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瞧看铺子,准备租

    上元节将近, 怀安镇早早热闹起来。

    街市里到处可见的花灯,各式各样全都有,贺凝文看花了眼。

    “怎么感觉今日摆摊的比年前还多。”一个摊子连着一个摊子, 压根没有多余的空地, 贺凝文有些疑惑。

    苏意安也瞧见了, 而且一路走过来那些面摊也有了大块烧肉的荤面,虽不知道味道如何, 但只看样子与她做的毫无二致。

    看来若不抓紧租个铺子, 以后摆摊都没地方去。

    “所以咱们要租个铺子,有了铺子就不用每日担心没了摊位怎么办。”苏意安牵着贺凝文二人去了牙行那里。

    不管是买还是卖, 牙人这都手握一手消息, 见她们是前来打听铺子的,牙人热络起来。

    怀安镇铺子价位也分地方,最好的自然要数明月酒楼附近。

    “我们想租一个最好后面连着院子的,院里有水井更好。”苏意安倒是没有很在意位置,毕竟位置越好的地方,她现在不一定租赁的下来。

    牙人一听她们的话, 还真认认真真思考了起来。

    “确实有那么两处符合你要的, 不过都是往外卖,租的话得问问。”牙人如实说。

    人若有钱谁不想买下来, 苏意安也想看看若是买下来得要多少银两。

    “若是买的话,一般什么价。”她问。

    牙人伸出手晃了两下。

    “五十两?”贺凝文见他五个手指张开,猜着是五十两。

    “五十五两。”牙人继续说道:“那处前面就是铺子,后面是院子,不过那铺子以前是卖吃食的,在里面垒了灶,若是不想要拆了就是。”

    苏意安越听越觉得这处合心意, 但面上丝毫没有显露出来,她问,“可还有别的?”

    说再多不如亲自去瞧瞧,牙人带着她们去了最近的那处。

    临街的铺子,铺面很大,里面瞧着能放十来张木桌,后面是个院子,光屋子就六间。

    只一眼,苏意安就知道这处她不仅买不起更租不起。

    “您瞧这处如何,院子敞亮,也有水井。”牙人卖力的介绍着,“这铺子风水好,住在这的那户人家买卖做大了,人家换了更大的住处,这不这才空了出来。”

    “租的话多少银两。”她问。

    牙人笑笑,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两!一年?”贺凝文刚还觉得五十五两买下一处宅院贵,如今一听这处光租一年便三十两,瞬间不觉得这处好了。

    “去下一处看看吧,这院子虽好但我们租不起。”

    牙人有些惋惜,这院子他带了不下五户人家来看,愣是半年了也没租出去。

    “这附近还有一处院子,不过铺子在街上,和院子不连着。”牙人问道,“可去瞧瞧?那处价低许多,一年十两银子就可。”

    苏意安荷包中只有十二两,这个价倒是合适。

    只是当来到那处院子时,苏意安终于明白为何这地段只要十两了。

    院子在小巷里,还是最末一间,巷子很窄,若是夜里走怕是月光都照不进来。

    前面的铺子倒是还好,瞧着很是干净。

    “姑娘觉得这处如何,若是再问问或许还能再便宜些。”牙人搓着手,他话说到这个份上,是真心想把这处租出去。

    这处比上一处还难,已经快一年了都没人瞧上。

    若是巷子再宽敞些,或者院子靠前几户她或许还能考虑一下。

    可这院子实在太靠里面,若是夜里有人偷偷跟着摸进家都发现不了

    苏意安摆手拒绝:“还是看看铺子和院子连着的吧。”

    牙人算是瞧出来了,这姑娘不是那种纯想要便宜院子的人。

    最后要去的那处,便是一开始牙人说的那个,离着书院近,也就隔着一条街。

    苏意安走在路上便觉得周围一切有些眼熟,果不其然这就是云娘铺子所在的那条街。

    “就这处。”牙人把上了锁的铺门推开,只见里面还摆着桌凳,上面虽然落了灰,但瞧着桌凳还算新。

    牙人又把连通后面的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院里的一棵老树,枝干上还挂着秋千。

    “这户家中定是有孩子吧。”苏意安收回目光,说道。

    牙人走上前,自己坐在秋千上晃了晃,笑着说:“您瞧,结实着呢,大人都能坐。”

    这处院子有四间住人的屋子,北边两间西边两间,东边是个小灶房,紧挨着就是院门。

    说实话,卖五十五两还真不算贵,可惜她也是真没钱。

    “您再帮着问问,这院子能不能租赁,若是成大概什么个价。”苏意安往水井旁走去,见里面仍有水,心中更是满意。

    逛了三处,牙人也瞧出来她是真的想要这处,他应道:“行,那我给您再问问,不过这院子若是租应该不便宜,还不如买下来划算。”

    苏意安自然明白,但眼下能租下来都实属不易。

    “您若是想租,我现在就去给您问问。”牙人也想赚钱,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苏意安同他出了院子,又往小巷看了一眼,这边巷子不仅宽而且里面只有四户人家。

    住的人少事便越少,是个好地方。

    “我今日在这条街卖肉的那铺子,若您今日能问到价,去那找我就行。”苏意安生怕他不知道地方,还给他指了一下。

    牙人一瞧,忙道:“您认识庄屠户怎么不早说,他那处铺院也是我带着看的,您等着我今日一定给您问个价。”

    牙人急匆匆离开,独留她们在原地。

    苏意安又围着这处瞧了一番四周,越看越觉得不错。

    虽铺子院子都没有第一间那处好,可这样的才是她眼下需要的。

    “你觉得怎么样。”苏意安问小妹。

    “我觉得很好,就是”贺凝文说到一半顿了下,“可能会有些贵,咱们租不起,苏姐姐。”

    刚刚那处不怎么样的都要十两,这处怎么也得十大几两了吧,贺凝文不觉得能比这个价还便宜。

    “走,赚钱去。”苏意安心中有主意。

    “啊?”贺凝文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跟在苏意安身旁。

    苏意安没急着去见云娘,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那就是接着卖方子。

    年前她可是给那几家食肆送了煎肠,她不信那些人不想要方子。

    果不其然,周掌柜已经在铺子中等了十来日。

    每日都让食肆中的伙计去苏意安摆摊的地方看看,就等着她来呢。

    年前送来的两节煎肠压根不够吃,他尝了一根便想吃第二根,但还是忍住给了家中妻儿。

    尤其是家中孩子,吃完就喜欢上了,一直念叨好几日。

    掌柜的也是人精,知道这东西用了肠衣,还自己在家研究一番,可怎么弄都不是那个味,尤其是晾晒后再煎,硬邦邦的,口感一点不一样。

    还没到晌午,但食肆里人已经不少,苏意安进去后只剩角落里的位子。

    她没吱声,带着贺凝文坐了过去。

    “伙计,这香肠可还有,带走一份。”旁边桌上的食客叫来伙计,正欲结账。

    “有,您带走是不,一根二十文,一样的价。”伙计说完便去后厨拿来一根用油纸包裹好的香肠。

    动作快,前脚走后脚就将东西拿了上来,苏意安想这食肆定是准备了不少香肠。

    “我们这桌也上一份。”她开口说。

    “好勒,您等着。”伙计说完才看向她们这桌,他哎呦一声,激动道:“您可算来了,我们掌柜的等您好些日子。”

    见周围食客有人往这边瞧,伙计半边身子遮挡住视线,压低声音说:“您等着,我这就把掌柜叫出来。”

    正在后厨尝菜的周掌柜一听人来了,赶忙放下手上竹筷,催着伙计将人带到后院。

    前面食肆都是食客,若谈论起买卖实在是方便。

    伙计回了前面铺子,邀苏意安她们去后院议事,顺便多嘴说了两句香肠的事。

    “苏姑娘您是不知道,年前这香肠订出去好大一批,虽说镇上好几家食肆都有,但还是不够卖。”想到自己日日清理猪肠的苦日子,伙计开始心疼自己。

    不过那些日子虽忙,但是赚了不少,伙计想到自己得的那一两银子,心中又欢喜起来。

    他可是记得这方子也就才一两。

    苏意安哪能不知他们赚了钱,刚刚听到一根卖二十文,这可是赚一半,若等天暖和了猪肉价降下来,只会赚的更多。

    后院正屋开着门,周掌柜和自家夫人正等着她们,见人来了忙沏上茶。

    周掌柜尝了甜口,开门见山道:“苏姑娘,想必你今日来也是想卖方子。”

    “自然。”苏意安点头,她本就是为了钱来。

    “老样子?”周掌柜不觉得她会提价。

    苏意安本想降点价,没想到周掌柜上来便说老样子,她笑笑,“我就怕这方子说出来后掌柜的觉得价贵了。”

    周掌柜摆手,再简单的方子能简单到哪里去,再说只要一两银子。

    可当他亲眼看见整个步骤后,才明白过来苏意安的话什么意思。

    确实方子简单,一样的步骤,只是晾晒变成了煮,而且要在上面扎眼。

    苏意安收下银两,指着锅中正在煮的肠说道:“香肠那东西需要风干,所以天热后不好做了,但这煎肠不一样,随做随吃。”

    周掌柜了然,亲自将她们送了出去。

    剩下的几家全然一样,说了方子当面做一次,便得一两银子。

    看着荷包中多出来的五两银子,贺凝文都不知要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

    十二两变成了十七两。

    “以后这种事可不多了,那香肠没别的花样。”快钱也就只能挣那么一两次,但苏意安已经心满意足,人不能贪多。

    走了这一大圈,眼瞧着便要晌午,贺凝文问道:“苏姐姐,那咱们还去明月酒楼吗?”

    “不必去。”苏意安带着贺凝文往云娘铺子走去,边走边说:“他们会自己找来的。”

    这边云娘一早便在铺里等着,毕竟昨日苏意安说了可能会来。

    这不总算让她等到人了。

    “可瞧好了?”她将人拽到后院。

    “瞧上一处,不过人家只卖不晓得能不能租赁。”苏意安将今日看的三处都是什么样子同云娘说了一嘴。

    云娘倒是看过苏意安瞧上的那处,当时没问能不能租,因为那院子对他们二人来说有些大了。

    “若真觉得不错就买下来,这银钱凑一凑等赚了再”云娘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前面庄山在唤她。

    她们一同去了前面铺子。

    牙人是跑着过来的,眼下正扶着门框喘着粗气,见到苏意安后话都说不上来,只一个劲的摆手。

    “苏姐姐,这到底是成还是没成啊?”贺凝文道。

    第42章 租铺子赚银子(谁欠的钱谁还……

    成了。

    不过租赁这价有些高, 算下来还是买更合适。

    牙人问的细,若是愿这个价,一年一租也是可以的。

    “那主家说了一年一租的话十六两银子, 买下来的话只要五十五两。”牙人还是想她能买下来。

    十六两银子可是一大笔, 若不是卖了香肠方子苏意安压根凑不出这些钱。

    “为何卖价不算贵?”庄山对着租与卖的价估量了一下, 这卖价至少少说了四十两。

    牙人讪讪笑着说:“这都被您瞧了去,实话实说我也不瞒你们, 这宅院被人瞧上了, 那边想低价买,这不主家才想赶紧脱手卖给旁人。”

    “都是低价卖, 那卖给想买的那户又有什么区别?”贺凝文有些不解。

    既然都是亏, 还在乎亏给谁?

