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Chapter 121 三分糖。

    室内温度不断升高, 连呼出的气体都成了暖气的一部分。

    南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少年,他微微上仰的下巴与她目光交接,彼此的距离仅仅隔着半米。

    她百无聊赖的晃悠着双腿, 被灯光照得像是在发光,甚至连脚趾头都有瓷白无暇的柔玉感。

    环顾四周, 她轻笑,“你这房间倒是布置的温馨。”到处都是平价的装饰品,甚至连被褥的手感, 都充斥着廉价。

    或许是49.9的包邮三件套。

    她收回视线, 也并不想听他的回复, 拿起一旁的吹风机, 按下开关,热气又散了出来。

    温风掠过奚原的脸颊到颈间。

    莫名迷了眼, 他只像是忠犬一样注视着主人,南平摆弄着吹风机,朝他对准风口,向下翻转, 极快的风速一并灌进他的领口。

    她只问他:“你觉得暖和吗?”

    空气静了两秒,奚原仍然一动不动, 他仿佛被地板捆绑住了膝盖和四肢,任凭炽|热温度灼烧他的皮肤,也不用任何反抗。

    只伸手握住了南平的脚踝。

    冰凉的触感像是一汪清泉流过他沸腾的掌心, 直涌心田。

    他喟叹一声,似乎还不够解热祛暑。

    少年的气息被高温分化成两种气味, 白色毛衣上的薰衣草香,还有专属荷尔蒙里的麝香成分。混合在一起,就成了发|q的标志。

    “暖和。”他哑声。

    南平勾唇笑了笑, 把按钮向上滑动了一格。

    暖风霎时变成了冷风。开始了新一轮的交替。

    极度的冰冷感,让奚原不适应的蹙眉。

    他按住了领口处的‘出风口’。

    南平眼皮一掀,用zu|尖踩住了他的手背,不让他挪动半分。

    软|绵的触感与冷气相叠加,形成了丝丝藤蔓缠|绕|束缚着奚原的躯壳。

    带来阵阵异|样的痒|意。

    他眼尾逐渐变得赤|红,盯着她的眼神幽幽|泛光,像是随时准备进,攻的猎豹。

    近在咫尺的距离,他想……

    这个机会奚原已经等了好久,他不仅想要她的势,还想要她的人,以及她的心。

    十几亿人口,奚原不确定某个角落还会不会也存在着不让他反感亲密接触的女人,但可以肯定的是,卢南平是特别的。

    他也只想要她。

    身体试探着前倾,就在他脑袋快要凑近丛林地带外部的那层薄布时,南平轻笑一声,细碎的绵音带了出来,“太贪心可不是好兆头。”

    奚原顿住,撑起胳膊望向她。

    眼底充斥着毫不掩饰地渴求,期盼着她可以继续放纵自己,他可以先做一个她身边,全身心都干净且只属于她的固定p友。

    他的要求并不过分。

    只要能留下一席之位。

    你们瞧,甚至他的眼神都很怜人。

    可是怎么办呢?

    她只是玩玩而已。

    测试他的定力以及她对他的吸引。这个程度就可以了,妄想太多,就会不快乐。

    “出去,我累了。”她恢复了冷意,连眉眼都变得高高在上起来,转过身,盖上被子。

    甚至连个眼风都不肯施舍。

    三分钟热度。

    她们这种千金小姐就是这样,兴致来的快去的也快,永远是喜新厌旧的典范,尤其是床上躺着的这位,情绪化的变动从刚认识他,就开始了。

    奚原知道其中意味。

    卢南平瞧不起他。

    因为他穷,廉价又百搭。

    就算靠着这幅精致皮囊也依旧只配得到一点残羹剩饭,他在她这里,不值一提。

    她漂亮,有钱,又有势,脑子还聪明。

    想要什么类型的p友,挥手就能招来。

    不要他,也不奇怪。

    他早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可是呢,被他盯上的肥肉,就算不能全部吃进胃里,舔一舔肉香也是好的。

    他很擅长等待。

    …

    叶碧芙醒来的时候,太阳直射室内,光线撒在她的脸上,只余下眼睛最受罪。

    她撑着胳膊肘起身坐了起来,茫然的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人影,这是一间陌生的房。

    什么情况?

    她有些断片了。

    叶碧芙掀开被子,下了地。走出书房到了客厅。厨房有香味传来,她赤脚走了过去,一抹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

    “奚原?”她踟蹰出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房间开了暖气,厨房热度更高。

    奚原穿着背心,宽大松垮的版型,隐约能窥见半个身子,他做好了最后一步装盘,才转头。

    “你醒了?”声音很柔。

    又莫名有点冷。

    奚原的视线扫过了她的颈脖,只一秒又淡淡地挪开。叶碧芙望着他的眼神,不知怎么,竟然生出了一丝诡异的心虚感。

    她昨晚去了哪里她很清楚,可是为什么会在这醒来,她记不清了。

    叶碧芙只要一想到奚原很可能看见了她醉酒后的糜烂样,不禁捏紧了手心。

    随即稳了稳心神,摁住了慌乱。丢下一句“我去洗脸。”转头锁定了卫生间。

    半晌,一阵尖叫从喉头溢出。

    叶碧芙望着镜子里像恶鬼似的自己,领口的猩红点点密布着,她猛地捂住了嘴巴。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从金郢屋消费一晚出来,会是这幅鬼样。

    而她刚刚还和奚原面对面对了话,不,昨晚可能他就看见了她的样子。

    叶碧芙开始产生了厌己的情绪,她随意敷了几把水搓在了脸上,抽了张纸巾快速擦干,把外套拉链拉上了顶端,后背的连帽顺势盖在了头上。

    她不能再这样面对奚原,必须先离开这里。

    而万万没想到的是,更狗血的一幕开始上演。

    叶碧芙走出卫生间时,南平也正好打开了卧室门。

    两人视线对上。

    南平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衬衫,下摆的长度正正好遮住了那片春光。

    她光着一双细腿,脚踩着双男士拖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一双带水的眸子轻盈的掠过她,看向了她的身后。

    “早饭做好了呢。”

    叶碧芙瞪着眼珠子,像个傻子一样杵在那,显然还没缓和过来。

    身后的奚原端着餐盘擦过她的肩,直径去了餐桌方向,南平也走了过去,两人开始对话:

    “我做了三明治,里面有鸡蛋和培根,还有一片午餐肉和生菜,你有忌口吗?”奚原轻声询问。

    南平摇头,“没有,可是光吃这个有点干呢。”

    “我给你热了牛奶。”

    “……”

    “不爱喝?”

    “嗯”

    “那咖啡呢?”

    “三分糖。”

    “好。”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叶碧芙思绪开始慢慢涣散,两人的背影靠在一起,宛若一对恩爱的恋人。

    奚原那宠溺的神色,简直让她觉得荒唐。

    可现实却不给她发作情绪的机会,南平转头见她还愣在原地,莞尔一笑:“怎么傻了?快过来吃早饭。”

    她说完,就去了卫生间洗漱。

    没给她反应的机会。

    很快,三人坐上了桌。

    叶碧芙坐到了奚原的旁边,南平一个人坐在一边,优雅的吃着手中的三明治。

    胳膊边的咖啡,是刚泡好的摩卡。

    香气随着烟雾弥漫,似乎还能闻见那三分糖的甜腻。

    叶碧芙只觉得喘不过气。

    她一刻也待不下去。

    慌忙间,她站起了身。

    却被椅脚绊住了腿,一下踉跄向前。

    身子的重心不稳地晃荡,本以为会摔的她,紧紧闭上了眼睛,却被身旁的奚原一把扶住了胳膊。

    两人同时僵住。

    叶碧芙是没想到奚原会拉住她。

    而奚原则是因为餐桌底下的那只脚。

    他看向对面仍旧垂眸吃着三明治的人,唇缝里的丁香小舌,偶尔也会擦过缝隙,舔抵边缘。

    而她的脚正悠然地搁置在他的下方。

    奚原知道,大小姐要开始“施恩”了。

    他或许明白她的意图。

    他的手还扶着叶碧芙的胳膊,她外套毛绒的触感落在他的掌心,明明是柔软的料子,却硌得他莫名发痒。

    他轻微收紧力道,就是没有松开。

    “奚原,你……”

    “好好坐着吃饭。”

    他把她拉了下来,不容拒绝。

    桌底那只脚的主人似乎玩够了,满意了。

    兴致怏怏地往下滑落。

    全程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好像刚刚在桌底‘游玩’的罪魁祸首不是她一样。

    他吞咽了一下。

    左手拉开了下面的拉链。

    右手握住了她的脚踝,轻轻往里送。

    眼神对上她,像是在说:这里很温暖。

    奚原把椅子往前靠拢,即使叶碧芙在他身边,也丝毫没有注意到这片热土正在发芽开垦。

    叶碧芙只怀疑地盯着卢南平,见她脸色渐渐红润,不禁也觉得热了起来。

    真是个变态呐。

    南平端起咖啡,抿了抿。

    泡沫黏在了她的嘴角,被她一点一点的吃掉。

    她为了断掉叶碧芙的念头,做戏的可不少。

    可依旧还是,好心没好报。

    第122章 Chapter 122 会谈。

    回去的路上, 叶碧芙终于按耐不住,直接对南平发了问:“你们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她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量平和。

    没人知道, 她其实有点害怕卢南平。

    所以即使是质问,她也不敢像打小三一样撕破脸皮。

    南平敛眉, 做了一个思考的表情,似乎真的在想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纠缠在一起的。

    这幅变相承认的模样更让人难堪,哪怕她说一句推脱的假话都好, 她会逼着自己去相信。

    奚原一定不是因为卢南平, 才跟她停止暧昧的。

    “这很重要吗?我已经记不清了, 哦, 或许是你带他进宿舍那会,他可能就一见钟情了呢。”南平嘴角微微翘起, “你怎么不去问问他呢,你们不是‘好朋友’么?”

    好朋友这三个音调被她过渡地很轻佻,像是在嘲笑叶碧芙的自作多情和一厢情愿。

    隐晦的告诉她,你们只是好朋友, 你管他喜欢谁又跟谁走的近呢?

    南平睨她一眼,无视了她惨白的脸色。

    转头看向车窗外, 阳光明媚的天,心情应该是愉悦的才应景。

    她撑着下巴:“有些人啊,她就是不长记性。被坑了也要给自己找理由, 下次还会在同一个坑里栽跟头。你说何苦呢?”

    女人总是习惯性找女人的错处。

    她苦恋的哥哥就没问题么?

    遇上这种骗钱骗情的人,不赶紧卷铺盖连夜逃走, 还在这兵荒马乱天翻地覆,得到的猜证,除了让自己心口绞痛, 还能企图赢回什么呢。

    叶碧芙愣然,听懂了一半,却又还是模糊。她知道卢南平是在说她。可是,奚原明明是不一样的,他昨晚去救她了,这就是在意她,才会这样。

    不然大可以不管她死活。

    想到这,她又冷了脸,“不用你好心提醒!”

    南平嗤笑,“你知道是好心就行。”

    恋爱脑的都是这样,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要自己摔了跟头才能好,昨晚的跟头显然还是摔轻了。

    罢了,她管这么多做什么呢。

    又不真是她妈。

    只要她别犯傻牵扯到她,继续作天作地都没问题。

    …

    林茵茵最近有些魂不守舍,她一直在想上次遇见的那个女人。也很少跟总裁一起再出公司见客户,只做好本职工作,就继续窝在办公室里。

    她总觉得还会再见到那个人,万一被戳破,她可能连王特助这个备胎,都会失去。

    就是不知道她跟总裁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朋友?还是……

    “茵茵?”王特助喊了她一声。

    林茵茵思绪被打断,有些不明所以的抬起头,发现王特助正在看着她,神情有些担忧。

    她立马回神,扯了抹笑在脸上,“怎么了王哥?我刚刚在想事情呢。”

    “总裁让我跟你说一声,晚一些你跟他一块去参加商业会谈,这场会谈是关于招商的事宜,到时去的企业也会很多。”王特助温声说道,见她拢起的眉头,以为她是怯场,便又宽慰了句,“没事的,会谈内容不多,不需要秘书做笔记。让你跟着,也只是走个形式而已,别太紧张。”

    “好的,我知道了。”林茵茵点头。

    心下既惶恐不安,又有点隐秘的兴奋。

    还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

    也不一定就能那么巧。再说她也没什么什么大不了的话,那种身份的人应该不会对她的心思感兴趣的。这次的会谈郝总会带上她,已经是意外的惊喜了。

    要知道之前的每一次,都是王特助提出的意见。

    虽然好几次都被否决,她也不敢要求。

    但眼下,总归是守得云开见明月了。

    …

    这次的商业会谈还有一些重要官员参加,基本都是关于招商名额选拔这类问题作一个简单的发布会。

    言家父子俩难得凑在一起吃顿午饭,期间一句话没说,都说食不言寝不语,言忠义的家教就很好的贯穿了这句名言。

    等到午饭结束,餐盘被佣人撤走,父子俩才挪到客厅的沙发处,商讨起下午会谈的事宜。

    “这次的会谈就是个形式,做给媒体记者看的,你不用回答太多问题,尽量丢给李家那小子。”言忠义用茶盖拨了拨水,沉声道。

    言知洲懒散地靠着沙发,翘着二郎腿,眼底的笑意是明晃晃算计,“放心吧爸,那小子好性,不被记者问死,也会被自己累死。脑子里还整天想着公平正义匡扶贫民呢。”

    他最瞧不上的就是这种满嘴仁义道德的人物,见天的忧心忧民,却就是放不开手去做利民的事儿,身在其位也不谋其政。

    拿适应不了官场的尔虞我诈做借口,得亏他有个精明能干的爹,不然仕途哪能走得这么顺畅。

    言忠义吹了吹茶杯边的热气,抿了一口,“妇人教出来的儿子,慈悲心就是多。不说他了,知洲,这次政|府招商,你想办法留两个空缺出来,我有用。”

    闻言,言知洲晃悠地脚踝略微停顿,若有所思地瞥了父亲一眼,“这事有点棘手,但也好办。只不过爸你要把这两个位置留给谁?”

    “谁说我要给谁了?”言忠义意味不明的勾起了唇角,“上面那位的小儿子要来了,这是指令。”

    言知洲挑眉,明白了。

    难怪这次突然招商,搞那么大的动仗,原来是要给上头那位京城太子爷接风洗尘呢。

    有意思。

    “他什么时候来?”言知洲询问,上勾的眼角透了几分好奇。

    言忠义低笑,“这事办下来后就快了,到时你们见见。”后又思绪片刻,“把小瞿也给他引荐一下。”

    “哈哈,那就热闹了。”

    言知洲摸着光滑的下巴,笑的鸡贼。

    对比言家父子的交谈融洽,李家父子俩显然谈得不太愉快,李钟庆沉着一张脸,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总之,下午的会谈发布,你不准答复太多,特别是名额的问题。”

    李华朗嗤笑,脸色也同样阴沉,“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就是怕我多说多错,可明明这次名额本就该是公平竞争,做什么幌子?”

    “你!”李钟庆拍了一下桌子,“你知道什么?!这是你我能决定的事?愚蠢!”

    随后他站起身,把手按在了李华朗的肩头,加重了些许力道:“华朗,不要闹性子,就按我说的做,上面的指令你我都只有遵从的份,知道吗?”

    李华朗蹙眉,厌倦的情绪从心底反复发作,快成了心病,却无从反抗,最后屈服于现实。

    …

    江棱区政|府发起的商业会谈,南平也有关注。

    不仅关注,她还要参加。

    作为程景明的秘书参加会谈,这是她早之前就跟程景明商定好的,这个人意外的好说话,她只开了头,他就同意了。

    理由用的是‘因为你是我妹妹’,真不知道程又薇听到是什么心理,南平化了个淡妆,穿着正式的职业套裙,出了江岸。

    程景明派了专车来接她。

    会谈开始的时间是三点整。程景明代表光启,名牌分在了第一排第七个。南平作为秘书,位置就在对应的第二排第七。

    几个出席的大企业都在第一排,后面是其他小企业集团,而第一排前方正对面的四个座位上,皆是出席此次会谈的重要官员。

    其中就有两个熟悉面孔。

    李华朗和言知洲并排坐着,两人脸上都带着统一的微笑,这次的会谈,他们要面对记者媒体的提问,比起企业家们,他们更像是主人翁。

    南平移开目光,视线放回手机上,轻点了一下,打开了录音功能,她要把这次会谈上记录的内容全部录下来。

    林茵茵往旁边偷偷瞥了一眼,上次遇见的那个女人和她只隔了一个座位,但此刻的她,却没那么忐忑不安了,因为她发现她们原来是同一个身份职业。

    这个女人也是秘书。

    她没有理由会来管她的私事。更何况,她也没有立场,又不是郝总的朋友,也不是他的恋人。

    拿什么说闲话呢?

    想到这,林茵茵彻底放下了心,视线不再光临右边区域。

    其实林茵茵实在想的太多。

    就算南平是郝君麟的好朋友,她也不会管一个秘书的事,没有这么闲。

    加上林茵茵这种类型的人,在一个企业里多如牛毛,早已经见怪不怪,那点小心思,有了也很正常,如果都要管,那就不是好朋友这么简单了。

    “所以言政委,这次招商引资是为了让江棱区先富民强区再带动另外两个区的发展,让芜古市向华国京城的繁荣发展靠拢是吗?也就是说这次的招商其实就是在为京城的经济发展做引流?还是说这只是江棱新经济发展模式的试验田?”一位身穿黑色职业西装的男记者举着话筒提问道。

    这几个问题表面上听起来是好的方向,可实际坑却是不少,稍不留神说错一个字,都需要担责。

    言知洲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表情对比往常的样子正经了不知多少倍,可一点也不会违和,就像是带了个真实的假面,很好地与表皮相融合了。

    他开口:“这个问题你问的很好,可是我只是管这次招商竞争纪律的,经济发展这块的问题我是真不擅长,但我相信李政委应该能给你满意的答复。”

    他两同为政委,管辖的范围和职责却大有不同,言知洲是军事上更多,而李华朗却是正经管地匹资源分配的。

    可实际他们都知道,他们谁也无法敲定名额。这是定好的,但表面上绝不能透露,还得做样子走流程。

    李华朗被言知洲丢来的话头一堵,眉头轻轻拢了起来,碍于镜头就在正前方录着他的一举一动,便又立时舒展开,压下了不爽,又想起父亲的提醒,斟酌再三,才缓缓说:“这次的招商引资是给江棱区的经济增长做基础,向京城的经济模式学习和借鉴,而试验田的说法就更不存在了,区政|府做这个决定也是为了让江棱的经济更好发展,是深思熟虑过的决策。”

    李华朗的回答确实不错,让一旁的言知洲不动声色地抬了下眉梢,看来,李钟庆那老狐狸交代过了呢。

    “好的,了解了。”男记者听后,点头坐下。没有再提问,而从他之后的几个记者提出的问题就相对平和了许多。

    直到最后一位女记者问到这次招商的名额是如何公平选拔企业时,四人都沉默了一瞬。

    南平瞧着,这次会谈上的记者里,看来有猫腻呢。

    这个最后才提问的女记者和之前那个问题刁钻的男记者,明显是一伙的。

    说不定是针对这次招商小组的人派来的。

    就在这时,言知洲率先发了声:“这次的名额虽然有限,但不限于大小中型企业,大家都有资格参与。”

    “那是怎么个参与法呢?”女记者继续问道。

    “那就要看各大企业人的实力了。”言知洲微笑,看着女记者的面容,眼眸轻微敛动了一下。

    “那么,如刚刚李政委所说的公平,这不就违和了吗?单单纯看企业实力的话,那大企业集团自然是招商首选,您不觉得这个公平有失偏颇吗?”女记者接着把问题指向了李华朗回答上一个记者所说的公平上。

    言知洲勾着的嘴角依旧没有变动,“如果不看实力,那就是对经济发展的不负责,这个责任,我相信谁也承担不起,你觉得呢?如果你还有不同意见,可以私下跟李政委再沟通,他是绝对公平的领导人,一定可以让你满意,也让大家都满意的。”

    李华朗眼珠轻微一缩,面对着女记者的视线,回了抹浅淡的笑容。

    这个家伙,从上次劈他后颈开始,就很猖狂。

    他视线瞥了眼前方的席位。

    却无意间看到了那张入梦不久的脸。

    她似乎有所感应似的,对他笑了笑。

    第123章 Chapter 123 三人行。

    发布会结束, 记者媒体们都撤走后,四位官员才跟各个企业集团讨论了一些关于招商引资的相关政策。

    内容提要都比较官方,并没有可以让人议论过多的兴致, 大家只微笑着装装样子,做个发布会上的背景墙。其实都心知肚明, 这公平竞争,不过就是噱头。

    找个说法,骗骗媒体观众罢了。

    五点半, 商业会谈正式结束。

    等第一排的企业人离席之后, 秘书们才依次离场。林茵茵被身前人挤得迫不得已与南平走在了同一排。

    她偷瞟了她一眼, 顺势往旁边挪动了半米。

    南平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异样, 只思索了会,看向前方, 今晚出席的大人物还挺多,只是这个会谈内容竟然这么水,她有些意外。

    南平以为最起码应该会画一些大饼给各个企业集团的主领人,钓个胃口。却不曾预测到会是这种客套表面的商谈。

    不过或许, 程景明他们已经摸清底数了。

    刚出了会厅,南平就瞧见两道熟悉身影, 在聊着天。李华朗和郝君麟面对面站着,笑容温润,她看在眼里, 心道着两个人交情确实不错。

    而她旁边的林茵茵见她眼神的方向,不仅心下咯噔一下, 手心微微收紧。

    孰知南平并不准备上前打招呼,她还得去跟程景明聊聊这次招商名额的事宜。

    “这次名额的竞选,光启有把握吗?”她试探了一句。实际这个时候, 名额早应该是被内定了,但她想看看光启有没有在内定名额之内,如果有,那就证明程温韦是有贵人引路的。

    不然这么多个企业,即使算是大企业之一,却也不能百分百保证得到其中一个名额。

    程景明噙了抹笑,实觉他这妹妹是个有意思的人,奈何野心也不小。他清了清嗓子,“爸说这事不用急。”

    他这话说的模糊,可南平却瞬间了然。想来也是,这次的招商明显利多弊少,不走点路子,名额也得不了,既然程温韦说了不急,那就证明光启背后确实有贵人相帮。

    倒也不如说是,两厢成全更为贴切。

    毕竟眼下看什么都不如看利益来的实在。

    南平点了点头不再多问。这事有了定数,光启只会发展的更好,那于她也是有利的一点。

    “这周末回程家吃顿饭吧,我让司机来接你。”程景明温声。看着南平的眼神温柔地像是亲生哥哥那般。

    南平见着稀奇,难得跟他多做了会戏,掖了一下发丝到耳后,笑着:“大哥,我这周有事,不如还是下周吧。”

    “也行,下周我让人来接你。”程景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方才上了车。

    南平没有再坐程景明的车回去,她自己去了路边打车,准备回金苑湖。明天是周六,她还要跟邢少霖一起去北野堂一趟。

    那边选了人,说是要见见,形式上不能落下。

    邢少霖无法,还得再约南平去一次。

    南平偏头往后看,见一辆空的士朝这边开来,她伸手招呼了一下,向前走了一步。

    还没过一米的距离,一辆黑色迈巴赫停了过来,是她不熟悉的车牌。

    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一张痞帅的脸,询问她:“去哪啊?我送你。”明明穿着很正式,笑起来却显稚嫩。

    南平注视着言知洲,脸上的诧异表现得恰到好处,随后又回了抹内敛的笑,“不用了,我打的士就好。”

    “上来吧,不然蕤琛知道了,该说我的不是了。这里也不宜停车太久,别浪费时间。”言知洲话说的一套又一套,看着亲和又随意,可摆手间不容拒绝的强势性却展露无疑。

    南平瞥了眼后方按着喇叭催促的车,想着如果她再推脱,确实也不好看。既然言知洲执意要送他,那就让他送好了。

    她拉开了车门,坐进后座。与言知洲对视一笑,按上了车窗。

    这一幕恰好被不远处的郝君麟和李华朗收入了眼底,郝君麟也才反应过来,原来卢南平也来参加了商业会谈,看这样子,她和言知洲的关系似乎也不同寻常,或许是因为瞿蕤琛?

    他眼眸微敛,思绪开始流转了起来。对比郝君麟的镇定,一旁的李华朗却有些情绪不稳,他还没理清楚他和卢南平,目前该以何种关系来交流靠近。

    适才会场上的那抹笑,又是什么意思?

    李华朗思绪有些混乱,只觉得一团浆糊敷在了脑底。有些沉,又拨不开。

    “咦,刚刚那位小姐好像是光启集团程总的秘书呢,我和她还是一同出的会场,怎么上了言政委的车呢?”林茵茵疑惑地小声呢喃,音量却控制在三人都能听见的范围。

    郝君麟淡淡扫了她一眼,林茵茵立马闭上了嘴,不再吭声。

    本来她也只需要提醒这一句就好。

    “光启么。”李华朗念了一句,看着前方远去的车影,眉头蹙了起来。

    卢南平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

    说来可笑,以前他不想多问,如今却异常好奇。

    难不成就因为一个吻?

    真是荒诞离奇。

    应该没有这么简单,看样子得去查查了。

    “君麟,我就先走了。”李华朗转头跟好友打了声招呼,见他点头,便头也不回得上了车,步伐看上去并不是很平静。

    “下次你再随意插话,就别做了。”郝君麟扔下一句警告,上了车。

    林茵茵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得僵硬地跟了上去。

    心下忐忑不安,却又耐不住得意。

    这下不管郝总跟那个女人认不认识,都没关系了,一个喜欢招蜂引蝶的女人,说出口的话哪来的可信度呢?

    郝总一定不喜欢跟许多男人有牵扯的女人。

    …

    言知洲把南平送到了金苑湖,也同她一起下了车。在车里他没说什么多余的话,下车后却突然话多起来。

    “一起上去吧,我正好去找蕤琛。”他随意地捋了下松散的领口,转而冲她扬眉一笑,“我得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南平瞟他一眼,点头轻笑,表示知晓。却不过问太多。言知洲这人说话喜欢绕弯子,她没必要受他捉弄,索性装作不感兴趣,反而效果会更惊喜一些。

    两人一齐上了电梯,言知洲抱臂靠在一侧,看着面前反射的美人面,像是想到了什么八卦,不禁笑了起来,“你和蕤琛和好了吗?”

    和好?哪门子的和?

    南平挑眉,不明白他的问题。

    索性直接望向他,“和好什么?”开门见山得点了出来。

    言知洲哈哈一笑,脊背都弯了弯,他点明:“你们不是前任的关系吗?”

    原是这事呢。

    她倒是没想到一句故意的玩笑话,也值得被言知洲记了这么久。

    “你一会不如去问他呢。”南平笑笑,嘴角故意透了几分羞涩,脸颊霎时红润如蜜,惹得言知洲多停顿了几秒。

    有些怀疑,又有几分玩味。

    “哈哈,说得也是,这种私事你也不好跟我说。女孩子脸皮薄,能理解。”

    接着,又补了一句,“哦,对了,蕤琛26号要去京城一趟,你知道吗?”

