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071
鲛人族的宫殿是很豪华的,和话本里常常描绘的珊瑚海草大蚌壳等等一系列海下生物构建的露天宫殿不同,那是一座真正的宫殿,就像是一座小规模的海底城一样。
而且里面也是真的很奢侈豪华,便是皇宫都不会如此铺张浪费,直接以珍珠铺路不说,照明用的都是灵物。
洛川雪在识海里同自己感叹:“难怪那么多人觊觎鲛人宫。”
这事他是知道的,因为在俗世时,偶尔会听路过的散修提起说哪哪哪的秘境宝贝多,就会有人说一句再多也没有鲛人宫多。
洛雠嗯了声:“所以我一直好奇,为何鲛人会被人类定为神兽,达成和平协议。”
不是他鄙视人类,而是海中诸多秘宝玄机,人族就这样拱手相让?
这并不符合在魔族覆灭许久后,就因各种原因挑起人妖大战以此来为人族谋取更广袤的土地和更绝对的地位的人族行为、想法。
观玉瑶落水后便变回了鲛人的模样,鱼尾以白色为主,上头泛着斑斓的光晕,漂亮到有些晃眼。
鲛人一族数量不多,偌大的地宫才百来名族人,所以他们来时路上只瞧见了几个护卫,其他人都没见到。
观玉瑶也说,他们一族大多畏生,请他们不要介怀。
她给他们安排了休息的地方后,就巴巴地望着洛川雪。
洛川雪看向千秋名和初厌晚:“我先去一趟。”
两人点点头,洛川雪就跟洛雠先和观玉瑶离开。
观玉瑶道:“道长应该知晓海生花。”
洛川雪颔首:“听闻是鲛人族独有的灵草,只有鲛人族可以培育出来。”
“这么说也没有错。”
观玉瑶往前游去:“但其实海生花是依傍我们鲛人本源而生。”
洛川雪偏头,视线是下意识地落在自己身边好似没什么存在感,但其实存在感又很强的洛雠身上:“鲛人本源?”
洛雠知道他就是习惯了什么都问一下他,所以没开口,而是由着观玉瑶解释:“是,鲛人本源是一株巨大的海底树,我们也将其称为‘浮天树’。”
观玉瑶轻呼出口气:“鲛人的命脉就在其中,一旦浮天树被毁,从此世上再无鲛人。”
洛川雪大概理解了一下:“其实就是类似于其他妖族的本源之力一样,只是你们的本源之力都集中在浮天树?”
观玉瑶颔首:“……而如今,就是浮天树出了问题,只有洁白的丹火才能够将其祛除,别的手段都有可能伤到浮天树。”
这浮天树这么脆弱?
洛川雪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因为这么脆弱的话,鲛人族岂不是轻易就能被灭族?
但等到到了那浮天树的跟前,看见遍地的海生花后,洛川雪就知道为何鲛人族没有那么容易被灭族了——
“这是我们鲛人族的守护兽,亦是浮天树的守护兽。”
洛川雪望着盘着巨大的浮天树的黑蛟,听洛雠直接道:“渡劫期的蛟。”
观玉瑶微顿,勾唇笑了笑,也没瞒着:“是的。”
她看向还闭着眼,靠自己的身躯就几乎将浮天树的树干盘住圈起来了的黑蛟:“他本来是要化真龙的,但失败了。”
洛川雪也跟着看了过去,似乎是听到点动静,那黑蛟撩起了眼皮,黑红色的竖瞳充满了妖异邪性,却又无端有几分莫名的神圣威严。
它动起来,松开了浮天树朝他们这游来,不过眨眼间,那庞大的蛟头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它盯着洛川雪和洛雠,观玉瑶就上前了一步,挡了挡:“兴焉,这两位是我们的客人。”
她示意洛川雪:“他的丹火是白金色的,可以除去浮天树的邪气。”
兴焉并未说什么,而是扭头游走,也没再盘着浮天树入眠,让开了位置。
观玉瑶就带着洛川雪游向了浮天树:“麻烦道长直接放出丹火烧浮天树就好。”
洛川雪也知道,他的丹火可以淬炼亦可以驱邪,但烧毁什么就做不到了,除非那玩意儿是邪物做的。
所以洛川雪没有犹豫,直接释放了自己的丹火,丹火并不会被海水浇灭,故而白金色的火焰与幽蓝交织在一块儿,成了炫目的场面。
洛川雪运转灵力,加大丹火的输出,尽量让丹火覆盖多一点。
他也能够看到有丝丝黑气从其中冒出来,还真是邪祟之气。
洛川雪心里困惑为什么浮天树会被邪祟之气侵蚀,但也没多问。
观玉瑶都跟他说了浮天树对鲛人族的重要程度,却没说邪气从何而来,就证明这事问了也没个答案,不如不问。
但无论是哪个洛川雪,都未发现,漂浮在后头的观玉瑶和黑蛟,都定定地看着洛川雪的背影。
看他抬着手覆盖在树上,丹火在他面前烧着,一瞬间幻视了那个高大的身影,每百年便会亲自来一趟,都不需要他们请……
可自祂陨落后,浮天树、鲛人族变跟着败落无声。
那最动听的、献给主子幻歌已经许久未唱响。
观玉瑶没有说的是,浮天树除却藏着所有鲛人的本源之力外,亦是鲛人“转生”的神树。
鲛人不会□□生育,每个鲛人死去后,都会回归浮天树,再化作灵珠出世,随着时间长成鲛人。
也是因此,圣女世世代代都只有一位,从始至终都是观玉瑶。
只是她从前不叫观玉瑶,而叫“观浮天”。
洛川雪的灵力不够,耗空见底了,收了手,还没完全除净。
洛川雪轻呼出口气,收回手,功法其实一直在自行运转恢复,但他境界不够,消耗得太快的话,恢复的速度会跟不上。
故而洛川雪看向观玉瑶:“我境界不够,恐怕还得再来一两次。”
“好。”
观玉瑶点头,真心实意道:“多谢道长。”
洛川雪笑:“前辈客气,这事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交易。”
他提到这时,观玉瑶就拿出了鲛人泪递给洛川雪:“我说过的,除此之外,你还可以提一个要求。”
洛川雪对鲛人族具体还有些什么宝贝、都有什么作用并不了解,故而他看向了洛雠。
洛雠微微抬眼,扫了一下观玉瑶和黑蛟后,直接道:“那便问一个问题吧。”
观玉瑶没有点头,而是先说:“道长请问。”
洛雠淡淡:“你们和魔主是何关系?”
他曾在魔渊里看见过和鲛人一族相关的东西。
而现在,他在想现在是不是又是一局。
鲛人一族也会想要复活魔主,会和寒山呦呦是同伙,他们此举和利用他复活魔主有什么关联么?
观玉瑶稍顿,似乎是有些意外:“道长怎么这么问?”
洛雠:“你不用管,只说能不能回答就是。”
“……如若道长愿意保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观玉瑶竟没有询问洛川雪是否也想知道此事,而是垂眼直接道:“我们曾是魔主直系部下。和魔主签订过主仆契。”
洛雠语意不明:“主仆契素来都是主死仆灭,魔主是没死,还是他主动解开了契约?”
鲛人族能够存活到现在,要么是魔主还没死,要么是魔主主动解开了契约。
观玉瑶撩起眼皮,沉静道:“道长,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洛雠轻哂,也不是很意外她的回避,毕竟这些问题……确实也算得上隐秘。但他有办法让观玉瑶开口,洛雠看向黑蛟:“我有法子帮他化龙,但我的条件就是告诉我魔主的事。”
好不容易逮着个活着的魔主曾经的直系部下,洛雠自然是要抓紧机会问问关于魔主的那些事。
毕竟现在可是有好大一盘局铺在他们身后,试图用他复活魔主。
听到他说有法子帮黑蛟化龙,惊讶的不只是观玉瑶,还有洛川雪。
但洛川雪并未发问洛雠,而是一副很淡定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内心已经开始摇晃洛雠了:“你有法子帮黑蛟化龙?!”
“没你想象的那么轻松简单。”
洛雠耐心地跟另一个自己说:“也是它自己争气,修炼到了渡劫期……似乎是渡劫了还没去修炼人形。它要是修炼成人形了,就算是渡劫了我也没办法,除非它自己得道飞升。”
洛川雪大概懂了,洛雠能帮忙化龙,也是黑蛟把所有必须条件达到了。
观玉瑶心跳都快了一拍:“你有办法帮兴焉化龙?”
洛雠嗯了声:“但我信不过你,得你先跟我说说魔主的事。当然,我也会给你保障……它化龙失败,是雷劫不够,对么?”
观玉瑶微微瞪大了眼睛,又迅速冷静了下来:“你有法子帮他引雷?”
“有。”洛雠淡淡:“但多的我不会说了。”
说了也没用,只有他才能够推兴焉一把。
观玉瑶深呼吸了口气,再问:“不知道长为何想要知道魔主的事?”
洛雠瞥她一眼,颇为冷嘲:“你们不是清楚么?”
观玉瑶一怔:“……什么?”
“前辈既然是魔主直系,那你在见到我的第一面应该就看出来了吧?”
洛川雪也明白洛雠的意思,他说:“我体内有魔族血脉。”
观玉瑶稍停,语意有几分不明:“…我的确觉察到了。”
洛川雪对观玉瑶彻底警惕了起来,毕竟寒山呦呦的前车之鉴仍旧历历在目,尤其他觉得此次鲛人宫一行顺利地实在是有些不像话:“那你们就不想复活魔主么?”
就寒山呦呦对魔主的痴迷来看,洛川雪觉得观玉瑶这种直系,尤其被人族压迫至此,只怕也会想要复活魔主。
然而听到这话后,观玉瑶却笑着,摇了摇头。
第72章 072(二更)
(大家重新看一下上一章,发错了orz为补偿18点还有一更)
观玉瑶并未多言,而是带着他们到了所谓的鲛人族禁地。也是在宫殿的一角,不过周围设了结界,洛雠的神识覆盖后,就与洛川雪说:“这结界只怕来自上古时期。”
术法是代代更迭的,有些上古的东西更好,因为可能在人魔大战时失传了,有些现在的东西更好,例如通讯玉牌、仙舟什么的这些东西,还有些更为简略的咒文也方便符修快速画符,这是人族精进的结果。
但显然,这个结界是属于“失传的”那一列。
因为一般来说结界都是撤了才能进,可观玉瑶双手结印后,他们便能进去,且结界依旧。
就好像是一张门。
进去后,才瞧见殿内雕刻了栩栩如生的壁画,最大的那一副,洛川雪和洛雠是见过的,只是这里雕刻得更加清晰。
——一个只有轮廓没有五官的两颗心脏的男人。
观玉瑶见他们的视线放在了那个男人身上,轻轻笑了笑,游过去,冲着壁画行了一个最高的鲛人族跪礼。
洛川雪和洛雠对鲛人族都不熟,哪怕洛雠活得更久一点,是从未来来的,他对鲛人族也知之甚少,故而他们并不知道,这一礼是跪神的,只知道观玉瑶的鱼尾贴地,动作很是漂亮优雅。
而等观玉瑶完成这一礼后,她也再度起身,游动着让开了点位置:“这便是魔主。”
洛川雪一愣:“他有两颗心脏?”
观玉瑶颔首:“这在祂的直系部下中不算秘密,药王…不知道你们人族有没有记载过魔主身边的药王。这事还是药王发现的,魔主说自己天生便有两颗心脏。”
她还记得,那时那个阴晴不定的男人笑着按住了其中一边,轻声说:“这是我的宝物,千金、天下都不换。”
洛川雪的第一反应是:“如若他有两颗心脏,人族又不知晓的话,当年人魔大战,只是损了他一颗,他还有一颗,那岂不是……”
魔主复活完全不是问题?
洛雠也明白了,他当年入魔渊为何会遇上魔主之心。
他一开始以为是人族无力破坏魔主之心,现在瞧来,竟是因此么?
