,早上她问商陆:“你没有女朋友吧?”
商陆看着她献殷勤的样子,眉头一皱,说:“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付之幸声音小的像蚊子,“就是问一下。”
商陆看她的眼神很是奇怪,他好像已经洞察了她的心思,说:“付之幸,除了肉体和形婚,你认为你还能带给我什么?”
他说的十分轻巧,一点都不避讳,就像每一次的开会他问项目负责人:“你能做到什么程度?能带给组内什么?”
付之幸坐在他对面,感到了无比的窒息。
在他心里,爱也是需要利益交换的吗?还是他根本不屑于她的爱?
她想起她查的恋爱攻略,追求喜欢的男生最忌讳主动放弃,她打起精神,让自己笑得自然些:“之前你帮我那么多,我想对你好一点,可以吗?”
她的意思是我想追你,但她不敢明说。
“做什么是你的事,接不接是我的事。你想做什么不用来问我。”
“有道理,那明天你想吃什么?”
“……随你。”
付之幸从回忆中抽离,她拿出手机,下单了一个马克杯。她不能放弃,她要主动,长久的坚持不懈,一定能感化那块硬邦邦的臭石头!
与策划的会议很快便来了,又是和策划那边的陈凌希对接。
会议室里只有她们俩,两人带着口罩,中间隔着一个空位,陈凌希看着剧本,说:
“从逃避到勇敢面对的心路历程写的挺不错的,我觉得在剧本结尾处可以添加一段内心独白,阐述女主是如何从过去的阴影中彻底解脱出来,并对未来抱有希望和决心。你倾向于保持现有结构,还是愿意调整并加入这段内心独白的描绘呢?”
付之幸犹豫不决。
如果按照她自己的喜好,增加一段独白会更丰富,她是愿意的。但是她代表的是整个制作团队,增加一句话、一个镜头,都会加大各位同事的负担和工作时长。她不能一个人做决定。
她想,如果赵越在的话,她会给策划什么答案呢?
陈凌希见她犹豫不抉,笑着说:“没事,我只是建议,你可以考虑着,几句独白而已,不影响后续的拍摄。”
会议结束后,付之幸问陈凌希要不要一起吃饭,因为她觉得公司现在的人太少了,她们可以一起吃吃饭、说说话。
陈凌希咳嗽了几声,对着付之幸说:“本来这次是另一个同事和你对接的,咳咳……她身体不舒服,我觉得我也快了。饭还是不要一起吃了,抱歉。”
回到54层的工位后,付之幸找到赵越,将陈凌希的那个问题告诉了赵越,赵越听后无奈的笑了笑,说:“她只是一个策划,她怎么知道几句独白对后续的拍摄有什么影响?”
付之幸不解,因为在她的角度看来,那几句独白好像真的如陈凌希所说的那样,对拍摄没什么影响。
“付之幸,你要跟着自己的节奏走,把整体掌控在自己的手里,而不是被策划认为没有影响的问题影响。策划再专业,终究不过一个门外汉,她只提需求,可不管制作的问题。”
赵越语重心长的讲,她觉得付之幸太心善了,太考虑每个人的建议,太考虑作品最后的效果,效果固然重要,但是打工人何必为难打工人?满分十分的作品,除非参加比赛,大部分人都是做到及格分就行了。
这次只是几句不痛不痒的独白问题,下次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对话,下下次就是一个不影响结构的分镜。
“一个小小的决定可能会影响到镜头的安排、演员的表现指导以及后期剪辑的方向,不要把这几句独白不当回事。”
付之幸混乱了,她还不懂赵越真实的目的,只能点头说:“好的赵姐,是我没考虑到这一点。”
她一头雾水的回到工位,一边拆快递,一边问蔡春婷:“春婷,你每次画画都竭尽全力吗?”
蔡春婷抱着数位板,正在画一个Q版本的角色,她回答:“没有啊,发挥一半功力应付一下工作就行。”
付之幸探头看她画的内容,一时间没认出来是那个游戏角色,“你画的这是谁?”
“嘿嘿。”蔡春婷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关注她,低头小声说:“五条悟啊,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吗?”
“五条悟是咱们公司的游戏角色吗?”
“当然不是,你傻啦!”她拿出一个钥匙扣,钥匙扣上挂着一个塑料卡通小人,“你看这是我设计的周边,我画,白仔找工厂生产和售卖,每月能赚不少米。”
白仔是蔡春婷的男朋友,COS五条悟的那个男的,没想到他们俩这么有生意头脑。
“但是今年有点衰,漫展都不能开,只能线上卖一些,没之前卖的好。”蔡春婷继续画画,“你要不要加入我们?反正你也会画。”
付之幸婉拒了,她做不到一边工作一边摸鱼,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没那么大,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让蔡春婷知道她对那些漫画周边一个都不了解。
付之幸拆开快递,露出了那个白色的马克杯。
她做贼心虚,用快递盒包着马克杯离开了工位,来到了茶水间,扔掉快递盒,用开水烫了一遍杯子,算是高温消毒。
白色的陶瓷杯身遇到热水,显现出了一只黑色的卡通小猫咪,小猫咪伸着懒腰,旁边一串文字:“miu~笑一笑!”
这是她定制的一个杯子,遇到热水会变幻图案,水凉后会复原。她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竟然能想到买这么好玩的一个杯子。要不是怕被同事发现她和商陆的关系,她都想给自己买一个。
今天给他喝点什么水好呢?
她看了看茶水间的柜子,上面摆放着各种茶袋、干果、咖啡条,她搜刮了一遍,还翻找了旁边储物间的柜子和冰箱,都没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她找了块丝巾包住马克杯,又放回了工位。
下班后她去了一趟农场,农场农作物多,人少。小静园长看她来了,热情的拉她聊天,问:“阿辛啊,最近怎么样?生活顺利吗?”
付之幸腼腆一笑,“都挺很好的,你呢?”
“哎,兔子又死了一批。”小静园长摇着扇子带她去兔子窝,“豚鼠被吃光了,兔子死了几只,农场也没客人来,最近亏损严重。看来向马场老板求救的方案可以尽早提上日程了。”
“谁吃的兔子和豚鼠?”
“山猫啊,这里挨着山,山猫夜里偷袭,来农场简直是来吃自助餐。”
付之幸表示遗憾,她话题一转,“小静姐,我想摘点金银花可以吗?”
“摘吧摘吧,菜地的菜你也摘点带走吧。没客人来我这一园子的瓜果蔬菜都烂在地里了。”
她道了谢,去园子后面的花园里摘金银花。4月中旬的天气闷热,对于植物来说却长的异常旺盛。
新鲜的金银花是香甜的,可去火,正值花期,开的特别多。黄色的、白色的花交相呼应。她摘了一小袋,然后又摘了一些青菜。
农场有好几棵大桑葚树,品种还不一样。紫色的、白色的、粉色的桑葚沉甸甸的挂了一枝头。她搬来梯子摘了一大筐,抱着瓜果蔬菜去了大草坪。
草坪上,那匹叫红豆的马儿在低头吃草,看到她来了尾巴轻轻甩动,耳朵也转向她。
付之幸站在红豆面前,拿出一点儿桑葚:“这个你爱吃吗?”
红豆头一低,吃光了那几颗桑葚。
“青菜呢?”
红豆又低头,将那几根青菜卷入嘴里。
她拿出一把金银花放在篮子里,“金银花你总不会还爱吃吧?”
红豆继续低头,嘴还没张开,付之幸便把筐子移走了。万一给它吃坏肚子就不好了,金银花怎么都算一种中药材呢。
她摸摸红豆的脑袋,“你真是不挑食,如果你的主人像你一样就好了。”
当晚付之幸回到冠创的68层,将那些食材全部放在厨房,然后一脸认真的对商陆说:“商老大,我能住在你家吗?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提供源源不断的新鲜食材,我会做饭,还会打扫卫生,还会……”
商陆看着她腿上的泥巴,估计她又去农场了,“先把你自己洗干净。”
付之幸脸一红,“这个服务不行的,得你情我愿。”
他觉得好笑,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脑子里只有这个?看看你的腿。”
付之幸低头看到了自己腿上的泥巴,尴尬的跑进了卫生间。
商陆在门外补充:“你睡客房吧。”
第二天清晨,付之幸又一大早起来了,她洗干净桑葚,煮了一锅白粥,还有煎蛋、白灼菜心、油煎小饼。
商陆刚下楼就闻到了从客厅里飘上来的白粥香味,他走下楼梯,又看到她在落地窗前拉伸,她还是那样柔柔的笑着:“早啊!我做了早餐!”
付之幸见他又是那样的反应,再次鼓起勇气将他拉到餐桌前,“你尝尝。”
这次商陆喝了一碗白粥,吃了白灼菜心、桑葚、煎蛋,但是没吃油煎小饼。付之幸又默默的记下了他的喜好:不吃油煎小饼。
两人分开下楼,等付之幸坐到工位上,她拿出昨晚摘的金银花,捏了一把放在小茶包里,然后拿着那个白色的马克杯,去茶水间接了一杯热水,最后敲响了商陆办公室的门。
“进来。”
付之幸打开门,小心翼翼的走到他面前,将那杯带着新鲜金银花香气的杯子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新鲜金银花茶,去火的。你尝尝。”
付之幸紧张的出了汗,放杯子的时候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溢出,烫在了她的手指上。她没有吭声,默默收回烫的发疼的手,对着商陆傻傻的一笑。
“谢谢。”商陆也回给她一个礼貌的微笑,他抬起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你可以走了。”
付之幸转身,刚走几步,忽然又被他叫住。
他说:“顺便帮我扔一下垃圾。”
第43章 梦魇来袭
付之幸拎着那袋黑色的垃圾出来。
垃圾很轻,装的都是些纸张之类的干垃圾,但是她的心就那么沉了下来。
她懂了程紫涵的感受,之前程紫涵也是这样去商陆的办公室献媚,结果被商陆连人带垃圾的丢了出来。这是他侮辱人的方式,她知道,也难过。
她扔掉垃圾,回到工位,看着电脑emo了一会儿,然后又看了一遍怎么攻略喜欢的男生。她看到有人评论男神太高冷总是会受伤,恋爱博主亲自给那人回复:“宝子,不要玻璃心!坚持不懈几个月,你会感谢现在的自己!加油!”
一碗鸡汤让她满血复活。
想想张择锐追她的时候,不也是被她冷落吗?
她拒绝了张择锐的鲜花,甚至躲着他不见他,后来在话剧社两人又遇到,张择锐扮演男主角,付之幸负责给他中场换衣服。
张择锐在舞台上说出特定的台词后,他跑下场,在紧急的几十秒时间内,付之幸在后台利索的扯掉他所有的衣服,给他换了另一身戏服。
张择锐都来不及说谢谢,就跑上了前台,继续演出。
然后那个话剧在各个高校巡演,付之幸在后台红着脸一次又一次的扯下他的衣服,两人的关系也扯来扯去的,自然而然的就变近了……
“滋滋滋——”
蔡春婷喷着消毒水,水雾落在她的桌子上,把她的思绪收回。
她点开供应商提供的人员名单,问:“春婷,《梦魇:破晓黎明时》这个片子是真人实拍,现在情况那么危险,到时候我们怎么出去拍啊?”
