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Chapter 181 暴风前奏

    有人发癫, 就得有人‘收场’。

    虽然这场滑稽可笑的绑架关乎两个人的性命,在以往古早小说里才会出现的狗血梗套用在她身上,还真是不那么感人肺腑, 震天动地。

    “你们在绑架人之前,有没有打听过他们的身份?年轻点的那个倒是没什么, 可另外一个,你们老大不知道他是谁吗?”南平颇觉好笑地靠在沙发上,她还是头一次这么淡定地与m国□□地头蛇的人交流呢。

    只可惜眼前与她谈判的黑大个并不是造就这场劣迹“阴谋”现场的主人公。

    对面的男人无所谓地耸耸肩, 露出一口大白牙, 一腔地道的m式发音, “女士, 你知道的,这些可不归我们管。我们只负责抓人, 而你现在只需要出钱,选一个带回。我们老大才不会为难你。”

    南平挑眉,他的话听起来像是不知情的样子,倒是很符合拿钱干事不打听的原则, 她嘴边的笑容淡了些,回复道:“好, 我会选的,但我很好奇没被我选择的那个会是什么下场?你提前告诉我,我也好快速决定。”

    看着眼前这个白得不可思议的东方女人, 柔弱又娇小,根本不像是见过血|腥场面的模样, 男人突然思索起来,老大交代了,只需要逼真的吓唬一下, 不动真格,既不能太为难,又不能让这个女人看出来。

    “你知道的,这是生死交易。”他摇摇头,当即换上了副冷漠的表情。

    南平微微蹙眉,有些怀疑这个人的话。既然是生死交易,那为什么让她来决定?她不认为自己有多大的身份。

    这显然是一场早已准备好的‘戏码’。

    而会布置这一戏码的人就在被绑架的这两人之中。

    这时,男人见她沉默不语,有些不耐烦起来,催促:“能不能快点?别耽误时间,我们老大还等着呢。”

    “知道了。”南平淡淡地瞥他一眼,把箱子推了过去,干脆又利落:“我选瞿蕤琛。”

    这么平静的语气显然是没有经历过多的思考,就像是早已决定好的那么轻松自然。

    男人看她半晌,点点头,后也不浪费时间,直接拿起箱子起身,对她说了一句,“走吧,我带你去接人。”

    两人一道去了地下室,越往里走空间越封闭,南平看着前方昏暗的光线,眼睛不由地眯了起来,这里的廊道上没有一扇窗户,唯一微弱的光源都是从被燃烧着寥寥无几的几根蜡烛索取而来,破旧的到处都是灰尘。空气中还弥漫着浓浓的霉臭味,越走越浓。

    这里显然是很久没有被‘涉足’过了。

    等到了目的地一处,南平才看清这里的终端原来是一间中型的监|狱空间,这里锁着的牢笼是对立成形的,里面被关着的人,甚至可以互相看到对方的一切‘轨迹’,是个不能拥有秘密的开放牢房。

    而就在两人到来的瞬间,曹禹原本低着的头即刻就抬了起来,几乎是一秒,他就锁定住了那个白得刺眼的女人。

    可是,她却并没有看他。

    她的目光落在了对面那个男人身上。

    瞿蕤琛闭着眼睛,靠在满是锁链的铁椅上,嘴角清晰可见地血|红痕迹,透着斑驳淤青。脸颊旁也大面积有些血|迹,原本精致俊朗的五官都变得模糊起来。

    而他像是没有痛觉,又像是睡着了一样。

    透着浓浓的疲惫感。

    南平见状,眉头紧紧蹙起。冷声质问身旁准备开门的男人:“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人质的?让我带钱过来之前,不是说了不会动人吗?!”她的语气急促中带着深深地心疼。

    曹禹瞬间就听了出来,他掌心紧握,指尖陷入肉里,眼眶微红。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南平此刻心底深处正泛起波澜,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选择。在这场计划背后的那个人,其实不是瞿蕤琛,而是曹禹?

    可曹禹这个疯子,哪有这么大的本事让这里的地头蛇替他办事呢?就为了那一己私欲。

    事情已经进展到这里,不容她再思绪推测,南平只能将计就计下去,将这场戏演绎的更真实一些,这样才可能有那一丝绝地求生的机会。

    “我们本不想动他,可惜他实在是太不上道,只能给点颜色瞧瞧了。”男人咧嘴一笑,颇有几分嘲讽,随后把锁打开了又道:“不过,他能跟我们老大交手,也算是有几分本事。”

    南平狠狠地瞪他一眼,推开他走了进去,不发一言的沉默,似乎更显得看中那个受伤的男人。

    只是她心底正冷笑着,对于这个黑人手下的说辞,她是半个字也不信的。

    做戏做全套,这个人想必也跟她是一样的。

    “蕤琛,醒醒。”走近后,南平动作轻柔地推了推瞿蕤琛的胳膊,随即掌心也抚上他的脸颊,望着他的眼神中满是心疼与担忧。

    可这个男人却没有醒。黑人手下走了过去,“别白费功夫了,他被我们喂了药,暂时是醒不了的,我帮你先把他带出去。”

    说完,他就上手把瞿蕤琛一把扶了起来,也不管南平是否反应过来,在她想开口之前,又补了一句:“哦,对了,你还不能走。我们老大交代了,让你跟对面的那个男人交流交流再出去,会有人在外面等你的。放心,你选择的这个男人,我们会先送他回去,他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至于其他,就不能保证了。

    交代完之后,他最后再看了这个东方女人一眼,眼底隐隐有几分笑意,南平蹙眉,分不清他的意图是好还是坏。

    总之,从他这句话来判断,曹禹无疑才是与他们老大做了交易的那个人。

    望着那两人愈行愈远的背影,南平心底突然就平静下来。她知道曹禹在意的是什么,不管怎么样,他也达到了他的目的,瞿蕤琛在他这里栽了一个大跟头,吃了苦头,受到的屈辱他还了回去

    ,而自己现在也落到了他的手里,这一幕他大概是期待很久了。

    一时间,诺大的牢笼里,谁也没有吭声。两人的距离,只隔着一堵‘透明’的铁栏。彼此的表情都清晰可见。

    曹禹的视线始终落在她的脸上,他似乎想看看,这个女人有没有因为自己的选择而感到后悔。

    “你不想对我说点什么?”曹禹冷声,语气中隐约透着些刻意。

    南平眼神回望,“你想我说些什么?”她其实不太能理解曹禹对她的‘执着’,因为他所做的于他自己来说并没有任何益处,这种报复的方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更何况,他的背后还不止是他自己。

    不过他们这种富家子弟,从来都只会为自己先考虑,之后才会想到家族。他们不会知道自己始终依附于家族。而家族稳固,才是他们最大的靠山。

    “你这么聪明,为什么猜不到是我呢?瞿蕤琛再有本事,以他正派的身份,他敢接触那些人么?”曹禹冷笑出声。

    “所以呢?”南平语气淡然,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曹禹的说辞根本影响不了她。她转身坐到了身后的铁椅上,蓦然开口:“有一点我要纠正你,不管我猜不猜得到是你,我始终都会选择蕤琛。他是我的爱人,我不会丢下他。”

    这句话无疑激怒了曹禹,只是他没有冲动地想要杀死眼前这个女人,而是大笑起来,笑得眼眶都愈发红了,他盯着她的脸,“你这种人除了自己,还会爱别人吗?你爱瞿蕤琛,不过是爱他的权势,他的身份罢了。别在我面前做戏,我听着都想吐。”

    “你想吐?既然这么恶心,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先走了。”南平忽然站起身,大步朝牢笼外走去。

    可曹禹却没有这么轻易放过她,他按下手中按钮,门就关了起来。而就在南平转身前,他又按了按,阻隔两人的铁栏瞬间朝上升起,曹禹几步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觉得你能不能出去是你自己来决定吗?别太把那个大黑个的话当一回事,他只是一个手下,没有话语权的。你若是想出去,还不如求我。”曹禹笑了笑,眼神下移。只要他再靠近一步,就能把这个女人圈到怀里。

    只是他不能,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想要快点掐死她。

    “求你?”南平抬眼,注意到他刻意预留出的距离,嘴角轻轻勾了起来。“可是啊……”她走近一步,伸手扯住他的衣襟,靠近呢喃:“我不想求一个疯子呢。”

    曹禹身子一抖,向下的眼神对上南平清莹的眸,里面有个深深的漩涡,似乎在引诱着什么。明明是这么恶劣的话,他却并不生气。

    只是两人靠得太近,呼吸间都能闻到彼此的气息,“我是疯子?你不疯吗?”

    南平挑眉,笑了。她的笑容很晃眼,也很招人。像是清冽的泉水中带着浓烈的酒香,清醒也醉人。

    “所以,两个疯子是不可能同谋的。”她眨眨眼睛,眼尾透出无辜来。

    南平此刻很清楚,曹禹不会再对她如何了。他这个人很别扭,不喜欢她太过认真的说爱谁、心系谁。最好就是一直保持这副势力狡猾的模样。

    他才最快意。

    她爱他是假,当然也不能爱别人。

    …

    “嘶……你对自己可真狠。”瞿家的私人医生检查伤势后摇头说着,“好在没伤到什么要害。”

    瞿蕤琛听他这么说,也只是动动眉头,眼神并没有抬一下。

    他看着手中的视频,嘴角隐约有几分笑意,只是很松散,像是漫不经心的,冷淡又高贵,可偏偏透出不喜来。

    私人医生很有眼色的噤了声,他自然是不想触霉头的。

    第182章 Chapter 182 敲打

    此刻男人正烦着, 即便医生处理伤口时多战战兢兢,在酒精的消毒作用下,也免不了痛觉加倍增长。他声音冷冽, 眉头虽没蹙起,面色却透着一丝苍白:“动作快一点。”

    瞿蕤琛忍耐着, 眼神仍然紧锁在手机屏幕上,他指腹按下音量键,两人的对话便从耳机里传出来, 听的很清楚。

    曹禹愈发烦躁, 即便到眼前这地步这个女人也还是一样不怕他。她选错了人, 宁愿跟他维持表面平和也不戳破他有什么目的, 只是为了不面对,甚至刚刚还大言不惭的同他说, :“事到如今,我们两清了不是吗?”

    两清?他在无数个日夜里都不曾放弃过的执念,哪来的两清?

    他气笑,却不急着拿她如何, “你不是很聪明吗?我们这笔帐你怎么算不清呢?”

    曹禹后退半步,重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目光幽然地盯着她白皙娇嫩的脸,眼底掠过的讽刺像是流星一闪而过,不见踪影, 而化成了腥红还依旧停留在他清冷的眼角,勾着不放。

    “你知道, 我想要什么。”

    他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见他的反应,南平微愣,却只片刻即清醒, 曹禹这人,固执如蛮牛,如果真起了冲突,反而不好,况且他现在就吊着一口气,眼下虽不曾对她有威胁,可耽误的时间长了,保不齐生出其他祸乱。

    她敛了嘴边的笑意,神情便有几分冷,:“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这里不是谈事的地方,等出去了再说吧。”

    见她转身,曹禹也没再拦着,只在她背后嘱咐了一句,“外面拐角处就有摄像头,你出去之后尽量避开。”如果被拍到脸,当心被人利用。

    后面这句话他没说出口,没什么必要,反正他也会护着她,只是north那个女人不能留了,得尽快处理掉。

    那个男人只是图个新鲜才跟他做交易,洋妞玩腻了换个爽口的‘沙拉’,等这阵新鲜劲过去,回过神自然会被麻烦找上门,到那时north就是最大的隐患。

    他刚抬脚跟在卢南平身后走了一步,就见她停下脚步,突然转过身。她的眼神从他的脸迅速绕过,望向他身后某处。

    视线之高,让他眉头一皱。

    而此时望着那东西的南平,面上虽平淡冷静,后背却微微发凉。她眼中聚集着的一处闪烁的小红点,直愣愣地,像是能透过冰冷的机器望进另一端窥探者的眼眸里。

    啧……被发现了啊

    瞿蕤琛按下返回键,再没了观赏下去的欲望。他翻出通讯录,播了通电话过去。曹禹和卢南平便没能顺利出了地下室的大门。

    真遗憾,明明也就差一点了。这曹家少年确实命大。

    瞿蕤琛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养神起来。替他包扎好伤口的医生也终于处理好了手头的‘工作’,他有眼力见地开了药单递给了男人身旁的手下,轻声嘱咐几句才退了出去。

    …

    听着对面传来着的痛苦呻吟,南平整张小脸像是被吓着了一般,透着一丝惨白。而原本早已带着瞿蕤琛离开的那个黑人手下,此时正懒懒散散地看着她劝道,“忍忍吧小姐,三十下马上就结束了,等您听完,我马上送您回去。”

    这场戏剧的结果转变太快,虽被她发现了些破绽,却也是来不及了。

    她就知道,以瞿蕤琛的身份,不会这么轻易地被人抓住,还伤成那样。早该知道的,怎么见他受伤的那刻就慌了神了。

    该死……

    南平雪白的小脸上愈发白得无血色,盯着她的男人只当她是被吓着了,全然不知她正在快速思绪着该如何抽身。

    等到三十下鞭子抽完,曹禹呼吸都已微弱不堪,隐隐有快晕死过去的迹象,只是他的意志还让他撑着最后一口气,卢南平还在这里,他还不能彻底晕过去,他要看着她最后做出的选择到底是什么。

    “好了,头。”黑人手下熟练地向领头示意。男人接收到,眼神便也跟着望过去,眉头一挑,惊奇地发现那团血肉模糊的身躯竟然还没有疼昏过去,他‘哇偶’一声,:“少见人能承受三十鞭不痛晕过去,看来你们h国人的体质也不算弱不经风。”

    南平没有理会他话中含义,只偏头瞥了曹禹一眼,这一眼就与他的眼神对望,曹禹干裂的嘴角微动,想要说些什么,可女人眼底传来的凉薄,到底是刺痛了他的心脏。

    心口疼痛,浑身便也抽痛起来。

    只可笑,他只感觉面临濒死的边缘,却还有放不下的执念。

    “现在可以送我回家了吗?”南平收回了眼神,她知道曹禹不会死在这里,他受的伤,也不过是招惹瞿蕤琛而付出的代价。

    “当然可以了卢小姐,不过这个人还清醒着,我到是不好做决定了,不然还是请卢小姐帮我做个决定吧?现在该怎么处理他呢?外面都是监控,不能送去医院,但是老大也吩咐了不能叫私人医生过来。欧上帝,这可怎么办呢。”黑人耸肩,眉头不展,可眼神却死死锁住南平的一举一动,仿佛真在等她想个好主意。

    南平眼神微闪,装作不安地模样,“你问我做什么,我自己都自身难保。你先是把我爱人带走了,明明跟我说做了选择会放了我,结果现在又变成了这种局面,我可没那么聪明,帮你出这主意。”

    这淡漠地语气结合她的脸色,倒是能看出女人的恐惧。这也不稀奇了,毕竟被这种场面吓了两次,这反应才最正常,到底也只是个女人而已。

    听她说完后,黑人咧嘴笑出声,摸了摸下巴点头:“也是,最初你想救的人本来也不是他”他拍了个巴掌,又道:“那就放他在这自生自灭好了。”

    他扬头示意手下,那几个大块头便把地上的男人拖了起来,准备丢进最里层的密闭室里。在这个过程里,南平既没有出声也没有回头再看一眼。只是几人把曹禹拖过她身侧时,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紧紧扯住了她衣角的一处。

    察觉到力道,她这才低下头,与曹禹眼神撞上,他张着唇,发不出任何声响,可南平就是看清楚了他想说什么。

    是我输了

    他嘴角轻轻上扬,笑意骤生。不待人掰开他的指节,自己便垂手而落。他想,就这样吧,她目光从未落在他身上,却也不会把真心托付给别人。

    他和瞿蕤琛在本意上,如此平等。

    他再没什么念想了……

    待安排妥当,彻底不见曹禹身影后,南平才徐徐对面色如常的男人道:“可以送我回去了吗?”

    这是她询问的第二遍,她打赌不会再有第三遍了,因为瞿蕤琛等不得,他何等精明,必也会算好时间。

    得到他准确的答案,她便摆出副疲惫的脆弱样,待几人出了地下室,借着昏暗天色的遮挡,南平收敛起表情,低着头上了车。

    …

    ‘啪’一声响,面上滚烫的灼烧感传来,火辣辣地疼。南平偏着头,在这一瞬间尝到了面颊上失去神经的麻木感。

    她保持着偏移的视线,身子一动不动地,也不发一言,这是瞿蕤琛第一次在外人的面前打了自己。

    黑人见着氛围不对,想起老大的交代,也不敢多看,便笑呵呵地躬身关心了几句瞿蕤琛的伤势,即便知道他伤势不重,根本就是些表面功夫,可到底也理亏些,说了几句好话,便带着属下离开了别墅大门。

    一行人一走,管家和手下们便也有眼力见地退出了房门。

    瞿蕤琛走了几步,躬身坐在沙发上,伸手摸出根细烟和打火机,点燃。视线就停留在卢南平的衣角处。

    那里红地刺眼,沾了某人的血。

    “你伤势还未好,最好不要抽烟。”南平抬起头直视起前方的男人,终究还是她先开了口。

    也不知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他听出了她出声里的妥协味,他吮吸了最后一口,突出朦胧的烟圈,顺从地按灭了烟头,视线透过烟雾回到了她的脸侧,那里清晰可见的巴掌印,或多或少都让原本就娇嫩的肌肤逐渐红肿起来。

    他的力道并不重,只是声响。

    这点两人都清楚。

    等面前的烟雾散去,那张不施薄粉却红了半边的脸愈发明显起来,而本就莹莹发光的一双眼睛,此刻更是添了些茫然无措的黯淡。

    瞿蕤琛不作声,他知道这个女人惯会演戏,即便受了如此大的惊吓和波折,也还是能忍着不发作她真实的脾性。

    就这一点就能证明,她从不信任他,或者说,她不信任任何人。

    男人的目光几乎要穿透她的脸颊,窥探到她芯子下从未取下过的面具。在这强烈的视线下,她难得产生了一丝窒息的压迫感,视线跟着停滞一瞬,随着他周身气势的变动而得到缓解。

    她顿一顿身子,“你今天做的局,除了解决曹禹,是不是还为了敲打我?”

    瞿蕤琛见她神情有些恍惚,便淡了眼神,垂下眼睑,“害怕了?”

    只听她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嗯”

    他便也点点头,:“确实,所以这敲打起作用了吗?”

    瞿蕤琛居然承认了?

    南平讶异,只眉头一皱。又有些看不清眼前这个男人。

    他不惜让名声受损也要敲打她,伤敌一千而自损八百。这种主意可真不适用于这个男人的身份。

    可南平不知道的是,正因为付出了如此多的心血,所以,不如愿以偿又怎能罢休呢?

    第183章 Chapter 183 归途

    “你是说曹家派人给曹禹转去国内医治了?”陆高鹤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水, 语气有些许诧异中却又透着几分果然如此的笃定感。

    “是的少爷,据派去的人探听到的结果来看,确确实实是这样。”下属垂眼回话, 身姿不自觉躬着,小心又谨慎。

    陆高鹤停顿片刻, 不知怎的,蓦然笑了起来。嘴角因上挑的笑意微微勾起,连带着原本苍白无血色的脸颊都红润不少, 有了几分生动鲜活的生命力。

    这样的结果他虽然料想过, 只是却不知会这么快发生。曹禹不知是什么原因半夜被送去医院救治, 而才仅过了一天就被转入国内, 说实在,这可不像是为了他身体着想, 反倒像是犯了什么大事,被曹家匆匆带回。

    这么一看,瞿蕤琛这人果然很不简单,不仅仅是因为背靠樊家, 单凭这股狠厉果断劲儿,快刀斩乱麻, 杀人于无形,期间偏偏还能捞个好名声,确实不好对付。

    暂时能不与他对上就尽量不对上。以他目前的能力来看, 对上也是找死,况且那人指不定还再等他撞上门, 毕竟事关同一个女人,怎么可能相安无事呢?

    他可不是曹禹,没有那么蠢。

    半晌, 陆高鹤抬头示意,身旁躬身站着的下属便自觉退了出去。他看着手中的茶杯,指腹微微抚过上面的杯纹,欧式古典风情中偏透着浓浓的廉价感,嘴角的茶味,此刻也已经化为苦意,在舌|尖上荡个不停,满齿劣质的气息。

    他微微蹙眉,在眸光流转间,轻轻摔了手中的杯子,砸落在瓷砖上的声响清脆又刺耳,横冲直撞地穿透到隔壁的房门中。只等片刻寂静未消,随之而来的便是赵芝兰略带担忧的脚步声。

    陆高鹤听着声响,缓缓靠在背后松软的靠垫上,似疲惫的闭上眼睛,这幅脆弱敏感的模样便骤然而生。

    他还需要母亲的手来做些事。

    …

    这段时间南平开始不住宿了,除去上课学习的时间,几乎夜夜都被‘囚|禁’在别墅二楼的主卧房中。瞿蕤琛盯她盯得紧,要得也紧。

    此刻她便没什么力气地躺在抱她人的怀里,长而柔顺的发丝紧贴着白嫩细滑的肌肤,黏腻|湿润的触感,无一不暗示着刚刚经历过怎样一场大汗淋漓。

    南平懒懒地不说话,瞿蕤琛抱着她,像抱着一块水豆腐,见她眉间透出的疲累,便也不再折腾了。

    趁着安静,说起了旁的事,“你爸给我来了通电话。”

    这话一出,南平眼皮便动了一下,她睁开眼愣愣望着他,疲惫的眸光里终于投出一丝惊讶,“他有什么事?怎么不给我打?”

    许是她神情太过自然,让瞿蕤琛原本试探的心又重新变得平和,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她的头发,轻飘飘的口吻像是在告诉她不是什么大事一般。

    “可能是想你了,问起了你回国的时间。”

    马上到学校放假的日子,南平有两个月的休息时间,原本瞿蕤琛是不打算让她回国的,但奈何他手中的这只养得精细又娇贵的金丝雀,到底不是无父无母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还没有绝对的拥有权。

    即使严密防守着她身边一切的风吹草动,也无法把所有情况都算进去,没有了一个曹禹,也还会有无数个想打主意的碍眼小丑。

    这人倒是狡猾,知道他不好对付,便从其他地方入手,可惜了,主意看着是好,实际实行起来却难如登天,毕竟陆远清也不是眼里能容沙子的主儿。

    不过这一来,倒是给瞿蕤琛敲了个警钟。

    程家需要继承人,而他的身份不合适。

    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最好能让程温韦一想起这个就头疼不已才好。

    …

    在另一端的中式别墅里,程温韦刚放下电话,身旁本倚靠在床头的卢清荷便急忙俯身过去询问,“怎么样了?有说南平何时动身回国吗?”