观玉瑶并未回答这话,而是道:“先前道长问我主仆契一事,也没什么不可以同道长说的。”
观玉瑶望着魔主的壁画,声音很轻:“祂第一时间就解除了我们所有人的契约,无论是鲛人族还是凤凰与真龙……我们受祂庇护多时,祂一遭蒙难,却不是叫我们汇报,而是将我们所有人都推了出去。”
观玉瑶低下头,眸中有几分悲切,空灵的嗓音亦有几分微颤:“鲛人族的契约被解除的那一瞬间,我以为是我们实力不够帮不上祂,所以被祂推开了。可后来我们从海里出来才知晓,魔主、天都……”
“天都?”
“……你们现在称其为魔域、魔渊。”
观玉瑶深吸了口气,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领着他们往旁侧走:“这一幅是魔主初遇鲛人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信息…就是我们留下的一个记录而已,那边则是我们与魔主成契时的壁画。”
说是禁地,其实进来后这里面并没有什么。
观玉瑶也没有要领着他们深入的意思,洛川雪就问:“之前有人与我们说,魔主常与身边人说自己有个血脉相连的弟弟,是真的么?”
寒山呦呦只是占据寒山,那儿曾是鸾鹟一族的栖息之地而已,洛川雪对她的话,并不全信。说不定她也有可能是被人骗了利用呢。
然而观玉瑶点头:“在我族史书上,亦有记载此事。祂的确常说自己有一个弟弟,和祂血脉相连。”
观玉瑶稍顿:“不过……祂同祂那位弟弟的关系似乎有些微妙。因为我们无人见过,祂手底下就有人在想是不是混沌时走散了,于是便想帮祂寻找,有时提及,祂会突然不悦,说祂没有弟弟。”
那这关系确实很微妙了。
如果只是单纯地关系不好,完全可以不提。
可魔主明明都提了,却又会偶尔说自己没有弟弟,那就说明是个相爱相杀。
嘶。
魔主也有这么复杂的关系网啊。
洛川雪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尖,跟洛雠说:“突然感觉魔主接地气起来了。”
他看过许多关于魔主的话本,无一不是说他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说他恶贯满盈,说他罪恶滔天,说他人人得而诛之,说他……
总而言之,在洛川雪的印象里,魔主就是大恶的存在。
这样的人物,应当是暴虐无常也带有距离感的。毕竟已经是上古时代的存在了。
不过更重要的是……
洛川雪看向观玉瑶,在识海里与自己说:“她知道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不怪他有这么多疑虑,而是如今他身在局中,又被点名了是魔主弟弟的血脉,意味着魔主可以夺舍他复活,洛川雪现在除了自己,谁都无法给出百分百信任。他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每一步都还在那群人的局中。
……他是一人对抗他们那么多人,偏生他们知道的要比他多太多。
他发现了,洛雠自然也发现了:“嗯。而且她许多描述就好似当年就在魔主座下一般。且听听她还会说什么。”
但不能全信,他同另一个自己是一样的想法。
观玉瑶:“我不知是谁与你说你是魔主弟弟的血脉,但道长你要小心。”
她轻声:“能说出这话的定另有所图,并非打算效忠于你。”
洛川雪微微扬眉,倒是有点意外了:“为何?”
观玉瑶轻笑:“道长不是问我想不想复活魔主么?”
甚至都不需要洛川雪问她明明跟魔主也没有嫌隙,还保留着他的壁画,甚至会对他的画像行礼,为何不想其复活。观玉瑶就主动道:“魔主常说,世间万物皆是向死而生、轮回往复、周而复始。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相信若是真心追随祂的,定不会想要复活祂。我们遵循祂所说的命数。”
洛川雪隐隐能够明白她这话是何意,却又感觉到深深的震撼和不可思议。
若是魔主直系都是如此……他想他要重新去看待魔主了。
洛川雪微微拱手一拜:“多谢前辈。”
观玉瑶回了一礼:“该是我多谢道长。”
洛川雪看向洛雠,洛雠颔首:“走吧。”
他淡淡:“去帮黑蛟化龙。”
观玉瑶攥紧了手心:“多谢。”
她再度深深拜下:“道长大恩,我们鲛人族举族铭记,永不忘却。”
洛川雪本想说不必如此客气,但想了想,还是没说。
说不定以后还得因为魔主的事再找上来呢,有点恩情在好办事。
洛雠站定在黑蛟面前,抬手覆上了黑蛟的眉心。
洛川雪有些担心他,但洛雠只是与他说:“阿雪,闭下眼睛。”
洛川雪一愣,本能快过脑袋,先闭上了眼睛。
因此他也没有瞧见,洛雠的灵魂力量化作了大片黑色的魂火,瞬间就烧灼了黑蛟全身!
跟在后头的观玉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心中本来还有些不确定的困惑都得到了肯定。
而那兴焉则是在黑火中从死气沉沉的模样活了过来,开始仰天嘶吼,那一声声沙哑难听的嘶嘶声震荡着海浪,又逐渐开始变得清晰——
海面上方凝聚出了厚重的雷劫,直接惊醒了所有大乘及其以上的修士。
他们和天地间隐隐有几分感应了,自然能够感觉到这雷的不寻常。
更别说黑蛟直接冲出了海面,直直迎上第一道劈下来的雷劫,海浪狂涌的同时,天雷的电光也是将海底照得绚烂起来。
洛雠直接消失,隐身到了洛川雪的识海里。
“……消耗有点大。”
洛雠低声:“阿雪,可以睁眼了。”
洛川雪睁开眼睛,就对上观玉瑶的眼睛,他一边在识海里关心自己,一边在想要怎么跟观玉瑶说。
好在观玉瑶没有多问,只是再度朝他深深拜下。
“那我先去休息了。”洛川雪惦记着又虚弱了的自己,跟观玉瑶丢下这一句后就急急地飞回观玉瑶给他们安排的休息处。
千秋名和初厌晚已经被别的鲛人领着去查探异样之处了,洛川雪就放心地沉入识海中查探洛雠的情况。
他确定洛雠只是损耗了太多灵魂之力后有点虚弱,没有旧伤复发,便稍微松了口气。
而同时,洛川雪拿出了一颗莲子:“给你用?”
洛雠没有拒绝:“半颗就行,我俩现在用一个身体,你多少也会吸收一点,一颗我怕你直接突破元婴。”
在这儿突破元婴,可不是个好选择。
毕竟观玉瑶也不能全信。
最好还是回山门……虽说谢乾玉也虎视眈眈,但谢乾玉现在暂时不会对他动手。
洛川雪说好,洛雠又说:“你得把莲子推至口中深处含着,慢慢炼化……就是嗓子眼,小心点。”
洛川雪没有任何负担地就张了嘴,食指抵着那一颗莲子往口中深处推。
他的牙齿不可避免地微微刮过指背,舌苔与舌尖也蹭过指腹。
洛雠清晰地感受着这他不能控制的一切感官,登时整个魂都无端如火烧一般。
他的口腔是温热的,散发的气息烘在食指上,就像是一根羽毛,无意识地撩拨着。
不经意蹭到口腔的软肉更是……无论是食指传来的触感还是口腔内传来的感官,都叫洛雠没压住,神魂剧烈波动了一下。
换来洛川雪的一个问号,和纯真地关切:“你不舒服?”
洛雠闭了闭眼:“……没有。”
他轻声:“你摸一下自己的舌头。”
洛川雪总是会忘记洛雠跟他共感,也总是会忘记共感会带来什么。
所以在洛雠这么提了后,他虽然很疑惑,但还是顺势在将莲子推至嗓子眼处时,用食指划过了自己的舌头,带起了些银丝出来,沾染在了自己的唇上,指腹也湿漉漉一片。
他手上有剑茧,磨过的感觉有点怪,但还好,毕竟是他自己完全控制的。
所以洛川雪完全没意识到,他自己,在教自己如何撩拨、调戏自己。
第73章 073(三更)
半颗莲子下去,洛雠也稍微好了点,又能够再出来了。
只是他实在没忍住,在洛川雪面前凝聚出身形时,并非站着,而是左腿曲着压在了洛川雪的旁侧。
感觉到一点动静时,洛川雪整个人就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他的脊背抵在软榻的靠背上,却恰好给了洛雠空间。
洛雠抬起自己的右手,撑在了靠背上,将洛川雪锁困在了自己的阴影中,微低下了眼帘望着仰着头看着他的人。
自己这张脸,实在是太动人。
尤其是“洛川雪”时期的他,总是有几分勾人的纯净青涩感,像是蛊一般,不住地吸引他,叫他只要遇上自己,就总是情难自抑。
洛雠弯下腰,发丝跟着从肩头滑落,垂在了洛川雪身上,他自然觉察到自己的心跳停滞了一瞬后,又开始快速跳动。
砰砰地在身体里回响,叫人难以思考。
洛雠凑得很近,洛川雪却没有避开,而是忍不住微微抬手,点在了他的面具上。
因为知晓自己在想什么,所以在洛川雪的指尖点上来时,那张面具就此消散,洛川雪的指尖便点在了洛雠的脸颊上头。
滚烫的体温瞬间如火星般顺着他的手攀附而上,侵蚀了他的身躯。
洛川雪下意识地想要收手,却被洛雠一把攥住了手腕,让他的掌心贴上了他的脸,那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洛雠低垂着眼帘,微微侧头,用脑袋和自己的手压着洛川雪的手掌,自己也是多方面感受到。
既知道“洛川雪”感觉到了什么,也知道“洛雠”感受到了什么。
滚烫的、温凉的,好似冰火两重天的交错,感官也就更加刺激。
他的视线停留在一处,神识遏制着翻涌了很久,还是想亲一亲。
至于借口……一时间没找到。
亲了再找吧。
洛雠低下头,洛川雪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洛雠却反而顿住了,尤其是后头传来了一声清脆响亮的沙哑男声:“我靠?!”
洛雠一停,洛川雪也猛地睁开了眼睛。
就见洛雠重新变回了面具,同时也是站直了身子,只是攥着他手的手还没松,另一只手也仍旧撑在洛川雪旁侧,包括压在洛川雪腿侧的腿……
洛雠只是挺直了脊背朝千秋名和初厌晚看去,并没弹射起步迅速离开自己,他甚至没有半分慌乱和赧然,那冷淡寂然的双眸明晃晃透露出的信息都是“你们打扰到我了”。
千秋名觉得不可思议。
先不说他没见过断袖,还是修仙界的断袖;就说怎么有人这么理直气壮的……?
不同于洛雠的镇定,洛川雪隐隐意识到了刚才差点发生什么——他毕竟是看过许多话本的!
他微微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赧然了起来,也下意识地轻推了一下洛雠,但无论是哪个他都知道,那样的力度,就跟撒娇似的。
洛川雪在识海里啊啊啊叫着:“你快起来!!!”
洛雠看回洛川雪,见他耳廓红了,睁着眼睛瞪他,不由勾勾唇,倒是松手起来了,可却挡住了洛川雪,不叫千秋名他们看见洛川雪此时的模样:“冷静点。”
洛川雪觉得洛雠这个要求真是强人所难。
他刚才差点就……
他怎么冷静?!