    南平眼帘颤了一下,她能知道什么?又不真是正牌女友,她不相信言知洲不知道。不过,他故意告诉她瞿蕤琛要去京城的消息,她有些在意。

    京城是权力中心。

    芜古江棱是重要的经济地带。

    瞿蕤琛此番去京城,难不成是要升职了?

    她迟疑的时间停留得过长,这时,电梯开了。南平回神先走了出去,才笑道:“抱歉,我刚刚回忆了一下,好像没提过呢,毕竟这几天我们也没有见面。

    言知洲前脚垮了出来,直接勾了抹理解的笑意,胳膊顺势揽住了她的肩膀,“那他这个男友可太不称职了,走,我帮你说他两句。”

    放在她肩膀上的力道强劲,看着像是随意搭着的姿态,结果却是他在带着她向前走。

    不对劲。

    南平用余光睨了他一眼。

    言知洲这人,并不像多管闲事的人,脾性也是懒散随心,怎么今天…

    像是看不见她的敷衍一般。

    似乎心情很差。

    可是他明明在笑。

    南平微不可察地蹙眉,暂时压下了不悦。她到要看看言知洲想要搞什么名堂。

    言知洲这次没有再粗鲁的拍门,而是心情颇好地按了按门铃,待门打开时,他明显笑得更愉悦了,“蕤琛,我把你的小女友带来了~”

    他一把拉过了南平的胳膊,轻轻推了一下她的后背,把人推到了瞿蕤琛的怀里。

    瞿蕤琛凝视了眼他肆意的表情,伸手搂住了扑向自己的少女。

    “看嘛,这样才像样啊,得记录一下才行呢。别动,我给你们拍张照片。”言知洲说着,便掏出手机对着他们举起,快速地按下了‘快门’。

    也不管有没有拍模糊。

    看着他手中的成果,仍旧满意地笑了笑:“效果不错,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正好适合发朋友圈,不过配什么文字好呢?要不就世界在堕落你们在偷情吧?”

    多好啊。

    偷偷的爱情。

    这话说的刺耳,简直没差把南平上次发的那条朋友圈拉出来公开处刑了。

    南平窝在瞿蕤琛胸膛的神色一凝。

    他想说什么?把她拉过来是为了讽刺她那条朋友圈?还是说为了刺激瞿蕤琛?

    不对,

    都不对劲。

    这些对言知洲又有什么好处?

    南平快速思绪着,没打算推开瞿蕤琛,而是伸手抓紧了他羊毛衫下摆的一小撮。

    显得有些可怜又委屈。

    瞿蕤琛垂眸向下,只能望见她微颤的睫毛,再是那只白嫩纤细的小手,正紧紧地攥着他,像朵攀附他而生长的菟丝花。

    心口莫名被揪了一下,犹如下摆那撮被抓出的褶皱,全部都揪在了一起。

    他又没在意言知洲的那句话,她倒先演得委屈了。

    瞿蕤琛眸光略定,不禁摸了一下她的头顶。

    似安抚似宽慰。

    总之,不管是什么,心情好像还算不错。

    “你想发什么都行,但是我们不是偷偷,我们是正大光明,懂吗知洲?”瞿蕤琛看着言知洲,笑容温润的有些刺眼。

    言知洲眉眼一抬,那吊起的眉梢仿佛在问:“这是公开了?”

    啧,真没意思。

    他还想看看这家伙吃醋的样子。

    没劲透了。

    言知洲这人逆反性很重,觉得没劲了那就得搞有劲点才行,他翘起唇角:“26号去京城,带不带卢妹妹去呢?这么恩爱,不得带她也去见见世面么?”

    瞿蕤琛没回,只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南平后脑的发丝,像是在思索他的问题。

    南平眼眸深处的波光敛了一下,对于瞿蕤琛这套亲昵的行为,并没有过大的反应,只是对他刚刚那套说辞有些诧异。

    瞿蕤琛不是会公然说假话的人,更不会说这种下定义的话。

    这话像是糖衣炮弹,里面的真假性,她可不敢当真。

    不过呢,他既然能说出口,起码是不一样的。

    看来,她的作戏取悦了他。

    言知洲这么执着让瞿蕤琛带她去京城,那一定是有不利于他们两人的人或事,可是言知洲为什么要这么做?似乎从上次奚原登门之后,言知洲对她的态度就不太一样了。

    细想下来,包括上次他在李华朗面前抱她腰也是,虽然之后把她丢给了瞿蕤琛,但瞿蕤琛是虚搂,他可是实打实的。

    灼热的触感透过裙身,好似都能感觉到源源不断的热意,烫在了她的肌肤上。

    就像刚刚出电梯搁在她肩头的手,同样滚烫。

    不过要说有什么,那也不至于。

    她从不自作多情。

    只是这个现象太多怪异了点。

    想到这,瞿蕤琛的话也落了下来,“怎么脸色这么差?”他没有回言知洲的话。

    是在问她。

    南平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一半真一半演。

    瞿蕤琛把手背贴在了她的额头,“有点凉,回去吧。别感冒了。”

    南平眨了眨眼,顺势握住了他刚要放下来的手,把他手心翻过来,往自己脸颊一侧贴了贴,暖和凉的触碰,像是被融化的巧克力,香甜又丝滑。

    软腻的触感实在很好,瞿蕤琛的手心收了收,从言知洲的角度来看,像是在捧着卢南平的脸。

    恋人间的调情?

    他莫名被塞了一把狗粮,还是强灌进他嘴里的那种。

    呛牙的很。

    怎么看都不顺眼。

    他果然很讨厌秀恩爱的人。

    “嗯?快回去吧,听话。”

    还是这种温柔的低音炮,口腔里像是塞了蜜汁,一挤就能涌出来。

    能把人腻死。

    尽管很好听,是再标准不过的磁性嗓。

    可在言知洲看来,实在觉得辣眼睛又辣耳朵,还无视了他的调侃,一向有大爷之称的他,第一次做了个他之后的数夜都无法理解的行为。

    言知洲走上前,“是啊,外面冷,不听话可不是好孩子。”边说着,头就往南平右侧耳廓靠了过去,想恶趣味地灌口凉气。

    南平察觉到了言知洲靠近的行为,以为他又想做什么惊人的事,便转头瞪向了他,谁知转过来的太快,言知洲一个靠近,嘴唇便落在了她的嘴角边。

    连带着他身上的沉香一并赋予、旋转,

    与南平的体香打了个亲昵地招呼。

    这戏剧性地一幕发生时,瞿蕤琛成了唯一的观众。

    …

    段暄铭被父亲肖无义叫回了北野堂,说是大哥又选了新的未婚妻,让他回去看看。

    可他看了有什么用?又不是让他选。

    父亲心里想的他很清楚,一直都是以北野堂的利益为重,这么多年一贯如此。

    他神色淡淡地走近了堂厅,肖无义看见他,立马伸手招呼他过去。段暄铭走近,坐在了他旁边。

    “大哥呢?他选妻子怎么不来。”

    “你大哥他有事没处理完,人早已经选好了,给你提前看看,以免订婚的时候,你认错了人。”肖无义说着,把照片递给了他。

    肖无义这么说也没错,毕竟之前在大哥订婚宴上,他就认错了,喊了新娘身旁一个女的为大嫂。

    段暄铭拿着照片,垂眸看了过去。

    照片上这鼻子这眼珠这脸蛋,怎么看都像是直接复制粘帖。

    “你们是不是疯了?”

    就非要选一个和卢南平一模一样的脸回来?

    第一个像了两三分,第二个直接拉满,他拿近看,竟然找不出一丝人工制造感。

    “整得还挺好。”

    第124章 Chapter 124 婚约。

    “看着娇娇弱弱的, 手劲居然这么重…嘶,爷又不是故意的。”

    不就是个意外嘛。

    言知洲揉着左侧的脸蛋子抱怨,脸皮痛就算了, 心底还有些委屈。卢南平那惊恐的表情,就跟看那登徒子没什么两样。

    亲就亲了, 他还觉得亏了呢。

    何况就亲个嘴角,除了软点,哪有什么滋味。

    言知洲转头见坐在沙发上抽烟的瞿狐狸不理他, 他哼笑一声, “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为了个小妞, 至于吗?

    他被打了还没还手呢, 也算是给瞿蕤琛面子了。

    要知道他还从没被谁扇过巴掌。

    瞿蕤琛瞟了眼他略微红肿的脸颊,不禁敛了双眸, 淡淡地吐出一层烟圈,“知洲,你要是对她有意,我可以让给你, 只要你亲口跟我说。”

    如果没有意思,那以后再出现这种‘意外’的场面, 他可能就不太会顾及言书记儿子的身份了。

    会做出什么不妥的行为,也算是情理之中。

    听到这话,言知洲揉着脸颊的手一顿, 瞳孔微微缩了一下,他倒是不知瞿蕤琛这么大方呢, 是在试探他还是来真的?

    看着被袅袅烟雾模糊的轮廓,一时摸不清他的表情。

    他虚咳了一声,视线移开落在套着鞋套的脚面上, 富有弹性的鞋套口,勒着他的脚踝,一开始没什么感觉,现在却无端有些闷脚。

    眉头一皱,“开什么玩笑。”

    他言知洲需要跟兄弟抢女人?

    意料之中的回答。

    瞿蕤琛摁灭了夹在指缝的烟头,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既然你没这个意思,那我就当这是意外。下次就别这么莽撞了,至于去京城,你告诉言书记,我这次就不去了。”

    言知洲被他这句别有深意的意外噎住,来不及不爽,就得知他不去京城的消息,他神色正经起来,夹杂一丝凝重,“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仰头,“就这么跟你说吧,京城那位太子爷不久后要来江棱,我们提前去跟他打个照面,也好有所准备。”

    瞿蕤琛看着窗外,神色平静,“不急,等他来了再见,也是一样。”

    ——京城太子爷

    称呼好听罢了,不过就是给上头那位卖个面子。

    毕竟嫡次子哪能被叫太子呢?

    言知洲吊起的眉梢不自觉蹙了几下,太阳穴隐隐有些发痛,他有时也没搞明白,瞿蕤琛到底是哪来的底气。

    毕竟瞿家从瞿承檠死后,就不复从前声势威望了。

    要不是有……

    思绪到这停了,他自嘲一笑。

    他管这么多做什么?

    瞿家如何,这都是瞿蕤琛自己的事。

    他不去,他也懒得再劝。

    …

    南平卸完妆,用湿纸巾擦拭到嘴角时,不禁又回想起刚刚那个狗血的场面,对于言知洲这个人,她还未产生想养鱼的心态。

    所以意外是意外,惊恐也有一半,毕竟当着瞿蕤琛的面,她还没办法三心二意。

    好在她反应能力一向不错,言知洲那一巴掌是必须得打的,也不怕会得罪他,毕竟在瞿蕤琛面前,他理亏。

    就是不知道瞿蕤琛是怎么想的。

    除了眼尾的那丝冷意,再没有其他动作,是生气了还是不在意,她无从得知。

    不过,以他的性格,这样不是很正常么。

    南平嗤笑一声,扔掉了手里的卸妆棉。

    拿起手机给邢少霖回了个信息。

    到了10点整。

    南平正在看江御一品的内部朋友圈,突然跳出来一条信息,上面带有地址。署名瞿蕤琛。

    她挑眉,这好像是迄今为止,他第一次主动发消息给她。

    南平靠着软绵的枕头,注视着手机上的地址,记下了地名,搜索一番才知道,这两个生僻字是在效外的名胜景点。

    不过这个地方,她居然从没听人说起过。

    瞿蕤琛这个时候发来这种极具主动性的信息,是想安慰她么?她可不相信这是早就决定好的事。

    只是,约会算是什么安慰?

    …

    周六上午11点。

    邢少霖准时开车来金苑湖接南平一起去北野堂,他特意选了靠近午饭的节骨眼,毕竟在饭桌上谈事往往都会事半功倍,

    什么场合穿什么衣,她今天就穿的比较正式,一身纯白甜美的淑女风格,是见家长的首选。妆容偏淡,看起来干净透亮,像是没有瑕疵的洋娃娃。

    这幅文静乖巧的形象,邢少霖瞧着觉得稀奇,肖无义却很满意。

    模样好看,性格也温柔,与他长子还算相配。

    当然最满意的还是她背后的天马庄。

    其余都是锦上添花。

    “哈哈,上次宴会没好好跟你们兄妹俩多聊几句,正好借这次机会,大家都认识一下。仲辛,你去挨着小卢坐,照顾好她。”肖无义豪爽一笑,温和地叮嘱道。

    肖仲辛点头,顺势走到了南平身旁的空位置处坐下。

    “卢小姐,又见面了。”他轻笑,绅士的替她倒了一杯红酒。

    脸上愉悦的神情,似乎是对这次见面满意的标志。

    南平浅浅勾了一抹弧度,笑着没有说话。

    她这次只需要当个背景板,邢少霖让她假替,她当然不会当真的来演。

    再说少说多听,不就是大家族儿媳妇的准则么。

    “来,肖伯父肖少,我和妹妹一起敬你们一杯,马上我们就要成为一家人了,说起来,这可真是上天赐予的缘分呢。”邢少霖笑着站起身,举着手里的红酒杯扬声道。

    其他三人也捧场的站起来,听着邢少霖的祝福,肖无义笑得最为开怀,瞧着面前的一对壁人,颇为赏心悦目。

    越想越觉得确实有特殊的缘分,上一次的订婚宴虽然很不愉快,可是新娘倒是与现在的这位有两分相似。

    这不是巧了是什么。

    只是,如今这位长相更为上品。

    肖无义心里隐隐畅快,像是洗去了前耻一般,大笑一声:“哈哈,这也是我们仲辛的福分。”

    四人碰杯,面上带笑。

    另外三人心底的想法各有不同。

    邢少霖和肖无义饭后聊起了道上的买卖和行情,刚开了一个头,说起最近的形势,他便又转头给长子使了个眼神,肖仲辛了然,立时带着卢南平去了花园散步消食。

    说起来,她还是第二次来北野堂的后花园,白天与夜晚看到的视野大不相同,放眼过去,整个园子要温暖明媚很多,到了夜晚就显得有些冷清。

    …

    段暄铭从学校过来时,已经过了饭点。他周末很少回北野堂,为了不被人怀疑身份,向来都是等肖无义派来车接,才会回去。

    他跟着管家一前一后的走着,过了前面的拐角处,才象征性的开口询问道:“父亲和大哥已经吃过了?”

    “是的,二少爷。”管家低头回着。

    段暄铭思绪片刻,又问,“大哥现在在哪?”

    “大少爷正带着天马庄的二小姐逛园子呢。”话落,管家抬头瞥了眼段暄铭漫不经心的神色,不知为何,又补了一句:“老爷说让您直接去饭厅。”

    闻言,段暄铭停住了脚,偏头看向他,“听说我这位小嫂子年纪同我一般大?”

    管家愣住,不明白二少爷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得硬着头皮回了句,“是的。”

    “行,那我去看看。”

    看看她这整容技术到底过不过关,万一大哥被吓到,他也好应景的笑两声。

    毕竟照片可以p,也可以合成。

    真人可不行。

    段暄铭脚程很快,甩掉拦他的管家只用了五秒钟的时间,然而等他走到后花园时,却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影。

    凝视着空荡荡的一片景色,他抬脚往前继续走着,路过花坛中央,他听见了一丝细微的闷哼声。

    既陌生又熟悉。

    踱步往前,进了前方的花圃地,在一片蔷薇包裹着的亭子里,看见了男女主角。

    此时他的好大哥正半蹲在地,手还握着那个女人的脚踝,轻轻的揉捏着,嘴里的关心仿佛很轻易,像是说过很多遍,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还疼吗?”

    “好多了,谢谢。”

    南平不好意思地笑笑,撩起了一侧飘荡的发丝。白净光滑的侧脸天然又脱俗,腮上的红润刹那浮现,显得愈发娇艳欲滴。

    段暄铭本瞧着他哥难得的温情模样,心下嗤笑。笑容也跟着在嘴角叠出一抹讥讽的弧度。然而就在下一秒视线转移的瞬间,瞳孔中的光影凝固了。

    他眉头拢起,惊讶的同时,这才发现了事情走向的不对劲。

    大哥第一任未婚妻长得和卢南平有两分相似,然而却逃婚了,如果死了还好说,可是不仅没死,还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没来过人间这一遭。

    而现在,正主直接成了第二任婚约人,还是以天马庄二小姐的身份,这未免也太凑巧了。

    何况,如果她是道上的身份,那根本不可能会用本名上江岸。更别说她对du品一无所知,一点都不像是在道上家族长大的人。

    可如果不是本名呢?

    那也未免养的太娇弱了些,爬下绳索却不敢跳,甚至可能连枪都不会握。

    抛开这些层面。

    这场婚约明显有大量纰漏,天马庄的那位主领人动机很可疑,他目的性很强,或许很早就盯上了北野堂也不一定。

    甚至从上次晚宴就开始在铺垫,而这人似乎也做成功了。

    他的大哥确实看上了卢南平这张不俗的皮相,不然也不会选择与她长相相似的人做未婚妻。

    而那时见到卢南平的自己,因为心情不好也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她那会是以什么身份来参加晚宴的?

    第125章 Chapter 125 真假千金。

    南平一早就注意到距离他们不远处有一个男人站在那里观望, 从她撩头发开始,这人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没有进一步地行动过。

    她余光微微晃动, 脸上柔柔笑着,脑中却在猜测着那人的身份。

    肖仲辛应该也察觉到有人来了吧。

    这个时候敢来打扰他们且不用上前打招呼的, 除了段暄铭,似乎也没有更多其他的可能了。

    眼帘一挑,南平又把视线集中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俯视的角度看着肖仲辛的眉眼, 低垂的丹凤眼, 高挺的鼻梁, 骨骼偏冷的长相。可配上他此时的动作,却有股说不出来的柔和温暖。

    她也只是不小心扭了一下脚而已, 歇息片刻就会好,然肖仲辛这番绅士风度,倒让她不好再出声提回饭厅的事了。

    “好像有人来了。”她微微抬头,换了一个说辞。

    肖仲辛笑着回了句:“是吗?”随后揉完最后一下, 替她穿好鞋,才敛了袖口, 站起身向后望去。

    瞧见来人之后,嘴角荡开了弧度,“小默, 过来。”他招手,动作很亲昵。

    段暄铭眉头一皱, 没有说话。直径走了过去,待走进亭子里,卢南平也站了起来, 那姿势就像真是在见未婚夫的家属一般。

    他心下一凝,也没想做戏。

    走上前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哥,暂时借用一下你的未婚妻。”

    说完,就要往外带。

    却被肖无义按住了肩膀,“小默,不能在卢小姐面前胡闹,你想跟新嫂嫂拉近关系我理解,但你这样会吓着人家的。”

    新嫂嫂?

    “啧,你别管了。”段暄铭不耐烦说那些场面话,直接拉过人跑了。南平迫不得已,也被拖着跑了几下,段暄铭力气很大,几乎是被他带着跑了一段路。

    脚踝上的痛感微微加重,她试着挣脱他的桎梏,可段暄铭压根不给她机会,略停顿了一会,瞥了眼她七公分的高跟鞋,眉头又加重了几分。

    思绪半晌,一胳膊直接把她扛在了肩头。

    强烈的失重感让南平搂紧了他的脖子,胃部抵着他的肩膀,伴随着脚速传来的律动,连带着胃酸都在底部翻腾。

    她极度不适的捶了他胸口两下,段暄铭淡淡地瞟了眼胸前被捶出凹印的窝痕,也不觉得痛。

    随即用另一手托住她一侧的胳膊,直接拉了下来。

    一个漂亮的落身。

    换了个公主抱的姿势继续走着。

    南平倒吸一口凉气,软软地靠在他的胸口处,眼皮向上浮动,“你想干什么?”

    声音有些柔糯无力,刚刚那番折腾,她还没缓过来。

    “去证实一下你天马庄二小姐的身份啊。”段暄铭嗤笑一声,加快了脚步。

    等到了目的地才把南平放下来,南平站稳之后,定神一看,面前广阔的平地上立着十个靶子,离他们最近的地方有一方长桌,上面放着几把小型手|枪。

    很明显,这是一块射击训练基地。

    段暄铭走到长桌前,随意拿起一把手|枪,转动了几下,偏头朝她道,“来试试,你既然出身在道上,应该很熟悉这个才对。”

    南平眉梢浅浅一勾,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在怀疑她的身份,可是这也没什么好怀疑的,她本来就是担着虚名而已。

    她可以直接承认。

    “不用这么大费周章,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我不仅不会开枪,就连枪型都不认识。”她不需要为邢少霖伪装身份,浪费时间。

    本来就是利益婚姻,段暄铭以为他的大哥和父亲就一定蒙在鼓里吗?不过都是为了利益顺势而为罢了,说到底,只要邢少霖承认她的身份,那么,她就是天马庄唯一的二小姐。

    南平抱臂看着面前脸色微沉的少年,天赋异禀却不会利用,他以为肖仲辛就是傻子?不过,肖仲辛放任他这个弟弟冒然打断的行为,可真是有些耐人寻味了。

    是想拖延时间?

    看来肖无义有什么大事需要和邢少霖商议。

    “你倒是诚实。”段暄铭放下了枪。心底莫名涌起了淡淡的异色。他拧了一下手腕处,“看来是我想错了,走吧。”

    道上的利益牵扯本就是肮脏龌龊的,身份这种事,不是真的又如何?

    人既然来了,那就是婚约者。

    至少这个天马庄确是实实在在的存在。

    不过,他顿了顿,“你最好不要太信任邢少霖,不管他对北野堂有什么想法,在肖无义面前都属于小打小闹,就如同送上门的点心,再怎么变换口味,实质都是可以吃进肚子里的。”

    段暄铭冷声,提醒了一句。

    南平注视着他的眼光开始晃动了一下,嘴角荡开,慢慢变得意味深长,明明刚刚验证她身份时还蛮不客气,现在就开始关心她了?

    这人似乎每次都出现的恰到好处,或多或少都能帮她一下。

    只是他的提醒终究抵不过野心。

    她帮邢少霖这个忙,当然也是有利可图的,并不是他嘴里被人利用的小可怜。

    她们两人算是互利互惠的关系。

    但还是,“谢谢你的提醒。”她笑。

    难得身处黑暗还心向光明。

    …

    这次的谈话进行的很顺利,至少从邢少霖一直咧着的嘴角处,就能猜个大概。他和肖无义应该达成了某种共识,或者说,在正式订婚前,道上要有一件大事要发生。

    利于北野堂和天马庄的大事。

    “看来你的目的达成了。”南平轻声说道,眼底被街道照映的斑驳光影,如碧水潺潺流淌。

    莫名撩人心弦。

    邢少霖凝了一眼,笑得畅快。

    “这还要多谢姐姐。”要不是她,还真没有由头和肖无义谈合作呢。

    “客气了。”南平撑着胳膊,抚着下巴处。懒散地看着他又道:“后面我就不出席了,你知道我不可能真的订婚,至于你答应我的条件,等明年我回国后再实行,这大半年里,你也好做做准备。”

    邢少霖闻言,低声一笑,“行,答应你的,我不会食言。”

    他把卢南平送回金苑湖后,就去了天马庄的分地。

    后面还有一些事务等着他安排。

    这次的计划还有一些漏洞,需要他修补一番,总不能连表面上都兜不住,不然肖无义迟早会跟他翻脸。

    …

    叶碧芙这几天不太安分。

    自从知道奚原家住在哪里后,一有时间,叶碧芙就会去他的居住地蹲点,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执着至此。

    甚至有时见到奚原出现在小区门口,她也不会冒然上前打招呼,似乎只是为了确认他是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以此图个心安。

    却不想就在今天,被男主人公抓个现行。

    奚原蹙眉看着她,心底莫名有些不可思议。印象里叶碧芙即使有点蠢,也不至于会做出这种侵犯人隐私的事。

    这明显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你在跟踪我?”

    “不…不是的,我……是南平让我来找你的!”叶碧芙看着奚原阴晦的脸色,猛地摇头反驳道。心慌中胡乱扯了一个理由。

    奚原听到南平两个字,眉头稍微舒展了些,却也并不全然相信,毕竟人在害怕的时候,最容易说谎,“真的?”

    他需要逼一逼她。

    即使是假的,只要稍作调整,就可以成真。

    送上门的傻子,不利用一下也是可惜。

    “真的,南平让我来跟你说清楚,她对你没什么感觉。你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问她。”叶碧芙一口气说了出来,越说越当了真。

    她不敢去招惹卢南平。

    可奚原这么温柔,她还是有信心可以把他的心再抢回来的,没准他听了这话,就死心了呢。

    奚原平静地望着她,直到叶碧芙承受不住,他才故作受伤地开了口,“我不信,我要去找她问清楚。”

    说完,转身就要走。

    叶碧芙见状,连忙拉住了他,“她现在不在宿舍,你还能去哪找她?”

    去哪找她?

    这个就不需要告诉叶碧芙了。

    奚原前脚甩开了她的手,出了小区门。叶碧芙后脚

    就跟了上去,在他拦到的士后,自己也钻进了后座。

    “下去。”他淡淡道。

    “我不下去,我也要去听卢南平怎么跟你说。”叶碧芙反驳道,“再说了,你还能去哪里找到她呢?倒不如我帮你去找。等着,我问完郁以柔就知道了,她们两关系比跟我好。”

    “郁以柔?”奚原捕捉到这个名字,乍一听到姓氏,总觉得有些耳熟。

    叶碧芙点头,随后边说边输入手机信息,“对啊,东贸集团老总的私生女。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她就叫郁以柔,是个千金大小姐。”

    奚原瞳孔一颤,脑中像是有一根绳正在慢慢被刀割断,全部只剩下郁以柔这三个字,在循环萦绕。

    她是千金大小姐,那卢南平又是什么?

    坐在副驾驶的奚原,手心不禁有些发凉。

    怎么可能呢?

    她能住得起金苑湖那种高等小区,怎么可能不是千金小姐的身份?

    如果不是,她能以什么身份住在哪里?

    外|围女么?

    简直太可笑了。

    奚原第一次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戏耍了一番,原本要当狗的誓言突然变得讽刺起来。

    他甚至为此心动。

    第126章 Chapter 126 樊老。

    篪鉀湖公园

    位于江棱区友耹路西侧, 也是一块以水为主体的湿地公园,其中有良好生态环境和多样化湿地景观,同时建有可供游客旅游观光、休闲娱乐的生态型主题公园。

    都知道湿地公园是具有湿地保护与利用、科普教育、湿地研究、生态观光、休闲娱乐等多种功能的社会公益性生态公园。

    虽然写了休闲娱乐, 实际娱乐性并不高,除了来这打牌钓鱼、散步遛鸟的中老年人, 年轻人的影子是一个都见不着的。

    公园面积也比较大,基本以湖为主,绕着走一圈, 也相当于爬了一坐不大不小的山。只是就这么走着赏景, 实在是很像老干部退休散步的场面。

    难怪虽为名胜, 可推荐指数却极低。

    瞿蕤琛带她来这处约会, 也不知是想锻炼她的心性还是纯粹折磨她,耐着性子同他走完一圈, 她才开口:“之后还有别的安排吗?”

