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守株待兔
“贤者纳菲斯？”纳西妲道，“我知道那个人，不必再找他了，他们被囚禁在教令院深处，虚空终端的位置已经在某处停留很久没有改变了。”
“囚禁……”小派蒙摸着下巴想了想，道，“看来，他们真的是实验的反对者。那我们要不要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以他的身份地位，一定知道不少信息吧？”
纳西妲担忧道，“但他们身处在教令院深处，如果想接触他们，恐怕会像惊飞树上的小鸟一样惊动其他人。到那时候，我们想要调查会更加困难。
如何打探消息，我已经有其他的办法。”
裴娜娜眼睛一亮，急忙问，“看来纳西妲知道他们的位置，他们的情况如何？还安全吗？”
纳西妲道，“他们的安全不必担心。贤者在教令院的身份非比寻常，就算是大贤者也无法轻易动摇他们的地位。只是暂时囚禁封锁消息而已，他还无法除掉其他贤者。”
“那就好。”裴娜娜笑道，“我们还委托了一个镀金旅团，让他们给纳菲斯贤者送信呢，就是希望能够借此确认他的情况。
那刚你所说的其他办法，究竟是指什么？”
纳西妲道，“我们可以……”
旅行者和纳西妲，一个是跨越星海横渡虚空的星游者，一个是贵为尘世七执政的神明，要对付一群凡人，无论哪个，按理来说都该是嘎嘎乱杀，轻松拿捏。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甚至可以说，实力差距巨大。
……敌强我弱那种。
没有办法，只好靠智取了。
好在，作为“智慧”的神明，纳西妲是有几分急智在身上的。
四人做了继续调查的决定，纳西妲立刻到了一个可用之人——大贤者阿扎尔身边的助理，来自沙漠的学者塞塔蕾。
须弥的国土面积很大，整体可以划分为雨林与沙漠两个地区，中间被防沙壁阻隔。
防沙壁是一重巨大的树墙，表面上是挡住了来自沙漠的风沙，但其真实效果远不止于此。
——这座高大的防沙壁，分割了沙漠与雨林，也分割了境地天差地别的沙漠人与雨林人。
而从各方面的待遇上，同为须弥人，假如雨林人是‘须弥’的亲儿子，那沙漠人就是‘后娘养的’。
雨林中的须弥是智慧的国度，人人推崇知识与智慧，虽然近年来随着教令院的贤者们思想走偏，把须弥带上了一条奇怪的道路，但总体大家依旧推崇‘学习’与‘智慧’。
但沙漠的须弥人却被完全放弃，不被允许学习任何知识。
须弥有一条堪称断人根基的残酷律法——沙漠地区不允许流通书籍，向沙漠走私书籍，是重罪。
沙漠人无法学习‘知识’，说的更透彻一点——掌控须弥这个国家的上层，不允许沙漠地区拥有‘文明’！
所有的沙漠人，都应如愚昧的野兽一般只知浑噩生存。
不读书无法开智，没有智慧，就很难拥有高瞻远瞩的大局观。所以，能离开沙漠活动的须弥人基本都是佣兵。
因为除了倚仗被风沙千锤百炼的强大体魄和刀口舔血的生活，他们不会其他的谋生手段。
塞塔蕾是个异类。
世界是公平的，不被允许拥有‘智慧’的国度，也会有属于‘智慧’的天才的诞生。就像黑夜里的启明星。
她在‘智慧’上的天赋，甚至打破了长久以来雨林人对沙漠人的歧视，让最顽固的大贤者也不忍心荒废她的天资，让她在风沙中彻底被埋没。
她以一个备受歧视的沙漠人的身份，成为了大贤者身边的助理。
作为一个沙漠人，她想进入教令院求学千难万难，可作为大贤者身边的助理，须弥绝大多数书籍她都能接触。
以这样类似‘旁听生’‘助教’的身份，她获得了触碰知识的机会。
作为一个沙漠人，能够成为国家一把手身边的助理兼半个弟子，可以说是一步登天，平步青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能留在繁华发达的大城市，谁会想回自己贫穷又落后、野蛮又艰苦的老家呢？
但她是一个备受歧视的沙漠人。
混迹在属于雨林人的教令院的每一天、每一个嘲笑奚落她沙漠人身份的雨林人，都在提醒着她——你是个沙漠人。
你的家乡、同族、你的根在沙漠。
作为一个被排挤的异乡异客，对属于自己族群的归属感会更加强烈。而读书明智，也让她更加明白沙漠人前途渺茫的未来。
‘想要引领更好的路’，是一个族群中的‘智者’天然的使命感。
可已经爬上岸的人，谁还想再回到泥沼之中？
塞塔蕾不想放弃自己在须弥城优质的生活，于是闭上眼睛堵住耳朵，对自己家乡的苦难与绝望视而不见，但她的心中却又因此感到愧疚与折磨。
——这就是纳西妲口中的突破口了。
通过塞塔蕾对故乡的思念与愧疚，他们成功策反这位大贤者的隐形弟子，并与塞塔蕾做下约定，第二天上午前往教令院接收塞塔蕾盗出的机密文件。
第二天上午，旅行者等人如约来到教令院门口，却意外发现门口空无一人，不仅没有来来往往的学生，连平时守在门口的守卫都不见了。
裴娜娜前两天才过来，还遇到了盘查，可以说是记忆犹新，当下便道，“……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太安静了。”
小派蒙忧心忡忡，“塞塔蕾不会被发现了吧？”
纳西妲立刻决定道，“我们先偷偷过去看看吧！如果有什么问题，立刻离开。”
于是，纳西妲裴娜娜小派蒙三人躲在一边，让身手最敏捷的旅行者先到教令院的方向观察情况。
旅行者并没有走大道，顺着圣树攀爬到教令院所在的平台，看到许许多多的学生，聚集在智慧宫门口的广场上，神色兴奋激动的说着什么。
他松开手，从圣树上一跃而下，找到三位伙伴，道，“应该是教令院出了什么稀罕事，我看到好多学生聚在一起聊些什么。”
纳西妲松了一口气，庆幸道，“这么说来，应该就不是戒严了。我们走吧，趁着这会儿大家都在凑热闹，行动也许会更方便。”
刚好可以浑水摸鱼。
裴娜娜提议，“那么多人都在广场的话，不如我先出去吸引大家注意力吧。这样也免得大家撞上什么熟人。”她笑着轻轻扯了扯男朋友稚嫩可爱的娃娃脸，亲密的摇了摇，笑道，“毕竟，空先生和小派蒙的这张脸，还是很有辨识度的。”
旅行者顺着她打扯的力道好脾气的跟着摇头晃脑，温和又纵容，想了想，点头，“你小心。”
于是，裴娜娜释放出浮空鸟巢，坐在鸟巢上慢吞吞飞向教令院前的大广场，越过视线死角，果然看到许多穿着绿色校服的学生。他们三五成群，热烈激动的彼此交谈着，满面红光神情亢奋，像是刚刚发生了什么激动人心的大事件。
裴娜娜的心情有一瞬间的微妙。
她不喜欢被人关注，平日里独来独往我行我素，也有几分不顾他人死活的美。但其实明里暗里偷偷打量她的人并不少，只是她从不回头看任何人。
这还是第一次，当她出现，全场没有一个注意到她的。
就好像她是什么透明人一样。
裴娜娜的心情很微妙，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是一件好事。
假如那些家伙专注热烈到连这么招摇过市的她和浮空鸟巢都看不到，又怎么能注意到低调路过的空先生他们？
裴娜娜装作对他们口中的话题有点感兴趣的样子，驾驶着鸟巢慢吞吞挨近了一点。
而在驾驶着鸟巢高调“路过”的娜娜小姐离开后，旅行者和小派蒙纳西妲也动身了。
他们低调的进入广场，但他们刚刚来到教令院的广场，广场上，楼梯上，大门边——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兴奋的畅所欲言的学生们就像脑袋里装的雷达，齐刷刷的扭头看向他们。
动作整齐划一的，简直像是一个‘鬼回头’的恐怖故事。
然后，他们神色欣喜兴奋的望着他们，热烈的鼓起掌来，就像……
“如同凯旋的英雄一样，这样的欢迎仪式，你们感觉如何？”就像看透他们心中所想，优柔轻慢的男声优雅响起。
智慧宫门前的人群分开，从后走出一位水绿色头发、头戴半脸尖嘴面具的男人，右耳上试管似的耳坠摇摇晃晃。
他又‘看’向裴娜娜，嗟叹般欣慰叹息，“辛苦了，你也很不错，比我想象的还要能干。我还以为，你还要再过几天才能把他们带到我的面前。”
裴娜娜，“？？？！”
四人警惕的抬头盯着他，小派蒙又惊又怕，看看男人又看看裴娜娜，骇然道，“你、你是什么人？！”
“嗯？你们竟然不认识我吗？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听过我的名字。”青年歪了歪头，像是有点迷惑和茫然，很快又不以为意的放下了这点疑惑，轻笑道，“无所谓，现在认识也是一样。
初次见面，你们好，我是愚人众的第二席，博士。”
“博士？！”小派蒙捂脸尖叫，大惊失色！其他人也是骇然不已，旅行者已经拿出了武器，厉声喝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我可没有做什么。”博士无辜道，“他们只是在胸腔里积攒了过多的热情，迫不及待的想要宣泄而已。
哦对了，在此时他们的眼里，你们是刚刚拯救了世界、凯旋的英雄哦。他们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热情了。”
话音未落，那些学生就已经一边热烈的鼓着掌，一边热情的围过来了。
第212章 丧尸围城
任何一种情绪膨胀到狂热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当整个广场上所有的人都热情的围拢过来，所造成的效果与丧尸围城也没有什么差别。
都是令人不安害怕的。
在这种不安的逼迫下，面对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旅行者下意识拔出了剑，护着纳西妲和派蒙紧张的往后退。
裴娜娜乘坐着浮空鸟巢坐在高处，与下方的学生们有一定的安全距离，情况还不算危急，第一个反应过来，当机立断，立刻大喊，“跑！”
旅行者原本有些迟疑和犹豫，不知道自己是该一鼓作气强行突围强闯擒拿博士，还是该战术性撤退——博士席位虽高，但说到底科学家研究员什么的都是文弱的学术分子，“智慧型”人才脑子好使不代表也很能打。
周围好像也没有愚人众士兵们保护，假如能擒贼先擒王，说不定能一步到位解决问题。唯一的问题是，他可能那么蠢吗？单刀赴会送人头？辱“智慧”了。
左右衡量间，裴娜娜一声令下替他做了决定，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顺手还想捞上纳西妲。
但纳西妲甩开了他，“你们先走，不必管我！我不能……丢下须弥的子民们不管！”
属于神明的意识通过虚空终端，瞬间抢占了周围所有人的身躯，让那些热烈兴奋的围拢过来的学生们失去意识，纷纷停下来。
纳西妲高声大喊，“你们快走！！”
“纳西妲……”旅行者纠结的看了她一眼，一咬牙真的转身跑了。小派蒙匆匆丢下一句，“我们一定会来救你的纳西妲！”也跟着跑出了教令院。
博士并没有阻止他们，反倒用一种很惊奇又新奇的观察者神态打量着那个奇怪的“凯瑟琳”，就像天真的稚童第一次观察角落里排队搬家的蚂蚁，鼓了鼓掌，赞叹道，“如此强大的意识，想必……您就是小吉祥草王吧？
真让人意外，如此严密的监控，教令院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您的存在。”
“博士！”纳西妲咬牙，质问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仅仅是在他们的脑海里投放了一段虚无的影像而已。现在在他们的认知里，你们大概是刚刚拯救了所有人的大英雄吧。”博士淡然道，从容的神色看不出半点心虚，他“注视”着纳西妲，神色奇异，“当人们习惯了从虚空获取信息，按照虚空终端的指示生活，那么，虚空传导给他们的所有信息，就都是真实的。哪怕事实并不存在。
这……就是智慧的国度。”
他笑了一下，似有嘲讽。
“喂！”上方忽然有人大喊，博士抬头，看到开启了防护盾、缩在浮空鸟巢上的裴娜娜。
她耸耸的抱着沙发缩成了一个球，却又气势汹汹恶狠狠的瞪着他，像只炸了毛的圆滚滚的小团雀，又怂又凶。
他不由得意外的扶了下尖嘴面具，疑惑歪头，诧异，“……你还没走啊？真让人意外。我还以为，按照你的习性，你应该是第一个逃跑的。”
‘习性……搞得我好像什么奇怪生物一样！’