洛雠低叹了声,却没有多少忧愁无奈,反而是带着笑意。
他抬手,覆在自己的脑袋上,顺毛一般抚了抚,叫洛川雪的心跳在被这份温柔缓了点时,又另类震荡。
他俩旁若无人的亲昵举止更是向千秋名和初厌晚表达了什么,千秋名有一种三观崩裂的感觉,初厌晚倒是淡定许多:“我们探查了那处异样,像是符修留下的故意引秽的……南海与天地相接,曾有说法是天地诞生的邪秽会在南海尽头,有此举动也很正常,只是不知这是要做什么了。”
洛川雪也不知道,但洛雠淡淡:“有可能是想塑造出邪神。”
几人一愣,千秋名听到这话,也忘了方才受到的冲击:“你这么说……确实不是没有可能,若是以养怪的方式结合天地邪秽之气……不行,此事太大了,必须上报道盟。”
不管道盟到底究竟是好是坏,但这种事既然发现了,还是要说一说的。如若道盟知道了却不采取行动,也能说明许多问题;如若道盟不知晓,那便是警醒。
“你们先去吧。”洛川雪也平复下了心绪:“我答应鲛人族的事还未完成,得先在这儿留几日。”
他说:“我也快要破金丹入元婴了,等帮完鲛人族就会回山门闭关突破。”
初厌晚二人都是知道元婴的心魔劫就是一道真正的槛,自然都是点头,千秋名还拿出了一瓶丹药:“这是护魂丹,你若是不放心……可以用这个。”
他们都是知道苍云间的丹药有问题的,所以洛川雪也明白他是说什么不放心。
因为想着“脆弱”的洛雠,洛川雪并未拒绝:“多谢。”
千秋名一摆手:“跟我们客气什么。”
他说着,又不住看了洛雠一眼。
洛川雪没为方才他和洛雠的行径解释什么,主要是他也解释不出什么。
正好此时又是一道天雷劈下,初厌晚看向外头:“好大的动静。”
洛川雪嗯了声:“黑蛟化龙,当然大。”
两人一愣:“黑蛟化龙?”
千秋名瞬间兴奋了:“这可是大场面啊,我真想去看看…可惜修为不够。”
初厌晚也有几分意动,倒是洛川雪很是平静:“这是大场面吗?”
不过雷劈下来的时候确实挺好看的。
千秋名:“当然。据史料记载,上一次什么妖族化龙还是上古时期了,你说说这都多久了……也是因为这样,才一直有人不认后来的每一次黄金时代,哪怕有修士飞升,也认为仍旧不是黄金时代。”
因为再无妖物化龙。
只是他们修为不够,也不能近观,所以也没有后续。
三人就此道别后,方才那个气氛也没了,洛川雪干脆盘膝修炼恢复灵力,洛雠也就回到了他的识海里。
·
而在鲛人族禁地里。
兴焉渡劫化龙后,便自然地化出了人形。黑蛟的渡劫期,和龙的渡劫期,是两个概念,尤其他其实已经垂暮,如若再不有所突破,无论是境界还是化龙,只怕不日便要陨落,将自己的一身精血和药力回馈南海。
但现在出现了转机,他的寿命就得到了千万年的延长。
无人知晓,他已是这世上存活最久的妖物了。
他在蛋壳里时,便经历了最后的人魔大战,那时他依稀有些意识,记得魔主摸过他的壳,将他送入了南海,记得魔主与他说叫他护好浮天树。
所以他守护鲛人族至今。
至于明明连魔主的面都未曾见过,为何要如此追随听从魔主的话……
那是那些人类们不懂的。
于他们而言,魔主就是他们的神。
不是像神,而是“是”神。
兴焉站立在观玉瑶背后,第一次口吐人言,却并不艰涩:“我这下知你为何不与他们合作了。”
观玉瑶仰头凝望着魔主高大威猛的壁画,轻笑着摇头:“哪里是因为这个。”
她嘴角勾得更深,但眉眼间却流露出了一抹讥嘲:“我的确从古至今都鲜少出世,可我不是傻子。”
观玉瑶声音已然有了几分冷意:“他们打着主上的旗号想要做什么,我看得清清楚楚。他们求的不是主上,而是他们的权利、地位。只可惜是一群蠢货。”
魔主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被他们随意利用?
兴焉没有否认:“那那两个人修查出来的引邪秽的阵,你打算如何处置?”
观玉瑶略作沉吟:“……先放着吧。我也许久未曾见过灵宗之人了,现在在位的…是乌溪吧?”
兴焉就更不知晓了:“你想如何?”
观玉瑶勾起唇:“茅临寂是天生灵体,符修…真正的尽头本就是窥天。他早早窥了天机后便离开了师门,你猜是真叛离还是为了保全什么?”
兴焉懂了,他甚至不需要问观玉瑶如何得知茅临寂窥得天机的。
因为……观玉瑶就是浮天树。而浮天树,乃是天树。
·
等到再给浮天树烧了几次丹火后,那邪祟之气彻底被驱除,洛川雪也拜别了观玉瑶。
走时,观玉瑶为表示感激,还再送了他一枚鲛人泪。
她真心实意地送上祝福:“我有觉察到道长你快要元婴,愿你一切顺利。”
人修的劫不比他们这些妖修的劫简单,甚至陷入心魔时会更为痛苦,缺少撕碎“魇”的本事。
洛川雪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多谢前辈。”
“该是我谢你。”
观玉瑶看向洛雠:“还有这位道长。”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让洛川雪更加觉得她不简单。
观玉瑶乃是鲛人族圣女,却如此进退有度……谁说鲛人避世纯真好骗的?
洛川雪出了南海后,洛雠便回到了他的识海里。
他也没做多留,御剑而行,直接飞往苍云间。
抵达苍云间时,正好遇上巡逻的长老,都露出了“你个逆徒终于回来了”的表情,偏偏又正好赶上君随也在。
于是洛川雪在那个长老开口让他去执法堂前,先匆匆跟君随说了句:“师兄,我要破金丹入元婴了,我先闭关了,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然后就跑了。
长老:“……?”
这个逆徒——等等他说什么?!
洛川雪要入元婴了????
他才二十——
二十岁的元婴???
于是当日半个时辰不到,托谛葭老祖发明的通讯玉牌的福,洛川雪二十岁入元婴的消息走遍了大江南北。
第74章 074
洛川雪醒来时,脑袋胀痛不说,身体还有种将要爆裂的感觉。
难以言喻的不适。
更重要的是他有几分说不出的混乱。
于是洛川雪坐起身,轻呼出了口气,缓了缓也没缓过劲来,想要调息,身体内却是异常混乱。
他无端生出几分烦躁,眉眼也压得冷郁。
尤其是在瞥见自己手上猩红的魔纹时。
魔纹并不规则,像是他身体的裂纹,裂开后里头的猩红甚至带着微弱的光感,向所有人昭示他是魔。
这便叫他更加心烦,嗜血的欲望也涌了上来,想要杀几个人来缓一缓这种烦闷。
可想到方才模糊梦见自己过去的那些事……甚至梦里他回到了过去,同自己走了一段路,改变了许多事……
哪怕梦醒时便像是雾里看花,朦胧不清了,却也依旧让他回想一下能在这份痛苦煎熬中品出丝丝的甜。
洛川雪按了按自己身体里本不属于自己的那颗魔心,轻呼出了口气。
他屋内并未摆设任何镜面的物品,只因他有时魔纹缠身,虽说他那一干手下并不觉得丑陋,可在他瞧来,那就是最脏的东西,偏偏缠上了他最宝贝的……
“洛川雪”。
是他自己,也已经不是他自己了。
他是“洛雠”,他已然弄丢了“洛川雪”。
这个念头闪过时,他的情绪直接到了爆点,再也压抑不住,夹带着黑气的灵力自他周身炸开,直接横扫向四周。
得亏他习惯在自己常居住的屋子布下几个结界,不是防外人,而是防他自己。
故而灵力撞上结界又消散,就是连续几次后,结界也有些不堪重负,将要崩裂。
还是千秋名听到了动静走过来:“师弟?”
如今这么喊他的已不多了,他身边的人都道一声“主上”,外头的则是唤他“魔头”。
这样一声,确实能够唤醒他。
洛雠闭了闭眼,稳住了自己暴动的灵力后,挥手撤了其中一个结界,叫千秋名走了进来。
千秋名一头白发随意披散着,他总是笑着说现在这样也好,不用规规矩矩束发、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衣服,行事什么的都可以不用那么规矩了,有一种真正的修仙闲散感。
可洛雠实在难以释怀。千秋名是为了救他才白了头,还废了一身修为,最后甚至被千金谷逐出了师门,到如今沦为邪修……他本是天生毒体,是药修圣体。
千秋名看着他身上又扩散了的魔纹,轻嘶:“你这东西有点诡异。”
他心态好像很好,还找了找,掏出了一个玉瓶放到桌上推给洛雠:“我这段时间看了每个堕魔的人,他们的魔纹都是有规律的,会在特定的时间发作反复,你的我却到现在都还没抓住规律。”
因为他和他们不一样。
洛雠低垂下眼帘,望着那他最厌恶的魔纹,又险些压不住自己心中翻涌的戾气。
只有他自己,还有魔渊的那几个才知晓,他现在的心脏,是魔主的心脏,不是他的。
那是上古时期魔族的魔尊,且只此一位,他们怎么能压得住。
洛雠并未言语,而是拿过了玉瓶,咬着瓶口,一股气把所有丹药灌了下去。
也就是这样,才勉强压了压。
千秋名在心里叹气。
他其实想去净台寺求求法子,可如今以他们的身份……南樛木没变邪修没堕魔的都去不了。因为南樛木身上还挂着道盟的通缉令。
真叫人发愁。
而在此时,冯青雪又飘了进来:“主上,千公子。”
他拱手:“近日赤县有所波动,疑似有新秘境出世,我派人探查得知道盟已然安排了赤县的百姓撤离。”
洛雠微微撩起眼皮:“赤县在上古时期是赤鱼一族的居住地,只是随着山河变迁,连着东海的红湖干涸,也渐渐变成了赤县。”
千秋名若有所思:“你是觉得,那个秘境会和赤鱼一族有关?”
他道:“赤鱼属真龙一脉,传闻上古时期赤鱼飞跃龙门便能化身为烛龙……你要去?”
洛雠起身,淡淡:“嗯。”
短短一问一答,其中藏着什么只有他们知晓。
冯青雪不需要洛雠吩咐,便弯腰拱手下去办事,但千秋名动动唇,本想劝一劝、拦一拦,但想起前些日子洛雠直接去百宝阁夺宝,又还是什么也没说了。
他们都知道的,洛川雪已经变了。
他现在是“洛雠”。
从前那个意气风发,心善柔软的师弟,在从魔渊爬出来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
可千秋名也不知自己是为何,还是愿意跟在他身边,和他做朋友,甚至帮他做事。
约莫是……这天地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吧。
·
洛雠带着手底下的人到赤县时,正好遇上灵宗宗主亲来布置结界。
赤县的波动并不大,他却亲自来了,只能是因为——洛雠。
自从寒山呦呦发疯自爆炸了万法门,叫他们焦头烂额到根本没空去管洛川雪开始,洛川雪就在韬光养晦。
主要是寒山呦呦那一炸后,在妖族中引起了轩然大波,竟有不少妖兽效仿,不仅炸他们道门的门派,还炸寻常百姓的城镇!
洛川雪就是借此机会养好了伤,再修炼到如今的大乘期。
他在到大乘前一直没有踪影,却没有人庆幸其是不是已死,因为他们都知道,懂得韬光养晦的敌人,才是最恐怖的敌人。
大乘期后,洛川雪便重新出世,和他们道盟彻底不死不休,跟他们争夺了太多东西。
偏生越琮安已死;谢乾玉自那日后一直闭关不出,据说是将要飞升;而瑶泉仙子……初厌晚没了后,仙山就跟道盟割席,召回了所有在外的弟子,宣布关闭山门,不参与任何纷争。就这样,还是他们几番商量的结果,不然瑶泉仙子非要谢乾玉偿命。
至于佛女……这个想想就更叫人心烦。
因为求到净台寺,让佛女出手,佛女就只有一句——“神佛不予”。
往日听到这话,他们最多就是无奈一下,但如今听到这话,道盟中不少人都颇有微词。此时正是道盟、正道最难的时候,净台寺和他们无冤无仇,却不愿出手……在他们瞧来,就是怕了洛川雪。
毕竟洛川雪出世时,灵宗、千金谷连同苍云间一道围剿,两边的大乘期修士倾巢出动,却被他和他的手下全部挡下,最后甚至是洛川雪险胜带着人离开。
也就是这样,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叫那些妖魔鬼怪更是猖狂,还有那些邪修……
话说回来,乌溪亲自来布置结界,本就是防洛雠的,却没想洛雠来得这么快,他此时露面,究竟为何,显然不言而喻。
乌溪冷冷看着他,还未开口,洛雠就一抬手,黑红的雾气铺面而来,乌溪一惊:“闭目!”
