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在迪诺告诉他卡洛为了获取情报, 和白兰展开战斗以前,斯库瓦罗没想过对方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就像他的招数被破解,导致差点就死在六吊花之一的石榴手下一样, 斯库瓦罗很清楚,在卡洛遭遇埋伏时,大概也是和他一样的状态。
情感上拒绝这个可能, 理智却又一遍一遍地告诉他——
喂, 斯库瓦罗·斯贝尔比, 那个小时候总是缠着你,长大后又总是和你吵架的小鬼已经死了。
还说要成为世界第一让他好看呢,竟然死在了他前面。
从卡洛为了回报沢田奈奈的恩情,答应加入彭格列的那一刻起, 斯库瓦罗就知道他早晚有一天会死。
当然了。在瓦里安待了这么久, 斯库瓦罗也不是接受不了卡洛的死亡。瓦里安是精锐中的精锐, 作为作战队长,斯库瓦罗每天要看着好几个人死去, 再从预备队中抓几个填补空缺。
斯库瓦罗只是觉得他离开得太突然了。
卡洛死的前一天, 斯库瓦罗还给他打过电话,询问本部那边的情况。可惜话说到一半,混蛋boss就因为晚餐不合胃口, 把送餐的人从楼上扔了出去。斯库瓦罗为此大发雷霆, 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卡洛还在电话那头听他说话。
【“沢田纲吉死了。”】
卡洛这样平静地和他说, 嗓音因为隔着电子设备而有些失真。
【”斯库瓦罗, 我的心情有点奇怪。”】
【“奇怪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
斯库瓦罗那时因为瓦里安的事情而焦头烂额,被部下叫个不停,只能抛下一句明天来看他, 就很快挂断了电话。
——“我的心情有点奇怪。”
这就是那个小鬼留给他的,全部的遗言了。
斯库瓦罗表面上装得风轻云淡的,路斯利亚问起时,还冷嗤着说了声“你管他做什么”,实际上当天就一个人跑出去干翻了密鲁菲奥雷的进攻。
列维本来也想上去展示一下自己新学到的技能,结果被抱着膝盖蹲在一边的弗兰一句轻飘飘的“变态雷老头,你现在上去的话,会被斯库瓦罗队长一起揍哦”堵回去。
路斯利亚说:
【“哎呀,就给我们的作战队长一点发泄的机会吧。”】
斯库瓦罗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那么大个瓦里安,从头到脚都是他亲自打理,成员又个个都不省心。
正是因为这样,就算得知了卡洛还活着,他也根本没空构想自己碰到对方后,应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太过温情的话斯库瓦罗说不出口,太过责备的话听起来又没有道理。
所以,被一巴掌拍到脑袋上,斯库瓦罗盯着那双充满谴责的眼睛,听着他的控诉,现在反倒清醒了些。
就像恍然大悟过来——
啊,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梦。
这小鬼活蹦乱跳的,真的活过来了。
“斯库瓦罗是担心你受到欺负。”眼看这两个马上又要打起来,迪诺贴心地解释道,“听六道骸说,你还带了几个学生?”
“从来都是我欺负别人,哪有人欺负我。”望月秋彦不以为意,见斯库瓦罗被打了也不还手,反而安静地在自己身边坐下,不由地多看了他两眼,“六道骸怎么到处透露我的隐私,那他应该也告诉了你们,太宰和中也很厉害了吧。”
“那家伙明天会来吗?还偷偷用我的身体打架,看我明天不揍死他。”
“这样啊。”迪诺笑笑,“六道骸的行踪我们也不清楚,总之你过得开心就好了。小卡洛,你还活着的事阿纲他们可能还不知道,见到了估计会吓一大跳。”
望月秋彦疑惑:“不知道?”
“老师让我们先保密。”说到这里,迪诺无奈地叹了口气,“之前你在梦里和狱寺争吵的事情,老师也没让风太告诉他们。”
“喂。”斯库瓦罗压低声音,他的侧脸被火光映得明明暗暗,忽然侧过脸去,看向身边的望月秋彦,“特地回来一次,你打算待多久。”
“……”没想到斯库瓦罗会直接问出来,迪诺愣了愣,同样陷入了沉默。
大空都是敏感的性格,向来擅长察觉别人的情绪。
从看到卡洛的第一眼,迪诺就知道对方没有留下的打算。
篝火里有什么噼里啪啦地炸开,气氛诡异地陷入沉寂。
“打开连通其他平行世界的通道,需要七的三次方大空的炎压。”望月秋彦垂眼,不紧不慢地说出事实,“把其他世界的白兰处理完,差不多就回去了。我还以为骸都和你们讲了。”
斯库瓦罗沉默了很久,半晌不屑地哼了一声。
“斯库瓦罗。”就在斯库瓦罗盯着篝火发呆的时候,望月秋彦突然喊他,“带了太宰以后,我才知道你以前带我是什么感受。”
“对不起,你有自己选择追寻的事物的权力,我不应该因此责怪你,也不应该因此和你吵架。”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教我剑术,陪我胡闹——指环战的时候和你说[你死了我也不会替你报仇]是气话,我是真的很感激你,也是真的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要是你那时候真死了,我绝对会帮你报仇的。”
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下呢。
他们可是认识了十六年。
每一次挥剑,每一次扎起长发,处处都有对方的影子。
但是斯库瓦罗却看着望月秋彦勾着唇角,释怀地对他说。