裴娜娜恨恨的想，她心里害怕，下意识胡思乱想分散压力，怒视着博士，羞恼又有点底气不足的害怕道，“喂！你、你刚才说，你刚才说‘你还以为，我会再过几天才把他们带到你面前’，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博士的态度温和又宽容道，像是靠谱的成年人在和不懂事的小朋友讲道理，有种循循善诱的味道，“我以为，从结果逆推应该很好理解。
——我的时间很紧，没有那么多时间慢慢等待，就只好拜托你帮忙传个话，把该找来的人都找来。比如……”
他看向小吉祥草王，温和一笑，欣慰道，“——这位。一直隐藏在暗中的神明。我想，就算是大贤者也无法想到，理论上应该一直无法离开净善宫的小吉祥草王，其实意识一直能在外自由活动吧。啊……这可真是一件让人遗憾又危险的事。
你做的很好，如此高效又完美的完成了属于自己的任务。令人欣慰。”
“滚啊！”裴娜娜又羞又恼，气的七窍生烟，两眼喷火的瞪着他，恼羞成怒问，“所以，你其实根本没想对我做什么？就是故意在吓唬我？”
“倒也并非如此。”博士轻笑道，“我确实有心想找你喝喝茶。好了——拖延时间的小伎俩到此为止，不分场合淘气的孩子可是会让人生气的。”
“等等！”裴娜娜连忙再次大喊一声，迎着博士再次看来的目光，她缩了缩脑袋，目光躲闪，心虚的小声问道，“我，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博士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语气略显宠溺，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好吧，真是没办法。你问吧。”
裴娜娜小心翼翼问，“那个……你能在教令院提前堵住我们的话，应该对我们的计划基本都了解了吧？所以，所以……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塞塔蕾没事吧？”
“呵……”博士轻笑，淡淡道，“你是在问那个与你们里应外合的女学者吗？呵呵，大概是单纯的学术环境待久了，居然一直没有发现身上携带着监听的设备。令人遗憾的警惕性。
至于她现在如何……虽然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事情，但既然你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
放心吧，大贤者最近事物繁忙，还没有时间处理身边的叛徒，只是暂时将她关到禁闭室中反省。好了，问答游戏结束了，接下来，是属于大人的时间。”
他歪了歪头，淡淡道，“再捣乱的话，我会认为你也想到我那里去深入聊聊的。”
裴娜娜，“——！！！”
“再见！”
她看向纳西妲，她知道博士和大贤者正在进行造神计划，试图取代的目标就是小吉祥草王，现在纳西妲又被博士锁定，她还暴露了非常在乎普通民众的致命弱点，接下来等待她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她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只能郑重承诺道，“坚持住！纳西妲！无论发生什么事，绝对不要放弃希望！我和空先生一定会来救你的！”
周围的人太多了，又都是自己热爱的子民，情急之下强行占据他们的意识已经让孩子们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假如稍有不慎，过于庞大的神明意识就可能对普通的凡人造成不可挽回的巨大损伤——纳西妲控制的十分辛苦。
听到裴娜娜的保证，她勉强笑了一下，温柔安慰，“不要担心，娜娜小姐，我不会出事的。你快走吧，远远的离开这里，去找旅行者。”
裴娜娜看看她又看看博士，一咬牙，驾驶着浮空鸟巢也跑了。
……
没有事先约定见面的地点，跑出须弥城一会儿，裴娜娜不知该何去何从的停下来，正犹豫连，浮空鸟巢慢慢的自己动起来了，她犹豫了下，索性双手离开操作杆，任它自己向着一个方向慢吞吞飞着。
没一会儿，在须弥城外的密林深处，她看到了空先生和小派蒙。
她顿时喜形于色，娇声娇气的喊，“空先生！”
旅行者神色严肃，飞身上去将她带下来把这几天的经历，沉声道，“娜娜，你再把那天的事情从头再说一遍，说我听听！”
裴娜娜没有推辞，赶忙将这两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懊恼道，“我应该更谨慎一点的，对不起。”
第213章 避难璃月
结合裴娜娜的说法，理了理前因后果，没用太久，旅行者就推出了一个符合逻辑的猜测。
花神诞祭中，娜娜的人偶可以在一次次轮回中逐渐贴合真实，那他的一次次尝试破坏，外面的监察者是不是也知道？
只是除了最后一次，他所有的尝试都失败了，所以实验监察者根本不在意——因为即使察觉了，也无法逃脱。
但最后一次，他成功破坏了花神诞祭。
实验的监察者一定会向实验的总负责人汇报，只要博士找到他这个异常源头，那么以博士的智慧，推测出与他每个轮回接触的存在有可能是小吉祥草王并不困难。
——最起码，知道有个不在他们掌控之中、看不见、摸不着、但确确实实会对他们产生影响的‘东西’存在，就已经足够犯下‘智慧’之罪的求知者感兴趣了。
但问题是，自从花神诞祭结束，他离开须弥城，小吉祥草王沉睡，博士并没有重新接触他们确认自己猜想的途径。
所以，出现了‘邀请娜娜做客’的事件。
娜娜与潘塔罗涅真正的关系别人不知道，愚人众的执行官们心知肚明，那最初只是达达利亚放出的谣言，后来因为某些只有他们自己内部知道的莫名其妙的原因，执行官富人主动认领了这个谣言，于是，谣言变成了现实。
但这种事也就骗骗不知情的吃瓜群众，他们执行官内部，所有人都知道是假的。所以，‘同事之情’这个网开一面的选项根本不存在。
再加上博士的恶名昭彰，一旦博士接触裴娜娜，一定会惊动他，以他在其他国家表现出的行动力与不畏强敌的态度，很大概率会主动迎难而上拔除威胁。
只要他回到须弥城，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当然很可能会来和他打声招呼。
所以，博士之前故意恐吓娜娜，其实是在敲山震虎，真正的目标是……小吉祥草王。
……麻烦了。’
‘
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小吉祥草王的话，以博士的那种黑心蜂窝煤属性，会没有准备对应的手段？
在旅行者思索的时候，裴娜娜观察着他的神色，越发不安，忍不住眼泪汪汪的拉了拉他的胳膊，着急问，“怎么办啊？”
旅行者不由安慰了她一下，温声道，“别害怕，我正在想办法。”
裴娜娜，“我…我就是有点愧疚。”
虽然并非自己本意，但博士确实利用她达成了某些目的却是不争的事实。
而且，之前他们去教令院做调查，也确实是她鼓动的。
旅行者淡淡道，“没有那些事我今天也会回须弥，只要我回须弥，纳西妲就会出现。顶多到时候换个逼她出来的办法而已。
我们去找提纳里，最起码，小吉祥草王替我们确认了贤者纳菲斯确实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需要一个对教令院有一定了解的人……”
裴娜娜咬了咬唇，目光闪烁的垂下长睫，吞吞吐吐，“我，我就不去了……我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会因为目标太大，容易打草惊蛇。你，你先送我回璃月吧。
我等你来接我。”
旅行者愣了愣，第一反应就是不情愿不乐意。虽然女朋友是个帮不上半点忙、还会暴露他的存在的拖油瓶，但他依旧习惯性的想把她时刻带在身边。一说送走，就心里抵触。
可是仔细想想，现在确实不是任性的时候——主要是太危险了。等到冲突正式爆发，他很可能会顾不上娜娜，假如因此娜娜出现什么意外，他一定会后悔莫及。
他叹了一口气，恋恋不舍的摸摸爱人顺滑的发丝，无奈道，“好吧，我先送你回璃月……”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响起一道惊喜又响亮的女声，“哎？！旅行者？派蒙？还有娜娜小姐？！好久不见啊！真是太巧了！你们也在逛街？！”
裴娜娜三人转头，看到一位眼熟的褐肤女战士惊喜的向这边大步走来。
是迪希雅。
看到裴娜娜眼泪汪汪委委屈屈的可怜样子，她笑容一滞，铁拳套捏的咯吱作响，艳丽野性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凶悍的杀气，“是有人欺负你了吗？娜娜小姐？你在哭吗？——告诉我！是谁那么大胆，居然敢欺负我迪希雅的朋友！我在佣兵团的熟人很多，一定能帮你把那个人揪出来！”
“不，没、没有。”裴娜娜赶忙摇头，手足无措的撒谎道，“就是，就是我有点想家了。”
望风的小派蒙赶忙冒出来帮忙打掩护，“迪希雅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迪希雅爽朗道，“那天醒来之后，老爷很生气，派人把迪娜泽黛小姐带回了家。我陪小姐在家检查身体顺便观察了好几天，这才有空出来逛逛，真巧，刚好就遇到你们！你们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需要帮忙吗？我人脉广！不用客气！”
虽然没有多少相处的记忆，但迪希雅对旅行者和派蒙却有种很莫名的熟悉——仿佛是什么已经一起出生入死过无数次的好兄弟那样。
此时此刻，旅行者明明神色淡漠一言不发，看上去有点漠然无情的样子，但莫名的，迪希雅就是觉得他的心情非常凝重和沉重，像是遇到了什么巨大的麻烦，如临大敌的凝重。
旅行者打量了眼这个一起经历过数十次轮回、却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曾经战友，想起花神诞祭的轮回里，她们对小吉祥草王始终坚定不移的信仰。帮助小草神，也许真的可以请那些信徒帮忙。
思及此，他郑重道，“迪希雅，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
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先离开一趟。半个小时后，我们码头见。”
迪希雅，“？？？”
小派蒙提醒，“迪希雅，你现在就可以去码头了！我们可以传送的。”
迪希雅，“！！那朋友们！我们等会儿见！”
迪希雅转身就跑！
从教令院到码头，不想惊扰普通市民的话，对她来说时间也是很紧的！
送走迪希雅后，旅行者不再浪费时间，直接带着裴娜娜传送回璃月。对于裴娜娜来说，璃月几乎是她半个大本营，在璃月港，基本无需再担心她的安全。
两人在传送锚点分别，离开时，裴娜娜忍不住拉住旅行者的围巾，咬了咬唇，凑到他的耳边小声提醒，“……博士的实验目标是‘造神’，小心。”
“？！”少年震惊的微微睁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裴娜娜，裴娜娜忍不住心虚的默默移开目光，绞着手指不敢看他。
“你，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总之，你们要小心！”
怪不得她之前一再鼓动小吉祥草王去调查，因为小吉祥草王其实已经没有退路了。继续退让纵容下去，等待她的也不过是被无声无息的取代而已。
像从未存过的东西一样。
少年渐渐收敛了神色，露出沉稳的姿态，沉声道，“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等我回来。”
小派蒙连忙向裴娜娜挥手，“娜娜再见！等我们来接你呀！”
裴娜娜挥手，“再见。”
只是她却不知道，此次一别，差点成为永别。
很快，这一处角落只剩下裴娜娜自己。
繁华的璃月港人来人往，她独自站在空无一人的角落，只觉无比安静寂寥。