    程温韦摇摇头,眼神中似乎若有所思。卢清荷见他这样,便也有眼色的闭上了嘴。瞧着男人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应当还算顺利。她如此想着,便也就不急了。

    谁知也才刚放下心,就听身旁人道:“他说要和南平一起回来一趟,到时会来程家拜访。”

    “这……”卢清荷听着有些诧异,却不知怎的又有一丝窃喜。瞿蕤琛要同南平一起回来,就需要放下手中的公事耽误一阵,不是在意失去南平是什么?如果不在意,大可直接放手,何必又多此一举呢。

    这些个权贵,个个都是大忙人。哪有心思谈情说爱,何况还真想与自己女儿订婚,这可不是小事。

    瞿家比陆家好,瞿蕤琛也远比陆高鹤优秀百倍,奈何身份不能接手集团,确实可惜。

    “我却是没想到他对南平竟是来真的。”程温韦思绪着,虽有些不理解,但还是拍了拍卢清荷的手吩咐着:“你到时给南平去个电话,让她确定好了回国日期后告诉你一声,我们好给她接风。多关心她几句,那孩子独身在外,身边除了瞿蕤琛照看着,也没什么亲人,小时候也吃了不少苦头,唉……说到底还是我们做父母的失责。”

    怎么说也是他程家的千金,等回来以后,该有的待遇都是要有的,他一并补偿。

    卢清荷听到这里,哪里什么不明白,她压住心头的喜悦,妥帖地说道:“南平懂事,从来都让我放心,知道你这么关心她,肯定也高兴极了,哪还有什么怨怼,宽心吧,等她回来,你好好尽尽父亲的职责,多疼疼她就好了。”

    程温韦听着妻子的话,也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她伸出胳膊,卢清荷便靠了上去,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眼神里也晃动着莫名的神采。

    终于,南平的身份要真正被认可了。她的女儿不比华丽芸生的差,身份自然也不能被比下去。

    她有信心,不久的将来,光启集团必会是他们母女二人的天下,在小儿子还未长成之前,南平身为姐姐,必须要为他打下坚实的基础,铺出顺遂的道路。这就是她所有的计划。

    …

    “程家那边基本已经同意了,只是说还需商量一二。再等等吧,妈一定帮你订下这门婚事。”赵芝兰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他儿子从未求过她什么,既然开了口,当然得办好。何况她也有私心,光启需要继承人,这也是她儿子东山再起的好机会,必须抓住了。

    陆高鹤点点头,假意咳了两声,摸了摸床边的眼镜,自然地拿起戴在了鼻梁之上,他知道母亲能力有限,分得清孰轻孰重,也并不露出着急的神色,反而宽慰起来。

    “没关系妈,程家不是小门小户,多考虑一下也是应该的。”

    望着这么懂事贴心的儿子,苍白的脸色,随时都可能倒下的单薄身躯,赵芝兰的手莫名收紧又放开,她心疼地拍了拍儿子的手背,“先养好身子,事情既已摊开说了,妈会想尽一切办法让程家答应,她母亲没见识,自以为去了高层社会身份就不一样了,殊不知豪门世家要顾忌的又何止那几点,她既有拢住男人的手段,我也不会让她想法落空的。”

    说完这些,赵芝兰又有些欲言又止。握着陆高鹤的手心,泛出一丝凉意。从她的肢体动作来看,陆高鹤已经可以判断出,大概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令他的母亲也有了一些莫须有的顾虑。

    “有话就说吧妈。”他回握住母亲的手,让她放心。没有半点力道的虚握着,片刻后才不紧不慢地松开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个小姑娘马上快放假了,看样子应该也是要回国一趟去的。”赵芝兰

    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在察觉到儿子神色如常后,便放下心来。

    可她不知道,在陆高鹤听到回国这两个字眼,血液几乎凝固,但面上还始终保持着从容,哪怕心里已然警铃大作。

    “回国吗?”他呢喃一句,“真好呢,可以见见家人了。”倒是忘记了学校还会放假这件事。千算万算,还是有遗漏……

    “也就两个月罢了。”赵芝兰劝慰道。她知他心思,可以他目前的身体来看,回国是绝不可能的,她也不会允许。

    “是啊,两个月的时间,可以准备很多事情了。”

    在富人圈子里,两个月时间是不长,但用来决定一些大事,搓搓有余了。

    “妈,给爸打个电话吧,我想见见他。大哥知道我醒了也没有什么动作,这都是爸的苦心。我想好好和爸谈谈,我现在这幅身体,也去不了任何地方。”他脸上露出些无奈,到底是不如从前那样骄傲矜贵,不可一世了。

    见儿子心情低落,赵芝兰哪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当下便应了下来。只是见见陆启年而已,出不了什么差错。

    她起身出了卧室,拨通了久违的一通电话。

    算上日子,从儿子醒来,她就没有主动打过一通电话过去了。她神色冷然,只是等那边接通后,赵芝兰的语气又立即恢复了平常。

    陆高鹤伫立在房门后听着,眼神无目的地落在某处。他一定要在这两个月的时间内利用父亲说动陆远清,不然永无回国的可能。

    要知道卢南平一旦回国,变数定然远比他想象要大得多,他根本无法放下心。

    陆高鹤眯了眯眼眸,手心用力,胸口的肋骨处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第184章 Chapter 184 家族

    时光转瞬即逝, 很快就到了约定的日子。在偌大的机场中,伴随着人来人往,南平被瞿蕤琛牵着进了头等舱, 一起踏上了回国的旅途。

    这归国日期说起来还是瞿蕤琛定下的,为了方便远程办公, 他甚至把一些重要的文件都一并随身携带,下属的人数也从之前三两个增加到十个之多,里面包含的随行人员血统也同样参半, 不免让人产生要回去长待的错觉, 然而南平心中却早已有数, 这个男人恐怕还是怕发生变故, 所以才对她这次回国如此大费周章,寸步不离。除了工作方面的部下之外, 连着身边也跟了五个身材壮硕的保镖,明着是保护安全,实际却像是要监视她的模样。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最后都会回程家, 想必不用她想主意,很多人和事又会发生不一样的改变。

    随着一声轰鸣作响, 飞机开始启动,南平也顺闭上了眼睛,扭头靠在身边人的肩膀, 瞿蕤琛察觉她蹙起的眉头,便贴心地把座椅给她调整好, 让她可以躺得更舒服一些。

    因而是一路睡过去的旅程,他们很快便到了目的地。候机厅外,早已有人在此等候。除了瞿蕤琛国内的助理们来了之余, 还有程家特意派来接南平的司机。

    两方人马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共处一处,倒也不尴尬。见他们一行人到了,还未等助理一把手上前,程家的司机就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 “二小姐,程总派我来接您回程家。”

    南平挑眉,看着面前模样周正,笑的很是和善的中年男人称呼她为二小姐,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弯了起来,轻轻颔首,“那就麻烦你了。”

    她应下之后,突又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望向身旁紧握她手的男人,询问道:“跟我一起回吗?还是说你先回瞿家一趟再过来?”

    瞿蕤琛闻声看去,见她精致的面容上绽放出浅浅笑意,眼眸中的流光溢彩闪烁个不停,里面随之而来的催促声是如此的明显。

    她似乎是很开心,像是得到了某种认可。

    “嗯,同你一起回去吧,回瞿家不着急。”瞿蕤琛捏了捏她的手心,目光也变得温柔。

    这个答案虽在南平的意料之中,她却也还是有几分失望,说实话,她并不希望瞿蕤琛能很快的解决那件棘手的事,就算对方是陆高鹤,她也还是希望最好能一石二鸟。

    现在她的身份已经被认可,尚算成功了一半,还差最后半年的时间,她的羽翼就能丰溢,到那时,没有人可以再试图控制她。

    假以时日,她完全可以独自强大。

    即使是商业联姻,也同样有把握能掌握到绝对的主动权。

    …

    程驰在得知南平回国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回了程家,他清楚的知道这是程又薇故意让他回去给南平难堪才通知他的,可是他心底的一些不能见人的心思,在听到消息的那一瞬间,又死灰复燃起来,这是在南平走后很久都没有过的状态。

    在见到本人后,愈来愈强烈。

    “呆站在这里做什么?”程又薇瞥他一眼,又顺着他的目光一并望去,待瞅到那抹白色身影,笑容轻蔑起来,冷哼一声,“你倒是出息了,敢在我面前这么明目张胆的看那个贱人,要不要我帮你叫她过来?”

    程驰蹙眉,立马收回视线,他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又隐隐觉得厌恶,“不用,说吧,你叫我来帮你做什么?”

    “看到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了吗?”程又薇故意地站开了一些,一道挺拔有型的身姿显露在程驰望去的目光里,在他还没来得及细思下,紧接着又听,“瞿蕤琛认识吗?我们的外交官大人,专程来商议同卢南平订婚的事,不仅如此,据说陆家那位出车祸成植物人,不知怎么醒了的老二,醒来的第一件事,也想要和卢南平订婚,一个两个,都有这个念头,你说说,是不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呢?笼络男人心都是一把好手。”

    程又薇啧啧称奇,而眼神里的恶意早已不加掩饰,“你不愿意看到她嫁给别人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前就是我脚下的一条狗,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我都能察觉到。就算你有时把我当成那个贱人来注视,我也忍了,但是你看看,最后你得到了什么呢?还不如,再重新回来给我做事,我保证这次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不知想到了什么,程又薇又突然笑了起来,“你别想站在她身边了,你这种心思被她发觉,应该会很恶心的。”

    程驰看着眼前笑弯了腰的女人,不禁眼神冷然,也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卢南平早就知晓他是哪一种人了,了解的比她多的多。

    只不过,程又薇说得也没错,他的确不想看见她和别人订婚,因为他怕他会嫉妒。

    他摸了摸心口跳动的位置,头一次觉得有了些不一样的触动,这种感觉像是新生。

    “所以,你今天到底要我帮你做什么?”程驰挑眉,看着前方白色身影的眼神愈发幽深,像是被点燃了的火把,燃烧的火焰争相想要从他眼眸跳出,把人包裹住,吃个干干净净。

    程又薇得到准确答复,上扬的唇角肆意又不屑,她知道他无法拒绝,男人嘛,要不到的东西就总会心痒痒。

    “不着急,她刚刚才回国,现在出手不是好时机,何况还有瞿蕤琛在场,你只需要晚上在那贱人跟前晃一晃就好,想来你也很想她吧?就当是给你机会,她的房间被我让佣人安排在你的隔壁了,希望你好好利用。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瞿蕤琛他并不能在这里过夜,父亲是不会允许的,但你不同,你本就是程家的一份子。”尽管身份上不得台面。

    这话程又薇没说,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怎么说最能引诱程驰。

    程驰以前听她的话,是条听话的狗。即便现在脱了狗链乖张了,本性却也还是个畜|生。

    她并不怕他会反水。

    而程驰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从前想要的东西碍于身份的压制得不到,现在想要的东西,身份这种东西已经管制不住他了。

    他确实心痒。

    像是被种了个蛊,子蛊脱离了母蛊,就会迅速枯竭。他渴望的东西,从血液里就开始生长,直至完全啃|食他的心脏。

    这种吸引法则,自然是要偿还清‘债务’的。

    …

    “在家里就是一些家常菜,招待不周,小瞿你就多担待,彼时我还会为南平举行一个接风宴会,到时你一定要来。”程温韦笑容爽朗和蔼,拍瞿蕤琛肩膀的模样,很有几分岳父的架势。

    可精明如他,订婚的事宜,却只字不提。

    瞿蕤琛自然也清楚这是程温韦在跟他打太极,他也不计较,同样笑地明朗,“那是自然,南平是我女朋友,程叔不用同我太客气。”

    说着,他便握住了身旁人的手,“我们一起敬一敬程叔和卢姨吧?”

    南平点头,今晚她表现的很顺从,无论瞿蕤琛需要她做什么,她都异常配合。不为别的,她就想看看,她这对亲爱的父母亲能为利益做到哪一步,是不是真的有勇气面对瞿蕤琛的怒气。

    “爸,妈,我和蕤琛敬你们。”她眉眼带笑,依偎在瞿蕤琛身旁的柔情模样,无不清研绝丽。程驰在一旁注视着,走了这大半年,她似乎越来越光彩夺目了。

    程温韦动作有所停顿,但仍旧笑着同卢清荷对视一眼,大拍桌面说:“好!这杯酒爸爸和妈妈也希望你们无论学业或工作,都顺遂直上。”

    看得出来,他的话还是带了几分真心的,毕竟卢南平也是程家的骨血,所以,看戏看到这里,这异常温馨的一幕,无不刺激着程又薇的眼球。她下意识握紧酒杯,像是想要泼到那几人的头上。

    程景明注意到她的动作,金丝边框的眼镜下遮挡了些意味不明的东西,他轻轻拍了拍程又薇另一只握成拳头的手背,提示着,“今天是特殊的日子,不要轻举妄动。”

    几乎也是一瞬间,程又薇就回过了神,放松下来,程景明总会恰到好处地平息她的怒火,从小就是如此,她有时也习惯性会依赖这个男人。

    “我只是看不得这些。”程又薇面无表情地说着。

    程景明知道她的心思,不挑明也不责怪,同样不曾宽慰,他只独自抿了一口红酒,笑容平和中有一丝不疾不徐,“晚饭就快结束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一会就早点休息吧。让程驰回去,今晚别住在这里,好吗又薇?”

    他看向程又薇的眼神中温柔又不失身份,身为大哥的命令,程又薇不会不给他面子,只是她有些惊讶,惊讶为什么他能猜到她想做什么。

    她以前命令甚至教训程驰时,程景明从来都只在一旁做个旁观者,怎么现在到了卢南平这里,就出来阻止了呢?

    他该不会……

    程又薇抬眼与他四目相对,想要看出一些破绽,却始终没有任何发现。

    更何况程景明还对她承诺,“你想要的东西,不会因为卢南平就没有的。”

    能说出这种话,应当也不会对那女人起心思。

    她低头“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程景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像个好哥哥的模样,随即察觉到一股观察的视线,他回望过去,笑容更深了。

    一家人,心底都各怀鬼胎,但至少表面上更融洽了不是吗。

    第185章 Chapter 185 小人

    距离程温韦在雅尔大酒店给她订下的接风晚宴只剩下一天的时间, 白天忙碌的事情很多,选珠宝、试礼服、拟请帖……,佣人女仆们围着南平周身打转, 抱着高定礼盒跑上跑下,只为她一人忙碌, 到了晚上才停歇。

    开饭时间因为程温韦的早归而提前,他心情不错,久违地主动让管家把程驰叫了来, 一家人一起吃晚饭。

    一桌五个人, 面上神情各不相同, 却又有一丝诡异地融洽。

    南平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 拿余光瞥了眼对面的男人。

    她本来无意关注他。

    但她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程又薇和程驰似乎在闹矛盾。两人明明坐在相邻的位置, 却毫无交流,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对方。反到是程景明做足了兄长的身份,提了一两句关心话语。

    南平不知怎么忽然想起刚回来那一天晚上,程景明摸着程又薇的头, 轻声低语着什么,抬头与她对视之间, 笑容温和如水。

    真是奇怪。

    “南平,明天的接风宴会上,我会请来记者媒体参加, 你的真实身份总要告知众人,即使后面会有一些不太好听的声音, 你也别放在心上,到时自然会有人出面摆平,那些记者都是聪明人, 会知道怎么报道才合适的。”程温韦说着,神情和蔼地看着她。眼神里像是真的在为她打算的模样,告诉她,什么都不用担心,爸爸都替你铺好了路。

    而那路,原本应该是属于他另一个女儿的,

    南平乖巧点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了,爸爸。”。

    程温韦拍了拍她的胳膊,爽朗地笑了两声。她低头抿了一口红酒,随后才缓缓抬眼,目光投向对面。

    程又薇果然在怒视她。

    可那又怎么样?

    随她怎么瞪,局面只会向更利于自己的方向走。她无所谓地挑了挑眉,那模样看起来像是在挑衅。罢以四八一六九留三。只是她生的美,挑的眉毛为她冷淡的表情更添几缕生动艳丽,灵气逼人。

    程又薇攥紧手心就要起身,从刚开席到现在,她一直在忍耐,想着程景明的话,她那晚没有让程驰留下,眼下看她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她终究是忍受不住。

    她后悔了。

    刚要起身,身旁的一只大手按住了她的腿,强行让她坐定。程又薇美目一横,扫了过去。只见程景明原本是斜斜靠着椅背的姿势,已不知在何时坐正,挺直的脊梁看上去像个贵公子。

    见她瞪过来,他也没有回头,只收手轻扶了一下眼镜。头微微抬起,脸上带点笑意,“父亲,明日在接风宴会开始前,先开个记者招待会吧。”

    他说的平缓,甚至漫不经心,但眼神总是充满着温和的善意。

    卢清荷眉头紧了紧,忽又松开,随后才笑了起来,“景明,宴会上告知他们就是了,不用再费这个劲。”她拿眼神瞅了瞅南平,示意她赶紧搭话。生怕在宴会前出什么差错。要知道,这一天可是她们母女好不容易才等来的。

    南平接收到眼神,知道卢清荷在担心什么,她没有言语,只眼神回望过去,直觉告诉她,程景明应该有其他的目的,他并没有要阻拦宴会开幕的意思。

    卢清荷见她不吭声,心里一急,就想再说几句。却听这时,程温韦思绪后出声:“也不是不行。”

    先召开记者会,消息一发布,就会有很多人提前知晓。或许到时还会收获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况且瞿蕤琛早已知晓宴会日期,他只需要跟他提前说一句开记者会的事,他自然会干预进来,即使为了南平,也不会让光启的股票大跌。

    对于如何控制市场舆论,瞿蕤琛可是行家。

    程温韦想通了以后,对着程景明点点头。这就是同意了。

    程景明嘴角微勾,领会了他眼神中的意思,“我会提前安排好的,父亲。”他如是说道,而后才向卢清荷解释一句:“卢姨不必担心,招待会开得越早,对南平的身份公开越有利。”

    解释完以后,他没再理会卢清荷变动的神情。只对南平笑了笑,模样如常,不露一丝破绽。

    南平有些看不透面前的男人,这个人从未像程又薇那般看待她,从她入程家的第一天,态度就异常温和。仿佛真像她的亲兄长。

    是个很理智的人。

    要不是他,程又薇估计早就长歪了。歹竹里面出好笋,只可惜,这好笋不是程家的血脉。

    程景明收回眼神,那副泛着平静光泽的金丝边框的眼镜下,藏了一双精明的眸子。只是他丝毫不外露,哪怕在家人面前,他也习惯了伪装。

    察觉到程又薇身体放松下来,他嘴唇动了动,似要开口,却在另一边动静异常的方向,投过去了一道略带压迫的视线。

    两人对视半秒,程驰先避了开。

    “小驰晚上就留下吧。”他听他这样说。

    身体不由地一顿,还未等他回复,程温韦也点头道:“住下吧,明天一起去雅尔。”

    雅尔是光启旗下的品牌,也属于私人产业,与董事会的那群老股东没有任何关系。挂得是程景明的名字。

    外界都知道程景明的身份,却不知他程驰,只隐约听过他的名号,他也从未暴露在记者们的闪光灯下。眼下居然让他留下一起去雅尔,饶是内心早已什么都不在乎的程驰,也难免掀起丝波澜。

    私生子的身份是可耻的。

    从小程又薇就这么灌输过他。

    程驰听着这话去看程温韦时,他连余光也不留给他,只转头吩咐程景明,“明天的招待会,把程驰也带过去。总这么不见天日的躲在他姐姐身后,日后还怎么立足在江棱。”

    这话一出,除了程景明之外,无不诧异。

    程温韦这话,显然是要给程驰分权了。怎么说也算是程家的儿郎,确实不能再浑浑噩噩下去。

    一时之间,众人表情各异。

    南平把程驰震惊的目光尽收眼底,他这副模样,显然是不知情了。程景明好手段啊,先是用她安抚住了程又薇,再又三言两语地让程驰露了头。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程驰出不出头,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重要的事,何必提到人前?她心底疑惑,还不说程温韦也如此顺畅地应了下来,看上去并不像是刚决定好的事。

    可在他们眼里,程驰就是个废物。无论怎么扶持,都是扶不上墙的一滩烂泥而已,烂泥能有什么作用?

    她瞥了眼程温韦,见他只是像个平常父亲对儿子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突然又觉得怪异。事情绝对没这么简单。

    南平轻抿嘴唇,在卢清荷伸手想要握住她手背前,及时抬起了胳膊,拿起筷子,夹了一颗牛肉丸,贴心地放进了卢清荷的碗里。

    “妈,多吃点肉,你看你都瘦了不少。有些事还是要少操心一点。”她细声细语的说着,声音控制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范围之内。

    卢清荷在听了她话后,眼皮猛地跳了两下,才作罢不再示意她。

    在程家程又薇不足为虑,程驰也不足为惧,只有程景明,还是个未知数。是敌是友,尚不能分明。

    南平微微起身示意,倒酒的女佣立马迎了上来,给她快要见底的红酒杯再重新添满。

    …

    夏天的夜晚总是异常燥热,即使三楼的长廊上开窗通着风,温热的气息也还是肆意生长。

    南平的卧房里开着空调,她泡完澡出了浴室,拿起吹风机准备吹头发,就听见门口一阵沙沙风声中带着清脆的转锁声。

    有人在开她的房门。

    她眯起双眸,平静地拿着吹风机走向卧房门口,一把扭下房门,就想抬手挥去。

    一只手及时握住了她的胳膊。

    四目相对,南平这才看清眼前人的脸。

    “看不出来大哥还有撬人房门的嗜好。”她这么开口,听着语调是温软的,眼底的冷意终究是显露无疑。

    程景明觉得好笑,无奈收回了手,:“这原本就是我的房间,你的房间在二楼,你没看到书桌上放着的笔记本吗?我昨天还在这办了公。”言下之意就是:你走错房间了,难道自己没注意到?