“跟着赵导你别管了,她什么都能摆平。”
付之幸看着供应商的人员名单,这次供应商是小彗星,花城专门搞实拍的公司,对接人李鑫比爆炸星球的王盛要和善多了,但依旧奸诈。
她一行一行看着,忽然一个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供应商名单上,有一栏写着:【摄像,胡步行。】
这个名字仿佛一个黑色的恶魔,让她瞬间跌入那段熟悉的感受中。她有些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记住了那种感觉,无助、恐惧、羞辱……
她一向记忆力好,但是有一段时间的记忆却是模糊的。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名字仿佛触发了她的什么机制,手和腿都抖个不停。
她指着屏幕问蔡春婷:“这个人是谁?你见过他吗?”
“不认识啊,小彗星每次派来的人都不一样,谁知道他是谁啊。”
下了班她很晚才走,关闭办公区的灯,她坐上电梯,脑子里的恐惧还没散去。
上到68层,洗了澡,洗上衣服,她抱着毯子坐在沙发上,眼睛轻轻一闭,就久违的陷入到深深的梦魇之中。
“咔嚓咔嚓——”
梦中,快门声不断,闪光灯刺痛她的眼睛。
刚满十九岁的她穿着一件湿哒哒的白衬衫,茫然的抱着身体,问:“学姐,不这样可以吗?”
窗外风雨大作,强烈的闪电瞬间照亮客厅。
付之幸出着汗,紧闭着眼,躺在沙发上浑身动不了。她能听到洗衣机机械转动的声音,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记忆随着那个名字断断续续的浮现,她闭着眼喊出了那句:“不要……求求你放过我……”
“付之幸?付之幸?”
商陆下楼喝水,刚出门就听到了她的梦话。他来到她的身边,看到她蜷缩在沙发上,一副做了噩梦的样子。
他拍拍她的脸,“付之幸,说什么呢?”
付之幸猛然惊醒,看到黑暗中蹲在她旁边的商陆,她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她急促喘息着,像是还没清醒,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那些,带着哭腔问:“胡步行是谁?胡步行是谁……”
商陆第一次见她这个样子,她眼里带着极致的恐惧,闪着泪水的眼睛仿佛一碰就碎。他不知怎么了,顺势坐在沙发上,将付之幸抱在了怀里。
“胡步行……是谁……”付之幸抱着他,嘴里迷迷糊糊的喊着这个名字,身上全是虚汗。
他俯身摸了摸她的脸,她又睡着了,他将已经昏昏沉沉的她抱上了二楼,把她放在了客房的床上。
然后他拿出手机给宋承佑发消息:【帮我个忙,查查小彗星的胡步行。】
宋承佑:【你没助理吗大哥?】
商陆:【办公楼续租的问题可以谈。】
宋承佑:【好嘞少爷!】
转眼到了第二天早上,商陆按时起床,下楼时发现她不在落地窗前拉伸,厨房也没有一点动静,空旷的客厅干干净净,餐桌上也什么都没有。片刻的失落出现,他猛地返回二楼推开了客房的门。
床上,付之幸还在睡觉。
商陆舒了一口气,“起床了,说好了用早饭交换住宿。”
付之幸一动不动的躺着。
他走上前,拍拍她的身体,“赖床?”
付之幸喘着粗气翻身,她满脸通红,呼吸急促,嘴唇发干。
一个不好的预感出现。
商陆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是滚烫的。他起身下楼,从药箱中拿出电子温度计和核酸提取试剂盒,回到付之幸的房间。
他拿着体温计对着付之幸的额头,“滴”的一声,小屏幕瞬间变成了红色,显示39℃。
他拿出手机,在大群里发公告:【各位,可以居家办公了。】
付之幸睡的迷迷糊糊,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十分不舒服。
她还是会做梦,梦里一直有刺眼的闪光灯,闪的她的眼睛什么都看不清,她隐约间听到有个雌雄莫辨的声音说:“拉开点……骑上去……”
刺眼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她在梦里惊恐大叫:“你是谁——”
她猛地睁开眼,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眯了眯眼,从枕头下摸出手机,一看已经上午十一点了!
她急忙起床,刚爬起来就感觉身体不对劲儿,肌肉酸痛的厉害,头也晕晕的。旁边的书桌上放着一盒核酸提取试剂盒,她拿起来自测了一个核酸。
不出意外,十五分钟后,试剂上显示出了两条深红色的杠。
她失落的看着这个结果,本以为自己身体好能躲过这次的流感,没想到还是中招了。
卧室门被推开,商陆听到里面的动静走了进来。
付之幸见他进来,急忙转身找了个口罩带上,“你别过来,我阳了。”
商陆倚靠在门框上,“嗯,你不用去上班了。”
“那……其他人呢?”
“托你的福,都居家办公了。”
付之幸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膝盖,低着头,“对不起,是我连累了大家。”
“这件事不是任何人的错,你不用自责。”
“饭!早饭!”
付之幸想起今天自己没有做早饭,急忙起身准备去做饭,刚起身就看到商陆大步走来将她按回了床上。
“省点力气吧,我叫了餐,一会儿就到。”
付之幸只好躺回被窝,昏昏沉沉的眯着。
等送餐人员把餐送到门口,付之幸才发现商陆每天在家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
门口放着一辆金色的三层餐车,送餐人员早已消失不见,但是餐车上的食物都是热气腾腾的。食物没有装在一次性餐盒里,而是装在了不同的盘子里,还有金色的盖子。
商陆将餐车推到餐桌旁边,把菜一样一样的拿到桌子上,看着站在旁边目瞪口呆的付之幸,说:“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啊!”
“哦好!”付之幸走过去,想起自己还在生病,又说:“可是我会传染给你。”
“你以为你带着口罩我就一点影响没有?”商陆端出两份例汤,一份推在她面前,“早晚的事儿,赶紧吃,吃完把药吃了。”
“可是我没买药。”
“我买了。”他指了指餐车第三层,从里面拿出一个大药箱,全部是药。
付之幸在餐桌上喝着汤,她头疼,食欲不好,也尝不出什么味道,但是她知道这汤一定很好喝,花城老火汤,里面有霸王花、雪梨和猪肉。
她观察了一下商陆点的餐,清蒸鲈鱼,白灼菜心和蒸蛋,还有几个她叫不上来名字的菜,摆盘都很漂亮,原来他喜欢口味清淡的。
吃完饭商陆就去沙发后面的书桌办公,听到厨房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他皱眉:“你在干什么?”
“洗碗啊!”
商陆无奈起身,来到厨房门口看着她:“你知不知道有个东西叫洗碗机?你用厨房用了这么多天了别说你不认识洗碗机。”
付之幸脸一热,洗碗的手停住。
他厨房里有很多家电,像电饭锅、豆浆机这种比较大众的她认识,但是天杀的她真的不认识洗碗机!在她的印象中只听说过这个东西,且只有傻子才会买这种智商税产品,没想到商陆竟然用洗碗机。
她环视了一圈厨房,“是那个吗?”
“那是消毒柜。”
付之幸站在水槽前,身体摇摇晃晃,脸也被烧的红扑扑的。
商陆指了指她腿旁的东西,“就在你腿旁边。”
她弯腰去看,洗碗机的颜色和柜子的颜色一模一样,全都是英文,但凡出现一个“洗”字她也不至于不认识。她正想把盘子放进去洗,商陆又说:“不用洗,把盘子放餐车上推出去,自然有人洗。”
“可我阳了啊,这样会传染给别人。”
“你以为别人是手洗?”
不然呢,付之幸心里默默问,别人不是用手洗吗?算了算了,她不洗就不洗,还省事了。她抱起盘子放在餐车上,将餐车推出门外,然后吃了药,跑上楼继续睡觉。
烧的迷迷糊糊的四天就这样过去了,这四天每天都有全副武装的医生上门看情况,她每天早中晚都要记录体温。商陆还叫人送了女士的衣服,他说她穿的那几件男士T恤丑掉牙了。
有一天烧的迷迷糊糊,她忽然感到手指一疼,抬起沉重的眼皮就看到商陆坐在她的床前,挤着她的手指头。一根透明的微量采血管瞬间被装满了血,旁边放着一根扎手指头的采血针。
商陆拿出棉签按在她的手指上,转身将血交给了医护人员。
付之幸的大脑瞬间宕机,她张着嘴看着商陆,不明白为什么是他给她采血,而且他不提前说,也不叫醒她。
商陆说想哭就哭,付之幸蒙上头,悄悄地在被子里心有余悸的抖了一下。
等她掀开被子,看到商陆还在捏着她的手指,她认真的问:“你怎么还不被我传染?”
商陆忽然靠近:“或许亲密度还不够。”
那给你吃一口我的口水啊!付之幸只敢想想,她不敢说。
谁料商陆看着她红润润的嘴唇,低头亲了一口她的嘴,还吮吸了一下,付之幸更热了。
他说:“早死早超生,我不等了。”
第44章 商经理限时款粘人小狗
第四天傍晚时她不再高烧,转成了低烧,身体没那么难受了,精神头也上来了。
她给罗珠发消息问她的情况,罗珠说:【丫的,我阳了!】
付之幸不解:【你这几天都在家,怎么阳的?】
罗珠:【都是宋承佑那个孙子啊!大半夜抱着花翻墙到我家,我们激情一夜,他就把病毒带给我了!】
一张照片发过来,罗珠和宋承佑双双躺在床上,头上贴着退烧贴,宋承佑靠在罗珠的肩膀上,脸上带着红晕,对着镜头比耶。
付之幸:【他怎么看起来如此娇羞?】
罗珠:【是吧是吧,我就说这男人啊还是得脆弱时才能看出本性,谁知道平时油嘴滑舌的男人,生病时像个男仆,对我可体贴了!端茶倒水伺候我,我都忘了他也阳着!】
结束聊天后,付之幸起身出门,刚下楼就见商陆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连付之幸下楼的声音都没听到,直到付之幸站在他身边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
付之幸看着他,他的脸颊微微发红,眼睛竟然从双眼皮变成了三眼皮,显得眼睛圆圆的,嘴唇也比平时更红润。
“你怎么了?”她问。
“发烧了。”
商陆裹着毯子,两眼放空,低声说了句:“好冷。”
一股小人得志般的开心情绪在她心里出现。
平时都是看商陆高高在上、钢铁不入的样子,没想到他竟然也会生病,而且还是这样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这反差,让她想捏他的脸,亲他的嘴巴。
她走上前摸摸他的额头,好烫。翻出体温计,对着商陆的额头滴了一下,40度!怪不得他双眼迷离。她拍拍商陆的脸,“我帮你叫医生?”
商陆缓缓看向她,一伸手便把付之幸拉进了怀里。
他的身体滚烫,散发着热气,行为却像一个要取暖的小孩,拼命的钻到她的怀里,汲取热量,他说:“我好冷……”
付之幸被他抱的喘不上气,她挣扎着把头伸出毯子外,说:“你冷就去卧室盖上被子睡觉。”
她重复了几次,商陆却好像听不见般,依旧死死的抱着她。
生病了力气还挺大,付之幸软下语气,伸手拍拍他的背,“你去卧室盖上被子睡好不好?我去给你拿药。”
这招有用,商陆终于有点反应,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好。”
看着商陆乖乖上楼,付之幸急忙给医生打电话说明情况,然后翻出药,接上水,上了二楼。
他连门都没关,衣服也没换,就那么随意的躺在床上,
付之幸走过去叫他吃药,他没动静,她拍拍他的身体,“商经理?商陆?小商?”