她什么都不想做，也不想见亲朋故友，索性沿着那条长长的街道，孤身一人慢慢向往生堂走去。
正闷闷不乐的出着神，忽然，她隐隐约约听到一道熟悉的吆喝声，活泼明朗透着生机勃勃的朝气，“——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生前死后，长久无忧！一锤买卖，阴阳享受！往生堂新老客户大回馈！——第二碑半价了啊！父老乡亲们不要错过啊！”
裴娜娜，“……？！”
这熟悉的声音！这又接地气又接地府的台词！
——是你！胡桃！
裴娜娜震惊的抬头，只见上城区与下城区连接的大桥时，戴着高礼帽的胡桃小姐正在热情的大声吆喝，钟离先生站在她的身边，在一张张给走过路过的璃月人们发传单，老实干活的样子莫名有一种反抗不能的社畜气息。
路过的普通居民微微避开他们，可桥就那么宽，却总有躲不开的被塞进手里，人们抓着殡葬服务传单也不好意思当面丢，不由自主沉下脸，满脸写着晦气！
裴娜娜震惊，“胡桃！舅舅！你们在干什么？！”
为什么还有传单这种东西？！还是在交通要道上，你们一个岩王帝君本君，一个八门隐门之主，脸都不要了？？
两人循声看来，胡桃眉头一挑，“呦！娜娜啊！好久不见啊，这回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来来来，来的正好！——既然来了赶紧过来给我干活！”
她从钟离怀里拿了一叠传单，重重的塞进裴娜娜怀里，“来！姐妹！发挥你魅力的时候到了！”
裴娜娜转身就想跑，却被胡桃揪住衣服扯回来，阴险的奸笑着把她推到桥中间，还让钟离堵到另一边，“客卿！别让她跑了！今天能不能发完这一摞，就看咱们娜娜小姐给不给力了！对了，假如今天发不完，明天这些全都归你了！”
钟离，“……啊，我明白了，胡堂主。”
对发传单这种事同样毫无兴趣的某千年老龙，默默堵到了桥的另一边，面对外甥女那充满控诉的震惊目光，他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咳，领导有命，不得不从。”
“明明就是自己也不想做吧！！”
钟离尴尬，“呃……晚上请你吃大餐？”
第214章 胡桃的执念
裴娜娜气呼呼，“你有钱吗？到时候不会是让我来付钱吧？”
钟离，“……说的哪里话，舅舅当然有钱，只是偶尔……咳，有时候会忘记带钱包而已。”
胡桃，“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再一唱一和拖延时间了！今天传单发不完，谁也别想走！”
裴娜娜与钟离先生对视一眼，不得不垂头丧气的老实干活。
看那舅甥俩如出一辙的哭丧脸，胡桃生气的叉腰，大声，“打起精神来！垂头丧气！磨磨蹭蹭！你们这样怎么让人相信我们能为大家提供最好的服务！来！微笑～”
胡桃按住她两边嘴角，用力向上一推——
微笑jpg！
裴娜娜，“……”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是……‘他们家’确实是胡桃小姐最大。
可爱的娜娜小姐魅力超群，即使没精打采充满怨念的样子，也充满了惹人怜爱的气息，越发让人想要替她排忧解难、赶走烦恼。
更别说，想要帮助她，仅仅需要领走一张传单而已。
她站在桥上，怀里抱着传单，走过路过的行人甚至不必她辛苦跑过去阻拦硬塞，上了桥脚就跟有了自己的想法似的，自然而然走到她身边，顺手领一份。
有个路人看她怀里抱着一摞十分辛苦，还贴心的多带几张，说回去可以送给员工发福利。
裴娜娜，“……您可真贴心，他们一定会很感动的。”
话音未落，一颗戴着高礼帽的脑袋凑过来，热情的与裴娜娜头碰着头，勾肩搭背，向着那位路人狠狠比了一个大拇指，语气活泼，元气满满，“老板大气！像您这样愿意对员工一生负责到底的好老板真是世所少见！佩服！能成为您的员工，一定是他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好人有好报！祝老板生意发财！
对了老板，您要来个团购吗？我佩服老板为人！老板要是愿意以单位集体购买的话，我这边可以做主再给老板打个八折！老板不如咱们这边详细聊聊？”
好心的过路老板，“……不……了吧？”
胡桃，“来吧老板！又不是强制交易！了解一下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就当是提前咨询了！走走走！咱们这边聊！”
片刻后，胡桃小姐蹦蹦跳跳的再次回来，弹了弹手里现签的合同单，郑重的拍了拍裴娜娜的肩，语重心长，“继续加油！好好干！”
裴娜娜，“……”
……
裴娜娜手里的那摞传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反观桥对面的钟离先生，自从裴娜娜过来‘抢生意’，本就艰难的事业越发雪上加霜。
以前路过五个人他能发三个，现在路过五个人他都不一定能发出去一个。
裴娜娜手里的都快发完了，钟离先生的基本还没动。
两边业绩对比惨烈，负责监工吆喝的胡桃小姐看在眼里，那眼刀子一下一下又一下的不停扎到钟离先生身上，恨铁不成钢！
钟离先生，“……”
弱小，无助，不敢吭声。
只有努力若无其事装作什么也看不见的样子。
龙龙能怎么办？龙龙除了打架什么也不会，龙龙特长又不是超高亲和力。
那么大一个人，被少女杀气腾腾的嫌弃眼神排挤的简直没有容身之地，怎么看怎么可怜。
裴娜娜有点看不下去了。
虽然对舅舅刚刚真的听桃桃的话堵她的事有点怨念——但严格来说，她也就逃跑一下以示抗议而已，她那么菜，怎么可能真的跑的过胡桃？她不爽的是舅舅居然帮胡桃不帮自己！
可恶！记仇！记仇！疯狂记仇！
……但既然舅舅都那么可怜了……
娜娜小姐还是有点孝顺在身上的。
裴娜娜用力踩着步子气冲冲走到钟离先生身边，重重冷哼一声，从他手里夺过剩下的传单，又回到了自己刚才的位置。
钟离看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再看看娜娜怀里的那摞传单，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咳！堂主，我的工作做完了，是不是可以提前下班了？”
胡桃，“？！”
裴娜娜，“？！”
不是，你凭什么提前下班啊？？！
两人震惊，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钟离。
胡桃用小拇指怼了一下耳洞，似笑非笑，“哎，不好意思，本堂主刚才没听清，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迎着两个小姑娘虎视眈眈的眼神，本就显出几分弱气的青年越发底气不足了，轻咳一声，吞吞吐吐，试探着小声辩解，“咳，那个……我的意思是，我去给你们准备晚饭……刚才不是说，请你们吃饭吗？”
“哼，这还差不多。”胡桃双臂抱胸，略显嫌弃的摆了摆手，“去吧去吧，反正你留在这里也派不上什么用场，真是白长了一张好脸。对了，今天娜娜从须弥回来，是件喜事，咱们得给她接风洗尘，你去整桌席面——大方点，别扣扣搜搜的好像本堂主不给你发工资一样！”
“好的。”钟离应了一声，飞快的溜了。
胡桃翻了个白眼，“切”的轻嗤一声，一转头，就对上裴娜娜兴奋八卦又好奇的眼神。
胡桃，“看什么看？怎么？觉得本堂主态度不好，想给你家长辈打抱不平了？”
“怎么会！”裴娜娜笑道，“我们堂主人美心善公平公正，胸有丘壑刚正不阿，知人善用御下宽容——你这么怼他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我就是有点好奇，他最近怎么得罪你了？”
“哼！你可别提了！”胡桃一脸晦气，三两步走过来，分了裴娜娜手里的那摞传单大半到自己怀里，与她依着桥栏并肩站在一起，木着脸吐槽，“这再过一个多月不就是海灯节了吗？那可是咱们璃月最盛大的节日，过了海灯节新的一年就来了。
而按照咱们璃月的老风俗，新年第一个月基本都是歇业不工作的，主要是…走亲访友，一家团圆。
所以，很多行业都会在年前最后一月之前尽量把所有工作都做好——比如盘仓对账重新确定第二年的合作伙伴什么的，争取海灯节前后的两个月不会出现任何意外状况。
咱们往生堂今年要更忙一点，你不是明年三月还想结婚吗？本堂主丧事办的多了，这么大的喜事还是第一次操办，到时候四海亲朋齐上门，八方故旧共到访，咱们往生堂传承久远，一向自诩对璃月古仪最为了解——”
裴娜娜忍不住吐槽，“我们了解的不是丧仪吗？”
“你闭嘴啦！触类旁通！触类旁通！懂不懂？！”胡桃瞪她，“总之，你们堂主可是个场面人，别管喜事丧事，既然交到了本堂主手里，那必然给你办的舒舒服服漂漂亮亮圆圆满满！绝不能因为换了一个行业，就打破本堂主客户百分百满意的好评！”
裴娜娜，“……”
裴娜娜不由得满头黑线。
‘堂主的事业心，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强啊……’
她忍不住打断，“行行行，停停停！扯远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跳过跳过！——咱们长话短说，说重点！总之，这跟我舅舅又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那关系可大了！”胡桃唬道，“总之，为了腾出更多的时间操办那场注定盛大的婚礼，本堂主做了一个决定——把往生堂今年年底的各项交接与盘查，全都往前提一提！这个负责人是谁呢，就是你的舅舅，咱们的好客卿钟离。
我当天给他安排了三个地方催货单，他去了后，本该很快回来，可我等啊等，等啊等，都快等到中午了，他都还没来！本堂主一看，这不行啊！难道我们客卿他掉哪个坑里了？！我得去捞他啊！结果你猜怎么着？”
裴娜娜好奇，忍不住捧哏，“怎么着？”
“结果啊！我到地方一看！嚯！聊着呢！周围一圈老大爷，就他一个小伙子，聊的那叫一个火热！”胡桃回想起来，依旧是气的七窍生烟，忍不住百思不得其解的向好姐妹吐槽，“哎，你说，我就不明白了！他一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到底哪儿来的那么多话题和那些老爷爷聊？他是不是有毛病啊？”
裴娜娜，“呃……-_-||”
裴娜娜这话可不敢接，赶忙催促，“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他拉来发传单了啊！”胡桃冷笑，“不是喜欢聊吗？来来来，大庭广众！人来人往！车马如织！——他聊啊！最好给本堂主聊出几个大客户来！”
“可惜，那家伙聊也是瞎聊，真把他拉出来了，干啥啥不行！唉！”
胡桃恨铁不成钢的恨恨拍了一下手里的传单。
裴娜娜，“……”
裴娜娜满头黑线。
“咳咳！”裴娜娜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胳膊，“好了好了，不气不气，我舅舅他就这样，你也知道，他平时还会搞着顾问什么的兼职，就是要跟人家讲解各种东西。咱们赶紧把传单发完，回家吃饭了！”
胡桃，“哼！”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生前死后，长久无忧！一锤买卖，阴阳享受！往生堂新老客户大回馈！——第二碑半价了啊！父老乡亲们不要错过啊！”
裴娜娜，“先生，往生堂新福利要了解下吗？这位小姐……”
两个小时后，两人结伴走在回家的路上，胡桃踩着自己夕阳下被拉的长长的影子，蹦蹦跳跳，“……所以你就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我不想给大家添麻烦嘛……空先生这个任务很危险，我在那里只会拖后腿。”
胡桃，“也挺好！刚好在家过了海灯节再走！明天跟我去飞云商会，他们家的锦缎最好，你去亲自挑挑！”
第215章 心怀不满的舅舅