    当然是没有。程家的所有卧房用的被褥都是清一色的白,二楼和三楼卧房风格又是同一种商业风,很难有分别。

    南平神色一顿,蓦然想起上楼前程又薇突然提醒她别走错房间的模样,原来她是故意的。

    怪不得一点都没有要找她麻烦的意思,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揉了揉眉心,神色似有些疲惫,这几天一直在忙,明天又是接风宴会,她没睡过一个早觉,一时不察,惹来这种麻烦事,如此幼稚的报复手法。程又薇还真是心眼小到家了……

    “我没注意到,不好意思。”她放下了吹风机,准备直接出门。

    刚要走出去,就被程景明拉住了手腕,等她回头,他便立马又松了手。

    “你还裹着浴巾,就这么走去二楼吗?”或许是怕她不理解,他又提醒一句,“程驰今晚住在你隔壁。”

    绕是南平再头疼,这下也迅速反应过来,眨了一下眼睛,重新进了屋。

    “你先别进来,我去换衣服。”

    程景明见她眉头平静中透着淡淡的烦闷,不由地思绪起程又薇晚饭下席后去找程驰说话的身影,还时不时地回头张望。

    他像是明白过来,盯着前方消失在房间内转角的背影,眉心跳了跳。

    第186章 Chapter 186 头条

    她和程景明接触的机会不太多, 之前回程家就少,如今回国虽一直待在程家,但两人都是大忙人, 一天下来自然也见不了几面。更别说前些天她还回金苑湖睡了。

    卧房经常更换,所以今晚程又薇特意提醒她, 她也没多想,还以为是又换了新房间。她本来也不把自己当程家的一份子,这里只是个相对‘富裕’的跳板罢了。

    像今晚这么尴尬的场面, 南平确实也没料到。好在她从来不是一个遇到点事就慌乱的人。仅仅是心底不愉, 面上却也没有发作, 十分镇定的换下浴袍, 走了出去。

    “大哥早点休息吧,多谢你提醒我。”她眼眸恢复了几许清亮, 话语透出一丝真心实意的谢意。

    程景明看着,点点头。随后注意到她湿漉漉的发丝紧贴在颈肩乃至|胸|前,晕染出层层水影,透出零星底色。他不禁眉头微皱, 意识到不妥,斟酌一二, “把头发吹了再走吧。”

    南平听后,有瞬间的走神,只觉得奇怪。她下意识摇头, “不用了,我回去吹头发, 就不打扰大哥休息了。”

    如此,程景明也没有再劝。等南平背景完全消失在走廊拐角,他才关上了门。沉思片刻之后, 重新打开了通讯录,划到一栏,拨了出去。

    一个好兄长不好当,何况还有个不服管教的妹妹和一个心思不正的弟弟。一个两个,都是泥坑,不能帮上什么忙,却能用力糊住他的腿,拼命想要他也沾上点泥腥味儿。

    …

    宴会如期举行,在雅尔大酒店的一楼宴会厅。

    来参加宴会的大家族领导人不少,一个圈子的人,有重要场合需要他们来撑场面,大多都是很乐意给面子参加的。更不肖说下午的招待会上提前发布的消息。

    如今,程家可是热门话题。

    连私生子程驰都敢在媒体下正式露面了,属实算是高调。不过倒也说得通,谁让人家有个好女儿呢?虽也是私生,可那又如何,那位可是樊老亲自认下的干孙女。

    有樊家和瞿司作靠山,确实有嚣张的资本。

    没看为了给她铺路,连不被认可的私生子都摆到台面上给人做挡风板了吗?程温韦是老狐狸,精明又刻薄,不会无故扶持一个人。

    南平还从未感受过这种排场,今天的宴会只为她一个人而办。

    经历了这么多,也见识了大风大浪。此刻在众多聚光灯的照耀下,她也能从容不迫的微笑。

    这一刻,南平才算是真正的踏入了上位者的圈层,有了还算‘高贵’的身份,这就代表着,拥有了某些实际的权力。

    …

    宴会人多,侍者端着盘子穿梭在各处,随处可见的记者媒体,仿佛要记录整个宴会过程。程温韦倒是习以为常,他们要拍要录是他们的事,至于能不能公开、怎么公开又是另外一回事。

    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他笑了笑,余光瞥向这场宴会的主角,他的女儿正与穿着西装革履、身姿优雅的男人站在一起,巧笑嫣然着相谈甚欢。

    南平一席水蓝色长裙,飘逸灵动的裙摆,落地生莲,在聚光灯下闪耀着细碎的蓝光,走动起来,犹如仙子漫步,步步轻盈。

    瞿蕤琛也不同寻常打扮,穿着虽低调了些,但是气质难挡。

    两人站在一起,确实般配。

    程温韦眯了眯眼睛,脑子里又开始思绪起赵芝兰的那些话,他如今确实需要一个优秀的继承者,瞿蕤琛从|政,身份敏感,不能相配。

    ……可也并不是非她儿子不可。

    他的视线从瞿蕤琛身上移开又落回自己女儿身上,美丽的东西总是有引诱人的本事,待到真正绽放开的那一刻,或许能出现更好的人选。

    不知想到什么,程温韦满意地笑了笑,与身旁世家交谈的领导人碰了碰高脚杯,抿下一口红酒。

    宴会行至一半,在众人意料之外的目光下出现了位大人物。

    樊九潇是代表樊老过来的,还是在瞿蕤琛的请求下。樊老年纪大了,不欲参加这些世家宴会,便让自己孙子来了,可仅仅是这样,在众人眼里也是十分难得了。据说这位佛子般的人物可难得露一次面在公众场合的。

    即便是姗姗来迟,也算是程家无上光荣了。

    这可是颗常青树,不能得罪的大靠山。

    程温韦听着消息,立马放下酒杯亲自迎接,他与樊家以往是根本搭不上边的,要不是瞿蕤琛喜欢南平,舍得为她铺路,她也认不下樊家这门干亲。

    说起来,还确实是沾了女儿的光。也欠了瞿蕤琛不少情面。

    可那算什么?大家都有可图的目的。商人重利,在程温韦眼里,如今程家能与樊家攀上,就是好的开始,能真正得到樊家的认可就最好了。

    “真抱歉,来的有些迟了,程总别见怪。”樊九潇神情宽和,出于礼貌,他先表达了歉意。

    程温韦心底诧异,仿佛有些不信樊家子弟居然会如此‘好相处’,连声音也毫不咄咄逼人,反而温润如玉。

    打量着眼前身量高挑纤细,气质古典,举止得当,一举一动都充满着清雅气息,像是画作里走出的高贵佛子,出淤泥而不染。他不禁连忙摆手,躬身用上了敬称,“不碍事,百忙之中您能来参加南平的接风宴会,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听他这么回话,樊九潇只抿唇浅笑着,不应声也不反驳。程温韦见状,也没有自讨没趣,快速得换了话题,说起南平认他为师父的事。

    “南平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把?也是您的功劳,她才能顺利去做交换生。”程温韦很会拍马屁,知道像樊家这种人,是不能直接了当的谈正事的,还得旁敲侧击的先搭个关系。这才不会显得太客套。

    “她很好。”

    樊九潇没有多说,只表情不变,和善的目光给了程温韦平易近人的某种错觉。

    他像是得到了鼓励,开始大胆起来,“那就好,也不辜负她的努力和您的教导。原本也是说等宴会结束,过几天再正式拜访樊老,当面感谢的,总归是做孙女的,一定得尽心才是。”

    谁知还未等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便听樊九潇道:

    “这事不着急,爷爷最近不便见客。今日是十一的好日子,程总不用亲自招呼我,自去忙吧。”

    三言两语便划清了界线。

    程温韦嘴角一抽,深知他来这一趟不容易,并不甘心就这么结束话题,想着再多说几句。

    正要开口,樊九潇却突然停下脚步,偏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程总还有话说?”

    在如此平静祥和的目光注视下,程温韦蓦然噤了声,想说的话仿佛被卡住了一般。只等樊九潇转身先走了,他的后背才后知后觉的冒出了冷汗。

    有些惊觉,到底是他太心急了。

    樊家果然同传闻一样,不是好攀与的。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他目光沉了沉,盯着樊九潇的背影,透出十足的野心。

    …

    樊九潇有双深邃安静的浅棕瞳,浓密的睫毛向下低垂可以很好的掩盖住其中真实的情绪,而他的脸俊秀异常,天生慈悲,即使不笑,也始终透着淡淡的亲和力。

    他的视线锁定在南平身上。

    她是这场接风宴的主人公。

    穿着高贵典雅,大方又美丽。下巴随着她抬头的动作显得愈发轮廓流畅,小巧精致。看着他向她走过来时,脸上的笑容明显停顿了一秒,而又恢复如初,却似更加灿烂了些。

    似乎有魔力般,让人视线无法轻易移开。

    “九哥你来啦。”南平眉眼弯弯,踱步上前,轻轻挽住了他的胳膊。

    樊九潇点头颌首,并没有推开她。

    两人之间,莫名有种诡异的亲密氛围。

    瞿蕤琛在一旁注视着,笑容温和。只是视线落在南平那只雪白的手腕上时,有片刻的阴郁一闪而过。

    但在外人看来,三个人站在一起,脸上的笑容各自温柔,和谐又稀奇,像是一副世纪名画。

    记者在一众诧异中首先回过神,及时地按下了快门。

    要是登出,这可就是头条。

    第187章 Chapter 187 朱砂痣

    宴会次日, 光启集团与樊家一并上了新闻头条。

    一时间,关于南平身世的相关传闻铺天盖地,上层圈的人早已看透程温韦这是要给自己的私生女正名, 顺便为她铺路。但在普通人眼里,不了解真相的人只觉得, 这可能真的是失散多年才找回来的富家千金。

    头版头条上,卢南平站在宴会厅中央,笑得甜美动人。身旁挽着的年轻男子, 是甚少露面的樊家九少爷。看两人熟捻的模样, 宛若一家。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一幕, 南平是樊家九爷唯一亲点的学生这一消息也不胫而走。

    众人唏嘘惊讶中, 却又不停感叹:程温韦确实是得了一个‘好女儿’。不仅自身优秀,还能为家族带来庞大资源。

    要知道, 不是谁都能亲得樊九潇指点的。

    况且瞿蕤琛还一直守在她身边,这样的人物能不顾身份公开参加私人举办的宴会,已经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了。

    媒体记者敢拍下世纪三人画,却也只敢把瞿蕤琛截掉以后上传剩下的两人, 他是知道些好歹的。

    不过不亏,光是一个樊九潇就足够吸引流量了。

    而光启领导人一定会比他还开心的。

    其实他想的也没错, 程温韦确实乐见其成,甚至还想让头条再多挂几天,只可惜, 怕惹樊家不高兴,几乎是新闻出来半天后, 他就命人压了下去,动作虽慢了点,却也不算故意而为之。

    这是识相的一种表现。

    南平看着程温韦一脸自得淡然的表情, 不免心下嗤笑,仅一个樊家,他就能如此兴奋。马不停蹄的就带自己来熟悉公司,当真也是想要快速从她这里获得更便利的渠道。

    胃口真大,野心也不小。

    她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低头翻看着手里的资料。据说这是董事们才能看的内部资料,程又薇都没资格查阅,她的好父亲舍得拿给她熟悉,可见多么‘重视’她。

    “这几年你姐姐管理的一些光启旗下的子公司,进账也不少,就是没什么创新。”不过子公司也不需要创新什么,不亏本就行了。

    这话他没说,只面带笑意地看着南平认真思考的模样,看起来像是有几分真材实料。他挑了挑眉,心底清楚光学了金融没有实战也是没用的,还是一个没有经验的小孩。

    根本用不着与她多说什么,并且他也不觉得她能比她姐姐厉害到哪里去。

    程温韦不指望她,他把希望寄托于南平身后的男人。

    那个身姿高挑,气质不凡的‘贵人’。这样的人,如果能喜欢上南平,做程家的女婿,必定能带光启走上另一个高度。

    那是他毕生所不能及的。

    光这么一想,他脸上的笑出得褶子就多添了几层,看着南平的眼神愈发慈爱。

    南平即便不抬头,也能感受到程温韦异常灼热的视线。她明白程温韦避开总部提子公司的事纯粹是为了应付应付她,让她熟悉公司内务也是为了避人耳目。其目的还是在于让人知晓他很看重她。

    她不知道程温韦真实目的是什么,但他眼下这些重视她的举动,对她来说都是有利的。

    即便他也随意丢给她管理一个不大不小的子公司,那也算有自己创造价值的地方了。她不挑剔这些,毕竟这必经的过程。

    “爸,姐姐这个子公司本身就是老字号,难有新意也是正常,与你让我管理的这家性质不同,我过几天就去实地考察一下,写个方案出来给您过目。您到时再给我点建议。”她适时的合上了资料书,抬头与他对视,笑了笑,“您看行吗?趁着回国这两个月,我想好好历练历练,把纸上经验用在实践上。”

    程温韦一顿,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随后也点了点头,“可以,多多锻炼是有帮助的。”,他端起茶杯吹了吹,在抿茶时,又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南平合上的资料书。

    罢了,随她去吧,总不过就是小女孩的三分钟热度。

    …

    “你也配?”段暄铭冷淡地看来,有双幽深的瞳孔,仿佛能从对方的眼神里窥探到他不堪一击的真实心灵,他看穿了他所有的伪装,从他不请自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我数三声,自己滚蛋。”

    林也浑身僵硬,眉头虽没触动,可心底觉得耻辱。但他不能一走了之,只有赢过段暄铭,他才能得到京华第一的名头。

    没有时间了…自从看到那条热门新闻起,他就知道,再不爬上去,他就没有时间了。

    他需要喘口气的‘机会’。

    “我是真心实意邀请你的,段暄铭。你跟我比一场,只要一场就可以。你可以定你最擅长的科目,我绝不会有怨言,只要你跟我比。”林也紧紧盯着他,目光固执中带了几分迫切,仿佛怕他走掉。

    殷暄铭不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腕表,冷眉透出零星寒意。这是个疯子,从去年就开始没停歇过跟他比试,明明在意成绩在意得要死,可又故作清高,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下一次的‘攀咬’。

    说跟他比一场,不就是想要这第一的名头么?

    他眼底透着淡淡的讽刺,“不用比了,京华第一你随时可以当,我没兴趣。”

    他没兴趣也不想知道这个人要这第一做什么,不过他不应该耽误他的时间。

    段暄铭轻轻伸手,就推开了他。林也身型清瘦,也没练过家子,自然不敌力道。他踉跄了几步,回头不甘心地盯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可惜……他不能真的激怒他,他身后没有势力,更没有反抗的力量。

    林也垂下眼,清澈的双眸被修长浓密的睫毛遮掩,垂落的柔软黑发覆盖着额头下的阴影,身体以不易察觉的幅度细微颤抖。他唇角微抿着,指节蜷缩,缓缓握成拳。

    神情并不像是发怒,更多的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

    程驰盯着南平胸前别的那枚山茶花胸针走了神,茶几上铺着的洁白桌布被溢出来的青绿色茶水侵蚀,斑驳水影交叠横生,染脏了一大块。

    南平听到声响,只抬了抬眼皮,她知道这人的德行,从前是黏着程又薇的一条恶犬,如今却对她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虽然留着他大有用处,但南平还是感到了久违的恶心。

    “你在发什么愣?”程温韦听到动静,放下手中的报纸看向他,他的面容一时看不清神色,没有笑意的时候,声音听起来便冷漠无比,带着上位者的矜贵,“毛手毛脚,连茶都倒不好了?”

    通常程温韦是不会指摘程驰的言行的,毕竟对于上不得台面的儿子,他不会花心思多去教导。

    他不喜欢这个儿子。

    但是为了给南平铺路,这个儿子的身份得用来挡枪才行,至少明面上,他得有点权势。

    “明天开始,你去清水湾那边的工程项目盯着,顺便学习学习,有点长进,别给我出岔子。”程温韦淡淡道,显然没有打算知晓他在想什么,他总会找到最简单直接的办法,让没用的儿子有点用处。

    随后他站起身,在离开客厅前,对坐在沙发上乖巧查阅着资料的女儿,温和道:“南平,查了这么久的资料累了吧?别看了,你不是说要去江岸一趟?我让司机送你过去。”

    “好的,爸爸。”南平仰头,双眸弯成月牙,煞是乖顺。

    程驰看她一眼,怕她察觉,又不自觉低下头,只觉得唇角愈发干渴。

    …

    她走的这大半年,江岸也有了些新变化。

    新修了图书馆,建了教学楼。显然是在为明年新招做准备。

    又要扩招了。

    南平边走边观察着,这个点校区没什么学生,大多应该都在上课。国外与国内的放假时间不相同,国内要晚一些。

    待走过拐角上了楼道,日光透过玻璃落地窗变得幽暗,这里的台阶扶手是新翻修的,一点铁锈痕迹都无,原本空着的位置也变成了一块接一块的落地飘窗,看上去,交错有致,很有几分设计感。

    她光顾着欣赏校园新的变化,去没察觉到一抹跟随她的视线。她抬了抬脚,又往上走了几步,才后知后觉地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抬头望去,一点橘红火光在黑色衬衫少年的手指间里闪烁不停。

    锋锐浓密的双眉,五官深邃,鼻根挺拔,上唇隆起的转折弧度都异常的清晰可见,令他原本诧异万分的眼神都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沉稳感。

    南平微微眯了眯眼眸,原来是个熟人。

    大半年不见,身材倒是愈发高大壮硕了,颇有些压人的气势。

    董嘉勋看着她的样子,大胆地直视着,随后察觉到她有意无意落在他指尖的目光,不禁丢了烟头,让火芯泯灭在了他的脚下。

    梦了大半年的人此刻就出现在眼前,他不敢吓走她。仅仅是这么注视着,就很好了。

    她沐浴在昏暗的日光下,青木黑发,肌肤雪白如玉,全身隐约笼罩着淡淡光泽,像是落入凡间的天使,不可触碰……也不能亵渎。

    只见她勾起唇角笑了笑,抬脚继续向上攀登,直至走到他面前,轻声道了一句:“好久不见。”

    董嘉勋一直克制着的那道隐忍防线,突然被割断,血液涌涌流动,拼命向前,一时溃不成军。

    他扯了扯嘴角,却不知说什么。

    胸口那朵玫瑰花又在隐隐作痛,嘲笑他没用。

    明明她站在这里,什么也没做。只是笑着跟他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他竟然有些想要落泪的冲动。

    第188章 Chapter 188 保媒

    董嘉勋这是……什么表情?

    南平不动声色地瞧在眼里, 可机敏如她,这种神情只需稍加留意,心底便立即有了猜测。

    只见她面上的笑容淡了淡, 似有些意外这人竟然还对她心存幻想。

    “你怎么没去上课?”她自然地移开了视线,绕过少年向前走去, 边走边往一旁望,似在欣赏新建成的这栋楼,显然没有回头等他回话的意思。

    一看就不是出于好奇或关心, 而是为了缓解尴尬, 随口一问罢了。

    董嘉勋很快意识到了这点, 心底微微发涩, 抬脚跟上她的同时,面上便带出了一丝苦笑, :“想出来透透气。”

    他昨日就看到了新闻报道,自然也知晓上午的头条事件,既狂喜她终于回国的,却也震惊她的身世。至于今天的相遇, 就更没想到了,一切都是那么的猝不及防, 让人没有准备。

    他生怕是个幻境,一个不注意,人就会消失在眼前。董嘉勋紧紧盯着少女的背影, 跟在她身后,距离适当的空出两米, 不会让人产生不舒服的压迫感。

    “这样。”南平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斜眼瞥去时,注意到他小心翼翼地模样,不免觉得好笑, 曾几何时的天之骄子,在她面前会这么卑微。这么想着,眼底就有了几分讽刺。

    “听说你哥让你接管了集团的一些事务?”她仰头询问起别的话题,步子也慢了下来,像是很感兴趣。

    董嘉勋一怔,有些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这个。只是转眼一想也能理解,毕竟南平刚刚才被家族公开,承认了正统身份,急需一些强有利的资源来稳固地位,做出一些漂亮的成绩。

    他如果能帮到她,也是好的,这么一想,他回答起来就格外认真些:“是,之前就接触过一部分事务,加上我哥也想锻炼我,索性就都交给我管理了。”

    “唔…倒是个好哥哥。”南平慢悠悠地说了句,接着就没有再问下去的意思了。

    董嘉勋担心她不信他,又跟上前一步,走到她身边,急忙补了一句:“南平,你要是需要我帮什么忙,只管告诉我。只要是我负责管理之内的,我都能做主的。”

    南平沉默一会,似在思考他说这话的信服力,却见她还是摇了摇头,“暂时不需要。”

    接着又瞥他一眼,见他失落地可怜小狗样,不禁突生其他想法,起了一分调|教的心思,眼珠转了转:“不过——”

    “你要是有关于科技创新方面的历史案卷,可以发一份邮件给我。”

    果然董嘉勋听了这话,眼神瞬间亮了起来,透出几分欢喜和迫不及待,“好,我晚上回去就发给你!”

    她要的东西不难找,但他可以给她更详细更有参考意义的,毕竟这是南平第一次找他帮忙,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无数次。

    或许以后……他胸口的那朵玫瑰也见到它的主人呢?

    他的心不禁炽热起来,望着她的眼神里就充满了期待。

    南平瞧见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黑色衬衫的领口因胸口起伏过大而愈发松散,能窥见一片白净健硕的肌肉,同时隐隐约约还有点淡墨色的条纹,像是绣在肌肤上的样子。

    她挑眉,想不到董嘉勋这种富家子弟也会去体验纹身么?

    南平只微微疑惑了一秒,便不再看。目光察觉到他愈发强烈的视线,怎么看怎么像一条正在晃着尾巴的公|狗。

    就这么开心么…

    “不着急,我晚上可能也没时间看,你明天发给我也一样。”她唇角翘了个弧度,像是想起了什么甜蜜的事。

    董嘉勋这么一捕捉,似乎也联想到什么,脸色便肉眼可见的消沉下来。眼睛里原本燃烧着熊熊火焰也瞬间被浇灭了个干干净净,踪影全无。

    他张了张唇,很有几分无力感。

    “好……”

    他甚至不敢询问她为什么没时间。

    南平自然也是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过程…可谓是相当精彩,从一开始的惊喜、卑微、期待、欢喜,再到现在的失落、无力、消沉……

    她总算能体会到他们上位圈富家子弟乐于操控、掌握他人心绪的恶劣行径了。

    确实有意思极了。

    …

    没逛多久校园,南平就与董嘉勋分道扬镳了。随后去了校长办公室,等办好了一些交换生需要的手续,瞿蕤琛就来接她了。

    今天他要带她去龙山园探望樊老。

    从国外回来这些天除去瞿蕤琛因为请求樊老参加南平接风宴会那次去拜访过,也就今天比较正式了。

    两人在佣人招待下进了龙山园的别墅内,在上二楼时,南平有意地瞥了眼身旁的男人,发现他正在思绪着什么,表情有几分冷然。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她只思考了一秒,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语调温柔,话语体贴:“怎么掌心这么凉?”

    虽然南平的注意点在他冰凉的手掌上,可实际视线却是在不经意地观察着瞿蕤琛的神情。

    他这模样分明就是有心事,搞不好今日上门的出发点根本不是他说的普通探望,而是另有安排。

    只是她这探究终究没探出些什么,瞿蕤琛擅隐藏,不想说的话,即便脸色不对,也绝不会提前透露半分。

    他收敛了表情,手也跟着握紧了南平的掌心,神情温和淡然,眼神平静如水:“有吗?我握着你的手,都不觉得凉了。”

    南平听他这么一说,立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的模样,像是初升的新月。随后又嗔他一眼,不再询问什么。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进了二楼书房。

    进去时,书房内并没有樊老的身影,倒是樊九潇令人意外地留在这里进食。说实话他这么讲究的一个人,不太会是能忍受在书房里的办公桌上进餐的。

    这一幕看着…就还挺诡异的。

    南平快速地眨了眨眼,顺势也掩去了眼底的那一丝诧异。

    在瞿蕤琛开口招呼行礼的时候,眼眸始终低垂着,没有作声的打算,更多地是在偷偷观察樊九潇的吃食。

    意外的简单,多是些低热量的食物。

    一份蔬菜沙拉,小份颇为精致可爱的牛排配些番茄西兰花作点缀,几口就能吃完,显然不能饱腹。

    不过樊九潇是什么人?