“说不定以后就见不到了,我们就不能好好说一次话吗。”
斯库瓦罗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的心沉静下来,脑中闪过很多画面。
有卡洛四岁,扑进他怀里,说祝他生日快乐的画面。
有卡洛九岁,看着他在Reborn的教育下长大,自己亲自去教导他剑术的画面。
有卡洛十三岁,在任务里受了重伤,躲在柜子里烧得迷迷糊糊,斯库瓦罗把他抱到床上,被他抱着脖子,一直哭斯库瓦罗不要他了,老师也不要他了的画面。
然后是十八岁。
为了庆祝他成年,斯库瓦罗那时特地带了瓶酒去找他,结果得知他单挑沢田纲吉和众多守护者失败,加入了彭格列。
卡洛一个人坐在门外顾问的大楼里,见他过来,也没主动搭话,过了很久才默默地吐出一句“我为什么总是在失败”。
斯库瓦罗说他已经成年了,有喝醉的权力了。
卡洛笑笑,问他是不是打算趁自己喝醉,要给自己一刀。
斯库瓦罗回了句是啊,恨不得把你的脑袋砍下来,看看里面都是什么东西。
可尽管这么说,卡洛还是和他喝了很多酒。
他喝醉的时候和小时候烧得神志不清的时候很像,会把斯库瓦罗当抱枕抱,说那些他憋了一年又一年的委屈。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斯库瓦罗就像小时候那样,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一边让他抱着,一边帮他整理文件。
卡洛很快就睡着了。
他睡着的时候脑袋搭在他的肩上,无意识地蹭了蹭他。
斯库瓦罗僵住,就是在那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养的小鬼长大了。
【“大垃圾竟然喜欢小垃圾。”】
他应该和他保持合适的距离,才不至于做出不可原谅的事。
斯库瓦罗咬牙,想到这里,在望月秋彦的注视下挤出一句:“你想都别想。”
“卡洛·马天尼,这不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也不会和你好好说话的。”
“除非你死了,不然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望月秋彦愣了下,他笑了一声,随即无法抑制地哈哈大笑。
这样生动的笑,自从他长大后,斯库瓦罗就再也没见过。
“好久不见。”
冰冷的夜风吹起了望月秋彦的长发,青年的唇角含笑,注视着自己的好友,这才算说了重逢的第一句话。
“斯库瓦罗。”望月秋彦说,“我很想你的。”-
背好痛。
在大家谈论着白天的惊险,以及明天的作战计划时,狱寺隼人却难得安静地瞥了眼自己的肩膀。
在白天的战斗中受伤了——这种事说出来容易影响大家的情绪,作为十代目的左右手,他必须忍受这样的疼痛,然后在明天的决战里打败白兰杰索。
六吊花少了一个,又掌握了大部分情报——
说实话,因为那个人的缘故,他们最近的战斗时间都缩短了许多,已经最大可能地缩小了与密鲁菲奥雷的差距。
想到这里,狱寺隼人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彭格列指环。
作为十代目的左右手,不仅要守护十代目的安危,还要平衡其他守护者和家族成员的关系。
那天被山本武点醒后,狱寺隼人的脾气已经好了很多。
然后,他就忍不住去反思——
十年后的自己是白痴吧。
既没守护好十代目,又没平衡好卡洛和其他守护者的关系,怎么连十年前的他都不如。
“那边的树怎么倒了一片。”
看到远处的动静,同样受伤的笹川了平站了起来。
“是敌袭吗?我们被发现了?”
“不用理会。”坐在尤尼的肩膀上,Reborn看了眼,又很快移回了视线,“两个白痴而已。”
“要怎么不用理会啊。”沢田纲吉吐槽,“怎么看都是敌——”
话还没说完,又被Reborn一脚踹飞了出去。
“啊啊啊reborn!”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沢田纲吉发出抗议的声音。
“彭格列的十代目真是难以理解的存在。”看着这一幕,基里奥内罗家族的成员,伽马发出评价,“难以想象就是他救出的公主,战斗的时候和没战斗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子。”
“你懂什么!”狱寺隼人立即维护,“才见面几个小时的外人怎么会懂!我告诉你!十代目可是城府很深的!”
伽马:“是吗。”
狱寺隼人:“那是当然的!”
沢田纲吉伸手:“那个……狱寺君……”
“那么,作为彭格列的首领,蠢纲,就由你来制定明天的作战计划。”Reborn一开口,原本快吵起来的气氛顿时又回归平静。
他看着自己愣住的学生,抬手拉了下帽檐:“还是你现在又要说你不是首领这种没志气的话了,你最好想想再开口。”
沢田纲吉怔了怔,他低下眼睛,原本伸出的手收了回来:“不是,我……我就是……”
——“现在还没能面对现实吗。”
十四岁的沢田纲吉,人生就是一出闹剧。
本来升入初中后就是运动废柴,学习也不好,突然有一天Reborn大驾光临,把他当做黑手党的首领训练,还把周围的同伴也扯进危险中。
因此,十四岁的沢田纲吉总是会反驳——
【“我不是首领!”】
【“也不要把山本他们扯进这种危险的事情里!”】
卡洛的死亡,对于现在的沢田纲吉而言确实是很好的一课。
“我会做的。”沢田纲吉握紧拳头,抬起头时坚定地说,“但我还没有可以自己完成计划的能力,所以,入、入江君,可以麻烦你协助我吗?”