商陆忽然睁开眼看她,把她吓得半死,“商老大,吃药吧。”
等他吃完药,又是一言不发的躺在床上,定定的看着她,眼里带着一丝可怜,好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付之幸坐在床边,“那……我陪你?”
商陆点点头,掀开了他的被窝。
付之幸:这是什么意思??
“我就坐这里陪你,你睡吧。”
“不行。”商陆伸出手抓住她,“你进来。”
“这不好吧?”
付之幸一边说着这样不好,一边满心雀跃的钻进了他的被窝。刚躺进去,商陆就紧紧地抱住了她,他闭着眼,有点急促的呼吸洒在她的脖子,有时还会蹭一下她的脖子,真的好像一只缺乏安全感的小狗。
这是她第一次睡商陆的床,她躺在他的大床上四处看着。
他的房间很整洁,床旁边有一面的胡桃木柜子,像是有洁癖和强迫症般,每个柜格只放一个东西,一个艺术品摆件,一盆小植物,或是一个杯子。
床头柜干干净净,地面只有她和他的拖鞋,靠窗的位置有一张小桌子,桌子放着一本看起来翻过的书。她想知道他在看什么书,但她又动不了。于是她拿出手机对着那个小书桌拍了一张照片。
然后她看着手机照片,放大,再放大,是《坏小孩》。她没看过,但是听书名感觉挺叛逆的。
她又打量天花板上的灯,他衣柜的门,床单的颜色,枕头的形状……躺在那里能看到的东西她都观察了一个遍。
她发现商陆的卧室和他这个人一样,容不下一点杂物,条理分明,没什么废话。严肃中带着正经,正经中带着毒舌,毒舌中带着沉默,沉默中又带着一点神秘,例如那本《坏小孩》,她以为他会看《钢铁是怎么练成的》。
商陆一直睡到第二天还不醒,付之幸饿的难受,她想起床,商陆却死死抱着她不松手。付之幸摸摸他的脑门,还是一如既往的滚烫,甚至开始说胡话,迷迷糊糊的喊妈妈。
付之幸想起商陆的家庭,据说他妈妈很早就去世了,商镇言娶了万晴,商陆不满意商镇言的做法,父子关系一直不合。
她摸摸商陆的头,有些怜惜他。
商陆像是感应到了她,将她抱的更紧了。
也就只有在他烧的神志不清的时候,他才会对她流露出这副神情吧,也是只有这种时候,付之幸才感觉到她深深的被商陆需要。她喜欢被商陆需要的感觉,那种感觉等于他爱她,让她沉迷其中。
付之幸缓缓靠近他的脸,轻轻的亲了亲他的嘴巴,热热的软软的,且不拒绝、不反抗也不摆脸色给她看,真好!
她大胆起来,摸摸他的鼻子,捏捏他的耳朵,手指滑过他的锁骨,向下摸到他的胸膛,然后是他的腰……
“好玩吗?”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付之幸抬头看到了商陆无语的眼神,“偷袭我这个病号,还爬到我床上,你就不能等我病好了再勾引我?否则容易引发休克。”
付之幸社死了,她收回手,说:“是你主动叫我进你被窝的。”
“怎么可能。”
“就是你主动的,你还喊我妈妈!”
商陆扶额,不愿相信,“怎么可能……”
她趁机挣脱他的怀抱,不想跟他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我去做饭,你吃完药下来吃饭吧。”
等她做好饭,两人简单吃了一点后,商陆又变成了那只被遗弃的小狗模样,他的心智好像退化了,一直在哀求付之幸陪他、不要走之类的话。
付之幸再次躺在他的被窝,被他抱的死死的,她拿出手机查商陆的症状,网上说每个人的症状都不同,病毒会攻击人体最薄弱的地方。
她看向商陆,心想他最薄弱的地方是什么?是孤独吗?所以才需要有人陪?可是平常也看不出她孤独啊。
她胡乱猜测着,隐约间又听到商陆喊了几声妈妈。
付之幸恍然大悟,原来他最薄弱的地方是思念妈妈啊!可怜的小狗,不是,可怜的商经理,竟然没有完整的母爱。
她放下手机,抱住商陆,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再次偷亲了他一下。然后她拿出手机,给自己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商陆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紧紧搂着她。
她又拿起床头的纸巾,捏了两条大眉毛放在他的眉毛上,像打卡般又拍了几张。
拍完她激动的不得了,生怕被商陆发现。
她将照片发给罗珠:【粘人小狗~啊啊啊啊啊!我是不是在侵权啊啊啊!】
罗珠:【都夫妻了,你又没传播出去侵什么权。给你看我的照片。】
罗珠发来几张她和宋承佑的照片,照片里两人互相依偎着,宋承佑的双眼充满爱意,罗珠则是骄傲的看着镜头。
【谁能想到这个哥们竟然是个恋爱脑,跟你说到什么程度呢,就是我提出要试一试40度的他,他同意!我下不去手他还求我!】
付之幸;【试一试40度的他??是我想的那样吗?】
罗珠:【是的,幸宝你成长了。你试了吗?】
付之幸;【额,我不敢,他说会休克。】
罗珠;【……亲测不会。】
付之幸又发了一张照片,商陆紧紧抱着她,像个小狗,【你看商陆好可爱。】
罗珠:【嗷呦,好像个四爱弟弟。】
付之幸:【什么是四爱弟弟?】
罗珠:【自己百度。】
她用手机查了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她关了手机,摸摸商陆的脸,想象商陆变成一个四爱弟弟求她的样子,太好笑了,她笑的身体一抖一抖的。
商陆被她抖醒了,他睁开眼,无语道;“你怎么又跑我床上了?”
付之幸:“……给你看个视频。”
还好她留了一手,为了防止商陆又以为是她主动贴上来的,她特意把商陆求她的那一刻拍了下来。
视频里,商陆躺在床上,双眼迷离,掀着自己的被窝,可怜巴巴的说:“你陪我一起睡……你别走……”
看到视频的商陆愣住。
几秒后他恼羞成怒,想抢付之幸的手机,付之幸举着手机逃窜,脚刚从床上移走,商陆一把将她拉回床上,按着她的手腕,压在了她身上。
“我删还不行吗?”付之幸求饶。
商陆看着她,突然头一沉,趴在了她的肩膀上。他抱着她,低声说:“你别走……陪着我……”
得,又来了。
在他生病的期间,万晴阿姨给商陆打电话,是付之幸接的,万晴阿姨着急的问情况,付之幸直接把摄像头对准自己,万晴一看商陆抱着付之幸睡的和猪一样,欣慰的说:“你们缺什么告诉我,我让香盈去送!”
万香盈崩溃的声音传来:“你就不顾我的死活吗?!我的命不是命吗?”
再晚点妈妈的电话也打来,付之幸询问着家里的情况,妈妈说不用担心她,村里没外人来,什么动静都没有。然后妈妈看到了付之幸旁边的人影,问:“那是小商吧?”
付之幸第一次给妈妈看商陆的正脸,还是在商陆睡着的时候。
她小声说:“是,但是他发烧了,现在不舒服,在睡觉呢。”
商陆睡的迷迷糊糊,他朝着付之幸的位置拱过去,又把她抱在了怀里。
付之幸使劲推着他,她不适应在父母面前“秀恩爱”,尴尬的想死。
妈妈笑着说:“没什么事儿我先挂了,你们好好的就行。”
和妈妈视频聊天的那一刻,她觉得她和商陆仿佛真的是一对儿平凡、普通又相爱的夫妻。
她甚至想,如果他们是真结婚的话该多好。
往后几天,是付之幸印象中过的又开心又自在的日子。
每天她都陪他睡觉,虽然是单纯的睡觉,但是那种死死的被他需要的感觉,让她欲罢不能,她经常趁他熟睡时观察他,她觉得他好帅,且越来越帅,一个男的怎么能这么帅。
晚上只有一个小台灯发出光,她在灯光下看他的脸。
黄色的灯光打在他挺拔的半边脸上,在另外半边脸上投出了一片阴影。起伏的额头、眉骨、鼻梁、嘴唇、下巴,让她惊叹女娲造人的高超手法。
她趴在商陆怀里,枕着他的手臂,有时候亲亲他,有时候摸摸他。她摆弄他的胳膊,让他搂着自己的腰,摸自己的脸。偶尔他会醒,起来上个厕所洗个澡,然后又把付之幸抱在怀里睡觉。
付之幸看着他沉睡的脸,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变态,如此爱一个人。
如果他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纠正思想:希望他早日康复。
商陆也烧了四天,第四天时,已经转成低烧。
他想翻身,却看到付之幸躺在他怀里。
她睡的很沉,嘴角微微上扬,好像梦到了什么好事。她的脸靠在他的胸口上,抱着他的腰,睡裙不知何时卷到小腹,露出了白色的内裤。
第45章 勇敢的人
他的手缓缓覆上去,观察着她的反应,继而向上游走,再向上……直到付之幸难受的睁开眼,两人对视一瞬,她吓了一跳,打开他的手跳下了床。
对视的那一瞬间,熟悉的眼神让她知道商陆恢复了,他又变成了曾经的那个他。
她心中有些失落,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说:“你好了啊,我去给医生打电话!”
她的好日子结束了。
荒唐的一段时间来了。
接下来几天,她和商陆转成阴性,全副武装的医护人员每天上来消毒一次,她问医护人员什么时候才能出门,医护人员说:“十四天后。”
这十四天,是她人生中度过的最……荒淫无度的时间。
因为两个人的身体都恢复了。
项目都被延迟了,不用上班。
精力旺盛的男女每天都不用出门。
就吃吃饭。
睡睡觉。
他每天开开会,健健身。
除此之外,实在没别的事可干。
两人之间的氛围便逐渐不对劲儿起来。
到底是怎么开始的呢?她回忆着,是从一次晚饭开始?从一次敲门开始?还是从一次洗澡开始?
记不清了,她只记得两人之间的欲望如同过山车,一波过后还有一波。
她看着自己的身体,人在欲望面前,果然是一头原始的野兽。
欲望让他们贴近,让他们交缠,欲望却从不提醒她,他的欲望与爱她无关。
她不再问他爱不爱她这种问题,她会观察他的眼睛和表情,大部分时候他的眼里都是赤裸裸的欲望,只有片刻、一闪即过的温情。
她想,在她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哪怕是肉体上的努力,他给她的温情一定会慢慢变多吧!
六月,冠创解封,付之幸终于感激的出了门。
组内人员陆续复工,被困在家乡的王勇和吴风也回来了。
长时间不见,回到工位后大家看着对方,都有一肚子劫后余生的感言要说。
其中,吴风看着付之幸,笑着说:“阿辛,我差点要认不出来你了。”
其他人也打量着她,王勇摸着下巴说:“是哈,付妹子出落的越发水灵了。”
蔡春婷若有所思:“阿辛,你看起来过的很开心的样子。”
只有阿may板着脸,说:“日子挺滋润。”
付之幸想起那个金色的三层餐车,每天什么都不干,门也不能出,天天吃饭睡觉能不滋润吗?
下班时,付之幸快速收拾东西,她迫不及待的要见罗珠,要讲述她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以及她的错觉是什么。
她下楼,在电梯里又遇到商陆。
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弥漫,像是见到了地下情人,她故作镇定向他打招呼:“商老大,这么巧。”
“嗯。”
她尴尬的站在电梯一角,那十四天的荒唐让她抬不起头。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尴尬,甚至还能理直气壮、若无其事的和她对话。
他说:“下周你去跟拍摄?”