    他根本也不会考虑吃多吃少的问题。他向来养生,进餐只吃七分饱。

    就是在书房吃这些东西,就显得违和了。

    “我们来得不巧,既然九少在吃饭,那我们就先去探望老爷子吧。”瞿蕤琛露了个笑,‘探望’两字透出了重音,以此说明了他们的来意。

    樊九潇始终保持着进食的姿态,双手平稳地切割着他盘中的食物,眉眼专注中透着淡淡的柔和。小口咀嚼着食物的嘴上下启合着,就是不作其他声响。

    大家族的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是在书房进餐,也同样保有餐桌礼仪。

    吃饭时不讨论任何。

    他既不回答,瞿蕤琛也不好直接离开,只默默注视着,等他吃完最后一口,顺势用餐巾擦拭完嘴角之后,他便又才开口道:“看样子,九少要同我们一块去?”

    樊九潇抬抬眼皮,这才缓缓地望向二人。瞿蕤琛挺直着背脊,眼神平静中不乏漠然,嘴角虽是笑着的,却偏偏透出几分不耐。

    而十一站在他身后,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隐去了她大半边的身子。只能看清她温润瓷白的半张脸,眼眸也低垂着,没有向上次一样言笑晏晏地叫他九哥,也不知她正想着什么。

    樊九潇笑了笑,似乎注意到了点细微的变化。

    半晌才开口道:“你这次回国,性子倒是变急切了不少,有什么事就跟我先说说吧。”

    樊九潇目光虽注视着南平,这话却是对他说的。瞿蕤琛眼皮跳了跳。

    果然,还是瞒不过这人的眼睛。

    “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即使他不说,不久后樊九潇也还是会猜到。

    “我想请樊老给我和南平保个媒。”

    这话一出,身后的人低垂的眼神似惊起了千层浪般,微微扬起了头。

    只见樊九潇的目光又落回在她身上,两人视线恰好撞了正着。

    她的瞳孔中似有一处盘旋着地漩涡,漩涡之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水潭,可却又透出些浅淡的光晕,像是真实地感觉到诧异。樊九潇瞧在眼里,撑起胳膊肘,双手交叠着放在下巴处,像是在认真思索瞿蕤琛丢出的这个‘惊雷’的可信度。

    他会说出这话,也不那么离谱。

    毕竟这也是个为了家族利益可以六亲不认的疯子。能给樊家当狗的都不是什么太正常的人。

    包括十一也是。

    她的表情挺有意思的不是么?

    想到这里,樊九潇浅浅勾了个唇角,眼神像是在笑,不过在这份清冷的笑意中透着些许不真实,令人捉摸不透。

    就如他说的话一般,一字一句都显得格外珍重的样子。

    “那要恭喜两位了。”

    是在真心实意地祝福他们?

    瞿蕤琛心里突然觉得不妙起来。

    第189章 Chapter 189 一条有价值的……

    “蕤琛这件事, 你是怎么想的?”

    樊九潇听见自己爷爷开口询问,似乎并不意外地抬起头,迎着对方深邃又浑浊的双眼, 像是在思考一般,转动了一下手指节上的玉扳指。

    “你不希望促成这件事?”樊老见他如此举动, 哪还有什么不明白,只是他不确定孙子到底是对其中的哪一个有着偏见和不满。

    他停顿半晌,还是不见人开口, 便自顾自地说起一些以往的事情, “我记得以前蕤琛刚来龙山园那会, 还是半大个小子, 一个人撑起门户到如今都快要成家,你说时间过得多快呢。”

    “南平那小姑娘, 聪明机灵,就是太倔。也不知两人能不能相守。”樊老幽幽一叹,似乎在为这对碧人忧心。

    然樊九潇是何人,怎么能听不出自家老爷子的意思?

    “我一直不明白一点, 爷爷您看中了瞿蕤琛什么呢?他的功利心可不比十一少。”

    樊九潇说的语气极淡,他不关心这两人如何, 但想要借樊家的势,还得看主人乐不乐意。除去十一身上的隐患不提,瞿蕤琛到底想要什么, 还得另说。

    老爷子沉默了一会,他倒不是心虚, 他只是有些意外自家这不食人间烟火气的九孙,居然有一天会在意他手下带出来的人。

    他带来龙山园的人,不拘什么, 只要入了他的眼,自然都是有可取之处的,“九潇,爷爷培养一个人何时是先看他有哪些优点?终究不过都是樊家提携的外来客罢了。”

    外来客?

    这个词很少从爷爷嘴里吐露过。樊九潇看着爷爷深如古井的眼眸中不见一丝波澜,便瞬间明了,原来一直以来是他多虑了。

    所谓看重之人,不过是借了樊家的名号。

    总有一天,这些都会成为樊家屹立不倒路上的养分。

    爷爷一直是个头脑清醒的上位者。

    他失笑,确也认同,“那您的意思是?”

    “不急,总要先看看双方的家族是个什么意思,万一我出面给了压力,反而这个媒做的也不会太愉快。不过——”樊老爷子停顿片刻,后背缓缓靠向沙发,眼神悠然,“九潇你得出面帮忙,看看情况如何。我老了,年轻人之间的爱恨看不真切,你帮我掌眼。”

    年轻人的爱恨?

    爷爷到底还是心软了。也罢,终究是养了这么多年的狗,哪能一点感情都没有呢。

    樊九潇点头答应下来,视线看向一边的落地窗。

    “希望瞿蕤琛不要辜负爷爷的期望才好。”

    …

    南平管理的子公司重新翻修,因打造的是新品牌,便也安排了剪彩仪式。这种商业场合,政\客身份并不是适合参加,南平也不想太高调,只同意了程温韦的提议,让大哥和程驰跟着一起参加仪式。

    “你姐姐没时间,本来也想一起来的。”程景明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南平偏过头,眼里有几分意外。

    程又薇不待见她,又怎么会出席剪彩,她自然是巴不得没人参加这个仪式最好。眼下程景明特意帮她解释,这是有意想融合她们之间的关系?

    她略有几分思量,却不足片刻,便笑:“大哥不用解释,姐姐有多忙我都看在眼里的。只是剪彩仪式而已,一家人不用计较这么多。”

    程景明点点头,“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他笑容温润文雅,有副极为可亲和善的英俊外表,茶色铜丝边框的眼镜,文质彬彬,更显气质沉稳,从容不迫。

    就算双眸直视对方,也无法轻易捕捉到他的心思。

    南平浅笑着收回视线,大方地与前方的媒体朋友们招手示意。她想不管程景明想要做什么,对于她的威胁都不会太大,他是个聪明人。

    而聪明人只会做聪明事。

    在众多新一届集团主领人当中,他算十分年轻的了,对于他为光启做出的种种商业价值来看,已经算是很有资格当上光启继承人,这样的年纪便有这样出色的成绩,实为难能可贵。

    只可惜,程温韦是个注重血缘的家伙。

    养子终究是养子,可以给权利,却也可以随时收回。

    仪式结束随后,南平才注意到程驰的身影,他最近倒是乖觉,像是被谁警告了一般,不会随时发疯了,倒省了不少麻烦。

    程景明见南平越过他看向他身后,余光分散,便注意到程驰那苍白神色下的紧张。他勾唇笑了笑,状似不在意般,转身交代他,“你先去光启跟父亲汇报一下这边的情况吧,我帮南平打理完现场一些事宜就过去。”

    事情安排的合情合理,程驰无法拒绝。

    静默一瞬,便点头应承下来。只是抬眼那一间隙,想窥见的那抹青色被一身西装革履遮了个干干净净。

    他握了握掌心,像是略有不甘,脸色阴郁幽深,只是程景明并不是他能收拾的对象,父亲会撕了他一层皮。他这几天都很听话,父亲也不像原先那么讨厌他,他得再加把劲才行。

    至少离正大光明站在南平身边还远不够这点权力。

    南平有些诧异,程温韦竟然会这么关注她这家子公司的一切事宜。听程景明的口吻,是想留下来帮她做一些善后工作。

    “大哥不忙吗?后面这些都是杂事,我来安排就行了。”

    她瞥了眼与助理一同出公司大堂的程驰,随后问了一句。

    “不忙,父亲很重视你第一次主理公司,一定让我多看顾你。”他微笑,伸手拍了拍南平的肩膀,“别跟大哥见外,又薇也是这么过来的。”

    …

    酒香总是让人沉醉,灯光交错间,魏淮泽坐在沙发上点了支香烟,以冲淡周遭浓郁交错的各种暧昧气味。

    他靠在沙发中央,微微仰头环视周遭,原本无聊的眉头中有了些莫名地笑意,这些上流社会的富家公子们,别看都养得一身好皮肉,内里却没二两货,玩不了几个小时就开始喘|个不停。

    却还是不肯罢休。

    尤其是他身旁的这位,面皮发黄,眼下乌青,还只顾着耸动,身体看起来像是一块发面馒头,榨不出一丝油脂。

    魏淮泽懒眼看着,吐了几圈烟雾。这生意难做啊,还得花钱让这些不中用的玩意尽兴。

    樊九潇那家伙,真是会多管闲事。当初要不是他存心给他生意找事,光凭瞿蕤琛,根本拦不住他。

    他想要的人,哪有这么容易收手。

    时间差不多了,他低头看了看手表,俯身掐灭了烟头,将剩下一大半的烟都丢进烟灰缸,然后站起身,交代助理:“再过二十分钟清理现场,影像过几天挨个发出去。”

    说完,他拿出帕子捂着口鼻出了门,身后所有人的注意力仿佛都已放空,除了眼前快乐事,看不到任何一举一动。

    魏淮泽可不打算在这里继续盯着,他扔掉了手里的帕子,让司机送他去了龙山园。樊九潇不是给他找麻烦吗?那他也给他找点乐子。这才不枉费他花了这么多的时间,处理这些污糟事。

    他嘴角露出个笑脸。

    …

    管家在樊九潇耳边躬身说了一句,待听到回复,才敢把人放进龙山园。

    他可以判断,这个人是来给九少爷找事的,身份还不低。

    不过看少爷的神情,似乎像是预料之中。

    管家把人迎进二楼书房,让仆人送上茶点后,便自觉地退了出去。

    “好久不见啊。”魏淮泽很自来熟地靠在了樊九潇对面的檀木椅上,懒洋洋地翘起了二郎腿,邪佞又狂妄。

    樊九潇放下手里的书本,与他对视,“你倒是来的快。”他放出去的消息不算早,魏淮泽能这么快处理完事情,也不愧是出身魏家。

    “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跟你绕路子,你给我找了这么多事,我收点补偿不过分吧?”他咧嘴笑了笑,眼底极度挑衅。

    樊九潇毫不意外,他眉眼带笑,温和如水,看上去颇为平静。不急不缓地转着指头上的扳指,似在考虑给他什么补偿为好。

    “好吧,看来你今天是有备而来的。不过,你不必如此急切,你想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了。你明天就能看到我的‘道歉’的诚意。只是你来之前的多此一举,我很不喜欢,你这并不是给我找麻烦,事后收拾烂摊子的,只会是你。”

    魏淮泽眯起眼睛,有几分不耐,“你的意思是,我今天要空手而归?除此之外,还得清理干净给你找的那些麻烦?怎么——”

    “你这是在威胁我?”他站起身,身侧活动的指节,咔咔作响,像是时刻蓄势待发。

    “呵”樊九潇勾唇,他双眸似古井无波,就这么温和地望着人,却也有氤氲缥缈的凉薄寒意,叫人脊椎无端发冷。

    “没关系,你可以不处理。”他话语格外宽容,“那不是什么大事,对于魏家损失几个人来说,你想要的补偿才最有价值,这些我能理解。”

    樊九潇一向是脾气温和的主儿,从不轻易发难。魏淮泽就是看不爽他这副高人一等的圣人模样,就算落了下风,嘴上也一定要刺上两句,“魏家那几个人,与我无关。我没有家族责任,不像你樊家这般团结友爱。就算是养的一条狗,也呵护备至。我挺好奇原因的,老爷子这是觉得樊家没人了?”

    “看来你对樊家,误会很深呢。”

    樊九潇淡然地站起身,水晶吊灯下清冷的光线折射在他矜贵优雅的脸颊上,阴影的灰错落有致地散布在他优越分明的骨骼之下,只是这么长身玉立的站在这里,就足以给人带来深深地压迫感。

    第190章 Chapter 190 家族联姻

    瞿蕤琛坐在南平身边的座位, 神情自若地揽着她的腰,温和地在她耳边低语,从南平的视线望过去, 能清晰地看到他微敞着领口处的淡淡麦色肌肤。

    他偏着脑袋,打理的发型也与平时有所出入, 不再是精致而显成熟的背头,取而代之的浓密额发垂落到额头处,显得清爽又不失个性。

    他是有副矜贵儒雅的好皮囊, 只单单换个装扮, 引旁人注目的视线只多不少。

    “看样子伯母今天不太舒服?”瞿蕤琛询问着, 语气平和, 并无半分不愉。只放在南平腰间的手,微微轻点了一下, 似乎只是放松一二。

    南平心下微触,知道内情,却也没有多说。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她抬眼看向父亲程温韦, 这老狐狸一向圆滑机警。接收到视线便呵呵一笑,解释道:“你伯母她就是老毛病犯了, 修养几天也就好了。不用担心。”

    随后又望向一边:“既然如此,瞿太太不如等我夫人养好后再谈他们二人订婚事宜吧?也真是白白劳烦九少了,实在是不凑巧。南平这孩子也没提前告诉我一声您要来作媒, 不然就另外定时间了。”

    程温韦话语诚恳,表情歉疚。尤其是说到樊九潇时, 更是有一种低声叹气之感。

    一旁冷眼旁观的瞿蕤琛看破也不说,知道这老狐狸心理打的什么鼓,他不急着挑破, 视线望向樊九潇与自家母亲的方向,似乎想听听这位会怎么说。

    “程先生不必道歉。”樊九潇垂下眼睑,合上茶杯盖,放在了一旁大理石色纹的茶几上,“我来也是爷爷的意思,他很关心蕤琛与南平的进展情况。希望他们二人能早点有个好结果。”

    这就是看好两人的意思了。

    程温韦立刻领会。但他现在可不太想让南平这么快就定下来,毕竟从瞿蕤琛的身份来看,他怎么也不可能从商,即便能获得其他方面的资源,但公司迟早也是需要强有力的主领人的,儿子既然还小,那么,从女婿里面选择就是最好的。他倒是不急,眼下还有个陆高鹤可以选。怎么看,也是他各方面更合适一些。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陆高鹤除了依靠他,也没有第二条路,更好掌控。

    再说……,他几不可察瞥地了樊九潇一眼。

    既然够不到“高山”,那“平原”就是毫不费力的选择。

    “说的是,其实我们当父母的也是希望南平能有个好归宿。”程温韦看了南平一眼,笑得慈爱万分。接着又作思量状,犹豫了一句:“只不过订婚这个事,恐怕还需要晚一段时间,毕竟南平眼下还没把学业完成。等毕了业再订婚,年纪也正好合适。您看呢?”

    这就不是樊九潇愿意关心的了,他虽然耐心很不错,但对二人多久订婚的事宜毫无兴趣。只浅浅勾起了唇角,“程先生应该询问瞿夫人,毕竟我只能算作媒人,不好过份干涉。”

    “哦,是是是,差点忘了,那瞿太太你的意思呢?”程温韦很快转了话头,看向樊九潇身侧的瞿夫人。

    瞿夫人突然被点到名,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先是微愣,随后又把目光投向了儿子瞿蕤琛,见他对她微笑,才放下心,缓缓开口:“只是先订婚而已,程先生。你不必在意年纪的问题,毕竟又不是让他们马上结婚。况且我看他们二人感情也好,还是早点定下来吧。”

    程温韦似乎早猜到她会这么说,也准备好了说辞,爽朗一笑:“瞿太太说的没错,那既然如此,便等我夫人身体好了再正式商议吧。”

    话说到这里,就是逐客令的意思了。瞿夫人再拘谨也能听的出来,她习惯了在家不主事,所以一向以看儿子的脸色行事。

    见儿子朝她摇摇头,她便也不出声。

    瞿蕤琛不知何时松开了落在南平腰间上的手,站起身去扶自己母亲的胳膊,随后又朝樊九潇,说了一句:“劳烦九少帮我送一下母亲回瞿家,多谢。”

    樊九潇抬眼,似思绪了几秒,很快也答应了下来。他了解瞿蕤琛的个性,知道他这是不爽了。

    说来也奇怪,他这么着急同十一订下来,不像他的性格,这里面或许有其他原因。

    而另一边瞿蕤琛从看樊九潇的态度,就知道老爷子虽然支持他和南平的婚事,可却不一定会给予多少关注。这件事耽误越久,越容易出变故。

    南平也注意到了这边气场不对劲,她先是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程温韦的脸色,随后又把视线挪向了樊九潇。

    或许是有所感应,正好他也转过了头。

    不得已,四目相对。南平回了个笑容。看上去温顺又乖巧。樊九潇见状,眼神里清寂的光线似乎藏到了暗处,看上去尤其深邃,像是在蛰伏着什么。

    只见他带着瞿夫人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慢慢的,停在她身前两米距离处,“十一,还没见过瞿夫人吧?过来。”

    樊九潇半侧身示意瞿夫人上前,瞿夫人微微挪了一步,在南平过来时,亲切地握住了她的手,“好孩子,之前蕤琛也没把你带回本家,伯母今天没带什么见面礼,这个金卡你拿着。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南平看着被塞到手里的卡,倒也没推托,大方收下了,嘴角微微翘起,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羞涩,“谢谢伯母。虽然之前没见过您,但今天第一次见您就感觉亲切,像我母亲一样。”说着,便顺势垂下眼帘,杜绝了与瞿夫人的对视。

    毕竟她也不是真的不好意思。

    濡慕一个人可以从眼神里看出来,即使她装得再像,这么近的距离,也难免露出一丝破绽。

    瞿夫人看着这孩子害羞的模样,像是没什么心眼的纯真善良。原本还担心儿子自己找的未婚妻会太过精明,她的儿子她了解,不会轻易看上哪个女人,能让他心动的,怕是有些手段。

    可这孩子,倒是很乖巧的。

    她心底不知为何,微微松了口气。

    拍了拍南平的手背,“以后常来瞿家,我们说说话。”

    “诶”南平轻声答应下来。

    随后不经意地偏过头,透着青色光泽地黑发从樊九潇侧胳膊处划过,没带起多少涟漪。仿佛只是给个信号。

    她垂着的眼角看不到樊九潇脸上的神色,只听他清廖地声音响起,“时间不早了,我让司机在外面等着瞿夫人。”

    话说完,他就先一步走了出去。

    瞿夫人见状,与南平道别,“孩子,不用送了,伯母就先走了。”随后,也立马跟了过去。

    “伯母慢走。”南平声音带着些微不舍的音调。转过身的视线看向地却是最前面那抹暗色的身影,心中不禁略有些惋惜。

    这人的心思难猜,有些举动看着像是好心,可是却琢磨不出他的想法。父亲程温韦还坚定地认为,他们的关系要比旁人不同寻常,以为对她另眼相待,指望着更上一层楼。

    可他哪里知道,樊九潇根本不是好惹的。

    他被众星捧月着,可他却不会让众星沾惹上身半分,只做个拥有上帝视角的旁观者,在角落里,静静看着狂欢的人群。

    终究是阶层不一样,他们之间始终有层无形的隔膜。

    南平面无表情地想。

    身后一阵争论声传来,她不禁蹙起眉头,心底压制着自己的不耐,平静地转身向瞿蕤琛身边走去。

    这两人也没有吵起来,只是互相打着试探。你推我往,过了几招而已。

    瞿蕤琛见南平过来,知道这是母亲和樊九潇离开了,便止住了话头,“伯父既然想等一段时间,那就等吧。伯母的身体既然需要静养,那我之后再来拜访,希望那时,伯父可以和我相谈甚欢。”他语调依旧平稳,不见任何怒气,却透着谈谈地压迫感。

    南平看过去,他也转过头,视线有所交错,“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记得给我发消息。”说完,不等程温韦表态,只身离开了厅堂内。

    程温韦有些不愉,见人离开,便也表露了出来,“哼,你也看到了,在江棱阶级就是如此,就算只比我们高一层,照样可以视长辈于无物。简直不可理喻。”

    “别生气了父亲。”南平扭过头,露出明朗的笑容,她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具有欺骗性,显得很纯美,“他只是着急了而已。”

    阶层不一样又有什么关系,这个道理她早在很久之前就不在乎了,难道还有比她一路爬上来更为艰难的事吗?

    着急了,失控了,才能更好的摆控。

    她现在得冷他一段时间,正好用母亲拿来当借口,她现在可不再打算热脸贴冷屁股了。

    “你们的这段关系,爸爸还是劝你多考虑一下其他优秀的青年。总要挑个各方面都适合你的。”当然,前提也要适合家族。这话程温韦相信即使他不点明,南平也能懂得。

    这段时间,小女儿打理子公司,也做出了一些成绩,他看在眼里。比起大女儿刚接手分公司那会,要出色的多。

    算是很不错了,他很满意。

    自然也更看重她身上的一些价值。

    家族之间的商业联姻,得要更聪明更听话的那一个。

    南平见他这么说,自然也不反驳。乖顺地应了下来。她永远明白这些资本家心里都在想着些什么。

    ——无非家族利益么

    她眼神微微翘动了一下,若有所思起来。

    第191章 Chapter 191 愿者上钩

    订婚事宜虽如程温韦所愿般进展不顺, 但他却照旧没什么好心情,甚至忙碌得有些焦头烂额。他眼神幽静,终究还是低估瞿蕤琛那小子了, 本以为他会因着南平的面子顺应自然,不成想竟也会边等边施压, 给光启带来不少麻烦事。

    “程总,您看这事我们应该怎么处理?目前上头给出的消息是,审理不通过, 如果还要按正常程序走, 少不得要耽误咱们工程项目的进展。”负责工程项目的理事如是说道。

    程温韦瞥他一眼, 目光锐利, :“你也是老人了,这点事都处理不到位?他说不通过, 你就不能想办法让他通过?”一群没用的东西!

    理事人被骂得脸色发红,低着头直说‘是是’,额头的汗冒出得愈发多了,也不敢去擦, 更别提再多问一句。

    “罢了,你出去吧, 这事我会亲自处理。”程温韦不耐烦地摆手,待理事人退出办公室,这才沉思片刻, 动手打起了电话。

    这些天,南平过的既舒服又充实, 经手的子公司一切顺利,前些天才发布了一些新科技的产品,反响颇高。加上到手的一些合作项目, 着实让她感到愉悦。瞿蕤琛那处她冷着些时日,他也识趣地没有烦扰她。

    所以即便是看到此刻父亲打来的电话,她也难得没有蹙起眉头接听。

    “父亲,有什么事吗?”她轻声询问。

    “没什么大事,爸爸是想问问你,瞿蕤琛最近有没有再和你提过关于你们订婚一事?”