前密鲁菲奥雷日本基地的指挥官,白兰杰索曾经的挚友,入江正一忽然被点到名字,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有一紧张就胃痛的毛病,此时也紧紧地按住腹部。
“只要打败白兰,大家就可以回到和平的过去了。”
作为彩虹之子里的大空,尤尼见状轻轻地笑了笑。
“白兰与其他世界的自己,拥有共同的知识与想法,也就是全部都连结在一起。简而言之,只要打败这个世界的白兰,他利用这份力量而导致的一切,都会恢复原状。”
这毫无疑问是鼓舞士气的一句,可却有一道略带惊讶的嗓音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
“所以白小强是串联生物?我还以为是并联。搞什么,那我来这里的20%的理由不就不成立了。”
沢田纲吉左右找了找,没找到声源。
狱寺隼人却一下反应过来。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从森林的影子中走出的青年,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他就这么看着望月秋彦走到沢田纲吉的背后,在对方转过身来前,握住对方的手。
“算了,还有30%的理由在这里。”
寄宿着教父灵魂的岚戒,被推到十年前的沢田纲吉的指间。
少年愣了愣,抬起头时,青年柔软的黑发垂落他的脸颊。
“物归原主。”
十四岁的沢田纲吉才一米五七,一只手被望月秋彦握住,远远地看上去,就像被他整个圈入了怀里一样。
“十年前的沢田纲吉小朋友。”
望月秋彦瞧见他的神情,悠闲地扬了扬眉梢。
“你这是什么表情。”
“不会要哭出来了吧?”
第92章
这个人……
沢田纲吉的大脑空白几秒。
“……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和自己说话的是谁, 沢田纲吉的眼睛下意识地睁大,他看上去有些慌张,和悠闲的望月秋彦不同, 一副被吓到的姿态,“卡,卡卡卡……卡洛先生?!”
望月秋彦眨了眨眼:“喔, 这个时间点, 你好像还不知道我的日本名字来着。”
“叫我卡洛吧, 或者望月先生,卡洛先生好奇怪,似乎没什么人这么叫我。”
沢田纲吉:“是,是吗。”
以为死去的人重新出现在了眼前, 还握着自己的手。
沢田纲吉的耳廓发烫, 总觉得面前十年后的卡洛和自己认识的卡洛有些细微的不同——虽说可能也算不上认识, 他根本不敢和卡洛搭话。
沢田纲吉自作主张地把对方当成了朋友,每次偷偷地看他, 努力地装作睡着, 这样卡洛就会从树上跳下来,站在床边和自己讲话。
“你知道十年后的你拜托了我什么吗?”
不知道沢田纲吉在想什么,望月秋彦想起之前十年后的沢田纲吉和自己说的话, 忍不住戏弄他。
青年佯装叹了口气, 说:“十年后的你可是拜托我狠狠地骂你一顿,还说我不管做什么都可以, 他不会追究我的责任。”
瞄一眼。
“欸?”沢田纲吉果然顿住, “我吗?”
哈哈。
“真是糟糕的大人。”望月秋彦唇角的弧度加深,在成功捉弄了未来教父这方面有点得意,“但我才不会欺负小孩子。你说是吧, 纲吉君?”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沢田纲吉瞳孔地震。
话说回来,卡洛先生难道不觉得他们现在的姿势就很糟糕吗!
等等,不对,卡洛先生刚刚好像叫了他的名字——
“哟。”不等沢田纲吉做出反应,Reborn的声音插了进来,“卡洛,你回来了啊。”
抓住沢田纲吉手腕的手立马松开,望月秋彦直起身,他回头,与坐在尤尼肩膀上的Reborn对视片刻。
Reborn还是彩虹之子的姿态,黑色的西装和帽子,黑漆漆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列恩爬到他手上,下一秒变成了枪的形态。
望月秋彦沉吟,随即看着他将枪口对准了自己。
“Reborn先生!”
“你在干什么啊Reborn!”
随着大家的阻拦,望月秋彦偏头,轻松地避开两颗子弹。他的眼瞳移向眼尾,看向身后树上的弹坑,对此有些怀念。
“我还以为会用混沌射击……您放水了?”
Reborn:“有的人一旦过得太安逸,就会连子弹也躲不过。”
“那现在呢?”
“反应还不算太差。”
无视了周围情况之外的众人,Reborn满意地收起枪。
“怎么就你一个,斯库瓦罗他们不见了?”
“一开口就问斯库瓦罗吗。”
望月秋彦双手环胸,煞有介事地阖眼。
“斯库瓦罗已经被我干掉了,迪诺在帮他收尸,您是看不到他的。”
话音刚落,被迪诺扶着赶来的斯库瓦罗就举起了手里的剑:“Voi——!卡洛马天尼!你是不会说人话吗!”
一脚又踹在了斯库瓦罗的膝盖上。
望月秋彦扭头和面色阴沉的剑帝对视一眼,转头继续:“其实你们看到的都是斯库瓦罗的灵魂,真实的他被我砍成三段了,别听他的鬼话。”
斯库瓦罗的额角隐忍地暴出青筋,外露的杀气把在场的几个国中生吓了一跳。
迪诺在旁边打着哈哈:“因为斯库瓦罗刚刚没回应小卡洛的话,所以小卡洛现在生气了。”
然后他的膝盖也被踹了一脚。
“都说了不准在名字前面加小。”
望月秋彦眯起眼,不太懂为什么现在的黑手党都听不懂人话。
“我才没和斯库瓦罗生气,谁会和死人生气。”
正常人听到“我很想你的”,回答难道不是“我也想你”?谁像斯库瓦罗一样,掰着他的脸看来看去,一定要看看是不是六道骸附在他的身上。
这也就算了,都说了不是,斯库瓦罗还要用命令似的口吻教训他“以后不准和别人用这种表情说这种话”。
科科,管得着吗。
就说。
“很有精神嘛。”Reborn用枪抬了下帽檐,“卡洛,你给阿纲的戒指是什么东西?”