但他的话终究是说迟了,那些个修为在洛雠之下的弟子,瞬间便被摄夺了心神,呆若木鸡地注视着前方,又被洛雠一念掌控,齐刷刷地朝向了乌溪。
乌溪咬牙切齿:“你这妖魔……!”
洛雠抬起手,眸色一片冷寂:“退出去,他们死,选一个。”
乌溪自然没得选。
洛雠的手段太复杂且多了,已经多次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谁也不知道他还能干出什么来。
只是在洛雠要撕裂空间生生将秘境提前剥出来前,乌溪还是忍不住道:“这个秘境规模并不大,承受不了大乘期,你若是进去,只怕出来后便会崩塌。”
“……那又如何。”
洛雠瞥他一眼,眉眼淡漠:“我又不是你们道盟的人,留它做什么?”
乌溪只恨自己实力不够,不能跟他决一死战。
洛雠凝望着被他撕裂的空间,直接踏了进去——
进去后却并非是什么山林湖泊又或者水里,他竟然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但又有些不一样。
洛雠回首的刹那,就被人搂住。
以他如今的境界,本该在对方还未贴上来时就将其推开的,可熟悉到有几分矛盾陌生的感觉却叫他的所有感官开始变得迟钝。
他望着面前笑着的人,看他微微偏头,用那双最是纯净的眼眸盯着他,问他:“怎么了?”
洛雠张了张嘴,一时间忘却了一切。
他本能地搂住了他的腰,定定地看着无数次在他梦里徘徊的这张脸,这张同他一模一样,只是要多些青涩和未经沧桑风月的脸。
他下意识地收紧了臂弯,又觉察到他凑近,便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好像有什么扫过他的唇瓣,轻轻的、柔软的,炽热滚烫的。
他再一睁眼,便恍惚着瞧见自己那张神采飞扬的脸变得成熟了许多,人也高了他一截,那双柳叶眼微微低垂着凝视着他,漆黑的眼眸是一片晦涩不明,瞧着叫人无端心悸。
他的心跳不知何时乱了一拍,身体亦不自觉紧绷起来,连同呼吸也一并消失。
他感觉到对面的人抱他很紧,几乎是将他困锁在怀中,可他却没有半点排斥和反感,反而因此生出极其陌生的情绪——
因为是另一个他吗?
洛川雪怔怔地望着洛雠,他不知道是自己先闭上眼凑上去,还是洛雠终于按耐不住,低下头靠过来,总而言之……
方才一闪而过、恍若错觉的感觉变成了实感,他的唇被压住,无论是哪个他的呼吸都消失,灼热的气息却反而在其中蔓延肆虐。
第75章 075(二更)
洛川雪被另一个自己轻而易举地撬开了牙关,长驱直入。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吻从一开始就是有一种孤注一掷的“毁灭”感。
就好似山崩地裂、海浪翻飞,充满了压迫和危险。
洛川雪仰着头,他自认自己不怕疼的,都在品到了模糊的铁锈味的同时感觉到了刺痛和那种从身体内部涌上的窒息,不是真的窒息,但就是一种窒息感。
无论是思绪还是心跳都不受他掌控,却似乎又还是在他的掌握中。
他不知什么时候脊背抵到了门上,发出了些沉闷却清晰的响声,可另一个自己的手还压在他的后脑,臂弯也牢牢锁着他的躯干、腰身,叫他逃脱不了一点。
再说他本来也就不想逃脱。
胸中压抑的情绪不知究竟是来自他的还是另一个他的……也或许不必分得如此清晰。
他们是一个人,所以很多事,自然是一样的。
从“洛雠”出现在他面前开始,他心底的那一个小匣子就被打开,尘封已久的自己都忘却了的那些情绪早就像是一颗种子埋进了他的心脏,一直以来生长在贫瘠的土壤里,自然不会生长。
可“洛雠”就是养分,就是更好的土壤。
于是小小的种子飞速疯长,悄无声息地蔓延占据了洛川雪的一切,等到他回首发现时,不会惊惧于自己这异于常人的念头想法,只会有一种“啊,还是走到这一步了”的淡然。
哪怕“洛雠”似乎和“洛川雪”有些不一样了。
有许多的谎言和狠戾,还藏着些秘密……可他们都是洛川雪。
是“洛川雪”和“洛雠”加在一起,才构成了洛川雪。
“洛雠”不是另一个人,只是是未来的他,未来的他纵使有诸多变化,他也始终是洛川雪。
所以无论是“洛川雪”还是“洛雠”,依旧熟知自己的一切。
本质的一切。
他愿意与自己一同往上,亦愿意与自己一同堕落。
只要他在,上至碧落下至黄泉,无论哪儿,他都会和自己一起去。
洛川雪不再在泥沼中勉力挣扎思考,而是沉醉于自己的“厮杀”中,任由洛雠索取着一切。
他感觉到自己的吻从唇上挪开,又细细密密地吻去他唇上的水光后,再偏移着往上,好似克制着却又带着一点疯狂,不断地摩挲过他的脸。
每一处。
无论是鼻尖还是脸颊亦或是颧骨、眼睛眉毛额头……
听着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但洛川雪却能明白他这版动作是为何。
甚至因此心脏而有些隐隐作痛。
故而洛川雪挣扎出来,抱住了洛雠,低声道:“……不丑,很好看。”
他主动亲了亲洛雠的左脸,他知道那儿曾经被魔纹覆盖得几乎看不清原本的肤色:“我觉得很酷。”
洛雠稍顿,低着眼望着怀里的人,终于结束了自己“自虐”的行径,更加用力地抱住了洛川雪。
有些事不需要多言,那份情感他们都明了。
只是洛雠没想到,一个心魔劫就叫自己开了窍。
但……
“这个心魔劫还没过去。”
洛雠低垂着眼帘,望着大门旁侧的摆件,这里还是“洛川雪”变成“洛雠”后,定居下来的住所。
也不知是因为洛川雪现在是两个还是怎么,这个心魔劫听说的心魔劫不一样,和洛雠之前渡过的金丹到元婴的也不一样——后者不一样还有个说法,前者就……
不过说实话,当年他渡心魔劫时也没有太多实感,就好像在回忆里走了一遭便出来了。
他还问过初厌晚他们,他们的心魔劫多少都有些折磨,是他们在踏入修仙之路前最后悔的事,让他们再做了一次选择。
在元婴的心魔劫里,只有选择他们后悔的那个选项,也就是现实里的那个选项,他们才能够出来,不然就会被困在心魔中,又或者干脆因此堕魔。
据说……这第一重心魔劫,是天道要教会修士“不悔”。
过不了“不悔”,就是迈不过第一道槛。
可洛雠当初……没什么悔的事。
至于现在,他最悔的便是成魔,还有……
洛雠凝望着洛川雪,对上他清澈到好似一眼便能望到心里的眼睛,轻叹了声:“这事比较棘手啊。”
因为他知晓,对于过去的自己而言,会被拉入到未来的自己的心魔中,并非完全受自己影响,而是因为他也在“悔”。
悔他不是“洛雠”,悔他不是那个去救自己的人,悔……
洛雠垂首闭上眼,额头抵在了洛川雪的眉心上,就听洛川雪忽然问了句:“你先前说有法子可以让我知道你的所知所想……是什么?”
洛雠眸色微动,又抬起头看着他,声音虽然很轻,却并没有回避:“神交。”
简单两个字,直接叫洛川雪瞪大了眼睛。
他倒不是感到震惊,就是……
因为是在心魔中,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包括触感和“人”。
所以洛川雪的耳廓红得也很明显。
洛雠望着,低笑了声:“不急,等你缓缓再说。”
洛川雪很想问问这个缓缓是多久,但他觉得自己不用问,洛雠也知道他在想什么,还不如不问。
指不定这人就是等着他问,然后逗他一句。
他现在也琢磨出一点未来的自己藏着的一些恶劣了。
洛川雪选择换了个话题:“……这个心魔,要怎么出去。”
洛雠勾起唇,也顺着他的意,换过了个话题:“赤县秘境,与我而言并无什么悔过之事。”
他本就是去里面找东西的,也没在里面大开杀戒,找到了东西就带着候在外头帮他镇守的手下们离开了,故而……
“方才心魔会情景重现,只怕纯粹是因为我对未来并不欢喜,加之你一直想知道那一切,所以有些影响。”
洛川雪能明白他的意思:“可现在呢?”
他会疑惑,洛雠自然也会疑惑:“……我重来一世,还是与过去的自己并存,瞒不过天道。会与这个有关么?”
比如说,这一重心魔不再是悔,只是纯粹的心魔?
他的心魔,自然是自己。
而且不是单一的感情,是太多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来自过去的、未来的洛川雪,还有他们面对面的现在……
洛川雪和洛雠都隐隐约约意识到了,这个心魔意味着什么。
“聊聊吧。”
他们异口同声道。
洛雠牵着洛川雪坐下来,洛川雪率先开口:“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很好。”
洛雠眼睫微动,他知晓自己的意思,他也知道,有些事不说明,这个心魔怕是出不去的:“……哪怕我杀了很多人?”
“…可是,你就是我。”
洛川雪拉着他的手,认真道:“如若你没有从未来回来,那我便会变成你的模样…你也还是如此讨厌自己吗?”
洛雠无疑是钻了牛角尖的,所以洛川雪简单的一句话便能够将他点醒,哪怕他还是厌弃自己,但此厌弃已非彼厌弃了,那种自毁感一点点从他身上褪去,他抬起手,轻捧起了洛川雪的脸,凑近了人一点:“……我后来每一次陷入幻境时,只有你才能困住我。”
洛雠声音低低地:“无论是幻境还是梦魇,甚至是心魔,都是你。”
他在这些地方与自己纠缠过太多次。
尤其他熟知过去的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熟知自己哪一处是“弱点”,所以……他每一次都会沉溺到最后,又清醒地在结尾打破。
他也想在某一个幻境中醉死在自己的识海里,可他不能。
一直以来支撑着他活下去的,便是……
“我在魔渊里时,就得知了可以逆转时空,从那时起,我便在布局等待着。”
洛雠轻声:“阿雪,从始至终,我的眼里便只有自己。”
过去的、未来的那些羁绊,他都不在乎,若是救自己需要利用他们,他也利用得毫不手软。
他只是不想叫“洛川雪”觉得“洛雠”的心如此黑了,所以从未言明。可如果这能让“洛川雪”明白一些事,他不介意让他知道。
“从始至终,我都在利用他们。所以也因这份愧疚,才会想着拉一拉。”
无论是冯青雪,还是颢天、涬溟,甚至是千秋名和南樛木,故而他不怨怼他们的离去。
因为本身就是他的想法发生了改变。
洛雠把问题又抛了回来:“即使如此,你依旧觉得我这样很好么?”
洛川雪眸色微动。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这样不好。可……
洛川雪闭上眼睛,好像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架势,直接抱住了洛雠:“嗯。”
他还是那么认真的语气,在洛雠怀里重重点了头:“很好。”
哪怕他明白这样的行为不“善”,他也依旧觉得很好。
约莫是他还年轻,在经历了太多的洛雠面前也确实称得上一句“幼稚”吧。
他在意的东西还是太多,幼时总是和人分爱,甚至只是分到一点边角的怜悯,就注定了今日他想得到全部。
在听到洛雠说他只为他回来,救那些人不过是因为那份利用的愧疚……
他心里空洞的那一块,便瞬间被填满。
洛川雪其实也知道的,洛雠的中心、重心,当然是他。
可他就是……还想确认,想听他说。
洛雠低下头,眉眼不自觉地柔和弯起,还不等他说什么,他们耳侧便同时响起了隐隐约约的雷鸣,周围的一切也开始扭曲。
——洛川雪要开始塑造魂体了,天雷要来了!