    街上来来往往都是人,在铺前直接说这种事也不合适,庄山见状关上铺门,带着他们去了后院。

    院子里有一石桌,上面还摆着热茶,苏意安那会便是坐在这来着。

    牙人晓得她是有心想租, 便把主家为何降价卖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明白。

    原是这主家有个亲侄, 早年主家来镇上摆摊时受过家中大哥帮衬,这不发了家大哥家的儿子便求上门来。

    上来就要这铺院, 说是反正他们换了大宅子,这小铺面不如卖给这亲侄子,到时候给点银子两家意思意思就算了。

    苏意安明白了,说是意思意思但若自家大哥开口他还能要人家钱不成。

    可当年帮衬也许只是一二两银子,如今上来就要一处铺院,这户人家怎么可能会给。

    贺凝文还是不明白,既然这处便宜了, 那为何旁人也不买。

    “咳,想买的没钱买,买得起的不愿沾惹是非呗。”牙人说的直白,毕竟事实就是如此,若是他兜里有钱,他都想买下来。

    主家是真的着急脱手,卖不出去租出去也行,只要别再让他那侄子惦记就行。

    苏意安算了算,若是去府城将那二十两取回来,都加起来也只有四十两,还是不够的。

    “要不您再瞧瞧能否便宜些,毕竟租给我们也保不齐他那侄子来生事。”苏意安想了想还是觉得这处更合适。

    不仅院里屋子多,家中还有水井。做吃食买卖若是家中没有水井,那每日去井边打水就不晓得要跑多少趟。

    牙人见她是真心想租,也是真的没钱买下,便透了个底,“最多最多饶下二两银子,不会再便宜了,这还是我把我那份去了不要。”

    牙行不管是租还是卖都会从中提一部分出去,牙人说到这地步,便是这价真的不会再便宜。

    二人商定好,只等着交钱后签租赁契本就可以搬过去。

    苏意安虽不觉得牙人会哄骗人,但她不识这里的字,若契本上字据真有问题那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

    “明日吧,今个没带这么多银钱。”苏意安说完,二人约好明日晌午前还在庄屠户这见面。

    毕竟主家的侄子保不齐又去那边晃悠,若瞧见了主家,这铺子怕是赁不成。

    牙人走后,云娘问苏意安为何不刚刚就签了,省的夜长梦多,又说若苏意安真的看上,不如明日买下,若是银钱不够可以先从她这拿。

    反正苏意安的为人她知道,再说铺院就在附近,人还能跑了不成。

    “这可不是小数目,我怎么能问你借。”苏意安摇头,她猜到云娘手上有银钱,可一借就是几十两,实在不妥。

    再好的关系也经不起借钱这一说-

    今日苏意安她们走得早,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贺母怕她们赶着回来晌午没吃饭,便做饭的时候多做了一些。

    今日吃的米粥,竹屉上热着干馍,又切了一小棵菘菜。

    年上那几日,日日吃肉,肚子里全是油水,如今吃些清淡的也好。

    “也不知她们瞧的怎么样,应该让二弟跟着去的。”贺颂元怕牙人诓骗她们,毕竟苏意安以前也养在深闺中,赁屋价什么也不晓得。

    贺母其实心中也有些不放心,可这事是她点头同意的,当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如今饭桌上一提反而让人担心起来。

    “去镇上就那么一条路,一会儿我过去看看。”贺母说。

    贺允淮放下碗筷,先一步起身,“我刚好吃完,我去吧。”

    虽是晌午,可一点也不暖和,出了屋子贺允淮便察觉出冷意。

    他又折回去拿了两个手捂。

    屋里人还在说话,全然不知门外有人。

    贺颂元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他似是打趣,却又说的是真心话,“二弟倒是上心,以前在书院念书还以为是个书呆子,没想到现在倒是会照顾人。”

    “娘,如今菀絮已经生下孩子,要不我搬过去同她一起住,正好让二弟和弟妹睡这屋。”贺颂元觉得是自己耽误了他们,新婚夫妻哪有不住在一起的。

    贺母经事这么多年,看什么都准的很,她叹了口气,“以后不要说这种话,感情是水到渠成的事,再说当日意安嫁过来连天地都没拜。”

    前些日子也不知是不是她脑子一热,竟觉得意安或许对二郎有一丝感情,可现在再瞧,那不是相伴一生的感情,那是把二郎当成了家人。

    “娘,你这是什么意思?”贺颂元不明白了。

    “若菀絮去镇上会不会叫上你。”贺母看了他一眼。

    “这是自然。”贺颂元道。他们夫妻一体自然是分不开的。

    “这不就是了。”贺母没再多说,今日只是同贺颂元提个醒,让他以后可别胡乱说话。

    贺母已经勉强过苏意安一次,她不想勉强第二次。

    屋外,贺允淮瞧着掉落在地的手捂,赶紧弯下身子捡了起来。

    怕屋内人出来瞧见他,他快步走出院子,走远了这才拍了拍手捂上沾的土。

    他娘说的没有错,是他自己想当然觉得他们就应该在一起。

    可一开始他同苏意安就不是对等的关系,是他重病她不得不嫁过来,她原本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寒风吹过他的脸庞,将他躁动的心再次抚平-

    这次去镇上就是为了看铺院,所以回来路上苏意安什么也没买。

    反正明日还要去镇上,到时候缺什么再准备便是。

    贺凝文走走蹦蹦,一想到她们马上要有小铺子,并且再不用日日来回奔波她就高兴。

    “苏姐姐,我怎么瞧着那人好像我二哥啊。”她指着不远处正朝这边走来的人说道。

    苏意安一愣,抬头望去,那人还真是贺允淮。

    “二哥。”贺凝文跑了过去,到了跟前都没刹住车直接扑在了贺允淮身上。

    “怎么这么高兴。”贺允淮摸了摸她的脑袋,把带来的手捂给了贺凝文一个。

    贺凝文倒不觉得冷,可二哥带都带了她不好意思不拿,她接过笑道:“让苏姐姐和你说。”

    贺允淮下意地的看向她,目光沉沉。

    苏意安回了个笑,走上前来对着贺凝文说道:“你不是想说嘛,怎么又让我说了。”

    “我想听苏姐姐再说一次。”

    回家的路还有好远一段,苏意安边走边说,“事情就是这样,我觉得先租下来就好,若以后攒够了银钱再买。”

    贺允淮自然同意她的决定,租与买都听她的。

    “你可是去镇上有事,怎么走了这么远的路。”苏意安问他。

    贺允淮把怀中另外一个手捂塞到苏意安手中,不紧不慢的扯了个谎:“本想去书斋。”

    贺凝文是个伶俐的,她眨了眨眼问道:“去书斋,那二哥为何还要带着两个手捂。”

    贺允淮看了自家小妹一眼,第一次生出后悔之意,早知冻坏她算了,还给她拿什么手捂,他继续扯谎道:“猜着可能会碰上你们,便带了。”

    苏意安挑了挑眉,想着他今个倒还挺聪明。

    三人一回到家,苏意安便将看好的铺子同贺母他们描述了一番。

    前面铺子不小,还单独隔出来了一个小灶房,院里就有井,打水也方便。

    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就不错,贺母听完觉得不错。

    “最主要的是,这院有四间屋子,咱们都有住处。”苏意安说着看向贺兴晨,“而且这院离书院近,也就一趟街,以后去书院念书也方便。”

    “都不用人接送,你自己走着去就行。”苏意安拍了拍贺兴晨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贺母没想到重要的事竟在后头,她愣了愣,道:“怎么都去?”

    苏意安同样疑惑的看了一圈屋中众人,“咱们一家人自然是要在一起的。”

    “明日签了契本就能搬去镇上,我想着先去那边收拾收拾,等暖和一些了再接菀絮你们过去。”这些都是在回来路上苏意安想好的。

    菀絮还在坐月子,满妹又那么小,家中又离不开人,所以她先去,等弄好了再接他们。

    夜里菀絮将苏意安唤到屋中。

    她将被褥下放着的荷包拿出来,把里面铜板全都倒在炕上。

    一共三钱碎银,还有一百一十二个铜板,这是她现在手中所有的银钱。

    “你这是作甚。”苏意安皱起眉头。

    “意安。”菀絮把荷包推向她,柔声道:“你租铺子花了不少钱,如今还要带着兴晨去镇上念书。”

    “打住。”苏意安没接她的荷包,“贺兴晨花的钱以后让他赚了自己还我,我可不要你的。”

    一个六岁的孩子赚钱,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菀絮晓得她这是故意找借口,可又拿她没办法。

    “好,那以后让他自己还,不过我和颂元的你得收下。”菀絮心想自己都这般说了她肯定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苏意安手上若是没钱肯定就拿了,可她现在手头有钱便不愿都收下。

    “等镇上那边弄好了,我还等着你和大哥去铺子给我帮忙呢,你们谁也跑不了。”苏意安从里面取出一钱碎银,剩下的连同荷包重新给菀絮塞到褥下。

    “好,听你的。”菀絮忍不住笑了笑。

    第二日苏意安起的晚了些。

    反正都同牙人说好了,她也不必急着去镇上,索性在家中吃个早饭。

    见灶房冒起青烟,她便以为是贺母在做吃食。

    她边推门边喊了一声,“娘。”

    只见灶房中贺允淮站在锅边,一手拿着鸡蛋一手拿着竹筷,正诧异的看向她。

    第43章 是啊~我们就是要去镇上摆摊……

    贺凝文打了个饱嗝, 一早吃的有些多了,到现在还觉得撑。

    她背过身轻轻揉着自己肚子,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吃这么多。

    “可是肚子疼?”云娘见她一直揉来揉去, 不由问道。

    贺凝文坐到云娘旁边, 帮着她整理绣线, “云姐姐,我肚子不疼, 就是有点撑。”

    说完又打了个饱嗝。

    云娘笑笑, 起身去屋中给她拿了个山楂丸来,“吃吧, 就是有些酸。”

    贺凝文谢过云娘, 这东西她以前吃过,酸酸甜甜不难吃,所以也没把云娘说的有些酸放在心上。

    她将一整个全都塞进了嘴里,刚咬了一口就酸的她直皱眉头。

    “嘶,真的好酸啊。”她赶紧咽下,没敢再嚼嚼。

    云娘见她这般, 笑着摇摇头, 果真是孩子-

    屋中,牙人站在中间, 将契本放在了木桌上。

    主家来的是位老爷子,一问才知苏意安她们以前在镇上摆摊,如今租铺子也是想继续做食肆买卖。

    倒是与他有缘分,所以牙人说十四两一年时他倒是也同意了。

    一年一赁,在赁期间这铺院是不能卖的。

    条条框框列的清楚,主家觉得没问题便让牙人将契本递给苏意安瞧。

    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字,她扫了两眼又推给贺允淮。

    “你签。”她说。

    世道艰难, 对女子苛刻,有些人家更是不愿将宅院赁给姑娘家的。

    贺允淮以为她是顾及这些,便没多想待看清条款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契本签了,银子交了,这事就算成了。

    苏意安接过牙人递来的钥匙,以后她们就可以在镇上开食肆再也不用每日起早背着锅炉来,也算是有了落脚的地方。

    铺院就在附近,苏意安带着贺允淮先去那边瞧了瞧,想着上元节后便开张,所以这缺什么都得先备出来。

    “屋里东西是全的,到时候擦干净把被褥带来就行。”苏意安把窗户都打开,给屋子里通着风。

    院里四间屋,苏意安让贺凝文先挑。

    贺凝文一听这话,便晓得自己怕是不能同苏姐姐一间屋子睡了。

    “苏姐姐你住哪一间?”她问,“我想住你旁边。”

    苏意安指了指挨着铺子的那间屋。

    那屋贺凝文刚瞧了,东西虽全,但是打开窗前面便是大树,光线差的很,白日在屋中也昏暗。

    “我也就睡觉时来这屋子歇会,再说前面有树遮挡,夏日还凉快呢。”苏意安没有故意委屈自己,她是真觉得这间屋不错。

    贺凝文见状便要了旁边那间,二人一墙之隔。

    至于贺允淮他倒是没有选,毕竟还要把贺兴晨接过来,等贺兴晨选好了剩下的那间他住就行。

    毕竟贺母他们一时来不了,也无需先空着屋子。

    三人在铺院中忙活了整整一日,这才把该擦的地方擦干净,至于其他东西就等着明日从家带来-

    贺母在家也没有闲着,想到这些孩子要去镇上,她一早便把被褥拆了重新做起来。

    当时苏意安给菀絮买了一匹布,菀絮只用了一点给满妹做了肚兜和小衣裳,剩下的本想给意安做件衣裳,但还没来得及裁剪她便生下孩子。

    这坐月子期间,贺母不让她碰针线,这不这布就这样闲置下来。

    “娘,要不您帮我把衣裳做了,到时候让意安带去镇上。”菀絮把布拿了出来,放在炕边。

    贺母一针一线缝着手中褥子,瞧都没瞧一眼便道:“你还摸不透意安的性子?她给你买布便没想着要你东西,这布给她做一身衣裳她肯定不要。”

    菀絮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那这布就这么放着?