“嗯……”
见沢田纲吉也盯着手上的指环,望月秋彦收回思绪,瞥了眼指环上暴风雨的图案。
“十年后的沢田君的灵魂?意志?不知道,反正就是和彭格列前几代一样,他之前一直通过这个和我聊天。”
沢田纲吉再次瞳孔地震。
不是,这难道不是应该储存在彭格列指环里吗?就像前几代彭格列首领那样——
十年后的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啊?为什么要给卡洛先生送这种东西?
难,难道说……
“你们是恋人?”围观到现在,伽马发出疑问,“好像的确听说过彭格列十代目经常和他的门外顾问待在一起,卡洛·马天尼,我记得你在加入彭格列前是很有名的自由杀手吧。”
这又是谁来着?
没怎么和基里奥内罗家族的人打过交道,望月秋彦只记得他旁边那个叫尤尼的女孩是他们的首领。
因为长辈和老师是旧识,所以称呼Reborn为叔叔,上一任作为彩虹之子的母亲死后,就自动填补了彩虹之子大空的位置。
“原来如此。”从自家学生脸上读到一点微妙的情绪,Reborn冷哼,“蠢纲和你告白了吗?”
沢田纲吉:“噗——”
沢田纲吉:“怎……”
“很难想象吧,我也没想到。”
望月秋彦轻笑。
“本来想嘲讽他的,但他的手一直在抖,我也不至于坏到那个地步。”
这个消息给沢田纲吉造成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彗星撞地球,他呆在原地,变成一座雕塑,身后不远处的狱寺隼人却一脸“果然”的表情,落寞地低下了眼。
“你现在应该不算彭格列的成员了吧。”
注意到望月秋彦无名指上的戒指,Reborn分析道。
“这不是蠢纲的品味,你的新首领?”
望月秋彦低头看了眼蛇的图案,确实想不出沢田纲吉会送这种类型的东西。
森鸥外在定做这个的时候很狡猾,望月秋彦之前试着戴在其他手指上,要么是太小,要么是太大,扔在口袋里打架的时候又容易搞丢,搞丢了回去又要叽叽歪歪一堆。
“什么新首领。”斯库瓦罗找了个位置坐下,他屈着一条腿,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望月秋彦刚才的话,“他说他还要收二十个,你怎么安排?索性再多加一个,正好一周七天,一天三个。”
现在额角暴出青筋的变成了望月秋彦:“都说了我是胡说八道的,还有未成年在,你一定要在别人面前毁坏我的形象吗。”
实际上在斯库瓦罗说第一个字的时候,伽马就捂住了尤尼的耳朵。
他们一个骂“你现在又知道未成年了?”,一个骂“关你什么事,谁让你刚刚先说太宰和中也坏话的”,沢田纲吉试图劝架,结果被望月秋彦一把搂住脖子圈在了身前。
至此,他和斯库瓦罗的吵架内容变成了“喂,快用初代那个零地点突破把这啰嗦的家伙冻成冰雕”“你还敢胡言乱语!这种小鬼能做什么”。
沢田纲吉被其中凛冽的杀气震得有些害怕,他抬头,下意识地看了眼望月秋彦。
好高。
十年后的自己也会长这么高吗。
“对了。”和斯库瓦罗吵架的空档,望月秋彦还不忘低头嘱咐不知道为什么盯着自己的沢田纲吉,“记得往刚刚那个指环里输送火炎,骸说只有你才能把他唤醒,事先说明,之后指环坏了可不关我的事。”
沢田纲吉点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
……
根本无法思考啊!
他心里的小人抓狂,还停留在十年后的自己竟然和对方告白的新闻中。
不过有些话是必须说的吧。
沢田纲吉的直觉告诉他,有些话必须现在鼓起勇气,告诉对方才行。
“那,那个……”
和十年后的沢田纲吉比起来,是略为稚嫩的嗓音。
十四岁的少年棕发蓬松,望月秋彦若有所感地低头,对上那双棕色的眼睛。
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沢田纲吉的身上都有种奇妙的魅力。
当你看着他的时候,就会陷进那真诚的,不带一点杂质的温柔里。
他说:“戏弄我也没问题。”
“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这个时期的沢田纲吉,还不明白“爱”的概念。
他一向是把同伴放在自己的安危前面的存在,亲眼目睹了同伴的死亡,自然是比谁都要痛苦。
可那时的大家都很难过。
沢田纲吉打起精神,还要去安慰其他的家族成员。
十四岁的沢田纲吉,是忍到训练结束,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才哭的。
他把枕头蒙在脸上,死死地按着,从压抑着情绪,到眼泪不断地往外涌,最后变成小声的啜泣。沢田纲吉就这样把自己困在了噩梦里。
少年的笑容里带了点羞赧,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卡洛先生。”沢田纲吉又笑着,重复了一遍,“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
望月秋彦陷入沉默,莫名其妙就有了种欺负小动物的愧疚。
——“黑手党都很可怕的,万一老师您心软了怎么办,又乱捡生物了怎么办。”
……原来太宰说的是这种情况吗。
“谢谢。”
望月秋彦礼貌道谢,松开搂着他脖子的手,也没心情和斯库瓦罗吵架了。
“但我还是离你远点吧。再见了纲吉君,我们还是暂时不要讲话为好。”
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为什么!