虽然和钟离先生没有事先约定地点，但无论是胡桃还是裴娜娜，都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毕竟那可是喝最好的茶，逗最贵的鸟，听戏也得点最负盛名的名角儿的钟离先生啊！
璃月知名场面人。
请客吃饭当然也要去最好的饭店！
再加上他不吃海鲜，不可能去新月轩，这不就只剩下琉璃亭了吗！
所以，当她们俩成功在琉璃亭捕捉到钟离的时候，真的是毫无意外。
钟离果然已经点了满满一桌美食，有钟离和胡桃偏爱的咸鲜，也有裴娜娜喜欢的酸甜。
“这也太正式了吧？”
“胡堂主既然有了这样的要求，我岂能不照办？”钟离先生让两个女孩儿坐下，又拿了两双筷子，一一分发到两人面前，“尝尝这个，我刚一过来，就立刻让他们炖上了。”
裴娜娜笑道，“谢谢舅舅！”
“哼！算你还算识相！”胡桃得意，转头又和裴娜娜继续讨论有关旅行者和婚礼的话题。
她还是第一次帮忙操办婚礼，兴致浓烈的不得了，总觉得有说不完的话题。
她说的兴致勃勃，裴娜娜也被和心上人“结婚”的话题提起了兴致，暂时遗忘了博士和世界树的忧虑，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十分开心，期待的和胡桃表达对婚礼的种种想法。还确定了不少到时婚礼上的准备和流程。
至于达成那些要求究竟会花多少钱，两人都没有在意。因为钟离说到做到，真的给冰之女皇送了信。
冰之女皇沉默良久，默默选择老实做那个冤大头。
毕竟，这个亲是他们这边先认的，总不能让人家那几句爸爸白喊吧？
要是不掏钱，到时候婚礼不让参加，那也太丢人了吧？总感觉北国银行和愚人众荣誉扫地。
所以，婚礼的准备金没有问题，两人也不关心到底会花多少，可是说着说着，裴娜娜渐渐察觉出不对。
‘……舅舅他，怎么那么安静？’她迟疑的用眼角余光不停偷瞥钟离。
威严俊美的青年面容年轻，气质却沉稳如山岳磐石，此时低头坐在一边默默吃饭，安静的几乎没有一点存在感，也不怎么看侃侃而谈的两个小姑娘。
一个大写的不想参与。
冷漠jpg。
裴娜娜，“……？”
记忆中，舅舅虽然不喜欢主动说话，但因为博学多识，其实是个很健谈的人，尤其是‘科普’的时候——大概是因为民间还有历史之神的称呼，‘为人师表’的表达欲也很强。
但现在，关于这些民俗风俗，他本该是最了解的那个人，怎么反倒不感兴趣了？
裴娜娜心里古怪，等到吃完饭她跟钟离先生回了家，还在不停的偷看。
钟离仿若未觉，与胡桃在门口分别，他反手锁上大门，语气温和的对裴娜娜淡淡吩咐，“好好休息。”
说完，他就想转身回房。
裴娜娜，“……”
裴娜娜确定了，舅舅好像真的在生闷气，不然自己从须弥回来了，他不该问问自己在须弥的生活吗？
可是为什么啊？
自己从须弥回来了，舅舅不高兴吗？为什么？难道是嫌自己吃的多？还是觉得自己回来打扰他了？
裴娜娜心里气鼓鼓，但转念一想，舅舅一向宽容大度，从不是不讲理的人。……说不定还真是自己犯了什么错，只是自己还没认识到。
这么一想，她又有一点心虚。尤其是想到一路上自己和胡桃关于婚礼的谈话……
……舅舅好像从一开始，就不支持她和空先生的这场姻缘。
这么一想，更心虚了。
钟离一走，她立刻颠颠跟上，钟离进入书房，转身想要关门，她腰一猫，立刻从他胳膊底下钻进了房间里。
钟离，“……”
钟离先生沉默看她，裴娜娜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脸，甜甜嗲嗲道，“这才几点啊舅舅？您怎么睡得着的？咱们来聊聊天呀！”
钟离先生沉默一瞬，默默把书房的门全部打开，转身到书桌前坐下，倒了两杯水，一人一杯，神色淡漠，“想聊什么？”
裴娜娜讨好的笑了笑，托着腮趴在桌子上，从下而上望着他，故作天真可爱，“聊聊舅舅今天为什么不高兴啊！”
钟离，“……一场误会，没有的事。”
裴娜娜，“明明就有！”
钟离：“我……”
“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撒谎应该也算吧？”裴娜娜抢先说道，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钟离，笑嘻嘻的打趣，“舅舅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吧？”
钟离，“……”
裴娜娜好奇，“所以，到底怎么了？舅舅为什么不高兴？”
钟离沉默几秒钟，面无表情，“我应该高兴吗？”
“？？？”裴娜娜震惊，微微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我回家了舅舅为什么不高兴啊？难道舅舅不喜欢我了吗？舅舅以前明明说过的，家里永远有我的位置的！”
说着说着她还委屈上了，眼泪汪汪。
钟离，“……”
自从璃月稳定魔神的时代退隐，曾经的暴躁武神‘摩拉克斯’就渐渐的开始修身养性了。
等到了‘钟离’的时代，钟离觉得，自己就跟凡间那些退休老大爷没什么区别。
等确定璃月确实已经有能力独当一面不再需要自己操心，彻底无事一身轻的老爷子更加咸鱼了，除了日常体验一下几千年没有的休闲退休生活，最大的梦想就是期待像凡人老爷爷一样等着带孙子。
无论‘孙子’是胡桃生的还是娜娜生的，反正别人家的老爷爷有的他也想体验。
璃月民间有句俗话，叫‘不胡不涂，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为了做一个合格的家和万事兴的‘家翁’，他一直很努力装作稀里糊涂装聋作业。
总之，如今的他特别咸鱼特别亲民，轻易根本不生气，但此时此刻……钟离觉得，属于摩拉克斯的暴躁脾气正在回归。
有点生气。
他又不想说话了。
裴娜娜立刻站起来，围着桌子绕了半圈绕到他的身后，两只小手搭在他的肩上用力揉捏，娇娇嗲嗲的撒娇，“舅舅就告诉我嘛～说不定我可以解释的呀！如果我真的犯了错，也可以改的嘛～舅舅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
钟离先生默然无语，不想理她。
裴娜娜拉长了声音，粘人的猫似的扑到他的背上，用力摇晃：“哎呀～舅舅～你别生气嘛～跟我说呀～！”
“真是缠人。”钟离先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妥协了，神情微肃，沉声质问，“你为何现在才回到璃月？”
裴娜娜一呆，懵逼，不知所措，“……我离开很久吗？在须弥也就呆了不到半个月吧？？”
钟离先生微微摇头，沉声道，“你曾向我承诺，不会以身犯险。”
想起自己在须弥那简直是多灾多难的经历，裴娜娜沉默了。
钟离拉着她的手腕，把她从自己的背上轻轻拽下来，按到另一边桌下，让她端正坐好，金色的眼睛盯着她，神色严肃威严，淡淡道，“你这是第几次失信于我了？”
虽然是最为年长的神明，本体还是个“石头”，无论是石头脑袋还是也许该被默认为老顽固的年龄，大家对他的脾性第一猜想也许都是又臭又硬不知变通，但事实恰恰相反——他相当尊重孩子们自己的选择。
就是因为天性霸道，他时时警醒自己，要做一个开明的家长。
无论是魈还是胡桃，他会委婉提出建议，会暗中为他们提供保底，但从不会强行干涉孩子们的决定，娜娜是这些孩子们中唯一的例外，也是让他盯得最紧的那一个。
原因很简单，无论是魈还是胡桃，都有自保之力——最起码遇到危险能给他反应救援的时间，不会直接被人瞬秒。但娜娜太弱了，稍微有点实力的人，杀她只是瞬间的事。假如她遇到危险，说不定即使是他，也来不及出手救人。
也是因此，他十分牵挂那个孩子，也就随时留意她的状况。
即使在异国神明的领地上，虽然贸然靠近不太好，也不太礼貌，但他还是通过地脉之力暗中跟进了。
然后……血压一路飙升，时刻处在想要强行出手又不得不忍住的边缘。
今天绑架，明天昏迷，后天全城昏迷留她一个在龙潭虎穴……！
更让他心里想要给旅行者一个天动万象尝尝的是……都这样了，那家伙居然还没把她送回来！反倒越发一副离不开她的样子！
——是不是有病？！
——喜欢冒险你自己去就是了反正皮实摔不死，你带着我家的薄胎细瓷瓶跟你刀山火海里跑几个意思？！不怕真把她碰碎了？？
#本来就不想要这个女婿，现在更不想要了呢#
当然，娜娜本身也让他生气——对自己有多脆心里没点数？用棉花塞着都怕磕碰碎了，偏偏为了所谓的“爱情”非得去寻刺激！
作为家长，每天看着自家崽为了一个男人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蹦哒——重点是真的可能会死——他怎么可能不被挑起火气！
裴娜娜在须弥呆了不到半个月，但钟离依旧觉得，她回来的太晚了。
从第一次被绑架昏迷醒来，她就该认识到外面的危险性，老老实实回来。
裴娜娜想起自己曾经信誓旦旦的承诺，神色讪讪，“那个……这不算失信吧？我可没有故意以身犯险，那都是意外。而且，舅舅啊，我这不是遇到危险就回来吗。可见我还是把这件事记在心上的，所以，舅舅，你就别气了～”
钟离无奈，重重叹了一口气，随即严肃问到，“你也跟他出去过了，体验到了他腥风血雨的日常生活。怎样？即使如此，依旧想要嫁给他吗？”
第216章 贴身保护
啊这……尴尬。
裴娜娜心说，我这跟胡桃说了一路也没避着您吧？您看我们交流的那个兴头，我像是有一点后悔的样子吗？
可舅舅好像直到现在都对这个‘未婚夫’很不满的样子，又是为了自己好，直接生硬拒绝好像也不太好……
有种好心当做驴肝肺的感觉。
#不孝女！#
裴娜娜感觉有三个字毫不留情的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可跟空先生分手，她是真的不情愿。
……虽然最近几天她好像总是在和空先生闹脾气吵架，似乎确实遇到了什么感情危机，但是，那其实是因为她渴望更多更深入的交融，因此才对现状不满。
跟那些两看相厌已经‘情变’的情侣不一样。
换句话说，虽然我们确实吵架了，但那是因为我更爱他了。四舍五入，应该算作是秀恩爱的范畴。
小姑娘在心里小声的抗议和哔哔，面对真心实意为她担忧的舅舅就更加心虚了。
真的，她觉得自己算是比较理智且有点工于心计的人，其实有点势利和薄情。
当初碰瓷套路空先生做男朋友，就是为了搞个安全可靠的长期饭票。
虽然空先生漂亮又可爱，非常符合她的审美，但异界他乡，实力差距巨大，双方的地位与感情根本不平等。说从一开始就是真爱，多少有点可笑了。
总之，是那种言情小说里标准的玷污真爱的‘坏女人’，‘纯爱文’里爱慕虚荣攀附权贵的恶毒炮灰女配。
适合领个渣女前女友剧本。
因动机不纯，她对好像真心实意被自己骗到手的空先生还有那么一丢丢愧疚。
偶尔闲着无聊回想一下，都不由得心生感慨，暗想：‘我是真该死啊！’
不过，一个12+的游戏，主角又是个万年美少年，游戏公司应该不会给他官宣一个对象。毕竟他们还要靠买股赚钱呢。
大概除了自己这样从一开始就目标明确盯上‘情侣’位置的，他所有的感情线都只能是友谊以上恋人未满状态吧，倒也不必有‘抢了别人老公’的负罪感。
心里唾弃一下自己的缺德，转头就是开心的美滋滋。
无论如何，反正现在他是我的了！
骄傲jpg！
但面对舅舅的时候，总觉得舅舅亲爹滤镜千米厚，好像她这个先不择手段玩套路的菟丝花寄生藤是什么无辜被骗的小白莲一样，真正被骗财骗色骗吃骗喝骗保护的空先生，反倒成了诱拐无知少女的大坏蛋。
……就，挺心虚的。又心虚又愧疚，觉得有点对不起家长的信任。
就那种，你是一个坏学生，生拖硬拽拉着好学生乖乖仔同桌翻墙逃课上网吧，结果不幸被抓，老师叫了家长后，然后你爹不满怒斥——你家仔真不是个好东西！居然带坏我家天真善良的乖小孩！
就，爹啊，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家崽儿才是那个‘坏孩子’？人家才是被坑被诱拐的那个‘乖小孩’？
裴娜娜心里心虚的擦汗，两只小手扒着桌子，讨好的干笑着委婉道，“我都答应人家了……反悔好像也不太好？”
钟离先生定定的盯着她，良久，无奈的长叹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叹道，“……既然你决意如此，那就这样吧。”