    没法直观的表达不满,委婉的暗示两句总是可以的。

    “走累了?”他偏头,视线落在了南平那双后跟不算太高的白色短靴上,大约五公分左右的高度, 走一圈下来确实也会累脚,倒是他考虑不周了。

    “我带你去茶室休息。”

    南平这才瞥他一眼, 浅笑着点头。

    与湖边的景色相比,她的容色更显妍丽。

    瞿蕤琛凝视一秒后移开,带她去了公园内最大的茶室厅休息。这里的茶室不是普通的休息厅, 是专供给高官富商的谈事会所,一般人想要进去休息, 还得兜里有货才行。

    从里面往窗外望去,正对着的就是篪鉀湖面最大最广的一处,这里是观景最好的位置。

    没人知道篪鉀湖公园实际是所私人公园。

    而它的拥有者是瞿蕤琛仕途路上的一位贵人。

    他今天带卢南平来这里, 并不是为了约会,而是要见人。

    瞿蕤琛叫人上了碟点心,南平配合着吃了一个,她实际并不饿。比起吃点心休息,她更想知道瞿蕤琛带她来这‘约会’的目的。

    大概是察觉到她若有若无的探究目光,瞿蕤琛弯了弯唇,提醒了句:“多吃点,一会午饭会推迟。”

    南平好奇地挑眉,“做什么推迟呢?”撑着下巴注视着他。

    眼里的‘求知欲’甚浓。

    “你只要知道是好事就行了。”瞿蕤琛温声,也没看她。

    端起茶杯的手,骨节分明。带着惨淡的白,背面甚至还能瞧见几缕青筋,干净脆弱的即视感。

    可却有股莫名的张力,让人不敢小觑。

    南平睨了两眼,挪开视线。

    能让外交官大人说好事这二字,那可能就是极好的事了,只是他这个行为,难免让人误会,什么样的好事可以轮到她捡便宜?

    他们现在可还没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关系呢。

    如果这个馅饼太大的话,吃不吃的下都是一个未知数。

    …

    奚原花了部分时间和金钱,才搞清楚了郁以柔的身份,证实了她确实才是东贸集团老总的私生女。虽然叶碧芙什么都跟他交代了,可他还是有一丝莫名的不甘心,期待那百分之0.1的可能性。

    结果现实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他错得离谱。

    从一开始他只看卢南平全身上下的高档货,到后来金苑湖的富人居住区,这两点让他根本无法产生任何怀疑,甚至她身上的那种气质,都让他觉得这就是她身份地位的象征。

    若即若离的清冷感,游刃有余的挑逗戏弄。

    高高在上的姿态……

    回忆如泉涌,交织在一起,让奚原脑海里混乱如麻。

    他翻出卢南平的联系方式,凝视片刻,没有犹豫的按下了删除键,可却在下一秒的确认上,停顿下来。

    他居然有些舍不得?

    奚原嗤笑一声,沉静下来。

    望向了他卧室的门,最终还是点了取消。他没办法确认,也没办法立马删除这个人。

    丢开手机,他揉了揉太阳穴。

    起身去冰箱拿了一瓶啤酒,拉开罐口的拉环,一口灌了下去。

    可仍旧无法浇灭他心口的刺。

    这时,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奚原拿起手机,看着屏幕显示的人名,眼底的晦暗霎时覆盖了整个瞳孔,他面无表情的按下了接听键,一如既往的没有先开口。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了一阵不耐烦地的声音:“这个月的钱怎么还没打来?”话落,没等到回复,她似又想起来,补了句:“别跟我说没拿到钱,你一个高材生,来钱的路子有的是,巷西口冯云娟那贱|人的儿子,在江棱打工,一个月也挣了不少,天天在老娘面前炫耀,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儿子还是高材生呢!呸,狗|娘x的!”

    “我也不问你多要,但这个月你没按时打钱来,害得我打牌都不痛快,你再给我多补两千块。”

    原是目的在这呢。

    奚原心底讥诮,每个月都会找各种理由多要钱,不是打牌输了就是买酒花了,一个中年女人活得像个男人。

    吃喝女票|赌,样样精通。

    哦,说女票.也不贴切,应该说是养了个‘小乞丐’在家伺候她,比古代的娘娘还会享受。起码人知道守妇德,她却是连脸也不要。

    “我明天就打给你,照常五千,多的没有。”奚原冷声,说完就挂了电话。

    转身把易拉罐丢进了垃圾桶,里面的液体还在不断往外冒,浸满了整个底部才彻底断了气,中间被徒手拧弯的折痕,是它‘痛苦’的象征。

    奚原幽森的眸光看着它,像是看着被束缚的自己。

    他俯身,把垃圾袋拢起来打了个死结。

    丢去了门口。

    解脱不了,那就让它‘烂掉’。

    …

    南平对着镜子一边补妆,一边思索着瞿蕤琛在开席前对那位老人介绍她的态度,言语的模棱两可,以及老人打量她的眼神。

    像极了见家长的场合。

    这位老者跟他是什么关系呢?她怎么从没听过一位樊姓的从政官员。

    大企业集团里,似乎也没有姓樊的。

    可观他浑身的气度,显然不是平凡之辈。

    甚至有种大将军的感觉。

    只是他身边那个管家的眼神,让她不喜欢,凝视着她的目光,像是盘旋在高空的鹰。

    “光启集团程温韦的私生女?”樊正荣沉声问道。

    瞿蕤琛点头,“原配夫人还在时算是。”

    樊正荣瞥他一眼,笑道,“那她母亲倒是有些手段。”随即抿了口茶,“不过程温韦这人,木鱼脑袋一个,成不了大气候。”

    瞿蕤琛低笑,也没否认,“您的眼光一向锐利。”

    “看着这孩子心思也不浅。你帮她这个大忙,就不怕成了踏板?”樊正荣看向他,有些话还没有说得太明白。

    可瞿蕤琛却了然,他勾唇,“只要我够强。樊老,您忘了吗?这句话还是您当初教我的。”

    “哈哈,好!我相信你心里有数。难得你开口让我帮忙,这事也好办,你让她每周日来一趟龙山园。对外,也好有个说辞。”樊正荣爽朗一笑,摆手应了下来。随即转头给了身旁男人一个眼神,那人点头,退了下去。

    瞿蕤琛看在眼里,眼眸微微转动,笑着回了句:“那就谢谢樊老了。”他了解樊正荣的习性,收一个干孙女,还得先摸摸底。

    南平补完妆,出了洗手间。

    几乎是刚过拐角的一瞬间,被人拉进了怀里。

    准确来说,是被拉入后抵在了墙上。

    她抬头注视着来人,蹙眉瞪了他一眼,“管家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紧张,我是看你去了洗手间这么久,很担心你啊。”他笑,“对了,卢小姐也可以称呼我阿龙。”

    南平挑眉,所以呢?

    “这种姿势叫做担心?”

    阿龙笑了笑,随即收回了胳膊和抵在她腿心的膝盖。

    “瞿蕤琛把你带来见樊老,知道什么意思吗?”他看着她一脸静默的模样,也不指望她能回答出什么,想来瞿蕤琛也没告诉她。

    “都知道大企业里最终的继承人需要身份正统来继位,可光启正统地位的也只有程家大小姐一个。即使往后程温韦让你认祖归宗,也无法给你正统的身份,相信不用我说,你也能预知到这些。顶多和程景明那个养子一样。”

    南平睨他一眼,这些话即便不从这人嘴里出来,她自己也有数。

    程温韦当然不可能给她一个正统的身份,这样程又薇母亲的娘家不得扒他一层皮,也会让他名声受损。顾及到公司利益,他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女儿,损失这么多。

    一个养女的身份,已经是对她的恩赐了。

    可那跟瞿蕤琛带她来见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除非他是想帮她提前谋划。

    只是她不敢往那个方面深想,毕竟自作多情可是大忌。

    “程温韦的养女名声除了给你物质方面的满足,基本就无缘继承权了,但是如果再加上樊老‘养’孙女的名头,那就很不一样了。”他笑。

    南平闻言,眼底的光影不动声色地敛动了两下。

    看来这个樊老,社会地位确实很高。

    只不过,既然是瞿蕤琛带她来见的大人物,那就不用她上赶着筹划。

    有时做的太多,也是徒劳。

    这里面明显有问题。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她注视着面前人好整以暇的姿态,淡淡出声。

    作了这么多铺垫,目的不就在最后等着吗?

    或者说是,樊老想试探她些什么。

    第127章 Chapter 127 橄榄枝。

    “不想抓住这次机会吗?”阿龙凑近她的耳边, “我可以帮你。”温热的气息穿过南平的耳廓,让她不适应的向旁边挪动半米。

    这人身上侵略的‘信息素’太强,多靠近一分都有种不可名状的危险感。

    可一位管家身上能允许出现这种‘气质’吗?

    南平不禁开始怀疑起他的真实身份来。

    “管家先生似乎很有权力。”她偏头, 试探出声。

    阿龙轻笑,撂起她耳边的发丝, “不用试探我,只要你想,我就能帮你。并且比瞿蕤琛能帮你的更多。”

    把她额边紊乱的发丝整理顺眼后, 立时松开了手。

    指尖触及掌心间, 有些微的湿濡感。

    终究还年轻, 紧张也可以理解。

    他眸色微荡, 视线扫在她的脸上,若即若离。

    南平睨了眼他宽大的手掌, 眼帘晃动了半秒挪开,毫无疑问,他话语里的诱惑很大,可是无事献殷勤这种行为, 往往都是‘陷阱’。

    “不用了,谢谢。”她淡淡出声, 后瞥他一眼,又补了一句:“我相信蕤琛。”搬出的理由加强了她拒绝的分量。

    阿龙挑眉,不算意外的点头, “好吧,既然如此, 希望你和瞿先生往后能有个好结果了。”

    他退后一步,轻轻躬身后,先行离开。

    仿佛来这一趟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一般。

    南平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 想起了他口头之间变换的瞿先生,之前还不以为意地说着瞿蕤琛的大名,最后这个节骨眼,却带了几分敬重。

    难道说,樊老真的只是为了瞿蕤琛来试探她的?

    可就这些招数。

    未免也太容易了些。

    …

    回了饭桌,樊老对她的态度亲和了许多。她抬眸望去之际,瞧见阿龙对她的微笑中透着几分疏离,像是陌生人之间的礼貌得体,与刚刚直白询问她的姿态,判若两人。

    而瞿蕤琛的神色也比平时更显得温润一些,她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端起一旁的高脚杯抿了一口,掩盖住了她思索的神色。

    和心底那一点点的不安。

    虽然他拒绝了阿龙抛出的橄榄枝,结果是正确的,可是把希望寄托于某一个人身上显然不可取,在瞿蕤琛这里,她还没达到绝对自信。

    今天见的人或事也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想范围。

    她没想到瞿蕤琛会这么大方,她原以为会等到两人交往之后才能有这些事。

    南平抬眸凝向身旁即使与人相谈甚欢,神色也很平静温润的男人,侧脸轮廓流畅又分明,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唇,五官深邃立体,有种看西方雕像的错觉。

    炽白的光线浸在他的脸上,有种如玉的瓷白感。

    这个男人的魅力不仅于表面。

    而在于举手投足之间坦然自若的状态。

    “吃饱了?”

    瞿蕤琛察觉到身旁人的视线,偏头询问道。

    看着她摇头不语,他伸手覆盖住了她的手背,温暖的掌心包裹住了这一片沁凉。

    “别紧张,很快就结束了。”

    南平笑了笑,把手向上一翻,指缝顺势穿进了他五指的缝隙间,交汇间,源源不断的热意暖进她的手心。

    她注视着他的眼眸,轻柔地回了句,“好。”

    宴席如他所说,很快就结束了。

    实际在这场见面中,并不需要她如何交际,瞿蕤琛的意思很明确,只想让她在樊老面前露个脸。

    最后敬了一杯茶,算是‘认干亲’的礼节。

    “好了,这下我也算是有孙女的人了哈哈,改天蕤琛你带小卢来龙山园认认人。”樊正荣笑,顺手拍了一拍瞿蕤琛的肩膀。

    当事人回笑着点头,“那是一定的。”

    南平也应景地噙了抹腼腆的笑意。

    两人目送着樊正荣上车离开,才回到车上。

    瞿蕤琛驱车离开篪鉀湖公园,瞥见卢南平拢起的眉梢像蕴了一团迷雾,仍若有所思的模样,他出声打破:“在想什么?”

    低沉华滋的音色让南平回神,她偏头看他,“在想你为什么帮我呀。”

    她倒也不是真的在意这个,而是想知道瞿蕤琛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能这样为她做筹划,那至少也不会是普通‘朋友’的界限了。

    更可况他们似乎也做不了朋友。

    “我以为你心里会清楚。”他说的直接,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笃定,随后停顿一秒,瞥向她:“何况,这也是迟早的事不是么?”看着她的眼神是罕见的认真。

    瞿蕤琛把决定权又抛回给了她。

    南平愣然,反应过来心下暗嗤,狡诈的老狐狸,现在说迟早的事,那你倒是先表白啊。

    她虚咳了一声,脸色红扑扑的。然而这却不是羞的,而是特意憋出来的‘烧人’

    “你这纯属是光说不练假把式。”她回过头不看他,故作羞涩的生闷气。

    瞿蕤琛哪能瞧不出她的心思,凝视着她两颊红润的娇意,扬眉浅笑,“你说的对,确实还差一个形式。”他解开了领口,热意在车内催促着升温,混合着两人呼出的二氧化碳,总有些意乱情迷的错觉。

    他伸手关掉了暖气。

    已经足够热了,不需要再催化成熟。

    就如同眼下不知何时偷偷握住他的小手,他甚至不需要回应,就已足够动心。

    …

    李华朗这几天忙着招商的事务,以及防着言知洲时不时给他下绊子,几乎没有空闲时间休息。冷不丁歇一会,就想起了前段时间他让人去查的一些事。

    几乎都关于卢南平。

    她身上的秘密太多,以至于他来不及消化。

    可关注过了度,最后就会陷入情不自禁,这是让他不愿面对的事实。

    如今想起卢南平,他总有莫名的罪恶感。

    更像是一种自我审判。尤其在梦醒时分,那种感觉更强烈。

    李华朗心神不宁的揉了揉眉心,这时敲门声响起,他放下手,沉声说了句:“进来。”

    来人走进来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只见他蹙眉,严肃出声:“现在人在哪?”

    “就在办公大厅坐着。”

    “去看看。”他起身,同下属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门。

    李华朗踱步走进大厅内,就看见坐在长椅上的男记者,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旁还跟着一个摄像师。

    见李华朗过来,很职业化的举起话筒站起身,向他询问:“李政委您好,打扰了。这次突然上门采访,主要也是想跟进一下招商名额的事宜。希望您能配合。”

    李华朗瞟了眼一旁正在进行工作的摄像机,淡然出声,“我想我已经在之前的发布会上表达的很清楚了,这次名额的选拔事宜要到最后确定了才会公布,在此期间,我们也是不能对外做任何透露的。”

    说到这,他又补了一句,“包括你们现在正在录的东西,也不能带走。我不知道你是哪个报社的记者,要知道,这种事可不能乱报道的,出了问题,你也承担不起。”

    敢到这里明目张胆采访的记者,背后不可能没有后台,只是他到底是谁派来的人呢?

    这么关注招商引资这件事,想来官也不小。

    男记者勾唇,把话筒收了起来,顺势转身摆手,示意身后的男人关掉摄像机。

    妥当以后,他才又重新开口:“李政委放心,我们绝不会在您不同意的情况下进行采访,既然不能公布选拔进展,那您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李华朗挑眉,“你说。”

    “有小企业的负责人向我们透露说这次招商有内定名额,请问有这件事吗?”男记者微笑。

    李华朗眼眸微眯,小企业的负责人?行业内的人都知道这种事即使有,也不可能会向记者反映出来,他这么说也只是一个由头而已,目的还是名额的事。

    “如果有内定,大可以不招开商业会谈。” 他笑,后低头看了眼手表,“不早了,我还有事处理。你们也回去吧,下次若是想来采访,记得走正常流程。”

    男记者蹙眉,看着李华朗等人离开的背影,不禁暗骂了一句。想不到传说中比较正直公正的李政委,现下也变得狡猾起来。

    这次名额的事情,上头吩咐过,必须要抓到漏洞。

    看如今这情况,还得慢慢来了。

    “名额的事情你不用急,总会有漏洞出来的。只要抓住,就一定能把这几个人拖下水。”当然首当其冲的,就是李华朗的父亲李钟庆。

    盯着他位置的人很多,他父亲也算是其中一个。

    商邛勾唇叮嘱,“这段时间就消停一点,别让他查你头上。”

    随后电话挂断。

    他把玩着手里的飞镖,看着墙上其中的一张照片,扔了过去。

    一举击中。

    钉在了他的颈脖处。

    …

    郁以柔这段时间经常往东贸跑,父亲突然让她每周末去公司跟着大哥身边学习,涨涨见识,这件事让她没法拒绝,毕竟对她来说,也确实是一桩好事,说明父亲心里有她。

    只是时不时要当郁岚的出气筒,这一点让她有些吃不消。

    如往常一样,她借着喝下午茶的休息时间,溜出了办公室,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厅,照常点了一杯冰美式。

    在三月天喝冰美式,这个行为实在逆反。

    却容易让人上瘾。

    她选了一个安静的靠窗位置,在等咖啡期间刷起了朋友圈。划过了叶碧芙发出的那条时,视线多停留了几秒。

    前段时间还说失恋了,这么快就有男友了么?

    可是谁谈恋爱只发一张男友的照片,承认关系怎么也得放一张合照吧?

    不过一想到叶碧芙那种容易恋爱脑的状态,会出现这种行为似乎也不奇怪。

    郁以柔没有多想,直接滑了过去。

    “您好,您的冰美式。”

    清冽又温润细腻的男声传入耳,仿佛距离很近就在耳边。

    专注看朋友圈的她突然受惊,在转身间不小心打翻了餐盘里的咖啡杯。

    冰凉刺骨的深色液|体洒在了她的裙子上,浸湿了一大片。

    第128章 Chapter 128 窈窕君子,淑……

    欲|望会在深渊中开出花长出藤, 慢慢淹没心脏,覆盖本性。奚原从不克制自己的贪|欲,心口本就空了一处的洞, 缝缝补补还是会疼,只有不停的往里做添补, 才会得到安宁。

    他看着面前少女被染脏的白色针织裙,上面落着两颗冰块正在被暖气消融,深色的污渍还在不断向外扩张。

    奚原俯视着, 深邃的眸色里光影交叠。

    瞧, 一条价值上万的裙子, 还是能被一杯仅24块的冰美式咖啡销毁。

    多么可惜呢。

    他眼帘微动, 在郁以柔抬头之际,立马拿起围裙口袋里的毛巾, 半蹲下来,帮她吸干裙面上的水分。面色愧疚,“对不起小姐,我没想到您会突然转身。”

    郁以柔柳眉微拢, 心下有些不愉,对于他的道歉并没有听进耳, 她只在想,现在这样要怎么回公司?

    要是郁岚瞧见她这幅狼狈样,一定又会给她几分难堪。

    事已至此, 还是先去旁边的商场里随便买一件换上,凑合一下, 不然就麻烦了。

    想到这,她立时站起身,尽量平和的说了句:“没事, 不用麻烦了。”顺势把裙子往后扯了扯。

    奚原手一顿,收回了毛巾。站起身看向她,又躬身道了一次歉:“真的很抱歉,小姐。”态度尤显真诚。

    郁以柔平静的看着面前给她鞠躬的服务员,却在他抬头时愣了一瞬,这不是叶碧芙在朋友圈公布的那张男友照本人么?

    “你……”

    奚原看她一脸惊讶的神色,不由也愣了一下,却没有过多询问,只轻声说:“您留一个联系方式吧,之后我也好赔付您。”

    郁以柔听后,反应过来,没了继续问他的念头。

    倒是觉得很巧,刚刷到朋友圈就看到本人。这种概率能让她遇上,也不知道是什么运气。

    “不用了,不值什么钱。”她勉强扯了抹笑,碰上叶碧芙的男朋友,得躲十里远,可能才凑合。

    更别说加联系方式了。

    之前就听她说南平勾搭她喜欢的男人,现在又有新男友了,她要再有什么,叶碧芙那种比牛皮糖还粘的廉价泡泡糖,一旦沾上了,再撕下来也会一身脏。

    她朝他颌首,踱步就往前走。

    奚原却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在她回头间,对上她的视线。

    “那您稍等,我把咖啡钱返给您。”他微笑,也没等郁以柔回复,转身去了收银台。

    把收条重新打了一张,他又取了一支笔,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拿着几张现金交叠在一起,走过去一并递给了她。

    “这个是退您的钱,您收好。收条上有我的wx号,如果您需要我赔付,随时联系我。今天的事真的很抱歉,影响您心情了。”

    他站在灯光下,光影照着他的轮廓,顺着流畅分明的线条,落入优越的五官。

    凝视着眼前人的瞳孔,深邃又清朗。

    莫名有老电影里‘深情眼’之感。

    郁以柔一怔,注视着他温柔专注的眼神,有些不适应的挪开,顺手接过了纸条。

    说了句,“没事。”直接离开了咖啡厅。

    她的步伐优雅得体中又透着几分不自然,很细微。她挺了挺背,尽量让自己忽视后背那双追随的视线。只觉得握着收条的手心,都开始烧人。

    不曾想,叶碧芙这种神经大条的人也会交往一个长相和人品皆优质的男友。

    就是穷了点。

    一个服务生,跟她们二代圈的富家子,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不过配叶碧芙,还是大材小用了些。

    看来她的桃花运也不算烂,郁以柔如是想。

    奚原收回目光,把桌子腿边的咖啡液体处理干净后,掏出手机,这才回了叶碧芙一条消息:

    【你就算发这种无意义的朋友圈,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的,我们只可能是朋友。你也别去问你另外一个室友南平的消息了,我自己会处理的。不用再回复了。】

    看着手机屏幕的聊天页面,他漫不经心的勾了抹笑。

    叶碧芙这人除了利用的时候顺手,其他时候又蠢又粘。

    好在,戏没白演。

    他的那条手写号码,后续也一定会有进展。

    …

    从篪鉀湖公园回来以后,南平直接回了学校,跟瞿蕤琛的进展,算是有了结果。

    只还差一个形式。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刚刚的温热触感似乎还停留在皮肤表层。

    南平轻笑,这世道的男人虽分个三六九等,可有一点是同样肤浅的,那就是在心动面前,无法抗拒本心的贪|欲。

    要不怎么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呢。

    南平按下把手,推开了宿舍门。

    一进门,郁以柔就抬头望了过来,“回来了,南平。刚刚碧芙还问你呢。”

    “怎么了?”南平走到书桌前,边问边放下手提包,顺势坐在椅上,照着镜子开始卸妆。

    懒散的语气,她也不关心。

    郁以柔听出来了,觉得很正常,毕竟叶碧芙三番两次,实在作妖。

    就是不知道告诉她的那些话到底是真还是假。

    南平会看上叶碧芙喜欢的男人吗?

    她还是处于怀疑的态度。

    斟酌一二,她开口,“就是问你经常会去什么地方,我也不太清楚,就让她直接去问你。她应该一会就会给你发消息的。”

    南平涂抹着卸妆膏,慢慢轻揉着,听了郁以柔的话也没多大反应,只温声回了句:“那就让她来找我问吧。”

    不出意外,叶碧芙无论如何都不会主动来问她。

    按照她会问郁以柔这个问题的尿|性,有两种可能,一是奚原想找借口来见她,正巧叶碧芙送上门了。二是奚原想接触郁以柔,故意挑起这个开端。

    第一种可能性稍微大一些,不过如果是第二种的话,那他应该是知道郁以柔的家世背景了。

    并且已经付出了行动。

    应该做了不少心理活动吧,南平嗤笑。

    这种价值不高生存力却极强的狗,利用的好,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她还真有些好奇,奚原靠他自己能爬到哪个楼层。

    看着镜子里投映着另一个少女的背影,她突然勾唇一笑,不禁想试试,“欸,以柔,今天你怎么想着回宿舍了?”

    像她们这种本地人,一般可都是周一早上才来学校的。周末晚上是不会刻意提前回来睡。

    郁以柔闻言,笑了笑,“哦,我不是去我哥公司学习吗,今天正好提前下班,我想着反正明天是周一,还不如回宿舍好了,所以就回来了。”

    “感觉如何呢?学习一天很累吧。”她说的温柔,言语里还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关心。

    “挺好的,只要我姐不找我麻烦,一般都过得去。就是今天倒霉了点。”郁以柔苦笑,“去咖啡厅喝个咖啡,都被泼一身。”

    南平眼皮上挑,透过镜面望向她,“郁岚泼你?”当众让人出糗,郁家大小姐也确实干得出来。

    这种其实不是没情商,是她并不需要对等级比她低的人有情商。

    所以,尊重给不给都随心所欲。

    “不是,是我自己去咖啡厅的,点了杯冰美式,最后却被打翻了,也是怪我太专注看手机了,服务员就站在身后,我都没发现。”郁以柔摇头解释道。

    说到这,脑海里又莫名想起了叶碧芙她男友的那张脸。

    “没让他给你赔付吗?衣服可比一杯冰美式贵多了。”南平问得直接,自然的口吻,没有引起郁以柔一丝怀疑。

    只听她叹了口气,很轻,几乎没有实音,才又说:“他倒是有这个意思,还给我留了联系方式,道歉的态度也挺诚恳的,想着就算了。”

    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一个服务员的工资,根本赔不起这个钱。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叶碧芙的男友。

    “可惜你的衣服了。”

    成了人攀上桥梁的绳索。

    确定了是第二种可能,南平瞥向镜中人的侧脸,也不知郁以柔会不会上钩呢。

    在叶碧芙回来询问郁以柔的第三次,她终于问起了南平与她心上人之间的‘细况’。

    实际叶碧芙也不清楚她们是怎么开始的,没有故事的开头,她就只能捡着高|潮部分,添油加醋地说几句。

    着重说了去奚原家的那一段。

    也不说奚原一句不好,把错都推在了南平头上。隐隐有南平是感情骗子,心上人是受害者的倾向。

    “你既然这么喜欢你那个心上人,怎么还谈新男友了?”郁以柔疑惑。

    叶碧芙微愣,这才想起来她是在说朋友圈那条照片。

    为了可信度更高,她迫不得已说出了真相,“其实他还不是我男友,他就是我那个心上人。我就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

    闻言,郁以柔讶异,惊奇叶碧芙居然能为做一个男生的女友这么费劲心思,后想起那人的模样气质,心底的那点诧异,又淡去了很多。

    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反之,君子也亦同理。

    世人都喜欢追求美好的事物。

    可南平勾搭他,这种事可能吗?