第76章 076
雷云在凌木峰上头凝聚时,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一是对于洛川雪说自己要渡元婴的劫众人都有几分将信将疑,尤其是苍云间的弟子们,已经有声音说他是不是为了躲罚才故意这么说的;二是因为前不久兴焉渡劫化龙的动静才闹得四海皆知,所以他们现在瞧见雷云就有点反应。
而周丰霖凝望着那还在翻滚的雷云,看向君随:“叫所有弟子远离凌木峰百里。”
君随应声说是,用通讯玉牌通知时,也是问了周丰霖一句:“师弟这一劫会很恐怖吗?”
“他金丹期都落了四道雷,元婴乃是塑造魂体,是彻底将修行之人和凡人区别开来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如若说金丹是基础,那么有了魂体,就像是在求仙之路上开始铺路了,你说呢?”
周丰霖站在山头负手而立,望着那片雷云,低叹了声:“他的修行之路会很顺,也会很坎坷。”
天是公平的。
洛川雪的修行速度确实惊人、令人艳羡,但他所要经历的一切,也是常人无法承受的。
君随跟着一道看了过去,恰好第一道雷落下,他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前面的景象:“师弟?!”
只见那凌木峰飞出了一人,正是洛川雪!
寻常人渡劫都会想能躲尽量躲一躲,恨不得买个万件护身法器盖在自己身上变成乌龟雷打不动,可洛川雪不仅不想办法躲和挡,他竟然还迎上了眨眼间就劈下来的雷!
“运转功法。”
雷劈到洛川雪身上,直接将洛川雪狠狠抽回地面时,洛川雪有一瞬是头晕目眩,耳鸣到感觉自己七窍都要流出血的,但洛雠的声音又瞬间拉回了他的理智。
洛川雪本能地运转功法,之前就被雷淬炼过的身体,在融了天雷的灵力运作时,在他身体内肆虐的天雷之力便逐渐变得缓和。
只是不等洛川雪反应过来,第二道雷就再次劈下!
“阿雪。”识海里的对话发生速度比雷劫还快,洛雠的念头抵达到了洛川雪这儿:“将它引入识海,淬魂。”
这要是换个人跟洛川雪说这话,洛川雪一定要拎起他的衣领问他是不是要害死自己,可说话的是洛雠,洛川雪就毫不犹豫地照做。
于是雷劫劈下的瞬间,剧烈的疼痛不仅是从四肢百骸里炸开,还在脑海里冲撞得他感觉自己要当场殒命。
洛雠只出手帮他稳了稳心神,旁的什么也没有做。
他要变强,总是要付出点什么代价才能变强的。
他知晓过去的自己绝不愿意躲在他的羽翼下当不会飞的雏鸟,更明白他就算实力再强,他和“洛川雪”也已经分开成了两个,不可能做到事事周全护着自己,倒不如两个他都有足够的实力,让人放心的强悍。
洛川雪当然也不会叫苦喊疼,他几乎是无意识地轻呼出口气,就承受了第三道雷劫。
再迎上去是做不到了,好在天雷没有劈歪一分,洛川雪只要奋力一心二用,一边引天雷淬体、一边引天雷炼魂……因为是夹杂在剧烈的痛苦中进行的,他都有点恍惚不记得多少道雷了。
他只知道等他终于缓过来一点时,雷云已然悄悄散了。
“十二道。”
周丰霖缓缓吐出口气:“……一般来说,雷劫虽然会增加,但翻倍就已经是我见过最多的了。”
可洛川雪不仅是翻一倍。
君随有点担心:“师弟他……”
周丰霖是大乘期,自然能够感应到:“他没事,只是现在不要让人靠近凌木峰,附近也不行,残留的天雷之力只能等其自然消散。”
周丰霖转身:“你先管一下门内诸事,我要去联系几个老友。”
君随动动唇,最终只是拜下:“是,师父。”
他们转身走了,洛雠自然也觉察到落在凌木峰上最“厉害”的眼睛消失了。
于是洛雠从入定中的洛川雪身体里出来,将那枚珠子取了出来。
他一抬手,残留的天雷之力就疯狂涌入了珠子中,眨眼便消散得一干二净。
不仅如此,洛雠掌心里还燃气了黑红色的魂火,不过顷刻便将那枚珠子融掉,同魂火一道融入了他的身体里。
他魂体便在瞬间显露出了最真实的模样。
不着寸缕却被魔纹侵蚀得惨烈,周身也是萦绕着充满破坏感的黑雾。还有那一身惨不忍睹的伤……但在此时,那些伤口都开始自然愈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但他周围压迫感十足的黑雾也因此愈发浓郁厚重,充斥着危险感。
洛雠的眸色也是变成了暗红色,配上那一身的魔纹,瞧着都不像是魔修,而是真正的魔。
更别说有古籍记载,在魔族中,魔纹越多的魔就越尊贵,这是他们的象征。
洛雠眸中瞳色一时未消,他引了天地灵力,掐了个净尘术给洛川雪收拾了一下,又动动指尖,最后还是没有触碰洛川雪,而是回到了他的识海里。
得亏元婴识海的空间几乎是翻倍增长,不然恐怕会容纳不下洛雠。
说来也是奇怪,一般来说一个人的识海最多只能容纳下一个魂体,偏生洛川雪的天生就够“大”,哪怕是炼气期时,都可以容纳洛雠的魂体,现在容纳两个魂体也完全没有问题。
洛雠回到识海里,视线就被旁侧还在孕育的白金色光团所吸引,定定地望了很久。
他知道那是“洛川雪”的魂体,他曾经在炼魂时没忍住内窥过,瞧见过自己的魂体尚在孕育时的模样,和现在几乎无异。唯一的区别便是当初他元婴时只有六道雷劫,而且因他也并未引天雷淬魂,所以他当时的光团没有那么强力有劲。
洛雠忽然很好奇,摸一摸会是什么感觉。
所以他抬起了手,却又在想起新生的魂体有多……时,到底还是停了下来。
不是不想,也很想瞧自己的反应,但洛川雪现在入定修炼,正在消化体内积攒过多的天雷之力,他在这儿添乱不太好。
可不知道为何,他还没来得及放下手,那光团就倏地动了动,因为这是识海,所有的一切都很快,洛雠都没有反应过来,光团便贴在了他的掌心里。
那是一种很难言明的感受。
因为堕魔,洛雠的魂体总是很难受,他为了遏制自己杀人的欲望,常常会有一种空虚感。
最初是很难受折磨的,哪怕闭上眼入定修炼,也满脑子地想要找什么东西填补自己,嗜杀的念头就会更重。
不过久而久之,洛雠也慢慢习惯了。
可在光团贴在掌心的那一刻,洛雠诡异地有一种那份空洞被填补了的感觉,他不用再压抑自我。
洛雠小心地将光团揽进了自己怀中,光团没有挣扎,约莫是因为还在塑造孕育魂体,所以洛川雪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洛雠能够感觉到,他就是在浑身的疼痛,甚至骨髓的刺痛中觉察到了明显的温暖从身体内部迸发而出,冲淡了些痛苦。
所以洛雠又抱得紧了点,帮自己缓解天雷之痛。
但他刚吸收了那枚珠子,他也有些困乏,所以洛雠在引了天地灵力布了好几个结界防身后,便干脆就在识海里抱着小光团入睡了。
这就导致了一件事。
在洛川雪结束入定自然沉入识海里时,光团瞬间化作人形,他率先感受到的,便是洛雠的怀抱。
滚烫的、有力的,将他困在其中。
他微怔了片刻,和莲子一道服用的赤精花的副作用也隐隐开始翻涌蔓延至他的身体,使得他的身体不但有点发僵,就好像骨髓里有什么丝线扎根绷直了一般,还开始滚烫难耐,比先前中了毒还要难受……
偏偏魂体被抱住的感觉,清晰地传导在身体上,叫洛川雪实在有些……
洛川雪混乱地喊了声:“洛雠。”
洛雠醒来睁眼,垂眼看去,除却洛川雪那一头乌发,入目皆白。
就是说……
魂体是没有衣物的。
要自己用灵魂之力变出来。
但洛川雪显然还不会控制,且也不知道。
洛雠轻呼出了口气,还不等洛川雪再说什么,便猛地一翻身,将人摁在了身下。
洛川雪当然能够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尤其他有感觉到另一个自己的魂体竟然……!
可他根本来不及阻止洛雠,天旋地转后,就直接被吻住。
很重的吻落下来,新生的魂体哪里承受得住,过头了的感受瞬间反馈到身体,叫洛川雪也维系不住自己盘膝打坐的姿势,猛地一仰,只是这样一个缠绵交织的吻,就刺激得他身子骨发软,不住轻颤,甚至比当时中了毒还要恐怖。
洛川雪的魂体抬起手,又被另一个自己擒住,甚至恶劣地用指腹碾着内侧的软肉摩挲。
魂体不比身体,哪哪都是敏锐的,仅仅是这样,都叫洛川雪手上失了力,身体更是做出了最大的反应,不仅抖着,指尖更是绷出了粉。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玩弄了手骨一样,而且是最狎昵的方式。
可他真的被吻得没有一点力气,只能任由自己的唇舌肆虐,像是强盗一样夺取着他魂体甚至是身体的感官。
洛川雪知道魂体……但他没想过魂体能这么……
仅仅是一个深吻而已,虽说自己确实也吻得凶了点、过分了些,总是堵着他的嗓子眼填弄,还咬他的舌尖。
可他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一个吻中,身体反馈大到生生……
第77章 077(二更)
洛川雪和洛雠共感,洛川雪什么感觉,洛雠自然也是什么感觉。
也就是这份世故的欢娱,才叫他同自己纠缠得更深,甚至直到他感觉到身体都……了,赤精花带来的副作用都在这一下里发泄了出去,他才有些舍不得地缓下来再细细密密地亲了亲,克制着收敛。
洛雠微微支起来,眼睛无论闭不闭都满脑子是方才自己趴在自己怀里的模样,故而他干脆大大方方地凝望着自己雪白的肩头和嶙峋的锁骨,哑着嗓音说:“你要用灵魂之力给自己变衣服出来。”
洛川雪耳朵红得不行,眼神也还是有几分刚…过的迷离,他眯着眼,听了半嘴洛雠教他如何运用灵魂之力,还好悟性高,不然还得丢脸。
不过跟自己,丢脸也就丢了,算不了什么。
洛川雪缓了缓,看了看自己没有带半点茧的手,觉得有些陌生,但更多的是新奇。
洛雠就顺势抓住了他抬起的手,叫他又是一僵。
“你要习惯。”
洛雠还真不是蒙骗他:“魂体亦是战力,有时魂体出窍去办事比身体去要更为方便,而且太过脆弱的魂体会成为最大的弱点。”
他这里的脆弱,并非是说精神识海强大与否,而是像洛川雪方才那样,摸一下就抖得……这要是手里有剑,根本就拿不住。
洛雠说:“而且有些秘境是神魂作战。”
洛川雪明白,因为他知道未来的他的魂体就没有他这么……
他虽然很不适应,但还是努力地去忽视反馈到身体的那种异样感,轻呼出了口气后,选择转移话题:“你是怎么淬炼到这个程度的?”
洛雠的魂体跟寻常的身体都没有什么区别了。
洛雠平静道:“雷劫时,我直接用神魂扛了。”
和那种引雷淬魂不一样,就是直接用神魂扛的。
洛川雪微微睁大了眼睛,却又觉得——这是自己能干出来的事:“…你什么境界扛的?”