“是,我和赵姐一起去审核场地,然后我、赵姐和春婷一起去跟拍摄。”
“拍几天?”
“计划是四天,到时候会根据现场情况来安排。”
“供应商?”
“供应商选的是小彗星。”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小彗星对接人李鑫说他们防护做的也很好,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电梯门打开,付之幸想走出电梯,却被商陆拦住,他按了关门按钮,电梯向着负一楼下降。
“我还没问完。”商陆转身看她,“付之幸,你害怕过什么人吗?”
电梯门打开,两人走出电梯,付之幸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她说:“没有,大家都对我很好。”
她总不能说她最怕的是商陆吧?怕他发火,怕他生气,怕他不言不语,怕他持续的对她展示魅力,最怕自己感化不了他。
商陆靠在车门上,抱着胳膊看着她,眼里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要是遇到了害怕的人,你会怎么做?”
“嗯……”付之幸头大,“远离他吧。”
“如果远离不了呢?”
他说的是他自己吗?她总不能回答“如果爱他就攻略他”吧?
“那我还是不理他。”
“嗯,记着你说的话,下周去拍摄,无论如何都不要向别人展示你的弱点,有弱点就会被拿捏。你有没有发现越是怕狗的人,狗越轻易从人群中挑出她来咬?”
“好像是这样。”
“所以,收起你的弱者气息,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强者。强者是无所畏惧的,你给我看个强者的眼神。”
谁知道强者是什么眼神……
她瞪了他一眼。
“你这是智障的眼神。”
商陆也不想再废话,他觉得自己太婆婆妈妈了,竟然妄想教会付之幸怎么面对害怕的人。他教再多,都不如她亲自去面对一次的效果快。
他拉开车门,“去哪儿?我送你。”
付之幸钻进去,“上屋小酒馆,谢谢。”
“刚解封就去喝酒?”
“朋友约的地点。”
“今晚还回来吗?”
“今晚……我想想。”付之幸窃喜,他是担心她吗?
“我是觉得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该清理了,你不回来的话我就找保洁全都扔掉,看着心烦。”
“别扔别扔!我回!你扔了我没法向沈长阳交代。”
商陆不说话了,车子行驶在空旷的马路上,没一会儿便到了上屋小酒馆。
罗珠站在酒馆门口向她挥手,见到是商陆送她来的,她故意大声说:“你老公对你真好!”
声音传到了商陆耳朵里,他面无表情的踩了油门。
“切,男人!还揣着呢!”
罗珠不屑,视线移到付之幸身上,她惊讶了几秒,然后拉起付之幸的胳膊左看右看,又围着付之幸转了一圈,说:“妈呀,幸宝,你这一个多月都在干嘛?”
付之幸疑惑,“吃喝拉撒睡啊,我是不是长胖了?”
酒馆门口有很多五颜六色的玻璃窗户,她对着玻璃看着自己的身体,并没看出有什么变化。
“不是不是,不是外表的变胖或者变瘦,而是……而是……”
罗珠捏了捏她的腰,又摸了摸她白里透红的脸,“是一种感觉,成熟,妩媚,纯欲。”
罗珠一拍手,“我懂了!你的身体彻底成熟了!这是成熟女人的信号!不信你跟我进来看!迷死那群臭男人!”
付之幸被她拉着,进了小酒馆。
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几次去酒吧,都是跟着罗珠去的。
大学时她跟着罗珠去夜店,结果她被里面的音乐震到呕吐,挺没面子的,但是自从那之后罗珠都带她去清吧,或者这种小酒馆,音乐不会太吵,她也不会太丢脸。
复古风格的小酒馆人不多,但也坐了不少人。
蓝紫色的灯光闪烁,台上一个男的在弹唱,声音轻轻柔柔的,好像是一首民谣。
罗珠带她坐在了最中间最显眼的位置,叫了酒和食物。付之幸担心在外面吃饭不安全,罗珠说:“都是有抗体的人了,怕什么!”
“万一是不同的毒株呢?”
“过几天就打疫苗去,我们一起打。”
付之幸想到了那细细长长的针头,她的头摇成了拨浪鼓:“我不打。”
“你这样不行啊,很多疫苗都关乎我们的生命健康,比如九价,你打了没?”
“没有……”
她大学就听罗珠说过打九价,她不打是因为没钱,现在不打纯属害怕。
服务员端上酒,两小杯装扮的又精致又漂亮的酒,点缀着樱桃,都是罗珠点的,她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罗珠喝了一口酒,“你应该打的,应该在和商陆发生关系之前打,这样会安全很多。现在打也不迟,但是我觉得你还是先打流感疫苗。”
付之幸也喝了一口,冰冰凉凉,又甜又辣,“可我真的很怕针,想一下腿就抖。”
“幸宝你要勇敢啊!”
罗珠放下酒杯,伸开胳膊像个诗人一样起范儿,字正腔圆:“勇敢的人,不是不落泪的人,而是愿意含泪继续奔跑的人!”
“哇——你说的真好。”
“我说的真好??”罗珠惊讶的看着她,“你忘了你大学时的座右铭了?你天天在宿舍念叨我才记住的,怎么成我说的真好了?”
付之幸混乱了一下,她还有这种座右铭?她怎么不记得?
“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座右铭?”
罗珠犹豫了下,“谁知道你啊,可能是话剧社的台词吧。”
“话剧社的台词?”
她想了想,大学期间她就参与了那么几部话剧,哪个话剧需要这个台词?
“别想了,你看那个唱歌的小帅哥在看你呢!”罗珠朝着舞台上的主唱眨眨眼。
付之幸却蹙着眉,看着酒里的气泡,说:“我感觉我的记忆力有点问题。之前看我的大学成绩单,大一、大三和大四成绩都挺好的,但是大二上学期我的成绩竟然在班里吊车尾,关键是我对那个学期的课程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托着下巴,十分疑惑,“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痴呆症?”
“可能对那学期的课不感兴趣吧,我大学的课一门都不记得了,我岂不是更痴呆?”
“我觉得……”
“别想了!帅哥来了!”罗珠激动推推她的胳膊,“下来了下来了!走过来了走过来了!”
付之幸抬头,看到刚才抱着吉他唱歌的男的已经走到她们的面前,他一身新中式穿搭,手腕上带着一串珠子,十分有礼貌的问:“唱歌吗?我给你伴奏。”
“唱唱唱!!”罗珠激动起身抓住那个帅哥的手,“帅哥,我只会唱《纤夫的爱》,你可要给我把伴奏弹准一点啊!”
男人嘴角一抽,“好的。”
然后就是罗珠扯着嗓子自信放光芒的时刻。
她脱掉了外套,露着黑色吊带,穿着极短的热裤,拿着话筒喊道:“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虽然歌词只有一句,但她身体变换的姿势多,落落大方。伴奏的吉他手和架子鼓手跟上了节奏,灯光也变成了红色,气氛被她烘托的很热。
付之幸在台下鼓掌。
罗珠简直太棒了!她才是那个勇敢的人!
服务员见场子热了起来,人也多了一批,又端上来一杯漂亮的酒给了付之幸。她正看罗珠看的开心,端起酒杯就喝光了。
等罗珠唱累了,她回到座位上,发现付之幸已经红着脸趴在了桌子上。
她拿起付之幸喝的酒杯闻了一下,高浓度的酒精味扑面而来,她咒骂了一句服务员,拿出手机给宋承佑打电话,让他联系商陆接人。
商陆和宋承悦正在餐厅吃饭。
宋承悦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连衣裙,妆容明艳妩媚。
她带着商陆想知道的消息,优雅的吃了一块牛肉,说:“你父亲很深情嘛,他用金丝楠木做了一套文房四宝,你猜他怎么着,他居然把那套文房四宝拿到你母亲的墓前给烧了,说是给你母亲用。”
“虚伪,他怎么不把自己烧了下去陪我妈。”
“哎呀,他不是还有家室吗?肯定放心不下你。”
“那他可以把我一起烧了。”
“你真幽默。”
宋承悦笑着,白嫩的脚在餐桌下,轻轻的沿着他的小腿上移。
第46章 再跪舔他,我就去死!
商陆放下餐刀,清脆的声音吓得宋承悦收回了脚。
牛排是上好的牛排,餐厅是顶尖的餐厅,极好的环境加上养眼的美人,怎么说都是享受的一餐,他却吃不下饭,脑子里还在想明天早上的早餐吃什么。
宋承悦见他脸色不好,急忙放出更多信息:“你父亲这次防护做的很好,他身体硬朗,没被影响到……”
“谁要听他的死活。”
商陆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宋承佑发来消息:【来接人。】
商陆:【接谁?】
一张照片和一个定位发来,上屋小酒馆,付之幸趴在桌子上睡得死沉。桌子上放着两着空杯,一个还是迷你小杯,酒量真差。
他正愁没理由摆脱宋承悦,看到照片嘴角一勾,“下次再约,我去接人。”
见商陆起身要走,宋承悦急忙说:“可以让司机去接啊!”
“司机还在阳着。”
宋承悦还在说着什么,商陆已经听不见了,他走出餐厅打开车门,朝着小酒馆的位置行驶。
到了上屋小酒馆,罗珠已经架着付之幸站在门口等候,见到商陆下了车,罗珠说,“你老婆喝醉了,你要小心啊,以我对幸宝的了解,她可能会吐,是吐在你车里还是你家里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要煮一锅热汤或者热茶……”
商陆不理会罗珠,他架着付之幸将她往车里一塞,“谢了。”
罗珠看着扬长而去的车,骂了一句:“什么人呐话都不听别人讲完!”
车子行驶,后视镜正好能看到她不安的手在乱摸,他一怔,“找什么?你不会要吐吧?”
付之幸躺在后座上闭着眼摸索了半天,“我的话筒呢?”
“……什么话筒?”
“我的话筒呢!我要唱歌!”
她在座位底下摸到了一小瓶灭火器,抱着灭火器做出了诡异的划船动作,一边划一边唱:“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商陆:“……”
她抱着灭火器唱了一路,反反复复就那一句歌词,等到了地下车库,商陆将她从车里拖出来,她摇摇晃晃的攀附在他身上,抱着他的脖子,问:“你说……我是不是,最、最勇敢的人?”
“勇敢个屁,一杯酒就醉成这样。”
“你骂我?!”付之幸对着商陆的胸口就是一拳,“你快说我是最勇敢的人!”
商陆被她结结实实的捶了一拳,有点气,他抓着她的手一个弯腰将她扛在了肩膀上。
忽然感到有点失重,手里的红色灭火器掉落,乒乒乓乓的滚远了。
付之幸伸着胳膊对着灭火器哭喊:“我的话筒……我的话筒……”
她的哭喊声越来越大,身体扭动幅度也越来越大,仿佛丢的不是灭火器,而是她的孩子,而商陆是那个挨千刀的人贩子。
还好夜深人静,地下车库没人。
走了没几步的商陆暴躁的骂了几句,边骂边打了一下她的屁股,然后认命般返回,给她捡起了那瓶灭火器。
回到68层后,付之幸死活不上楼睡觉,她抱着灭火器坐在沙发上哭,她说:“我讨厌这里!我讨厌这里!!”
商陆烦了,他的耐心被用光,对着神志不清的付之幸喊:“讨厌你就走啊!”