    她余光无意识的瞥向了被书本一角压着的收条,上面的号码只能窥见剩下的一半。

    …

    瞿蕤琛在言知洲去京城前两天,被s委书记叫去了办公室。画里话外的提示,也有让他去一趟京城的意思。

    他能拒绝言忠义,却不好拒绝s委书记。

    人在江棱,得给一把手这个面子。

    三两句对话下来,京城之行就敲定了。

    总归是给上头那位卖人情。

    “也不用当成公务,就当去京城旅旅游,考察地理人文,带一两个家属都是可以的。”s委书记爽朗一笑,意有所指。

    瞿蕤琛点头,笑着没有接话。

    他的意思很明显,是在告诉他,不用把这太子爷当一回事,去走个形式就可以。

    看来,这个名额的事,波澜不会小。

    s委书记底下的三把交椅,有一把要被松土了。

    出办公室后,他掏出手机,打了通电话,“帮我订两张机票。”

    既然去旅游,当然得带家属了。

    第129章 Chapter 129 京城五人行。……

    北芜机场地处江棱区北部的双江街道, 距离市中心21公里,为4F级民用国际机场,是华国八大区域枢纽机场之一。

    机场大厅内虽人来人往, 却不失整洁有序。南平瞧着,人流量竟然比车站还要多一些, 当然,大厅也更为宽阔。

    她不清楚的是江棱区的人其实更频繁乘坐的交通工具并不是火车,而是飞机。

    这是他们的首选。

    一行人安检过后, 进入vip候车室, 阳光透过晶莹的玻璃幕墙, 照映着机场厅廊内竟有种金碧辉煌的错觉, 整个航站楼一眼望去,一瞬间的华丽感胜似西方的水晶宫。

    她一时有些震撼, 面上却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心下感叹江棱的富贵,连机场都建得像座现代性皇宫。瞿蕤琛注意到她眼底的专注,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扯了下嘴角。

    “时间还早, 去吃点东西吧?”

    他牵起她手的姿势太自然,以至于南平在点头时, 也没有不适应的挣脱开,反倒轻轻回握着,两人平淡随和的气氛, 像是恩爱了好些年的年轻夫妇。

    言知洲在远处看了个稀奇,过了一秒, 商邛望向他时,面上又开始意兴阑珊,视线也变得乏味, 商邛探究的眼眸微微晃动,随即浅浅勾着唇,几步靠了过去,“怎么,言政委不一起过去吃点早餐吗?”

    这话问的不怀好意,言知洲狐狸眼似的眼角吊起,斜斜瞥他一眼,见这人冲他笑得意味不明,心下也不生气,只嗤笑一声,“我可不是那电灯泡的材料。”遂哼着小曲儿离开,自行去了反方向的一家面食店。

    商邛看着他的背影,挑了挑眉梢,都说言知洲和瞿蕤琛的关系要好,这么看来,也不尽然嘛。

    此去京城,来的就他们三个不大不小的江棱官外加一个颇有重量的外交官,原说应当还有李华朗,却被李钟庆那老狐狸使了点手段没来成。

    不然这趟旅程,水可能会搅得更浑浊一点。

    至于这第三个官,商邛回过头,看向了坐在vip座椅上的傅颐生,三庭五眼黄金比例,身姿挺阔,五官俊逸中透着淡淡的清冷,一身轻便的休闲装,在他们几人中,年纪最小,才刚毕业两三年。

    官到纪检组长这个位置,算是官二代里少有的佼佼者了。

    除了自身能力,还得是有个好爹。

    他自嘲一笑,抬脚走了过去,“颐生,不去吃点东西么?”自然的坐在了他身边的空坐上,语气中难得带了丝关心。

    毕竟也是被父亲嘱咐过,不看僧面看爹面。

    别看官最小,却是江棱区的‘太子’,身份可比他们贵重多了。

    这次上面虽然不甚重视这趟行程,但派来了自家太子,也算是给了不少面子了。

    傅颐生取下正在讲述案例的耳机,望向来人,“我就不吃了,商大哥去吃点吧。”耳机声开的小,商邛问话的声量大,他自然能听见。

    只是客气地说完这一句,他便没了对话兴致,又把耳机插了回去。

    两人虽然没称呼官名,这距离感还是异常醒目。

    说起来,他们几人,也就瞿蕤琛还能跟傅颐生说上几句话。

    其余都是客套的敷衍。

    商邛笑笑,也没觉得尴尬,轻悠悠地站起身往前走着,直径进了瞿蕤琛带家属去的那家店。

    点了份中式早餐,在他们正对面的位置落座。

    坐下后,不经意间与南平的视线对上,他抿唇笑了笑,低头看起了手机。

    南平挪开视线,吃掉了碗里最后一个馄炖。心下却想,这次随行的人,貌似都不简单呢。

    就连言知洲调笑的表情都少了很多,显然另外两人身份也不低了。

    不低不奇怪,就是不知道会有多高。

    惯性的思维让南平眼底凝固的光影渐渐形成,亮晶晶地摇曳着。

    她似乎格外喜欢琢磨人,瞿蕤琛面不改色的放下已经饮完的咖啡杯,杯底落桌的清脆声响起,让南平眼底交错拢聚的光影顷刻散了个尽,她放下勺子看向对瞿蕤琛。

    “走吧。”他勾唇。

    望着她清澈明亮却又笑不见底的眼眸,敛了心神。

    …

    检票登机后,南平跟在瞿蕤琛的一侧,踏过长长的走廊,从透明的玻璃幕墙望出,还能瞧见一望无垠的停机场,又大又宽广,没有边际。

    与远处蔚蓝的天空仿佛连成了一道线。

    一行人逐一进了头等舱,除了她和瞿蕤琛位置相连,其他三个没带家属的男人,都一人一座。旁边的空位明显是被包了机。

    看得出来,这几个天之骄子并不喜欢跟人一起坐。

    而离他们这处最近的就是言知洲,因为相熟,连位置都买在了仅隔了一道走廊的对面。

    南平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随后瞥了眼瞿蕤琛正在扣的安全带,记下手法后也跟着扣上,动作不至于太过生疏。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坐飞机,况且还是vip头等舱。

    虽没坐过,却也听过头等舱的豪华,座位舒适不说,还有免费的香槟以及各国美食。

    南平只看着窗外的空旷,听着播报的空乘音,心底不禁一阵暇意。

    以她如今小金库的数量来看,头等舱当然是坐得起的,只不过这免费的却比自己花钱来得更有滋味些。

    她是个俗人,能不花钱当然最好。

    随着最后一遍播报声的提示,飞机开始缓速前行,随后慢慢加快速度跑动,一飞冲天。

    气流极速滑动,空气也开始加速,压得南平的耳朵嗡嗡作响开始犯疼,随后又像是被堵住了一般,眩晕感也随之传来。

    不适感来得突然又猛烈,她没想过这最奢侈享乐的远程交通工具,会让人如此受折磨。

    南平蹙眉,余光扫向身旁人,却发觉他依旧是平静安稳的从容模样,不禁愣神,又瞟向对面,见言知洲面色更为悠然,翘起的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心情像是不错。

    她这才敛了眸,嘲嗤不是矜贵的身份,就没有享受的命。

    这么一想着,耳边的压强却小了一些。

    飞机在高空中开始匀速飞行。

    南平强压下因头晕而涌起的呕意,捂着腹部的手不免抓紧了衣摆。

    瞿蕤琛注意到她收紧的手,眉宇微蹙,随即看向她惨白的小脸,竟是一丝血色也无,不由地心下一紧,沉声问道:“你晕机?”

    南平无力的点头,额头开始添了细微的薄汗。抬眸注视着他的眼神也变得水光盈盈,却又尽显脆弱怜人。

    原本微蹙的眉宇又紧上几分,眼底泛起不愉。他倒是忘了问南平会不会晕机了,去京城不一定非要乘机,也可以开车上高速。

    只是瞿蕤琛不是会长时间懊恼的人,伸手拿了条毛毯盖在了她的身上,低声宽慰了一句:“没事,你先靠着我肩膀睡一会。”

    随后又向空姐要了半小杯热水。

    晕机不宜饮水过多。

    守着南平喝完,他接过纸杯放在桌上。见她紧锁的双眸,不禁伸手在她一旁的太阳穴上轻轻揉了几下,保持着适度的频率,靠在他肩头的娇儿,眉头逐渐舒展,陷入了沉睡。

    半个小时过去,瞿蕤琛按下了一旁的按钮,把位置调平,半搂着少女的肩,轻轻放平在椅座沙发上。

    防止她靠在他肩头久了,脖子会酸。

    平躺是最舒适的睡眠状态。

    瞿蕤琛给她盖上毛毯,理了理少女额边杂乱的碎发,之后才脱离视线,起身去了卫生间。

    随着一阵衣摆风扫过,荡起报纸的一角,微微散动着,言知洲略带慵懒地扬了扬眉梢,放下报纸,瞟向对面平躺着的人。

    胳膊肘杵在扶手上,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起来。

    这是晕机了不成?

    飞机的韵律对于晕机的人来说,即使闭着眼也能清楚的感知,摇摇摆摆,让人胃下翻涌。便是沉睡过去,也并不安稳。

    迷迷糊糊的,暖气还吹得人发热。

    她无意识地拨开了领口,盖在胸前的毛毯也就跟着滑落至腹下,温风灌进颈脖间,薄汗没有减少,反而出了更多。

    热流密度大到像是捆住了人,连带着身上的毛毯也开始发热起来,犹似有千斤重的分量,压得她透不过气。

    索性不耐烦得踢开,毛毯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南平蹙紧的眉头,这才又淡了下来,呼吸渐渐平稳。

    这一幕画面全落在了言知洲的眼里,看着地上掉落的毛毯,他眉头无端地蹙了一下,又像蜻蜓点水般眨眼又舒展。

    暗嗤一声,关他什么事呢?

    人男朋友马上就回来了。

    他转头又拿了本杂志,翻了起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从第一页讲述时尚单品的地方,随意浏览了几行,思维又开始流转,这都多久了?

    瞿狐狸不会是便秘了吧?

    想到这,他眼神又瞥向了旁边,躺在床上的少女又开始睡不安分,像是觉得很热,本就松垮的领口好似软塌塌的,轻轻松松就被扯下了半截。

    白嫩嫩的一片,被深色的沙发软椅映衬得愈发醒目,像是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在发着光。

    再下去一点就能到胸口处的山丘。

    言知洲眉头又是一拢,烦躁的“啧”了一声,丢开手中的杂志,起身挪动过去,相隔的距离不远,几乎只垮了两步就坐到了瞿蕤琛的座位上。

    第130章 Chapter 130 无人区玫瑰。

    躬身捡起地上的毛毯, 重新给她盖了上去,几乎是刚过一秒,又被她一脚蹬开。

    言知洲“嘶”了一声, 给气笑了。本就精致的眉眼霎时染上丝丝春意,沁得人心发甜。

    奈何无人欣赏。

    他眼眸掠过那抹扎眼的白, 笑容淡在脸上,面无表情地伸手把领口合拢,只留了一小角透气的缝隙。随后把毛毯重新盖了上来, 为了防止她踢开, 把边边角角都塞进她身下压着。

    浑身裹得严严实实, 像个没开封的粽子。

    待满意了之后, 言知洲又看向了卢南平的脸,只见她两边乌青的发丝被汗水浸透, 青黛色的烟眉锁得死死的,脸色看起来又红又白,连带着嘴唇都似染了胭脂。

    像是在发热,

    看起来难受极了。

    他愣神看了半晌, 思绪飘了起来,而后又被她脚上的动作弄回了神, 望着她蹬毛毯的那处,正被他捁得紧紧的,她怎么踢也踢不开。

    言知洲抬眉瞧着, 怕她再这么下去就得醒了,便起身把她正上方吹着暖气的排风口给关上了。

    没了热风, 少女似乎又安静了下来。

    他轻吐了一口气,连忙起身回了自己的位置,前脚刚坐稳, 后脚只一分钟的功夫,瞿蕤琛便回来了。

    只是他的视线都定格在了卢南平的身上,并没有发现言知洲神色中那一丝的不自在。

    看着瞿蕤琛不知从哪拿来的湿毛巾,再给卢南平擦脸时,他不禁收了视线,又拿起了一旁的杂志,翻阅起来。

    却不巧翻到一个穿着大牌服饰的名模,为了突出衣服,头部只露了一张嘴,红赤赤的嘴唇,却又不显得艳,像是自然发|热的那抹红润光泽。

    不知怎么,他鬼使神差地就想起了卢南平刚刚热得发红的唇瓣,嘴角处好似还带着细微的水光。

    那里的触感……

    “知洲”一声低沉的男声把他思绪拉回,他不禁蹙眉,心下暗艹了一声。

    回头看向瞿蕤琛,莫名有些心烦。

    只是吊着眼尾无声询问他,也没吭声。

    “多谢你了,不过毛毯不能压得这么紧,不然即便关了暖气口也会出汗的。”瞿蕤琛淡笑着,表情温和平常,面上倒是显了几分真心实意。

    言知洲神色古怪起来,不明白他是真心道谢还是意有所指,可终究却是他多管闲事了些。

    不禁抬了抬下巴,懒懒说了句:“这些你记着就行,我可记不住。”

    言外之意就是顺手而为,没有下次。

    瞿蕤琛不知所以地笑了笑,回头又帮南平松了松领口,视线被他的身体隔断,言知洲看不见他手上的动作。

    转过头的脸色忽地沉了下来。

    暗骂了一句,

    他大爷的,这都是什么事儿!

    …

    南平在下机前是瞿蕤琛叫醒的,她睡了足足一个半小时。出了一身的汗,醒了还倒舒服一些,只背上黏腻腻的。

    下了飞机,不适的症状就全然消退了。她只无奈,好不容易坐一次头等舱,居然也没享受到。

    别说吃一口美食了,就连杯香槟都没能喝到。

    索性是睡了个饱。

    这下子精神头都足了起来。

    到了京城,不用叫车,就有专车来接这几尊大佛。南平算了半个家属,也跟着得了好处。

    就是这歇脚的地方在军区大院的一处老式别墅里,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

    猜到了瞿蕤琛等人过来京城一定是要见什么人办什么事,却不曾想,住得地方也这么规矩。

    她不禁瞟他一眼,见他神色自然,便把堵在喉头的话又咽了下去。

    毕竟少说多看,才是一个官员‘家属’的本份。

    这一眼她收回得快,就连瞿蕤琛也没有留意,可却被一直走在两人身后的言知洲看了个正着。

    他哼笑一声,解开了领口的扣子,有意思么?谈个恋爱还不能想问什么问什么。

    有够拘谨的!

    都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商邛虽不算那只黄雀,却也没错过言知洲那嗤笑的眼神,他把视线放远,望住了前方的少女,侧脸正笑着清甜。

    他轻笑,明明是清纯的模样身材却凹凸有致。

    确实对了男人的口。

    看着年纪也浅,心思好像也不深,跟在瞿蕤琛身边,不似正牌女友,倒像是被包|养的金丝雀。

    这倒也奇了,瞿外交官也好这口‘腐|败’呢。

    “他们挺配的不是?俊男靓女看着就赏心悦目。”商邛笑着说了句,一旁的傅颐生听了,自然要给接话的面子。

    他视线放开,正巧瞥见前方的少女像只落了线的沙燕风筝跑进了别墅的花圃,回头望向瞿蕤琛时,扬起了抹明媚灿烂的笑容。

    正午的阳光都成了她的装饰,给她披了层薄薄的金纱,她扬起手回招着,像是把光捧在了手上。

    极度惹眼。

    身后的花圃百花开放着,却也成了背景板。

    诺大的别墅院子里,只她一人在发着光。

    傅颐生看了这一眼,便收了视线。

    淡淡地回了声,“嗯。”轻飘飘的鼻音,不细听就被风吹散。

    商邛笑着,并没有挪开视线,而是饶有滋味地又补一句,“还不是一般的靓。”

    傅颐生蹙眉,从裤兜里取出蓝牙耳机塞上,不再搭话。

    …

    房间分配的也巧妙,几人除了商邛一人在一楼,其余都在二楼。瞿蕤琛和南平的房间并连,对面就是言知洲和傅颐生。

    南平对房间分配没什么异议,就是面对言知洲略有些尴尬,她还没忘记上次那件狗血事呢。

    索性房间对面不是他,不然开门进出难免会出现四目相对的概率。

    她回房安顿了一番,进了浴室。

    打算趁着休息时间洗个澡再化个淡妆,早晨出来的早,没来得及,加之又出了一身汗,不洗都不舒服。

    用吹风机吹完头发,她换了一身裙装,里面是浅蓝色的针织吊带连衣裙,外面是一件短款的海马绒开衫。包裹着身形愈发前凸后翘。

    得亏她查了京城的天气,不然还以为和江棱一样冷,这里三月的末尾,如同江棱五月初的温热,比春季更热,却又比夏季凉爽。

    是个人人说起就夸赞的气候,就如同这个城市一样惹人向往。

    权利的中心,当然也有不一样的魅力。

    虽然她更爱富贵迷人眼的江棱。

    速度画了个温柔的蜜桃妆,喷上BYREDO的无人区玫瑰,香味弥漫开,极淡的花香和植物的青感混在其中,并伴着些许木质的辛辣和温润。

    尾调的麝香和香根草,又让雪松的味道开始变得温暖平和,大气而直白。

    她喜欢这瓶香水,更喜欢它推出的文案:‘在我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一朵玫瑰。’

    多浪漫呢,仅仅能开出的最后一朵。

    带上耳环,拿了一个腋下包挎在肩头,就出了门。

    对于配饰,她也是搭配了一套的,什么风格版型的衣服配什么耳饰包包,甚至精致到指甲。

    这是她出发前一天去做的。

    偏粉调的裸色。

    无中生有,更显高级。

    垮着的短款腋下包,把南平优越的曲线显露无疑。

    没有丝毫的遮挡。

    流苏耳环,衬托着脸型更加娇小精致,为雅青色的卷发增添了一抹亮色。

    瞿蕤琛只看着她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下楼梯,都不觉得漫长。

    他自然地牵过她的手,一同出了别墅大门。

    上车后才发现,原来其余几人都已经在车上了。

    她脸色微微发烫,露出了抹歉意的笑。正对上傅颐生的视线,他似乎没想到会对上眼神,愣了一会微微颌首后移开。

    而他身后的商邛却要自来熟得多,“卢小姐别见外,男士等女士一会本就合情合理。”更别说还是瞿外交官的小女友了。

    这直白的话他没说,怕羞到这位面薄的小金丝雀。

    言知洲斜眼瞥他,略有些嫌弃。

    眼神扫过卢南平,在她脸上定格一瞬后,心神不宁地移开。

    打扮成这样,不知道的以为去相亲呢。

    他偏头望向窗外,开始闭目养神。

    到了悦阁居后,几人下了车。

    这次的饭局除了他们几个外,京城太子爷那边也带了几个人。

    不是官员,倒是几个貌美的女伴。

    他坐在包厢里诺大一排的沙发中央,几个人女伴在一旁伺候着端水倒茶,更有甚者,还在蹲地为他擦鞋。

    这人似乎格外会享受。

    不像是正经的干部官员,倒像是上位圈的纨绔子弟,

    富贵公子哥。

    南平打量一眼,便收了目光。

    其余几人,神色各异。而瞿蕤琛在其中身份最高,笑着先开了口,“久等了魏总,我们路上耽搁了些时间,一会自罚一杯。”

    魏总?

    还真是经商的,可是用得着来京城大费周章见一个魏总么,要知道江棱可有很多总呢。随便拉出一个可能都比眼前这个要靠谱的多。

    南平不由思绪着,只面上也一样浅笑嫣然。

    魏淮泽漫不经心地抬眸望去,嘴角勾起的笑容绽到最大,本是多情的桃花眼,顷刻流出光芒。

    像是数千多桃花同时开放,尽显桃色。

    仅仅是这一眼,气氛便暧昧了几分。

    他笑着出声:“欸,你叫什么名儿呢?”倚靠着一处的身姿没个正形。

    视线望着的那道,却是对面唯一的一朵‘玫瑰花’。

    这倒应了那段无人区文案。

    只是魏淮泽这人可不是贫瘠的土地,他背靠千万亩‘肥田’。

    第131章 Chapter 131 风起云涌。

    魏淮泽眼神慵懒中带着淡淡的侵略性, 眼底隐隐透着的光亮极像是燎原野火,只点上那火星子就没有一刻停歇,熊熊燃烧个不休。

    偏偏身形又松散着, 倒有几分玩世不恭的姿态,让人容易忽略他眼中的侵犯。

    几道视线同时朝南平寻来, 各人神色皆有不同反应,虽都不显山露水,却叫人不那么好受。

    她掀了掀眼皮, 按下心中那一丝不悦, 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身旁的男人, 见他脸上并无异色, 边又柔柔笑着,报了名儿:“魏总好, 我叫卢南平。”

    名儿是报了,可这公子哥似乎下人脸面惯了,似笑非笑的转了转眼珠,并不接话。

    随后一开口, 就又问起了瞿蕤琛,“想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瞿司吧?经常听人说起你。看着确实是一表人才。”

    这话听起来是好, 可这略显随意的语气却不像是真心称赞人,倒像是完成什么任务。

    只见魏淮泽扯了扯嘴角,又歇了话头, 竟是连个笑都懒得给了,没有一点东道主的意识。

    坐在那里, 活像尊大佛。

    南平暗暗瞧着,心下纳罕,还没有一个人敢这么下瞿蕤琛的脸, 是得多厉害的家世背景才能这么无所顾忌?

    她有些好奇了。

    瞿蕤琛爬到这个位置,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这种情况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反而笑容愈发温润如玉,“魏总过奖了,时间不等人,我们这就开席吧。”

    魏淮泽这才又瞟了他一眼,也不知想到什么,慢悠悠地回了句,“倒是我考虑不周,既然都来齐了,那就开席吧。”

    他起身,直接走到了餐桌旁,落座在主位。

    后又摆了摆手,请几人坐下。

    一行人面上笑得客气,纷说没事。

    入坐后,菜立马就上了桌,像是算准了时间似的,一点也没让人等着。

    南平不由挑眉,看来这悦阁居也有些内幕呢。

    “来尝尝这盘烤鸭,可是京城的特色菜呢。”魏淮泽笑着推荐,随后竟有意无意说起它的历史,一点也没提公事的意思。

    瞿蕤琛面上笑着,“如此名菜,那可要尝一尝。”随后夹了两块,一块进了自己盘中,一块夹给了南平。

    南平朝他抿了抿唇,低头吃了起来。

    美人笑颜总是招人待见的,魏淮泽不经意瞥见,倒是止了说菜的话题,一点没顾忌两人之间的亲昵举止,直接问起了南平的年纪,“卢小姐今年多大了?”

    南平心下咯噔,不明白这人问年龄是什么意思。

    可却是不太好细说,毕竟她还没毕业呢。

    但话都堵在坎上了,不说又不行,待要开口,却被瞿蕤琛捏了捏手心,就听他温声回了魏淮泽,“刚出社会的年纪,跟着来看看京城风景。说起来魏总今年也才25左右吧?真是青年才俊后生可畏了。”

    “哈哈,不敢当您的后生。”这话说出口,倒奇异的体现了几分谦虚的调调。

    毕竟瞿蕤琛的深浅不一般,话说到这个份上,魏淮泽也没再继续刁难,只意味深长地看了卢南平一眼。

    转头又和一旁的言知洲说起了话。

    也不知言知洲和他咬了什么耳朵,很快两人便成了志同道合的酒友。

    甚至脾性看起来都相投不少。

    南平面上带了丝难以察觉的尴尬,只是这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瞿蕤琛只握着她的手心,虽什么也没说,却无端让人心安。

    商邛把饭桌上各人的表情尽收眼底,随后扫了眼一旁笑容最浅淡的傅颐生,偏头靠了过去,“这位太子爷可不简单。”

    表面看上去玩世不恭没个正形,心里怕是门清,瞧他跟言知洲谈话就能看出来。

    这是知道谁可亲近,谁又是走个过场呢。

    傅颐生微微颌首,像是认同了商邛的话,可眸色又是淡淡的,没什么波动。

    商邛轻笑一声,摆正了身。他怎么忘了这位土太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随后也没了话头,只偶尔在气氛沉静的时候插了几句话,活跃了下场面。

    才让这场饭局不至于太过没有人气儿。

    这是个面面俱到的人。

    南平心底评价了句。

    抿了一口酒,掩去了打量的神色。

    酒过三巡,也能慢慢看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来。

    瞿蕤琛在这场饭局里态度不冷不热,显然就是在走过场,傅颐生则来得更敷衍一些,几乎没有说话,不难看出这两人是同一种想法,只应付的方式有所不同。

    而言知洲却陪笑过多,明显是在给魏淮泽作脸。要说琢磨不透,还得是商邛这个人。

    两边讨好,却似乎又不全如此。

    像是持中立的态度。

    可他有这个资本么?

    说起来,这人的官级好像还不如言知洲。

    也不怪南平知道的多,跟瞿蕤琛出门打交道,清楚了这几人的姓名,总要费一番功夫先打探一下身份。才好让眼色看得更准一些。

    没有多少谈话的兴致,饭局结束的就很快。

    只是即便如此,魏淮泽还是做主邀他们去了第二场。

    第二场自然就是娱乐消遣的地儿。

    四人打起了京麻,余下两人自然成了旁观者。南平坐在瞿蕤琛的旁边,看着他摸牌。一旁的魏淮泽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吐了口烟圈。

    “卢小姐要是无聊,也可以去玩玩桌球。”

    南平笑笑,“我喜欢看牌,正好学学怎么打了。”

    说完,回过头,身子微不可察地又朝瞿蕤琛旁边挪了挪。

    这人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烟气儿全往她身上飘。

    “杠。”

    魏淮泽刚打了个牌,瞿蕤琛就明杠了。

    收到一边,笑着说,“多谢魏总送牌了。”随即伸手搂了一下南平的腰,拉着凳子往他身边靠近,“离得近些,不然你可不好学成了。”

    南平睁大眼睛嗔了他一眼,“我又不近视!”异常可爱灵动的神态让瞿蕤琛嘴边的弧度又大了几分,遂摸了一下她的发顶,“乖乖坐好。”

    两人恩爱秀的自然不做作。

    坐在正对面的言知洲“啧啧”一声,别开眼,省得腻着人。

    而商邛神色却要自然得多,调侃了句,“两位真是来喂狗粮的。”

    这句话原说的没什么毛病,可却不知戳到了魏淮泽哪根神经。

    他敛了笑,说话就没了顾忌,“不如两位自去恩爱,让傅先生来打吧。”

    瞿蕤琛挑眉,随后笑着说了句,“胡了。”

    这牌赢得顺畅,几乎没有阻力。

    他接着转头问了句,“颐生,来打一把吗?”