洛雠不瞒着自己:“元婴到分神吧,不过在这之前我吃了很多固魂的灵物…算下来,你不用再补也可以杠了。”
洛川雪可是用了十颗莲子又用了两个鲛人泪,虽说他和洛雠是对半开,但这灵物还是多得旁人想都不敢想。
洛川雪暗暗捏拳:“好。”
他不是紧张,而是又开始期待起来了。
洛川雪的意识微微浮出,先给自己丢了数不清的净尘术洗洗,同时也难免耳热。
虽然净尘术很好用,但他还是会觉得就是还在……
都怪赤精花,弄得他一被亲就直接……
·
渡劫成功后,洛川雪就要面临被一推再推的事了。
——他又违反门规修了旁的。
洛川雪主动到了执法堂,去的路上,他还遇上了谢顽和君随。
他还是跟谢顽道一声师兄的:“两位师兄。”
谢顽稍顿了下,还是维系住了往日的大度和睦模样:“师弟此次渡劫的动静阵仗又是很大啊……这么年轻的元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见到,当真叫人羡慕。”
只怕还有嫉妒和恨。
洛川雪心道。
在“洛雠”的时间线里,他也没有那么快就元婴了,那会儿谢顽就算是有点嫉妒,也能忍一忍,可现在……
嗯。
洛川雪听他说话,都听出来了点僵硬。
“约莫还因为他也去试着学了别的,却发现自己无论什么都天赋不够吧。”
洛雠今日心情好,话也多了几句,对着谢顽也没有那么森冷了,只是那讥嘲还是明晃晃:“这世上真正能够被称为天才的是极少数,但总有天赋还可以的庸人自以为自己已经触碰到了天。”
聪明人和天才之间是有差距的,这句话在修士上同样适用。
君随不等洛川雪说什么,便道:“师弟,你该去执法堂了。”
洛川雪点点头:“我知道,正要去。”
君随说好:“那我们便一道吧。”
苍云间执法,从不是关起门来,谁都可以旁听。
洛川雪猜到了君随多半是想看看那些长老要如何处理,帮他说说情,故而笑了下:“多谢师兄。”
君随摇头:“师弟客气。”
他们到执法堂时,几位执法长老已经上座,但周丰霖不在。
君随冲几位长老微微拱手:“师叔伯们,我师父说要去见几个老友,暂时不在山中。”
长老们嗯了声,看向洛川雪,神色已然不像上次那般愤然,而是多了些复杂和棘手。
按照苍云间门规,再犯当要逐出师门,可洛川雪这般天赋,若是逐出师门,只怕万法门会第一个跑过来以极高的条件请他入万法门。
二十岁的元婴……还是谢乾玉闭关并未过多指导,自己成长到这一步。净台寺佛女座下古青灯离寺修行一事也已经传开,据他所言,是他败给了洛川雪,心生“孽障”,所以请命离山修行。
那可是古青灯……先前宗门大比时他大放异彩,一时间盖过了多少人的风头,现在却亲口承认自己败给了洛川雪。
要知道他俩当时可都是金丹后期,古青灯却说“小僧完全不如他”。
……长老们跟万法门的那些人打交道那么多年,完全可以想象到,他们只要把洛川雪逐出苍云间,后脚万法门就会跑过来,甚至不是说让他拜师在谁门下,只怕会直接给他长老之位。
元婴期做个长老,完全没问题,更别说是二十岁的元婴期。
但不按门规走…这也太不公平。
长老们从洛川雪的雷云积在凌木峰上时,就开始商讨,到现在也没有个结果出来。甚至连“洛川雪你可知错”都不敢问。就怕洛川雪直接一拜说知错,苍云间不适合他待,然后转头就走。
怎么办?
他们当真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也就是这时,洛雠在识海里说了句:“谢乾玉来了。”
洛川雪微顿,都不需要回首看去,谢乾玉是直接出现在上座,还是戴着那张青玉面具,瞧着凛然又神秘。
洛雠却在识海里动了动心神。
洛川雪:“怎么了?”
洛雠:“先前我伤得太重,也怕被他觉察,所以没敢探过他。”
现在五颗莲子外加鲛人泪,还有那枚珠子,洛雠的魂体几乎恢复了巅峰期,他也就大胆一探,也发现了件怪事。
“谢乾玉的修为似乎有点问题。”
在未来,他和谢乾玉真正对上时,谢乾玉已然得了他的剑骨,那时洛雠能够感觉到的全是他的剑骨,没有觉察到别的什么异样,而且说实话,自他大乘期以后,谢乾玉几乎是一直闭关不出,对外说是将要飞升了,但洛雠最是清楚他为何闭关。
因为谢乾玉身体里的是他的剑骨,先前他上道盟状告谢乾玉时,他才洞虚期,剑骨就算有反应,谢乾玉也压得住,可他大乘了后,本就属于他的东西,他自然有法子去影响。
谢乾玉怕和他对上。
事实上到后来他踏平苍云间时,谢乾玉和他没对上几招,就被不属于他的剑骨影响得败阵,只是那时洛雠的实力已然傲视群雄,也没有太过在意谢乾玉,他全身心的注意都在逆转时空回到现在上。
而此时……
洛雠不动声色地细细感受了一番:“…不行,得看他出手才能知道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但谢乾玉一剑斩魔渊、只身前往五都,以竹竿为剑镇压了五都之乱这些都并非是三言两语的吹捧,而是世人皆知的故事。因此不会是苍云间塑造一个正道第一的形象而编出来的,尤其无论是魔渊暴动还是五都之乱……经历的还活着的也大有人在。
所以这些只怕是真的。
在这些都是真实的情况下,谢乾玉的修为是何时有问题的?
他会是因为这个,才贪他的剑骨么?
洛雠并不是说要为谢乾玉找借口,他只是想知道谢乾玉的修为为何会出错,因为现在他已至元婴,待他入魔渊重新拿走魔心便可以开始塑造身体,也可以对上谢乾玉了。
上一世他能轻而易举地碾压谢乾玉,是靠谢乾玉的贪婪,这一世……他总得再找找弱点。
洛雠并不想对付“区区”一个谢乾玉都弄得如此狼狈。
谢乾玉出现时,无论是旁侧还是堂下众人,皆冲他行礼。
他等礼数过了后,才淡淡开口:“苍云间门规本是想做些约束,免得弟子在修行路上心性不定、误入歧途,并不是要给人套上枷锁镣铐。”
他望着洛川雪:“你既已多次证明你即便修习旁的门路也不会影响你的修行,那就没必要再罚。”
谢乾玉:“只是希望你明白,即便天资过人,也不能骄傲自满。”
洛川雪微微拱手,低垂下眼帘掩住了自己眸中的淡漠:“是。”
于是这场动静闹得很大的会审就这么简单结束。
几人散去后,谢乾玉又点了洛川雪和谢顽去他那儿。
到那时,谢乾玉就说:“看看你们的功课如何。”
谢顽先来,他修的全是苍云间那套,还有谢乾玉教的。
洛雠说,谢顽的许多剑招都是谢乾玉亲传,看得出来谢乾玉在他身上花费了不少功夫和精力,只是谢顽的天赋始终有限。若不是有谢乾玉的名头在前面挂着,只怕谢顽真没法称得上六君子。
毕竟叶文生有在俗世四处奔走降妖除魔的名声;孤生竹的竹剑剑阵在年轻一代也颇有名气;方知客性格天赋都属于上乘,且修得杂,也是什么都会,还炼出了丹火;时折花则是百宝阁少主,背后资本雄厚,他本人又极其会做人,从不拿乔,见了谁都是‘兄’;而千秋名更是天生毒体,进阶只需要特定的药草,要不是如今有许多灵草缺稀,只怕千金谷可以一周内给他砸到大乘期。
而谢顽……
他在这里面只有“谢乾玉”。
谢顽展示过后,谢乾玉没说什么,而是示意洛川雪。
洛川雪拿着不馋,没有迟疑,完全复刻了谢顽方才的招招式式,而非他自创的那些剑招——他不确定谢乾玉会不会学了去。
毕竟……抛开很多因素来说,谢乾玉也确实是剑修天才。
在不带灵力的情况下,他将他的剑招拆解了也不是做不到的。
他俩都比划过后,谢乾玉还什么都没说,而是嗯了声:“你去吧。”
他是跟洛川雪说的。
洛川雪拱手,收起不馋便飞身离去。
他走了后,谢顽这才有点绷不住:“师父,那些你都没有教过他……”
“所以你便因为嫉妒,去修了符术?”谢乾玉冷冷瞥他一眼:“你在修行上能够到什么程度,这么多年了,你心里还没有一点数?”
第78章 078
说这话的是谢乾玉,就叫谢顽连恼怒都没有,不是不敢,而是纯粹没有。
他低垂下头,只是有几分不甘心:“先前宗门大比时我与他们对上……还不是孤生竹他们,我都觉得有些吃力了。”
他最后当真是险胜拔得头筹,要不是这些年习惯了装,他恐怕都要撑不住笑容,让人觉得他赢得狼狈。
……这还是他听说过的好几个新晋分神期的新秀并未参加去年的宗门大比,说是在外历练,赶不及。
谢乾玉淡淡:“你在抱怨?”
谢顽知道他什么意思,去宗门大比前,谢乾玉就与他说了别去,但他还是贪那个名声:“……师父,就没有什么法子,能够让我和君随他们,还有孤生竹他们一样吗?”
他当真羡慕他们的天赋,羡慕到要嫉妒了。
尤其谢顽知晓自己纯粹是靠谢乾玉砸起来的,他的根骨不好,谢乾玉花了大量的精力砸了各种奇珍异宝帮他洗髓。
可这些外力终究有限,在大家都是同等的努力下,那自然就是最后的拼天赋阶段。像洛川雪孤生竹,甚至是君随和游西流他们那种……谢顽和他们是有壁的。
谢乾玉看他,没有言明有没有,而是道:“你如今要学会的不是剑、符,也不是旁的那些,而是心。”
他语调没有任何波澜:“若是你心性无法定下来,即便是有,我也不能传给你。”
谢顽却在这话里找到了答案,眼睛瞬间亮起:“师父。”
谢乾玉提醒他:“你是苍云间弟子,是道盟中人。修仙之路再如何充满血腥、弱肉强食,正道弟子也绝不能同那些妖魔鬼怪一般。”
谢顽明白,他双膝跪在地上,遏制着心中狂喜拜下:“多谢师父指点。”
然而谢乾玉却将他的浮躁看得一清二楚,等谢顽走了后,他却摇了摇头:“他并非合适人选。”
谢乾玉脸上的青玉面具有一瞬闪过流光,随后谢乾玉又说了句:“洛川雪的剑骨是更好,只是他对我似有警惕。”
“……”
“没兴趣。”
这三个字落下时,谢乾玉的耳侧再次传来阴恻恻的诡笑:“是没兴趣培养师徒感情,还是舍不得?怕自己真的把他当徒弟了,日后下不了手?”
谢乾玉负手往自己的洞府走去:“闭嘴。”
“谢乾玉啊谢乾玉……”
那嘶哑的嗓音肆意嘲笑着:“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霁月光风的‘君子剑’吗?”
“从你选择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厌我邪气,殊不知你自己早已被侵蚀。什么‘风过不折、雨过不污’,笑话哈哈哈哈哈哈——!”
·
洛川雪回了凌木峰后,先掏出了通讯玉牌。
是千秋名找他。
“听说你成功元婴了?!”
洛川雪应声:“是。”
千秋名惊叹:“你这修行速度,就跟神仙下凡走了一遭似的…我听我师父说落了十二道雷劫,你怎么样?”
“我没什么事。”洛川雪也没瞒着他:“我之前就有引天雷淬体,这次也是。”
痛是肯定的,风险也不小,但成了后的收益亦是巨大的。
不需要洛川雪言明,千秋名自然能懂。
所以千秋名轻嘶了声,真想当面给他竖个大拇指:“你牛。”
洛川雪轻笑了声。
千秋名又问他:“那你现在什么打算?”
他这话问得有些莫名,洛川雪却明白他的意思。
洛川雪道:“在山门里待着没什么意思,还是出门历练才能寻求更多的突破。”
除却因为他不太想待在山门里外,还有洛雠说现在可以去那个秘境里取七魄花了。
其实按照时间线,秘境并非此时现身,可……洛雠问过冯青雪了,冯青雪说涬溟已经恢复。
洛雠就与洛川雪说,只要有涬溟配合,可以提前撕开秘境。
洛雠:“那个秘境本就是意外现世…就是君随出事的那个秘境。一般来说新秘境现世时都会提前有些波动,可那个秘境没有给世人任何预警。君随和游西流进去虽然是寻宝,却也是救人。有凡人被吸纳了进去。”
洛川雪明白了。
所以离山前,洛川雪还是与君随说了句:“师兄,凡事还是要小心些才好。”
君随一愣:“师弟怎么这么说?”