付之幸抱着灭火器,看着他,抽泣,“可我喜欢你。”
第二天付之幸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二楼客房的地上,怀里还抱着一个灭火器。她的衣服被脱的一丝不挂,只裹了一个毯子,床上什么都没有,床垫都没了,剩下一个空架子。
疑惑,满脑子的疑惑。
她找了件衣服穿上,下楼就看到客厅有三位保洁阿姨在打扫卫生。
商陆站在沙发后面,一脸嫌弃的指挥,“沙发底下也要打扫,还有那些衣服,那个床垫,这个地毯,全扔掉。”
付之幸一看,扔的是她昨晚穿的衣服,她拦上去:“不行!别扔!”
“扔,必须扔。”
“为什么要扔?”
“你没闻到呕吐味儿吗?”
付之幸闻了闻,摇头,“我的嗅觉暂时失灵了……后遗症。”
商陆无语,“昨晚你回来后耍酒疯,吐的到处都是,我把你扶到卧室你又把床上吐的到处都是。恶心死了。”
付之幸的脑子一抽一抽的,她隐约有点印象,又记不清楚。
等保洁阿姨打扫完卫生离开了,商陆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
付之幸从没见过他抽烟,她不喜欢烟味儿,感觉烟味会堵住她的脑子,让她反应变得迟钝。她跑到窗前,把窗户打开了。
高楼层外面的风刮的格外汹涌,风一吹,将烟草味吹的到处都是。
商陆两口吸完了一支,掐灭烟头,看着窗边的她,说:“付之幸,你是不是以为你和我睡过觉便可以肆意妄为?”
他始终记得昨晚付之幸的话,她说:“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不允许那样,他可以对她产生兴趣和欲望,但绝不能产生爱情。因为那爱情会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心中黑暗、肮脏的一面。那不堪入目的思想关乎他、父亲母亲、付之幸,以及他那个前女友。
那是他的弱点,谁都不能发现。
他知道他是个坏小孩,从小就是,哪怕到现在,他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好孩子、好儿子。
所以听到付之幸说爱他、要追求他时,他感到自己和之前不一样了,心中竟然隐隐有着期待。
但是另一个警惕的自己却说:一定要拒绝她,否则等事情无法控制时,一切都晚了,她会发现你最阴暗、肮脏、龌龊的那一面,而你,会在痛苦中折磨到死,最后下地狱,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他见识过母亲的死亡,他知道“不得好死”是多么恶毒的诅咒。
他一日日看着母亲的衰败,母亲最痛苦的那几日他甚至想过使用一些特殊手段直接让母亲死掉吧,不要让她痛苦了。
后来母亲把“不得好死”诅咒给了父亲,如果让付之幸知道他内心的阴暗,以他对付之幸的了解,那句“不得好死”迟早会诅咒给他。
他绝对不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付之幸不懂他的意思,“我没肆意妄为。”
“可你已经越界了。我给你吃给你喝,给你住的地方,你还想要什么?”商陆起身,身上的距离感越发强烈,“别太贪心了,今天收拾收拾东西就走吧。”
工位上,付之幸看着电脑屏幕出神,蔡春婷拍了拍她的肩膀,“阿辛,想什么呢?”
付之幸回过神,“春婷,你和白仔是怎么认识的?谁追的谁?”
蔡春婷晃着钥匙扣,“参加漫展认识的,当然是我追的他!开始他不同意,然后我穷追猛打……”
付之幸听着她生动的描绘,问:“你追他那么久,他会反感吗?”
“他表面反感,实际上喜欢的不得了,有一天我不理他了,他特别着急,满世界的找我哈哈哈哈哈!”
付之幸暗暗给自己打气,她不会放弃商陆的,她要他的眼中有她,要感化他,对,不能轻易放弃!不能被他的话打击到!
她用丝巾包着马克杯,又去了茶水间。
给他泡的水也不知道她喝没喝,她晚上会准时偷摸的收回杯子,杯子是空的,连茶袋都不见了。她就当作他喝了。
接水的时候,杯子上面的猫咪图案又显现出来,她感慨,原来给别人当舔狗是这样的感觉。他的话犹如利剑,刀刀刺向她,她居然还有勇气笑着给他泡茶。
她真是疯了才会这样委曲求全、小心翼翼的注视着他。
她端着那杯茶,这次泡的还是金银花,新鲜的金银花简直她闻到过最好闻的花,她喜欢,她最喜欢的花送给他,希望他也喜欢。
推开商陆办公室的门,阿may正在里面和商陆说着什么。
她手抖又心虚,说:“商老大,水,我放这里行吗?”
商陆头也不抬,“端出去倒了吧,杯子一起扔了。”
付之幸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在阿may的注视下僵了几秒才离开。
她端着那杯水回到工位,手还在抖,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她的决心和信念再次被商陆击溃,她不明白为什么商陆可以那么无情,即使他对她没感情,但是看在他们睡了那么多次的份上,他连一点机会都不给她?
还是说,睡的次数太多,他对她已经失去了新鲜感?
想到这里,一股巨大的恐惧和无助感袭来,她感到呼吸困难,头晕晕的,那一整天都浑浑噩噩。
傍晚临近下班,她迫不及待的去了68层,打包好了自己所有的东西。想到以后也不会在这里做饭了,她把冰箱里囤的食材统统带走。如果能饿死他最好了。
她站在门口,看着这个又恢复成空旷、条理、严肃的房子,脑子里浮现出两人隔离在一起时的片段。
在沙发上,在餐厅,在厨房,在二楼的卧房……
她狠狠捏了一把自己的腿,让自己从回忆中撤退出来。
妈的,再也不当舔狗了!
再跪舔他,我就去死!
她发了偏激的毒誓,大力的关上门,带着愤怒,推着行李箱走向电梯。
她愤怒,有部分原因是商陆拔吊无情的态度,让她更愤怒的是,除了她的身体之外,她竟然想不到她还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
电梯开门,正好遇到商陆从电梯走出来。
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东西都收拾好了?”
付之幸没理他,她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微笑也没有。她想哭,又克制自己不要哭,不要为了他哭,不值得。
电梯门关上,付之幸一个人坐着电梯下行。她打开手机翻着自己关注的那个情感博主,博主说:【宝子,追他一百次,让他养成对你的习惯,他一定会爱惨你!】
付之幸回复:【没动力了,我不想追了。】
恋爱博主很快回复:【那一定是你不够爱他。】
她关掉手机,有些迷茫。
她不够爱他吗?
是谁定义的爱?
爱是什么?
和她理解的一样吗?
回到新村花园,走到小区门口的保安亭,她从箱子里拿出一兜N95口罩,送给了孙阿叔。口罩不好买,又贵,孙阿叔表示不能要,付之幸说:“这是我们公司发的口罩,发了特别多,质量也特别好,你拿着吧。”
孙阿叔勉强收下口罩,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捆晒干的艾草给她,让她拿回家点燃驱蚊虫和病毒。
提着行李回到家,推开门,家里竟然干干净净,没有空气不流通的闷味,茶几和餐桌没有灰尘,阳台上的小盆栽也活的好好的,玻璃亮亮的。
沈长阳听到动静从卧室出来,看到她回来了,他笑着张开手臂:“付之幸,欢迎回家!”
第47章 这样真的不犯法吗
回到家后,她和沈长阳一起玩飞行棋,一起看电影,一起下楼在空旷的篮球场打篮球,度过这个漫长的周末。
周日晚上,沈长阳说:“许久没出门了吧,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个好玩的地方?”
付之幸问什么地方,他笑着说:“我和江树曾经工作的地方。”
她太好奇了,程序员都干什么呢?于是跟着沈长阳下了楼。
楼下,沈长阳从车棚推出一辆黑色的电动车,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只能开这个车,因为生病驾照考不了……”
付之幸一点都不介意,她看着那辆黑色的电动车,问:“我带你?”
沈长阳惊讶:“你会骑吗?”
付之幸拿起头盔戴上,神情带着一丝骄傲,“当然,车技一流。”
在鲁南读书时,她的交通工具除了自行车就是电动车,冬天骑着电动车去上学,手指冻的都是冻疮也不影响她骑的稳稳的。
沈长阳犹豫的时候,付之幸已经推着电动车插上了钥匙,拍拍后座,“来吧,相信我!”
一路风驰电掣,她骑的很稳,沈长阳在她身后轻轻抓着她的衣角,“你真厉害!前面路口向左拐!”
等到了目的地,她才发现两人在花城蛮腰塔旁边的广场。
广场挨着珠江,珠江边亮起了一排排的黄色小灯,光影随着水波轻轻荡漾。天空是深蓝色,没有云,闪烁着星星。
周围几乎没人,几艘漂亮的大轮船也安安静静的,船没有亮灯也没有乘客。
有微微的夜风和细碎的虫鸣,还有夏天植物的清爽味道。
付之幸看着这一幕,感觉好像亲眼见到了梵高的画,那幅《罗纳河上的星夜》。
电动车就停在空无一人的广场上,沈长阳指了指蛮腰塔,“那里,今晚八点半有灯光秀,是我和同事设计的。还有五分钟。”
他转头看向她,“你喜欢灯光秀吗?”
“看过几次,感觉挺有趣的。”
两人没再说话,静静等着剩下的几分钟。
不说话的时间格外漫长,有点尴尬,付之幸看向他,“感觉你今天话不多,还在为科比的事难过吗?”
沈长阳笑笑,“没有,我今天很开心。”
“为什么?”
“因为可以给你看我的作品。开始了!快看!”
蛮腰塔闪烁了几下,一层一层的亮了起来,不断的变幻颜色和图案。忽然塔的周围亮起无数小光点,像一颗颗鲜活的星星。
“这是无人机,一共1300辆。那边有个控制中心,十九名飞控技术同事会根据事先做好的程序控制着无人机。”
“在那边啊,我以为他们直接在蛮腰塔上控制呢!”
小光点围着蛮腰塔移动,组合出了很多图案。看得出这次灯光秀的主题与流感有关,无人机摆出很多热血的场景,最后摆出了“中国加油,花城加油”的字样。
付之幸看的有些感动,又害怕,因为她想起妈妈打电话说村里很多老人都走了,丧事办不了,儿女到不齐,都是街坊们帮忙操办的。
“本来之前不上班了,今年缺人手,团队外包给我了好几个项目。”沈长阳看着她,“你是做视频的,比我更懂画面的设计,你认为什么样的效果好看?”
付之幸思考着,一片树叶掉在她身上,她抬头看,一树的花开的正艳。
“加点花城的英雄花?英雄花敬英雄。英雄花缓缓升空,旋转着,变幻成各种英雄,有医护人员、志愿者,还有千千万万个努力生活的我们。”
“英雄归来,红而不媚,好主意。”沈长阳侧头看她,“你好聪明,又有想法,之幸,应该有很多人都喜欢你吧。”
“没有。”付之幸马上想到了商陆,“我最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可你值得被很多人喜欢,值得很多人爱。”
他说的十分真诚,付之幸又有那么一点感动,感动还没来及在身体里消化,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子声,一个穿着荧光制服的管理员大声呵斥:“这是谁的电动车!”
“坏了!快走!不然会被罚款。”沈长阳拉着她几步来到车旁边,骑上车,“上车,我带你走近路!”
眼看那管理员就要过来了,付之幸急忙坐在车上,扶住他的腰。
“坐稳了!走!”
高空中的无人机在蛮腰塔周围变换着图案,一会儿是一双紧握的手,一会儿是一对互相依靠的心。
高空下,珠江的水面荡漾,一辆急速的电动车飞驰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身后的管理员边跑边吹哨子:“市区不准骑电动车——”
沈长阳的车骑得很快,付之幸紧张的抱住了他的腰。她的脸贴在他的后背,有点结巴的问:“这样真的不、不犯法吗?”