    “等以后去镇上你再扯块布,到时候给她多做两身。”贺母收针,把褥子铺在炕上让菀絮摸摸厚度如何。

    她们现在这炕上的褥子薄,但下面铺了厚厚一层干稻草,所以睡起来也没有那么硬。

    可到镇上去总不能也带着干稻草,所以贺母将褥子做厚了不少。

    “还挺软。”菀絮摸了摸说道。

    “这几日娘多做几床被褥,到时候都给你们换新的。”贺母对这几个孩子不偏不向,既是准备东西那每个人都得有。

    缝好三床褥子,贺母这才收了工。

    家中就她一个能做饭的,她得准备晚上的吃食,一会儿苏意安她们回来能一推家门就有个热乎饭。

    她淘了米,蒸了一锅香肠干饭。

    这法子还是苏意安教她的,把米淘洗干净把香肠切成丁,二者都放在碗中,再加上半碗水。

    下面锅里还能熬个汤,到时候汤好了,碗里的干饭也好了。

    饭蒸好后,贺母又炒了两个鸡蛋,把干饭同炒好的鸡蛋拌在一起,她记得这叫蛋炒饭来着。

    “阿奶。今个什么好日子啊,怎么做这么多好吃的。”贺兴晨在屋里乏了,便跑来灶房,还没进来就闻到一股香味。

    倒不是什么好日子,就是觉得孩子们这几日一直奔波来往镇上,实在劳苦,贺母便想给他们都补补。

    锅中熬得猪脚汤,猪脚还是今日现卖的,很是新鲜。

    “若是去镇上,你还记的阿奶和你说过的话吗?”灶房里就她们二人,贺母拉过贺兴晨,认真同他说道。

    贺兴晨点点头,今日爹娘也都嘱咐过他,他都记在了心里。

    “要听小婶的话,多帮小婶干活,若是去书院念书也要听夫子的话。”贺兴晨一字一顿道。

    贺母摸了摸他的脑袋,又叮嘱道:“有什么事都同你小婶说,别一人藏在心里。”

    贺母本还想多说两句,告诉他家中不比从前在书院莫要攀比,可一想他也只是个孩子,何苦同他说这些徒增他的烦恼。

    “阿奶,我都记住了。”贺兴晨扑在贺母怀里撒了个娇。

    苏意安她们一回来正好开饭。

    一人一碗猪脚汤,一人一碗蛋炒饭。

    贺凝文不让贺母给她盛饭,专门自己给自己盛的,那碗里的饭比贺兴晨的还少。

    “怎么就吃这么点。”贺母见她弄那么一丢饭,生怕她是病了没胃口。

    贺凝文被问的有些不好意思,她小声嘟囔道:“早个给二哥捧场,吃的有些多了。”

    “不会吧。”贺兴晨咬了下筷子,摇头道:“今早上小叔做的饭可不好吃,小姑姑你怎么会吃撑了。”

    贺凝文:

    贺允淮:

    就是因为不好吃,她不想打击二哥做饭的念头这才多吃了半碗,谁知道顶了一天,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

    苏意安想到早起那一大锅粘稠的疙瘩汤,确实有些难以下咽,她貌似就吃了小半碗

    真不晓得贺允淮怎么会生出大早起做饭的念头,别是煮了两次面觉得自己厨艺精湛了-

    翌日,看着背篓里那一个又一个的包袱,贺母眼睛一酸,第一次生出离别之意。

    虽只是去镇上住,可到底不能日日相见。

    “娘,我们又不是不回来,再说等嫂嫂身子好些你们也是要来镇上的。”贺凝文拿出帕子递给贺母,见自己娘亲一哭她也有些忍不住。

    “娘,你放心好了,我们一定看好她们两个。”苏意安把贺兴晨往贺母怀里推了推,让他也赶紧抱抱。

    三人抱作一团,小声啜泣了好一会儿。

    眼瞧着时辰不早,再不走便赶不上去镇上的牛车。

    贺母抹去眼角的泪,撒开手道:“快去吧,在镇上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

    四人背上背篓离开家,走远了苏意安回头一瞧,见贺母一人站在门边仍看着他们。

    苏意安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好像第一次离开家被人如此牵挂。

    等上了牛车,坐在他们对面的妇人又一个劲的瞧看他们。

    苏意安觉得那妇人眼熟,一想这不是那日问自己摆摊赚不赚钱的林婶嘛。

    苏意安不由多看了两眼,见林婶今日背着背篓,那背篓沉甸甸的一看就装了不少东西。

    她故意问道:“婶子这是去镇上摆摊?”

    话一出,牛车上的人全都朝这边看过来。

    林婶确实准备去镇上摆摊,这不她男人就坐在她身旁。

    可摆摊这事她不愿让村里人知道。

    毕竟上次她问苏意安摆摊赚不赚钱,今日她就学了去,指不定村里人背后怎么笑话她。

    林婶支支吾吾道:“那哪能啊,我们哪有那手艺。”

    说完不忘反问她,“不过我瞧你们,这应当是去摆摊吧。”

    “哎,赚钱不容易,能赚一文是一文,我们贺家地本就少,哪像各位婶婶家。”苏意安印象中种庄稼的地是按人头分的,家中人丁兴旺土地就多。

    贺家虽现在人不少,但只有六亩地,在村里应当算少的。

    牛车上其他人一听这话,心里舒坦了不少,今个坐在牛车上的人家哪个日子不比贺家强。

    等下了牛车,憋了一路的贺凝文再也忍不住,她问道:“苏姐姐,咱们这么直接说会不会不好,万一她们都学了去?”

    “这种事旁人晓得自然会有学的,那林婶今日不就是。”苏意安怕贺兴晨走丢,专门牵过他的手。

    “林婶不是说”贺凝文反应过来,原来林婶那话是骗人的!

    苏意安笑了笑,“这种事瞒不住的,与其遮遮掩掩让村里人嫉恨,不如大大方方告知她们,都是摆摊各凭本事赚钱嘛。”

    贺凝文明白了,她抬着小脸真心夸道:“苏姐姐,你好聪明。”

    跟在她们身后一直不曾说话的贺允淮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是啊,苏意安聪明的很,大大方方反而让那些人拿着没有办法。

    四人两前两后,慢悠悠的往铺子走去。

    刚走到,就瞧见一男子正光明正大地趴在铺门上一个劲地往里面看。

    第44章 三代不能科举

    以前这铺子都是从外面上锁, 昨日苏意安她们临走时是从里面插上了门栓。

    这小小的区别可代表着大不同,若不是日日来这的人可不会注意到这些。

    铺门前的男子见里面什么也没有,甩甩手便要折返回家。

    不曾想一扭头就见身后站着四人, 她们背着大大的背篓瞧着可不像过路人。

    苏意安没理会他, 不用猜就知这人会是谁。

    她瞥了一眼后便带着几人从巷子里的正门进了家。

    贺兴晨还是第一次来, 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尤其是挂在树上的那个秋千, 他摸了又摸, 最后才坐上去。

    “喜欢吗?”苏意安推高后站在一旁,问他。

    贺兴晨点着头, “喜欢。”

    “那一会儿再接着玩, 你先从这两间里选一个。”北面两间都还没人,苏意安让他自己去瞧。

    住哪一间屋子对贺兴晨来说都一样,可让他一个人住他不敢。

    “小婶。”贺兴晨想到他阿奶叮嘱他的话,犹豫后道:“我不敢自己睡,我可以和小婶睡一间屋吗?”

    苏意安:

    她还真没想到这一茬,在贺家时贺兴晨都是跟着菀絮或者贺母, 如今搬到这里不敢一人睡也很正常。

    还不等她同意, 贺允淮开口道:“那你同我睡一间。”

    贺兴晨见疼他的小婶也点了头,瘪瘪嘴不情愿的将自己东西和小叔的放在了一块。

    二人选了一间有桌凳的屋子, 方便贺兴晨下学后有地方看书。

    剩下的活不算多,不到晌午几人便弄完了。

    只是距离开张,还差好些东西。

    一是铺子里要摆放的桌凳,二是碗筷和账本。

    这些东西只算着就不少,可不是一两日就能备齐的。

    这么看开一个小食肆还真是不容易。

    “咱们明日是不是不能做买卖啊。”贺凝文还以为上元节当日可以开铺子,大赚一笔呢。

    苏意安把荷包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桌上,银子与铜板分开。

    “这是整三两银子, 这是六百二十五个铜板,这碎银大约有个三钱。”租下铺院后,这是她手上所有的银钱了。

    苏意安打听过镇上私塾的束脩,像贺兴晨这么大还未下过场的一年是二两银子。

    除去束脩外,她们剩下的这些加在一起还不到二两。

    “桌凳这些也不一定要用新的,到时候咱们看看有没有食肆愿意处理他们的旧桌凳,也不用多买,铺子里摆上两三桌就行。”苏意安一点点算计着银钱,把每一个铜板的用处都想好了。

    为了能多省下些银钱,食肆里的筷子都是贺颂元在家时一根一根磨出来的,能用的全都用竹子做了出来。

    苏意安给了贺允淮二两二钱银子,她道:“你熟悉流程,一会儿带着他去把束脩交了,听说过两日私塾便要开学,别耽搁了。”

    至于多给的那二钱银子,苏意安纯粹是怕他们不够用,万一年后束脩涨了呢。

    贺兴晨心里很难过,家中本就剩的银钱不多,他一人就要用去一半,要不他还是留在铺子帮小婶吧。

    他年纪小藏不住事,心里想什么脸上全都写了出来。

    “你好好念书,小婶还等着靠你住进四进的院子里呢。”苏意安哄人的话张嘴就来,她也就是说说而已,四进的宅院这得多少银钱。

    在她印象中,原主爹娘那处宅子也就三进。

    被委以重任的贺兴晨,瞬间打起了精神,他脆生生的喊了声好。

    连贺允淮带他去私塾时,他还沉浸在自己坐拥四进宅院的梦里。

    “小叔。”他扬着小脸,清澈的眸子里映着水光,“咱们以前住的院子是四进的吗?”

    贺兴晨印象中只记得他住的那院很大,还有竹亭,夏日里他娘总是坐在那里赏花。

    至于那宅院是几进的他就不知道了。

    贺允淮揉了揉他的脑袋,“真要买四进宅院?那你以后只能读书。”

    他们这买得起四进宅院的就是商户和官员,可商户地位低是不能住进四进宅院的。

    “嗯,我好好念书,以后让咱们一家都住进四进院。”贺兴晨说这话是认真的。

    “好。”贺允淮强扯出一个笑,贺兴晨的话让他不由想起早些年的自己,当时他也是这般,可后来为何变了。

    私塾就在眼前,门开着,前面陆陆续续有人进去。

    贺允淮带着贺兴晨跟在人后,见有人出来他往旁边挪了下身子,擦肩而过的瞬间,贺允淮听见那人说了句,都怪你,要不是你去唱戏,哪能害的咱儿不能念书。

    贺允淮眉头紧皱,他不由想起了他爹。

    他爹在牢狱中死的,按理说祖孙三代再也不能科考,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可都到了门前,再走又实在不妥。

    “小叔,怎么了。”贺兴晨见他停下步子,不由抬头看过来。

    “没事。”贺允淮带着他走进院中。

    那夫子只看了一眼籍贯,又问了问可读过什么书,见他应答如流便留了他的名。

    贺允淮松了口气,许是这是私塾,教书先生这才问的少,可若是科考那是要看三代履历的,那时候怕是就过不去了。

    贺允淮心想他得抽空去趟府城,当日被人欺压这才匆匆回到永阳村,这案子还没彻底解决,他爹这案子或许还有机会平反-

    兵分两路,贺允淮带着人去私塾,而苏意安则带着小妹去买桌凳。

    一连逛了四五家铺子,这才寻到一处要卖桌凳的。

    那铺子以前也是食肆,可买下它的主家打算开个布庄,这不铺里的桌凳就闲置下来。

    当柴火砍了实在可惜,可若是卖又卖不上价,好不容易来了个打算买的,可这砍价实在厉害。

    “不能再少了,这桌凳虽旧了一些,但可没一点坏的地方。”这铺子的掌柜说的嘴巴都干了,谁家卖物的比买的还费口舌。

    苏意安想了想,若是让木匠打,这六套桌凳可得二两银子往上,如今压到一两,也算合适。

    “行,一两便一两,不过这东西实在不少,不知掌柜的您这边能不能帮着送一趟。”苏意安生怕他不愿,又补充道,“等改日小店开张,只要您去一定有您的位子。”