洛川雪:“只是先前见师兄似乎习惯什么事都与游师姐两人一起……但有时候或许两人的力量也是不够的。”
虽然他拿走了那个牌子,但洛川雪还是有些不放心。
君随稍顿,笑了下:“我知道了,多谢师弟关心。”
于是洛川雪便一拱手,唤出龙吟后御剑远去。
他入了云霄时,洛雠便在他身后现出身形,虽然好似是落在龙吟上的,但洛川雪知道,他没有重量。
因为他是魂体。
洛雠用双臂揽住他的腰身,垂首将脑袋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贴着自己的头,完全就是耳鬓厮磨的模样,说话的声音也是低声缓和:“涬溟的存在比较特殊。”
洛川雪心想着洛雠完全可以在识海里跟他说的,但他没有出声,也没有什么动作,而是分了神操控好龙吟,任由洛雠圈着自己说故事:“他可男可女,但一般喜欢以女身世人,所以我们也将他视作‘她’。”
“她的情况……怎么说呢。”
洛雠想了想:“你知道怪的形成是靠人的愿力,所以你也有想过,人总有邪念,那些诞生的邪念是消散在天地间还是成为什么。”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因为洛雠知晓过去的自己每次看见怪的说法时,脑海都会一闪而过这样的念头。
洛川雪也瞬间明白:“所以那些邪念真的会形成什么?”
洛雠嗯了声:“那些东西会变作‘祟气’,是无论什么境界都看不见的,祟气会在天地间飘荡,最后到天之尽头,慢慢随着时间溶解,不过也因为人的邪念源源不断,所以祟气也永远不会消散,不过也算是一种平衡,毕竟这世间并非桃源乡。”
“只是有邪修发现了这一点,会刻意去天之尽头收集这邪秽之气,养‘邪神’。涬溟就是‘邪神’和人类诞下的孩子,所以她的存在很特殊。”
洛雠道:“若是放在上古时期,现在所说的‘邪神’,在那时是被称为‘混沌’的。所以你也可以理解涬溟乃是混沌之力的延续,只是又掺杂了人族的血脉,故而不会像真正的‘混沌’那般强悍,她有许多弱点,也有和人没有区别的感情。”
洛川雪眸色微动:“那…混沌没有吗?”
他还没开口时,洛雠就知道他会问什么。
他当然知道,毕竟他们是同一个人不说,洛雠还留了大半神识在自己的识海里,不仅要在外抱着洛川雪,还要在内掌控自己所有的想法感受。
所以洛川雪还未问出时,他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洛雠喜欢听他与他说话,尤其现在又不赶时间。
“不能说没有,只是会有些……独特?”洛雠也很难去说明:“那毕竟非人,就像妖族想要理解人族的感情,是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学习的。”
妖族以武力为尊不说,不同物种间亦有不同的表达方式。
譬如母螳螂会吃掉公螳螂,这种行为哪怕在他们修炼成人形交媾受孕后也依旧会存在。
洛川雪大概明白了洛雠的意思。
洛雠又道:“她与我们说过,她年幼、少时吃了许多苦头,最后被活活烧死再重生了,她才意识到自己非人。”
冯青雪去的时候已经不算早了,唯一规避掉的就是涬溟被活活烧死的环节,替她留下了那具她很喜欢的人类身体。
涬溟会遭此劫难,本身就是因为她非纯粹的人族。
她在腹中时就显露出了异象,只是因为地处偏僻,加之她母亲也有所预感,没有声张。只是生产时,人族的身体承载不了混沌之力,她是顺利生出来了,她母亲却难产而亡。
作为以“邪”为食的存在,涬溟在不自觉间吸食了很多邪念、祟气,她成长起来比寻常稚子快多了,但无人教导,她并不会使用那一身的混沌之力,更不会控制。故而她亦会影响到旁人。
——她会放大一个人的恶。
人本就是情绪动物,容易被情绪掌控。
恶念所有人都会有,但一闪而过和被放大后控制不住地做了坏事,又是两个概念了。
偏偏他们不会意识到是自己情绪失控,只是会在事后后悔时诞生“我其实也没有那么想做这件事…我是不是被人控制了”这样的念头。
因此村里都觉得她诞生后,村里就变得不和谐了起来,是灾星,排斥她、驱逐她,甚至有人报给道盟,怀疑她是妖。
“道盟制度的缺漏在这件事上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洛雠淡淡:“非元婴,是看不出涬溟的异样的,只会觉得她就是一个寻常的人类。”
但道盟只要收到的是那种不确定的、非已经涉及人命的,都是派遣炼气期的弟子,最多也是筑基期去查探详情。如若对方报了自己已解决,也不会再探查第二遍。
这就让涬溟真的活了下来,却也让涬溟遭了更多的罪,连带着许多人类也被她影响,双方折磨。
第79章 079(二更)
那一处秘境是在石村附近——长佑城郊外的石村。
地方在西,从苍云间过去有些远。不过如今洛川雪是元婴期的修为,加上他功法独特,御剑飞行两天两夜都不会显露出疲态。
洛川雪心里惦记着七魄花,也实在是很难平静面对,毕竟这关系着给洛雠重塑身体的大事。
于洛川雪而言,什么复仇什么未来如何,都没有这件事重要。
故而洛川雪赶路到石村,洛雠也并未出言阻拦。
他是全天底下最清楚自己性子的人,有些事说一说,自己会听;有些事无论怎么说,自己都不会听的。
他明白。
所以洛雠任由自己日夜兼程赶到了石村,见到了候在这里的冯青雪三人。
因为洛雠也在,只是以灵魂之力凝聚面具覆盖在脸上,所以冯青雪直接拱手:“主子。”
颢天看了他一眼,也跟着拱手:“主子。”
洛川雪还是很不适应,但未来的他显然是习惯了这一切,很淡地嗯了声后,视线就随着自己一道落在了涬溟身上。
涬溟个头不高,乍一看像是十六七岁的少女,事实上她作为人类也确实到现在才十六岁,但混沌之力是不能以人族的年岁来算的,而是看她吸食了多少那些邪祟的东西。
为了养好她,冯青雪还去抓了个危害百姓、四处逃窜的邪修,还有几个害过性命的怨鬼,得知涬溟吃这些玩意儿后,颢天更是积极,他养伤快,好了后四处跑,就跟外出打猎似的,每次回来都能给涬溟带食物,并且在他心里,涬溟的地位已经很不一样了,而收留涬溟这样的存在的洛川雪,也更加不一样了。
要让冯青雪说,他就是觉得在颢天那儿,他们四个的关系大概就是洛川雪是无可动摇的最上首,再是涬溟,然后……颢天倒是也没有讨厌他,不过他俩约莫也是同级的。
虽说冯青雪也不在意这个高低大小之分,但他觉得颢天有点……呃,纯真?
就是那种,总感觉他是不是脑子里缺了什么东西。
涬溟对上洛川雪的视线时,忙跟着拱手行礼,说话声音轻轻细细的,听着反而让洛雠微顿了下:“主子。”
她低声:“多谢主子救命之恩,我亦愿意与您签下主仆契约,追随您一辈子。”
洛川雪第一时间没说话,而是转头问洛雠:“有问题?”
他有感觉到另一个自己那一霎那的微停。
他现在修出了魂体,不说能像神交后那样彻底和另一个自己完成相通,但因为洛雠还留了大半神魂在他识海里,加之这是另一个他,所以他也还是能够隐约感觉到的。
洛雠平静道:“只是未来遇见她时她不是这个性格…不过也没什么差别。”
那时涬溟已然经历了一遭死而复生,也在最痛的情况下知晓了自己原来真的并非人类。
洛雠说的没什么差别,是指没必要到那一步再去救涬溟。
他未来遇上涬溟时,也不是涬溟投诚,而是他恰好遇上,救下了她。那时涬溟差点被邪修炼化成法器。涬溟当时也并不知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那个邪修其实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涬溟特殊,想看看炼制出来是不是大有用处。
洛雠也是在魔渊时得知的——他看不懂文字,但魔渊有很多绘本。
他自幼聪慧,能够从那些绘本中抽丝剥茧出许多信息。
而那时的涬溟,已经经历过太多磨难,性格变得狠戾又张扬。
哪怕是冯青雪他们都和她日常相处起来有点吃力,因为她脾气太大,只要惹着了她,她必要十倍报复回去,所谓睚眦必报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也就跟洛雠说话时会客气一些,但也不是像现在这般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
洛川雪一回生二回熟,签订主仆契已经很熟练了。
他和涬溟签订了主仆契后,冯青雪才道:“石村的百姓我们已经全部安排好撤离了,给了大笔的银子,骗他们说是要在这里建个地方,买了他们的地。”
洛川雪觉得冯青雪很靠得住,所以他点点头:“好。”
洛雠抬手按在他肩膀上:“你先调息恢复灵力。”
洛川雪也知道自己确实是有些心急,所以他轻呼出口气,撩袍随意在一户人家门侧的廊下盘膝而坐。
洛雠的手还压在自己肩膀上没有挪开,但看向了涬溟:“这里有一处秘境,你仔细感受一下。”
他让冯青雪教了涬溟如何掌控自己的混沌之力,既不会影响旁人,也能够为她随心所用。
这么久了,也应当有点成效了。
涬溟应声说好,闭上了眼睛。
冯青雪和颢天境界不够,自然感觉不到什么,但洛雠却微微动了动手,在两人困惑的目光下,于虚空中捞了一把。
无人知晓,对于他而言,涬溟亦是最大的补物。
所以在最后逆转时空时,仍差了最后一手推开那扇门,涬溟便毫不犹豫地自毁献身,化作一团精纯的混沌之力,摧毁了自己的意识,成了独特的助魔之物,帮他推开了门。
洛川雪睁开眼时,就见洛雠将之前君随给的牌子拿了出来,抛向了什么地方,他也顺着那块牌子,猛地向旁侧一伸手,凝实了的黑红色雾气自他那只手炸开四散,牌子被轰碎的同时,浓重的压迫危险感就如同一块巨石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那一处空间也生生被洛雠撕裂,随后洛雠收手,搂住了站起来了的洛川雪的腰身,都不需要他再做什么,这点裂缝就迅速扩大,洛雠只来得及布下结界隔绝外人,秘境就如同怪兽一般,直接将他们吞没。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极其不适的灰败死气,洛川雪下意识地闭了下眼,但周身丹火已然迸发而出。
说来也是奇怪,白金色的丹火不认作为洛川雪的魔魂的“洛雠”,却也从不伤他。哪怕丹火将他一并包裹住了,洛雠也依旧感觉不到半点“驱逐”感。
要知道“洛川雪”的丹火明显是可以祛除一切邪祟魔气的。
难道因为“洛雠”也是洛川雪?
洛川雪重新睁开眼,同时也收起了丹火。他这一次瞧见的就和先前的秘境不一样了。
满目疮痍不说,一睁眼就有一只扭曲的厉鬼朝他们这边袭来,被洛雠抬手一捏,就直接粉碎,化作了一缕黑灰的烟雾飘散走。
洛川雪皱起眉:“这怨鬼……感觉不太一样。”
“是不一样。”洛雠淡淡:“所以没必要在它们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和灵力,杀不死的。它们不存在,又或者说……本就是法器幻化出来的,但入境也是入阵,配合着阵法,这些虚幻的亦能成真。”
意思就是,打是打不死,但能给他们造成伤害。
洛川雪看了看四周,只有他们:“冯青雪他们和我们分开了,没事吗?”
洛雠揽着自己的腰,朝一个方向掠去。为了方便他动作,洛川雪还主动勾住了他的脖子和肩背:“没事,对于涬溟和冯青雪而言,这里都是能够让他们大有进益的地方,至于颢天……他虽然还是金丹后期,但他的功法很独特,这里于他也有益。”
这就是为何洛雠不仅要让涬溟来,还让冯青雪和颢天来。不是让他们露个面刷刷存在感的。
听到这话,洛川雪心中的猜测更肯定了:“所以这里确实是……”
邪修的秘境。
但怎么可能?