    南平眼神一顿,兴致顿时缺失不少。她还以为程温韦想问什么事呢,原来是瞿蕤琛的事。

    眼底便有了几分不耐,但语气依旧温柔,“没有呢父亲,您知道我最近很忙的,也没什么时间跟他见面。是出什么事了吗?”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出意外了,不然她的好父亲怎么会突然打电话提起订婚的事呢?要知道他对现在这个人选,在身份上,可大有顾忌。

    她揉了揉眉心,八成是瞿蕤琛等不急,有了一些动作。

    这桀骜的狼,即便是一声不吭,也是能掀起风澜的,只一口,就能精准咬下对方的一块肉。

    “哼,是出事了,看来他对你是势在必得。找个时间吧,带我去龙山园拜访一下樊老爷子,没道理他想,我就要妥协,我倒要看看老爷子知道他这霸道行径后,还能不能给他保下这个媒。”程温韦冷笑,以命令式地口吻通知给他的小女儿。

    说的好听是拜访,实际还是想探探樊老的态度,如果保煤态度坚定,以他父亲这利己的德行,还不得立马让母亲的病自动养好,迅速订婚?南平嘴角抽了抽,“知道了父亲。”

    挂了电话,她吁出一口气,视线冷然。想要见樊老?绝不可能。樊老至少到目前为止,都是站在瞿蕤琛那边的,他们多年感情,岂是程温韦一个外人三言两语就能剥离?

    不但不会,还会加速他们的订婚事宜。

    南平静默半晌,拿起车钥匙,开车去了瞿蕤琛近日常住的公寓。

    …

    清晨,瞿蕤琛掀开被子,把怀里没骨头似的软糯人儿一把捞了起来,抱去了浴室清洗。

    南平困得双眼只眯起了一条小缝,窝在他的颈间,轻声嘀咕:“好困呐,不想洗。”

    “乖,我给你洗好了再抱你去睡。”瞿蕤琛亲了亲她红扑扑地脸颊。调试好温度后,手指轻揉地清洗起来。

    待洗净,他又把怀里人抱回了床上,给她盖上了被子。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小没良心的,等你主动来见我可真不容易。”随即叹了口气,伸手把床头案几上的眼镜戴了上,眼底的欲望被遮了个干净。

    他想起昨晚南平说的那些话,不禁若有所思。他确实给光启找了点事,以免程温韦那老狐狸总是忘记自己的身份。只是一点点施压罢了,不会影响什么。

    不过南平如此听她父亲的话,倒是让他有了些怀疑。

    …是不想跟他订婚么?

    他眼神逐渐向下,落在那张明媚的脸上不禁变得幽暗深邃起来。

    不自觉伸出手,待快触摸到床上人的脸颊时,恰时一阵手机震动声响起,他身形一顿,收回了手,直起身走到案几前,按下接听的同时,走出了卧室。

    而就在卧室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南平便若有所感地睁开了眼睛。她心下感叹,如果瞿蕤琛没有这么机敏过人,心思深不可测。却也是个极好的丈夫人选。

    可惜,总这么行动受限,她也是不乐意的。

    事情大概是解决了,时间算是宽松些许。只是瞿蕤琛耐心有限,迟早会怀疑上她。眼下她还是得尽快找一些能绊住他脚的事,来引开他的注意力才行。

    于是,在瞿蕤琛出门办公的后一小时,南平也紧随其后的离开了公寓。

    有些人总要找点时机,才能合理的碰上。

    魏淮泽自从被樊九潇‘阴’了一把后,便再也没空找他的麻烦。估摸是他说的那句话给人得罪狠了,属实没想到不食人间烟火气的活菩萨也会有真正动怒的时候。樊家的家族观念之根深蒂固,着实让人长了见识。

    不愧是大家族,真是惹不起。

    “嘶——”魏淮泽的思绪被痛感拉回,他眼风一扫,厉声:“滚吧。”蓦然地抽回胳膊,顺手舒展了一下。

    该死的樊九潇,没想到身手竟然比他还快。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让人不设防地被卸胳膊,只当个商人还真是大材小用了…

    “魏总,您这胳膊还未养好您就又开始不注意的活动,俗话说伤经动骨一百天……”

    私人医生还未说完话,便被魏淮泽摆手打断:“行了你下去吧,我心里有数。”这些话这段时间耳朵听得都长茧了,他又不是温室里养出的少爷,这么禁不起折腾。

    待医生和护理人员全都退下后,他又才转回到刚刚与属下的谈话中去,神情冷然中又透出几分恶劣,“按照你打听来的消息,樊家看样子也没有很支持这两人,不过,你这消息来源这么突然,我很难不觉得是有心人故意传播的啊。”

    “属下也没无法证实消息的真实性,只是那位瞿先生确实也做出了一些实质性的动作,给光启集团施压不少。”

    “哦?”魏淮泽撇过头,放下了隐隐做痛的胳膊,靠在沙发上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真切的笑意。“看来程总是并不满意这位优秀的女婿人选了。”

    都说商人利己,这位的脑子看样子也不怎么样。利益当前,还是传统观念牢牢占了上风。瞿蕤琛这人他确实不喜欢,但怎么也不是程温韦这种档次的人物可嫌弃的。

    啧,老顽固一个。怪不得光启经营多年,还是没什么上进。

    他摇摇头,眼底的讽刺就漏了几分。下属见状,忙又道,“少爷,您说的那位南平小姐……”

    听到南平二字,魏淮泽的神情这才有所收敛,又转为淡淡地平静,“她眼下不忙了?”

    “是,前段时间您让属下暗地跟着,南平小姐确实也没有怎么离开过公司,还是最近这一两天,才有时间回她所住的公寓。”正说着,下属又低头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现在这个时间,差不多正要回公寓。”

    “嗯,知道了。让司机备车,我出去一趟。”他起身,原本挽起的袖口也随之被整理好,为了不显得刻意,外套他就不穿了。

    让下属提早准备好的一切事物都已就绪,终于到了要相见的时候了。

    想到这,魏淮泽不由地轻笑两声,一双桃花眼好似瞬间变得深邃专注,看谁都带着丝不明不白的情意。

    他对卢南平的兴趣仍旧不减当年,反而还因为得不到而变得更加炽热如火。

    所以再次相见时,两人之间的氛围总是若有若无地暧昧不清。

    他单手按着电梯门抬头注视眼前正匆忙赶进电梯的女人,头发像是刚淋过雨,带着些湿润气,垂落至锁骨向下,浸湿了胸口处一片,偏偏又是白色衬衣,湿濡处隐隐显露出好看的肉色弧度。

    魏淮泽深邃的眼眸幽沉沉地,薄唇微微抿着,忽觉干渴,他用舌尖顶了顶下颚。在对方抬头看过来的同时,恰到好处地表露出诧异。

    “这可真是,好久不见了。”

    南平快速地眨了眨眼睛,不自觉地想要退后一步,只是电梯门似乎不想给她这个机会,仍旧固执地合上了门。

    “确实,好久不见,想不到魏总如今也住在这个小区。”她微笑,撩了一下耳边垂落的发丝掩到耳后,白皙透亮的脸颊透出淡淡的红润光泽,像是被热的,又像是被羞的,总之,红扑扑的,勾人的很。

    魏淮泽这么盯着,不免觉得牙痒痒,迫切地想咬点什么,他握拳放在嘴边干咳了一声,转移注意力。

    “昨天刚搬过来的,这里离我公司近。”

    南平听后也理解地点点头,不再深究什么。为了不让气氛陷入尴尬,她自然地转过了身,背对着魏淮泽,微微低垂着头。

    而随着她动作的变化,魏淮泽的视线也不免俗地再一次落到了不该落的地方。眼神浮动间,勾起了些暧昧不堪的回忆。

    仿佛一股热气弥漫开来,不断蔓延。

    于是在灯光出故障的那一秒,捏上盈盈细腰的修长骨节,用力地暴露出层层青筋,等她呼痛出声,唇角微扬的一瞬被黑暗很好的掩盖住了所有欲擒故纵的真相。

    鱼,又一次上钩了。

    第192章 Chapter 192 求娶

    “魏总这是好好的老板不当, 想转行当小三了?”南平推开了他捏在腰间的手,当即后退一步,似乎想与这个冒犯的男人保持一些距离。

    可她冰冷凉薄的声线配合着这肮脏龌龊的词汇, 像是一根针扎进本就薄薄的窗纱上,莫名的让人血液沸腾, 脉搏中流动着的鲜活,争相想要从这个破开的小孔里涌跃而出。

    实在是勾人的不行。

    “别装了,我知道你并不想跟瞿蕤琛订婚, 你父亲不满意他的身份不是?相对于他, 我的身份岂不是更好一些?我也不会约束你, 你可以很自由, 只要你给个机会。”魏淮泽笑笑,侧身想与她靠得近些, 却又不想她抵触,停在了20公分的距离。

    要知道他随性惯了,从不束缚自己,想做的事当下就要做, 想得到的人也一定跑不了。可这一刻他还是控制住了,不敢太过做些什么。

    那句话叫什么, 言行一致。

    他说的话得像人一样有说服力才行。

    “魏总,别说笑了,你知道我是做不了决定的。以前是, 现在也是。你想要什么我可给不了你。”南平微笑,语调平静自然, 还夹杂着一丝身不由己。

    “更何况,你也不是樊家的对手。抢东西也是要看人的,瞿蕤琛的后台不小, 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别说机会了,你现在就算是对我做点什么,不出一天,你就会付出很大代价了。魏总还是以大局为重,不要被所谓的红颜迷惑了心智。”

    魏淮泽一怔,随即嘴角咧出一个大弧度,真是tm的太对胃口了!

    该说不该,卢南平总是能精准的戳到他的叛逆点,他这个人,什么不能做的事偏偏他都做尽了。不该沾惹的东西,他就是要抢。

    “对,你说的没错,不过——付出代价前,我得先收点红利。”他以强势的姿态搂紧了南平的腰肢,拉进怀中,另一只手掌扣住她圆润饱满的后脑勺,即使在没光线的空间下,他也能精准的捕捉到她的粉唇。

    收红利的过程是酣畅淋漓的,追逐的东西是富有活力的。他在想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融入骨髓中去。

    为这贲张的血脉带去点不同的滋味。

    “你……”南平喘着气,只是还没能再说点什么,又被封住了唇。

    该死的。

    魏淮泽这没轻重的王八蛋……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梯好似像限定好时间一般,恢复了正常机能。

    直到梯门打开,南平到被人抱出电梯,都还是处于缺氧的状态。头有些晕乎乎的,眼神中透着迷离的水光。脸颊红润细嫩,像是熟了的水蜜桃。

    魏淮泽盯得有些目不转睛。

    “放我下来……”她气若游丝。手像没力气一般拍过他的侧脸。力道很轻,没什么力气,似乎是不经意。可中指处的花型戒指锋利,只这么轻轻一蹭,就见了血。

    魏淮泽“嘶”地一声,感受到了明显痛感,这才停下脚步,把人放了下来。

    “我只是想把你送回你房间门口。”他语气无奈,但也没觉得生气,毕竟他猜想南平也不可能是故意的,这被呵护得很好的金丝雀,怎么可能心能这么狠。故意让他破相。

    他眯了眯眼睛。伸手随意抹去了血印。好在力道小,不然还真得破相了。

    南平扶着墙站稳后,恢复了一些力气。冷眼扫过去,触及到他脸上的划痕,眼神露出点复杂情绪,但似又想起什么,倔强地撇过头,抿了抿唇,“你好自为之。”说完,就往前走远了。

    她脸上的情绪变化全被魏淮泽看在眼里,他突然意识到,卢南平大约是内疚了。

    魏淮泽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咧嘴笑得恣意。内疚好啊,内疚代表有戏。

    片刻,南平关上房门后,靠在门背上琢磨了片刻,盘算着今天的对话,几乎没有什么漏洞,就算是瞿蕤琛事后调到监控,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像魏淮泽这种桀骜不驯的公子哥,最是不能受激,她故意说得那么绝对,无非就是引他上钩罢了,暂时用他拖延一下瞿蕤琛跟她订婚的事宜,待她权利拥有的更多,就可以说不了。

    说道理,她会这么幸苦,也实在是程温韦没用,一点压力都扛不下,光启这主领人的位置,还真得尽早退位让贤才是。

    她垂眸冷笑,似乎想起了什么。只身去了浴室,对着镜子把妆一点点卸掉,准备泡个热水澡。

    南平按下放水键,撒了点茉莉花,随即滴了几滴精油,待到要脱衣服时,这才注意到戒指边缘沾染的一点红色印记,好像是魏淮泽的血。

    她低头看着,有些恶心地取下,扔进了垃圾桶里。

    这次只让魏淮泽痛了一下,下次他受到的痛苦,可能就不是这么温和的了。

    樊家,瞿蕤琛,程温韦……还有谁来着,她思绪着踏进了浴缸,……啊,还有程池那个疯子,外加一个陆高鹤。

    这么多人的攻击,能吃的消吗。

    不过——

    都去斗吧。

    一定要激烈点才好。

    南平笑得轻盈,手掌轻轻地波弄过水面,层层泡沫争相叠起,绽放出朵朵洁白细腻的可爱模样。像是在变相地讨好,让她快去享用成果。

    …

    魏淮泽的动作很快,几乎是第二天一早就去拜访了程家。程温韦虽觉得莫名,却也客气周到的接待了。毕竟这也是个后台硬的公子哥。京城那边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家世背景。

    原以为他是想跟光启合作,冲着新项目来的。不成想却是……

    “你说你喜欢南平,想要求娶她?”程温韦眼睛眯了起来,眼底带着几分探究,试图想从对方脸上探出些真实度。

    实在不是他不信,是从未在南平嘴里听过这人的名字。什么时候还与这小子有过什么一段情不成?

    在程温韦心里,虽说小女儿好看是好看了些,可也不至于这么多青年才俊、世家子弟都来上赶着订婚。不过……,要是与瞿蕤琛相比,那还是这位的身份更适合些,获利更大。

    “是呢。您也别不信,我对南平确实是一见钟情,真心喜欢她的,虽说仅凭我一人的嘴说不清我两的缘分,不过为了表示我的诚心,我哥晚上会跟您通个电话,不知道您晚上八点时间方便吗?”魏淮泽笑起来,嘴角弧度清爽又自然。

    程温韦怔了一瞬,有片刻的回想。差点忘了他家主事人是他的大哥。这位可是重量级的,平时轻易不接见外人,能让他大哥主动电话过来,看来是很宠爱他这个小弟弟了。

    “方便是方便。只不过魏总这么突然来访,又说得这么令人震惊的事情,我实在是有些不好消化,你也知道,南平前不久才在与瞿家那位商谈订婚事宜的。你这恐怕……,我很为难啊,可却又不好不接你大哥的电话,这事真是……”程温韦两眉相蹙,故作为难道。

    “确实让您为难了,那您的意思是?您尽管说就是,我到时与我大哥先说说您的意思,只要您这边考虑我,我完全可以自己做主自己婚事,我大哥不会干涉半分,您不用顾忌我家里长辈的意愿,一切我都是能独立做主的。只是怕您不信我的真心,这才说让大哥与您通话。”魏淮泽言语诚恳,说到这,似乎想起什么,又笑道:“对了,您也别总魏总魏总的叫我了,您是长辈,叫我淮泽就行。”

    他这一番话实在说得好听,姿态也放得低,有小辈该有的谦逊。比起之前碰过的世家子,确实好得不止一星半点。要知道就算是瞿蕤琛,之前可也是甩过他脸色看的。这位要真论起等级来,背景可硬多了。

    态度他很满意,只是也不能就这么容易地给他希望,不过正愁眼前这局没法解,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眼下暂时拿这小子挡挡,说不定真能成。何况也不用他动手,只需坐观山虎斗,何乐而不为呢。

    “好!那我就不跟你见外了。淮泽,你的心意我了解了,这样吧,你就别让你大哥打电话过来了,毕竟现在明面上南平和瞿家小子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虽说还未正式订婚,可樊家是很支持他们的。你这突然插进来,曝光出来对你和你哥也很有影响。哎……”程温韦停顿,叹了口气,才继续道:

    “我觉得你比瞿家小子更有态度,我是很欣赏的。再加上你也是一表人才的商业精英,与我们程家更为门当户对些。实不相瞒,有些话我说了你也别生气,我其实不是特别满意现在这女婿人选,只可惜,樊老的话我也不得不考量。再加上他两确实也有感情,我作为一个父亲,也要多为自己儿女着想不是?”

    这番话说的真心,要不是魏淮泽查过这老狐狸的作风为人,差点就信了。

    不就是要他去对付樊家么。

    魏淮泽眼帘微微上浮了一下,配合着老狐狸作戏,一脸理解的神情,最后适当表现一下一个男人也还不得该有的气愤,“您放心,我都理解。我会跟我大哥交代清楚的,打电话的事暂时算了。不过既然这事是樊老保得媒,那我也可以去拜访一下樊家,探究一下他们的意思是否真的那么坚定。至于您说到南平和瞿蕤琛的感情,在我看来其实也是破洞百出了,毕竟瞿蕤琛这人太过强势,管控欲还强,南平如果真嫁了他,那才是孽缘才对。”

    说到这,他很自然的起身,“今天打扰您休息了,求娶的事我还是会坚持,直到南平看到我真心的那天。”说完,他微微躬身,浅浅行了个礼,礼节到位了,姿态自然也就更加势在必得。

    至少在程温韦眼里是这样的状态。

    懂得尊重他,敬他为长辈,在世家子的自尊心面前,优先了感情。没什么架子,理智却是个大情种,为爱对抗樊家。说实在,他年轻时,可没这魄力。不过他也不会为一个女人做到这份上,他是既得利益者。

    偶尔看看这种傻子,被他牵着鼻子走,另有一种微妙的愉悦感。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啊。

    程温韦笑了起来,莫名畅快舒心。

    第193章 Chapter 193 纷争起

    魏淮泽最近的动作虽没有公布出去, 可小道消息却传得上层圈人尽皆知。

    只是让他意料之外的是,第一个来妨碍他的不是正牌男友瞿蕤琛,而是躲在国外修养身息的陆家半残废陆高鹤, 这小子好久没出现在这个圈子里,一出现就敢来阴他的场子, 真不知是太有底气,还是对南平势在必得。

    不过──不管是哪一样,他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魏淮泽一向办事都雷厉风行, 找上陆远清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陆总整天日理万机, 是个大忙人, 没空管教不懂事的弟弟, 我也是很理解的,只是你这弟弟手脚伸的太长, 让我非常不解,他与我无冤无仇的,怎么就像个疯狗一样,到处咬人呢?”说着, 他就“嘶”了一声,眉眼带笑间, 不免透出一丝困惑。

    陆远清眼神一顿,立刻明了这位魏家的小太子是来找事的,只是他不知道原因。随即瞥了身后理事一眼, 只见那人立马附身在陆远清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他身边的理事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留下的机灵人物,仅仅几句便全部交代清楚了来龙去脉。陆远清听了, 面上的神情依旧淡淡的,只清俊的眉梢微微蹙了一下表示知晓,随后手腕轻扬, 让人退到了一边。

    他正色道,“魏总见谅,我小弟从小就被父亲宠坏了,身体不好加上刚刚苏醒就得知从前喜欢的女孩即将和别人订婚,难免一时失控,做下一些错事来,毕竟是年轻人。至于您的新项目该怎样就还是怎样,我会从中补偿您丢失的损失。不知您意下如何?”

    魏淮泽倒是不知道这陆清远的肚量能有这么大,对于一个私生子惹下的烂摊子,都能好脾气的给他擦屁股摆平,看着倒真像一个好哥哥的模样。

    只是仅仅一点补偿他还不放在眼里,随即好整以暇地抱臂靠坐着,神色间尽是漫不经心,半晌悠哉道:“陆总是位好哥哥不错,只是你弟弟这件事做的,虽对我造成的影响不大,可我却非常不爽,他这是在轻视我吗?不敢去找正牌未婚夫的麻烦,反倒先找上我,这很难让我不多想啊。”

    这话说的不好接。

    陆远清沉默了片刻后,才道:“量他是不敢的,没这个胆子。他聪明识时务,这里面或许有其他缘由,但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到您面前碍眼。”

    这话既代表了他的态度,基本也奠定了陆高鹤的结局,永远都回不了国。也不光是为了安魏淮泽的心,也是陆远清对于陆高鹤自作主张的惩罚。家族不是他一个人的,父亲应当知道如何选择,才能最好的维持家族脸面。

    他耐心有限,容忍到这一步已算仁慈。

    既然人家都这么直接的表态了,魏淮泽也不想欺压太过,为这么个人物,还真没什么必要。

    他满意陆远清的态度,轻轻松松解决一个祸害,用不着他出手,这才是商人的本性。

    “既然陆总都这么说了,那就希望真是如此。陆二公子有个好哥哥啊。实在是让人羡慕。我就不多打扰了,留步。”魏淮泽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起身之际摆手阻拦了对面男人想要送客的脚步,心情不错地离开了陆远清的办公室。

    而在魏淮泽离开之后,陆远清便闭眼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疲累,待眉头重新舒展开,他才睁眼。亲自打去了一通电话。

    …

    “妈!这就是您说的帮我??您到底为什么这么急着去找人麻烦!我说了,您只要跟父亲低头说一些好话,先让我回去就好,您为什么不听我的?!究竟为什么啊——”

    陆高鹤眼眸通红地看着他的母亲赵芝兰,不可置信的神情一遍遍地询问出声,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似有顷刻崩溃的现象。

    “没有,妈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相信妈妈,妈妈怎么会给你找麻烦呢。这一定是你父亲在使坏,他不想得罪他那个宝贝大儿子,还顾忌脸面,根本就是不想让你回国!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你相信妈妈……”赵芝兰泪流满面,对于儿子的质问与不相信,她心如刀绞。握着儿子的手,迫切的解释道。

    只可惜,陆高鹤已经被永不能回国打击到崩溃边缘,思绪已经开始涣散,加上后遗症影响,脑袋像是炸了一般,不能正常使用。

    “别碰我——”他猛然一推,也不管赵芝兰有没有摔倒磕碰,孤身就要往外跑。

    只是门口派来的新保镖却不会让他逃出这个别墅半步,就像是想要让他老死在这里一样,判了他一个终身监禁。

    而得到这个消息的程温韦,确实有点惊讶于魏淮泽的动作之迅速,在此基础上,未免也觉得可惜,本来他是有些看好陆高鹤的。甚至想过,真的如了赵芝兰那个女人的心意,毕竟他儿子的身份确实很好拿捏。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人选也不是只有这一两个,就一拖再拖,没成想好好的一个备选就这么没了。

    终究还是高估了这小子的心智,这么沉不住气。私生子就是私生子,上不得台面。

    程温韦摇了摇头,这幅不满地模样自然也落入了一旁站着被骂了半天的程驰眼里。他刚刚才被父亲训斥了一顿,说他不适合做生意管理项目,再出什么问题,就要收回一部分给出去的权利。

    他原以为父亲是在不满他,趁机打压他一二,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一件事。

    “出去吧,跟着你大哥好好学习管理,别整天当甩手掌柜。”程温韦迁怒道。

    程驰忙低头答应下来,安安静静地退出了书房。

    他慢悠悠地走在长廊上,思绪着他之后要做的事,魏淮泽的意图很明显,想要代替瞿蕤琛的位置,手段也迅速,轻轻松松就解决了一个陆高鹤,不过这大抵也是因为家世背景厉害的缘故。不然陆远清怎么可能这么大度地给他那个好弟弟擦屁股呢。

    只是第一个出手的为什么是陆高鹤呢?

    瞿蕤琛身为南平的正牌男友,居然可以忍到现在都不出手,圈子里如今都知道魏淮泽的心思,他也不为所动,倒像是怕了一般。

    难道他也忌惮魏家的势力?