    不远处的傅颐生却摇了摇头,“你们打,我不擅长打京麻。”

    “那倒是可惜了。”魏淮泽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脸上又重新带了笑。

    仿佛刚刚发脾气的人不是他一般。

    南平冷眼瞧着,只觉得这人脾性古怪,便愈发小心了起来,尽量不和他对上眼神。

    依偎在瞿蕤琛身旁,认真看起了牌。

    渐渐也摸出了京麻的门道。

    可却也为瞿蕤琛的厉害感到心惊,这种人还有什么是他不擅长的吗?

    眼底突然就有了丝迷茫的雾气,这种厉害的人居然真成了她名义上的男友,想来就有些虚幻起来。

    “想什么呢?”瞿蕤琛垂眸瞥她一眼,瞳孔里满是她的身影,看着她发呆的模样,他又压低了声,“专心点学,这里面的门道可不是看几盘就摸清了。”

    这话含义透了两层,直接敲醒了南平。

    是啊,她怎么忘了瞿蕤琛带她来京城最大的目的,可不是真来游山玩水的。

    犯不着有这些多余的情绪。

    她们之间的差距在一开始就很悬殊,她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瞿蕤琛不喜欢弱者。

    一开始不就是她身上那股向上爬的心思吸引了他么。

    她心底自嘲一笑,面上却又娇艳了几分,搂着他的胳膊,声音软糯勾人,带着些撒娇,“好难呀瞿老师。”

    她要学的东西哪止这些。

    南平声音压得低,气息都吐在了瞿蕤琛的颈脖间,他眼帘微动,“安心坐着看。”声音却透了丝不易察觉的哑。

    她冲他吐了吐舌头,偏不认真看。倒低头玩起了瞿蕤琛另外一只手,在他手心图图画画。

    这幅娇娇样被对面的言知洲看了个全,他眼神暗了一分。

    觉得这画面有些碍眼。

    正巧这时魏淮泽又吃了他的牌,言知洲像是找到话头,戏谑出声,“想不到除了蕤琛,淮泽你也是个摸牌高手。”

    他称呼的亲近,魏淮泽也很给面子的笑了笑,“不过是摸得多了,比不得瞿先生的厉害。”

    “魏总不必自谦。”瞿蕤琛笑了笑,轮到他摸牌了,只得把手从南平温热的掌心挣脱出来。

    言知洲余光扫过,心下不知为何,突然舒服起来。

    他果然不喜欢秀恩爱的人。

    ……

    转眼快到晚饭时间,几人打完牌,各有输赢,也不至于让谁输得太难看。

    魏淮泽似乎也打得很尽兴,索性全了地主之谊。招待他们又去了京城最出名的京菜第一楼开了包厢。

    在悦阁居给魏淮泽端茶倒水的几名女招待又重新到了他身边,被他笑着分配到除了瞿蕤琛之外的其他几人身旁,美其名曰陪酒。

    理由也异常自然,说是方便给他们添酒。

    几人便也接受了。

    酒局嘛,总少不了陪酒的,再正常不过。

    南平不动声色地看着,言知洲和商邛神色从容,脸上还带着老道的笑意。而傅颐生眼底却有几分细微的不耐,也不见笑,清冷的模样只扫向魏淮泽,可当事人却像是没看见一般,依旧笑着说,“我这几个女伴可都是妙人。”

    一双桃花眼眯成两道弯。

    说不出得耐人寻味。

    第132章 Chapter 132 派系。

    上了酒桌才知道, 魏淮泽说的妙人究竟是何意思。可南平却觉得这个‘妙’字,实在不甚相配。

    倒有些侮辱的影射。

    这几个貌美的女伴添酒敬酒都不大规矩,然这种不规矩明显是取悦男人的手段。

    一颦一笑里都充满妙意横生的趣味, 凭白勾人臆想。

    傅颐生一直蹙着眉没有吭声,说起来他还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陪酒阵仗。

    由此可见, 京城盛行酒局是何糜烂之风了。

    他冷冷地睨了眼身旁想要继续添酒的女招待,如冰似雪的眸色,直叫人望而生畏。

    一旁的商邛乐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傅颐生毫不给面子的模样。

    相比傅颐生的无情, 其他几人显然要怜香惜玉的多。

    商邛是作戏的老手, 也不耐烦你来我往的柔情蜜意, 直接搂上了女招待的腰,时不时还同人撩拨几句, 倒是错了几次添酒的机会。

    而言知洲却是巧妙的利用与魏淮泽对话,避开了身旁女招待不太规矩的行酒礼。

    添酒就更不用提了,无论女招待给他添多少,他也只浅尝辄止, 意思意思罢了。

    身份不同,自然面子也就不同了。

    就像是瞿蕤琛, 他就算只喝一杯,也不会有人刁难他,更不会引得魏淮泽的针对。

    他是凭本事说话的。

    南平身为他的女伴, 自然也是跟着他走的。

    时间过去大半,魏淮泽那一双桃花眼又开始上挑, 把话头重新放在了傅颐生身上,“傅先生怎么没喝多少?是酒不对胃口吗?”

    傅颐生抬眸望去,清冷的瞳孔里有着淡淡的不悦。他也没有掩饰什么, 直接了当的说了句,“酒力不甚,倒是辜负了魏总的一番好意了。”

    好意二字的声调明明很浅,可南平却品味出了那一丝丝的凉意。

    眼风带过两人的神色,心下暗自疑惑,这好像是第三次了,魏淮泽提到傅颐生的第三次,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魏淮泽对傅颐生莫名的敌对。

    不管明暗,可以说是一点都不给面子。

    是政|治立场还是身份问题?

    她不禁留神思绪了起来。

    只听魏淮泽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那却是太可惜了。”其中的口吻比上次听他不会打京麻还要遗憾几分。

    只眼底那盈盈淼淼的笑意,让人头皮无端发麻。

    实在是古怪的脾性。

    她别开眼,无声的望向了瞿蕤琛,他似乎也有所感知,配合的侧了耳,作聆听状。

    南平稍稍倾了身子,凑到他耳边,“这两人是不是身份比较敏感,处于敌对的立场呢?”

    “哦?”瞿蕤琛挑眉,“怎么看出来的?”笑容轻柔俊逸,带有鼓励她继续说下去的意味。

    南平比了个3,“魏总无缘无故提了傅先生三次,其中态度不言而喻,就算不是我,其他人估计也能看出一点苗头来。”她虚心说了句。

    瞿蕤琛叫她神态认真,遂摸了摸她的发顶,但笑不语,半晌才抿了口酒道:“看出来了是一回事,会不会往你说的这方面想是另外一回事。”

    他注视着她,眼眸中光影潋滟。

    这是在夸她呢。

    南平心下一喜,这就证明她的猜想没有错了。

    见她眉头完全舒展,瞿蕤琛又似笑非笑地转了头,“一山不容二虎,还没到一山上尚且乐观,等到了又是另外一场风雨,如今这种场面不值一提。”

    他言语说得轻巧,颇为几分看不上的含义。

    南平不由地一愣。

    虎这个形容词也不是谁都能当得的。

    可她更惊讶的是瞿蕤琛的态度。好似再如何背景高深的人物在他眼里就不过一个‘虎’字。

    她垂下眼帘,故作镇定地喝了一口红酒,心底的怀疑声此起彼伏的响个不停,像是有无数个仍身在江盐水田乡的南平,沉着脸在对她说:‘你怎么配?’

    这种人物,你怎么配?

    南平恍若未觉的捏紧了杯口,越是心绪不宁越仪态端方,挑不出错。只见她放下红酒杯,伸手夹了一片山药纳入口中,优雅地咀嚼着。

    心底却想的是,她要迅速提升自己,可却又急不得。攀上瞿蕤琛已经是提升的很大一步了,只看他会如何教会她摸这高深的门道,这里面的水到底有多深了。

    脑中叫嚷不休的几个小人被她一扫而空。

    神色又开始从容起来。

    这番神态动作之间的游刃,即便是场内再妩媚的女招待也远不及这份矜贵仪容。

    只一眼就能品出她们之间的天壤之别。

    魏淮泽漫不经心瞥了眼瞿蕤琛那个方向,在窥见那抹殊容时,眼眸如狐狸似的眯了起来,思绪开始盘旋,这个女人倒不像一名单纯的女伴。

    可说是瞿蕤琛的女友,他也不大信。

    不是没跟他哥打听过,瞿蕤琛这人表面上虽温润如玉郎郎君子,骨子里可最为冷血,出手就是六亲不认。如若不然,樊老那个老头能瞧上他?

    他心底冷笑,就凭瞿家那个破落户,他可不放在眼里。

    时至今日虽早已改换门庭,可又是如何呢?还不就说樊家养的一条狗。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这种背负家族使命的人,又怎么会把一个女人放在心上呢?

    如此瞧着,魏淮泽眼底又带了抹鄙夷。

    收回视线时恰好又与卢南平对上一眼,只见她清清浅浅笑的得体,他一边的眉头上扬着,鄙夷中又添了抹不屑。

    倒是移开时,都化成了一汪清泉,滋润着他那双多情的桃花眼。

    南平眼眸流转,只思滤片刻就恢复了平常,这人古怪的脾性她也见怪不怪了,没得自作多情想个没完没了。

    何况这种表情,她可见得太多了。

    “呵”瞿蕤琛无端轻笑一声,“按理说我们来京城,魏总的态度即便不热情也不应该如此随意,你猜猜看他是什么意思?”他压低了音。

    南平听他这么一问,又开始深思熟虑起来。

    是了,背景后台再怎么硬,可他自己又不是官身,却如此不客气。

    行为举止一点都算不得是给面子。

    更别说,这一趟来本就是京城的人要去他们江棱大展拳脚。

    有求于人,却不像求人的姿态。

    倒像是理所应当似的。

    怎么想都不应该。

    除非……

    她眼底闪过一丝光影,轻声说:“难不成是他实际并不情愿?或是说想要给一个下马威?”不然他京城太子爷的名头岂不是凭白被山老虎小看么。

    瞿蕤琛见她眼底隐隐的兴奋,不由也跟着抿唇,“他若是不情愿,那我可不必来这一趟了。”眼见着南平眼底的光影迅速淡下一半,他低笑:“不过你说的这个下马威倒有几分意思,可也不全是。”

    南平蹙眉,眸色里渐渐泛起了一层迷雾。

    “他并不是有求于我们。”他提点了一句就没了后话。

    瞿蕤琛始终希望南平能自己慢慢拨云见雾。他可以引导可以点拨,却不能直白道出缘由。这并帮不了她提升任何。

    南平眼皮一跳,视线又重新放在了与言知洲谈笑甚欢的魏淮泽身上,这个人的眉眼始终有一股高高在上的矜贵气,这是在场所有人都不曾有的,即便是与他别苗头的傅颐生也一样。

    显然是自小生存的环境培养出来的与生俱来。

    这样的人怎么又会有求于人呢,或者说是怎么会有求于江棱的人呢?权利的中心可始终在京城,而不是江棱。

    她真是犯傻了。

    “怪道知洲你这人风趣,说出的话的确有意思极了。”魏淮泽大笑几声,眼尾都带上了一抹亮色,配合着那双多情眼,确有几分迷人眼。

    南平淡淡映入眼,嘴角无声勾了丝笑意。

    魏淮泽对言知洲倒是给面子,思绪拉扯到这,她突然一怔。

    怪了,她怎么从没怀疑这个点呢?

    就因为言知洲是江棱的本地官,她就自动把这人纳入了江棱这边,殊不知地方不同,派系也自然不同,言知洲对傅颐生的态度可没那么热烈。

    不像是商邛那样,总会时不时关照一下这位江棱太子爷。

    原来是派系的问题。

    除了言知洲,剩下的这三人中,魏淮泽最针对的就是傅颐生,显然傅颐生的父亲与魏淮泽的父亲并不在同一门派上。

    还极有敌对的意思,可江棱是经济发源地,却又不得不与其有所联系,甚至于给了理由结成暂时的同盟。

    这是合作共赢的局面。

    可极有可能魏淮泽的父亲已经退位养老了,不然京城的高官怎么说也是比江棱的等级高些的,压这边一头应该远不在话下,这点余威尚且存在。

    只是退位了,威力明显也只是威力而已。

    犹似纸上谈兵。

    实际办这事的后头另有其人,毕竟魏总只是一介企业家。

    所以瞿蕤琛面对他的态度也并不热切。

    根本也只是给个薄面罢了,真正要应付的人显然还在后面。

    魏淮泽把姿态放得这么高是想给后面的人作脸?

    可谁又值得他费尽心思作脸,值得瞿蕤琛来这一趟呢?

    南平有些懊恼,只怪自己没有提前搞清楚魏淮泽的身份,这才绕了一大圈。

    雾里看花,哪能看那么明白?

    “论风趣你也不赖啊,可别大爷笑二爷了。”言知洲高声一乐,戏谑的声响徒然传入南平的耳中。

    让她不禁又嗔怪,言知洲这人可真是在哪都吃的开,却纳罕,按理说他和瞿蕤琛的关系不错,为什么派系还分得这么明朗?

    难道说瞿蕤琛是中立,两边都不沾,所以两边都会拉拢他?

    南平又瞥了身旁人一眼,再去看言知洲时,正巧被正主捕捉,只见他扬着一边的眉梢,正在无声询问:看什么呢?

    她心思一转,不禁眨了眨眼睛,破天荒的瞪了他一眼。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言知洲眉头一抽,刚抿的一口酒就呛在了喉咙里。

    猛烈咳了起来。

    第133章 Chapter 133 sweet ……

    呛酒一般多出现于不会喝酒的新人身上, 对于像言知洲这样的酒局老手来说,显然就有些丢份。

    只是他脸皮向来厚,咳完以后接着把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 最后还笑着自嘲了句:“急酒就是喝不得,这下可丢人了。”

    随着其他几人调侃的笑声, 这个小插曲就这么一笔带过了。

    南平垂眸继续吃着碗中的菜,也不在意是否会被言知洲针对,只抿着唇角, 无声的扬了扬, 颇有些得逞的小俏皮。

    这一幕又恰好撞入魏淮泽的瞳孔, 他狐疑地眯了一下眼帘, 只略略思索一二,便放过了她。对于美女, 人们的容忍度总是会不自觉地高上几分。

    饭局结束后,南平微醺的脸颊边透着几缕红晕。不用摸都能感觉在发着烫,酒气混着暖气集中升华,热度可想而知的强烈, 破坏着她瓷白脆弱的表皮。

    像是把脸颊对作了画板,而晕染的成果自成一幅画。

    千般万般的风情都被发掘了出来。

    她有些喝醉了, 却又还是清醒的。

    挽着瞿蕤琛的手摇摇晃晃,像个孩子一样在玩着不倒翁的游戏。

    瞿蕤琛瞥她一眼,把胳膊一抽, 轻柔地搂住了她的腰。俯下低声问了句,“喝醉了?”

    南平细细的烟眉微拢着蹙起, 大声嘟囔了句,“没有!”随即孩子气的把头缩进他深色的风衣里,无声嗅着专属于身前人的荷尔蒙气息。

    带着微弱的酒香和淡淡的烟草气。

    仅仅只吸一口, 腿就容易软。

    瞿蕤琛低头瞧着这颗小小的脑袋,感受到她频繁的呼吸声,不禁失笑。

    索性直接把她抱了起来,先行一步上了车。

    言知洲是最晚上车的,他需要给魏淮泽一个脸面。总得把佛送走才好继续后一天的行程。

    上车后,见后座两人相交的身影,他不自觉地睨了眼卢南平那张绯红的小脸,眼眸轻悠悠的一转,一屁股坐在了两人斜前方的座位上。

    只要余光微微向□□斜,就能扫描到那边的动静。

    他也纳闷瞿蕤琛什么时候喜欢公然秀恩爱了,明明就不是这种高调的个性。

    难不成这个女人吸引力就这么大?

    “好好睡,别乱动。”

    斜后方传来的熟悉男声中温柔的腔调,让言知洲神色又莫名不爽了几分,开始后悔是不是之前就不应该跟瞿蕤琛提让带卢南平来京城这件事。

    毕竟在一群黄金单身汉里面,情侣就显得尤其可憎。

    南平被压着的手不安分的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出来,只得蹬了一下腿后,乖乖在瞿蕤琛的怀中睡了过去。

    言知洲脸色直接黑了下来,被误踹的一侧胳膊隐隐作痛,他用左手揉了揉,脑袋向后转,“我说,她这是成大爷了嘛?比爷睡觉还夸张,这可算工伤啊,你得负责。差点就脱臼了…嘶。”

    瞿蕤琛笑,“那你坐远点,这么近想不踢着也难。”随后老神在在的扬了扬眉,努努嘴,示意他换个座位去。

    言知洲顿时被气笑了,“得,是爷自讨苦吃。”紧接着换了一个座位。

    天知道他当时坐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到了军区别墅内,瞿蕤琛把南平送进了房间。

    门关上的瞬间,言知洲正好瞥见了最后一眼,白得发嫩的脚丫子,随着瞿蕤琛的行走,一荡一晃,勾着风,像芦苇似的飘,就是得不到安宁。

    他收回目光,神情也跟着收敛。

    有些事情再一再二却就是不能再三,否则就超出了底线,也打破了平衡。

    他绝不容许仅因上次的一个吻,就把事态发展逐渐走向失控。

    这是他的好友,而那是他好友的女人。

    瞿蕤琛把南平放在了床上,脱去她的鞋袜后,给她盖上了被子。

    此时的小人儿已经完全熟睡。

    睡着后的模样乖巧异常,只手还紧紧抓着他衣服的一角。

    他笑了笑,关上了灯。

    黑暗中脱衣服的声音响起,像是漫长的抒情交响乐。

    …

    再见魏淮泽时,是在军区大院的门口。

    那桃花似的眼睛,被金乌刺得一弯,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却依旧能把一旁路过的几名年轻女孩的三魂七魄给勾去一半。

    更别说这一身一丝不苟的军装,都被他带出一股民国军|阀的气质,配着长靴的腿笔直修长,每跨一步,都是焦点。

    “怪了,倒是不知你们也住在这里。”他一边问,一边解开了最上方的一颗领口,军帽取下来时,额前散落的碎发仿佛都被打了一层光泽。

    看起来干净又清爽。

    可南平却无暇欣赏,只疑惑一名企业家为什么能穿军装出行呢?

    她的疑惑并没有坚持多久,便被瞿蕤琛的话打断了,“魏总是来找人?”

    魏淮泽懒懒扫他一眼后点头,视线在两人之间跳了跳,直白的说了一句,“大白天就情侣行动,不怕耽误公事么。”

    瞿蕤琛笑笑,没作回复,牵着南平的手就出了院门。

    南平不动声色地瞟他一眼,随即又朝后看去,看着魏淮泽那挺直的背脊,散发着野性的魅力,她收回视线微微思索,不知他腰间那玩意儿到底是真是假。

    她依稀记得进军区是不能带木仓的。

    显然,这特权可不是一般的大。

    瞿蕤琛带南平去了一家西餐厅吃意面,京城他也算熟悉,以前出差办公时来过。

    南平看着眼前正在点餐的男人,不禁回想起半夜醒来盖在她床被上的男士风衣。

    深色的瞳孔中就蕴了一层柔雾。

    “给你点了红茶,酒就别喝了。”他勾唇,把菜单递给了一旁的服务员。

    南平听话地点头,正好她也并不想喝。

    午饭吃的快,意面的份量并不多。

    面对面坐着时,瞿蕤琛喜欢看南平吃东西。

    只见她小口小口吃的秀气,微微张开嘴时还能看见卷起面的嫩红舌尖,她咀嚼的细致,数不清嚼了多少口,依旧慢条斯理的模样恐怕世家千金都不及她的餐桌礼仪。

    瞿蕤琛温柔的注视着她的吃相,遂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果香四溢挥洒在腔内,香甜的气味像是南平喝醉时的娇憨可爱。

    这杯果酒还有一个好名字,叫sweet pamper。

    “与江棱西餐店内的相比,如何?”

    南平闻言喉咙一动,咽了下去,扬了抹笑:“倒是更甜上几分。”

    瞿蕤琛低低一笑,也没有否认。

    短暂的午餐时间结束后,两人回到了别墅内,言知洲和傅颐生留在别墅内用餐,商邛不知去向。

    两人吃完午饭后仍旧还坐在餐椅上,瞧见他们一起进门,神色如出一辙的平静,傅颐生轻轻颌首,算是跟瞿蕤琛打了个招呼,移开视线后,继续分析起手里的案例,言知洲则是晃荡的二郎腿,身形散漫的靠在椅背上。

    正经问了句,“魏淮泽来找人,知道是谁吗?”

    瞿蕤琛扬起眉梢,作询问状。

    言知洲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说了句人名,“孙清,他哥的得意下属。”顺便解释了此人的身份。

    “他也在军区居住?”瞿蕤琛问道。

    言知洲却摇头,“不住,就是巧了,昨晚才过来在家属院睡了一晚。

    南平坐在对面的小吧台上,两只胳膊都要放到桌上,用手肘支撑着,认真在听这两人的对话。

    她今天穿的清凉,内里的吊带领口处已有些松垮,锁骨下露出的大半白肉,挤做一堆,裹在衣料里成了高耸的珠峰。

    炽黄的光线撒下,添了一抹sexy之态。

    言知洲虚咳了两下,若有似无的眼神略过南平转向她身旁男人的身上。

    见瞿蕤琛似还在思量,稍作斟酌后,又添了一句,“这个人可不简单,才刚被提拔上来就成了左膀右臂,魏淮泽跟他的关系就像是两兄弟。”

    瞿蕤琛这才抬眸挑眉,轻描淡写地勾了勾唇角,“不急,孙清还不够资格做这东道主,魏淮泽再不知轻重也不会蠢到替他作脸。”

    言知洲作思忖表情,认可点头。

    魏淮泽姿态甚高,确实不必自请掉价。

    随后他眼神一转,不经意间瞥到了吧台下得一处,不知何时,卢南平的手搭在瞿蕤琛的掌心,正在上下拨弄他的手指。

    吧台桌很高,言知洲就在对面,哪怕是她的小动作再隐秘,都能一览无遗。他眼帘不禁浮动几番,歇了思绪,目光微不可察地看向她的脸蛋。

    她的唇嫩中带着红,鼓鼓|囊囊的,像是被|吮|过的模样,他不由想起了上次在金苑湖的场面,那时的唇也是一样的红。

    还带着淡淡的草莓香味。

    “魏淮南打算什么时候见我们?”瞿蕤琛询问。

    言知洲敛了思绪,回了句,“最迟明天晚上。”

    瞿蕤琛了然点头,“还算正常。”遂收紧了南平的手,偏头温声道:“去小休一下,晚上要去码头。”

    “你不去睡么?”南平懒洋洋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还有些事没处理,你先去睡。”低醇磁性的嗓音回荡在耳边,听得南平都有几分昏昏欲睡。

    随意娇娇应声,“你抱我去吧,好困。”她搂着他的腰,感受到胸膛的温度,眼皮都耷拉起来。

    瞿蕤琛宠溺一笑,站起身抱她,又朝言知洲交代了一句,“我先送她上楼,一会下来再跟你说。”

    言知洲收回神,故作轻松的摆摆手,“赶紧去,真是腻死人了。”

    瞿蕤琛踱步走上楼梯,穿过二楼的客厅,再从长廊走过,步调不急不慢。

    灯光倾斜,把他的影子照到地上,越拉越长。从一顶顶简易式吊灯中穿梭而过,他微微垂眸,看着她粉嫩嫩的脸颊,不禁勾起一抹笑意。

    瞿蕤琛拧开房门踏了进去,关上门后,缩在他怀中的小人儿才有反应。

    手臂勾着他的脖子向上移动,等到达他下颌骨的地方,才用纤细的手指摸了摸男人的轮廓,瞿蕤琛呼吸瞬间浓重了几许,“别动。”

    一团热气裹着一丝木质松香味,扑到她鼻间。

    南平不禁凑上去使劲嗅了一口,领口被这番动作越拉越大,瞿蕤琛见状,双臂收得更拢,眼底的幽深一望无垠,像是深不可见的古井,却又透出了热度。

    只见他缓缓低头,勾住了那抹娇艳的‘玫瑰’。

    连带着细碎的呜|咽声一并吞入喉中。

    第134章 Chapter 134 一人撑伞两人……

    晚风猎猎, 月明星稀。

    夜晚的码头有些凉,一眼望去江边停靠了好几艘游轮,它们就像是在水上修建的闳宇崇楼, 矗立在江边,雄伟壮观。

    南平瞟了眼游轮上亮起的一排排照明灯, 相互照应的辉煌光线,像是一汪江水上的明珠。

    这感觉比之前在江棱游轮上的感官却又不同,一个沉敛大气一个奢华高贵。

    她不禁拢了拢着身上的披肩围巾, 心底后悔没带一件礼服过来。

    starry night 2号游轮共分三层。

    上半截船身呈白色, 最底下一层呈深蓝色。船舱内犹如一座豪华的大宫殿, 里面金碧辉煌, 只是却不像是参加晚宴的风格设施。人数也少的离谱。

    除了他们这一伙,再没有其他多余的人。

    南平不禁疑惑, 望向瞿蕤琛的侧脸就多了一丝探究。

    难不成是他们包了游轮,用来会见一个重要人物的?