过往的教育告诉她,这样不对。
沈长阳的后背抖动了几下,是笑的,“就算犯法,不也很值得吗?”
那夜急速的风,后退的景,他后背的温度,他的笑声,在每个午夜时分化作珠江边上的潮腥和泡影。
滚滚而来。
结束了紧张刺激的周末,周一,付之幸准时到了工位。
她和蔡春婷找了个安静的会议室,抱着电脑在会议室里录音。所谓录音就是把剧本台词说一遍,再剪辑到分镜中,做成一个简单的视频小样,方便供应商那边的导演拍摄,也方便后期的配音人员知道要配什么效果。
付之幸觉得挺好玩,她喜欢配音,虽然不是专业的,但她还是兴致勃勃的模仿每一个角色的语气。
蔡春婷拿着文字稿,说:“你普通话标准,女主这段你来配。两个女主一黑一白,黑色女主的声音要听起来有些黑化的感觉,白色女主声音呢,听起来就比较正义、正常。”
“好。”她带着耳机,按下录音键,对着麦克风开始录音。
黑衣女主:“那些伤痛真的说忘就忘吗?胆小懦弱的你只敢苟藏于这深不见天日的海底吗?”
沉睡在海底的白衣女主缓缓睁眼,铁链捆住她的四肢:“是谁?谁在说话!”
无数魔气聚集,形成了另一个黑色的她。
白衣女主:“你是谁?”
黑衣女主:“你把我忘了?那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吧!”
……
录完重复听时感觉很中二,还好这只是一个小样。保存素材后,菜春婷神秘兮兮的说:“阿辛,上次你问我的问题,我给你找到答案了!”
“我问你什么问题?”
“就是小彗星的那个摄像啊!”
付之幸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头绪,“你搞错了吧,我没问过你小彗星摄像的事。”
蔡春婷一脸震惊:“不是吧,你的后遗症也太大了吧?”
她打开小彗星供应商提供的人员名单,指着其中一行:“这个摄像,胡步行,有印象吗?你之前问我的,我问了李鑫,李鑫说他工作经验丰富,是个像天使一样的人……”
胡步行……
菜春婷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耳朵在耳鸣,手和腿又抖了起来。很多一闪而过的片段在脑子里浮现,其中包括那日她打开表格指着屏幕问菜春婷的场景,还有那些感受,湿哒哒的衬衣贴着她的身体,她又冷又难受。
她问:“春婷,明天我们去现场审核布景,小彗星的摄像会去吗?”
“不知道,一般都是那边导演去,摄像看情况吧。”菜春婷见她脸色不好,担心道:“你怎么了?不会复阳吧?”
付之幸努力站起身,合上笔记本,“不会,我不会让自己再阳一次了。明天,我要见一面胡步行。”
她一定要看看他是谁。虽然一些事情记不清楚了,但是她一直记得这个名字,记得自己曾经的黑暗感受都与他相关。她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的记忆会出问题。
“咚咚咚——”
会议室的门被敲响,商陆带着几个同事站在门口,“会议室用完了吗?”
蔡春婷一看,这是耽误了商陆用会议室,急忙拉着付之幸走,“用完了用完了,商老大您用吧!”
谁知道付之幸刚走了两步,双腿不听使唤的一软,毫无防备的摔倒在会议室的地面上。
这一摔,更多的记忆涌入,像是把卡住的磁带捋顺了,大脑不受控制的想起了更多事情。
在学校里,她仰着头,看着面前的“学姐”,学姐对她笑,说:“你就正合适,求求你帮帮我吧……”
然后是噩梦般的感受,铺天盖地的无助、窒息、混乱、纠结。闪光灯对着她闪个不停,她看着学姐,学姐只是笑。
她不懂那笑是什么含义,应该是赞赏或者鼓励,但是她不舒服,她抓着自己的衣服,问:“学姐,不这样可以吗?”
没有人理她,闪光灯继续闪烁,她哭了出来,“我不拍了……”
“我不拍了……让我离开……”付之幸趴在会议室冰凉的地板上,浑身发抖。
蔡春婷吓坏了,她扶起付之幸,掐着她的人中,“你怎么了!你怎么了阿辛!”
付之幸浑浑噩噩的,话也说不出。
身体忽而一轻,熟悉的味道包裹了她,朦胧间听到商陆说:“会议推迟,我带她去医疗室。”
再有意识时,付之幸躺在在公司的医疗室里吸氧,医疗室不大,有白白的桌子和柜子,还有药品聚集在一起散发出的独有味道。
商陆站在窗户前,窗户开着,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付之幸说了声谢谢商经理,便没再开口。氧气罩勒的她脸疼,她稍微松了一点,环视四周没看到医生,想问医生去哪了又不想和商陆说话。
商陆插着口袋,看着她纠结的表情,主动开口:“你知道吗,马是很擅长逃跑的动物。遇到的危险越多,马跑的越快,运动系统才越发达,这样的马才会得到驯马师的青睐。”
付之幸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你让我继续逃跑?”
商陆没回应她,继续说:“一匹好马儿的标准,更重要的是看马儿的勇气和反击。勇气不够,遇到害怕的指令或者感到压力时马儿会逃跑;反击不够,无论是对个体还是群体,都是会导致种族灭绝的弱点。”
“我要怎么办?”
“我的建议是,双方都狠下心,永绝后患。”
付之幸感觉他好像知道什么,可是自己又什么都没和他说过。她第二次对他说谢谢商经理,两人又陷入沉默中。
仿佛自己一说商经理这个词,横跨在两人之间的距离便会显现。
她拿出手机问罗珠:【胡步行是谁?】
罗珠:【不知道。】
没一会儿,医疗室的门被打开,医生扶着另一个同事进来换药,那同事见到躺在床上的付之幸,诧异道:“付之幸!你也在这里!”
付之幸抬头,看到李家伟拄着两根拐仗一跳一跳的进来,他的右脚悬空,缠着绷带,看到商陆也在,又向他打了个招呼。
她问家伟脚怎么了,家伟说杯子炸了,被热水烫了脚。
看着医生给家伟换药的场景,付之幸忽然问:“家伟,你认识胡步行吗?”
第48章 赵越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花城番禺区的紫泥影视拍摄基地,摄影棚门口,赵越已经提前到了,先进去看供应商布景布的如何。
付之幸还在出租车上,外出打车属于出差,能报销,她坐了一个半小时的出租车,一路上看着这个区的建筑,问这是老城区吗?
司机哈哈一笑,操着一口老花城口音,说花城到处都是老城区。
她看到司机师傅手腕上的劳力士手表,看到茶杯里泡着色泽金黄的陈皮,心想这又是一个闲不住的有钱房东。
罗珠说花城的有钱人很独特,大短裤配人字拖,衣服可以是淘来的,包可以是假的甚至不出名的,但是早茶一定要吃顶配的,且为了省那两块钱的纸巾费随身带纸。
换句话说叫接地气,松弛,这样的生活气息造就了花城极大的包容性。
她喜欢这样包容的花城,让她能够穿着随意的衣服,不用化精致的妆,也能按照自己的经济水平生活下去。
如果花城没有胡步行,那就更好了。
出租车开进一个小村子,停在一处高大的仓库厂房旁边。付之幸下了车,就看到了斑驳的高墙。
曾经的锅炉厂房和仓库,现在成了影视基地,外表看起来破旧,门口竖着一个大牌子。付之幸按照群里发的照片提示,推开了其中一个仓库的大门。
摄影棚很高,一个棚面积大约500平,里面有五六个小彗星的那边人,他们正在布置即将要拍摄的场地。赵越看到付之幸到了,对她挥手:“阿辛,这边!”
付之幸走过,小彗星的对接人李鑫热情的上前握手,“付导您来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您和赵导一起来,我们真是很感恩!你们都很年轻嘛,赵导看起来比上次状态更好了……”
只有李鑫为了抬她称呼她为“付导”,之前的供应商都叫她“付老师”。她有些开心,虽然知道李鑫很会拍马屁,又圆滑又奸诈,这不是她说的,而是她在后台的结算系统上看其他同事评价的。
阿may的评价尤其犀利,她评价道:“小彗星李鑫,Disgusting,Treacherous,and Uncultured。”
付之幸还悄悄复制了一遍这几个单词,在网上翻译了一下,才知道阿may的评价是:恶心,奸诈,且没文化。
没文化……她有点带入自己的行为。
“……那边景已经布置好了,您几位看看有什么建议。”李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付之幸看了一圈人,问李鑫:“李导,你们的摄像来了吗?胡步行。”
问出这话时,她感到自己的腿微微发抖。
李家伟支支吾吾的回答让她更加确定他是认识胡步行的,但是他故意不挑重点说。来之前她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胡步行是谁,做过什么事,她都要面对他,解决这个事。
李鑫抱歉道:“摄像今天没来呀,您找他有急事吗?我打电话叫他来!”
付之幸说算了,反正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她跟在赵越的身后审核场地,赵越的专业性体现出来了,这一片空间感弱,另一片灯光角度不对,那一边颜色搭配的氛围感不够……有的问题她都看不出来,但是赵越都指出来了。
付之幸跟在旁边,拿着本子记录。
赵越看她认真的样子,说:“阿辛,不要光记,要思考和模拟。想象你的眼睛就是摄影机,让角色和场景在你的脑子里动起来,镜头在推、拉、摇时会发生什么情况,哪里合适哪里要改就一目了然。”
“动起来?”
“对,你写剧本时角色不也是动起来的吗?把想象空间投射在现实布景上,想象着故事发生,角色和道具、场景互动。”
李鑫在旁边附和:“赵导不愧是赵导,有您带小付导,以后付导绝对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一句话夸了两个人,付之幸被夸的有点开心,赵越却一脸平常。
转了几圈摄影棚,两人准备回去的时候,赵越悄悄在她耳边说:“小心抬你的人,越是把你捧到高处的人越期待看你摔下神坛,人们造神,也弑神。若你摔不下去,看起来被众星捧月,实际已经被他们的花言巧语裹挟了。”
付之幸一脸崇拜:“嗯!”
顺便拿起笔记下这句话,末尾落款“赵越导演”。
赵越无奈的笑,“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商老大说的。”
“商老大能说出这种话?”
“是啊,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坐上那个众星捧月的神位的?并且……”赵越停顿了一下,“他还会继续向上爬,从三级部门爬到二级部门,然后是一级部门。”
付之幸从没见过二级部门的经理,一级部门经理更是罕见的犹如大熊猫,她问:“二级部门的经理都去哪里了?”
“都在京城,也不过七八个。”
“那商老大能成为二级部门的经理吗?”
“不要小看他的野心和运气,他能力傍身,野心大,只需一点运气,未来的事儿谁都说不准的。”
“晋升还和运气有关?”