这话听上去怎么有点心灰意冷的失望？
裴娜娜心中警觉，立刻毫不犹豫的扑上去抱住他的胳膊，黏黏糊糊的撒娇，“不要失望嘛，舅舅！放心吧，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
虽然我现在很喜欢空先生，但不代表我永远喜欢他，说不定将来我们就分手了呢？而且啊，去须弥也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去陌生的地方，没有经验和准备，这才出了那么多意外——您瞧，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这就叫吃一堑长一智！
以后我会更小心、更谨慎的照顾自己的。所以，不要担心好不好？舅舅？”
看看她绞尽脑汁努力找借口的样子，……看来确实是铁了心的要嫁旅行者了。
……好吧，既然她已经想的那么清楚，自己也不是什么非得棒打鸳鸯必须听自己安排的封建大家长。
钟离先生沉默，片刻后，手掌摊在她面前。
裴娜娜，“？”
钟离先生道，“之前送你防身的指环，拿来给我看看。”
“哦。”裴娜娜乖乖应了一声，从腰带上扯下一枚指环型的坠子，放到钟离先生手上。
她喜欢华服美饰，衣服首饰时常更换，其中三神赠送的礼物和摩拉幸运符是不离身的，为了避免换衣服时整体搭配不和谐，她全都做成压裙子的环配挂在腰带上。
钟离瞥了眼同样挂在腰带上神力萦绕的玻璃珠和最胜紫晶石，默不作声的接过来，身后小辫微亮，金色的神力源源不断的灌入指环中，其上精雕细琢的符文肉眼可见的更加华美。
而后，他再一次把指环递还给了她。
裴娜娜接过来，好奇的翻来覆去的看，“这是……？”
坦白说，她知道这个指环一定发生了某种变化，但作为一个纯种麻瓜，除了外表看上去更华丽更昂贵，她真的看不出什么差别来。
钟离先生看她翻来覆去的琢磨，神态专注又认真，像只专注寻找毛线球线头的苦恼小猫，唇角不由微微扬起。展开一面折扇，不紧不慢的摇着，温吞淡定道，“只是稍稍帮它调整了一下功能，让它更加适合你的情况。”
裴娜娜，“？”
钟离道，“之前它只是一件防御性法器，现在感受到攻击，它可以自动弹出护盾，然后……看上去更贵。
如果你出门在外不幸再遇到绑架，又无法反击，可以把这个贿赂给他们，我想，没人会拒绝这份礼物。收下这份赠礼，应该也不介意稍微为你拖延下时间。”
“但切记——”俊美的青年严肃了表情，郑重道，“除非山穷水尽，决不能将它交给任何人，也决不能让它离开你的身边超过12个小时。”
裴娜娜：“？？？”
看着他那郑重其事的神情，裴娜娜不由狐疑，“……舅舅啊，您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难道离开我身边超过12个小时，会产生什么很严重的后果？？
“到时候你会知道的。”钟离又拿回指环，亲手慢慢套到裴娜娜纤细的手指上。
金玉雕花的指环圈住孱弱的手指，颇有几分‘弱不胜衣’的缺憾，又像瘦弱的小孩偷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华美的越发华美，孱弱的越发孱弱无力。
‘真是可怜。’
钟离眯了眯眼睛，淡淡道，“如果它离开你超过12个小时，一定要把它找回来。我再教你一道敕令，靠近一定距离，可以感应它的位置，记得定要及时回收。”
裴娜娜，“？？？”
回收？不是送人了吗？总觉得舅舅两句话之间隐藏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的样子……
钟离看她欲言又止的震惊表情，微微莞尔，拍了拍她的后背，像是在哄一个襁褓里的小孩子。“好了，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裴娜娜满头雾水的走了，在她跨出房门的时候，青年的辫尾亮起莹莹的金光，几缕几不可查的金色光雾追上少女的背影，绕过少女前行的身躯，钻入她腰间压裙的青绿色玻璃珠。
而后，青色的流风从玻璃球中涌出，在她背后凝聚成涡流。
裴娜娜转身进入木制的回廊，在她看不见的书房里，那团青绿色的风力球猛然炸开，一位怀抱竖琴身着绿披风的美少年从风涡中跳出来，轻盈的从半空中一跃而下，笑嘻嘻的拍了拍衣角，“真是粗暴啊老爷子！幸亏我反应快！”
正是温迪，或者说，风神巴巴托斯。
钟离先生双臂抱胸，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深沉道，“巴巴托斯，不知能否解释一下，你在干什么？”
从今天下午见到娜娜的第一眼，他就觉出不对了。
钟离第一次见到裴娜娜的时候，她的身上就带着储存着风神之力的玻璃球，像一个释放的端口，后面直连风神的神力池。
但宝箱是锁着的，所以，风神的力量萦绕不散，却又若有若无的，捉摸不定。
但这一次——好家伙！被直接裹成球了！
也就仗着神明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的世人已经几乎无人识得神明的气息，尤其是，还是一位异国的神明。
哦，娜娜本人更是一只小龙虾，一切“超凡”都无法感知。
那么问题来了，巴巴托斯究竟在干什么？
如果说是监视异世之魂，作为提瓦特的监察者、无所不知的风之神，勉强能说通。但……你不是喜欢用风声探查吗？风不是会告诉你一切吗？为什么要跟着人家啊？
就算神与人并非同类，但堂堂一位神明，……变不变态？
巴巴托斯，千年老神了，干点正事行不行？
温迪眨眨眼睛，俏皮的脑袋一歪，“唉嘿～！”
钟离先生面无表情，只是身后的小辫子再次亮了起来，金色的护盾像是一个密闭的盒子笼罩住整个书房，将他们两个关在中间，然后，“天——动——万——象。”
头顶的屋顶仿佛消失不见，化作了红霞密布的天空，滚滚烧云雄浑壮丽，一道巨大的裂口被从天空后撕开了！金红色的巨大陨石从裂口中探出头，带着势不可挡，贯穿天地的气势从天而降。
有种一往无前、不顾他人死活的霸道与壮美！
“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老爷子！我可以解释的！”温迪大惊失色。
于是，空间裂隙消失了，红云滚滚的天空也消失了，金光灿灿的护盾间，再次恢复了平平无奇的屋顶，只是钟离先生手中多了一个小小的浮空球，有点活泼的在他手掌上飞舞。
仔细一看，赫然与之前撕裂天空砸下的巨大陨石一模一样。
他把玩着那颗小小的微型“天星”，好整无暇的盯准温迪，语气冷淡又沉稳，平静道，“说。”
温迪，“……”
温迪看的心里毛毛的。
这一刻，他想起了很多。
比如璃月曾经被岩神摩拉克斯各种暴揍的远古魔神，再比如很久以前，他被摩拉克斯一巴掌从璃月抽回蒙德的惨痛经历……
明明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他都快忘了这回事，但之前被打的地方，忽然又莫名其妙的痛起来了。
温迪表情不由苦巴巴的，轻咳一声，心虚的先说免责声明，“咳！先说好！
我虽然近距离跟在那位小姐身边，但我可从没有冒犯过她，也从没看什么不该看的，想什么不该想的，我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也不是什么变态！
我是为了正经事！是一番好意！”
作为‘无所不知’的风神，他对某人有世俗的欲望才比较诡异吧？
但是……你为什么这么心虚？
钟离双臂抱胸，下巴微扬，略显古怪的盯着温迪，“正经事？”
更可疑了。
温迪轻咳一声，忽然严肃了表情，慎重道，“老爷子，你知道你所保护的那个孩子，与世界树的关系吗？”
钟离，“？？？”
第217章 神明的责任
钟离：……
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世界树？
提瓦特大陆最重要、最核心的根基，娜娜那个小菜鸡跟它能有什么关系？
这是钟离这种带着亲爹滤镜的护崽子千年老龙，都觉得离谱的地步。
——这是登月碰瓷了吧？
他手里的折扇也不摇了，沉默的盯得温迪，良久，沉吟着若有所思，“你这次找的借口，是否过于离谱？钟某虽然稍感疲惫选择退休，但应该还并未老糊涂……”
虽然长了一张稚嫩可爱的少年面容，但其实同样是千年老神的温迪，“……老爷子，我这次说的是正经事，是真话！你相信我啊！”
钟离：冷漠jpg
笑死，娜娜能碰瓷世界树？他都能去干翻天理了！
不怪他有偏见，钟离自认为面对小家伙儿们时虽然天然会袒护他们，但也不会被小崽子们的伪装欺骗。
不过是护崽本能作祟，让他对自己羽翼之下的孩子们更加宽容，对于她们的淘气选择视而不见罢了。
幼崽嘛，调皮捣蛋不是正常的吗？活蹦乱跳生机勃勃的多可爱啊！看！她们多有活力！
慈爱！jpg
他也自认了解娜娜。
那小丫头优点不少，缺点也很明显——比如有点趋炎附势，比如恋爱脑，比如大部分时候都很乖巧听话，但偶尔执拗又任性，不撞南墙不回头。打定主意嫁给旅行者就坚决要嫁人，也不管那个小子适不适合——但人无完人，某些负面的东西也天然就是属于人类的一部分。
在人类的社会关系里，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乖巧听话的，难道家长就会丢掉他们吗？恰恰相反，大部分有能力的家长都偏心那个生存能力比较差、让自己不放心的那个。
一路“不放心”，解释了所有。
凡人家长们不会，钟离当然也不会。
而且，看着小家伙们自作聪明的耍一些小手段，试图糊弄忽悠他，也挺有趣的，就像某些亲子活动一样。
钟离先生只觉得可爱，也乐意像个糊里糊涂的好好先生一样被孩子们糊弄。
但，配合孩子们的游戏只是在体验凡人老爷子的‘天伦之乐’，钟离从不觉得她们真的能糊弄过自己，也从不觉得，自己真的会被她们骗过。
……尤其是虽然遭遇意外，但因为好运的直接遇到正直善良的旅行者被金屋藏娇、以致从未真正被生活毒打过的娜娜。
她的生活经验与人生阅历是真的不够看。演技也很拉胯。就像一张白纸，有点小心思轻而易举就能让人一眼看穿。
假如她真的和世界树有关系……钟离不觉得她有那么大的本事在自己面前藏住那么大的秘密。
但巴巴托斯虽然不正经，应该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尤其是……他在事实行动上，确实偏向于保护娜娜。
过度的保护。
这对遵循‘自由’的风之神来说，是很“异常”的行为。
修长的手指裹着漆黑的手套，钟离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着桌子，沉眸仔细回忆这一年来与娜娜相处的一点一滴。
铭刻于磐石的记忆深刻而又牢固，即使磨损也会经历漫长的时间，短短一年的距离，此时回忆就如昨日一般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但他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没有破绽。
虽然偶尔似乎会知道一些她不该知道的事，但小丫头在为旅行者写游记，旅行者为了与爱人寻找交流话题联络感情，总是会为她讲很多旅行中有趣的经历。
甚至因为同是降临者，娜娜的交际圈又极其狭窄，不必担心她说出去，讲述的故事也百无禁忌。
娜娜知道的那些秘密，也有可能是旅行者告诉她的。
而至于旅行者到底了解多少事物，又有谁知道呢？
所以以普遍理性而论，这件事是合理的。
而除此之外，娜娜只是一个普通又平凡的漂亮女孩。……充其量比普通的女孩更讨人喜欢一些。
至于世界树，完全没有有联系的迹象。
确认了自己的记忆没有问题，钟离再次看向温迪，虽然一言不发，但深沉威严的金色竖瞳很不善良。
仿佛在警告：注意你的言辞！
“唉。”温迪挠挠脸，有点苦恼，随手拨弄了两下琴弦，“怎么说呢……那个女孩的身份本就十分不简单。”
“因为某些限制，我无法告诉你我的信息从何而来，但我确实被赋予了某种守护她的使命，像守护一朵微风吹过就会散开的蒲公英。
只是，蒲公英的自由是随风而走，我的使命却是，即使在撕裂一切的暴风之中，也要守住那方寸安宁。”