    她被瞿蕤琛牵着走进主会厅内,里面除了中央一处亮着水晶灯外,其他角落都是昏暗的, 只依稀能看见水晶灯周围的掉落的玫瑰花瓣。

    南平心下猛地一跳。

    一种强烈的预感扑面而来。

    在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时,大厅内的灯被拉开, 然而却不是一瞬间变亮的,而是有频率一层层的亮起,每照亮一层便有一圈不同数量的花, 上面的花语代表着不同的意义。

    而最后一层亮起时,南平成了舞台的女主角, 灯光照在她的身上,仿佛她也化成了这一片花海的其中一束,即将被瞿蕤琛采摘的唯一一朵。

    瞿蕤琛牵起她的手, 低头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同时按下手中的小型按钮,周围的花墙瞬间蜕变脱落,成了透明的玻璃幕墙,而墙外恰好盛开了朵朵烟花,碰撞出的形状像是漫天密布的星空。

    在消失的最终组成了一句浪漫的告白:「后来烟雨落盛京,一人撑伞两人行。」

    一幕幕的场景像是电影故事,一瞬瞬的上演,她从未被如此珍视的对待过。

    也没有幻想期待过这个天之骄子的告白。

    原来,这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没有期待的惊喜总是要来的尤为感动一些。

    南平的眼底隐隐酝出了层层雾水,这是含着真实情绪的表演,饶是瞿蕤琛这种道行颇深的老狐狸都只会认为她是太过感动才会落泪。

    殊不知她大部分的情绪全部来自于爬上的第一座珠峰的喜悦,她即将望见更高层次,视野更宽阔的风景。

    而这朵高岭之花终于要被她收入囊中。

    只要他们在一起,感情只会越来越深厚。

    她有信心,让这个男人离不开她。只是过程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我都不知道。”南平望向瞿蕤琛,呢喃地抱怨了一句。

    声线轻柔软泞,还带了一丝轻微的哽咽。

    “在你休息的时候,总归还是太仓促了些。”瞿蕤琛勾唇笑道,嘴角的弧度总是透着淡淡的宠溺。

    他把她的手松开,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方盒,里面是一款镶嵌着水晶钻石的玫瑰花形的铂金项链。

    这一款是瞿蕤琛特意让人定制的,独一无二才尤显珍贵,无论人或是物,道理都一样。

    他把它取出来给她戴上,靠近她颈间的时候,南平甚至能感受到这人温热的鼻息以及稳健跳动的心跳声。

    到目前为止,即便是告白,瞿蕤琛也依旧从容优雅,甚至并不激动。

    得到这个认知的瞬间,南平眼帘轻微浮动了一下,差一点就真的入戏了,这种高岭之花的深爱总是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在瞿蕤琛为她戴好项链时,南平顺势环住了他的腰,什么也不说,就这么静静地把脑袋贴在他胸口处的位置。

    瞿蕤琛顺势搂住她,摸了摸她的发顶,“怎么了?不至于这么感动吧。”

    南平闻言抬头仰视他,两只莹润的眼睛嗔得老大:

    “哼,我才不感动!”在他胸口处轻轻拍打了一下,随后又有些欲言又止的凑近他耳边,小声道:“只是你这几个同事还在一旁看着我们,怪让人尴尬的。”

    听她说到这,瞿蕤琛带笑的眉眼不禁往不远处那三人身上来回瞥了一圈。

    “没事,告白总得有几个见证人才算得上正式。”

    南平嘴角微勾,轻嗯了一声,脑袋重新贴进他的怀里,感受着从他胸口传来的热度,嗅着淡淡地却荷尔蒙十足的男人香,不禁闭上了眼睛。

    总算不枉费来京城一趟,一切等待都刚刚好。

    言知洲看着厅中央相拥的两人,神色淡淡。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只觉得空气有些闷。

    他转身出了门外,没想到自己还有独自在露台上对着辽阔无垠的江面抽烟沉思的一天。

    这可真是稀奇到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言政委,怎么出来抽烟也不叫上我呢。”商邛朗声笑道,走到言知洲一旁的位置停下,随即掏出一包古田,叼起点上火,慢慢抽了起来。

    转头望向身旁人,只见言知洲吐出一层又一层的烟圈,都被江风淹没,他望着远处的高楼灯塔,没有吭声。

    甚至连个眼神也很吝啬给。

    倒不是在发脾气,而是商邛这人圆滑老道,派系模糊,每说的一句,背后都有无数用意。稍不留神,可能就会被他套话。

    这种面面俱到的阴阳人,他向来不屑搭理。

    商邛见他不作声,勾唇笑笑。

    眉眼上扬得更高,好似一点儿也不介意,继续搭腔:“那位卢小姐与言政委也相熟较早吧?想必也是自身非常出色,才会让瞿司心动。这种两情相悦互相欣赏的爱情,真令人羡慕。”

    羡慕?

    ——这小子说什么呢?

    言知洲眼眸微眯,面色染上了一抹鄙夷。随即偏头看向他,似笑非笑的模样,说:“都是同一类物种,你能不知道他图什么?”

    言知洲答非所问的拐过了他的第一句提问,商邛抿嘴,夹在指缝中的香烟被他抵着护栏顺势摁灭,丢弃在脚边。

    白色烟身,明显还有大半截的剩余。

    “您这话可就有些肤浅了。”商邛笑容微敛,没了搭话的念头,径直朝另一边的露台走去。

    没问出想知道的东西反而落了一身骚,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犯不着浪费时间了。

    …

    次日

    会见魏淮南之前,他的下属孙清就先来军区别墅拜访了他们。美其名曰提前让他们熟悉一下会议流程。

    魏淮南把这次的见面划分为了公事,那就自然得是公事公办的形式来进行交谈。

    “实在是不好意思各位,我们区长昨两天会比较多,这会儿才有时间安排。”孙清陪笑了两句,做了个抱歉的神态。

    看上去似乎真是那么一回事。

    瞿蕤琛随即摆手,温声笑道:“不碍事,魏区长公事重要。”

    孙清闻言,视线重新对上他,见他神态并无任何多余的意思,这才点点头,把几人迎了进去。

    南平没有跟着去会议室,而是被安排进了休息的茶水厅。她不是政客不好一起进去开会,即便是旁听也不行,这是规矩。

    她端起茶几上的陶瓷茶杯抿了一口,里面泡的是普洱,也算是很低调了。但这些她都不爱喝,无论是什么茶种,她还是更爱喝白开水。

    拿起一旁摆放的报纸,只粗略浏览一遍便又重新放下,上面报道的都是一些关于京城的新闻时政。

    没什么值得她关注的地方。

    南平瞥向左边一处诺大的飘窗,刺目得光线照的人脸色发烫。

    现在这个时间,原本是午休的时候。

    室内还开着灯,她起身想去拉上窗帘,挡一挡这股闷热感。刚拉上一小半,就听见门口传来的声音,随着一阵稳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门直接被推了开。

    “谁让你进来的?”

    魏淮泽语气有几分冷。

    还是昨天午时的那身军装,肩宽腿长,自带一种别样的吸引力。一双桃花眼,即便是带着寒光,也仍熠熠生辉。

    南平仅愣神一秒,便把窗帘拉到了底,彻底隔绝了窗外的视野。

    随后径直走去了门口,大方冲魏淮泽一笑,“不好意思啊,是他们安排我进来休息的。既然魏先生要用休息室,那我现在就给您腾位子。”

    说完,她便从一旁的空隙处侧身钻了出去。

    只刚走了一步,便被魏淮泽一把抓住了后颈的衣领,重新拖了回来。

    “急什么,既然是我哥让你进这间茶水厅休息,那你就好好待着。”左手轻轻一推,在她踉跄的瞬间,揽住了她的腰,右手关上了房门。

    “坐吧。”魏淮泽把她摁到了沙发上才松开手,自己却坐去了另外一头,悠哉地抽出一根烟点上,呼出一口,才又道:“你还在读书?”

    南平抬眸,看着眼前翘着二郎腿的男人,她知道这人是去调查过了。

    便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回了句:“是的。”

    魏淮泽听了,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没了下文。

    南平心下觉得怪异,面上仍旧从容,只是手心处出了一层薄薄的湿汗。

    不明白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有他的那句,他哥让她来这间茶水厅休息的含义,难道不是只有这间公用茶水厅么?

    可又联想到魏淮泽一开始看到她出现在这里的不悦神情,思绪又流转起来。

    不对,这间茶水厅应该是魏淮泽私人的。

    并不是公用。

    否则他不可能会是那副口吻。

    可魏淮泽他哥为什么要安排她进私人休息的茶水厅呢?还偏巧就是魏淮泽休息的地方。

    南平不动声色地瞥了魏淮泽一眼。

    还是那副慵懒面容,像是不知情的模样。

    第135章 Chapter 135 魏家兄弟。

    魏淮泽身上的优势是极为惹眼的, 可以说很讨大部分女人的钦慕,尤其是年轻的姑娘。

    笔直的身段,深邃立体的骨相。一双天生带情的桃花眼, 无疑是张好皮囊。

    更不遑说背后优越的家世背景了。

    即便是他平日里的脾性桀骜又嚣扈,可凭这一身上位者的姿态, 多的是人攀附而来。

    就算是给魏淮泽擦鞋,恐怕她们也是愿意的。拜金者在这个现实社会里并不少见,尤其大都市里更是一方集中营。

    在这里, 她们寻求的宿主, 质量会更高。只要努力钓上一个, 下半辈子的挥霍就不愁了。

    想到这, 南平嘴角上扬了一个讥诮的弧度。人嘛,总是欲望类型的高级动物。

    想要的东西多了, 自然贪得无厌。

    毕竟这世上的有钱人总是比普通人少上千万倍的。

    南平垂眸,看着杯中沉底的茶叶,不禁又好奇起魏淮南这个人。她从瞿蕤琛那里得知这位京城嫡长子手段了得,除了父辈提拔外, 仅凭自己的能力,升职快的像坐火箭。

    要知道, 官职这种东西,可是最需要资历的。

    年仅三十五就坐到了区长级别,听说又快升了。

    隔着两米的间距, 魏淮泽吸了口烟,偏头瞥向面前坐得挺直的少女。

    脸上白净细腻, 几乎看不出任何脂粉感。饱满的额头,清丽脱俗的五官,近乎|裸|色的唇瓣。

    两颊恰到好处的粉, 连带着鼻尖也透着嫩,莫名的娇俏。低垂的眼帘,从侧面看上去异常浓密纤长的睫毛,室内柔和的光线照在她脸上,出奇的嫩。

    他吐出烟雾,正大光明的打量被遮掩的隐隐约约。

    魏淮泽想,若是扒了这身得体的衣裳,换上高中的校服衣裙,似乎也不会觉得违和。

    他见过的女人很多,可是却没有正经打量过谁。对于这种难得一见的美人,他还是有几分兴致的,就是可惜,名花有主了。

    大哥把她安排进他私人休息室里,这番意图应该不止让他‘特别关注’一个姑娘。

    这分明是在打瞿蕤琛的脸。

    毕竟他亲爱的哥哥,一向喜欢给刚认识的陌生人来个下马威。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其中一位还是‘有夫之妇’。

    挺有意思的不是?

    魏淮泽嗤笑。手放下来,摁断了烟头。随后解开了三颗扣子,领口随意拉了拉,遂向后一靠,腿搁上了沙发,倚在沙发一角,闭目养神。

    南平听见动静,侧身回望一眼,首先入目的就是魏淮泽略不正经的领口,其次就是他的这番随意姿态。在她这个不相熟之人面前都能安然休憩,未免也太放松了些。

    柳眉微拢,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清脆的声音在静谧的室内尤显突兀。

    待她正要起身,就听闭着眼的人儿懒懒开口:“会议没结束之前,你最好不要动。”

    南平身体一怔,尽管神色不那么好看,却也没有动了。只淡淡说了句,“烟味太重,我想开窗通通风。”

    这句解释倒也合理,至少没有蠢到问他为什么。

    魏淮泽仍旧闭着眸,嘴角却勾出了弧度,“这里是全自动休息室,五分钟后烟味就会散。”

    言下之意就是,好好坐着。

    …

    郁以柔从看到南平和瞿蕤琛相似的那条朋友圈开始,大脑就无法平静下来,她还是不相信蕤琛哥居然会和卢南平在一起。

    一点征兆都没有。

    其实也不是一点都没有的,只是她不愿意相信,一直遥望不可及的男人真是能染上世俗的情|爱。而且看上的还是一个家世远不如她的女人。

    也是图那张惊艳四座的脸么?

    想到这,郁以柔的眼神就空洞起来,眼底的不甘心无端发散。紧握的掌心被指甲划出一道痕,她承认卢南平确实很优秀,可是要做瞿家的女主人,就是郁岚都不够格。

    她又凭什么?

    如果卢南平可以,那自己为什么不行?

    这不公平。

    蕤琛哥根本没有好好看过她。

    郁以柔猛地起身,脸颊被怒意微微憋得泛红,大脑思绪开始不受控制的想起以前卢南平接触瞿蕤琛的各种场景,他们是如何产生关联的?是在郁家那次,还是御龙湾?

    还是私下有联系她根本无从得知?

    是啊,一定是私下有联系,卢南平通过她认识了蕤琛哥以后,一步步地去勾引他。

    叶碧芙说的果然没错,她是有前科的人。

    她最爱勾引别人喜欢的男人……

    思及此,她一把挥掉了桌上的水杯和书本,压在书本下的那串数字条飘了出来。落在了郁以柔的脚边。

    那个咖啡厅少年的身影突然挤入她的脑海。

    叶碧芙的话又重新回荡个不休:卢南平勾引她心上人,他们当着她的面举止亲昵。可她又看不起奚原的身世,她一定喜欢有钱有势的男人。

    没钱没势的穷学生,卢南平会接近图不上其他的少年,不就只剩下仅有的一点喜欢了?抑或是同病相怜呢?

    如果是这样,那若是这个叫奚原的喜欢上自己了呢?卢南平会不会像她如今这样心痛?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心底突然蹦出的想法让郁以柔眼眸微缩,手都不自觉地颤了起来。

    只是决心捡起那张纸单的脸,冰冷刺骨。

    还带着隐隐地跃跃欲试。

    ……

    在接到好友通过的那刻起,奚原就知道他的计划成功了一半,意料之中的顺利。

    只是他却不是那么开心。

    那条官宣的朋友圈相片还在他脑中挥之不去,盛大的告白晚宴彰显着那位男士身价的不俗。虽没露脸,可仅出现的一只手腕就足够夺目。

    腕上的百达斐丽,是他做梦都不敢梦到的东西。

    奚原心里有些异样,却不知到底是因为那个男人的财力还是对卢南平的余情未了。

    胸口有些闷,在放下手机的瞬间,一条wx消息又跳了出来。

    【你好,有时间给我送杯咖啡吗?】

    是郁家大小姐发来的一条‘暗示’。

    他大可以顺杆往上爬。

    但是为什么总觉得有那么一丝的廉价?

    还是在这个节骨点,他刚看完朋友圈的时候。

    奚原蹙眉。

    …

    名花有主的人,在魏淮泽眼里确实不算什么,他也做得出横刀夺爱的事儿,毕竟瞿蕤琛的家世背景还抵不上魏家的一房远亲来的显赫。

    只是他不爱和别人抢同一件东西,自掉身价不说,还很脏。

    一个好看的花瓶,一旦成了二手,价格也会廉价很多,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这时,魏淮泽感受到了腰间的震|动感,停顿一刹,才漫不经心地收起脸上带着嘲意的神色,睁开眼破例换上了一副平易近人的笑容,柔和到恰到好处的风度绅士,甚至连语气也变得十足温柔:“会议差不多结束了,你也可以出去了。”

    南平偏头瞥他一眼,对于他这副充满善意的嘴脸,也不恼,只轻“嗯”一声,便起身离开。

    等她开门的瞬间,瞿蕤琛等人正巧也朝这边走了来,这时她便看到,走在人群最前面的成年男人,一身质朴的装束,身材板正,面容和善。很像电视中播放出的父母官的模样。

    她想,这大概就是魏淮南了。

    与他弟弟魏淮泽的气质大相径庭。

    一看就是很受百姓爱戴的领导。

    权势地位拥护,三项都有了,不可谓过分优秀。只可惜英年早婚,如今三十五的年纪,孩子都已经上初中了。

    走在魏淮南身侧的瞿蕤琛正笑着和他说着些什么,视线无意瞥过前方时,南平朝他扬了扬唇,正打算迈步向前之际,却不小心被脚下什么东西给绊住了鞋后跟。

    一时不稳,向前倾了去。

    魏淮泽伸手圈住了她的腰,背部抵靠在坚|硬温热的胸口时,南平不禁身体一僵。这个人还没扣上衣扣。

    “小心点。”低沉沙哑的声音划过耳尖,浮起阵阵颗粒质感,又像是刻意降噪过的醇厚,听起来总有那么一丝莫名的抓心挠肺。

    这处的景象映入众人眼帘,虽听不真切两人在耳语什么,气氛却无端冷峻起来。

    言知洲眉头微蹙,看着那只青筋彭张明显的胳膊,若有所思。

    而商邛和傅颐生,一个是看好戏的状态,一个则是瞟了一眼那两人的表情。

    傅颐生研究过心理学,魏淮泽的表情虽然充满暧昧,嘴角边细微的抽搐却是显示出了他心底的一丝不耐烦。

    再看卢小姐的表情,意外中带着微乎其微的尴尬,视线下落,他注意到她紧握的手心,这是防备和不安的心理象征。

    看来,是被算计了。

    傅颐生淡淡地转移了视线,余光扫了眼走在前方的瞿蕤琛。只见他嘴角的弧度仍旧保持的很好,就是眼底的笑意冷了几个度。

    “南平,过来。”瞿蕤琛伸手。

    南平抬眸望向他,立马收敛了思绪,站稳后拍开身后男人的手,轻飘飘又不失礼貌地丢了句:“多谢魏先生扶我。”随后,便走到了瞿蕤琛的身边,牵住了他宽厚有力的掌心。

    “咳,淮泽,你怎么过来了?看你这身装扮,像什么样子!还不赶紧扣上!”魏淮南虚咳一声,严肃地问罪起眼前衣衫不整的男人。

    魏淮泽闻言挑眉,不紧不慢地一个一个扣上,“哥,这可是我的休息室,我这么着也没什么不对吧。卢小姐都不嫌弃呢。”

    此话一出,南平眉头就蹙了起来,这是想当众给她泼脏水呢。先是表明这是他的私人领域,其次透露给众人刚刚在休息室两人就已经是这种状态相处了。

    她快速在脑中组织了话术,只是不等她反驳,瞿蕤琛就捏了捏她的手心,先笑了起来:“魏先生可是说笑了,南平只是一个小姑娘,自然是不好约束你的。至于这间休息室,想必你也不经常来,所以职员们才会把它也用来招待客人吧。看来魏先生的脸还刷的不够多,不然一间私人休息室被安排,显然是工作失职了不是?”

    “你说的对蕤琛,我这弟弟贪玩,自己的公司也是不经常去的,等他到了江棱,尚且还需要你多关照。”魏淮南不置可否地笑道,一句话便解释了由头。

    魏淮泽脸色还是不冷不淡的,也没出声附和。手指抚弄着衣扣,束好领子后,自顾自地掏出别在腰间的手机,看到第一条消息后,嗤笑一声。

    又冲魏淮南扬了下手,“走了哥。”

    目中无人的姿势,就算是魏淮南此时,眼底也有了一丝不悦,他还没吭声呢,居然就这么走了。

    只是在外人面前,魏淮南总是会给亲弟弟的脸面多维护几分。

    魏淮南看向瞿蕤琛,也不觉得歉疚,只笑容依旧随和:“蕤琛啊,我这个弟弟虽然脾性乖张了点,可经商的头脑却是不差的,就是还需要你们年轻人互相多交流。还有名额一事,替我多谢老傅。”他拍了拍瞿蕤琛的肩膀。

    瞿蕤琛随即抿唇浅笑着,应了声“好”。

    再望向前方男人离去的背影时,眼眸里的光影又敛了几分。

    魏家兄弟两,没有一个好货色。

    就灌了个京城魏家的名头,造势却不小。也不知道魏宗岘知道了是怎么想的。

    第136章 Chapter 136 回归。

    今天是在京城的最后一晚, 从魏淮南办公楼出来到军区别墅,距离也只有几公里远,不算太奔波。

    虽说结尾有那么一段不愉快的小插曲, 但在会议室议事那块,相对来说是比较融洽和谐的。毕竟在目前来看, 魏家的势力虽大,可要想随意伸手到江棱去,也没那么容易。

    何况魏家家主魏宗岘并没有在江棱插人的想法, 所以才仅仅只让小儿子放手去闯一闯。

    要说, 经商可比从政开阔视野更快。

    不管结局, 这次的招商名额是一定要留下给魏淮泽的。瞿蕤琛来领头走这一趟, 不过是代表傅书记出面,形式不能少。

    不冷不热的态度, 顺势也给魏淮南一个警醒。

    江棱并不是魏家的天,拿乔要有个度。

    别墅大厅里灯火通明,最后一晚总归是有几分放肆,瞿蕤琛、言知洲和商邛玩上了长牌。

    傅颐生没有参与, 提前回了房间。说起来他还不算招商小组的官员人物,只是因为少个人, 才被他父亲安排进来的。

    也算是给魏家一个面子。

    毕竟怎么说也是江棱的‘土太子’。派来当使者还是有些份量的。

    南平也没有在大厅多待,一回来就去房间先冲了个澡。换了身休闲的衣服下了楼。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喝足后,又满了一杯, 端去放在了瞿蕤琛的手边。

    瞿蕤琛见她过来,伸出胳膊把她揽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南平便也乖巧的依偎在他怀中看牌。

    她是看不懂这些的, 但装也要装个感兴趣的模样,给她探听这几人对话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要知道牌桌上最容易获取有利的情报。

    言知洲余光扫了眼玻璃水杯,再垂眸看牌时, 不知想起了什么,夹烟抿了一口,淡淡地吐出了一层烟雾后,打出一张牌。

    手臂往右一探,顺势拿起了那杯水,倒了四分之一的水在烟灰缸里,最后把还燃着火星的烟头朝里摁下,顷刻没了烟息。

    “欸,你……”南平见状出声,在言知洲递回水杯时,无奈呢喃了句:八一4八一留就留三“那是用来喝的。”

    言知洲不在意的挑眉,“这不是还有一大杯么,又没脏,一样能喝。蕤琛要是介意,那我就喝了,你重新给他再倒一杯吧。”话毕,他又捏过杯身,轻轻放在唇下抿了一口。

    而后,自然地放在了他的左手边。

    南平一时语塞。

    她倒是无所谓,只是这个水杯是她喝过的。

    眼下这情况倒是不好提了……怎么着言知洲都已经喝了。

    她起身准备再去倒杯水来,却被瞿蕤琛拉住,“我不渴,坐着看会牌吧。一会儿送你回房休息。”

    南平看着他温柔的黑眸一愣,随后点头坐下,认真看他打起了牌。

    瞿蕤琛在打牌时话并不多,惯来都是回话的一方,所以在牌桌上别人很难推测出他的真实想法。

    只能探得一个大概的态度。

    就像是这次的京城一行,对魏淮泽来江棱是什么看法,这个事情并不单单是放他进来这么简单,以后的资源,到底要不要给他提供帮助等等都是不确定性的。

    这里面得有个态度。

    而瞿蕤琛这种派系不显的人,决策才最英明。

    “魏淮泽似乎没那么想来江棱,这个决定应该是魏家的意思,没从政的儿子就成了唯一的候选人。从这位太子爷的态度就能看个分明了。”商邛朗声先开了话题,言语间颇有几分戏谑。

    言知洲丢出一张牌,不咸不淡地回了句:“不管魏淮泽愿不愿意来,总归他代表的是魏家。咱们江棱是要给魏老这个面子的。”

    这话说的直接,还有几分不客气。商邛瞟了对面一眼,抿嘴微笑。

    派系不同,自然态度也不一样。他犯不着生这个闲气。

    谁让言知洲有目中无人的权利呢。

    话语权都是靠地位决定的,拼爹没拼过,他只能更和气一些。

    想到这,商邛笑容又扩大了一分。

    “京城魏家的名头确实不同凡响,至少得是樊老那个级别的,才能与魏宗岘平起平坐。”他没接着往不愉快的方向说,顺势转了一个话题。

    可谁知言知洲却像是有意跟他杠一般,哼笑一声后,说:“平起平坐?你当樊老瞧得上魏宗岘?”声调阴阳怪气地高了一度,饶是商邛脾性再圆滑,此刻心下也有些不爽。

    不过是给他一个台阶下罢了,还想踩着他的脸面擦鞋底不成?

    商邛面色沉了几分。

    只是不细看也瞧不真切。

    南平看在眼里,只觉得这人忍功不是一般的好。后又不禁思绪起言知洲的话来,他先前说的那句,还称呼魏家家主为魏老,现下又直接称呼起大名来,言语中也不显尊敬,反而还有些瞧不上的意思。

    可是他不是刻意与魏淮泽走得近么?

    如今这话态度仿佛又突然模糊起来了。

    “知洲,这话不能乱说。何况魏老也不是我们能议论的。”瞿蕤琛不紧不慢开口,出牌时又加了一句:“至于魏淮泽来江棱,做的好坏自然都靠他自己,手伸得太长,就擦不干净了。”

    南平从瞿蕤琛话里听出了提醒,不管他是在提醒谁,但是这话信息的质量可不小了。

    言知洲与他对视一眼,直接缄默无言。只烟瘾又犯了,伸手掏烟时,正巧看到南平仰望瞿蕤琛的眼神,里面的欣赏意味甚浓,隐约还带了一丝崇拜之势。

    他不由地敛了神色,觉得没意思起来。

    手还没碰到烟盒,便又收了回来。

    而商邛也一样没有吭声,倒不是不给瞿蕤琛面子附和一二,而是他实在纳罕瞿蕤琛会这么直白的提醒他们,看来这就是傅书记的意思了。

    他垂眸若有所思起来,摸着长牌的边缘,眼底笼罩了层迷雾。

    这牌局结束的快,几人都没了打牌的心思。

    最后的赢家自然就属场上心思最淡定的人了。

    瞿蕤琛嘴上说着承让,心下却也有几分敷衍。这种牌局还不值得他劳心费神。

    只搂着南平腰间的那只手往里收紧了一分,南平有反应得仰头与他对视,瞿蕤琛也默契低下头,她盈盈璀璨的眼眸撞进他的视野。

    南平眨了眨眼,察觉到他的笑意好像更深了几分。

    遂也嫣然一笑。

    …

    第二天,南平起了个大早,匆忙收拾了一下行李,又化了一个精致的淡妆才出门吃早饭。时间再紧张,她也是不会允许自己素着一张脸出门的。

    哪怕底子再好,也得保持应有的精致感。

    这也是一份从容。

    至少给人一个信息,这个女人从头到脚趾头无一不精贵。廉价的东西自然是配不上她。

    当然,仪态是从方方面面品出来的,妆容只是一小部分。

    好在别墅里的早饭都是佣人阿姨一早来煮好的,这才能直接吃个现成的营养餐。南平只敢喝一小碗粥,不然万一头晕,恐怕要吐。

    他们订的是早上八点四十五的直飞航班。

    一上飞机她便睡,好在时间不长,一觉醒来便落了江棱机场。

    下了飞机,四人的私人下属便迎了上来,他们提前两个小时就在机场外等候了,接过各自领导的行李,放进后备箱之后,听从他们的安排发车。

    傅颐生只和瞿蕤琛随口打了声招呼,便直接坐车走了。

    商邛则是都招呼了一遍,面对言知洲的臭脸时,他也仍旧笑得春风和煦。

    只等下属把车开过来后,才上车走人。

    瞿蕤琛安排下属把南平送回江岸,自己则上了言知洲的车。

    言知洲瞥了眼前方开走的宾利,不免带了丝嫌弃。随后懒洋洋地靠在后垫上,指挥着下属发车,跟在那车的后面缓缓驶离机场附近。

    言知洲仰头,眯眼瞧着前方后座一个人坐着的破宾利的背影,却不知为何,心情稍微好了点。

    到了金利路的分叉口,两辆车才背道而驰。

    把南平送到了江岸大学的门口,瞿蕤琛的下属还想下车帮她把行李箱抬上宿舍,好在南平眼疾手快的提过行李箱,诚挚的拒绝了。

    她没那么娇气,也不想留下这个印象给瞿蕤琛。

    何况他的下属,她可不好随意指使,毕竟人家是下属,不是下人。

    这两者她还是分得清的。

    回到宿舍,里面空无一人,略微有些冷清。

    南平把行李箱里的东西逐一捡了出来,放置在原本的位置后,又拿起浴巾去卫生间洗澡。

    洗完出来吹头发时,郁以柔回来了。

    “你回来了啊南平。”郁以柔的语气如往常一样温柔,只眼神却并不与她对视。

    南平瞥了一眼,心下有了几分猜测。

    笑着点头,而后开始吹头发。

    郁以柔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南平的脸又不自觉地沉了下来。可又怕被南平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只得掏出手机,开始发消息。

    她和奚原聊得很顺,聊了才发现这个男生人品确实不错。谈吐也不显俗气。只是她总是会把他与蕤琛哥作比较,一比之下,那仅有的好感就又会被扼杀。

    奚原也聪明,对郁以柔不远不近的,几乎是她主动找他,他才会与她交谈。

    郁以柔也是因为他这一点,才没有觉得无趣廉价而把他丢开,毕竟他的外貌也算优越。

    是瞿蕤琛没有的少年青葱。

    郁以柔心底好受了一些,在得知奚原在咖啡厅时,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她的视线在咖啡厅这三个字眼上停顿了片刻,随即输入:

    【看到你在咖啡厅,我就又想喝冰美式了,你给我送一杯过来吧。】

    奚原看到这条信息,眉梢一挑,大小姐的属性果然大多都相同,想喝杯咖啡都要亲自送上门才行。

    他又不是外卖员。

    不过,谁让他对别人有所图呢。

    送杯咖啡又算得了什么。

    奚原回了句【好的。】

    眼角的轻蔑溢出眼尾,还带了抹自嘲。

    他转身用机器做了一杯冰美式,看着杯中深色的液体,缓缓拿起了一旁染了些糖渣的勺子捅了进去。

    把冰块敲了个细碎。

    …

    “碧芙回家住了,她说这段时间不太想住宿舍。南平你知道什么原因吗?”郁以柔见她吹完头发,适时出声问道。

    南平侧身把吹风机放进抽屉里,又用梳子梳理着被吹乱的卷发,淡淡回了句,“什么?”