    这么一来,魏淮泽岂不是更嚣张了?不行,程驰摇了摇头。无论是瞿蕤琛也好,魏淮泽也罢,哪一个与南平订婚他都不想瞧见,还是要想办法先解决了魏淮泽才行。

    人就是这样,即便对刚开始就存在的事物再感到排斥不满,一旦有后侵入的对象,首当其冲,都是先扼杀掉再议,不计后果。

    …

    程驰会找上程又薇也是南平意料之中的事。

    程又薇早之前就对魏淮泽有意向,不论是家世还是个人,她都很满意这位太子爷。所以在程驰找她商量正式联手事宜时,程又薇就率先表达了自己的目的。

    程驰了解程又薇的心思,答应下来。两人各有目的想要达到,办起事来自然就事半功倍,上心异常。

    而就在程又薇说动程温韦带她参加魏淮泽邀请的宴会时,程驰也想了办法不让南平出门。

    这办法很不高明,南平却也乐得清闲。

    她是故意配合程驰的,只是程驰不知道,还以为真让南平感到难堪了,私下又去帮南平解决了几个棘手的公司案件,破费了不少私有财产。但他不在乎,他见不得南平伤心。

    南平只觉得程驰这么些年也没长什么头脑,还是一如既往的只会对心上人奉献自己,一般人可能还真就感动了,只可惜了。命不好,碰上的两个女人都没心。

    程又薇代替南平出现在宴会上,魏淮泽的脸色顷刻沉了下来,不好看了很久。在程温韦面前或许还能给几分好颜色,程又薇孤身一人,他就不太客气了。

    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恶狠狠道,“是你耍得花招让南平出不来?”

    “我……不……不是……我”程又薇被他掐得窒息感异常强烈,她原以为这人即便不喜欢他,看在程家的份上也不会真对她怎么样,没成想,上来就要置她于死地,丝毫不留情。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吧,是谁干的?”魏淮泽眯了眯眼睛,松开了手指。

    程又薇狠咳了几声,迫切地呼吸着,待平复下来,才瑟缩道:“是程驰。”

    魏淮泽得到想要的答案,自然是不想再跟她多费功夫再待下去,立马只身离开了宴会。即便他是这场宴会的主人公,说离开也就离开了。

    程又薇望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这才直起身站好,她毫不犹豫就卖了程驰,一点都不后悔。魏淮泽要真解决了他,爸爸才不可能让他和南平订婚了。

    虽然爸爸不待见程驰,可程驰怎么也是程家的种,哪能说解决就解决了呢。

    程又薇笑了起来。只是发出声音便牵扯到喉咙,隐隐作痛的同时带着丝丝痒意,难受的不行。她眼神阴郁,怨恨起卢南平来。

    魏淮泽会对她这样不客气,都是为了这个贱人!

    第194章 Chapter 194 挑拨

    魏淮泽自然也不是傻子, 当下离开宴会后,并没有马上去找程弛的麻烦。这小子身份敏感,况且名义上还是南平的哥哥, 尽管是私生子,那也是程温韦允许摆到台面上来的。不好就这么去收拾了。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 这人竟然会帮着程又薇来对付南平。

    深以为南平在程家处境并不很乐观的魏淮泽,头一次出现了纠结的情绪。他原本还想送点实际的给程温韦,让光启可以更快的更新换代, 没成想程温韦这老货却是个偏心的主, 以程又薇这种明眼人都瞧得出的意图, 他还能依着她的意思, 显然是没把南平的感受当一回事。

    蓦然想起那张白净的脸蛋,他心口不免有些痛感。难怪自从他登门以后, 南平都始终闭门不出,这很难不让他往这方面想,没准就是那两兄妹搞出来的动作,里面或许还有程温韦的授意。

    意图嘛, 左不过就是为了敲打他,顺便做做面子功夫给樊家和瞿蕤琛看的。既想让他尽快上位, 又想把自己择个干净。还真是十足的商人属性。

    他冷笑两声,心里依旧看不上程家的行径。

    拿出手机,想给南平拨去一通电话, 谁知连打了五次,都是打不通的状态, 魏淮泽挂断最后一通,气笑出声:“行啊卢南平,拉黑我是把。”

    “掉头, 去程家。”他吩咐道。

    魏淮泽来的突然,出乎卢清荷意料,她原以为是丈夫他们回来了,还纳闷怎么宴会结束的这么早,不成想来的却是魏淮泽。她这段时间对外都是称病状态,故而一直没外出露面,只是眼下家中也没个主事的人,她总不好让下人接待客人。

    况卢清荷也有点小私心,她知道丈夫想要个从商且家族势力强大的女婿,所以即便瞿蕤琛背靠樊家,又万份优秀,他还是觉得可以再等等,就一直没有松口,可在她看来,自己女儿配谁都是极好的,只要比程又薇未来夫婿强上百倍就行。可她也知道程又薇对这个魏家小太子爷很上心,她母家那边又是沾亲带故的关系,万一程又薇说动了丈夫,那岂不是白白让了一个势力出去?

    这对她儿子可是大大不利的。何况女儿多一个备选多一条路,上次丈夫没有对魏淮泽松多少口,那这次她总要拉拢一下,给人点希望才是,不管怎么说,就不能让程又薇真如了意。

    她让人把魏淮泽先请进了一楼客厅,自己略收拾了一下着装就下了楼去。刻意没凃口红,看着脸色还是有些病容的模样。毕竟这个关系到丈夫说出去的话,不好就被人察觉,至少表面是这样。

    “真是不好意思,家里没个主事人招待魏总,南平身子不太舒服,我近来精神也不大好。若有什么不周之处,魏总不要见怪。”卢清荷温声道,话语柔善亲和,很能给人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即便是魏淮泽脾性这么大的,碍于那张与南平相像的脸,对着卢清荷也比程温韦的态度要更好一些,“伯母说笑了,叫我淮泽就好,本就是我上门突然。也是我关心则乱,一听伯父说南平身体不适,就想先来瞧瞧她。南平眼下还好吗?”

    “多谢你关心她,她就是有点低烧,吃了药便睡下了,也不知你要来,不然就让她给你去个电话,还累得你跑这一趟,没见着人”说到这,卢清荷神色便有一丝歉意与为难。

    “没事的伯母,一切以南平的身体为重。我来这一趟,不过是十几分钟的功夫。耽误不了什么。”魏淮泽摆手笑道,随后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经意问了句,“对了伯母,我看南平的两个哥哥也没来宴会上,不知是我这宴会邀请的太突然还是两位都是大忙人,忙得脱不开身呢?”

    卢清荷怔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以为他是觉得程家不看重他的宴会,忙解释道:“这自然不是,景明去京城出差了,小弛是他父亲最近想历练他,交代了一堆事情给他处理,确实也是没空过去,何况他的身份敏感,不去对淮泽你来说也是好的,至少媒体方不会关注到这里不是?你千万别多想,就是你伯父那人谨慎惯了,做事总是瞻前顾后的。”

    这话倒是没说错,魏淮泽笑了笑不作声,似理解的点点头。

    “看来伯父对小儿子也有一颗望子成龙心啊。”

    这里说的小儿子显然就是程弛,只是卢清荷听着却不怎么舒服,虽说程弛对她们母子来说基本不构成威胁,可却也是能凭着身份分去一部分家产的儿子。最近为了给南平名正言顺,丈夫也顺势给他做了脸,摆到了台面上。

    只是不舒服是一回事,该做的脸面却还是得做,“小弛很努力,他父亲也希望他能给弟弟做个好榜样。年轻人嘛,总是要多锻炼锻炼的。”

    “伯母说的是,我看程大小姐对他也颇为照顾,不愧是亲姐弟。在这么友爱的环境里,想来南平也是颇受哥哥姐姐疼爱的。我也就放心了。”魏淮泽如是说道,宽慰地舒了一口气。

    卢清荷听到这却是一阵警铃大作,她怎么忘了最近程又薇好像又拉着程弛背地里瞎捣鼓着什么,可惜没被她抓住小辫子,要是不利于南平的,那确实就麻烦了。联想到这次南平身体不适没去成宴会,还真有可能

    不行,不能让他们得逞了,得防患于未然才行。

    演欲言又止,她向来拿手,“你是个好孩子,伯母看的出你很关心南平。不瞒你说,程家兄妹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确实是好,可怜南平那孩子总是不被她姐姐喜欢,忍了不少气受,我当妈的也心疼的很。那孩子从小就受苦,好不容易回了程家,也是诸多不容易,好在她自己也争气,从不让我和她父亲操心”

    话还未说完,她就不忍再说下去了。魏淮泽暗自瞧着她的脸色,确像是真的心疼孩子,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料想说的也是真的,这倒是证实了他此前的想法,南平果然在程家并不最受宠,程温韦想来还是多偏心大的那个。怪不得就连瞿蕤琛这种身份的都还挑剔上了,这简直就是在选择商品,讲究性价比的同时,还得注意不硌了手。

    这种自私自利的父亲,不要也罢。

    看来他得换个思路来争取南平了。

    “伯母不必太难过,南平是我见过最优秀自立的女孩子,她很坚强,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倒的,您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卢清荷见他说的肯定,便也跟着附和,“是呢,她是个十足优秀的孩子。”比她姐姐优秀千倍万倍不止。

    她当然是有福气的。卢清荷微笑着垂眸,眼底的得意被很好的掩盖,看来,魏家这位小太子确实很喜欢南平了,只三言两语,就信了她的话。这很好,不需要再费什么功夫,想来对南平也有利

    夜深了。

    南平还在分析市场上出现的股票风波。光启近年来的股票虽没有大幅度涨降趋势,却也是很稳定的在一点点增利。不仅如此,投资这块也在稳步进行,隐隐有更上一层的趋势,只要程温韦再给她放些权,她一定能做得更出色。

    “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她不禁放下手里的资料,顺手收入了带智能锁的抽屉中。离开卧室自带的小书房,起身去开门。

    开门看见人的一瞬,不禁面色一冷,抬手就想关门。只程弛力气大,胳膊撑着力道,只身挤进了房间。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来看看你。”程弛规矩的靠在门背上,沉声解释道。

    “好了,看也看了,可以走了么?”南平淡淡道,有些不虞,显然没工夫与他周旋太久。

    “今天魏淮泽来了程家,你知道吗?”程弛问得颇有些小心翼翼,生怕惹烦了南平,把他赶出去。

    南平挑眉,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所以呢?我知不知道很重要么?”

    “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程又薇她喜欢魏淮泽,你也知道父亲这人,向来偏心她,说不定”

    话还没说完,便被南平的笑声打断了,她肩膀抖动,抱着腰腹弯了一下,笑颜清纯又张扬。等她笑够了,这才朝程弛走近,“你以为我在意这些?”她食指的指尖划向他脖子的喉结处,带去一阵騷痒。

    “你要是有本事,就好好帮着程又薇做事,别总在我眼皮子跟前晃荡,真的很碍事,知道吗?”

    程弛深深地盯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眸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他手指像发病似得,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我不是真的想帮她,你知道的,我对你的”

    “嘘——”南平用另只手指堵在他的唇边,“闭嘴。你只要待在程又薇身边,懂吗?别说一些多余的话。”

    她歪头笑起来,眉眼似有水波浮动,带着莹莹雾气,又像雾气中无形的透着一把钩子,就要锁了对方的魂,一招致命。

    “好,我听你的。”程弛痴迷卑微地点头,低声下气地缠上了她的手指。

    第195章 Chapter 195 分手

    程景明出差谈的资金链出了点问题。

    也不知是谁从中使的绊子, 正要交易的时候资金断了,没续上。像这种情况基本可以定为重大失误,一笔生意就这么黄了, 还是众目睽睽下。

    查不到源头,他连夜就把情况上报给了程温韦。程温韦此时正为魏淮泽的事感到不快, 觉得这小子也不算上道,还没做出什么表示呢,就把意图宣扬的人尽皆知, 搞得他在圈子里像是卖女求荣一般, 如此货比三家。

    这么一弄, 瞿蕤琛便成了无辜, 程家反而是蹬鼻子上脸里外不是人,这像什么话!

    说实在, 他倒也不是怕瞿蕤琛,只是顾忌樊家罢了。不好就这么撕破脸。

    现下接到养子程景明的消息,难免不往坏处想,这说不准又是瞿蕤琛干的, 忍了这么几天,终于忍不住了。想要以此警告他。

    他匆匆交代一句再观望观望, 不要轻举妄动,便挂掉了电话。沉思片刻就让管家把南平叫了下来。

    “你觉得这是瞿蕤琛的手笔吗?”程温韦抬头注视着南平略带惊讶的脸,疑虑出声。他实在想不到除了他还有谁会这么针对程家。

    “应该不是他, 他最近经常出差,几乎没时间关注这些。退一步来讲, 就算是他,他也不可能做的这么不留余地。总归还是会顾及一下的。”南平低头思绪,缓缓分析道。

    “可除了他还有谁呢?”程温韦不解, 可脑中却有一念头忽闪而过。他有些不敢确定道:“你说会不会是樊家?是老爷子在敲打我?”仅仅这么一想,他的后背就出了一层薄汗。愈发觉得有可能。

    瞿蕤琛或许还顾及着南平是程家人,可樊老却不会在意这些,收拾也就收拾了。

    樊家的人都护短。

    南平注视着程温韦有些发青的脸色,不免觉得无语。说起来樊老这把年纪了,根本不屑于干这种事情,就算是让樊九潇来敲打程家,也不是这种简单粗暴的进攻手段。

    不过她才懒得提醒程温韦,就让他这么想吧。越老越顾忌的多。

    程景明手上的生意黄了就黄了,与她无关,她只在乎光启总部的核心利益,这个不受影响就好。毕竟她管理着的子公司收益都很不错。

    “爸爸别担心了,只是一笔生意而已,做生意总是有风险的,就当大哥去做了一次慈善吧。何况即使是樊家,下一步也不会再出手对付光启,没到这一步呢。”南平顺势宽慰了几句。

    “你说的对,是我想深了。”程温韦叹口气缓了缓,又恢复了正常状态。“不过,我瞧你最近去龙山园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明天要是没事,你就去拜访一下吧,总归要尽到孝心。”他还是不放心道。

    “好的,我知道了。”

    南平点点脑袋应下,垂眸间柔和的眉眼莫名有些清冷。

    …

    这次去龙山园除了安程温韦的心,南平也有自己的心思,正好拿这事当一个幌子。她打算向樊九潇透个底,顺道试探一下他的态度。

    “好久没来拜访老爷子了,不知道爷爷今天在家吗?”南平闻声细语的询问道,神情温温柔柔的,给人一种和善可亲的温婉感。

    “南平小姐来的不巧,老爷刚外出去了。不过九少在家,我带您过去。”管家回以一笑,侧身伸手把南平请了进去。

    南平点点头,一直保持着笑容,跟着管家上了二楼,“那真是我来得不巧,应该提前跟爷爷打个电话的。”

    “没事南平小姐,老爷交代过,您随时可以来,就算他不在,九少可以代为接待。”管家恭敬回道,等到了樊九潇书房门口,便止了话头。

    敲门过后,让南平独自进去。

    这是樊九潇接待外人的规则。

    南平进入书房后,门就被管家关上了。她转过头来,发现樊九潇并没在办公,而是伫立在大扇落地窗前,眼神关注的地方正好就是她进入龙山园的那段路景。

    也就是说她这一路走来,都收入了这个男人的眼皮子底下,一览无余。

    “九哥。”南平出声,眉梢向上轻跃了一瞬,又强行克制的拉了回来,没再过多关注窗外的风景。

    樊九潇似有所觉般,转身的同时,启动了自动关帘的开关。坐回了办公桌旁的沙发上,“坐吧。”

    他抬手在茶几上给她倒了一杯茶,移向对面。

    待南平稳稳入坐后,才听他又开口,“这次来,是出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是父亲疑心老爷子在替蕤琛敲打他。我大哥去京城手里的生意被人弄黄了。”南平嗫喏出声,带着一丝难为情。

    樊九潇虽然没过多关注十一和瞿蕤琛之间的事,可最近程家的选婿风波确实造势颇大,想不了解都难。

    “爷爷不会做这些。你父亲心虚,应该找找自己的原因。”他眼神向下,面色平稳淡然,甚至没什么波动。仿佛只是一句简单的陈述。

    “我也是这么跟父亲说的。他也是太害怕,才……”南平小心解释道,后面那句即便不说,对面的男人也能懂是什么意思,刻意没有底气的熄了声。

    樊九潇这才瞥她一眼。

    “你心虚什么?不是如你所愿么。”

    他语气不温不冷,甚至不带情感。南平瞧不出他的意思,也不确定他这话有没有敲打她的成分。于是,斟酌了一下,才问:“我不懂九哥的意思,你知道的,我在程家也没有完全拥有自主的权力……”

    “十一,你不想跟瞿蕤琛订婚。”樊九潇打断了她的话,直接笃定道。

    “不用试探我,我支持你。”他低头拂了一下杯盖,抿了一口茶,再放到一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明明是再普通随意不过的一个动作。南平的视线却被他修长的指节吸引了半瞬。

    有些微的出神。

    甚至难以置信他的态度竟如此直白,毫不拖泥带水,弯弯绕绕。

    “可是爷爷那……”

    “爷爷年纪大了,只喜欢看美满的东西。你是独立的个体,同样也是当事人,你若是不愿订婚,爷爷也不会强迫做这个媒。这个道理瞿蕤琛也是懂的。他这些天放任魏淮泽这些动作,可能是有自己的成算。你犹豫的时间不多了。靠一个魏淮泽,以为就能片叶不沾身?”

    樊九潇唇角勾了一下,笑容很浅,却有几分人气。

    南平望着他俊逸矜贵的轮廓,握着茶杯的手指不免紧了紧,佯装云淡风轻道,“我没有这么想,我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打消他的念头才是最好的,商人不都是这样,试图把损伤降到最小。我也不可避免。”

    “感情的事不能总用计谋。你只要态度坚决,瞿蕤琛自己就会乱。”

    樊九潇提醒到这便起了身。他今天的话已经说到了点上。再多就不合适了。

    “喝了茶就走吧。后面遇到了真正的麻烦再来找我。”

    说完,樊九潇就把管家喊了进来,给南平安排了车辆送回程家。

    直到回家,南平的脑袋里都还没捋顺。她以前虽隐隐觉得樊九潇不喜瞿蕤琛,可却也顾及老爷子的面子,对瞿蕤琛也有几分照顾。

    可今天这番对话,怎么也不像是赞同她两订婚的态度。甚至有站在她那边的倾向。她自嘲一笑,摇摇头,停止了这个想法。

    人还是不能自作多情。

    这趟至少没白来,起码结果都是她想要的。

    到家回复了程温韦后,南平便回了房间。程景明生意的事她关注不大,也不太想纠结是谁去搞得鬼,总之没把火引到她身上,就不算大事。

    隔天一早,南平简单化了个妆就出了门。想了一晚她才转换了思路,觉得樊九潇说的没错,她不想订婚或许可以直说,就算会惹怒瞿蕤琛,可樊九潇不是也说了么,有麻烦就去找他,怎么样,她也是有退路的。

    有了这个底气,加上心里有一定的成算。

    她直接去了瞿蕤琛的公寓,准备跟他摊牌。去之前她发过消息,昨晚瞿蕤琛才回的江棱,眼下正是在公寓休息的时间。

    …

    “你是想跟我分手?”瞿蕤琛深邃的眼眸沉静地注视着她的眼睛,试图想探寻到一丝真意。

    “是的。”南平回望住他,顺势点头。

    “理由呢?因为你父亲?”瞿蕤琛蹙眉,觉得胸口呼吸有些不畅,克制地解开了领口的扣子。

    南平摇头,停顿之后,才似下了决心,道,“是我不想跟你订婚。我不想这么早被婚姻束缚。”

    “好。不订婚。但是,也不分手,行么?”瞿蕤琛低声道。

    只要细看,就能发现他眉间的隐忍。

    可惜南平垂下头,没有注意。她只在想如何说,才能尽量显得和平一些。

    当不成恋人,至少也别当仇人不是?

    见她低头沉默,瞿蕤琛神色一滞,手掌握紧一瞬,遂又松开。

    “我知道了,你给我点时间,等事情都解决了,我们再好好谈谈?”他语气低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

    “嗯。”

    南平答应下来,就先这样吧,不能再说什么绝情的话激怒瞿蕤琛了,不然恐怕她都不好出这个公寓门。

    她起身,在开门之际,手被身后人拉住。

    “你——”只是话只出了一个头,便听他又说,“算了,回去注意安全,到家给我短信。”便松开了她的手。

    等南平离开了公寓。

    瞿蕤琛才摊坐在沙发上,他双眼紧闭,脸色如纸,嘴唇有些苍白。胸口似乎有一股气绷着抒发不出来,他握拳拍打了几下,强大的呕感猛然朝他袭来,像是灌入身体的煞气一般,他躬身弯下腰,干呕了几下。

    眼眸瞬间通红,布满斑驳血丝。

    与此同时,正在电梯下行的南平,愣神的注视着她被瞿蕤琛握住过手心处。

    似乎还残留着热意,五指张开,血痕愈发清晰。

    “叮——”

    地一声,电梯开门,拉回了她的思绪。

    踏出电梯,她从包里抽出一张湿纸巾,轻轻擦拭起来,只身路过垃圾桶旁时,毫不犹豫地扔了进去。

    第196章 Chapter 196 心腹近臣……

    “抱歉, 等很久了吗?”

    灰白色长版型轿车刚停稳在南平面前,一个身穿黑色休闲服,头发整理的一丝不苟年轻的男人就迫不及待的开车门询问道。看上去似乎刚刚办完手上的任务, 手腕上还带着彰显身份的奢侈品。

    南平顺势坐进车里,依稀还能闻到淡淡的男香, 有些冰雪消融后的清冷味,倒是挺适合他的,只是这身行头与初见时他的少年模样相去甚远, 却不违和, 老天爷就是这么不公平, 有些人不费吹灰之力, 就能习得一身成功人士的气质,甚至装扮完美。

    这就是天赋。

    南平只简单扫了一眼, 便收回视线,轻柔浅笑道:“我也刚到,你成熟了不少。看样子接手天马庄后,你管理的不错。”

    “我只是顺势而为, 要不是您提醒,我可能没这么快进入正轨。这多亏了小姐。”沈裕川恭敬道, 言语之间的诚服既诚恳又得体,姿态在南平面前总是放得很低,明明比她小可以叫她姐姐, 却硬把自己放在一个忠仆的位置上,不得不说, 很识趣。同样也是个聪明人,不会自作主张。

    “你也别谦虚了,我知道你的能力。交代给你的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南平摆手, 似乎不想再费口舌。靠在车内的软垫上,问起了正事。

    沈裕川怕她靠的不够舒服,又贴心的把自己的取下来给她增垫了一个。边给南平整理边回答:“已经把东西让人放进去了,那边有我的眼线。小姐不用操心。”

    “嗯,不错。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南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车里放了高级香薰,闻着很让人放松,最近烦心事太多,这会倒是有些疲惫。

    她揉了揉眉心处,又开口提醒:“邢少霖一直被瞿蕤琛管控着出不来,这会时机再好不过,你得抓住了,把位置坐稳,你也不想一直只当个二把手吧?”