灵魂从嘴巴里跑了出来。
沢田纲吉看着望月秋彦挑了个安静的位置坐着,听入江正一讲明天的战略部署。
中央的篝火依旧热烈地燃烧着,望月秋彦平静下心情,思考着太宰这个点差不多该醒了。他一醒,中也差不多也就知道了自己到底是去哪里出差。
肯定暴跳如雷的,计划着等他回去要怎么报复他。
冰凉的指尖被柔软的皮毛蹭过,望月秋彦垂眼,看向跑到自己脚边的瓜。
耳朵上燃着岚之火炎,脑袋上黄白相间的,因为是猫的形态,所以小得一只手就能托住。
“你那些引人误会的举措都是哪里学的。”背对着火光,Reborn慢慢走过来,“下定决心有保护的东西了?”
“差不多吧。”任由瓜爬到自己的肩膀上,望月秋彦笑了笑,有些无奈地与Reborn对视,“还是说您认为我以前的样子更好吗?”
“那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东西。”Reborn回得轻描淡写,“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不要总是学着我做事。”
“……说得也是。”
望月秋彦的眼睫垂落,他的嗓音放轻,说话时有点像叹息,又有点像是某种压抑的笑。
“但一开始的时候也好辛苦。”
“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又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每天都要思考明天该做的事,花了好长时间才明白过来,我好像早就交到朋友了。”
要不是那时候实在没积分可扣,望月秋彦是真的想把天天不是给他塞任务,就是送他去审讯室的先代打死。
那么支撑他的是什么呢。
除了太宰以外,好像就是旗会。
太宰之前说他不敢去旗会的墓地,这是假话。
望月秋彦对墓地可太熟了。
自从“母亲”死了以后,他有时想和别人说话,就会去“母亲”的墓前发呆,甚至有几次还放松过头,不自觉地睡了个大觉。
他不是不去旗会的墓地。
他只是,那时候根本没有他们已经死了的概念。
望月秋彦是某天看到款傻瓜鸟很喜欢的机车,想拍照发到群里的时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死了。
那个群里亮着的头像只剩下他和中也,可默契地谁也没有再发一句。
——哦,他们原来死了啊。
望月秋彦是从那时候起,才第一次去到他们的墓前。
伴随着这个答案,当指腹蹭过上面雕刻的名字时,望月秋彦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哦,原来我们是朋友啊。
“黑手党可没有抱怨辛苦的资格。”
注视着望月秋彦的神情,Reborn说道。
“辛苦对你来说难道是件坏事?”
如果不辛苦,就根本不会尝试着接近。
为了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望月秋彦一开始就会在陌生的地方,将陌生的人当做敌人全部杀死。
“我抱怨一句也不行吗。”已经得到了答案,望月秋彦撇了撇嘴,“是您说的,好话要当面说,怎么现在见了面,还是没一句好话。”
Reborn哼笑,想起他那天狼狈的样子:“现在可不是温情的时刻。虽然知道你想直接对上白兰,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
望月秋彦听着,看了眼远处争执一定要上前线的狱寺隼人。
“这点小伤根本不在话下!我已经在选择战里失误了太多次,这次绝对——”
“狱寺隼人。”
钻入耳膜的嗓音凉薄,被点到名的狱寺隼人一顿,回头看向不远处坐着的望月秋彦。
青年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起身时,他肩上的瓜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非常可爱地蹭了蹭他的脸颊,完全不像之前把狱寺隼人和沢田纲吉的匣兵器折磨得上蹿下跳的样子。
狱寺隼人抿唇,就这么看着他抬眼看向自己。
“你躲什么。”
望月秋彦皱眉,手插在口袋里。
“过来。”
第93章
【“我希望你担任狱寺的家庭教师。”】
【“当然, 只有明天一天的时间,你也有拒绝的权力。”】
Reborn的话还在耳边。
注视着面前的狱寺隼人,望月秋彦隐隐看出些十年后的狱寺的影子。那个时期的狱寺, 已经不会再穿什么悠闲的连帽衫了,彭格列的左右手永远是西装革履,仿佛上一秒处理完敌人, 下一秒就要赶赴去参加什么会议。
“我记得彭格列初代岚守的武器是一把白色的长弓。”
从那双看向别处的绿色眼睛, 望月秋彦的视线缓慢挪动, 最后落在少年明显不适的肩膀上。
赤炎之箭加瓜的形态改变。尽管白兰大概已经借由其他世界破解了彭格列匣的对付方法,但多少也有些难以对付。
那是彭格列一世送给他的岚守的礼物,被称为G的弓矢,传说只要是彭格列一世直接委托的任务, 身为初代岚守的G就会放下自己最熟悉的枪, 转而使用这把弓, 并且所向披靡。
那么问题就来了。
“背都受伤了,还想去拉弓吗。”望月秋彦的口吻平淡, 看着狱寺转过头来, 终于与自己对视,“这不是能不能忍痛的问题,弓和枪又不一样, 弓的使用似乎不是你能忍痛就可以反应过来的。”
“就算这么说。”狱寺隼人下意识地反驳, “不管怎样,我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
“所以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望月秋彦打断他的话, 语气幽幽的, 甚至还带了点阴森。
狱寺隼人:……嗯?