    语气平淡,甚至并不好奇。

    郁以柔转头看向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南平闻言浅笑,“我能知道什么?我又不在宿舍。”随后放下梳子,挤了点护发精油在手上,揉搓片刻细细地抹上了发尾。

    一阵香味散开,南平才又“呀”了一声,“忘了和你说了,我和瞿先生在一起了。就在前天,他跟我告白的。不过你应该也看到那条朋友圈了吧。那本来也不是我要发出去的。是他说,要有个仪式感才叫光明正大,我啊…可真服了他了。”

    郁以柔听着她一字一句的话,看着她抹着精油的神态,娇羞又软糯的语气,猛地站起了身。

    坐椅跟随她的举动‘哧啦’作响。

    划在地砖上格外刺耳。

    南平似这才有所觉地转过头,看着眼前人充满怒意的眼神,原本娇软的目光也一寸一寸变得戏谑讽刺起来。

    “只是这么一点刺激就受不了了?”

    这到底是喜欢呢,还是不甘心在做祟呢?

    第137章 Chapter 137 一家独大。

    她才明白过来。

    南平其实什么都知道, 她似在打量一个小丑一般看她,眼底的讽刺像是在说:你看,这就是出生世家的千金小姐, 也就这点能耐肚量了。

    郁以柔捏了捏掌心,痛感入侵, 波澜起伏的情绪才得以平复。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他。”她冷冷开口。

    南平撑着下巴,歪了歪头,“所以呢?你喜欢他, 他就是你的吗?”这言论可真莫名其妙了。

    总有人不喜欢给自己立牌坊, 但喜欢给他人立牌坊, 仅仅是看上, 谁便都不配碰他。

    哪怕是,这个人根本不喜欢她。

    属于大小姐的占有欲, 总是比一般人来得更强一些。

    南平勾唇轻笑出声,细碎的音调玲珑作响,灌入耳中最是温和又软绵。

    可郁以柔却觉得刺耳异常。

    她蹙眉,“就算他不喜欢我, 可你觉得凭你的家世,瞿家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吗?”大家族是绝对不会允许少夫人是个普通平民的。

    这个道理她就不信卢南平不懂。

    “你想的太多了, 我们才刚在一起呢,见家长什么的,还远不到那一步。”何况, 她根本也没想过嫁给瞿蕤琛。

    婚姻对于她而言,并不是必需的。

    她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眼眶瞬间变得湿漉漉的红。

    穿着藕粉色丝质长袖睡裙,腰间系着锦质的腰带,把凹凸有致的曲线勾勒的淋漓尽致。

    雪白的香肩半露着, 一双笔直细长的小腿交叠在一起,明明慵懒的状态,可却有股说不出的优雅。

    头发披在肩头,碎发松散两颊,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

    并着她的眼神,像是刚哭过。

    无端地怜人。

    奚原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他敲门发现没有人来开,也许是他敲得太轻了,大小姐没听见,他就直接拧开了门把手,毕竟也不是第一次送上来了。

    却不想,卢南平也在宿舍。

    她回江棱了。

    奚原一时定在了原地,视线若有似无地在两人的神色中徘徊了一圈,最后落在南平的脸上,眉头微拧,她为什么哭了?

    奚原从没见过卢南平这幅脆弱的样子。

    难道是郁以柔对她发小姐脾气了?

    思及此,他的脸色莫名有些晦暗。只是在白炽的灯光下,显得并不分明。

    郁以柔听见身后的动静回过头,见着来人,脸色透出几分不愉。

    来的真不是时候,她还没质问完呢!

    转而又想到这人南平也认识,关系可能还不浅。如今却给她亲自送咖啡过来,想到这,拧紧的眉头便又舒展了开。

    “怎么才来?”

    说完貌似无意地看了卢南平一眼,迫不及待想欣赏她失态的表情。

    不管怎么说,两人也是有过故事的。她不相信卢南平能这么快就淡忘掉。

    不是听不出郁以柔话里刻意的娇嗔抱怨,与她平时的对话态度全然不同。

    这明显是故意的。

    奚原眼帘上挑,思绪转动的很快,一边说:“路上堵车耽误了些时间。”一边走上前把咖啡递给了郁以柔。瞥见南平穿着的睡裙,顺手把门给关了上,隔断了冷气的进入。

    郁以柔笑得一脸温柔的接过咖啡,“辛苦你啦,这么远还特意跑一趟。”

    说归说,终究还只是动动嘴皮子功夫显出几分亲昵来。

    一旁的南平瞧着,只觉得好笑。

    郁以柔虽是大小姐,可骨子里还保有较为传统的观念。对于不算心动对象的男人,在肢体上是有一定的界限感的。

    该怎么说呢,这一点其实很讨男人欢心。

    起码这种人对爱情会很忠诚。

    还很好控制。

    只是从目前看,郁以柔对奚原固然算不得心动,可却也是有几分好感的。

    当然这其中,大概还有一些她的原因。

    她和奚原的事,叶碧芙一定没少提起罢。

    郁以柔想通过奚原报复自己,可她不知道的是她这么做,完全是在给奚原提供便利,引狼入室。

    误打误撞,奚原也不知道郁以柔的真实想法。不然的话,这出戏应该会更精彩些才对。

    她挑了一下眼皮,眼框处的红润已经慢慢消弭,只弥留了被水光沁透的潋滟波痕。

    配合她雪白的肌肤,盈盈一握的小蛮腰,说句尤物也不过如此。

    而一旁身为千金闺秀的郁以柔就要显得逊色不少。

    奚原不免拿两人作对比,在外貌气质这块来说,卢南平确实更像世家子弟。

    他甚至觉得,世家大族里的富二代就该是随性的敷衍的态度高高在上,不把你当人看的。

    因为他们的的确确有这个资本,不需要顾忌任何人。

    可郁以柔却能跟他浪费时间,就算是送杯咖啡,也能好言好语的说着体贴的话,尽管并不算真心实意,可却是能让她开尊口作戏。

    这没办法让他觉得难能可贵,而是一种另类的廉价感。

    当期待值比想象中低去太多,那种廉价感是成倍叠加的,很容易让人感觉厌烦。

    况且郁以柔的性格在家中的实权应该也不算大,看她柔弱的性子就能窥见一斑。

    很可能是个什么都听父母安排的乖乖女,如果他们在一起被棒打鸳鸯,她也许只会象征性的掉几滴眼泪,回头就能服从安排参与家族联姻。

    在这种人身上捞好处真的能摸到实质吗?

    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

    最近道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南门行倒了。

    家主病逝,大小姐精神失常,私生儿子失踪。

    诺大的门派死伤惨重。

    剩下一些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的堂主们被拘去蹲了|局|子。

    对外媒体报道了解,南门行的人参与了一起大型规模的非法|走|私。

    易天和打了半辈子的江山,顷刻间化为乌有。而外人不知道的是,南门行的私产除了一部分充公外,还有一部分被北野堂和天马庄共同瓜分占有。

    刑少霖与肖无义的合作毫无疑问,非常愉快。

    只是眼下南门行的覆灭让北野堂成为了道上一家独大的黑|势力,虽然势头强劲,风头更甚。但难免成为被时刻‘监视’的对象。

    肖无义思绪着,是不是应该扶持天马庄一把。

    用天马庄来混淆有心人的视线,北野堂才会更长寿些。

    只是若是这样,自家长子和天马庄二小姐的婚约可就得取消了。

    毕竟作为表面上的竞争对手,怎么可能成为姻亲关系呢。太过亲密,反倒惹人忌惮。

    肖无义端起茶杯欣了一口,低声问道:“如果我让你和卢小姐取消婚约,你是怎么想的?”自己虽然做了决定,但还是要尊重一下长子的想法。

    听父亲这么问,肖仲辛心底便有了数,只是想到卢小姐的模样,不免有些许遗憾。

    “您决定就好。”

    “嗯”肖无义点头,瞥见长子脸色并无任何变化,欣慰地笑了笑,又补了一句:“父亲会为你找个更好的大家小姐。”

    肖仲辛淡然抿唇,“父亲费心了。”

    一旁的段暄铭看着这幅父慈子孝的画面,不禁胃里一阵翻涌。

    拿起放在桌上手机,起身就要往外走。他被叫过来听了这么一出无聊的戏码,真是浪费时间。

    肖无义坐在会厅案几前,眼皮动了一下,却只当没看到,他这个小儿子主意大,他可见其成。倒有几分放任的心思,毕竟道上将来还需要一个人打开商界的大门,未来的路总归是要洗白的。

    …

    收到刑少霖消息的时候,南平也看足了戏。

    只是不等她进里面的房间,郁以柔便拦住了她,顺手把奚原也拉到了她身旁,笑着跟她说:“他叫奚原,南平你应该认识吧?”

    南平她一副介绍对象的口吻,便扯了抹极艳的弧度,眉眼弯弯,笑眼迷人:“怎么会不认识呢,他不就是碧芙的心上人吗?第一次来我们宿舍的时候,我还在抹身体乳呢,当时情况突然得很,哦…我忘了,你那会不在宿舍,没见过他呢,可如今看你们的关系,似乎不浅呐。”

    说完,又刻意凑近了奚原,“之前没有注意,突然发现你还挺会勾引人的,以柔倒是比碧芙漂亮温柔很多,你——”话说到这里,她食指戳了一下少年的胸口,轻轻滑了一圈:“眼光很不错嘛。”

    郁以柔闻言,直接僵在原地,看着卢南平这幅妖娆身姿,脸色又难堪的红了几分。

    她居然可以这么不知羞耻——

    奚原脸色平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少女,她轻启得每一句话,一字一句他都有听清,明明是讽刺人的污言秽语,进了他的耳里却自动被消音。

    因为他很清楚的感知到,她这些话这些动作,都是做给郁以柔看的。

    她们两人之间有矛盾。

    具体原因他还不了解,只是,一定是和某个男人有关。

    这个男人不是他。

    他有自知之明。

    只是他这时突然察觉,卢南平对郁以柔的态度,根本算不上客气,甚至更凌人一些。

    她并不畏惧郁以柔的家世。

    那就证明她是有底气的。

    有能讽刺的底气。

    而促使她这样的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的身世或许另有真相,二是她背后的那个男人权势比郁家大的多,甚至是被讨好的一方。

    第138章 Chapter 138 龙山园初遇。……

    即便眼下头脑很清醒, 可从胸口处感受到的指尖流淌,还是让奚原忍不住低头瞥了眼她纤细的指节,粉嫩的指甲被光线照耀着透出光泽莹润感。

    衬得这只白皙的柔荑愈发瓷软。

    让他不由地有些出神。

    见他只是垂眸, 并不吭声。南平浓密的双睫微微一颤,视线从上而下的飘动, 饱满的唇瓣抿成了一条上扬的弧度,随即叹息而来:“如今,你也算捡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了, 以柔可是真正的名门闺秀呢。”

    这话一出, 奚原猛然回过神, 抬头幽幽地凝视着她, 一双眸子亮得诡异。

    卢南平是什么时候知晓他心思的?

    抛开心头的异动,他抬手拂开了胸前那只‘不怀好意’的手, 控制着自然的神色,颇为认真地对她说:“抱歉卢小姐,如果我以前有惹您不开心了,在这里跟您先道个歉, 对不起。只是——”

    他话头一转:“您污蔑我可以,郁小姐却是无辜的, 还请您不要再说一些子虚乌有的话了,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他把污蔑两个字咬得清晰,说话有理有据有, 并不懦弱。对比卢南平之前戏谑的口吻,他诚恳的态度就显出君子坦荡荡的气度了。

    一旁的郁以柔听了, 也蹙眉附和一句:“南平,话是不能乱说的,奚原的人品也根本不像你说的这样不堪。”

    “呵”

    南平轻笑一声。

    环抱着胳膊靠在米白的墙壁旁, “奇怪了,你们什么关系呢,在这跟我唱双簧吗?”说完后又刻意打了个哈欠,“滚吧。”

    这句话说的轻,可重量感却十足。

    至于是在对谁说,身前两人心里都很清楚。

    只是郁以柔却不容许卢南平在奚原面前这么下她的脸面,当着她的面让奚原滚,她怎么可以说得出来的?难不成真是攀上蕤琛哥这根高枝后,就觉得自己飞上枝头变了凤凰,可以随心所欲的发脾气?

    思绪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她立马就要上前理论。可却在仅剩一步之遥的距离处被身旁的少年拉住了胳膊,步调骤然而止。

    她回过头无声询问,眉间还带着怒气。奚原不由地放低了声音,头颅低垂着,“没有必要,本来我也打算给你送完咖啡后就走的,何况卢小姐确实不太方便。”

    他语调温和,听在郁以柔的耳朵里,还有几分无奈之态。

    让人没来由觉得心疼。

    这么一来,郁以柔的火气仿佛被一把温风吹又生,甚至越燃越旺,迫切的想要为这个无辜的少年做点什么,才好出一口恶气。

    她从未这么生气过。

    奚原只见郁以柔甩开了他的手,随后转身拿起了桌上的冰美式,在南平视线有碍的角度,快速地拧开盖子,转身就向那张娇艳欲滴的脸蛋给泼了过去。

    只是没等泼在卢南平的脸上,就被奚原先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咖啡顷刻浸湿了他的背部。

    只穿了件单薄毛衣的他,这才感觉到实在的刺骨,即便是房间内的暖气也抵挡不住这一刻的冰冷。

    被他搅碎的冰渣子全部融进了后背那一处。

    郁以柔看着奚原身上不停滴落的褐色水珠,愣了一瞬才踱步往前,“你替她挡什么?!”见他这样也没有觉得歉疚,只在生气他的自作主张。

    还没等奚原出声解释,南平便啧啧称奇,“真想不到我们郁大小姐还会动手泼人呢。”随后笑得没心没肺起来,只是打量着她的目光又冷了几度。

    随后也不打算再浪费时间搭理这两人,直接转身进了里间,顺手关上了门。

    郁以柔这打抱不平的行为看着像是在为奚原出气,实际上她却清楚,这是在为她自己,只是奚原帮她找了一个可以发脾气的理由罢了。

    不甘心么

    自然心里不舒服,需要一个发泄口。

    真是任性呢。

    这一点的小姐脾性,她倒是不及的。

    ……

    南平从邢少霖那里得到与肖仲辛婚约取消的事宜后,这才真对这个男人高看了两眼。

    不得不说,她没想过会这么顺利。

    能猜到这件事极可能是与南门行的覆灭有关,可邢少霖能预测的如此准,那就算不上是预测了。

    这是他一开始就布下的局。

    而最大的好处就是他所创造的天马庄终于登上了江棱的舞台,成为道上的‘新贵’。

    且势头迅猛,唯一能与北野堂对标的门派。

    这么有能力有野心的人,如果成了她的保镖唯她所有,她倒还有些不放心了。

    毕竟这种人是极容易噬主的。

    如此看来,她得另改条件了。

    …

    魏淮泽抵达江棱的那一天,言知洲领头为他办了接风宴,宴会上招商小组的官员们无一缺席。

    为了显得重视,傅颐生也被傅书记强制派了去。

    在所有人都入座后的半小时,魏淮泽才姗姗来迟,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一个女人,准确点来说是女伴。

    而这个女伴似乎是与魏淮泽一同来的江棱。

    只见魏淮泽一身皮衣外套,右耳不知何时挂了一颗醒目的耳钉,这是上次在京城还未有的。而他搂着的女伴左耳边也挂着一颗相同款式的耳钉。

    上面的水钻正在发散着晶莹透亮的光泽。

    暗示着众人,他们关系匪浅。

    言知洲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扬了扬眉梢,随即与一旁的傅颐生对视了一眼后,起身朗声笑道:“淮泽,你这个主人公可是来晚了,一会儿得自罚三杯啊。”

    魏淮泽似乎心情很不错,难得没有随意下人脸面。

    只勾唇爽快地回了句:“好,我自罚三杯。”看上去尤其给言知洲面子,引得其他人心底各有异动。

    言知洲却心下意外,一时间又无法摸清魏淮泽的用意,只得低声笑笑,赞他一句:“爽快。”

    而被魏淮泽搂在怀里的舒茗很清楚,他之所以心情好,全都是因为他终于确定了她的身份,她就是在幼时无意间救过他性命的那个小女孩。

    可殊不知,救过他命的这具身体,里面的芯子早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她是从现实世界穿越而来的。

    而她所穿越的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小说故事。

    舒茗是女配,是魏淮泽心间的白月光。

    一直被惦记了很多年。

    只是被魏淮泽找到的时间线太晚,又因为卷入一起事故而意外身亡。

    所以到死都没能再见魏淮泽一面。

    然而在书里,魏淮泽也不是男主,他是男二。

    后来喜欢上的对象也不是女主,而是一个长相异常貌美的女配角,这个角色在书里出现的次数很少。

    身份却很高贵。

    似乎有很多男人相伴其左右。

    而之所以魏淮泽是男二,还是因为他是女主从小到大暗恋的对象,所以作者把他的戏份刻画的比较丰富。而在他拒绝女主之后,女主才与男主角彻底展开感情戏。

    她当初追这本小说时,就不喜欢魏淮泽,虽然很有男性魅力,可是却不对她胃口。她喜欢男主那样的,迷人又危险,像是罂粟,明知有毒却无比吸引人。

    既然让她占了舒茗的身份,她当然要比女主先一步遇见他才行。女主的身份比她优越,是她所不能攀比的,她只能让自己提前被魏淮泽找到,借用他女友的身份接近此刻还在江棱修身养性并不准备从政的男主角——樊九潇。

    舒茗的思绪在魏淮泽带她入座时戛然而止。

    因为魏淮泽身份的缘故,她现下能清晰的感受到众人投射在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打量。

    其中最不避诲望着她的人还是刚才说话的那个,长得一副漫画脸,可眼神中却透出几分居高临下之感,带着笑意的嘴角,让人不自觉有些不安。

    舒茗在现实世界也不过才二十五岁的年纪,自然还做不到完全面不改色。

    被这样直接的目光凝视了片刻,她终于抵挡不住,率先移开了视线。

    言知洲脸上仍旧保持着随和的笑容,轮廓分明的脸庞在光线下更显清朗少年质感。

    他端起一旁的红酒瓶,先给魏淮泽满上了一杯,随后又往舒茗的杯前探去。

    殊不知,半途被魏淮泽给拦了下来,轻飘飘的丢下了一句:“她不喝酒。”

    言知洲显然没有料到魏淮泽会这么维护一个‘女伴’。削薄的唇角微怔片刻后,又适度扬起:“那是我考虑不周了。”随后转头对身后服务员交代了一句:“拿一瓶新鲜果汁过来给这位……”

    他眼神又望向了舒茗,眼底的询问之意清晰明了。

    “我姓舒。”

    舒茗腼腆一笑,颇有几分清丽可人。

    言知洲了然点头,“一会把果汁给这位舒小姐。”

    服务员默默记下,躬身退了出去。

    魏淮泽见他还算上道,搂着舒茗的那只手不禁松了开,端起高脚杯,对他示意:“我先自罚三杯。”随后仰头饮尽。

    又接着喝了两杯后,才停下。

    众人见状,立马附和地夸赞了两句。唯有李华朗没有吭声,他上次没有去京城,自然跟这位太子爷不甚熟悉。

    而坐在他一侧的傅颐生也只是面无表情的当个旁观者,他的身份在江棱,并不需要捧谁。

    “别喝太多了。”舒茗拉了拉他的胳膊,小声道。

    一脸担忧的神情中明明夹杂了一丝僵硬,而魏淮泽却像是没看见一般,低声笑了开:“这点酒不算什么。”

    温柔的眼神让离他们最近的言知洲不免心底讶异。

    他倒是没想到魏淮泽是来真的,这个女人应该不是单纯的女伴这么简单。

    只是,他居然爱好这一款么?之前在京城服侍他的女招待们可都是个个妖娆妩媚的。

    这样一对比,这位清秀有余却艳丽不足的舒小姐,就显得寡淡很多了。

    况且目前为止,也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

    “在想什么?”

    瞿蕤琛看着坐在副驾驶上拧眉思索的少女,不由勾唇出声。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紧张罢了。”南平松开眉头,转头朝他笑了笑。

    小脸因突然绽放的笑容,登时娇俏嫣然起来。亮晶晶的眼眸里光影弥动,像是满天星河一般璀璨明亮,又有着不可名状的吸引力。

    瞿蕤琛深邃的眼眸似又深了几度,却并不出言安慰,只说了一句:“你只要记得少说多看就行了。”随后右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背,把掌心炽热的温度都传递了过去。

    南平注视着他宽厚的手掌,眼帘煽动,无声地抿了抿唇。

    到达龙山园后,南平才反应过来,龙山园并不是她意识里的别墅小区,而是一座私人山庄。规模只比江棱郊外的避暑山庄小几千亩。

    龙山园整体地形较为独特,因此分区也异常明朗,景色丰富,山庄住宅区里的布局严谨,设计朴素,而观景区却自然野趣,灌木丛林环绕。

    融合江南水乡的建筑艺术,住宅区里的围墙多采用青砖灰瓦,白墙木柱。

    从外观看去整个基调都体现出淡雅庄重,简朴适度之感,龙山园里还有几处湖面,而湖面的大小各有不同,可用处却大致相同。

    瞿蕤琛告诉她,那是几处不同湖景里面养了各种类型不一的鱼类。

    樊老爱好钓鱼,却不爱吃。从别处钓了以后会放生在自家的鱼塘里。

    南平听到这,面上惊讶,心底不由暗自诽腹。

    不愧是富人的生活,闲得自娱自乐。把情操看得重之又重。

    再瞧见瞿蕤琛一脸淡然,并无其他言语,像这事只是再正常不过一般。

    她又不禁噤声。

    自嘲一笑,原是她不懂什么叫陶冶情操了。

    有钱人不就是图一‘乐’字么。

    一路开过观景区,瞿蕤琛才把车停在了住宅区旁的车库里。

    几乎是刚下车,樊家的两个老佣人就迎了上来。

    她们似乎对瞿蕤琛很是熟捻。

    “瞿先生来了,老爷正在书房练字呢。”其中一位佣人恭敬说道。随后又同另一位佣人一并把两人迎了进去。

    为他们换好鞋,才又各自去忙碌。

    瞿蕤琛当然不是第一次来龙山园,他年少时就是这里的常客,固然对这里面的一切都很熟悉。

    甚至不需要佣人引路。

    他径直往前走,路过带有强烈新中式风格的客厅空间也没作停留,南平来不及细细欣赏,只得草草扫过一眼,跟在他身旁一并上了楼。

    刚到二楼就闻到了一阵颇为浓郁的檀木香,可却又透着一股淡淡的甘酸味,闻着像是有安神的作用。

    她视线在走廊中央的那坛香薰炉上凝视了一圈后才慢慢挪开。

    只是还未到书房门口,正对面尽头的那扇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只见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在看到他脸时,南平便被震住了一瞬。

    该怎么形容呢?

    她不敢相信这是一个男人的长相。

    异常的圣洁。

    有着一双悲天悯人的慈悲眼,当凝视他双眸时,会不自觉忽略掉他漂亮的骨相,惊艳的只是他眉眼处的独特韵味。

    让人不自觉想要臣服的诡异感。

    很危险。

    南平脑子里莫名响起某种警报,身体也不受控制般地往瞿蕤琛身后处掩了掩。

    在身居高位的世家大族中成长起来的男人,往往都是薄情又没有人烟气的,通俗点来说,是不像人一样的人。

    她无法保证他们有一丝的善心。

    这时她才清楚的认知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真正含义是什么,就像这个男人,明明都没有开口,她便能感知到一种深入骨髓里的恐惧感。

    饶是瞿蕤琛这般品貌的人,都不曾有的气息。

    真正的纯种贵族。

    “九少。”瞿蕤琛见着来人低声招呼道,细看他的身姿明显是比平时刻意低了一个弧度的。

    他对这个男人似乎比樊老还要尊敬。

    南平脑中立马得到了这个认知。

    她的视线微不可察地睨了那个男人一眼,只听他笑着开口:“好久不见了,蕤琛。”声线是异常清透又慍润的,像是刚采摘的天然蜂蜜,听在耳中一点也不腻人。

    神情礼貌又不失宽容。

    给人一种恍惚的平易近人感。

    可下一秒,樊九潇路过瞿蕤琛身侧时,她才看清他的神情,淡然到极致的从容,眼神总是向下的趋势,那是一种观弱小苍生的俯视感。

    他很短暂的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眉眼微微晃动,似乎在思考着要不要也礼貌性得跟她打一句招呼。

    毕竟爷爷很少再‘捡人’回来,从十年前的瞿蕤琛到如今的这位——不知道名字的少女。

    其中,已有十年间隔了。

    第139章 Chapter 139 测试。

    他的思绪并没有维持多久, 甚至比他移开视线的时间还要短,在樊九潇的认知里,任何事都是微不足道的, 人更是。

    他依旧笑靥宽容地从少女身旁踱步离开,只眼角吊起的角度, 明显融不进人影。

    因为,他实在找不到需要打招呼的理由。

    被樊九潇经过时勾来的风,短暂地撩起了少女飘逸灵动的裙角。四月中旬的江棱, 气温已经开始回春, 更不肖说室内还有时常运转着的地暖。

    为了搭配裙子, 南平并没有穿平常的打底袜, 直接光|裸|的小腿缺少了遮挡的衣钵,无法阻止冷风的侵入。

    她不禁小幅度的打了个冷颤。

    不由自主牵住了瞿蕤琛温热的掌心。

    两人穿过过道三分之二的位置, 到了书房的门口。

    敲了两下门,在听到里面老者传来的声音后,才拧门进入。

    虽说不是第一次见樊老了,可南平仍旧觉得很陌生。尤其是他的眼神, 每次对视仿佛都能洞悉一切,看到她最原始的模样。

    让人控制不住的产生一种自卑感, 从而变得谨慎小心起来。

    与刚刚被瞿蕤琛称呼为九少的人一样。

    南平疑惑,她暗地里查过樊家,可樊家的消息却很难打听, 而瞿蕤琛也并不打算告诉她樊家其他人的存在。

    到目前为止,她甚至不清楚那个九少的名字。

    就连经常跟在樊正荣身旁的管家阿龙, 身份似乎也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别拘束,如今你也是我的孙女了,就叫我一声爷爷吧, 我记得你是学金融的?”樊正荣练完字后停笔,笑着说道。表情十足的和蔼慈祥,只是凝视着她的眼神,始终透着几分审视。

    南平知道,樊老并不认同她。

    只看在瞿蕤琛的面子上,对她还算亲切。

    随即,她稳了稳心思,语气尊敬的回道:“是的,爷爷,我是江岸大学的金融系。”

    “嗯”樊正荣了然点头,而后端起了手边的陶瓷茶杯,用杯盖轻轻刮了两下茶面,吹了吹,抿下一口,才又沉声道:“有没有想过考研呢?”