    见她有些疲累之态,沈裕川便给了司机一个眼神,给他开车的司机是他的心腹之一,自然默契不一般。遂点点有眼色的悄声退了下去。

    “小姐的提醒我记住了,我会坐稳的。我看您好像很累,车上空间很大也隐蔽,不如我帮您放松一下?”沈裕川轻声道,清隽的眉眼间隐忍地带着心疼。只是南平双眸闭着,并未察觉不妥。

    他一向体贴入微,会讨她欢心。

    这是南平对他的认知。

    她缓缓睁开眼微眯着,没有应声。双腿却枕在了他的身上,一身天青色的旗袍开叉顺着动作的浮动,向下垂了半尺。抬手取下发簪,如瀑的墨发自然的落在了软垫上,微微仰着脖颈,雪白的肌肤被晕晃的灯光照得发亮灼人,像只高傲的白天鹅。

    沈裕川心领神会,轻盈修长的指节抚上了她的双腿,骨节曲张开,松弛有度地按揉着。这门手艺还是特意找的老师傅学的,有一套专门的手法。眼下派上用场,他很开心。

    感觉到沈裕川的用心,南平便让他靠近了一些。有个人专门伺候就是不一样,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封建的旧社会,有这么个贴身奴仆。样貌好,手艺佳,还会给她办事。这种贵族上位者才能体会到的糜烂奢华滋味,确实很不错。

    她似乎有些理解到了陆高鹤当时对她的那种心态。养狗嘛,开心了就给他点吃的,不开心就丢到一边。只可惜,她不是条好狗,会反扑咬人。但眼前的这位,却有当好狗的潜质。

    “你——”按到一个地方,南平微愣,停顿了一下。

    后愉悦道:“很不错。”

    沈裕川对上她颇具欣赏的眼神,心跳如擂鼓,却强行隐忍住。只低头微垂,没有发出半分声响。

    南平满意的闭上眼睛,随即也不再言语

    车外不远处的司机抽到第十根烟的时候,余光瞥见南平小姐下车,立即丢掉了手里还未抽完的烟,恭敬的躬着身躯,眼神并不敢多看,怕自己的上司会宰了他。

    待到那抹倩影消失不见,他这才直起身,快速走到车前,打开车门上了驾驶座。系上安全带,规矩地坐着,等着上司吩咐。

    “把贮备屉里的纯净水给我。”

    身后一声清薄的声音响起,透着凉意的同时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低哑。

    “给您。”司机下属快速地拿出一瓶备用纯净水,转头恭敬的递给了后座的沈裕川。视线只刚停留了一瞬,便胆颤心惊的低垂眼眸,转回了身。

    沈裕川拧开了瓶盖,瓶口埋入口中。舌.尖转动,清洗着口腔。半晌才吐到了备用纸带里,一并扔进了trash can。

    不紧不慢地把衬衫扣子解掉的两颗重新扣好,伸手抚平了褶皱处,随后利落的穿上了休闲外套。又恢复成刚来时的不苟模样。他低头整理的时候,顺手解开了袖口的外扣,轻轻揉捏着手腕处,放松着肌肉。待感觉到血液不再翻涌时,才开始带上了手表。

    “去京华。”他交代道,微凉的手指拂上一旁已经整理过的软垫处,还藏着些不可言说的燥意。

    下属把车低调的开进了京华大学,停在了上司指定的男生宿舍不远处的树林下。他先行一步下了车,这是规定,只要上司跟他人有保密性质的交谈,他都会先在外守着。

    到了时间。很快,沈裕川等的人,就出现在宿舍楼下,只见那少年探寻到下属的黑色身影,对视了一瞬,才匆忙上了车。

    “怎么,考虑了这么多天终于想好了?”沈裕川松松垮垮的靠着椅背,修长的指尖落在一旁的软垫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也不看来人一眼。气势天成。

    “想好了。我做。但是你得保证这能快速地让我获取金钱和地位。我的时间并不多。”林也盯着眼前这个年轻过分俊美的男人,看模样并不比他大多少,却权势不小。掩下探究的神情,低声允诺道。

    “行,我们天马庄最讲究信义,你只要发挥出你的价值,我会给你同等的报酬。只不过,这次行动不太安全,你可能要训练一下。”沈裕川比了个手势,神色波澜不惊,眸间有着超出年纪的沉稳感,只是面色太冷,看上去疏离又客套。

    “嗯,知道了。”林也点头应下。在沈裕川沉默着未开口的时间里,显得有些局促。仿佛与车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他不自觉收紧了手掌,握着以后,才感觉到安心。同时也时刻提醒着自己,这没什么,凭自己本事爬到他想要的位置,能光明正大的站到南平身边,他不觉得丢人。就像段暄铭不理睬他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一样,同样不觉得屈辱。

    他自始至终都把南平当成信仰。

    沈裕川把林也的神态都一并纳入了眼底,他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他不配。从上一辈子他帮着南平的对手做事的那一刻,他就不配再接近南平了。不管最终是什么目的,即便像他所说那般一切都是为了南平,他也仍旧觉得这人就是个垃圾。

    “下去吧。”他仰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再看一只会吸血的蝗虫,不加掩饰的厌恶。

    林也触及到,立马低下头。也未多想,利索地下了车。

    他知道这些上层人士的毛病,傲慢,冷血,还神经质,瞧不起他们这种底层出来的蝼蚁。

    林也走后,沈裕川让下属开车回了天马庄在江棱的总基地。进入别庄后,他把软垫很爱惜的取下,抱在怀中。随后吩咐:“去把车内重新清洗一遍。香薰让佣人放到我卧室里。”车上林也的臭味太重,他一点都不喜欢。

    “是。”下属连忙应下。

    沈裕川踏入大厅,就有佣人上来迎接。管家在一旁躬身交代着今天庄子里的访客记录,“都按您说的,这些人都乐意合作。只是北野堂那边,还在犹豫。似乎觉得您给的条件还没达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不急。”沈裕川换好鞋,放下软垫,先把外套脱了下来,佣人顺势接走准备拿去清洗,待还要去拿软垫,沈裕川伸手挡了一下,佣人便会意,只拿着外套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片刻,“再等一周,他们就会主动合作了。北野堂想洗白很久了,却苦于没有集团抛出来的橄榄枝,想做出成绩,必须要大集团的支持才行。他们不懂生意上的事。”

    沈裕川再次出声,边走边上楼,管家也跟在一旁随他进入了二楼的书房。

    到了书房内,待沈裕川入座,管家才开口回应道,“您说的是,那明天就照您的吩咐,开始避客不见么?”

    沈裕川摇头,“再晚一天吧,总要装装样子。”

    “是。您还有什么吩咐么?”

    “明天会有个大学生过来基地,你让人带他去练练手。靶子放远点,磨上几个小时再挪。”沈裕川斜眼上扬,面色冷淡地敲打着办公桌面,“另外,邢少霖不是还有几个心腹大将么,让他们去陪练。”

    随后停顿一下,似乎觉得还不够

    “下半场当人靶陪练吧。”

    第197章 Chapter 197 合作

    “父亲最近看上一块地, 打算让你来接手试试,毕竟生意上的事,家里恐怕只有你能胜任。我们找了一个合作方, 出手的条件还不错,只是目前还想再晾晾, 争取点更高的利益。你如今也快毕业,也该出来实习了。”肖仲辛望着面前还带着几分少年意气的弟弟,下达了父亲的命令。

    段暄铭眉峰高扬, 眉眼间烦躁上涌, 不加掩饰, “让他聘一个人来做不就好了。怎么就非得我?”

    他这态度, 身为哥哥的肖仲辛自然预料得到,也没有生气, 反倒心平气和地劝道,“这要真这么简单,我就不会特意喊你回来,何况父亲即便真这么做了, 我反而不会同意。洗白这事是父亲的夙愿,也是我想看到的, 我知道你心底虽然抗拒,但也是支持的,只是你不愿意被家里束缚, 你是我弟弟我了解,可你别忘了, 不是自家带出来的人,我们是不敢用的,这是道.上的规矩。如今, 这笔生意的重要性你不会不知道,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段暄铭沉默不语,显然也同意这番言论。他哥说的没错,他确实是支持洗白的,这样手上沾的事,至少干净很多,没有那么深的罪恶感。

    见他垂眸沉思,肖仲辛便知道这是同意了,遂起身向办公桌走去,拿起桌上的文件,丢给了不远处的弟弟。

    “你看看吧,了解好了才知道下一步做什么。”

    段暄铭抬手过肩,稳稳接住了文件,慢悠悠地翻看起来。瞧着有几分随意,可实际却看的很仔细。毕竟也算是他第一次实操,其郑重性不可言喻。

    “你们这合作方靠谱吗?”他询问。

    “这个你不用担心。他们也是道.上的人,跟我们一样,准备洗白,等于就是自家的事,要知道自己的事肯定是十万分妥贴对待的。”肖仲辛笑了笑。

    段暄铭听到这,颇为意外地挑挑眉,鼻腔透出一声嗤笑,摇摇头并没有再说什么。

    肖仲辛见他这模样,难得有些气笑,“你倒是警戒心重。能弄到这块地你觉得很简单?没必要为了引我们上道就做到这一步。人家既然有这个诚意,我们也不是那畏畏缩缩之辈,合作讲究信任。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合作也是同样道理。”

    “行啊,我也没说什么不是。”段暄铭耸肩,看完以后合上了文件,偏头,玩笑道:“天下巧合事那么多,也不差我们这一件。”

    肖仲辛听闻皱皱眉,背过身。

    此事暂且不提了。

    …

    南平自从提了分手以后,瞿蕤琛那边也没有再叨扰她。仿佛真的是在忙着处理自身工作的事情,没时间找她细究他们之间的感情关系。

    她倒也乐见其成。

    拉开窗帘,难得畅快地伸了个懒腰,懒散散地看着窗外的江景。空气外的暖阳从窗户缝隙中透进,撒在南平的脸上,她不自觉的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一点点的温存,一切都是那么静谧美好。

    事情按照她计划中稳步进行。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她拥有的权力只会变得更大。她不由地笑笑,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其中艰辛只有当事人能体会。

    如今光启的成绩飞速成长,还差一步就可以跨越更高水平,她计算着下次合作后会增长的资本额度,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

    一个上市公司光靠普普通通的增量份额是不可能在短实效内得到跨越性的提升的。她从来不算是喜欢温水煮青蛙的人,谁也不知道,她其实是个急性子。沉着冷静全靠修炼,绝大部分时间,常会感到焦虑不安,这大约是低气不足。毕竟比起那些上位者们,她基本算是‘白手起家’了。

    想要的都得自己去争取。

    好在她极能忍耐,这才能一步步成功实现目标。

    这段时间南平虽待在程家比较多,却也没有闲着,私下处理的私务越来越多。沈裕川那边已经开始动作了,不枉费这一年时间的蛰伏。作为放在道.上的一枚得力棋子,既能当眼线,又能得到便利,获取利益,实在好用。

    她对权力有很大的渴望,权能带来财富,财富能获取更大的财富。毕竟只有钱能给人带来巨大的安全感不是么。

    不能免俗呐,人都是。

    想到这,南平无声地勾了勾嘴角。转身向浴室走去,她今天还有个交易小会,需要见投资方。加上一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虽然回国后,他们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当初也多亏了这位,她才有资格做波里克斯卡大学的交换生。

    南平从来都是一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

    洗漱之后,她从衣帽间选好了衣服和首饰,这些都是成套搭配好的,只需要在装扮上精细出彩点就好。

    收拾好她便让程家的司机送她去了约定地点。这个地方是郝君麟选的,别致清幽,空气好,很适合小坐,喝下午茶。对于他们富家子弟来说,是谈事的首选,能让人放松。且隐蔽性强。

    “好久不见了,郝总。”

    南平在对方的注目礼下入座,先一步开口招呼道。得体优雅的姿态,让她看起来像一个成熟自信的业内人士,却又美丽的过分。宝石般明亮的眼睛,像是巴黎圣母院西立面的玫瑰花窗,倒映着不同绚丽姿色,却独独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只见她又偏头向郝君麟身旁那位有着黑色头发却面孔极其惹眼的蓝眸男人礼貌问候道:“应先生,第一见面,希望合作愉快。”点头微笑着。看上去落落大方又极具吸引力。

    黑发蓝眼的男人叫应商,是个混血,背景后台不明,只知道是投资界的高手,俗称甲方爸爸。相当有钱。大概什么程度呢,随随便便就能买下几个岛吧。

    这人还是郝君麟代为引荐的,平时不常在江棱。据说是向往母亲的故土,才终于来华国发展。

    有些神秘。

    但南平不在乎,只要有钱投进项目,哪怕是只狗,也得把它当神明供起来。赚钱讲究什么身份呢?

    看着眼前人对她颔首示意,她笑得更加虚伪了。

    “好久不见,你成熟很多。”郝君麟笑着感叹,言语间有很大的欣赏成分在里面。但也没忘记正事,向她再次介绍起身旁人来,“这是应商应先生,我跟他初略谈过以后,他对你的项目很感兴趣。我想还是得你们两人面对面详细谈谈,会对彼此的产业更有一个了解。”

    “说的是,这是我今天带过来的详细文件,上面都是我一步一步归纳出来的,清晰明了。应先生要是有什么疑问,看完后随时可以提出来。”南平从包里拿出一份打印好的文件,笑着递了过去。

    应商点头打了个照面,蓝色眼眸望着人的时候像是流淌着一泉温涌的热意,似又透着几分不可言表的迷惑。在很久之后,南平才恍然认知到,这原来就是X张力。

    只见他接过文件,看了起来。几乎是惯性使然,翻阅很快。其实只需要看几个重点的东西就行。应商第一次接触写得这么周全的合作方。像把他看作小孩子,一字一句都表达的很清楚。

    出于礼节,他没有指明内容过于繁琐,只淡声道:“南平小姐很细致。看得出来是诚心合作的。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你有时间可以把草签合同定出来,我们再详谈。”

    南平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爽快,深以为是郝君麟的缘故,毕竟他们以前合作过。基本信任都是有的。不由说:“好,到时我会再联系您。”

    应商颔首,这次商谈本就是初步了解,没必要浪费彼此过多时间,国外快节奏的签约模式让他从来都决裁果断。来之前必然也是先调查过光启的综合实力的。虽暂时不如睿诚,却也是不错的上市集团。

    “哈哈,应先生一直都是这么爽快,与睿诚合作的时候也是如此,合同一周内就能定下,绝不拖泥带水。”郝君麟朗声夸赞道。应商不置可否,只是浅淡一笑,并没有解释。

    这么一看,这两人的关系确实还算不错。南平不由放下心,不管因为什么,只要这条大鱼跑不了就行。这就是圈子里的人脉,她正在用心学习去如何经营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益。

    “真是多亏了郝总引荐,才这么幸运地碰到如此阔气的投资方。”南平调侃一笑,表情俏皮又灵动,似乎现在才显出她的年纪,有几分天真烂漫。

    应商注视着,这才意识到此刻坐在他对面与他交谈的女人,貌似年纪并不大。所以合同才会写得那么谨慎,害怕出错。这大概是个非常有野心的小女孩。那双蓝眸微微浮动,在没什么变化的色彩里,淌了几分明了的宽容。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年少时做第一笔生意,也是这般谨慎模样,因为独木难支,稍一泄气,就会被人取代。

    这种心情,倒是好久不曾回忆过了。

    第198章 Chapter 198 挑衅

    在继程景明手里的项目黄了之后, 程又薇和程弛一起看管整改的工程也遭到叫停。子公司里唯独南平管理的不受影响,也不知是有心人刻意为之,还是故意挑起程家内乱, 总之这件事对南平来说,是个好兆头却又过于明了。

    特别是对程又薇这个度量不是很大的女人来说, 简直就快怀疑是不是南平私底下搞了什么小动作,亦或是让她那个男友做了什么,不然怎么就那么巧了。

    好在程温韦还不算是彻底的老糊涂, 知道这恐怕是最近程家树大招风, 或许碍了谁的眼。

    他把养子从京城叫了回来。

    “最近发生的这些事, 你怎么看?”程温韦坐在办公椅上问道。目光平和。

    程景明思绪, 斟酌一二道:“大约是有人看光启的股票最近上涨势头太猛,私下让人搞了些动作。却也只敢对子公司下面的项目工程下手, 不敢直接针对光启。毕竟总部并没受到影响攻击,股票也还是有涨幅的。”

    他说的有理有据,程温韦也是这般想,但他仍旧心有余悸这其中有樊家的手笔, 面上却没表现出来,有些话对着南平可以讲, 对养子却不是。

    他停顿片刻,遂点头认可;“你说的没错,树大招风, 公司最近还是低调些。停掉的项目等风头过了再重启吧,你回去告诉又薇, 顺便也叫她不要多想,她妹妹的公司不受影响是因为没有叫人查到破绽,别让外人挑破了姐妹二人的关系, 我们是大集团,基本核心要稳得住才行,几个小项目而已,没什么要紧的,正好你们也在家休息一段时间,管理的事务占时回收总部高层那里吧。”

    随后犹豫片刻,瞥了一眼面上乖顺服从的养子,手指尖敲了几下桌面,改口道,“算了,你还是回来跟在我身边做秘书,让他们两个休息一段时间。”

    程景明点头答应下来,躬身退了出去,直到退出办公室,脸上仍旧是不争不抢的淡泊笑容,颇具亲和力地与每每经过他身边打招呼的职员经理们颔首示意,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领导架子。

    他在公司所有员工的眼里都是极好的印象,有能力、出众、英俊且没有架子,很有大家族长子的品格风气,稳重绅士,从容淡泊。

    很少会发脾气。

    “大少爷,现在准备回哪?”司机小心谨慎的开口问道。外人都以为大少爷脾性非常温和,起初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只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缘故,每当大少爷露出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就一定会发生点什么事。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在大家族手底下做事,这么多年就靠警惕小心存活着。

    尽管大少爷对他们这些下属颇为照顾,他还是不敢怠慢半分。

    “回程家吧,先去见长辈。”

    在礼节这一块,程景明从小到大一向做的很周全。

    到了程家自然有管家带着佣人出来迎接,大少爷回来了,自然是高规格待遇。即便是养子,这么多年,在程家地位也并不低。

    卢清荷见了程景明也是未语先笑,待程景明先开口问好,她才顺应出声:“景明回来了,这段时间辛苦了。好好在家休息休息。”

    “不辛苦,只可惜父亲给的任务没有完成。”程景明叹了口气,看神情像是颇为失落的。

    卢清荷见状,心底隐隐有几分高兴,养子不成事,她一向都是乐见其成的。更何况这个养子也不是她养大的,与她不过是面子情分。只是面上显,拍拍男人肩膀劝慰道:“不是你的问题,别太自责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您说的是。”程景明受教般点头。

    卢清荷在他这里找到了几分长辈感,觉得他倒是比程又薇顺眼多了。说话间便也多了几分随意,“如今,你父亲都跟你说了吧,这段时间总是有人针对程家,你跟又薇关系好,可得好好劝劝她,跟她讲讲道理,别总是看着自家亲妹妹不顺眼,见天的去找南平的麻烦,南平这孩子一向乖巧善良,总是诸多谦让,即便受了什么委屈,也是不会跟她父亲说的。”说到这,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程景明。

    程景明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得懂她话下的意思,只是面上多有顾虑,“又薇心直口快,南平是受委屈了,这事我会管的。”

    “我知你是个明事理的孩子,平时也多教教弟弟妹妹们。还有小弛那里,让他别总是跟着他大姐乱来,一个大男人,还是得有自己的主见才是。”卢清荷摆起了长辈的谱,说教起来。

    程景明面上受训,也仍旧好脾气,他边应声边取下眼镜用纸巾擦拭了几下,似有继续听教的态度,只眼镜框边折射出的金光闪射到了腕表边缘,卢清荷眼睛被这么一晃,这才意识到时间好像不早了。

    于是,咳嗽几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我也不跟你多说了,这段时间,我的身体状态也不是很好。你做大哥的,得担起责任才是。”

    “我明白,您多注意身体。”程景明谦卑道。

    随后重新带上擦拭干净的眼镜,转身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才脱掉了外套,解下衣扣,准备泡澡。他不打算回公寓,既然回了程家,那自然是要做点什么。

    晚上吃饭摆了家宴的规模,上得菜品都是些新款式的佳肴,大厨随时在旁伺候着,时不时也能介绍几道稀有菜名的来源。程温韦吃得心情舒畅,下午他跟小女儿谈论了一番,收获不少。

    都是他想要的结果。

    况且一个能干的女儿,他自然也是要支持的,这才摆上家宴。和其他几个搞黄了项目的儿女态度自然不同,虽然那并不全是他们的问题。只可惜商人讲利,尽管在亲情上对大女儿诸多宠爱,一旦涉及公司利益,那当然另当别论了。

    其他人自是不用再提。

    “哈哈,你们几个小的也是沾了你们大哥的光,这顿接风宴是我特请的名厨来做,平时可很少能经常吃到的。”程温韦朗声笑道,解释起缘故来,实际却是掩人耳目,很好地掩盖是为南平所摆。

    程景明柔声一笑,“多谢父亲。”举起酒杯敬了起来,在喝的时候余光不经意地扫了南平一眼,只见她面上浅笑盈盈,像一汪清泉流动,干净不染世俗,毫无攻击性。

    他收回视线,刚放下酒杯,就听程又薇在一旁嗤笑;“爸爸真是,即便是大哥回来,就最近发生的这些晦气事,哪就值得庆祝了,我反正是没有一点胃口的。”说完,她的眼神便尖锐地看向了南平,直勾勾般,不加掩饰。

    还未等程温韦发火,程弛手边的酒杯不小心碰倒,程又薇坐在他旁边,被撒了一身,霎时大叫起身,众目睽睽之下,抬手就甩了程弛一个耳光,趾高气昂,“要死啊你!酒杯不知道拿远点。”

    程弛被扇偏了头,脸上也没出现什么怨怼,只低头帮程又薇擦拭起裙身,可程又薇哪是这么好哄的,恰逢气头上,直接抓着他的头发,把人推到了一边。

    见此情形,佣人们在一旁大气不敢喘,请来的大厨默默低下头看脚尖,只当自己不存在。毕竟哪个大家族没有几个疯子呢。

    程温韦见状,气得面色铁青,他还在饭桌上呢,就敢闹成这样。正要起身管教被宠坏的大女儿,两只胳膊就被左右人同时拉住。程景明与南平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禁有些意外。

    南平率先开口劝道:“爸爸别动气,生气对身体不好。姐姐只是最近心情不好,毕竟是用心好久的项目,说停就停了,确实叫人难受。”她语调清润,透着安抚的作用。

    程温韦只觉得一阵慰藉,对比之下,小女儿方方面面都比大女儿强出不少,还体贴善解人意,看着这才像是他的长女,有教养,不轻易发脾气。

    “你不用替你姐姐说话。你瞧瞧她,如此行径,哪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是我宠坏了她,再不管教就彻底废了!”程温韦拍了拍小女儿的手背,坚决道。