让那朵脆弱的蒲公英，不会因为任何风波溃散。
温迪叹息道，“我本以为，我只是接了一个普通的委托，就像给走后门参观旅游的孩子做个向导，除了委托方身份特殊了一点，麻烦了一点，也只是一件比较平常的事。
直到娜娜和旅行者前往须弥，接触了世界树……”
温迪挥动指尖，青色的风元素力在半空中织出了一副图画，假如裴娜娜也在这里，必然会觉得这幅画面无比熟悉。
正是她曾经画出来、又拿给空先生看的画。
紫红的天空，粉白色的大树，从天而降的银蓝色光柱，飘飘洒洒的金符，还有光柱中绿衣的……人影？
作为最古魔神，钟离当然也是认识这棵大树的。
智慧之树，世界之树，提瓦特的真正的核心与根基，一切的过去，未来与开始。
但是……那些飘扬如落雪的金色字符和世界树上方的人影是怎么回事？
大慈树王？小吉祥草王？……总不能是娜娜吧？笑。
钟离并起扇子点着下巴，盯着温迪勾勒的画面陷入沉思，良久，他迟疑的问，“我听说……世界树生了病？”
“是的。”温迪点头，意味深长道，“但我觉得，说不定祂很快就会好转。”
钟离又问，“这个人是谁？”
温迪，“您已经有猜测了，不是吗？”
“……”
钟离沉默。
之前巴巴托斯就问了是否知道娜娜和世界树的关系，他们谈论的也一直是娜娜和世界树，那么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娜娜和世界树。
但钟离依旧难以理解和难以接受。
这就像你饲养了一只小小的、易碎的晶蝶，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你它其实是伪装中的元素龙王一样离谱。
怀疑世界，怀疑自我，怀疑你是不是在驴我？
钟离和摩拉克斯，陷入短暂的失语，而巴巴托斯也不催，他知道老友需要时间整理一下三观和情绪。
祂从一开始就知道小公主的身份有大问题，推测出她可能与世界树的关系还大受震撼呢，更何况是真的把娜娜当成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凡人幼崽养的老爷子？
毛茸茸的小鸡仔忽然变成哥斯拉了呢，还不能让监护人缓缓？整理一下破碎的三观？
趁着一向沉稳干练如山岳的岩王帝君陷入短暂的emo时间，温迪转身蹦蹦跳跳的跑向一边的博物架，上面可是摆着不少好酒！
不同于只能靠卖艺挣钱的自己，虽然摩拉克斯退休卸职了还喜欢乱花钱，导致手里摩拉永远不够用，但璃月流行‘见面礼’，作为璃月著名历史顾问，很多客户送礼第一选择就是好茶好酒。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群孝顺的好女儿，三五不时就有人偷偷送上各种好东西孝敬。令神羡慕！
温迪早就盯上那一瓶瓶好酒了。
这瓶不错，这瓶好像也不错，哎呀这个好像更好！嘿嘿嘿，我的了我的了！都是我的了！
漂亮可爱的小少年嘿嘿的笑着眼睛亮晶晶，一瓶瓶美酒飞快的消失在他仿佛无底洞一般的神奇披风里。直到——
‘崩！’
一颗小石子砸在他脑袋上，温迪哎呦一声，回头，只见钟离先生正双臂抱胸面无表情盯着他。
他讪讪一笑，若无其事的把最后一瓶也塞进披风里，笑眯眯的和钟离先生挥手打招呼，“嘿！老爷子，你终于想通了？”
钟离扫了眼空空荡荡的酒架，没有吭声，威严正直的眼神很有压迫感，心情极其不爽。摩拉克斯的暴烈隐隐觉醒，想把祂一脚踹出璃月。
——老子心情那么不爽，你凭什么笑？
温迪挠挠头，恍若未觉，若无其事回到他对面坐下，拿过桌子上的茶杯倒了两杯，一人一杯，热情的招呼，“来来来！老爷子！喝茶！”
仿佛在自己家一样。
钟离叹了一口气，也没心情计较这点小事，更丧了，仰头看着那副画，继续抑郁。
半晌，他问，“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温迪想了想，又把曾经对迪卢克说的理由说了说，而后道，“我原本是这般想的，但发现娜娜与世界树有联系后，我又产生了新的想法。
你看那些符文……是否有一种可能，她的降临是为了治愈世界树而来？如果是真的，对于整个提瓦特来说，这可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所以，他的守护方式从原本的远距离支援变成了贴身跟随。
因为假如他的猜测是真的，那真的是一点也损伤不起，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
“这确实……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但……”
钟离先生更抑郁了。
他仰头望着那幅画，脑海里想着娜娜，提瓦特，与世界树。
仿佛又回到了为了璃月封印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挚友若陀龙王那天。左手是万物生灵，右手是对自己满心孺慕依赖如师如父的孩子，而因为她的脆弱与弱小，伤害她似乎比封印若陀龙王更加让人不忍与难过。
钟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压下翻涌的悲伤情绪，“……我没想到，我已经离开了岩神的宝座，却依旧有面临这样的抉择的一天。”
他不舍得伤害自己的孩子，可是……他是守护这个世界的神明啊。璃月还有千千万万个凡人。而放眼整个提瓦特，渴望生存的生灵更多……
世界树的痼疾一直无法解决，即使是他这样的最古神明，同样无能为力，假如娜娜真的是唯一的解药……
“娜娜呢？娜娜怎么办？”他自言自语般轻声道，“她对自己的职责与使命一无所知，满心以为自己落入异世界，惶惶不可终日，好不容易找到心灵的安歇之处，期待着可以嫁给心爱之人……
假如她真是为了世界树而来，娜娜最后会有什么下场？使命完成，如凡人般幸福一生？回归原本的世界？还是……化身救命的灵药，融入世界树？”
前两种可能还好，但，万一是最后那个呢？她本身就是一味药？
钟离只这般一想，磐岩铸就的心脏就忍不住揪了起来。
娜娜是个平凡的女孩子。虽然美丽非常并且来历不凡，但却胸无大志，碌碌无为，是最平庸最普通的那种女孩。
她也没什么野心，所追求的，也只是最普通的幸福——长辈疼宠，衣食无忧，与心爱之人组建家庭，眷侣成双。
可爱上四处漂流的旅行者想要普通的幸福已经很难了，假如她真的如巴巴托斯所说……
那样天真脆弱的女孩，为何会有这般残酷的命运？
无所不知的风神无法回答。
他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问，“你要告诉娜娜吗？或者问问她自己的意见？”
“不。”钟离深吸一口气，折扇心不在焉的轻轻摇动，喃喃道，“……那不过是一场道德绑架。”
那是在逼她‘心甘情愿’去献祭自身。
温迪想，所以，我从未告知她。
第218章 命运锚定
钟离先生满心烦躁，看什么都不顺眼。尤其是，在他焦虑的时候，还有人在他面前仿佛一身轻松。
——你是在看我笑话吗？
——还是在挑衅我？
没一会儿，他看温迪的眼神就有点不对劲了。虽然称不上杀气腾腾，但也着实称不上友善。
温迪：？
钟离先生盯着他，若有所思，“你看上去很轻松的样子？钟某还以为，那个孩子与你也算是朋友。
世界树的问题能够得到解决，自然是一件好事，但若真有人为此牺牲，难道你不觉得惋惜？还是说，你已经考虑出了两全之法？”
温迪挑了挑眉，笑了起来，“哎？不愧是老爷子呀，那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错……我倒觉得，娜娜未必会真的出事。”
钟离先生很感兴趣，“哦？愿闻其详。”
温迪随意拨弄着琴弦，神色间出现几分属于神明的淡漠，淡淡道，“与阁下不同，我从一开始就知她身份不凡，因此，后续无论出现什么样的变化，都能迅速接受。
而我察觉她与世界树的联系也有数天功夫了，经过这几天的认真思考，我确实已经做出了属于自己的考虑与选择。”
属于少年诗人的柔软温情消失了，守护天地万民的古老执政者淡淡道，“摩拉克斯，你是最古老的魔神之一，对世界最深处的真相了解远超新生代的神明。
……对于提瓦特隐约的异样与岌岌可危的困境，你其实并非毫无所觉，对吧？”
钟离默然，片刻后，淡淡道，“自我诞生之始，所见证的可以被称为不可知之秘的事物太多了。我并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个方面。”
巴巴托斯轻笑一声，也不是要他非得承认，无所谓道，“凡人有一种疾病，名为幻肢痛。多出现在因为肢体缺失的人身上，他们总觉得自己丢失的那一部分还存在，并且像正常肢体一样疼痛。
你痛吗？摩拉克斯？”
钟离先生皱起眉，不悦道，“你在质疑我的实力？也许，我该让你亲身体验一下，我的力量是否因神座退让而丢失。”
巴巴托斯，“……”
被威胁的巴巴托斯沉默数秒，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那种高高在上淡漠无情的神性姿态立刻消失了，软乎乎的趴在桌子上，哀怨的盯着相识千年的老友。
高天之上的风之主宰立刻变回了活泼可爱的少年诗人，“真是的～人家难得那么正经的说话！不是你让我正经一点吗老爷子！”
钟离双臂抱胸，不为所动，冷冷盯着他，“你是了解我的，巴巴托斯。不要消耗我的耐心。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没有心情与你开玩笑。你最好别卖关子，有话直说。”
“啧！好吧好吧。”温迪郁闷，掏出一瓶酒，吨吨吨灌了一瓶，满足的喳喳嘴，慨叹一声，道，“在某些时候，你是否有种莫名的既视感？总觉得某件事发生过，自己有印象，当遇到事情的后续发展时，却意外发现真实的历史和记忆略有差异？”
钟离沉默一瞬，无奈的沉重叹息，“……铭刻于岩石的记忆也会磨损。”
铭刻于岩石的碑文，被风霜雨雪一日日打磨，在漫长的时间作用下，慢慢模糊不清，不是正常的吗？
……虽然，作为一位神明，他本不该与普通的磐岩相提并论。
但时间的伟力本就难以阻挡。
温迪轻笑一声，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转而道，“传说有一条涛涛大河，河流的下游有一座城市，有一天，河水忽然决堤，冲垮了城池，淹没了所有人。有人回到过去，想要提前为河流改道，这一次，在城池本该被淹没的那一天，城池完好无损，但不知道为什么，城里有个记性非常好的居民，总觉得自己应该已经被淹没。他还记得被潮水淹没时他被倒塌的房屋压断了手脚，并为此感到疼痛与窒息。
甚至他觉得不仅他自己，包括他的亲朋好友，过客友邻，大家都该已经死了才对。
可当他检查自己的朋友和自己的身体，却发现，大家都还活的好好的，而他的肢体，也从未断过。现实告诉他，他所有的感觉……不过是一种自身的妄想与幻觉。”
“这种事不止一次发生，于是，那个自诞生之日就过目不忘记性绝佳的人，再不敢轻易相信自己的记忆。因为啊……他也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哪些是幻觉。
他也不敢确定，铭刻在自己记忆中的事物，是否也只是一种妄想。”
钟离，“……”
钟离僵住。
虽然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自己的‘病情’，也不知道温迪是怎么发现的，但他确实有这种力不从心记忆混乱的疲惫感觉。
甚至选择放弃岩神之位，也有这方面因素的影响。
他的生命实在漫长，千百年来送走无数好友与同伴，但他并不孤独，因为铭刻于磐石的记忆不会轻易消失，即使过去千百年，当回想起故友亲朋，他们的音容笑貌依旧犹如昨日分别一般清晰。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记不清自己的朋友臣民了。甚至连他们的相处经历都是错的。
偶尔他检查璃月的法令与契约，却发现和自己印象中本该有的模样完全不一同。
他被庞大又混乱的记忆折磨的身心俱疲，每天都在似是而非的记忆中试图甄别真假，分清虚妄，试图捋顺一条完整又清晰的时间链与因果链。