洛川雪不理解:“秘境的诞生是大能修士,最起码是洞虚期的修士陨落后,方才能形成秘境。就像是所谓的一鲸落、万物生。能形成秘境,除却这个修士修为足够,也得是他有心反哺天地才行,而且还得是修行到了尽头的陨落,一般来说邪修满足不了这些条件。”
就算是这个邪修真的想要反哺天地,可邪修为天地所不容,要么是暴毙,要么是渡劫失败,不会存在到了尽头再无进益,寿命也戛然而止。
“是。”
洛雠淡淡:“我也一直没有想明白。”
洛川雪出手,用丹火包裹住了他俩,叫那些追着来的厉鬼不敢再上前:“……回头我们出去后还是得想办法把这里封了。”
邪修的秘境,对于绝大多数修士而言是极其危险的。
更重要的是……洛川雪怕这是个陷阱。
尤其当初君随死在了这里。
洛雠嗯了声。
洛雠速度快,他们说话间,他便落在了一处光秃秃的山崖上,却没有松开洛川雪:“到了。”
洛川雪有所感应,再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便见底下形成了山谷,谷内遍地都是三魂草七魄花!
但洛川雪来不及说什么,就有所预警,哪怕他知道有洛雠在无需担心,但本能还是快脑子一步——
洛川雪直接召出龙吟猛地一挥,骨鞭在空中和一直悄无声息俯冲向他们的鸟兽撞击后甩尾了两下,又变成了剑。
洛雠松开手回到了洛川雪的识海内,洛川雪后撤一步的同时,也是侧身避开了不知从何飞来的暗器,那暗器将将擦着他的身前而过,钉在了地面。
那是一根手指粗细的“针”,上头好似还散发着寒意,白雾缭绕。
洛川雪却根本没有看一眼,单脚蹬地,猛地迎上了再次俯冲下来的那只鸟兽!
第80章 080
洛川雪迎上去的同时抬手挥剑,骨剑在空中瞬间化作骨鞭,缠上了那只妖兽。
洛川雪发力猛地一拉,同时也是一个空翻,直接落在了那鸟妖的背上。
他拽着骨鞭,强行控制着鸟妖,叫它不能翻身折腾把他摔下去,也是狠狠将它控制着往地下砸。
这就是个纯粹地角力过程了,只是不知从哪儿来的暗器还是从洛川雪的身后飞来。而这一次不只是一根,是成片的。
洛川雪便用左手拔出腰间的“不馋”,反手挽了背剑花先挡下来再一拧腰回身,一道剑气直接从“不馋”中劈出,将那十几根针全部震散。
洛川雪注意到那些东西化作白雾消失,不由皱眉。
而另一头被他勒住下坠的鸟儿也直接坠在了地面上,还狠狠地擦了一路。
洛川雪一心二用,一边用“不馋”挡下再次成片飞来的针,一边攥紧了“龙吟”,灵力爆发而出,生生将这鸟兽绞断,随后又见这鸟就这般化作了烟雾消散……
“是幻阵。”
洛雠和洛川雪同时下了结论。
那就要找阵眼了。
洛雠教过洛川雪怎么利用自己的神识铺开,他现在元婴期,是做不到像洛雠那么恐怖,但小范围覆盖不是问题。
神识铺开的刹那,洛川雪就捕捉到了几个不自然的波动,他收起“不馋”,右手甩出“龙吟”。
龙吟再一次变化形态成剑,洛川雪挥动手臂的同时挽起剑花,也侧身去避开如暴雨般急骤落下的密密麻麻的冰针。
他的左手摸出几张符,灵火攀上符纸的刹那,洛川雪也是将手里的几张符甩向了那几处不自然的地方。
有他自己的剑气开道,符纸炸开的瞬间,整个空间也扭曲了一下,随后彻底崩塌,化作星星点点白色的“沙”破裂落下。
洛川雪不确定这些东西有没有问题,所以干脆再挽剑花,将其全部扫开,哪怕是衣袍都没有沾染上一点。
随后他便听得一声轻轻的叹息。
是一个女人。
在这天地间响起,意味不明地感慨:“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还有人能够将剑、符两道结合在一起,用得如此熟练自然。”
话音落下来时,一道虚虚的叫人看不清五官的身影也凝聚在洛川雪面前,她冲洛川雪微微一笑:“你们撕裂我的秘境前来,是为了这些么?”
她说这话时,还抬了抬手,几株三魂草七魄花就直接从土里被拔了出来,漂浮到了她身后。
洛川雪看了眼,并不隐瞒:“是。”
女子又是轻轻一笑:“你知道这些东西是要怎么培育出来吗?”
洛川雪微顿。
他本以为三魂草七魄花背后也有个和青霞莲相似的故事,没想到女子开口就是:“三魂草七魄花从土壤开始就极其挑剔,土壤得是墨玉木的灰烬才能培育出来。但这世上能将墨玉木烧成灰的火是极少数,我只见过两种。”
女子比了个二的手势,继续道:“将三魂草七魄花的种子埋在墨玉木的灰烬里后,还只是开始,它们所需要的养分更是劳心费神,既要无根之水,又要朝露月辉,还需要最重要的一样——三魂草七魄花本身。需要将一株三魂草七魄花炼成最精纯的药液滋灌,这样就能养出十株三魂草七魄花。但是三魂草七魄花是双生的,若是只有其一,那也是失败,没有药效只能当观赏品……”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如何养好三魂草七魄花的法子,听得无论哪个洛川雪都沉默了。
洛川雪忍不住开小差,到识海里问自己:“你…之前来取也是这个情况吗?”
洛雠:“……我那时连幻阵都没遇上,进来时刚好遇上千金谷的灵子,直接跟他对轰了一掌,差点将秘境震塌,约莫也是这样,那些个阵全部都被破坏了。”
洛川雪就这样听她说到了结尾后,听她又低低叹了声:“……只是可惜。”
洛川雪这人,从小就听故事,已经习惯了捧哏:“什么?”
女子看向远方:“你既然特意入我这儿来找,那就证明外头已无人会养它啦。”
她笑着摇头:“只怕还有许多灵草都已绝迹,真可惜。”
洛川雪安静了半晌。
这个秘境的主人,同他想的有点不一样。
他好像知道为何她是邪修却能形成秘境了。
诚然,大部分邪修都是炼化活人生魂起步,还有什么童婴、玉女等等一系列残忍、丧尽天良的手段,但亦有邪修是只对恶人动手。
并非说后者就是好的,毕竟善恶天道自有报应轮回,不是个人认为善恶去评判的。但也总比前者要好。还有是以人的恶念修炼,这种会难很多,修行进益也会慢许多,同寻常的修士没有区别,甚至有些会特意为此去滋长人的恶念以此给自己“养分”。
还有……
“她可能是‘毒师’。”
毒师是指专门修毒的修士,至今还有人认为毒师该划分为邪修,道盟也是将其做邪修处理的。
因为他们的毒和千金谷的不同,千金谷是以草药为主,医毒融合在灵力里,半身医也半身毒。但毒师是以人为“土壤”,在人身上养毒。
二十年前五都之乱时,就是有一位毒师,在人身上养毒养蛊,身边有好几个毒奴,特别棘手。
这类毒师也是种药草的,毕竟有很多毒也得从这些草药里提炼出来。
女子并不知晓洛川雪在脑内和自己对话,她一挥手,将三魂草七魄花送到洛川雪跟前:“你合我眼缘。”
她说:“我可以将它们给你,你要多少都行,但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洛川雪没接:“你先说。”
再怎么说,这位毕竟是邪修。
女子道:“我看到你用的丹火了,我想你帮我炼化一个灵物,天外石。有了天外石的灰烬做土壤,我便可以培育更多的灵草了。就连‘生死两面’都可以再次种植出来……”
她言辞恳切:“拜托你。”
洛川雪:“……”
他其实不是很能理解:“我们之后会封锁你的秘境,再无人能进来。”
“那正好呀!”
女子高兴道:“我就不用担心我的药圃被发现了,你又帮了我一个忙!”
洛川雪:“。”
行吧。
他说:“你把天外石给我吧。”
女子一招手,一块坑坑洼洼乍一看有些像珊瑚的石头就递到了洛川雪面前。
洛川雪握住后,丹火直接包裹住了石头。他能够感觉到这里面蕴藏的能量有多独特庞大,洛川雪都有点怕会炸了,但在他的丹火淬炼下,一点灰土就溶解了出来,女子忙招手变来了个巨大的盆子在底下接。
花费了好久的时间,才终于接满一盆,女子近乎带着爱意似的摸了摸那一盆的灰土:“你真是帮了我大忙。”
她道:“不如这样吧,日后你需要什么灵草,可以尽管找我。”
她一挥手,一块镂空雕刻着奇怪花纹的玉佩就飘到了洛川雪跟前:“你用这个便可以联系我,其实整个秘境也存在于这个里面,你把它带走,外头就不会再有秘境了。”
洛雠眸色微动:“……这东西,类似净台寺的芥子,可怎么可能?”
芥子是十大神器之一,也是神器里唯一的空间类神器,里头的须弥山独特无比,亦蕴含天地灵力。据说,是上古时期的仙制作出来的,也有说法是里头的须弥山便是仙山,只是居住在里头的仙早就换了居所。
但如若这枚玉佩和芥子无二,那芥子的十大神器之名……
洛川雪伸手接过玉佩和三魂草七魄花,主动问女子:“前辈,不知这是?”
女子笑笑:“这是旁人送我的,说是什么什么石……忘了,反正在这其中就可以开辟出一个空间。只是我身陨后,它已是无主之物,你如今所瞧见的我,不过也只是吸附在这上头的一抹残存意识,连神识、神魂都算不上。大概也是因此,它被埋没在地里太久,如今被挖出来了,又没了主人,我当年亲手打造的这个空间便会暴露在外,如若你不提前将它撕开,约莫就是形成你们所谓的秘境。”
女子话是这么说的,可语气却完全无所谓:“我当年为了防止有人趁我睡着来偷药草,所以在这里设了好多陷阱,我现在都控制不了,我生前修为不俗,有几个陷阱只怕是大乘期都会中招,讨不了什么好。大概会死很多人吧。”
这就是为何在那个未改变的未来时间线里,君随和游西流会在这里一死一重伤么?
洛川雪攥紧了手里的玉佩:“多谢前辈。”
女子摇摇头,没有应这话:“你滴血后便能认主,不过我建议你再留一抹神识印记,这样就可以防止有人趁你睡着来偷药草了。”
洛川雪:“……”
她是真的很执着这事。
“那。”洛川雪不解:“前辈你当年为何没有留神识印记?”
女子笑起来,有点幽怨地看了玉佩一眼:“它不认我啊,若不是那人亲手交给我的,只怕它早就卷了我的东西跑了……哎,其实我还有些怀念每天被它拍醒的日子,现在我死啦,它也死啦。”
她说着,又诶了声,有点轻快:“不过我现在成了这个玉佩的意识,也算是成为了它?嗯,也不错。”
女子顿了顿:“……外头有人来了,你要出去了。”
洛川雪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天,洛雠和她一样能够感知到外界:“是道盟来人,而且是灵宗的乌溪……啧,你得先出去。”
乌溪到底是灵宗宗主,如今的天下第一符修,洛雠没有身体,是引天地灵力布下的结界,旁人可能发现不了,但乌溪一定能觉察出来——这就是没身体的坏处。
“前辈,”洛川雪再次拱手:“多谢。”
说完这话,他便径直离去,在最后离开时,又听见女子道了声:“别喊我前辈啦,不喜欢。我叫药无忧,你唤我药无忧就好啦。”
洛川雪听到这话后,人就已经出了秘境。
他离开秘境后,药无忧就蹲了下来,捻着盆里的灰土,笑得很开心:“终于等到你啦。”
她的神明,终于要回来了。
那些背叛过祂的,利用过祂的,全部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