“当然,运气也是能力的一部分,不然你以为你来冠创工作是因为什么,能力出众吗?我实话实说,你来冠创除了你的能力外,还有面试官的为人、面试官当天的心情、行业情况、公司文化,甚至是当天的天气情况和你带给别人的第一印象。多种原因共同影响了你的结果,这就是运气。”
付之幸哦了一声,她从小到大都以为努力就有收获,能站在高位的人一定能力超群,他们一定更努力。她自己就是这样,寒窗苦读,勤勤恳恳,相信越努力越幸运,可赵越的一番话,加上她在冠创的经历,让她觉得运气真的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这样一想,商陆真是锦鲤附身啊,又有运气又有能力。
赵越见她一脸消化不良的样子,也不着急走了,从化妆室拖出两个塑料凳子放在摄影棚里面的空旷地方,两人坐下聊。
棚里灯没开全,她们这边暗暗的,还有蚊子,赵越坐在凳子上,认认真真的和她讲。
付之幸感觉自己跟对人了,赵越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很好的老师,也是她的好运。以至于几年之后,她离开了冠创,还会想念的人就是她。她一直记得赵越的话:“保持真诚,做自己,剩下的交给天意。”
“赵姐,我觉得我的霉运也挺多的。”
她想起自己的出身,大学四年的不开心,以及自己不被他爱的痛苦。
“阿辛,人生哪有什么霉运。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年龄越大我越能感受到这句话的威力。不怕你笑话,你猜我第一份工作是什么?”
“编导?或者文案策划?”
“都不是,我第一份工作是服务员,在餐厅给别人端盘子倒水。”
看到付之幸震惊的表情,她云淡风轻的继续说:“我没上过大学,高中毕业就在餐厅打工,没有人看好我,连我自己都觉得我的人生完了。然后我遇到了一个销售来餐厅吃饭,他在宣传他们的导演课,他塞给我一张宣传单,花里胡哨的销售方式骗我当场花了所有的积蓄报名了。”
“销售不给我退钱,我只好去学,意外的发现我好像有点天赋,于是一学就是三年。最后我借了设备拍了人生第一个短片,短片内容就是一个女孩在餐厅打工发现自我和梦想的故事,然后获奖了,开始了我的导演之路。”
“你能说过往的倒霉经历没有用吗?正是那些看起来不光彩的经历给予我精神上的养分,如果能根据自己的兴趣或天赋走上合适的路,再加上一点运气,这一生已经打败了98%的人了。毕竟很多人穷极一生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适合做什么。”
付之幸听的浑身发麻,她以为大厂人均高学历或者好出身,像阿may那种出过国的,蔡春婷那种美院毕业的,没想到她觉得最厉害的赵越,竟然有这样的故事。
她觉得赵越太励志太勇敢了,她也想像赵越一样找到自己的路。
她问:“赵姐,你觉得我适合做什么?”
赵越笑着:“那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谈笑之间,摄影棚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赵越起身,“我们也走吧。”
付之幸把凳子放回化妆室,两人刚走出摄影棚,李鑫从棚里跑出来,对着远处的一个人喊道:“胡步行——来这儿!再晚点儿付导就走了!”
然后李鑫谄媚的笑着看着付之幸:“付导,我把小胡给您叫来了!他今天有空,不耽误的……”
付之幸看着缓缓走来的身影,巨大的压力犹如死神降临般,将她钉在原地,恐惧感让她想跑都跑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一步步朝她走来。
来人和她年纪差不多大,带着口罩,一头到肩膀的黄色卷发,穿着宽松的民族风衣服,红红绿绿的颜色将他的身材隐藏起来,宽大的裤子看起来像裙子。
他走到付之幸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摘下口罩,道:“学妹,好久不见。”
他又露出了那种笑。
这次她懂了,那笑不是赞赏,是嘲讽和玩弄,更是一种恐吓。他量她和之前一样胆小。
尘封的记忆解冻,付之幸什么都记起来了。
关于胡步行,她大学的阴影。
第49章 阴影
怎么会有人连对方的性别都分不清?
放在现在,她一定一眼就能知道对方是男是女,可是放在五年前,她刚上大二的那个时间,她真的分不清。
她所在的艺术学院本就是学校最开放、独特的,学院里的人都是学艺术的,个性十足且不羁,奇装异服和多样的发型都不算稀奇,相反,她的朴素更像是一朵奇葩。
某天她经过艺术楼的摄影棚时,听到里面在吵架,她悄悄探头看,看到罗珠和一个卷发姐姐在争吵。罗珠看到有人探头,她指着门口的付之幸:“让她拍!我实在没时间!”
付之幸就这样被罗珠拉了进去。
当时她和罗珠关系一般,在她眼里罗珠是个说话大声且疯疯癫癫的女孩,她适合当侠女去闯荡世界,而自己呢,说话小声社交圈又窄,适合当个侍女或书童。
那个卷发姐姐看到她,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卷发姐姐主动介绍自己,说她叫胡步行,是大三的学生,正在完成摄影课的作业,需要一个模特,本来约的是罗珠,但是罗珠临时有事拍不了。
卷发姐姐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说:“我马上就要交作业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付之幸看向罗珠,相比之下她更信任同寝室的罗珠,她问:“罗珠,这个学姐是你的朋友吗?”
罗珠说算是吧,然后她接了个电话,说“来了来了别催”,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付之幸说:“你帮我这个忙,以后我罩着你。”
罗珠走的很着急,她走后,付之幸看着胡步行,说学姐我没当过模特,你还是找别人吧。
胡步行拉着她的胳膊,语气讨好:“你就正合适,求求你帮帮我吧……”
付之幸好说话,心还软,半推半就的被胡步行推到了棚内,至始至终,胡步行都没纠正她错误的认知,她以为胡步行是“学姐”。
极具女性化的欺骗面容和中性的嗓音,让她警惕性不高,她看着摄影棚里的服装和大灯,以为自己会拍什么绝美艺术大片,结果胡步行给她化了妆后,拿出一件白衬衫和短裤让她换上。
他说:“我要拍手拿鲜花的纯情少女,彰显生命的蓬勃与懵懂。”
他很懂怎么一步步让她放松警惕,他仗着自己的面容和付之幸的信任,一点点的将她引导向另一个方向。
衣服太板正了不够生机,头发太整齐了不像被风吹过的,花瓣有点萎靡了没事他后期会P图,你热不热我给你洒点水降温,牛奶喝吗还是冰的……
两边的柔光灯照的她出汗,密闭的摄影棚里,胡步行搬出一个长凳放在灯下。
付之幸你累吗?他说,坐下休息一下吧,你可以分开点,骑上去……
当时的她不会知道,胡步行的镜头都在拍些什么,更不知道穿着薄薄的衬衫站在强光射灯下,身体早就暴露的一览无遗。他还笑着看她,说很好很好就是这样……
一直到胡步行提出让她脱掉衬衣,付之幸脑子晕晕的,身上都是汗和他浇的水、牛奶,她感觉自己很不舒服,像是中暑了,说:“学姐,我不想拍了……”
“对很好,这个表情很好看。”胡步行继续用摄像机对着她,摄像机每引闪一次,她就恶心感加剧,她朦朦胧胧的看着胡步行的笑,大脑一片混乱。
人总要为自己的无知和愚蠢付出代价,无论在什么年纪。
付之幸的代价是,在胡步行的摄影结课的大阶梯教室里,在想参观摄影大佬作品慕名而去的一百多号学生眼下,胡步行公然展示了那些照片。
她从不知道照片竟是那样的色情,她想全程穿着衣服能拍出什么呢,谁知道有时候穿着衣服反而比脱光更引人遐想。
这确实是摄影的镜头语言魅力,但对她来说简直是灾难。
台下一阵唏嘘,付之幸也在,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讲台上的胡步行,胡步行却自豪的说:“这是伟大的艺术!是令人赞叹的艺术!感谢学妹付之幸!”
一切都疯了,起哄声,嘲笑声,还有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付之幸坐在台下感觉自己已经石化了……她希望自己能瞬间消失,或者瞬间死掉,希望能发生地震将这里的一百多个学生压在巨石下,连同她自己,全部死光。
坐在旁边的罗珠也愣了一会儿,她越过呆若木鸡的付之幸,扛起一个凳子冲向胡步行,她破口大骂,边骂边砸:“王八蛋孙子,你当初可不是这么答应我的!这是他妈的校园风吗!你丫脑袋被驴踢了吗?!给我删掉!”
投影仪在剧烈的晃动中关掉,胡步行扯过罗珠的凳子扔在一边,罗珠尖叫着挠他的脸,摄影老师上来阻止,现场混乱无比。
付之幸趁机从教室后门跑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更是可怕。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照片流传了出去,起初流传在艺术学院,后面整个校区都在传,付之幸多次看到表白墙上贴着她的照片求联系方式。她不敢打开QQ,因为一打开全都是骂她是贱货骚货,还上升到“艺术学院的女生就是骚”。
她无法在学校抬头做人,不敢回宿舍,不敢去食堂,不敢去上课。她跑出学校,猛然想起学校在大学城,大学城在一个小岛上,十几所高校仿佛将她围住。
她不知道其他学校的学生看没看到她的照片,但是她经过的每一个人,她都感觉他们知道。
她崩溃了,她想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她跑到江边,钻到了一艘破渔船里,不吃不喝的过了两夜。
一直到第三天的夜晚,忽然有人靠近破渔船,她惊恐的大叫,却听到了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声音干干净净,温温柔柔,他踩在吱吱呀呀的破船头,俯身看着她,说:“你在这里呀,老师和同学找你好久了。”
他伸出手,她却向后缩。
他说:“你放心,胡步行已经受处分了,照片全部删掉了,学院老师知道你被骗了,还下了通知,不允许其他学院讨论、辱骂你和咱们学院。”
她依旧不出来。
他又说:“我叫张择锐,也是动画专业的,今年大三……”
他喋喋不休的说到后半夜,说到有萤火虫飞进来,付之幸看着一闪一闪的萤火虫,恍惚间感觉自己的脑子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雾。
那些事还在放映,但她却从事件的参与者变成了旁观者,她看着那些事件发生,感觉到那些事不是她的,然后记忆开始混乱,这件事就那样,在脑海中越来越远。
她揉揉眼睛,跟着萤火虫爬出渔船。
张择锐向她伸出手,她紧紧抓住,然后她问:“我怎么在这里?”
后来她不知道怎么就和罗珠成为了好朋友,和张择锐谈起了恋爱,还搬了一
次宿舍。至于胡步行,她回学校后再也没见过他,也不认识他。现在想,应该是被开除了。
“你们认识?”赵越的话将她拉回现实。
“认识。”
付之幸站在影视基地的摄影大棚里,看着面前一头卷发的男人,努力微笑着伸出手,她的手微微发抖,碰到他的手时恶心的反胃,但她还是拿出工作时的认真态度,说:“胡学长,合作愉快。”
她觉得自己有进步,她没有在胡步行面前抖成筛子或者愤世嫉俗,她是和胡步行分开后,和赵越坐在出租车里的时才后知后觉的抖。赵越问她怎么了,她如实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了赵越。
赵越听完,说:“阿辛,逃不掉的,该面对的问题迟早要面对。”
当晚回到家,她看着床头那个写满优点的相框,拿出纸笔,例举了今年一定要解决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如何面对曾经的阴影人物胡步行?