某一刻，他听到白发苍苍的老人对着儿女感叹，“我老了，很多事都记不清了，以后的事就靠你们了。”
那一刻，蓦然感同身受。
大家都走了，也许我也已经老了，属于我的时代，应该结束了。
……虽然，作为与天地同寿的元素之主，他本不该有“衰老”的概念。
那么，那些无法印证的‘虚假’幻觉，真的是‘虚假’的吗？
故事里的人有被“淹死”的记忆，首先……他真的被淹死过。虽然，这次并未发生。
不过，在此之前，如果巴巴托斯所列举的例子并非随口一说，那么……
“那座城呢？河流改道了，那座城池保留下来了吗？”
“没有哦～”温迪微笑，黑气直冒，“虽然河流改道了，但天上又下了一场大雨，山洪暴发了呢～。”
“后来，有人改了河道，又驱散了雨云，在山洪出现之前挖开泄洪的渠道，但城中居民打井的时候意外挖出了地下河，汹涌的泥浆与水流像喷泉一样喷出来，将城池的所在淹没成了沼泽。”
钟离，“……”
钟离疲惫，“……难道没有从根本解决问题的办法吗？”
“没有哦。”温迪摇头，“因为，‘城池将被淹没于洪流’这一事实已经锚定于命运。”
区别只在于，它被淹没于什么样的洪水、又会在何时发生而已。
“除非有人能在命运层面改写这一未来，不然，所有的可能性都会殊途同归，在这一节点收束。”
所以，处于‘命运’控制之下的存在，无法改写‘命运’。因为‘你’在命运之下诞生，否决了命运，就先否决了自身诞生的根本。
不存在的东西，如何去影响‘现实’？
很多知道‘降临者’这一概念的存在都不喜欢降临者，因为他们是异类，与自己格格不入，有些可能还喜欢搞破坏——‘滚回你自己的世界去！’大概是不少人的想法。
但温迪喜欢降临者，因为每一位‘降临者’，都是超脱此世‘命运’控制之人。
而提瓦特‘命运’的载体，正是“世界树”。
“无论如何，假如娜娜真的能够治愈世界树，从根本上挽救提瓦特……我无法拒绝这种可能性。”
虽然这么说有些对不起那个无辜的女孩和自己朋友，但假如牺牲某个特定的人就能拯救整个世界和千千万万个生灵，假如牺牲一个人就能将提瓦特从千百次的轮回中解放出来，避开必将沉坠入深渊的命运……
……虽然很遗憾很卑鄙，但所有人似乎都只有一个选择。
生命是平等的，但作为必须顾全大局的神明，祂势必会站在能救下更多生命的那一边。
‘巴巴托斯’目睹了因世界树的‘疾病’爆发的无数灾厄，也‘见证’了千百次的轮回，只有这一次……祂见到了一朵直达世界树的奇迹之花。
“我不可能阻止这一切，也不可能让任何人破坏这一奇迹的可能性。”少年神态严肃，声音微紧，心不在焉撩动琴弦的动作也略显凌乱了一些，显然心中也并不平静。但他的态度依旧无比的清晰和坚定，“但是，‘为了世界大义，请你牺牲吧。’这种话，对一个对真相一无所知的无辜女孩来说，未免过于残忍与卑鄙，所以，我会交换她的命运。”
钟离缓缓重复，“……交换？”
“对，交换。”温迪微微一笑，狡黠道，“我无法改变自己与提瓦特的命运，因为诞生于此世的我，也不过是命运的囚徒与奴隶。
但是，娜娜的‘命运’并不在这里。所以，无论她遭遇什么，都是合理的，可行的。既然如此，我当然可以影响她的人生和未来。
我不会改变她与世界树相关的一切，但她的自我认知是‘凡人’，堂堂风神巴巴托斯，难道连庇护一个凡人一生平安顺遂的能力都没有吗？”
他盯着钟离，一字一句认真道，“我不会尝试破坏她和世界树的联系，因为我无法承担破坏后的后果。但我愿意对此做出弥补——我可以承诺，假如将来的某一天，她一定会死亡，那么能够夺去她生命的只有世界树、寿命的极限、或者她自己。
而在她的生命到达终点之前，我会竭尽所能，让她快乐幸福一生，万事如意。金钱，权利，美人，好运……只要是她想要的，我都会帮她得到。
这是作为一位属于提瓦特的神明，对她的愧疚与感恩。我想，以你我之能，庇护一个凡人……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最重要的是，人家小公主真的未必会死啊！！
当初祂接任务的时候，上司跟祂说的就是照顾好人家！上头有大佬盯着呢！
那小公主要是真的被提瓦特‘嘎了’，原生世界的大佬怎么想？
哦，你求爷爷告奶奶请求我给你派个医生救命，结果你把我小医生扣留不还了？你是大哥我是大哥？
看看小公主自主意识一无所知的样子，再加上上司找他保底还要偷偷摸摸，温迪推测，小公主应该是来‘公费旅游’的，‘出差’只是顺便，真要死了，估计原生世界会立刻出手来捞人。
——不然娜娜死在提瓦特，融入提瓦特的轮回中，她承载的灵魂信息也会融入提瓦特世界，如果适用，也能成为提瓦特世界法则的一部分。既然如此，还那么小心的特意保护她干嘛？反正肉会烂在锅里。
只能是，提瓦特只有使用权，一旦娜娜死亡，祂就没机会继续‘借用’了。灵魂不归属于祂，自然没办法“先吃掉”慢慢研究。
所以，到时候人家是‘回家’啊！
只是，他只是推测，没有十成的把握和确凿的证据，也无法解释自己的推测从何而来——不然就得解释上司的事——所以没法说！
难过？担忧？抱一丝，真的没办法那么痛苦悲伤。
甚至他觉得，假如他告诉了娜娜真相还有这个猜测，搞不好小姑娘会当场思考自杀的可能性。
毕竟，作为一个胸无大志也没什么冒险精神的崽，小姑娘是真的很恋家……
第219章 顺心如意
钟离沉默。
温迪的态度大概可以代表所有知情人的态度，这还是偏向“友善”的。
如果换成一个道德水准稍微低一点的，大概会直接把那个女孩关起来，外面再放上百十个守卫，让她生活的地方连一只鸟都飞不进来，以免出现任何意外。
如果治疗世界树需要她的死亡，绝大多数人会期盼她赶快去死，或者干脆自己动手送她一程。如果治疗世界树必须让她活着，保留生命永远沉睡大概也是让所有人最安心的选择。
总之，不可能再尊重她作为“人”的一切，也不会在意她作为一个人，独立的人格与喜怒哀乐。
巴巴托斯的提议听上去似乎有些虚伪，但确实是最温柔的，甚至可以说，最现实最为娜娜自身考虑的。
……因为，神明的桂冠不仅是荣耀，也是责任。
作为知情人与守护者，他们确实没办法为一个人放弃无数人，也没办法为了一己之私，毁掉属于世界的奇迹。
就像全知的风之主宰无法预见挚友的死亡，纵横天地的大地之主被迫将挚友封印……即便是神明，也有无能为力之事。
‘一定会有其他办法的！’
‘所有人都会有美好的结局！’
‘我一定能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种盲目的自信与乐观只会出现在童话里，属于对成年人的世界充满憧憬、未曾接触种种无奈的热血少年。
但所谓的现实，其实总是被迫在‘一个不怎么好的选项’与另一个‘更糟糕的选项’之间做选择。
巴巴托斯的提议，虽然依旧没有阻止女孩可能有的牺牲，但却也让她在有生之年，能够享有一位凡人所应有的所有权力与自由。
最起码，她是幸福的。
‘她是幸福的……’
‘就像某些人类愿意为了某一瞬间的愿望，祭献自己的所有一样。’
‘只是他们付出的永世轮回，换来的是神之眼，而娜娜换到的是万事如意的承诺。元素使虽然得到了可以完成愿望的力量，却未必能实现愿望。而娜娜却得到了顺心如意的承诺。对比一下，说起来，娜娜这次好像还赚了……’
钟离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们订个契约！”
温迪青色的眼睛惊讶的微微睁圆，随即露出可爱的笑，“好哦～！”
在这人间一间小小的书房里，两位最古的神明重新定下守护的契约。当契约达成，尘埃落定，钟离长长吐出一口气，外表俊美又威严的年轻人似乎更加沧桑了一些，轻叹道，“关于这件事，除了娜娜自己，还有谁知道？”
“你，我，还有……旅行者。”面对同样知道无数秘密的千年老友，温迪没有卖关子，俏皮可爱的眨眨眼睛，语气十分的意味深长，“旅者有属于自己的私心，这至关重要的消息，他从未告知任何人。
包括他身边的小精灵，和，他的妹妹。”
听说旅行者有自己的私心，还瞒下了这样重要的情报，钟离先生反倒赞许的点头，略感欣慰，“他一直很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旅途中的种种义举，也只是随心而至，顺手而为。”
而这个曾做出无数义举的正直勇者，一直在寻找着自己的妹妹，哪怕知道她是深渊教团的幕后主使，依旧对妹妹没有一点‘志不同不相为谋’的厌恶排斥，反倒只想找到妹妹。
由此可见，旅行者确实心怀正义，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仗义相助，其实是排在‘感情’之下的。
这很好。
虽然以他的立场来说，这么想似乎有点奇怪，但假如虽然正直但一直对血亲心存包庇的旅行者，在得知娜娜的‘用处’后立刻大义凛然的将她献祭，他反倒会非常、非常不悦。
好在，他并没有那么做。
能连他的妹妹一起骗，也许，他对娜娜真的有那么一点所谓的‘真爱’。
温迪观察着老友的神色，不由笑起来，打趣，“看来，旅行者误打误撞算是做了个不错的选择。我听说你对他们的婚事很不满？直到今天还没放弃想要拆散他们？”
刚刚还又试图劝分并且被某神明全程围观的某家长，“……”
青年幽幽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不过，知道旅者替娜娜瞒下了那么大的事之后，他现在倒开始觉得，那确实是个还算不错的女婿了。
温迪笑的越发开心，顶着一张稚嫩的少年面孔，老气横秋的劝说，“别那么老古板嘛，老爷子。而且我们刚刚已经订立了契约，答应了让她顺心如意的。如果现在横加阻拦，岂不是违背契约？”
钟离先生忍不住为自己分辨，“钟某并未阻止，只是作为长辈，提醒小辈莫要行差踏错乃是职责！”
“好好好，你别气别气，嘿嘿……”温迪举起双手，笑嘻嘻，挤眉弄眼，“呐，既然如此，我听说明日娜娜小姐与胡桃小姐要去飞云商会选购婚礼要用的锦缎，不如我们一起去，如何？”
钟离，“……”
温迪夸张的表演了一个大惊失色，“老爷子，你不会反悔了吧？不会吧？不会吧？我们可是刚刚才签订过契约的！”
“哼，契约已成，钟某自会遵守，不必激我，巴巴托斯。”
于是，第二天一早，和胡桃约好去采购的裴娜娜，就在半路巧遇了来璃月找好友喝酒的温迪。
听说她此行目的，站在钟离先生身边的少年诗人好奇又兴奋的猫猫探头，兴致勃勃道，“欸？时间居然过得那么快吗？这真是个令人期待的好消息！筹备婚礼的话……要邀请我跟钟离先生一起吗？我们可以给你们做顾问哦！虽然钟离先生是个老古板，但我温迪可是全蒙德最受欢迎的吟游诗人！见多识广，阅历丰富——相信一定能给你们提上不少意见！
所以——
邀请我吧～邀请我吧～！拜托～！
至于报酬的话，只需要婚礼当日允许我自由喝酒就可以了哦！”
他眨了眨眼睛，小兔子一样双手合十向两位少女拜了拜，明明是个男孩子，莫名有点娇俏的可爱。
娜娜和胡桃沉默，忍不住有点脸红，胡桃轻咳一声，梅花瞳眼神漂移，嘴巴上说话依旧一针见血，“你其实就是为了喝酒吧？”
“唉嘿！”温迪装傻般嘿嘿直笑，理直气壮，“但不可否认，我确实是很优秀的吟游诗人！而且，本来我也一定在旅行者的邀请名单上吧？是吧是吧！？那家伙怎么可能不邀请我呢？！
既然我一定会来……为什么不物尽其用呢？
——所以说，请我帮忙绝对不亏！”
裴娜娜忍俊不禁，明知对方身份尊贵，也忍不住与那充满欺骗性的活泼少年玩笑，“物尽其用啊～既然温迪阁下都主动建议我物尽其用了，我如果继续和您客气，是不是不太好？嘻嘻，以前虽然同样住在蒙德城，但……”
她娇娇袅袅的掩唇偷笑，挽着胡桃的胳膊依在好友的肩头，温声细语，“既然温迪阁下想要跟着，那就跟着一起吧。希望您确实能提出一些……不错的建议。”
“放心放心！我可是全蒙德——不！全提瓦特最优秀最见多识广的吟游诗人！”
裴娜娜却没怎么注意他，而是偷偷摸摸看向大概率是被温迪强行拉过来的舅舅。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昨晚已经说好了，但过了一夜之后……总觉得，舅舅似乎更加抑郁了。
……难道是又反悔了？还是温迪先生带来了什么不太好的消息？今天与昨天的差别，也只有忽然出现的温迪先生了吧？