    这时,才听程景明出声:“又薇确实还是小孩子心性,父亲硬管恐怕不起作用,她对我的话还能听进去几分,您要是放心,我可代为管教。”

    程温韦听罢,细想了几秒,深觉这个方法好,他管起人来,向来是严厉为主,对于大女儿来说,不是一个好的管教方法,还会伤父女情分。

    “那就交给你,你做事我放心。只是得辛苦你了。”他叹气,握住了程景明的手。

    “没事,这本来就是我做大哥的职责。”程景明低声勾了勾唇,回以一握。视线往对面一扫,发现南平正注视着他们交握的手。似乎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头,朝他盈盈一笑

    夜晚,万物静默,风却咆哮,一阵一阵催促着,仿佛要电闪雷鸣,亲手劈开点什么。

    房间内幽暗的光晕下透出一丝不.正常的静谧。

    南平伸手抬起程弛的脸,随意地用药水擦拭了一番,捧着,“啧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瞧你,急着上去挨打?”端详完,南平便收了手。

    边坐下边用干净的纸巾擦手,“我不需要你这样,程又薇看着我再来气,我也不会有半不快,不过今晚这事,你也算是帮了我——”

    “过来吧。”

    程弛听闻,原本耷拉下去的眼神霎时亮了起来,终于出现一丝亮光。他近乎虔诚的靠近。

    “头也很痛吧。”南平怜爱般轻柔了下他潮湿的黑发,发梢似还带着些许水珠,顺势滴落进了他的喉脖间。

    程弛捧着她的手,细碎地吻如崩掉的颗颗珍珠,悄然落下。

    刹那间,天空划出一声巨响,雷光把天际劈开,泛起几抹白昼光晕。雨势匆匆而下,势要争夺第一个落地的先锋。

    过了不知几许,程景明才安抚住了程又薇,让她别再做些惹父亲心烦的傻事,既然是程家大小姐,自然要沉得住气才行。他有些疲惫得捏了捏眉心,这段时日奔波,一直不曾休息好。

    在回房间的必经路上,恰好路过了南平的房门口。他静默一瞬,被房门漏出的一缝顿住了脚。里面似乎有什么声音。

    程景明伸手扶上了房门的手柄,朝内望去。

    霎时,瞳孔有一瞬急促的波动,只是很好地被眼镜所遮藏。南平再抬头的一瞬间,精准捕捉到他的视线,还是如饭桌那时一样,朝他盈盈一笑。

    不同的是,这笑里多了很多涵义。

    视觉冲击之大,打了程景明一个触不及防。他迅速关上门,快步朝自己卧房走去,只脚步有些不稳。待回到房间,他脑中仍对刚刚看到的一幕心有余悸,久久不散。

    南平拿着鞭子朝他笑的甜美,脚边躺着神志不清的程弛,宛如一条狗般,折服于白腻到发光的足尖之下。

    第199章 Chapter 199 商战

    翌日

    南平在餐厅吃早饭时, 瞥见程景明眼下的明显淤青,不免觉得好笑。

    “大哥这是没睡好吗?”她明知故问道,眼神透露着显而易见的关心。

    程景明对上她的眼神, 从对方关心的神情里,偏偏扑捉到一丝狡黠。脑子里瞬息万变, 匆匆又闪过昨晚的画面,不知怎么,他率先挪开了视线, 哑然解释了句:“嗯, 文件看的有点晚。”

    南平似恍然般点头, 随后笑赞了句, “大哥真是尽职尽业,不像我早早就睡下了。”说完, 她把手中未喝完的牛奶一口饮尽,嘴边白色的沫芯被她舌.尖轻轻勾去,南平笑着对他眨了眨眼睛,脾性明显与以往不同。

    是程景明没见过的一面。

    他破天荒地走了下神, 一时间没有作声。

    南平见状,好奇般起身朝他的方向走去。回过神的程景明见她愈走愈近, 不禁步伐微微向后退了两步。等他意识到什么,心底莫名的焦躁感徒然升涌而起,竟是好久不曾出现的一丝仓惶。

    南平在距离他不足半米的位置停下, 欣赏起她情绪一向风平浪静的大哥,脸上闪过的多种情绪, 只觉得非常有意思。不免想要多看一会,到底能精彩到什么程度。

    她又靠近了一些,瞧着他明明很不适却刻意维持的镇定, 不自觉就笑出了声,她微弯着身子,颤抖的细腰因克制的笑声显得似是无助,从后方的角度看,就像是二小姐腹部不适,有些站不稳。

    只是还未等佣人上前关心,就见二小姐霎时脱力,大少爷抬手稳住了她。见此情形,佣人们赶紧退去,准备叫家庭医师过来。

    一时之间,周围的佣人就散了个干净。

    “你——”

    见此情况,程景明皱眉出声,扶着她的胳膊就想一把将她提起来。只可惜还未等他说完话,身前人的身子就向下一坠,顺势把他也带了下去,一个踉跄的功夫,人不知为何就垫在了他的上面。

    “大哥没事吧?”南平直起背,低头望着身下的人,轻声细语地询问道。

    程景明摔下的过程中有一瞬间的恍惚,眼镜也因势甩落不知掉到哪里去。大脑间出现片刻的空白。他不适地用手挡了一下吊灯散下的顶光,不禁眯起眼睛,重新看向眼前人。却因她徒然的动作,霎时像机器出现故障一般,定住了身体。

    他费力的撑着胳膊仰头,南平倾斜着身子愈发向下。只见她伸出一只手贴在了他的额头处,温声喃喃道:“大哥莫非是生病?怎么连路都走不稳?”

    极近的距离,她还像没事人那般伏.动着。

    程景明猛然盯着她清灵的双眸,瞳孔放大了一瞬。极快的余光波动起伏,触及四周。竟透出一丝心虚的违和感。

    然而就在南平起身的瞬间,这种感觉不但没有消失,还愈发强烈起来。

    “医生来的正好,快给我大哥看看,别是多度劳累留下病症了。”

    程景明看着眼前仿佛很担心他身体的女人,正急切地向家庭医师表述着。偶然瞥向他的眼神里,分明不带半点温度。

    如此违和,却又本该如此。

    他撑起身子,扯开了觉得不透气的领带。捡起地上的眼镜,戴好站起了身,走过几人身旁,还未等医生阻拦,丢下一句,“我没事。”便径直出了门。

    上车之后,才将心底的郁气舒出。

    司机早已等候多时,本来照例应该立马询问行程安排,此刻却有眼色的没出声。他透过车内镜看到了大少爷此刻的模样。嘴唇紧抿眉心紧皱,原本温和的眸子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透出生人勿近的气息。

    司机不敢上去触霉头,便安静地等待在一旁。

    等程景明缓和地差不多,重新恢复了原先的状态,这才让司机把车开去了光启

    每到周末,魏淮泽就会固定举行一次慈善会,在宣传企业名声、提高社会影响力这块,他一向在行。他像个即将加冕的王子,站在众多媒体前,笑得虚伪至极,却完美地展现出他亲和仁义的一面。

    致完词,大会进入尾声。魏淮泽便从台前退到幕后,拒绝了媒体所有后续的访问,他没那么多空闲时间浪费在这种小事上,剩下的事自然就交给了贴身助理。独自一人从后场离开了。

    他今天有一位重要的合作方要见。若是能顺利合作,他在江棱的商业地位基本就奠定稳了。

    别看魏淮泽平日里性情吊儿郎当,有时还有些不正经。实际在处理工作上,完全是下狠手的风格,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独裁又专制。偏偏效益是高的,出手阔绰,很多合作方还就喜欢他这种处理方式,干脆不拖沓。

    尤其是从国外来的。

    “Mr.Bob,this is our draft contract.If you think it~s okay,how about we sign it today?”(鲍勃先生,这就是我方的草签合同,若是您觉得没问题,今天我们就签下如何?)魏淮泽让助理递上,微笑用英文说道。

    鲍勃是位Y国人,履历上特别漂亮,后台是Y国布拉德家族,这个家族在世界上排名都处于前列,是很厉害的资本方。鲍勃本人也是极其优秀的,参与的合作项目从未有过失败案例,反馈都非常好。之所以来华国投资,还是因为妻子的缘故,他的妻子是位京城人,算起来与魏淮泽还是老乡。

    这单不凑巧的生意就被魏淮泽凑巧地碰上了。

    说起来也是意外,过程却比较坎坷。

    “Of course,I am very optimistic about this project.”(当然,我很看好这个项目。)鲍勃先生朗声笑道,边翻看合同边又发表意见,“Mr. Wei, this project is also important to me, so I hope you can also improve its efficiency. At least this number is necessary.”(魏先生,这个项目对我来说也是重要的,所以我希望你也能提高它的效益额。至少得有这个数。)

    说着,他便比了个手势。

    魏淮泽听后沉默下来。这个项目他已经是把资金提到最顶了,再如鲍勃先生所说加到那个数,若是项目启动失败,那他可就得从江棱拜拜了,其严重性不亚于直接破产。

    可若是成功,不仅能站稳脚跟,说不定还能与樊九潇旗下龙头企业一争高下。这个诱惑力对他来说可谓是极大的。

    只是危险系数也极高。

    “Whats going on? Mr. Wei, dont you still believe me?I don~t think you are a timid and timid person.”(怎么?魏先生,你还不相信我吗?我想你并不是个胆小畏缩的人。)鲍勃摆摆手,指了指他。

    “Sorry Mr. Bob, the amount you mentioned is too large. I believe in your strength, but for the development of the company, please allow me to consider it for three days and I will get back to you in three days.”

    (不好意思鲍勃先生,您说的数额实在太大,我是相信您的实力,但出于公司发展方面,您容我考虑三天吧,三天后给你答复。)

    魏淮泽正襟危坐,面容肃穆道。看上去是有认真考量过的。

    介于他给出的考虑时间并不算长,鲍勃便答应下来。笑眯眯道:“Young people tend to think more, but I believe you can open up the situation.”(年轻人就是考量的多,不过我相信你能打开格局。)他有些不以为然。

    这钱对于鲍勃来说并不算什么,魏淮泽也知道。他应该先抓住眼前这个机会再考虑其他。

    “How about this, Mr. Bob? Ill have someone modify the contract first, and then contact you three days later to sign it without delaying each others time. What do you think?”

    (这样吧鲍勃先生,我先让人把合同改了,三天后再联系您签订,不耽误彼此时间,您看如何?)

    他还是想赌一把,魏淮泽下定决心道。

    “Of course, it can be done well this way. Haha”(当然可以,这样做好不过。哈哈)鲍勃爽朗一笑,起身与对面的男人握手,“Happy cooperation!”(合作愉快!)

    “Happy cooperation。”(合作愉快).

    魏淮泽回握,这才勾唇笑了一下。眼底还带着隐隐的担忧。只是在利益面前,暂时无暇顾及

    “你做的很好。”瞿蕤琛慢条斯理地点燃一支烟,给坐在对面沙发说得兴致昂扬的Y国男人投去一抹赞赏。

    “他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警惕心理,只是您给我包装的身份太完美无缺了,即使有百分之八十的怀疑,他也照旧会选择剩下的二十去赌一把。这种心理战术,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您真是料事如神。”

    鲍勃笑了起来,悠悠然说道,顺道拍了一波马屁。哦不,他才不叫什么精英鲍勃,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商业欺.诈师——埃文。并且他的中文十分的精通。只是洗心革面,好久不做这种勾当了。

    瞿蕤琛轻笑,双腿交叠着。濯濯烟雾从他唇缝中带出,“三天之内逼他一把,让他先看到点实际的东西。这个你最擅长,我就不干预了。”

    “您放心。我保证签约后的一周之内,让他体验完一个完整商业生涯的大起大落。”埃文勾了个意味深长的笑来,眼底里尽是跃跃欲试。

    瞿蕤琛笑笑,仰头看向窗外,眼底的清冷被层层烟圈包裹掩藏,让人无从探究。

    第200章 Chapter 200 启动

    都说早上最适合办公, 头脑清醒,一点也没错。

    南平起了个大早,针对应商的要求, 重新修改正式合同的条款,内容简介明了。她在自己的小书房里修订好直接打印出来, 今天约了签约时间,那位提前订好的位置,顺便一起吃个早饭。

    装扮好, 她让司机把车开到巷子口。吃饭的地方是一家老字号, 在巷子口的胡同里, 听着名儿像狭窄的小地段, 实际往里走,拐入胡同尽头, 就是一家朱门大户。

    像古画里大户人家的府邸,保留着原始特征,青砖黛瓦,木雕龙柱。像是京城那边的特色, 在江棱少见,就连南平来江棱这么久了, 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吃早饭。

    说不上多奢侈,但实在也不算低调。

    里面的服务态度很好,几乎推门而入的每一道雕花门洞处, 都有门僮立在那里微笑做引导,待被领到正院大厅的第一间包厢才躬身退下。

    这极大程度上还原了封建.制度下有阶级区分的底层姿态, 恭谨、顺从度高。听着这各处门僮的口音也带京腔调调就知道,这里的老板大约不是江棱本土的,极有可能是京二代。

    “没想到应先生到的这么早。”南平扬起一抹标准的笑容, 公式化问候了一下。

    应商颔首,见她穿得单薄,不动声色让人关了冷气。示意她入座,“离这儿近,就先过来了。你先看看想吃点什么?”他把电子菜单递了过去,靠坐在背椅上,双腿交叠,背梁挺直。天生的松弛感犹然自来。

    南平看着他眉目间清幽幽地一抹蓝,不免觉得赏心悦目。只这么简单的对视,就让她想到了西伯利亚的传说,仿佛一瞬间的身临其境。在贝加尔湖的岸边上,注视着冰蓝清澈的湖面,想往里探究,却望不见底的深。

    她心下笑笑,深觉这混血里的高颜值,确实有着不一样的人格魅力。

    待两人都点完早餐,才不急不缓地说起了正事,听着像是在唠家常,总之,氛围是极为放松的,甚至会让人恍惚,不像是刚认识的关系。

    在应商拿钢笔签下名字的时候,南平才暗自打量了对方一下,超出第一印象的认知,这人非常善于交际,可怕的是这种交际感不人为不刻意,让人感觉舒服不排斥,这一点很少有人能顾及。

    出于保护机制,人们往往习惯于停留在表面的社交中,带着商业化的技能,好坏按质计算,充满利益属性。

    可对方,明显不是这种。

    合同签约顺利,南平便收了打量。吃早餐的好心情自然空前高涨,难得在吃上专注起来,“这个炸糕口感不错,外酥里糯的。不过这个面茶听起来倒是有点不符合这名,不知是什么讲究。”

    “这是用黍子做成的面糊,是满蒙合璧的食物,一开始会加生茶叶一并熬煮,所以取名面茶。只满人不惯吃茶,后来的面茶里就没再加入茶叶了,为了调味,依汉人习惯加上芝麻酱增味,内容上虽改变了,但名儿却照旧称呼。想要好吃,你得淋上这个。”说着,应商便伸手给身旁人的面茶里淋上了一层芝麻酱。

    “没有调味的话,你或许吃不惯。”

    他又简单地解释了一遍。

    南平眨眨眼睛,点了下脑袋,用勺子搅拌均匀,小口吃了起来。

    二人吃完早饭,应商又让侍者上茶。

    “清清口。”他自然地先递给身旁人一杯。待人拿稳,偏过头才又拿起一杯漱口。

    “应先生像是这里的常客。”南平打趣道。

    应商听闻,似是极淡地笑了一下,摇头:“并不常来,很少有正常吃早餐的时候。从前还在京城那边的时候,倒是经常吃,菜品都是相同的,所以熟悉。”

    生意人对付早餐多为快,这个南平深有体会,她理解地点点头,“那看来还是京城那边节奏慢,适合养生。”遂莞尔一笑,代入了几分真情实意,表情霎时就变得鲜活灵动起来。

    怎么形容呢?似游春词里描绘的,高楼晓见一花开,便觉春光四面来。

    应商不懂诗意,此刻却忽然品出几分应犹在的韵趣。他一手搭在木椅靠背上,一手肘弯着支着头,专注地注视着眼前人,眼底笑意渐深,像是在瞧一件稀罕物什,却不说话,怕打扰了这抹春意。

    眼神让人有种被珍视的错觉。

    南平注意到,视线略略浮动,停滞的片刻的功夫,有些不自在地勾了一下唇角,只觉得脸颊微微泛红。

    不一瞬,心下意识到这是羞的以后,难免觉得不可思议。

    她偏头莫名瞪了一眼应商,后者察觉她突如其来的不喜,怔了一秒,遂正色直起身,“抱歉,是我失礼了。”

    在国外,这样欣赏的眼神注视着女性是尊重,可显然国内的女性是不喜的,至少眼前的这位是。他收敛了笑意,道歉的态度不可谓不诚恳。

    南平反应过来,愣神半晌,她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可嘴上还是应了句,“没事。”她抬头又望了一眼他的那双蓝眼睛,平静的湖面上仍旧波光粼粼,灼人眼。

    她下意识地撅了撅唇,轻微的弧度,看着像是在懊恼,却无端透出一丝可爱。

    应商失笑,起身为她斟了一杯茶,礼节十足到位,“对不起,是我不对。南平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我们合作的份上接我一杯茶?”

    应商以为华国人不接受抱歉二字,或许说对不起更易接受,便不置可否的说了,只是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间,这么正经道歉的姿态对于他来说实在屈指可数,除了幼时犯错不得不认,便从来没有过了。

    毕竟摸爬滚打多年,商场上大多都是敬着他的多。

    第一次给人道歉,这种感觉挺新奇的。

    南平听到合作的字眼,霎时回了理智,心下责令自己怎么与这人相处觉得放松便无所顾忌,这位可是钱袋子,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财神爷过不去。

    她伸手接过茶杯,展颜笑了起来,“您倒是对中文颇有研究,可怎么也不算是小人呀。”

    应商见状笑了笑,见她喝下了茶,才不浮不沉地说道:“你只要觉得冒犯,便可算作小人行径。”

    南平一怔,似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停顿片刻,才若有所思道,“您说笑了。”

    她从没遇到过这种尊重女性的上位者,哪怕只是言语上的。毕竟独自在江棱挣扎的那段时间,圈中那些富家子弟们,也不过是把你当做正儿八经的附属品罢了。

    说笑不过因你,有几分姿色。

    是她一步步爬上来,才有了后来的话语权,以及如今的地位。

    不知过了多久,见南平似乎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应商便先给了个台阶,拿起靠椅上的黑色外套搭在胳膊上,主动说起:“时间不早了,南平小姐。今天就先到这里,不耽误你的时间,等下次项目启动的时候,我们再见。”

    他走近,笑容依旧郑重地朝她伸出手。

    南平顺势起身,回握,“合作愉快,回见。”

    “合作愉快。”

    这边项目顺利启动,沈裕川那边也开始行动起来。北野堂与天马庄正式合作,其中还不乏一些新的团体加入,只不过初出茅庐,算不上头部,拿来造势掩人耳目罢了。

    计划按南平的意思如期进行中。

    这期间林也也干了件大事,在道.上混出了点名声。因危险系数高,拿到手的金额也逐渐增大。尝到了甜头,自然也想往上走,想在短时间内取得最高的成果。

    沈裕川给他放权,并不过多干涉。他只关注南平下放的指令,把合作团队都引入融资即可。至于林也那滑稽的野心,就随波逐流,任他莺飞草长。

    名流圈举办宴会是常态,宴会规格也时大时小,没有特别的意义,只单纯为了社交互动、了解企业近况。通俗点说就是八卦。秉着人爱打听事儿的本性,圈内八卦颇多,传播几轮出来,真假难分。

    这八卦中心自然就是程家,前些时日的选婿风波,结合魏淮泽近期的高调行事,谣言传成什么样了可想而知。

    有甚者说魏淮泽这位京城太子爷甚至为了程家女拒绝京城门当户对,大家族出来的闺秀——黎姗姗的追求。甚至之间一直带在身边的女友舒茗,也被一笔钱打发,成了前女友。

    可谓是红颜祸水,浪子回头。

    好不深情。

    饶是南平听到耳里,先不论真假,都得笑上几声。因着身份特殊,这些贵子霸总们不去议论瞿蕤琛什么,光逮着一个羊毛使劲薅,真是自古一个理,惹谁都不能惹戴乌纱帽的。

    魏淮泽注意到南平的身影,与周围上来攀谈的董事说了句失陪,便朝她的方向走去。

    这次程温韦为了避风头,并没有参加宴会,只让程景明陪着南平来了。程又薇被勒令呆在家里,程驰则是身体不适,在家休息。

    “南平,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上次宴会伯父说你不舒服,我去了程家没见到你。”魏淮泽边说边观察着她的脸色,雪白的肌肤上带着显气色的红晕,宛如一枝秾艳露凝香。

    只见她穿着夏季新出的维纳斯小姐限定礼服,像是神秘藤蔓上开出的高贵花枝,引人遐想,诱人摘撷。

    亦如礼裙的涵义理念:轻盈,仙气,神秘,曼妙。万千生机,又有自由灵魂。

    看上去一点不像生了病的模样。

    “好多了,不然也不能出来赴宴。多谢魏总关心。”南平客套道,语气中带着敷衍。

    自从她单方面与瞿蕤琛分手以后,魏淮泽便没了可用的价值,毕竟你用过了觉得不衬手的东西,怎么会还想再用。

    眼下要做的就是摆脱这个麻烦。

    察觉到敷衍的魏淮泽,眉头轻皱了一瞬又松开,似没事人般,仍旧不死心地上前一步,“你母亲应该和你说了吧,我是真心想和你订婚的。”

    “说什么?”南平轻笑起来,“魏总可别多想,我母亲在家可没什么话语权的。”

    “你总是这样抗拒我,转移话题。”魏淮泽叹了口气。“我最近忙着新项目的启动,没时间去找你,可我也给你发了消息,你根本不回。”

    触及这种私人话题,程景明觉得自己在这里不适合听下去了,更别说眼前这位京城太子爷还老莫名其妙的瞥他一眼,似乎觉得碍事。

    他眼神向下波动,打算离开一会。盘算一下找一个人复盘。

    看来他不在江棱的这些日子,程家发生了很多事情。

    只是刚挪动一小步,便被身旁人轻轻挽住了胳膊。

    程景明朝旁看去,却见挽他胳膊的那位女士根本无暇顾及他,仿佛只是下意识的举动那般,借个力,挽着也就挽着了。

    他先听她冷笑着回对面令人讨厌的男人一句:“那真是不好意思,您的号码我也没存,一直以为是骚扰短信呢。”

    讨厌的男人被气笑了

    “……你行,那你手机给我,我现在亲自给你存。”

    程景明视线移动,望向身旁人的侧脸,也不知是灯光使然的缘故,照在她的脸上,像是天然的打光,美得毫无破绽,想挑剔都找不到漏洞。

    只见她翘起朱唇,甜甜一笑:“哈哈”

    “你做梦。”

    那模样与那晚的笑如出一辙,含义却又实在不同。但在所难免的,都让他又会回想起什么来,下.腹有些不舒服。

    魏淮泽后槽牙紧咬:“……”

    程景明垂下眼,沉默不语,余光中的视线又不自觉挪到了拂在他胳膊的那双手上。

    真是白腻得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