    送一趟也不碍事,再说他这铺子今日正好做工的人多。

    “那行吧,以后若去可一定给我留出位子。”那掌柜说的客气话,一间还需买旧桌凳的食肆,他怎么会常去。

    好在两家铺子不算远,木凳垒在一起一人就能搬动六个,桌子一人一张就行。

    铺子里今日来做工的只一趟就将东西都送了过去。

    “呦,赵家食肆这是换铺子了?”街上人瞧见这浩浩荡荡搬桌凳的队伍,还以为食肆换了位置。

    “婶子,我们可不是赵家食肆的,不过我家食肆过几日也开张,到时候您来尝尝,就前面那家。”苏意安说着还给他们指了指方向。

    那妇人一听,玩笑道:“好好好,到时候你可得给婶子便宜些。”

    苏意安笑着回话:“您来就是。”

    夜幕降临,苏意安终于将东西都买了回来,包括米面肉以及各种调料。

    当然这一趟趟下来,她兜里的钱已经所剩无几。

    见她累着,贺允淮又去了灶房,在家里两个孩子的强烈要求下,他终于放弃做疙瘩汤。

    点着柴火,淘米下锅,熬煮的功夫又切了一碟小咸菜和半根香肠,这便是他们今日的晚饭。

    大家都累了一天,虽是简单饭菜却仍旧觉得香。

    贺凝文打了个饱嗝,这次真心实意的感慨道:“二哥,今个的饭比上次好吃多了。”

    贺允淮:

    夜幕降临,苏意安梳洗后疲惫的躺在床上。

    她睡了那么久的土炕,乍一睡床又觉得有些别扭,明明身子下面都是褥子,可感觉就是不同。

    不仅仅是她,隔壁屋的贺凝文也是如此。

    她和苏姐姐一同睡的时间长了,夜里身边总是暖和的。

    现在屋中漆黑一片,她伸出手摸了摸右半边的被褥,空空的凉凉的。

    睡不着,她好想和苏姐姐一个屋。

    她脑海中不断地编织理由,猛地想起今日贺兴晨说过的话。

    是啊,她也只比贺兴晨大六岁,她自己一人睡也会害怕。

    说干就干,贺凝文抱上被子枕头连厚袄子都没穿便出了屋。

    “苏姐姐,你睡了吗?”她站在门外,轻轻敲了两下。

    苏意安听见声响,赶紧下来给她开门。

    见她连袄子都没穿,小手冰凉赶紧把人拉进屋中。

    “苏姐姐,我一人睡害怕。”不等苏意安问,贺凝文自己就先说出口。

    苏意安无奈笑笑,让她睡在了床里面。

    身旁有了熟悉的人,二人没一会儿便都睡着了。

    一夜好梦。

    翌日便是上元节,天刚亮巷子里就传来小摊贩的叫卖声。

    苏意安起了个大早,闲来无事荡起了秋千。

    她闭着眼,感受到风拂过她的脸颊。

    摇荡的秋千一上一下,直到慢慢停下,正当她准备睁开眼起身时,身后却被人轻轻推了一下。

    秋千再次摇荡起来,不用她蹬地,身后的人一下又一下推着。

    她眯着眼嘴角微微勾起,风抚平她的忧愁,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贺允淮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笑,自由的无忧无虑的。

    第45章 上元节-这个花灯给你

    贺兴晨迷迷糊糊醒来, 还以为在山脚下的家中,他喊了一声阿奶。

    见没人回应,爬起来揉了揉眼这才想起这不是在家中, 他们已经搬到了镇上。

    小衣裳一穿便出了屋, 见自家小婶正在荡秋千, 他也凑了上去。

    “小婶。”他又看了后面的贺允淮一眼,怯声喊道:“二叔。”

    昨夜他们躺在一个床上, 他不自觉的往身旁人的怀中钻, 却被他二叔伸手拦住,他二叔还用被子隔开二人。

    他自小没一人睡过, 瞬间觉得委屈, 偷摸抹起泪来,不曾想动静太大又被二叔发现。

    最后还是二叔拍着他才睡着。

    想到昨夜的事,他有些不好意思。

    “饿不饿。”苏意安不让贺允淮继续推,她慢悠悠荡着,直到秋千停下来。

    “不饿。”刚说完,他的肚子就咕咕叫了两声。

    今早苏意安没有做饭, 她想着今个是上元节带着他们出去逛逛, 买些吃食,听说会有浮元子, 她还没吃过呢。

    “去洗洗,等凝文醒了,咱们一起出去逛逛。”苏意安下了秋千,回屋里去看小妹。

    昨日小妹又是跟着收拾铺子又是跟着去买东西,一趟趟下来累坏了,这不一觉睡到了现在。

    若不是苏意安进去喊她,她还能继续睡。

    四人简单收拾一番, 锁上家门去了街市。

    以前每次来都是为了赚钱,摆个摊给别人做饭食,如今出来闲逛一趟苏意安不拘着他们,想吃什么便买下来。

    街市上卖什么的都有,最多的便是花灯,基本上走两步便有一个卖花灯的小摊。

    花灯样式别致,比前些日子瞧见的还要好看。

    有大的有小的,上面颜色也不同,一个摊都找不出两个一样的花灯,上次来她们便没买,今个说什么都要买两个带回家。

    “你们瞧瞧,喜欢哪个。”苏意安指着前面花灯,问道。

    贺兴晨已经看花了眼,他想要个鱼灯,可又觉得鹅灯好看,两两看去,更是拿不定主意。

    贺凝文就好说多了,她一眼就相中了兔灯,纸糊的灯笼倒是不贵,苏意安将那三个都买了下来。

    “小婶,买一个就行。”贺兴晨把鱼灯递出去,不舍的说:“我要这个鹅灯就好。”

    苏意安已经付了银钱,也不愿再退,便让他留了下来,说等下次回家给满妹带上。

    一听带给满妹,贺兴晨这才收下。

    四个走走停停竟去了她们在书院摆摊的那条街。

    只见之前摆摊的位置已经有了人,也是个卖汤面的。

    夫妻二人还带着一个女童,乍一看还挺像她们。

    “嫂子,来四碗馄饨。”苏意安见卖馄饨的摊主在旁边摆了桌凳,便带着人坐过去。

    那夫妻二人应了声,转头一看竟是他们。

    摆摊的妇人走了过来,小声道:“咋你们这么晚才回来,那地方已经被她们占了好几日。”

    “我瞧着那摊位也有香肠面,不过比你们卖的贵,要九文一碗,我家男子吃过一次再也没去。”说完,那妇人惋惜的看着苏意安,“你们还回来摆摊不。”

    在一块摆摊有一个月,都摆出感情来了。

    苏意安看了那摊位一眼,摇头道:“今年是不来了。”

    “一整年不来?”妇人诧异,嗓音都高了些。

    “我们租了个铺子,天不好的时候从村里来实在不方便。”苏意安正说着,摊主将四碗馄饨端了上来,一瞧那满满当当的样子,便知这是多给他们了。

    馄饨摊主一家都是镇上的人,他们每日搬东西都觉得累,更何况还是从下面村里走来。

    “挺好,到时候开张我们也去尝尝,还卖面不。”摊主笑呵呵的问道。

    若是炒菜那些他就不一定舍得买了,但若是面食那行。

    “卖。”苏意安同他们说了位置这才开始吃碗中的馄饨。

    一碗按理说是十个馄饨,他们这一碗十二个,四个人就快多出一碗馄饨了。

    苏意安知道摆摊赚钱有多不容易,临走时她在陶罐中多放了一碗的钱。

    吃了饭四人继续逛,又买了两个糖葫芦和四个肉饼。

    肉饼瞧着不小,但一口下去根本咬不到馅,贺兴晨吃了一口便又塞回油纸中,想着等饿了再吃。

    饿了时就觉得啥都好吃,也不会嫌馅少了。

    “还有什么想吃的,咱们再买些,等回去了下午就不出来了,晚上若是想看花灯再出来。”苏意安逛的都些累了,更何况这俩孩子。

    贺凝文指着前面围着不少人的摊子说道:“苏姐姐,想吃那个。”

    围着不少人,苏意安也瞧不清里面是卖什么的,但小妹说想吃那就来瞧瞧。

    只见摊主从水中取出一个个小面团,擦干后直接扔进油锅,没一会儿小面团就鼓了起来,金灿灿的。

    因用了油,这东西不便宜一份便要十文钱,捞出后用竹签串在一起,一串上四个。

    买的人还不少,苏意安跟着要了一份给小妹尝尝鲜,听摊主说这东西叫油锤。

    小妹接过咬了一口,没想到里面还包裹着馅料,甜滋滋的。

    怪不得买的人多,有甜味的东西孩子就喜欢。

    回去的路上,贺允淮又去了书斋一趟,这次不仅仅为了抄书还买了些笔墨纸砚。

    不过都是最最便宜的,花了一钱银子不到。

    回到铺子后,贺兴晨问道:“二叔,怎么买了这么多纸。”

    贺兴晨还以为全是给他买的,虽是黄纸,但总好过在地上写字。

    贺允淮取出三张黄纸,剩下的才给了他。

    “写食谱。”贺允淮把黄纸摊在桌上铺平,让他在一旁研墨。

    写食谱这事是今早苏意安同他说的。

    既然都开起了食肆,那铺子中自然不能只卖汤面,可若是卖炒菜那备的东西实在太多,卖不完就全都浪费了。

    索性每日只卖几样,不求多卖完为止。

    苏意安夸他字好看,说他的字贴在门上定能招来不少客人。

    如此他便买了这些东西回来。

    三张黄纸,每个上面两道菜,都是苏意安交代好的。

    贺兴晨见他写完一张,拿起吹了吹上面的墨迹,念道:“东坡豆腐、东坡肉。”

    “只有两道吗?”他问。

    哪有食肆只准备两道菜的,还是一荤一素。

    贺允淮不知如何解释,让他自己去找苏意安问问。

    贺兴晨一溜烟儿便跑到了后院,见她们正在用井水擦洗碗筷,便蹲下跟着一起忙活。

    “小婶,一天只有两道菜吗?”他把洗好的竹筷放在竹屉里,等着晾干后再放在竹筒中。

    苏意安见他问这个,就知道这是看见菜单了。

    她把最后一个碗冲洗好,甩甩手带着她们进了铺子。

    “咱们肯定还是主卖面的,至于这菜也就是跟着卖卖,看看反响怎么样,若食客觉得好吃到时候专门一日只卖菜。”苏意安上前看桌上的菜单。

    笔力千钧,只可惜她不认识

    “你瞧旁边正好还有位置,不如将大概样子在旁边画一画?”苏意安指了指旁边空着的地方说。

    画风景他倒是在行,可画菜肴

    见大家一脸期待的看着他,贺允淮再次提笔。

    “果真不错,不识字的食客看了也能猜出一二。”他画一个苏意安大致就能猜出是哪个菜,倒不是画的一模一样,实在是就那么六道菜,模样像那可不就是嘛。

    贺凝文哇了一声,拍手夸道:“苏姐姐,怪不得你让二哥在旁边作画呢,原来是照顾不识字的食客。”

    苏意安心虚,可她总不能说她不识字,那不就露馅了嘛,她想着到时候看看贺兴晨的书,跟着他一起认认字,这事可得瞒住了-

    到了傍晚,天色渐黑。

    街上出来的人愈发的多,上元节有花灯会,自然是夜里出来玩最好。

    既能看花灯又能猜灯谜。

    白日里听人说,明月酒楼前有杂耍,这不出了门他们便往那条街走去。

    越往前人越多,满街灯火,前方不断传来喝彩声,瞧着就热闹。

    不管是茶楼还是酒楼,凡是带着二层的,里面全都坐满了人。

    明月酒楼更是如此,临街那几间屋子早就被贵客包下,既能吃酒又能赏景,实在快哉。

    “咱们去前面瞧瞧,手牵紧些。”苏意安叮嘱道,前面人多她怕大家挤散了。

    只见明月酒楼挂满了花灯,门前正在杂耍,一个个火圈立在桌上,一人一跳一连钻过三个,身上还不曾沾上火星。

    这还不是最精彩的,后又来了一个带面具的男子,他手持一个火把,只见他对着火把一吹,一道火焰划破夜空。

    一次又一次,一道又一道,耳边全是此起彼伏的喝彩声。

    看完杂耍,几人又去了看花灯猜灯谜的地方,只可惜她们来的晚了些,最好看的那盏走马灯已经被人猜中取走。

    剩下的花灯与白日里街上卖的没什么区别,贺允淮猜了四首赢下唯一一个骰子花灯。

    “苏姐姐,你看二哥选的那个还挺好看。”一旁的贺凝文见他二哥赢下花灯,忍不住欢呼。

    苏意安抬眼看去,二人目光交汇在一起。

    “这个给你。”贺允淮提着骰子花灯穿过人群,对她说。

    第46章 安贺小食肆开张啦!……

    苏意安只觉腿上一沉, 她垂眸一看,只见贺兴晨整个人靠在她腿上,人已经困的打起了顿。

    “怎么困成这样也不说。”苏意安把他扶正, 见他揉着小眼整个人已经没了精神。

    别瞧他如今七岁, 可这些日子养的好, 人也白胖许多,身子更是重了不少。

    苏意安想抱起他都使不上什么力气。

    好在贺允淮走过来, 接过贺兴晨将人抱在了怀里。

    “回家吧。”苏意安瞧了瞧贺凝文, 趁着她还有精神,赶忙带着人往家走。

    夜里起了风, 苏意安手中的花灯被风吹的摇晃起来, 烛芯熄灭的瞬间也将刚刚生起的那一丝意动吞灭在黑夜中。

    回了家,贺兴晨已经沉沉睡去,贺允淮给他脱了衣裳用温水擦洗一番这才把他塞进被子里。

    贺允淮无奈的看着怀中睡得正香之人,他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

    真是破坏氛围的一把好手,他想-

    翌日,安贺小食肆正式开张。

    没有爆竹声也没有挂红灯笼, 就在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上午, 这间小铺子开了门。