“然后把你狼狈的样子录下来,等你们回去,拜托巴吉尔在十年后的彭格列循环播放, 让十年后的你颜面尽失,呵呵。”
狱寺隼人:……十年后的他真的会因为这样就颜面尽失吗。
想起巴吉尔和自己说的话,狱寺隼人发不出脾气,一旦和面前的青年目光接触,就浑身不自在。
——“这应该问十年后的您自己。”
——“您为什么,非得通过这种方式与望月先生搭话呢。”
和沢田纲吉不同,对于对方还活着这件事,短暂的惊讶和欣喜过后,留给狱寺隼人更多的是心虚。
——万一被别人发现了自己的心思……
狱寺隼人深吸一口气,将这个想法从脑中甩出去。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赢得胜利,将大家带回和平的世界才是最重要的。
狱寺隼人刚这么想完,脑袋就被一只手无情捏住。
望月秋彦捏着他的脑袋晃了晃,语气不满:“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狱寺隼人:“……”
狱寺隼人的额头上冒出一个十字路口。
狱寺隼人:“就算您是十代目的恋人,也不可以——”
“谁告诉你我们是恋人了?”
望月秋彦不爽,下手得更用力。
“说起来,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只要我和你敬爱的沢田纲吉待在一起,你就会找个借口走开,你对我意见很大啊?”
狱寺隼人咬牙:“我没有意见。”
望月秋彦:“那怎么山本在的时候你不走开,六道骸在的时候你不走开,你倒是说说看,要是对我没有意见,十年后的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狱寺隼人:“我那是——”
“那是?”
“……”啊啊啊啊!
狱寺隼人要崩溃了。
“总,总之,我不可能对你有意见。”
被望月秋彦这么折磨了一通,狱寺隼人握紧拳头,现在也不用敬语了。
“不要把我和十年后的那家伙混在一起,我也不是能完全理解那家伙的行为。”
望月秋彦观察了一会他脸上的神情,没在其中找到撒谎的痕迹。
看吧,连十年前的狱寺自己都理解不了,他就更理解不了了。
也不是去做什么任务了,也不是自己跑去吃饭了,望月秋彦以前出门的时候,就看到先行离席狱寺隼人倚在街对面抽烟。
那双碧绿的眼睛抬起,额前的银发被风轻轻吹开,与望月秋彦对视几秒后,二十四岁的狱寺隼人就掐灭了烟头,和他说要出发去某个家族参加会议。
望月秋彦是真搞不懂。
这种会议明明有专职的司机,狱寺隼人干嘛非得送他。有一次没忍住,望月秋彦就直接问了他这个问题,结果狱寺的回答是——
【“你不是不习惯和陌生人待在一起吗。”】
彭格列的岚守说这话时在专心开车,并没分给他一个眼神,望月秋彦却坐在副驾,盯着他看了很久。
“也有点道理。”
望月秋彦评价。
“你比十年后的狱寺可爱一点。”
第一次被用可爱形容,狱寺隼人整个呆住。
没等他恼羞成怒,望月秋彦又补充了一句。
“把衣服脱了,你不脱我就动手了。”
狱寺隼人:……
什,什什什什么?
“汉我流。”望月秋彦转头,看向从笹川了平匣子里跑出来的那只袋鼠,“把那几个白痴处理好后就过来帮忙。”
所以你为什么可以命令别人的匣兵器啊!!草坪头他自己都还不会用汉我流疗伤啊!
不光是狱寺隼人,连笹川了平自己都很震撼。
“这样真的没关系吗?彭格列十代目。”
伽马看到一半,淡淡地对沢田纲吉发出提问。
“你的守护者看起来不太好。”
沢田纲吉一愣,转过头去,这才看到被望月秋彦按在地上,屈辱地掀起上衣,嘴里喊着“我没事!不要管我!”的狱寺隼人。
汉我流在帮他减轻背上的疼痛,狱寺隼人却灵魂出窍,挣扎失败后面朝大地,无助地攥紧手指,看起来有点生不如死。
巴吉尔在旁边默默地拿着手机:“望月先生,这段之后也要播给狱寺先生看吗?”
“播什么播!不准播!卡洛马天尼!你给我过来睡觉!”
沢田纲吉捂住耳朵,没理解为什么这其中最生气的是斯库瓦罗。
望月秋彦拍掉斯库瓦罗拉自己的手:“嗓门太大了,你安静点不行?”
斯库瓦罗暴怒:“什么安静点!你让他自己脱不行吗!非要自己动手!”
望月秋彦凝视:“那你刚才为什么掀我衣服?难道不是看我有没有受伤?”
斯库瓦罗:“……”
“哈哈,说不出来了吧,竟然抄袭我报复狱寺的手段,幼不幼稚。”
斯库瓦罗忍无可忍:“懒得和你讲,我先把这小鬼砍了,再把你砍了。”
望月秋彦转头,丝毫不受他威胁:“汉我流,就不给他治,晚上痛死他,我要让斯库瓦罗哭着和我道歉。”
“原来如此。”
听到这里,伽马阖眼,礼貌地做出判断。
“彭格列内部的关系比我想象得还要复杂。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三角恋了。”
沢田纲吉:“……欸?”