第二个问题……如何面对和商陆的感情。
这两个问题今年一定要解决。
她躺在床上,拿出手机,和罗珠说:【我今天见到了胡步行,我都想起来了。】
手机那边的罗珠正在卫生间洗脸,看到消息后,她先是害怕了一阵,然后她拿着手机沉思怎么回复付之幸,想来想去,最后回了个:【你不会怪我吧?是我拉着你去拍的。】
按照以往她的性格,她应该立刻给付之幸打电话,巴拉巴拉的说一堆。可是她不敢,她怕多说一句,她就失去这个朋友了。
付之幸看着罗珠的消息,她没有对罗珠产生恨意或者讨厌,她觉得自己心挺大,或者对罗珠格外宽容,又或者自己真的是太傻。她幻想中完美的女性,应该是敢爱敢恨、有仇必报,可她心中真的无法怪罗珠。
她编辑:【没有,你也不知道胡步行会拍那样的照片。要怪就怪我自己,没有看清他的真实嘴脸。】
【不要怪你自己,你没有错,错的是胡步行。】
罗珠抬手擦拭眼睛,却摸到了一团洗面奶的泡沫。
付之幸想了想,确实是这样,她没有错,罪魁祸首是胡步行。
有的人出生在底气很足的家庭,从小就懂这个道理,他们很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且心安理得,虽然有时候显得不负责任。例如商陆,他就是这样的人。
她没有错,错的是别人。
这么些年了,她才感触到这个道理,停止自我攻击,包容自己,爱自己,真真实实的明白了这些,让她更有勇气去面对生活。
她给罗珠发消息:【永远爱你,猪猪。】
罗珠终于洗干净了脸,她擦着脸上的水,回复:【我也永远爱你,幸宝!】
第50章 谁敲门都不要开
场景布置好后,付之幸推着行李去了番禺区的影视基地附近的宾馆入住。
计划定的四天的拍摄时间,考虑到外面环境不安全,所有的甲方乙方工作人员都定了同一家酒店。
酒店离拍摄基地很近,付之幸放下自己的行李,和赵越、蔡春婷一起简单吃了个早饭,然后走路去影视基地。
清晨的村落因为流感影响,家家户户都关着门,好几家挂着“吉屋转租”的牌子。
路上遇到很多小彗星那边的人,胡步行也在其中,他看到付之幸她们几个,转头加入到了她们,他走在付之幸身边,又露出了那种笑。
付之幸讨厌那种笑,看起来温和却让她毛骨悚然。
胡步行说:“学妹,几年不见你都成了我的甲方了啊,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咦,你认识阿辛啊!”蔡春婷还想和他说什么,付之幸一把拉着她和赵越,快速的向前走,“春婷,别理他。”
蔡春婷见她脸色很差,对着被落在身后的胡摆了摆手,没再和他说话。
拍摄第一天,演员们卯足了劲儿,不断的NG重来,不断地调整表情、动作,一遍又一遍。赵越、付之幸和蔡春婷坐在拍摄团队的后方,三人盯着显示屏的镜头一个一个的确认效果,一直拍到夜里十二点。
三人的桌子是临时搭建的,坐着硬邦邦的塑料凳,桌子底下的蚊香烧光了好几盘,旁边放着一个巨大的白色垃圾桶,闷了一整天的垃圾散发着酸臭的味道。
付之幸起身,拖着那个垃圾桶拖到了摄影棚门口,然后洗了个手回来。
赵越看她的举动,说:“以后这种事直接叫场务来,你不用做这些。”
“哦好的。”
她们所在的区域没什么灯,付之幸的眼睛有些累了。
她扭头看赵越,赵越也有些疲惫,她拿起对话筒,对着小彗星的工作人员说:“刚才那个落点不错,摄像重拍一次,抓住演员那个点。拍完这部分我们就休息。”
现场几十号人听到赵越的话,再次打起精神,准备一条过,然后收工休息。
付之幸觉得演员也挺不容易,镜头里光鲜亮丽的,实际上累的面无表情,但是听到导演的号令后,还是会立马切换到笑脸的状态。
供应商选的这些演员,他们很敬业,尤其是在这种困难的社会大环境下,能出门挣钱的机会不多,大家都在拼命抓住机会。
等拍完这部分后,赵越举着手机给三人拍了一张合照,发到大群中,艾特了商陆:【今日拍摄计划完成,收工。】
镜头里三个人都很疲惫,蔡春婷夸张的抱着付之幸,付之幸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头发有点乱,脖子上还被蚊子咬了一个大红包。
商陆缩小照片,放下手机,坐在书桌旁喝了口水,将一片褪黑素吃下。
他很少失眠,最近却睡不着觉。
他编辑道;【辛苦三位了,现场有什么问题吗?】
这次商陆艾特了付之幸。
付之幸拿着手机,编辑:【没有,一切正常。】
忙起来时,她根本不会注意到胡步行,满脑子都是怎么拍摄。而且有赵越和蔡春婷在,还有一大群小彗星那边的人,她没那么害怕。
商陆没再回复,付之幸关掉手机,收拾了东西,和赵越、蔡春婷一起回酒店。
一路静悄悄的,村落里没有路灯,三人开着手机手电筒走夜路,回到酒店将近夜里一点。大环境不好的那段时间酒店格外便宜,她们定的豪华单间,付之幸回到自己的房间,换掉衣服,一边洗漱一边打量这间房。
房间真大,还有书桌、沙发和冰箱,灯也漂亮。往常都是给游客准备的,今年算是摊上便宜了。
一直到她洗漱完,关了灯躺在床上,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
敲的很有规律,声音回荡在寂静黑暗的房间里,十分清晰。
她被吓了一跳,“谁啊?”
门外的人没有回答,还在有规律的敲门,“咚咚咚——”
“谁啊?”付之幸起身,有些紧张的来到门口,“谁?”
一边问她一边翻手机联系人,屏幕上下滚动了一下,她还没想好给赵越打电话还是给蔡春婷打电话,忽然一个中性声音在门外响起:“学妹,是我。”
听到声音那一刻,她手一抖,也不知道按了什么,手机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她从没觉得一个人的声音能这么可怕,没有感情,似男似女,轻飘飘的,如同索命鬼。
她扶着门缓缓蹲下,身体控制不住的害怕。
是胡步行,他不会是来报复她的吧?白天没有机会,于是就晚上来找她?
门外的声音继续:“学妹,你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付之幸的背靠在门上,抖着声音说:“你走!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门外的人依旧不依不挠,“学妹,你把门打开,我真的有话对你说……”
门锁传来被转动的声音,还有房卡刷门的错误提示音。
“谁敲门都不要开,付之幸你听得到吗?”手机里传来一个声音。
付之幸抱着自己身体,缓缓伸出手捡起了手机。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通话了,显示着名字:商陆。
她犹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对着手机点头:“嗯,我不开。”
“你检查一下门锁,把安全链挂上。”
付之幸抬手把门锁全部锁上,又拿起门门旁边的那根小铁链,“这是安全链吗?”
“是。”他的声音十分沉稳,明明是电话,但他好像可以看见她般,继续镇定的说:“把安全链扣在门上,滑到底。”
“咔嚓”一声,安全锁滑倒底。
“现在,去找电话,给前台打电话。”
付之幸软着腿来到座机旁边,拨通了前台的电话,结结巴巴的和前台解释了一通后,挂了电话,门口的敲门声也停了。
她一头汗,僵硬的坐在床边看着那扇门。
没多久,座机电话打来,前台说找人去看了她的房间门口,并没有什么人。
付之幸如释重负。
“付之幸……”
电话那头的商陆坐在落地窗前,他一点睡意都没有,左手无意的晃着一瓶褪黑素,药片碰撞、滚落的声音反反复复。
他想起宋承佑发给他的那份资料。
胡步行,大三时期因拍摄同学大尺度照片,害的学生失踪三天,精神受到刺激。胡步行被开除后成立了一个摄影小组,继续以此为生,然后被顾客多次举报,小组解散,近一年成为小彗星的摄像。
电话还没挂,他听着电话那边的喘息声,知道她很着急很害怕。明明想好了以后不再管她,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
心中的恶魔在笑他,说,商陆你再向前走一步就等着不得好死吧。
他揉揉太阳穴,心想就一次,最后一次,帮了她之后,他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他拿起电话,“付之幸,听我说,这几天胡步行说什么你都不要信。”
“什么都不要信……”付之幸抱着手机缩在被窝里,“好……”
第二天一早,她猛地惊醒,摸出手机按了几下,关机了。
她充上电,一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外出拍摄的工作时间比平时上班时间更早,下班更晚,她着急忙慌的穿衣服、洗漱,推开房门,正好遇到蔡春婷和赵越。
下楼的路上,付之幸将昨晚的事情说给她们俩听,蔡春婷震惊道:“不会吧,我看胡步行挺好的啊,昨天晚上还给我送了奶茶。”
付之幸警惕起来,“你喝了吗?”
“冇啊,那么晚了谁喝奶茶啊!还在桌子上放着呢。”
“谁给的东西都不要吃,尤其是那个胡步行。”赵越严肃道,“他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
第二天的拍摄一如往常,胡步行老老实实的拍摄。
这一拍又是拍到夜里十二点。
拍到晚上八点时赵越胃痛提前先回宾馆了,现场只剩付之幸和蔡春婷两个甲方人员。
蔡春婷是原画师,她懂画面构成和色彩,但是对镜头和角色心理不熟悉。面对李鑫导演提出的问题,付之幸要一个人把控全局,她有点紧张,生怕自己做错。
李鑫从对讲机里问她:“付导,您看这个镜头,女主心灰意冷跳入海底这一段,要不要加点奔跑?让女主跑过来跳下去?”
付之幸想赵越会怎么回复他呢?她准备给赵越打电话求助一下,手在桌面摸了一圈都没找到手机。她一拍脑门,什么记性,手机还在酒店床头充电,今天压根就没带手机。
没了可以求助的人,她拿起对讲机,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李导,我是这样想的。女主无意间放出了魔气,魔气导致整个村落的人被杀,她力量太弱无法对抗,她来到海边的心态是无助且绝望的,虽然她主动跳下海底了,但实际上她并不想。”
“所以我的想法是,不要着急的跑过来,而是一步步的、沉重的走向海里,突出绝望和无助。跑过来跳下去反而更像是着急的逃避。”
“付导有想法啊!我看呐您不比赵导差!”李鑫奉承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付之幸不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能回一句谢谢。
等拍到十二点时,蔡春婷已经拍桌子上睡的不省人事了。付之幸学着赵越的样子,拿起话筒对大家说辛苦了,赶紧休息吧。拍摄这才结束。
付之幸叫醒蔡春婷,两人互相搀扶着,开着手电筒走夜路回酒店。
刚到酒店大堂,前台见到付之幸,立马说:“是付之幸小姐吗,有人找您,让您给他回电话。”
付之幸心想不会是胡步行吧,但是按理说他现在应该还在摄影基地收拾器材,没理由比她提前回到酒店。
她问谁找她,前台说不认识。付之幸让蔡春婷先回去休息,自己用前台的电话拨通了那串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她刚喂了一声,就听到商陆生气的声音:“付之幸,你今天是死了吗?一整天都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员工出了事儿对我的影响有多大?”
付之幸语塞,“手机……手机没电。”
“没电不会充?”
“落房里了,出门没带。”
“你怎么不把自己的脑子也落里面??还有今天的工作汇报,为什么这个点儿了都没在群里拍照艾特我?”
付之幸被他的话呛住,许久没说话。
她讨厌商陆这样问他话,听起来好像都是她的错。再说汇报这件事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工作内容,凭什么光说她?她刚学了那句“不是你的错”,没想到第一个实操用到人的是商陆。
外出拍摄已经很辛苦了,他为什么不能像赵越、吴风那样关爱关爱她?
她越想越气,对着电话说:“要你管!”
然后挂断了电话。
商陆开着车,听着耳机里的嘟嘟声,他被气笑了。
她声音还挺有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