    苏意安把菜单贴在门上,有字有图, 路过的人不由多瞅两眼。

    见上面只贴了两道菜,还未到晌午就有人带着好奇进了铺子。

    平平无奇的食肆,进来后里面是六张有些发旧的木桌。

    每张木桌上都有一个竹筒,里面放着竹筷。

    与其他食肆相比没有什么亮色。

    但人都进来了哪有直接出去的道理。

    “小姑娘,你们这铺子只卖这两道菜?”那人寻了一个光线好的地方坐下,用手指了指门上贴着的纸。

    贺凝文端着茶壶过来,给他沏上茶。

    茶壶是昨日买的, 至于喝茶用的不是茶盏而是竹筒。每一个竹筒上端都被贺颂元磨得没有一根倒刺,很是光滑。

    “瞧您眼生,想来是没吃过我们家的汤面。”贺凝文如今一点也不怕生,见那人和气她便多说了几句,“我们家食肆主卖汤面,有素面有荤面,主打的是香肠荤面和烧肉荤面,至于这菜每日只两道,隔几日换一次菜品。”

    卖的汤面种类不算多,全是街市上最火的那两种,菜品也不稀有,是个食肆就有的东西。

    “那这价如何?”那人又问。

    贺凝文忘了问这茬,她不好意思笑笑,赶紧跑去问苏意安。

    毕竟他们租了铺子,总不能价还和摆摊时一样,那何时才能赚出这一年的赁金。

    “都比街市贵一文。”苏意安拿出帕子擦了擦她额间的汗,笑道:“可是前面来人了。”

    贺凝文重重点头,伸出一根手指。

    “既然是第一位客人,那你同他说,若是点黄纸上随意一道菜,便送惊喜新品一份。”苏意安看着灶上的锅,见冒了水泡又赶紧往里面加了一勺凉水。

    里面正煮着普通灌肠,只等煮熟后用油煎一遍,可惜家中没有铁板,要不煎起来更加方便,她想着今日关了铺门一定得去打铁的铺子问问。

    贺凝文晓得价,又匆匆跑了回去。

    见那食客已经喝完一杯茶水,她又赶紧给他满上。

    “荤面素面都比外面街市贵上一文,不过您是今个第一个来的,若点一道黄纸上的菜,便送您一道新的吃食。”

    价格倒是不贵,甚至比那人心中所想的还要便宜上一文。

    “新吃食一份?”那人对这个倒是有兴致。

    他看了看黄纸,最后选了一份东坡豆腐。顺便要了一碗香肠荤面。

    倒不是觉得东坡豆腐便宜,实在是这大清早的吃荤腥多了容易腻一天。

    贺凝文给他说了价,又赶紧跑去告诉苏意安。

    铺子里一个灶台,后院一个灶台,实在方便的很。

    贺允淮在铺子里的灶台煮面,这活简单他已经掌握面条的熟度,至于那香肠更是早早备好,他只需将面盛出来后把香肠铺在上面。

    而苏意安则守在后院灶台,她将一大早买回来的豆腐切成长方块,用面粉和盐腌制好直接放进油锅。

    她用的都是猪油,本身就带着荤香,再加上冬笋和她切成小丁的香肠了,只需再焖煮一会儿就好。

    前面食客没等一会儿,荤面就被端了上来。

    “您尝尝如何。”贺凝文说完便又去了后院。

    许是小食谱第一日开张,她总是带着许多期待,希望每一位来的食客都能喜欢他们食肆的菜。

    她来的正好,苏意安刚将东坡豆腐盛出来,她交代道:“让客人先尝了这两样你再来后面拿煎肠。”

    煎肠利润大,苏意安虽卖了方子,但她还是想靠这个多赚些钱。

    当时她就同那些掌柜说了,做法是这样,但是这肉的调味可是大不相同,每家有每家独门秘制的方子。

    一个调味的东西倒是不难,所以这东西没人买,这不苏意安便自己给香肠换了换口味。

    前面食客尝完两样,说了一句,“新铺子开张倒是实惠。”

    “您等着,送的菜马上来。”见他两样都吃完,贺凝文赶紧去后院将煎肠端了上来。

    “你们家竟然也有这个。”这煎肠他昨日刚在周掌柜家中吃过,确实好吃,与香肠不同,虽也油滋滋的,但外面那层皮干裂开更有嚼头。

    他放下竹筷,拿起竹签插好的煎肠。

    一口下去满嘴油香,可味道与昨日吃过的完全不同。

    他细细咀嚼,一会儿舌尖就生出一股麻意,不用猜便知这是放了麻椒。

    “这煎肠可卖?”那人吃了半根,越品越香,问道。

    贺凝文诧异,她瞪大了眼说:“您竟知道它叫煎肠,想来您一定吃过。”

    “昨日在旁的食肆尝过,不过与你家味道不同。”那人见贺凝文长得讨喜,笑着同她多说两句。

    贺凝文端着盘子走来,里面是两根穿好的煎肠,刚从油锅中出来还热着。

    “不知姑娘打算怎么卖。”那人问。

    东西都端了上来自然不会白白送予他,想来是卖的,就是这价不知如何。

    “十文一根。”苏意安要的不贵,这可是纯肉的,还用了猪油。

    “这两根包起来吧。”那人拿出荷包,从里面翻找半天才凑出来四十九个铜板。

    他平日出来买吃食都是给碎银,所以身上带的铜板不多,好在凑齐了。

    苏意安用油纸给他包裹好,收下银钱,临走时多问了一句,“不知您觉得这菜和面如何。”

    “都属上乘。”那人说。

    好在是开了张,赚了今日的第一笔银钱,苏意安把铜板全都放进了陶罐中。

    后面一直没再来人,一直快晌午这才陆陆续续上来人。

    多是要荤面,再加一份东坡豆腐。

    四个人一桌,四碗面一份菜,平均下来一人十来文,不算贵却还有个遮风的地方。

    “掌柜的,我怎么瞧您这么眼熟。”结账时一书生站在柜前不断打量着苏意安。

    目光并不下流,但确实有些冒犯。

    苏意安回看他一眼,又往他们那一桌看去,拨着算盘淡淡道:“您是旁边书院的学子吧,瞧着气度不凡。”

    那人突然被夸,面上一热,轻咳两声遮掩尴尬。

    “我们曾在书院旁摆过摊,许是您瞧见过。”苏意安正好算完账,她指着桌案道:“四碗荤面一份东坡豆腐,一共是五十六文,咱们既然见过那就是有缘,这次算您五十五文。”

    那书生取出五十五个铜板放在桌上,缓解着笑道:“果然是有缘。”

    等那一桌人彻底走了,苏意安这才取来抹布,将刚刚那人碰过的地方擦了又擦。

    生意不算火,但也不算差。

    整整一日,总是有零零散散进来的食客,一直到天黑,旁边铺子关了门,她们等了一会儿见真的无人再来,这才也关了铺子。

    贺兴晨今日去了私塾,那里都是同他年岁一样大的孩童,人多了倒是热闹,整整一日他便有了相熟的同伴。

    “来让我们开启今日最快乐的时刻。”苏意安把陶罐抱到桌上,一个翻转便将里面的铜钱全都倒了出来。

    四个人一文一文的数,每一百文用绳子串在一起打个结。

    一共五百二十八个铜板,这还是第一日。

    “竟这么多。”贺凝文觉得不可思议,她今日不觉得忙也不觉得累,食客零零散散的来,屋子中六张木桌就没有同一时刻坐满过。

    就这样竟有五百个铜板。

    苏意安把铜板装进另外一个陶罐中,那陶罐是放在后院屋子中的,用来攒钱。

    “咱们一月一算。就不日日算赚了多少,这五百文看着不少但并不是真的利,咱们买的米面甚至柴火都是要钱的。”她伸出手指戳了下贺凝文的脑门。

    贺凝文从美梦中回过神,啊了一声。

    “这才第一日,等大家觉得好吃,一传十十传百,只会有更多的人来。”贺允淮一语成鉴。

    后面的日子,食客逐渐多了起来。

    不过大多食客不是为了汤面,而是奔着每隔几日不同菜肴来的。

    再加上她卖价不算贵,菜又好吃,有时候来得早或者一顿超过百文的食客还能得到煎肠一根。

    这可是实打实的诱惑,食客哪有不心动的。

    苏意安她们一连忙了五日,后来抽空去了铁匠铺子一趟,同铁匠定下了一个圆形的铁板。

    那铁匠虽不晓得她用这个做什么,但还是收下银钱给她做了出来。

    就在众人沉浸在过几日用铁板来煎香肠赚钱的美梦中时,某日一大清早铺门前来了两个背着大大包袱的老者,他们就坐在铺子前的台阶上,堵着门不让食客进来。

    他们也不说话就一个劲的哭喊。

    第47章 闹事之人

    苏意安照旧开了铺门, 她也没有出去赶人,只捧着竹筒杯在铺子里品茶。

    小火炉被她挪到了屋中,她在上面温着水, 一杯喝完这才倒第二杯。

    “苏姐姐, 咱们怎么办啊。”贺凝文是一点也喝不下去, 她去门前看了好几次,那两个老人就是不走, 外面有食客想进来, 他们还要挪地方继续堵着门。

    明眼人一瞧便知他们是故意的。可又没人敢上前帮忙,万一这是他们的家事呢。

    苏意安给她往竹筒杯里添了些热水, 催道:“你快尝尝现在水温如何, 能不能喝的下去。”

    贺凝文看了一旁的二哥一眼,见他也在认认真真品茶,无奈下她这才端起来抿了一口。

    入口微苦,回味清甜。

    但是茶味淡,一品便知不是什么上等的好茶。

    门边再次传来那老两口的哭喊声,许是她们一直不出去, 那二人没了定性。

    街上人愈发的多, 那二人卖力的哭喊,仿佛家中死了人一般。

    路人纷纷停下瞧看热闹, 可等了好一会儿这二人正事不说,就是哭。

    “大娘,您这是怎么了,咋跑人家铺子前哭喊。”旁边铺子的掌柜实在忍不住,这二人这般哭喊,路人连周围的铺子都不进去了。

    老太太见人越来越多,觉得时候差不多到了, 她用衣袖抹了把脸,喘歇道:“这铺子本是我儿的,可这里面的人强行占有,我儿一人说不过他们,回家后便病倒了。”

    围观的路人不知真相,可这旁边一直开铺子的掌柜可晓得。

    “您是永金兄弟的爹娘?”旁边铺子掌柜仔细打量着他们,若硬要说长的一样,也就那老头眉眼有那么几分相似。

    老太太一听这话,呸了一声,气的用手砸地面。

    “可我记得永金兄弟的爹娘早就没了,难道是假的?”那掌柜继续说了两句,把地上瘫坐的二人气了个半死。

    他们哪里有那么老,怎么就成了永金的爹娘。

    老太太气不顺,抓了旁边人一下,你说,她道。

    那老头不是个虚的,他扶着老太太的肩膀颤巍起身,伸出冻得生了疮的手给大伙看。

    “我就比永金大五岁,大家竟觉得我是他老爹,可想我这些年过的多么不容易。”老头子见众人一脸诧异,忙添油加醋得说,“永金是我小弟,我是他大哥,家里穷苦,没爹娘的孩子早当家。”