“和朋友们喜欢上同一个人,应该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吧。”
沢田纲吉:“……欸?!——”
等等,他到底在说什么?
虽然山本的确说过他喜欢卡洛没错,但山本现在也不在这里……
沢田纲吉的脑子转不过来。
伽马先生……
为什么要用同情的眼神看他啊!-
因为事先知道了石榴的修罗开匣是将身体变成恐龙一样的生物,所以彭格列这边也改变了计划,没想着能成功通过伏击一击必杀。
“那个戒指……”
看到望月秋彦手上的玛雷指环,石榴这才想起对方就是之前绑走铃兰,还伤到白兰大人的人。
“就是你啊。”飞在半空中的石榴咧开嘴角,“之前在地下室遇到过的,只要把你带回去给……”
望月秋彦根本不理他,对着旁边死气沉沉的狱寺:“给你十五分钟的时间,我还急着去把白兰的脑袋拧下来,十五分钟打不过,我以后就宣扬山本才是纲吉君的左右手。”
某种程度上复刻了Reborn的斯巴达教育,发觉自己被无视了的石榴咬牙切齿,直接对望月秋彦发起攻击。
长弓打开,暴烈的岚之火炎将石榴推远了些,狱寺隼人抿唇,打开匣兵器的同时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这种程度的话已经激怒不了我了。我又不是次次都上当的。”
昨天一个晚上,望月秋彦已经以各种方式训练了他十几次,理由是需要他在战斗中,不论何种情况下都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狱寺隼人很崩溃。
但狱寺隼人又打不过他。
虽说因为一直关注着卡洛的行踪,所以狱寺知道那家伙有事没事就爱搞点恶作剧,顺带使点坏,但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变成恶作剧和使坏的对象。
“您怎么确定十五分钟内就能结束战斗?”同样被分配来对付石榴,伽马准备动手的时候被望月秋彦拦下。他的匣兵器站在一边,姑且观望着狱寺隼人和六吊花的战斗。
望月秋彦挑眉:“有些东西,就算掌握了情报,在绝对的实力下也无法翻身。”
伽马:“您指G的弓箭?”
“那是很可怕的武器。”望月秋彦看着狱寺隼人手里的那把弓,“老实说,如果站在这里的是十年后的狱寺,或者初代的G,对面那家伙早就死了。”
“是您曾经去暗杀彭格列十代目的时候吧。”伽马会意,想起这件事,“那时候彭格列指环还没被毁坏,想必也可以使用初代们的武器。”
蓄力的一箭,光是残余的火炎就能将周围的一切烧为灰烬。望月秋彦那时被六道骸的幻术绊住了手脚,差点没躲开狱寺隼人的攻击,捂着肩膀刚想继续挑衅,抬头却发现握弓的狱寺隼人站在原地,似乎比他还惊讶他差点没躲过去的这件事。
望月秋彦因此在沢田奈奈那里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即使在昏迷中,望月秋彦也能迷迷糊糊地感到有人摸了摸他的额头,解开他的衣服换药。
那应该不是沢田奈奈。
沢田奈奈应该是不会把自己抱到阳台,再沉默地晒太阳的。
“伽马先生。”望月秋彦说,“您知道我为什么需要他保持冷静吗?”
伽马笑了笑:“事到如今,您应该也已经弄清十年后的狱寺君对您的感情了吧?”
“我不想知道。”望月秋彦看了眼昨天巴吉尔交给他的匣子,“我现在之所以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昨天从老师那里问到了答案。”
“母亲”说过,她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儿子。
会弹钢琴,和她一样有着一头银发,她很爱他爸爸,也很爱“■■”,如果有一天,她的病能痊愈——
【“卡洛。”】
“母亲”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们就当一家人吧。”】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年龄,特征,长大的地方——所有都对得上。
望月秋彦忘记的那个名字,现在想起来,可能的确是狱寺隼人原本的意大利名。
“虽然都说点燃火炎的是觉悟,但实际上,能在短时间内最大程度地增强火炎强度的,是愤怒才对。”
看着远处的少年渐渐在战斗中力不从心,望月秋彦提高音调。
“狱寺隼人!你一直以来,都认为是你父亲害死的你母亲,不是吗!”
生下了狱寺,剥夺了对方作为钢琴家的前途,从小将他带离母亲身边,又不与她结婚,每年只有一次见到的机会,令那个美丽的女人连着车子一同坠落山崖。
狱寺隼人扭头,怔愣地对上望月秋彦的眼睛。
“不是那样的。”望月秋彦说,“你的母亲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一直拒绝了你父亲的求婚,也远离了你。”
“你的父亲一直在给她写信。坠落山崖不是黑手党动的手脚,是因为她在车上发了病。”
“你所憎恨的父亲,你所憎恨的姐姐,所有人都在保护无法接受事实,离家出走的你。”
狱寺隼人的嘴唇动了动:“你为什么……”
“因为我以前也是那么认为的。”望月秋彦坦然地笑了笑,“我以为是你父亲害死的她,所以成为杀手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着为她复仇。”
然后,他就翻到了那些信。
字字句句,全是让那位美丽的女性打起精神,再努力多活一天。
一天就好,他一定会找到治好她疾病的办法。
“说来也好笑。”
狱寺隼人听到望月秋彦这样说。
“不管是母亲在的时候,还是母亲不在的时候,我们差一点就成为家人了。”
“我讨厌你。”
当初和十年后的狱寺隼人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只不过望月秋彦不会再哭着,揪住银发青年的衣领,狼狈地低下头。
“你别喜欢我了。”
拉弓的手松开,虚弱下去的岚之火炎暴涨,蓄力的一箭正中石榴的身体。
这一箭,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了几十米内的生物。
望月秋彦看着一把拉住自己的领子,愤怒地令自己被迫俯身的少年。
“都说了不要把十年后的我干的事加在我身上!”