    南平眼帘浮动片刻,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不满她的学校呢。

    不过也确实,江棱排名区区第五的大学,怎么配做他樊正荣的孙女呢?

    “有这个打算,正好下学期我还要去国外做交换生,留学一年。”南平嘴角微微翘起,腼腆地笑了笑。

    樊正荣听后挑眉,似乎有几分意外,“国外什么学校?”

    “M国的波里克斯卡大学。”南平开口回道,面色并没有任何得意的情绪,似乎只是在说一件普通的事情。

    闻言,樊正荣这才稍稍正视了她一瞬,随后放下茶杯,笑着夸了句:“不错,这个大学的金融系很强。”

    樊正荣并不会质问卢南平如何得到的交换名额,他一向只看重结果,结果是好的,这就够了。

    而后他又对少女身旁的男人嘱咐了一句:“蕤琛啊,今天你就多带南平熟悉一下龙山园,以后每周六的下午让她自己过来就好。对了,金融这块九潇很熟,你跟他说一声,让他收个学生。顺便让南平认认人。”

    见瞿蕤琛点头,他又看向卢南平,“波里克斯卡的教学方式与国内的大不相同,在这之前,你还需要熟悉熟悉那边的教学模式,正好我孙子对金融领域很了解,让他先带带你。之后去了,适应的也会更快。”

    “好的,都听爷爷的安排。”南平一脸乖巧的颌首应道。

    …

    其实樊九潇不止金融很强,只要他感兴趣的,任何领域他都可以很强。

    这一点瞿蕤琛早在年少时就体会过,只是樊家低调,上流贵族里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樊九潇是少年天才。

    他在十六岁的年纪就读完了大学,之后又考上m国最强的高校进行研究生-博士连读。

    用最短的时间获得了常人所无法达到的学业成就。

    甚至年少时发表过的两篇关于金融的文章,到如今还被无数大学生研读,作为论文文献参考引用。

    可以说,只要他愿意教,南平在她的专业领域上一定会更强。

    瞿蕤琛带着南平熟悉了一圈龙山园的地形以及分区建筑后,两人才一同去寻樊九潇。

    他刚刚已经给他发过信息,目前只要去他常去的休息室里等候就行,总得让他们两人先正式认识一番。

    顺便探探樊九潇的态度。

    樊九潇的私人休息室是一个大型的空中花园房,外观建筑是悬浮设计,墙面几乎都是玻璃幕墙制造,能清晰的看到龙山园这一整个山庄的自然风景。

    南平和瞿蕤琛坐电梯上去之后,并不能进房,门口有指纹锁,除非主人开门,不然只能在外面的廊道上等。

    大约等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后,南平去卫生间上了一趟厕所,顺便补个妆。

    她站着在外面的洗手台前正对着镜子补口红。

    只是刚涂到一半,她便从镜子里看到了一片白色衬衣的胸膛。

    她愣了一会儿,盯着镜子,视线移到了那张脸上。

    身后的男人走到了她身侧,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放在了具有感应功能的水龙头下,清凉的水掠过他的指尖包裹着整个手背手心,乃至指缝。

    不紧不慢地清洗着。

    力道温柔,一套动作下来极度赏心悦目。

    南平看着他被镜面照映的面颊,精致漂亮,不食人间烟火的圣洁感又从他眉心处发散开来。

    可她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这人会出现在这里,只得先停住动作,颇为温和地打了声招呼:“九少。”跟着瞿蕤琛叫,总是不会出错的。

    被她叫九少的男人却仍在安安静静地在清洗着指节,仔仔细细的,甚至连眉头都没变动一下。

    空气一时寂静无声。

    南平面上有些隐隐发烧,但又很快地将情绪隐藏。

    看上去仍旧乖巧安静,连涂口红的动作都轻盈了几分。

    樊九潇洗好了手,抽过台面上的面巾又细致的擦拭起来,待擦好,才抬眸看向了身旁的少女。

    “错了。”他语气很轻,气息也浅如羽丝,可此刻落在南平的耳朵里却如平地惊雷。

    她没来由的不安,握着口红的手缓缓落下,捏在手心里逐渐收紧。

    她不明白这个人说的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称呼错了?还是说外人不能这么叫他?

    南平半晌没有开口。

    而面前的男人像是十分有耐心,一只手挽起另外一边的袖口,露出白皙赤露的手腕,遂又调换另外一边,慢条斯理的动作,一点也不急切。

    南平见状,不得已开口:“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询问的声线透出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就算此刻她心里有预测,也不能表现出来,毕竟多说多错。

    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无知’。

    樊九潇恍若未闻地叹息一声,不带任何声调。

    像是没有情感的动物,可表情却透出一丝遗憾。

    他不喜欢故作聪明的人。

    在樊九潇转身离开的时候,南平第一次体会到了被明目张胆的忽视。

    此刻镜面里倒映出她娇妍动人的半张侧脸,红唇像是初春绽放的鲜花,美而生动。

    可只要仔细观察,就能瞧见僵在嘴角边的梨涡,若即若离地,已经敛去了一半。

    她平静的把口红塞进了包里,没有一点心思再欣赏镜中的美貌。

    …

    南平进入花园房时,瞿蕤琛和樊九潇已经聊过一小段了。

    如她所猜的一样,樊老口中的孙子九潇就是这位九少,只可惜她或许刚刚在卫生间已经得罪了他。

    即使缘由不知,可如此直接的忽略,她只能理解成是樊九潇对她不喜。

    因为不喜,所以不重要。

    “南平,这就是樊老的孙子九少——樊九潇。”瞿蕤琛见她过来,牵过她的手,把他拉到身旁。

    脸上的笑容是官方的公事公办。

    南平配合他抿起一抹笑意,“九少您好,我叫卢南平。”

    樊九潇坐在主位的沙发上,视线平视地看着她,只几秒的时间,却让她握着瞿蕤琛的手心不自觉地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好一会儿,才见他笑起来,“你如今也是爷爷的孙女了,身份不同外人,叫我九哥吧。”

    坐在主位之上的男人,笑得宽容和善,玻璃幕墙外的光线穿过他周身的花圃,亲吻他的脸颊,留下的影子妆点着他圣人般的模样。

    全身上下隐在阳光下,瞩目得像是在发光。

    看得南平眼帘无端轻颤。

    果然是称呼错了么。

    “九哥。”她低眉顺目地叫了一声。

    樊九潇点点头,睫毛也跟着低落向下,明明平视的角度,却又给人俯视的感觉。

    “樊家子嗣多,孙辈的一共十个,如今加上你,就是十一个了。”随即他撑了撑下巴,“那就叫你十一吧。”

    十一,像是什么阿猫阿狗的称呼。

    南平不相信樊九潇在称呼其他兄弟姐妹的时候会直接叫他们排名的数字。

    眼下这样称呼她,不过就是不在意罢了。

    没关系,她也不需要他在意,龙山园只是她争取继承权的一个助力而已。

    目前,她只要做好这个十一妹妹的身份。

    用这个身份快速汲取樊家所施舍给她的‘营养’,这是很多人想要都得不到的东西不是么?

    还得感谢樊家才是。

    想到这,她的心境又有了新的变化,随即扬起唇角:“好的,九哥。”

    南平笑起来,脸上的梨涡随着弧度的扩大,愈发显得娇俏甜美。

    而面前的男人像是没看见一般,眉目平和地移开视线,对上瞿蕤琛的脸,说道:“你先出去吧,跟爷爷说一声,在教她之前,我需要做一些简单的测试。”

    瞿蕤琛了然点头,心底虽有几分顾虑,却也只是跟南平说了句好好做,就转身离开了花园房。

    空气又重新安详静谧起来。

    “近一点。”樊九潇开口。

    语气薄凉,整个人也开始有些慵慵倦乏。只盯着少女的眼神还有一丝淡淡的温度。

    看上去就像座精美的雕像,美则美矣,却没有人心血肉。

    南平听话的走了过去,面色仍旧柔柔软软。

    没有一丝不悦的神情,跟一众讨好樊九潇的那些财阀子弟倒有几分相似。

    不开心不愿意,觉得难堪觉得不平,也依旧整理好表情向他而来,只因为有所求。

    有所求是什么滋味呢?

    一个两人好像都很喜欢。

    瞿蕤琛是,这个少女也是,跟随樊家的人更是。

    就连樊家的旁枝也甘之若饴。

    待南平走到距离还剩一米半的时候,樊九潇让她停了下来。

    他的声音冷冷清清的,只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轻易无法捕捉一二。

    “知道CAPM么?具体说说。”

    南平停顿了一下,答道:“CAPM即资本资产定价模型,是作为基于风险资产期望收益均衡基础上的预测模型之一,资本资产定价模型阐述了在投资者都采用马科维茨的理论进行投资管理的条件下市场均衡状态的形成,将资产的预期收益与预期风险之间的理论关系以简单的线性关系表达。”

    这还是在全修班学过的内容,当时老师还跟她们说过,这方面的知识考研究生会提到部分。

    不然她一个大一的金融学生还真不了解。

    樊九潇扯了扯唇角,看上去依然是清冷的面目,只是语调温和又好听,“分析一下它的优缺点吧。”

    话毕,他伸手解了一颗纽扣。

    南平思绪着题目,没注意他的表情,只看着那只骨感有力的手触摸到颈下的皮肤,笔直下落在下方领口的位置。

    轻轻一按,开了。

    还是一样发光的视觉,莹润如玉。南平甚至觉得自己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细碎的音调,以及纽扣的轮廓和触感。

    划过他的指尖,染上了凉意。

    而自己像顷刻化成了那颗白色纽扣,落在他掌心被他细细把玩着,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她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优点在于简单、明确并且具有一定的实用性,使投资者可以根据绝对风险而不是总风险来对各种竞争报价的金融资产作出评价和选择。而缺点在于资本资产模型的假设前提是难以实现的,同时其计算存在难以确定的变量。”

    南平故作自然的挪开视线,慢慢把答案脱口而出。

    樊九潇挑眉,看着她低垂着头盯着脚尖的乖顺模样,又轻叹了一声。

    他倒是忘了,有野心的人,怎么会是废物。

    第140章 Chapter 140 真相是真。

    招商名额最终敲定的日子定在了月末的倒数第二天。

    在这之前, 魏淮泽也已经铺垫好了所有,事先就让人收购了一家中型公司,改名换姓得成了京城和新集团的江棱分部。

    和新是一家上市公司。

    属于在京城里的大企业集团。

    魏淮泽在经商上有些天赋异禀, 算是年轻一代企业家里的佼佼者之一。

    在京城做的太顺畅,眼光就放的远了。

    毕竟江棱是华国的经济中心。企业公司在这里发展的好, 那才算是真正的好。

    舒茗这小半月一直跟在魏淮泽的身边忙前忙后,魏淮泽给她安排了一个董事长秘书的工作。

    方便跟着他。

    顺便给她找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住,目前两人虽然是情侣关系, 可在公司却没几个人知道实情。

    舒茗不喜欢魏淮泽, 自然不会答应跟他同住, 万幸的是魏淮泽也没有计较这些, 还很爽快的给她找了套离公司近的公寓,里面的装修风格都是按照她的喜好选定的。

    几乎她提了什么要求, 魏淮泽都会满足她。

    这么一来,还真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了。

    不得不感叹,魏淮泽对待她这个白月光可真是好的不行。

    若是在书里,舒茗没有早逝的话, 跟魏淮泽在一起,或许也挺幸福的。

    只可惜, 她本人还是不喜欢魏淮泽那古怪的脾性,再加上,魏淮泽身边的花花绿绿太多, 她本身的性格也不够讨喜,说不定哪天就会厌烦了她。

    毕竟女主那么真善美的他都看不上, 何况是她这种缺心眼的呢。

    既然老天让她穿越,按照自古以来的主角穿越定律,怎么说也应该有点光环笼罩吧?

    身为男主的骨灰级粉丝, 男主那里,她觉得还是可以去争取一把的。

    成就成,不成就当个朋友,只要能近距离观察,她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魏淮泽嘛,自有人收。

    …

    去了两次龙山园后,南平对那里的地段就已经完全熟悉了,至少不需要瞿蕤琛带,自己就可以独自前来。

    只是樊九潇虽答应了教她,可总是不怎么尽心,

    如若不是她在全修班进修过,想必按他的教法一般人是学不会的。

    这种冷心冷情没有人气的男人,偏偏就长了一副菩萨样,饶是不多用心对待,也不会让人觉得是他的问题。

    你学不会,那就是你蠢。

    在吃了一次亏后,南平留了个心眼,应付这种纯种贵族,总是格外需要耐力的。

    每次去龙山园学习,她都会提前翻阅一遍金融相关的知识内容,有了一定的温故,樊九潇再讲什么深奥的学问,最起码也能面不改色的回上一两句。

    只是有一点她不理解,瞿蕤琛对樊九潇为什么会那么‘客气’?

    态度几乎像是上下级一样。

    南平不明白这其中是因为樊老的缘故还是瞿蕤琛有其他的顾虑。

    总归他从不主动跟她谈论樊家的任何人和事。

    除了提醒她注意的地方,就只剩下那句‘多学少言’了。

    瞿蕤琛最近也很忙,经常见不到人。

    南平去金苑湖找他,也不见人影。发消息也经常隔很久才回复一条‘在忙’。

    谈恋爱到现在还不满一个月,两人就开始聚少离多,连约会的频率都逐渐变少,甚至他们还没有进一步的亲密发展。

    就连上一次的深吻都是在京城的时候。

    跟她预想的恋爱状态完全不一样,分明在往瞿蕤琛规划的步骤上走。

    瞿蕤琛想全方位的提升她这一点,甚至超过了对她的喜爱和原有的情|欲。

    只是,南平向来很擅长查漏补缺,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

    于是乎,在再一次前往龙山园的那天,南平破天荒地向樊九潇请了‘病假’。

    几乎也是第一时间,瞿蕤琛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身体不舒服么?”他低声问道,言语中的关心透着一丝真心实意。

    南平在电话的另一头,无声地笑了笑,带出的语气却有些软绵,听着像是没有力气,“嗯,生理期第一天,肚子很不舒服,头也有点晕。”

    她这话倒也不算骗他,她确实是在生理期期间,只不过已经第四天了。

    瞿蕤琛听出她的不适,立马摁灭了还剩小半截的烟头,“在宿舍吗?还是金苑湖?”他起身拿起外套,开门离开了办公室。

    南平听到关门的动静,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许,才柔柔地说,“在金苑湖。”遂抬头看向飘窗外的阴雨连绵,“外面的雨很大,我感觉好冷啊蕤琛。”

    “等我。”

    …

    夜晚的车流声叫嚣不停,被尾气熏暖的空气明目张胆的扫过鼻间,拼命地往缝隙里钻。

    刚搬完重物丢完垃圾的奚原,捂了捂口鼻,转身走进了逼仄的筒子楼,身上的汗腺蒸发混杂着楼道边臭水沟的气味儿,闻着就让人作呕。

    他的背影与昏暗的楼道合二为一,单薄的背脊显得有几分寥落。

    新搬来的地方是老城区,这里几乎生活的都是一些在江棱漂泊的打工男女和部分老房客。

    环境自然是不如他之前的小区,但胜在房租便宜,最主要的是他还需要拿来做戏。

    他住在三楼的一间一居室里。

    装修简单老旧,房间还不隔音。关上门甚至还能听见隔壁的摇|床声。

    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家具还算齐全了。

    奚原开门走进房间,便看见郁以柔笔直地靠坐在皮质沙发上,胳膊拘束的放在膝盖上,也不搭扶手。

    眉宇间的一蹙,瞧着颇为嫌弃。

    见他回来,郁以柔又舒展了眉头,温柔一笑。

    伸手拢了拢鬓边一绺一绺的碎发,“垃圾都丢完了?一会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明天我给你叫个阿姨过来打扫房间,这里估计好久没住人了,到处都是灰呢。”

    奚原关上门,眼帘也跟着向下,淡然的在玄关的小台子上抽出一张湿纸巾擦了擦粘在颈间的汗液,轻声说:“不用了,一会我自己收拾一下就行。你先回去吧,今天过来帮我这么累,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说到累这个字眼,听着有模有样像是那么回事,实际只有郁以柔清楚,她今天过来纯粹是想看看奚原住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顺道找个地方避一避郁岚。

    要说帮忙,无非就是帮他提了几个轻巧的物件。

    郁以柔有几分羞愧的别过视线,也不作声。

    一静下来脑中又浮现起郁岚那副盛气凌人的面孔,眼底不免带了些烦躁出来。

    此时窗外传来一阵饭菜香味,两人没吃晚饭,现下倒是都饿了。奚原擦过手,把纸巾丢进了垃圾桶里,“我去煮点东西,你吃吗?”

    郁以柔闻言摇摇头,“太麻烦了,我们还是出去吃吧。”她的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刚搬来的厨房,不全部清洗一遍,她可不敢用。

    奚原笑笑,也不戳穿,只应了下来,“那走吧。”

    出了防盗门,走廊上黑得彻底。

    两人一前一后路过楼道口的一户房门时,门口传来一阵隐忍而压抑的喘”息声,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女高音,像是在唱乐谱。

    门底的缝隙隐隐投射出的微光,昏黄的刺眼。

    照在郁以柔白色的皮鞋面上,脏得变了色。她只觉得胃里在翻江倒海。

    蹙了蹙眉,加快了脚步离开这‘恶劣’至极的环境。

    跟在她身后的奚原,瞥了眼门缝下的‘暗流汹涌’,不禁露出了一抹嘲意。

    世家大小姐,这么‘纯’的,倒是让人意外。

    要知道私生女这个产物,本就不太干净。

    …

    江棱的夜晚始终是纸醉金迷的。

    喧闹的城市,斑驳的街道,耸立的高楼大厦,依旧灯火辉煌。

    而夜生活才是江棱人的享受时间,尤其是对吃很有讲究的人,通常都会去的地方——食膳巷。这里是美食的天堂。

    无论白天黑夜,人群一直熙熙攘攘。

    南平被带出来时,已经和瞿蕤琛在家腻歪了一下午,准备出来吃个晚饭。

    这几天他忙碌的原因,大部分来源于名额的事情。这件事虽然不为他管,但是牵扯的东西很多,傅书记让他在里面做个平衡的角色,自然要多盯着一些。

    还有瞿家二叔的事情,这个他没和南平说,家里的私事他向来不会外诉。

    只是查到的一个人,或许跟南平的关系不浅。

    想到这,他的眼神又暗了几分。

    只是搂着南平腰肢的动作却依旧轻柔,她身体不适,他也不会去过问这点小事添她心烦。

    每个人都拥有秘密,南平自然也可以有。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他想现在她应该也不会再需要那位的帮助了。

    两人穿梭在热闹的街巷里,瞿蕤琛不喜嘈杂的环境,选了一家还算安静的羊汤店点餐。他其实是有考量的,羊汤店虽简洁,但羊汤其性温味首,温中散寒,化滞,南平生理期正需要温补暖宫。

    餐食上的也快,碍于店内人少,服务也相对更细致周到些。

    如今的年轻人都喜欢跟随潮流吃东西,什么火就去吃什么,哪怕营养价值再低的东西,只要它宣传到位,也会引起一波反响。

    坐在羊汤店对面的两人,吃的就是一家网红店,在网络上很出名。

    用各种不同的水果作为食材去翻炒搭配,看似新颖,实际说一句‘黑暗料理’也不为过。

    至少郁以柔是吃不惯的,又甜又咸的东西在嘴里嚼着,实在难以下咽。

    奚原见她如此,便又重新给她换了一盘菠萝炒饭,这个炒饭的味道是最贴近大众口味的。

    好评很多,大小姐应该能吃得下去了。

    不过——

    他瞥了眼一旁只被勉强宠幸过一口的几盘摆放精致的菜肴。

    抿了抿唇,真是浪费呢。

    奚原会为食物可惜,却不会为别人的钱袋子心疼,这顿饭是郁以柔请客,哪怕是将所有的菜品都端上,也都能负担得起。

    大小姐们可能缺爱,但最不差的就是钱。

    何况这一顿开销并不过千,奚原心里计算着,自从和南平没有了牵扯以后,他就恢复成从前的状态,不往外支出,兜里也逐渐富裕了很多,可即便如此,他也并不想请客撑面子。

    以现在郁以柔让他看到的价值,还远远不够他可以付出的程度。

    奚原自如地吃着餐盘里的食物,他的个子高,视线可以很顺畅的穿过对面,只就这么一瞥,他嘴角的弧度就僵在了脸上,手上的动作不由地顿住。

    在一家清冷的汤馆里,坐着两个与周围设施格格不入的身影。而卢南平正好是面对着他的角度。

    她总是打扮得光彩照人,曲线妖娆的身段,穿的清纯又楚楚可怜,脸上的温柔是他没见过的模样。

    她对面的男人即使身穿一身休闲装也能从中感受到不凡的气质。

    君子如竹,淡雅从容。

    真是好一对金童玉女。

    奚原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他住在卢南平的对面,现在想想,也许就是她的金主。他们应该很早就有牵扯。

    他恢复了手头的动作,颇为镇定的继续就餐,但视线的游离还在不着痕迹地观察着那两人。

    饭正吃到一半,男人的手抚向了卢南平的额头,只见她愣了一下,下一秒便把他的手拿了下来,亲昵地放在了她的脸颊边,蹭着男人的掌心。

    像极了一只家养的猫,温顺乖巧。

    正在撒娇。

    奚原想,她还从没跟自己撒过娇,可她在他面前向来高傲,再怎么也不会跟自己撒娇的。

    他嘴角挂了丝淡淡的讥讽,透过透明的玻璃窗,盯着那只交握在一起的手,她的手掌包裹着那人的手背,洁白如玉,根根分明。

    几乎,每一根手指都修长漂亮。

    如同她的人,也带着莫名的吸引力。

    而此时奚原甚至不用想象,她那一双清莹的水眸里一定全部都是那个男人的身影。

    眼睛看到的总比从照片上要来的真切,他几乎立马就回忆起之前那次金苑湖的会见,那男人告诉他,他是卢南平的前男友。

    此刻再瞧这一画面,倒真像是破镜重圆。

    他不动声色的垂下眼帘,第一次同时尝到了嫉妒和被戏耍的滋味。

    可是——

    这种滋味怎么能只有他一人尝。

    “以柔,上次听你说伯母经常容易手脚冰寒,我妈跟我说手脚冰寒的人大多都属阴寒体质,可以多喝点羊肉汤补补,暖暖身子。正巧这条街好像有一家羊肉汤店很火,既然来了,不如我们就打包一碗给你带回家吧。”他温和开口,语气充满了诚意。

    郁以柔抬眸望向他,打包这种事她是从来不干的,母亲想吃,她会专门请人去她家做。

    可犹豫一二,想到这也是奚原的一番好心,不好当众驳他的面子。

    便点头同意了。

    她想起这家店的对面好像就有一家羊肉汤店,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奚原口中最出名的那家。

    想到这,郁以柔便回头扫向了对面。

    夜晚九点半的时间,店内的人貌似又少了许多,一眼就能看到坐在中间餐桌的那两人。

    停顿片刻——

    她猛然起身,身下的座椅被大幅度的动作拨动开,椅腿尖锐地划过地面,‘刺啦’一声,弄出的声响难听又刺耳。

    眼见为实。

    一直不敢相信在一起的那两人,现在就双双出现在她眼前。

    刻意回避的心上人,即使他来东贸找她大哥,她也没出来见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想要去跟他控诉卢南平的心。

    她一直坚信卢南平不是真的爱蕤琛哥,她是爱他的权势,爱他的背景。

    在心底深处喜欢了五年的哥哥,就这么被不怀好意的女人勾走。想到这里,郁以柔的心逐渐又抽痛起来。

    “啪嗒”

    筷子掉落的声响从身后传来。

    郁以柔回过神,记起身后的奚原,她转过头,便看见少年一张落寞又痛苦的面容。

    对了,他才是被卢南平伤害的男人,也是——

    现成的人证。

    这时心里跳出一个正义的声音,催促着她去做点什么。

    她沉下脸,从包里掏出一把票子放在桌上,拉着奚原的手腕就往对面去。

    走过街道后,一把推开了羊肉汤店的玻璃门。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支撑着她大步流星地冲到了卢南平的面前,拽起她的胳膊,推向身后。

    动作太过突然,南平一下子没躲过,就这么直直地被托起,跌进了一人的怀中,被抱了个严严实实。

    而那人拥过她时,几乎是要把她的身体碾碎给揉进胸膛的骨缝里,即使隔着层层衣物,她也能感受到对方心脏跳动的声音。

    强劲有力。

    骨节分明的手指搂着她的腰,在众人都看不见的视角下,贴进了肌肤。

    南平猛然抬眸,对上一双眼睛倒映的全是她的身影,那里面的光影交错,满是深情伤痕,却又无端挑衅。

    奚原低下头,前额细碎的刘海遮住了他隐藏在眼底的真实情绪,假意配合着郁以柔,像个受害者一样脆弱的把头部埋进了南平的颈间。

    他倒也想看看,身旁的这个男人在知道真相后,还能不能继续‘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