    “永金是个有能耐的人,我这当哥的一眼就瞧出来了,可再有能耐的人在村子里又能成什么事,只有走出来才有施展的余地。”

    “当年我们两口子种地借钱给他凑了银钱,这才让他来到了镇上,永金有多苦多难,我这当兄长的也晓得。”

    “永金是个晓得感恩的,后来赚了钱总是给我们捎回去,可他赚钱不易我们怎么能收。他见我们不收,便把心思放在了我儿永齐身上,这不便把这铺院给了我儿永齐。”

    老头转身指着铺子骂道:“我儿在家耽搁两日,再来却发现铺院被他们占了。”

    苏意安坐在铺子中,将他说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心中琢磨着如何应对,毕竟一个满嘴谎话的老人可不是个好解决的。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不就被他们完全表现了出来。

    说道理肯定行不通。

    外面围观的人也不是个傻子,谁敢直接霸占人家铺院啊,这种事若报了官可是要挨板子的。

    “你咋就说是人家强占了,你可有屋契。”懂行的路人开口道。

    若没有屋契,可不能证明这铺院是他的。

    那老头也不是个好吓唬的,他一听这话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长长叹了一口气,“就是因为没这个,要不我们早就报了官。”

    “我小弟把铺子给了我儿,是口头上说的,这不还没来得及去衙门改。”

    苏意安在铺子里都听笑了,这样撇脚的理由他也能说的出来。

    路人不晓得真相,可旁边几个开铺子的可知道,但此时没人出来帮着解释。

    这么贵的铺院,怎么就白给你家儿子,也真是会做梦。

    就算早些帮衬过,这些年该还的早就还够了。

    整条街的掌柜,谁不知道这家掌柜的低价卖铺子,就是怕被兄弟强占了去,可有理的干不过蛮横的。

    现在人家逼上门来,还当着众人说这么一番话,若永金掌柜直接否认,这不就是让别人数落他不知恩图报。

    苏意安听得有些烦了,她正要起身出去说两句,就听见后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贺允淮去开了门,只见来人是云娘夫妻和当日带他们看铺院的牙人。

    “你们怎么来了。”苏意安将旁边桌的木凳搬过来,又拿来三个竹筒杯给他们倒上茶水,“快坐下。”

    云娘看着她们,气笑道:“你们也真是沉得住气,就这么坐在铺子中,也不说去叫主家过来说清楚。”

    苏意安看了牙人一眼,回道:“若真那么容易倒好了,我的好姐姐,你们是不是没见到那永金掌柜。”

    庄山伸手揽了云娘一下,大笑道:“你这妹子,倒是比你聪明。”

    一大早,云娘听见这边吵闹还以为她们被堵在家中出不来,便催着庄山去寻牙人,又让牙人带着他们去见主家。

    谁知到了那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一问邻居才知晓人家一家昨日便出了镇,说是要去府城一趟。

    “和我猜的差不多。”苏意安双眼微亮,说道:“我们这铺子也开了好几日了,若真想要这铺院就应该第一日便找上门来。”

    为何这老两口没有上门,难道真的是真的不知道这铺子已经有人搬了进来?

    “你的意思是他们故意等这一日?”云娘愣住。

    苏意安不确定这主家到底什么意思,但能肯定的是,这永金掌柜是不愿将自己铺院白白送给自家大哥。

    “我们不知主家是好是坏,今日且将他当成个好的。”苏意安说着看向牙人。

    牙人心领神会,他伸出手在嘴边比划了一下,表示今日的事他一句不会往外说。

    苏意安继续道:“主家若是好的,那只能说明门外那二人专门挑了这一日,正好主家那边没有人,就算寻了去也是白跑一趟。”

    贺凝文还是不明白,就算今日白跑一趟,可明日后日呢,那主家总会有回来的一天,到时候谎言不就被戳破了嘛。

    众人也是这般觉得,这谎言可经不起敲打。

    “若在这主家回来前他们就占了这铺子呢,那主家还能真撵走他们不成?”一直不曾说话的贺允淮,冷不丁的开口道。

    说完不忘看向苏意安。

    “这怎么可能,她们怎么把你们撵走,你们可是付了银钱。”牙人听得愣愣的,他怎么就琢磨不过来呢。

    云娘似懂非懂,可他身旁的庄山却是听明白了。

    庄山喝完杯中茶水,目光扫过门外仍在继续哭喊的老人,笑骂一句,“这铺子只开了几日,若把赁金全都退还,还给你们介绍一个新的铺院呢。”!!!还能怎样?他们怎么不信。

    “不会吧。”

    牙人正要反驳的空挡,只听门外又有人问那两个老人话。

    “可我听说人家现在安贺食肆的掌柜可是同永金掌柜签了契本交了赁金的,总不能你们两句话,就让人搬走吧。”

    此话一出,正中他们下怀。

    那老太太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大喊出声,“什么?签了契本?俺小弟定是被他们诓骗了。”

    “可不是,还付了一年的钱呢。”旁边铺子掌柜端来一碟糕点,一边吃一边同他们说。

    “既然是我儿的铺子,那我们把赁金还给她们,让她们赶紧搬走就是。”老太太说着便将怀中布袋掏了出来。

    苏意安此刻起身,同贺允淮一起走出了铺子。

    二人和商量好的一样,一同出声拒绝。

    “咋,你们这也不愿那也不愿,这是想做啥,欺负我老婆子不成。”老太太恶狠狠的看着他们,哪有刚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苏意安当着围观众人面,开口说道:“这铺子确实是我们租下来的,与永金掌柜签了契本,也付了一年赁金,所以您不能说是我们强占了去。”

    “还有您说愿意给我们赁金,只要我们搬走,可当日与我们签契的事永金掌柜,这实在不合理,万一这铺子永金掌柜并未给您可怎么办。”

    “你说的这什么混账话,啥叫没给我儿,这铺院本就是我儿的。”那老太太气急,没想到这人竟没有上勾。

    她们都愿意给她退赁金,她竟然不愿。

    围观的人本就是为了瞧热闹,如今一听这话瞬间琢磨过味,若真永金掌柜把铺子给了他儿,怎么还会同旁人签契。

    “永金掌柜去府城前给我们递过话,若有人来铺子前闹事,只等他回来就好,所以这铺子我们不可能搬出去。”说完,苏意安将牙人叫了出来,让他把契本给众人看。

    那契本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是永金掌柜的名。

    见这一招不成,那老头心生一计,他踉踉跄跄往苏意安身前走,临到跟前竟伸出了手。

    贺允淮快步挡在苏意安身前,他面色苍白轻咳两声,在那老头抓上来的瞬间,他身子往旁边一斜。

    在街上众人的视线中,他是被那老头推了一把,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老头当场愣住,本想自己做的事竟被这小生抢了先。

    “快,快去请大夫。”苏意安哑声喊道。

    周围人将刚刚发生的一切瞧在眼中,对着那二人指指点点。

    “咋这么坏,不搬走你咋还上手推人家。”

    “可不是,咋这铺院就是你们儿的,别是个骗子。”

    苏意安是真慌了神,刚才一切发生的太快,她连伸手拽一把都没做到。

    眼瞧着人昏死过去,可千万别出事,他身子本就不好,上次便是挨了一闷棍人就不行了。

    她越想越慌,不曾发现怀中之人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

    第48章 麻烦解决,开始新生

    围观的路人不敢上前帮忙, 生怕沾惹上麻烦。

    那老两口见状,提着包袱就要走人,一点不再纠缠。

    “哎, 您可不能走。”隔壁铺子掌柜咽下嘴中点心, 起身拦住了他们去路, 笑呵呵说道:“人家掌柜被你们推倒晕了过去,请郎中的银钱你们得付了吧。”

    那老太太狠狠瞪了他一眼, 今个这事若不是这人多了嘴, 怎么可能发展成现在这样。

    “凭啥不让我们走,又不是我推的。”老爷子背上包袱稳当迈下台阶, 那样子哪还有刚刚颤巍起身的模样。

    “咋不是你推的, 我们可都瞧见了。”有好心的路人帮着说道。

    一时间那二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正纠结的功夫,贺凝文带着郎中赶了过来。

    刚刚贺允淮倒下磕到了头,苏意安怕挪动伤身,便想着等郎中来了再说。

    若无事再抬进去。

    “郎中您快瞧瞧,我二哥脑子本身就不好。”贺凝文说话没说完整,她想说他二哥身子不好, 早前头也磕碰过。

    “别急。”那郎中蹲下身子, 用手摸了摸贺允淮的脉象。

    他眉头紧皱,让人瞧了就害怕。

    郎中摸完脉收回手, 对着后面汉子说道:“把人抬回床上吧。”

    贺凝文一听这话,以为她二哥快不行了,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带着哭腔喊道:“二哥。”

    “别哭。”郎中见这孩子哭了起来,他斟酌道:“他身子虚,今日又碰了头,怕是几日不能下炕, 得好好将养。若太操劳日后免不了留下病根。”

    这话说的不重,凡是病弱之人不都体弱身虚嘛,可话传到了那老两口耳中,就变成了这人怕是不行了,以后只能瘫在炕上。

    若真是这样,他们不跑还等什么。

    那二人对视一眼,再次生出背着包袱趁大家不注意赶紧溜走的念头,可哪里会有这么容易的事。

    隔壁铺子掌柜和庄山就像门神一样,堵住了他们去路。

    “你们。”那老爷子气急,破口大骂,“你们算是个啥,堵着不让我们走是不是故意的,就欺负我们这腿脚不利索的是不。”

    见他又要倚老卖老,苏意安便道:“是你们故意堵住我们铺子,一整日不让我们开张,也是你们说我们强占你儿的铺子,如今打了人还想一走了之,天底下没有这样子的道理。”

    “就是,凭啥子你来闹事就闹事,若以后人人都效仿,这可咋办。”隔壁掌柜对着围观之人说道。

    苏意安继续恐吓地说:“既然如此,不如报官吧,看看这故意诬陷故意伤人会不会下牢狱挨板子。”

    这话一出,那二人才是真的怕了,他们就是想趁着自家兄弟不在把这铺院强占了,到时候自家小弟回来总不能再要回去。

    可如今一切与他们所想已经不同,甚至于他们说的话都前言不搭后语。

    “掌柜的,算了吧,若是报官,你瞧他们这身板怕是出来就断胳膊断腿哪还能过日子。”云娘装作帮腔道,“想着他们也知道错了,不如放了他们。”

    那二人见有人帮着自己说话,赶忙应道:“对对,我们都这把年岁了,今日全是糊涂才来了这。”

    “糊涂?他可是出手伤了人。”苏意安目光往铺子里面瞧去,也不知贺允淮醒了没有。

    “我们赔钱,赔钱。”那老爷子一把夺过身旁人怀中的布袋,从里面摸出一两银子,说道:“这样总行了吧。”

    一两银子,瞧着不少,可今日这诊费和汤药钱可不止一两。

    苏意安也不是贪财的主,她让见证的路人都凑过来,一字一顿道:“今个大家也瞧见了,我们安贺食肆没强占铺院,这两位老人许是事情没有弄清楚就来了,如今也算还了我们清白。”

    苏意安说完看向他们,今日一闹他们怕是再也不会来这铺院,可苏意安要的远远不止这些。

    她又道:“今日药钱你们付了,咱们就算两清,若日后再来哭闹只能去衙门让官老爷评判,这铺院永金掌柜到底有没有送给您儿。”

    话刚说完,郎中也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开了几副汤药,直说让人喝着养身子。

    镇上什么都贵,诊费和汤药钱一共就用了二两银子。

    那二人不情愿的又掏出一两银子,递给了郎中。

    就此,事情了结,苏意安可没工夫理会那两个老的。

    她谢过今日帮忙说话的人,“多谢各位,今日家中还有事,明日宴请大家,可都记得过来。”

    “那感情好,明日我定早早过来。”隔壁掌柜笑道。

    那老两口忙活了半天最后还倒贴二两银子,心中恨恨可又无处宣泄。

    等走远了这才互骂起来。

    “若不是你出的这个馊主意,咱们能丢了银钱?”那老爷子咒骂一句。

    “呵,如今到说都是我的不是,你怎么不说是你那个好弟弟,若不是他不将铺子给咱们儿,能出这种事?”老太太也不是个省油了。

    二人互相推卸一番,最后认定全都是他小弟永金的错,都怪他,若不是他不肯交出手中铺子,怎么会发生今日的事。

    人一散,苏意安便将铺门关了起来,虽才晌午,但她今日已经没有开张的兴致。

    她急匆匆跑去后院,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传来小妹嚎啕大哭的声响。

    她定在门边,竟生出了退意。

    “意安,我们先回来了,明日再过来。”云娘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人会没事的。”