不，也不对。真出现能让两位最古神明变脸密谈的事，一定是牵扯甚广的大事，舅舅哪儿还有时间和心情陪自己逛街？
‘难道真是因为我？’
不会吧？像舅舅这样乾纲独断的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反反复复？
唔……也不对，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皇帝”为儿女发愁好像也是正常现象。
裴娜娜心里嘀嘀咕咕，左琢磨右琢磨，也琢磨不出一个答案来，索性不想了，磨磨蹭蹭来到他身边，软乎乎依赖的搂住他的一条胳膊。
钟离，“？”
沉稳寡言的俊美青年垂眸瞥她，立刻收获小姑娘一个甜丝丝的灿烂笑脸。少女声音嗲嗲的，软软甜甜的撒娇，像一团热乎乎软糯糯的软糖糕，“舅舅～！您那么厉害，一定能选出最好的绸缎吧？要来帮我一起选吗？”
明明是已经成年、甚至快要结婚的大姑娘了，在他面前的时候，却总是像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一样。
柔软又天真，惹人怜爱。
钟离莞尔，抬手摸摸她的头，温柔宽厚道，“我既然来了，自然就是来帮你的。
无论未来如何，今时今日，都要尽善尽美。
我们走吧。舅舅一定会给你一个……值得铭记的婚礼。”
这是与之前勉为其难的消极应对，完全不一样的郑重承诺。
裴娜娜完全能够感觉到他语气中的认真。
她又惊又喜，一下子扑进钟离先生怀里，软软的语气带着鼻音，“谢谢舅舅。”
快点吧快点吧，快点结婚吧。这样自己就算真的是什么怪物被处理掉，也算死而无憾了。
趴在舅舅不算特别宽阔但沉稳可靠的胸怀里，她又一次想起了空先生、婚礼的另一个主角，也不知道空先生现在在干什么，只分别了短短一天，她却已经开始想他了。
‘现在想想，呆在尘歌壶里一直跟在他身边似乎也不坏。’
第220章 二更
璃月最好的织锦在飞云商会，一行四人目标十分明确，来到上城区的飞云商会展览大厅，几人对着展示出的各色彩绸挑挑拣拣。
裴娜娜和胡桃小姐妹手挽手的过来，本打算大干一场好好挑一挑，没想到到了地方才发觉自己可能只是个陪跑的看客。
温迪看上去虽然年纪轻轻，却见多识广眼光独到，对色彩与图形的分辩十分敏锐。有一点瑕疵不足都能被他挑出来。而钟离先生更是学识渊博，通晓古今，两位小姑娘随随便便拿起一条彩绸，他就能把对方的前世今生讲的明明白白。
两人一左一右，你一言我一语，听的裴娜娜和胡桃一愣一愣的。谁说话看谁，站在两人之间，活像两个拨浪鼓。
深刻感受到了自己的孤陋寡闻，见识浅薄。总之，全方面碾压，体验感极差。
胡桃：怒气+1+1+1……jpg
娜娜：不敢吭声……jpg
最后，连商会的管事与少东家都被炸了出来，恭恭敬敬将人请上楼，也成功打断了胡桃的怒气槽读条。
商会的少东家名为行秋，是位精致到有些雌雄莫辨的美少年，据说和空先生也有几分交情，见到裴娜娜来挑婚礼的用品，先道了一声恭喜。
裴娜娜见他态度略显熟稔亲切，还有几分惊喜，不像生人，一问才知，原来两人竟然也是见过的。
之前魔神奥赛尔水淹璃月，裴娜娜曾驾驶浮空鸟巢在海中救人，但她身娇体弱，没能坚持太久就已病倒，行秋正是接替她的位置驾驶鸟巢的人。
可惜她那时候已经被高烧烧的迷迷糊糊，后来两人的交际圈也基本没有重叠，以至于明明算得上是一场风雨同舟的‘过命的交情’，裴娜娜愣是忘记了他是谁。
至于两人交际圈的重叠点‘旅行者’……不说旅行者本就像个哑巴一样沉默寡言，就算他是个喜欢呼朋唤友性格外向的，就冲行秋那秀美出尘的少年面孔，他也不可能主动把人往自己老婆面前带啊！
毕竟，他老婆喜欢‘美少年’又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当行秋惊喜的‘故人重逢’，裴娜娜只有不知所措的尴尬。
好在，行秋着实是个聪慧体贴的人，见状立刻讲明了自己的身份，而后笑着转移话题，“早就听说旅行者有意在璃月成亲，定亲之日似乎就在明年，我提前给手下人打了招呼，让匀出一些最好的料子备用，那些料子你们在台前是看不到的。
现在几位既然来了，可见我这准备确实派上了用场。
诸位跟我过来看看吧，如果觉得合适，尽可以拿去。”
胡桃惊异，“你没告诉旅行者吗？”
行秋面容精致若好女，笑容却十分爽朗大气，“哈哈哈哈，我家就是做这个的，此事于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不值得旅行者特意跑一趟。”
他摸了摸下巴，笑容狡黠，“——反正，我们飞云商会是全提瓦特织造业最好的一家，假如旅行者真的需要织造物装点，一定会过来，到时候直接拿出来也不迟。
如果他不需要，也可以重新投入市场，不影响再次销售。”
胡桃感慨，“不愧是你啊，行秋大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行秋，“哈哈哈哈！不敢不敢，客气客气。不过，旅行者是我的朋友，为朋友排忧解难，确实是我等江湖之人义不容辞的分内之事！”
裴娜娜，“……”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挺感动的，莫名其妙的尬住。
可如果不感动，又觉得自己多少有点不知感恩。
可是……
裴娜娜默默抬起团扇，挡了挡自己神情微妙的脸，悄悄往舅舅和温迪的方向挪了挪。
温迪窃笑一声，凑过来小声耳语，“听说，这位先生不仅喜爱武侠文学，本身也是出自传承悠久的江湖门派，热衷行侠仗义快意恩仇。”
裴娜娜恍然，躲在扇子后了然的点头。
——这不就是中二少年吗？
只不过这位格外厉害，变成了现实而已。
知道了具体的情况，作为当事人‘家属’，在男朋友不在的情况下，她当然要出来代表感谢一下。
裴娜娜重新站出来，端庄温柔的答话，“能够有您这样为他考虑的朋友，是空先生的幸运。非常感谢。”
“呃……”
一位千娇百媚的大美人，这样郑重其事的感谢，社交恐怖分子如行秋，一时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他有点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爽朗笑道，“哈哈哈哈，这，这也不算什么啦。就像我之前说的，对我而言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你如果太郑重其事，反倒让我有些惭愧自己不够用心了。”
他坦然道，“对于我来说，也只需要吩咐一句话，接下来的事，自然有下属去忙。
所以娜娜小姐不必放在心上，这确实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而且，能够帮到朋友我自然高兴，但作为一个商人，我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
以旅行者如今的名誉与声望，以及在七国的影响力，他的婚礼一定会来很多身份不凡的大人物，正是拓展商路将货物展现在更多人面前的好时机。”
他轻笑一声，手摇折扇，自信潇洒，“如此一来，我反倒要大赚一笔了。商人嘛，本就要自己寻找商机和客户的，我还要谢谢你们给我这个赚钱的机会才是。”
裴娜娜瞬间被逗笑，团扇挡着半面笑颜，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声音甜软温柔，玩笑道，“如此说来，我可得好好选一选了，既然是推广七国，我可不能随便给你机会。”
“哈哈，有钟离先生在，你还怕我会糊弄你？”行秋爽朗笑道，“在大名鼎鼎的‘百业顾问’钟离先生面前弄虚作假以次充好可是最蠢的了！”
胡桃双手叉腰，“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过，客卿你这回可不能给人家夸飘了啊！”
钟离，“……属下一定尽力。”
委委屈屈忍气吞声的样子顿时引得知晓他真实身份的温迪与裴娜娜一阵哄笑，只觉反差巨大，十分有趣。而他们一笑，胡桃与行秋等人也立刻被引笑，眨眼间，一片欢声笑语。
众人说说笑笑，没一会儿到了行秋专门辟的库房，让人展开他提前预留的锦缎。果然是灿若流霞，美不胜收。
裴娜娜喜欢做各种各样的衣服，大多偏向于仙气飘飘，偏好浅淡的素色，但当她看到那热烈绚烂的布卷的第一眼，却直接被惊艳的移不开眼睛。
“这确实……是非常漂亮的颜色。”
“你喜欢啊……”温迪怀抱竖琴，手指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忽然拍板，“那就要这个了！”
“欸？”裴娜娜惊讶，“你们不先品评一下吗？”
刚才他们挑选的时候，可是评头论足的从各个角度‘品评’的。总不能说现在看的这个就那么完美毫无瑕疵吧？
“因为这确实是最上等的织锦了。”钟离先生淡然道。挑无可挑。“这位行秋小友诚意很足。”
“而且——”温迪挤眉弄眼，绕过柱子一样高大的钟离，探着头笑嘻嘻的说，“本来嘛，这是你的婚礼，最重要的当然是选你喜欢的啦！如果你喜欢它、想要这个，那么无论它有什么瑕疵，都是最好的。我们不会挑剔。”
就像只要她坚持，他们会同意她嫁给那个最终一定会离开这个世界的星游者一样。
“那就选它啦！我们再去看看其他吧！”
众人说说笑笑，一片热闹，只用了短短一天，就把前期准备需要的东西看了个七七八八。等到回家的时候，已是月上梢头，裴娜娜与舅舅告别，回归自己的房间休息。
房间里静悄悄的，当她推开门，精美的琉璃灯似乎察觉到主人归来，轻“噗”一声自动点亮，暖橘色的光晕温柔散开，驱散满室黑暗。
紧接着，一颗又一颗小灯在房间的各处被点亮，仿佛热闹喧嚣的群星，少女又梦幻。
裴娜娜揉了揉笑的发酸的脸颊，来到书桌前。
因为喜欢绘画各种设计图，尤其是与心上人婚礼在即，她更加上心，书桌前乱七八糟的丢了很多空白的稿纸。
她随手抽了一张，温迪提醒了他们宾客邀请的事，下午舅舅就告诉她考虑下宾客邀请名单。旅行者的朋友远在天涯海角，无法传送的情况下，确实需要提前准备起来了。
好在，她只需要邀请‘自己的’朋友，男方的宾客交由空先生自己邀请。
她飞快的写上胡桃与申鹤的名字，再想往下写，却不由迟疑了……
她还有别的朋友吗？
她其实认识不少人了，但大多是以空先生的‘家属’身份与他们结识，所以就算那些人来，也应该算作‘男方宾客’，而不是她的。
她犹豫了老半天，迟疑的写下了戴娜女士的名字，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过来，坦白说，如果是她自己，老板结婚她是不太想去的。尤其是那个老板还是个什么事都丢给她干的甩手掌柜。
而就算是算上戴娜女士，她这边也只有三位宾客。
“……这也太丢人了吧。搞的我好可怜一样，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人……”
然而想了又想，勉强又扒拉出一位应该‘属于’自己的好朋友——达达利亚，之后无论再怎么思索，她都找不到了。
——他们全都是空先生的朋友。
裴娜娜垂头丧气，没想到来到提瓦特快有一年，她竟然混的如此失败。
不过仔细想想也算情有可原，毕竟她是个常年躲在家里的社恐死宅，如果不是当初达达利亚强行碰瓷把她薅出来，说不定今天的女方宾客只有戴娜。
不，说不定都没有结婚。
这么一想，她跟空先生的差距真的很大——全方位的很大。就算同样是沉默寡闻的孤狼人设，人家也能挚友遍天下，而她……唉，不提也罢。
郁闷的写完四份邀请函，她坐在书桌后，托着腮漫不经心的想着今天考察的各种婚礼用品，思考自己应该怎么装扮数月后的婚礼现场，手下笔尖无意识的随意勾勒描画着。
等她想了个大概回过神来，垂眸一看，登时愣住——只见白花花的稿纸上正画着一颗如同云朵般的奇妙大树。
虽然没有上色，但裴娜娜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她曾在幻觉之中见过的世界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