    苏意安嗯了一声好,亲自将她们送出院子,临别前再三交代,明日可一定要过来吃饭。

    “回吧。”云娘冲她摆摆手。

    苏意安看着紧闭的院门,思绪一点点回拢,总是要面对的就算贺允淮再次残了又能如何。

    当时人没醒时她不也是照样过日子赚钱嘛。

    她安慰好自己这才往屋子走去。

    屋里,贺凝文坐在床边,用帕子擦着自己哭红的眼。

    “二哥,你吓坏我了。”她瘪瘪嘴,眼眶又红了。

    贺允淮伸手揪了下她的小辫子,哄道:“我这不是好好的躺在这,怕什么。”

    苏意安一进来恰好瞧见这一幕。

    人没事,人醒着。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贺凝文像是找到靠山一样跑了过来,直接扑在她的怀里。

    “苏姐姐,你看二哥,他故意吓唬咱们。”贺凝文心中仍是后怕,即使她二哥再三保证当时真的没事,可她就是害怕就是不信。

    苏意安拍拍小妹胳膊,说道:“好,我给你做主,你先去给二哥煎药好不好。”

    小妹点点头,白了自家二哥一眼这才跑了出去。

    一时间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贺允淮那会捏了捏她的手指,还以为苏意安知道自己没事,可眼下这状况怎么看怎么都不像知道的。

    “骗人好玩吗?”苏意安一步步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贺允淮心跳如鼓,想要牵住苏意安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别人伸手推你,你为什么不躲,还真的摔在地上,你这脑袋禁得住摔不成。”苏意安是真的担心,可一张嘴却说不出安慰人的话。

    她生气,气他糟践自己的身子。

    面对苏意安的质问,贺允淮想要解释,可又不知从哪里开始解释。

    那二人是那般的蛮横无理,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去衙门,这种小事衙门都不一定会管。

    再说也不是那人故意推他,是他

    “我的错。”贺允淮直勾勾的看着她,“下次我一定提前告诉你。”

    苏意安伸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警告道:“你还想有下次?”

    “没有下次了。”贺允淮老老实实的同她说。

    那老头自知理亏,上前伸手也不是为了推人,而是想伸手碰到的一瞬自己摔过去,让苏意安背锅。

    “你怎么知道。”苏意安是真没看出还有这么一层。

    贺允淮敛起笑意,说道:“他们来就是为了让咱们腾出铺子,当时话说的那么清楚可他们还是不愿走,定是有别的念头,他们才不会打人,打了人不就他们理亏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贺凝文端着煎好的药进来,见他们正心平气和的说话,便凑了上来吹风点火道:“苏姐姐,你揍没揍二哥。”

    “揍了。”苏意安面不改色说道,“快把药喝了,二两银子呢。”

    虽这一跤是贺允淮故意摔的,但因此请了郎中也真给他看出点什么。

    他这身子面上瞧着好了,可底子还是虚的。

    “这几日你好好养着,以后有你干不完的活。”苏意安见他喝完药,放下狠话这才出了屋。

    贺凝文已经不哭了,见苏姐姐训了自家二哥,更是高兴的找不到北。

    “刚还哭,现在怎么这么高兴。”如今什么也不能做的他,只能半躺在床上。

    “苏姐姐那会特别着急,我们还以为你要没了,二哥你以后可不能再这样。”贺凝文说完不忘补充一句,“这次我给你瞒着,下次你再这样我就告诉娘,让娘也打你。”

    贺允淮微微叹气说了个好-

    晌午后苏意安去了铁匠铺子,将那圆形铁板背回了家。

    有了这东西,她那煎肠做起来就方便多了。

    她将铁板放在小火炉上,又挖了一勺猪油铺在铁板上面。

    油热将煮好晾干的香肠在上面摆成一排,一个个煎的冒油这才取下。

    这次弄得多,她拿出食盒,装了两盘进去,一盘里面放了六根,属实不少。

    虽说明日宴请今日帮过忙的人家,可到底她觉得欠了人情,这不弄好后就提着食盒去了隔壁铺子。

    “你说你客气什么。”那掌柜见她送来一盘煎肠,连连摆手。

    “您收下吧,一会儿我还要送别家,今日多亏了您。”苏意安知道若不是这掌柜一开始帮着说了那几句话,事情还不一定能如此顺利解决。

    见她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掌柜的这才收下。

    第49章 满妹满月

    翌日便是宴请。

    食肆仍旧没有开张, 只是将昨日帮过忙的人聚在一起。

    苏意安一大早就去集市买了不少食材回来,做了一桌子的菜。

    这次都是热菜,东坡肉、黄金鸡不说, 甚至做了一道东坡脯。

    隔壁铺子掌柜指着桌上那道东坡脯, 意味深长的说:“这鳜鱼冬日难寻, 咱们苏掌柜竟买了来,还做成了东坡脯。”

    如今天冷, 鳜鱼可不好寻, 集市上少有卖的,偶尔碰到那价也贵。

    “既是答谢的席面, 总归要有些东西。”苏意安上完最后一道菜, 让他们不用拘束放开了吃就是。

    男女不同席,更何况这桌前坐着的都是男子。

    众人自然知晓这个道理,好在有庄山帮着坐镇,这一桌人有说有笑吃了起来。

    苏意安做了两份,另外一桌在后院屋中,请了隔壁掌柜的娘子和孩子过来。

    她们虽见过几面, 但还从未说过话, 若不是昨日送去了那几根煎肠,隔壁掌柜的妻儿今日怕是不好意思过来。

    “姐姐, 您尝尝我的手艺如何。”苏意安落了座,她左边是小妹,右边是云娘,而隔壁掌柜的妻儿坐在她对面。

    张氏是个爽快的人,见她这般亲切,也就没再拘着自己。

    她笑道:“早就听说你们家的菜好吃,今日可得好好尝尝。”

    想到有孩子在, 苏意安特意在这桌做了个孩童最爱吃的麻团,就摆在张氏旁边。

    “昨日我家男人都同我说了,要我说你们还是太心善,那两个泼皮一瞧就是故意的。”张氏想到昨日便觉得恶心,怎么会有人坏到这个地步。

    若不是顾忌他们年岁大了,苏意安昨日也不会只要个药钱。

    张氏说的多了,便将掏心窝子里的话也说了出来,“我同你实话实说,你们这铺院掌柜,也不是个真好的。”

    苏意安自然明白,若真是个好的,便不会如此处事,尤其是昨日夜里她越想越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为何永金掌柜走的那么赶巧,那二人来的这么快,难道那掌柜的真不怕这铺子被占了去。

    她思来想去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她被人当做棋子利用了,那永金掌柜故意放他兄长夫妻来铺子闹一通。

    苏意安这边解决了,那他兄长一家便不会再惦记这个铺院,真真是好手段。

    “姐姐为何这般说?”云娘放下手中竹筷,对这话来了兴致。

    张氏叹了口气,没瞒着她们,“若真是个好的,自然不会这般对自家兄长,虽说那二人贪心了些,可永金也确实没怎么帮衬自家兄长,听老张说,那两口子手都生了冻疮,一瞧便是在乡下过苦日子的。”

    怪不得会生出这么多矛盾,总不能都是他那兄长一家子贪心

    众人互相瞧了彼此一眼,摇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食肆门没关,临近晌午又来了食客,结果进来一瞧,豁,竟然有两张木桌对在一起,一群人围着吃饭,掌柜的却瞧不见了。

    “这掌柜的咋不在,今日可还有面?”食客走了进来问道。

    “回吧,今日这食肆不开张。”隔壁掌柜正吃的尽兴,头也没抬就回道。

    食客已经走到跟前,看清吃面的人,伸手就是一巴掌。

    “张掌柜不守着自家铺子,咋跑到这来吃了。”那人与张掌柜相识,是他铺子的常客。

    “我说听着声音耳熟,原来是你。”张掌柜拉来一把凳子,让他坐在旁边,说道:“咳,昨日有人来铺子闹事,我这不是帮着说了几句,人家掌柜宴请我们这些帮过忙的。”

    “那掌柜的呢?”那人问。

    张掌柜指了指通往后院的门,“今日人家不开张,别惦记了,来,挤挤同我们一起吃。”

    一桌席面,众人吃的尽兴,临了了还夸了几句。

    “要我说别卖汤面了,这炒菜可比汤面好吃多了。”

    “可不是,我来她们家吃过几次,次次都点菜,可惜每日就两种实在是少。”

    苏意安送别他们时,那几人又将这话当着她的面说了一番。

    苏意安笑笑,嘴上配合道:“行,到时候我们食肆改进改进,大家可得常来。”

    铺子关了三日,贺允淮也在床上躺了三日,等第四日再开张时,食客来的比平日更多。

    大家多是听说了那日之事,还有热心肠的关切起贺允淮来。

    食肆买卖好,这一忙活起来一直到满妹满月前一日苏意安才抽空关了铺门。

    经此一事,也不知是祸是福。只这半个月食客来的多,光汤面和两道热菜就赚了足足八两银子。

    空了的家底一下子富足起来,众人都觉得日子越来越有奔头-

    满妹满月,对于贺家来说可是一件大喜事。

    贺母早早就在家等着,又是卖肉又是杀鸡,就为了他们回来一家子能凑一起吃一顿。

    走了有半个月,菀絮也想她们了,专门等身子好后把那匹青布裁了,给他们一人做了一件短衫。

    本想做眼下就能穿的衣裳,可惜那布料做不了那么多。

    云娘见她们要回去,便将自己用兔皮做的小衣裳塞给了苏意安,让她给带回去,也算是自己的一份心意。

    东西贵重,但苏意安没同她客气,直接装进了包袱中,笑道:“行,到时候满妹长大了,等你生辰也让她给你备一份礼。”

    云娘早就习惯她说这种话,摇摇头只当她耍小孩子性。

    “真不用送你们一趟?”她说。

    苏意安这次回去就没带太多东西,她想着是时候接大家一起来镇上住。

    一家子分开住总归互相惦记,不如都来镇上一起住,左右房间也够。

    “这点东西哪用你们跑一趟,走了。”

    四人出门的早,这个时候镇口处还没有往回走的牛车。

    他们一路走回去的,顾忌贺允淮刚好了没多久的身子,众人走走停停,原本半个时辰的路程他们走了一个时辰。

    如今天渐渐回暖,村里人醒得早出来的早。

    几人凑在一起又能洗衣裳又能说闲话。

    这不杨二媳妇打着哈欠抱着木盆刚从家出来,就见远处有四个人影往这边走来。

    她揉揉眼,这才瞧清楚来人是谁。

    也是,她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们了。

    “这一大早的去哪啊。”她自来熟的凑过来问话,许是年上帮过贺家接生又得了鸡蛋,如今杨二媳妇见到他们说话也和气多了。

    “回家。”苏意安冲她点头道:“过满月。”

    等人走远了,杨二媳妇这才彻底回过神,也是都过去一月了,可不那孩子过满月。

    眼瞅着前面就是篱笆院子,贺兴晨也不慢悠悠走着了,他撒腿就跑了过去,到了门边就喊道,阿奶,我们回来了。

    贺母正在屋里给满妹选新衣裳,一听门外动静赶紧走了出来。

    “哎呦,你们可算回来了。”贺母打量着她们四人,这瞅瞅那看看,生怕她们几人在镇上过的不好。

    “阿奶,我可想你了。”贺兴晨抱住贺母的腿,扬着小脸说。

    贺母赶紧让他们进了院子,一家人分开十来日,那可是有说不完的话。

    而且,在分开的这段日子里,贺颂元已经可以拄着拐自己走几步,这不听见动静他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爹。”贺兴晨看着屋前靠着拐站起来的贺颂元,哇的一声跑了过去,好在他收住了车,没扑上去,要不贺颂元非摔倒不可。

    顾忌满妹还没醒,众人便没进去瞧看,生怕吵醒了她。

    “大哥,你这腿真的好了?”贺凝文净了手,正坐在炕边喝着贺母煮的红枣汤。

    自从菀絮生产以后,家中黑糖和红枣就一直备着,这东西补气血。

    贺颂元摸了摸自己已经能活动的腿,笑笑,“王郎中帮着瞧看过,还扎了针,这几日总算能动了。”

    只是王郎中也说了,他这腿耽搁的时间太久,就算能下地也不会彻底好。

    不过当个瘸子总比瘫了强。

    贺母让他们说着,自己去灶房准备吃食,她昨日便买了肉和菜,还活了面。

    回家饺子出门面,这话也不知道是村里谁说的,反正她听了一耳。

    这不今日虽炒几道菜,但主要还是吃饺子。

    贺母将肉剁成馅,加了盐,正准备搅拌时苏意安走了进来。

    “娘。”苏意安喊了一声,“今个包饺子?”

    贺母笑着说,“我来就行,你们走了一路累坏了吧,赶紧进屋歇歇。”

    苏意安不觉得累,再说屋中他们都在关切贺颂元她也不好意思站在那,不如来灶房帮忙,顺便同娘说了这事。

    “我来弄馅吧。”她说着往铁锅中挖了一勺猪油,等油热后用木勺一点点泼在馅里,这样弄的馅更香。

    贺母一边切菜一边问她在镇上如何。

    都说做买卖不容易,再说镇上还有那么多的食肆,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赚到钱。

    苏意安:“生意好着呢,这次回来一来是给满妹过满月,二来便是同娘商量一下,咱们都搬去镇上的事。”

    贺母停下手上动作,心口一跳一跳的,去镇上?

    苏意安继续说:“如今菀絮出了月子,天也暖和了,咱们一家不如都去镇上,再说镇上也有住的地方。”

    怕贺母放不下这边,她凑过去撒了个娇,哄道:“食肆可忙了,我和小妹都忙不过来,还想着娘来帮帮我们呢。”

    贺母一听这个,当下便同意,她就知道她们在镇上不容易。

    晌午,一桌菜一盆饺子,众人久违的吃了个团圆饭。

    小满妹也被抱了出来,苏意安把云娘做的小衣裳拿出来,说道:“这是云娘给满妹的。”

    只看就知道这用了好布,再加上上面一圈的兔毛,不用摸便知这东西贵重。

    “这也太贵重了。”菀絮不好意思收下,毕竟她同云娘没有交集。

    “是人家的一份心意,没什么的。”苏意安看着襁褓中白嫩嫩的小满妹,越看越喜欢。

    苏意安伸手逗了逗满妹,又道:“大嫂,你若觉得礼重,到时候到了镇上你带着满妹过去给云娘还个礼就成。”

    菀絮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轻声询问:“去镇上?”

    第50章 搬家一同去镇上

    家中东西并不多, 除了被褥外,最贵重的家当就是院子里那两只老母鸡。

    一家人井然有序的收拾着,把该带走的东西都打包好。

    “怎么把锅碗瓢盆都拿出来了。”苏意安看着贺兴晨从灶房中一件一件往外抱, 就差把米缸一同带上。

    贺兴晨气喘吁吁, 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木凳上, “小婶,咱们这次不是都搬去镇上吗, 这东西难道不带着?”

    苏意安摇摇头, 镇上铺院里东西都准备全了,再说她们又不是再也不回村里, 这些东西还是放家里的好, 以后回来不至于还得背着锅。

    这春耕时不还得回家种地,那六亩良田也是能收不少粮食的,就算不卖带去镇上吃也能吃很久。

    贺母把院里小菜地长出来的几小棵菘菜全都摘下,有些还嫩着没有长大,贺母也都摘了。

    她们这一走怎么也得半个月,到时候指不定这些菜都被鸟啄了。

    屋中, 菀絮收拾着衣裳被褥。

    昨日吃饭时说一起去镇上, 没想到第二日就开始收拾起来。

    她把满妹放在炕里面,自己则把一块布铺在炕上, 把叠好的衣裳薄被统统放在上面,弄完后再打上一个结。

    至于炕上铺着的旧褥子则叠好放在柜子中,这样虽不带走但也不会落了灰。

    贺颂元东西少,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了,弄完后他拄着拐进了菀絮屋中,本想帮着她一起收拾,没想到她早早就收拾完了。

    “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贺颂元坐在炕边问菀絮, 刚刚他进屋动静不小,满妹都被吵醒了,菀絮却没察觉。

    “就是觉得好快,感觉短短几个月,家里就发生了好多事。”菀絮抱起满妹,用手轻拍着哄她。

    一年之内,他们从府城搬到永阳村,如今又从永阳村搬到怀安镇。

    贺颂元垂下眼眸,应道:“可不是,如同做梦一般,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总归会越来越好。”

    菀絮点头,她也是这般想的,日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

    晌午贺母没再做新的吃食,她将昨日的饭菜热了热让大家收了个尾。

    吃完这顿饭他们就要去镇上。

    贺母仍旧找了上次送稳婆回去的车夫,因着东西多一趟拉不完,贺家众人便分开前往镇上。

    贺允淮跟着来回跑,苏意安和贺兴晨则留下看着家。

    赵车夫心中那是一个劲的好奇,自从半月前贺家人坐过自家的牛车一趟,就再也不曾瞧见人,如今再找来人家一家竟是搬去镇上。

    赵四临行前将这事告诉了自家媳妇,不料他前脚刚走,后脚赵娘子就把这大消息当闲话一样闲聊了出去。

    那镇上院子多贵,不管是租还是买那都要不少银钱,这说明什么。

    余家媳妇听完后啧了一声,她就说摆摊肯定是赚钱的,偏她婆母不信,这不原来穷的揭不开锅的贺家如今都能搬到镇上去住。

    “可是真的?”有人不信,这才多久咋突然就搬到了镇上。

    “我家男人亲自送去的,这还能有假?听说东西不少得跑两趟,想来他们家中还有人呢,你们若不信就去看看。”赵娘子白了那人一眼。

    这种事大家其实是信的,可到底拉不下脸面过去问一问。

    这不杨二媳妇将她大儿子叫了过来,交代道:“你去瞅瞅贺家还有人不,问问是不是真的去镇上?”

    杨秋生惊讶的看着他娘。

    “傻愣着做啥,快去。”杨二媳妇踢了杨秋生一脚,催着他赶快过去问问。

    她们这些大人不好意思,但派个孩子去还是没问题的。

    山脚下的贺家小院中,苏意安正带着贺兴晨一点点看家中还有什么没带上。

    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看,确定好后这才上了锁。

    杨秋生赶来时,苏意安正守着贺兴晨在地上写大字。

    苏意安不认识这的字,但又不好意思问,她便让贺兴晨一边写一边念。

    先从他们的名字开始写。

    贺兴晨还以为小婶是在看自己这几日上学的成果,便乖乖照做。

    杨秋生尴尬的站在门前,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还是苏意安抬头时瞧见了他,便招呼着让他进来。

    “怎么在门外站着也不进来。”苏意安见过他对他自然是有印象。

    杨秋生扣着手指,这才老老实实的说:“俺娘让俺过来看看,你们是不是要走了。”

    没想到消息传的这般快,苏意安冲他点头,道:“嗯,今个就走。”

    杨秋生又问:“还回来不。”

    问完他便后悔了,村子里的人都不咋喜欢贺家,以前他爹娘也是如此,后来帮了贺家一次这才不咋说贺家坏话。

    可他觉得贺家人不坏,要是坏咋可能大冷天的给他面吃,那面里还有肉呢。她娘都舍不得弄那大块的肉。

    苏意安一听这话笑了,她问:“谁说我们不回来了,家在这地在这,自然要回来的。”

    杨秋生抿着唇,硬生生道:“村里婶子们说的。”

    见他们还会回来,杨秋生便没有再留,他一溜烟跑回了家,把这消息告诉了他娘。

    杨二媳妇听完揪着他耳朵训道:“我咋生了你这么个蠢笨的,该问的啥也没问。”

    杨秋生疼的直叫唤,他就不知道了他娘让问的他问了啊,咋她娘还发起了脾气-

    赵四驾着牛车一路将人送到了镇上。

    这地段不错,巷子里也干净,他跟着下了车藉着帮忙的由头进了院子。

    四间屋子一间灶房,院里还有一口井,虽院子不大,但就这样的院子也贵的很。

    他实在好奇没忍住还是张了嘴,“您这院真不错,不晓得一年多少银子。”

    价格这种事找牙人一问便知道,所以贺允淮没瞒着,他指了指前面的铺子道:“一年十四两。”

    豁,真不少呢,他们在村里种地一年可赚不出来十四两银子。

    赵四心想贺家这真是赚了钱,要不咋租的起这贵的院子。

    因还得再拉一趟,所以东西卸下后贺允淮没帮着收拾,好在留下了贺凝文她晓得哪间屋子还空着。

    “咋,你们只用了两间屋。”贺母想着她们四人怎么也得占了三间才是,到时候她和老幺睡一屋就行。

    贺凝文笑笑,道:“咳,贺兴晨一人不敢睡,和二哥一屋。”

    贺母用手指戳了她脑门一下,气笑道:“就会说你小侄,你不也是和意安一屋。”

    贺凝文笑笑,转身去了北边。

    她推开北边屋子,这屋子最大,里面有柜子有桌子,东西很是齐全,而且还是个向阳的屋子。

    “嫂子,你们住这间。”贺凝文站在门边冲菀絮招手。

    菀絮怀中抱着满妹,初来陌生的地方满妹睁的眼好奇的四处看。

    “这也太大了。”菀絮往里面瞧了一眼便不愿住进去,这么好的屋子自然应该给苏意安住。

    贺凝文猜到了她的想法,便道:“我和苏姐姐睡那边那间屋子,苏姐姐说她不常在屋中所以睡哪里都一样。”

    “再说,这屋子向阳,嫂子你可以在屋里绣花,大哥可以在窗边抄抄书,都很方便。”贺凝文把苏意安交代的话复述了一遍。

    贺母一听便知这是苏意安的意思,她笑了笑,“就这样住吧,就空着两间屋,你们人多睡这间大的正好。”

    如今贺颂元能拄着拐走路,贺母便让他同菀絮一个屋睡了,人家小两口总分开也不是个事-

    回程的牛车一进村,就被村里人瞧见了。

    村民本想拦住问问,可一瞧上面还坐着个人,大家就歇了心思。

    苏意安没想到他们回来的还挺快,听见门外声响她就走了出来。

    “那边安顿好了?”她问。

    贺允淮跟在她身旁,将剩下的背篓放上牛车,“放下东西就回来了,那边娘和小妹收拾着。”

    院子里剩下的东西不多,也就三个背篓两个人。

    东西都放上牛车后,苏意安便锁上了院门。

    赵四送这两趟一点也没少赚。

    平日里他拉一个人才几文钱,跑一趟镇上来回赚六十文差不多。

    今个贺家给了他二钱银子,瞧着不少。

    送完了人赵四便去买了一斤肉,想着今日改善改善。

    没成想牛车刚到家门口,就被村里人围了上来,他赶紧用东西遮住了板车上的肉。

    村里人实在好奇,都等着赵四回来问问,这不早早就围坐在了他家门前。

    “等会啊,我先把我家牛赶回家。”赵四给他媳妇使了个眼色,让门前的人让出一条路,这才匆匆赶着牛车进了院。

    等把银钱和肉放好后,他这才出来。

    “快说说,咋样啊。”村民催道。

    赵四咧嘴一笑,把今日瞧见的同村民说了一遭,末了又补充道:“要我说还是咱们村里好,你们是没瞧见那小的院子,就要十多两一年。”

    “原来不是买的啊。”

    “豁,老三你还真敢想,镇上一处院子就几十两,谁能买得起。”赵四道。

    村里人多是羡慕,散了后便匆匆回了家,与家里人商量着要不要也去镇上摆个摊。

    她们虽没想赚钱租个院子,但是若真能赚这些钱,拿回家可是能在村里盖一处砖房的。

    贺家搬走的消息,贺二婶还是三日后从旁人嘴里听说的。

    年后她便同老二分了家,这些日子气得她病倒了,如今身子刚好,一出来却听见这么大一个消息。

    “真走了?”贺二婶抓住那人的胳膊,咬着牙问道。

    “都走了好几日了,听说赚了好多钱,这不一家都搬去了镇上。”那人故意气贺二婶,添油加醋的说:“你瞧瞧,若当时你不去人家家中闹,指不定她们这一走就把院子和地都留给你们家了。”

    贺二婶没想到短短一月贺家大房竟变了天,过上了好日子。

    她又悔又气但更多是嫉妒,听说回了家便又病倒了,一连半月村里人再也没瞧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