那双望月秋彦曾经最喜欢的眼睛里蒙着雾气,狱寺隼人的心跳和呼吸在愤怒中失去节律,努力地挤出一句。
他知道。
狱寺隼人的脑子里只剩下了这句话。
他知道他喜欢他。
他知道他喜欢他,还要在那种时候打电话给他!
眼睁睁地看着想要守护的人死去,再怎么成熟,狱寺隼人也就十四岁,他难道就不难过吗。
“这种话你就和十年前的我去说吧。”
看着狱寺隼人这幅扭曲的表情,望月秋彦反而低笑。他的嗓音像春日的花瓣,又像是摇曳的烛火,轻轻地划过狱寺隼人的心头。
“反正你也没有勇气和十年前的我说话。再过十年,二十年,你们还是会变成同一个人。”
“……”被戳穿心思,狱寺隼人无力地松手。
他看上去很难过,可望月秋彦并没有安慰他的打算。
“你不觉得讽刺吗?”过了半晌,狱寺隼人看着被打碎半个身体,还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的石榴,再次举起了弓。
“不觉得。”望月秋彦站在狱寺隼人的身后,话说得轻飘飘的,“能把从[母亲]那里得到的恩惠,还到[母亲]的手中,是件令人开心的事。”
“狱寺君,就像你认为我是母亲活着的象征一样,我也认为你是母亲留下的遗物。”
狱寺隼人没说话,他拉开弓,原本受伤的后背又隐隐发疼,手臂使不上力气。
可下一秒,望月秋彦的手掌覆在他的手背,手指勾着弦,替他将弓拉开了一点。
恍惚中,狱寺隼人又看到了那个蜷缩在母亲墓前的孩子。
他没有家,母亲的墓前就是他的家。
但那都是过去了。
他们从那时起就注定了分道扬镳。
狱寺隼人清楚地明白过来,倘若回到十年前,自己没有和树上的卡洛搭话的勇气,未来就还是会变成这个样子。
“别胡思乱想。以后每一次的战斗,你都要利用刚刚的心情。”
心上人的话从头顶传来,望月秋彦的嗓音慵懒中带着冰冷,藏了些捉弄人的恶劣。
“现在,隼人。”
望月秋彦压低音调。
“杀了他。”
第94章
“怎么这么多人。”
等处理完石榴那边的事, 当望月秋彦拖着狱寺隼人去到主战场时,瓦里安全员已经到齐了。
“望月前辈!”顶着被戳得到处漏风的青蛙头套,弗兰拿着喇叭, 姑且打了声招呼,“您来得正好,您再不过来, 西秀就又要以为您和人私奔了。”
“我才没有那么想。”六道骸唇角的弧度不变, 三叉戟敲在弗兰的头上。
他刚刚利用幻术制造了一出瓦里安全员的死亡, 以此骗出作为六吊花之一桔梗的招数,转头就看到远处岚之火炎爆发,几乎推平了小半个森林。
弗兰:“这是害羞吗。”
六道骸:“不是。”
弗兰:“嘴硬的人没有好下场。”
六道骸:“你话太多了。”
又一次无情地戳中自家徒弟的脑袋,六道骸看向躲开路斯利亚拥抱的望月秋彦。
“不是说要把指环还给彭格列吗。”六道骸说, “怎么还在你的手上。”
望月秋彦松开拖着狱寺隼人的手, 在口袋里掏了掏:“纲吉君说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所以拜托我再保管半天。”
紧接着,六道骸看着被他扔过来, 砸中自己的脑袋, 再在地上蹦哒了两下的石头,稍稍扬了扬眉。
“哦呀,这是什么欢迎仪式?”
望月秋彦面不改色:“是报复你的意思。”
“是吗。”六道骸说, “守了一晚上的夜, 你怎么还这么有精神。”
“ghost已经被纲吉君吸收了吧。”看向远处结界中半跪着的沢田纲吉和他身后的尤尼,望月秋彦将目光落到其他试图打破结界的人身上, “这是七的三次方产生共鸣了?”
和构建打开所有平行世界的通道的原理一样, 七的三次方的大空一旦产生共鸣,就会产生除了三方外,其他人绝对无法进入的结界。
“这不是卡洛嘛。”听到这边的动静, 本来还在挖苦沢田纲吉的白兰杰索转头,悠闲地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上次之后,本来想再去找你的,可惜中也君和太宰君实在是太烦了,尤尼又总是在这边逃跑给我添麻烦。”
由于提前做了准备,其他人的火炎没被ghost吸收多少,瓦里安的人大部分对望月秋彦和白兰的争执并不知情,此时颇有兴致地听着。
“你要是这么想我。”望月秋彦莞尔,“从结界里走出来不就好了?”
“这个嘛。”白兰杰索微笑,“等我杀了纲吉君,再出来找你,不也是一样的?”
“非得玩称霸所有世界的游戏吗?”望月秋彦慢悠悠地说。
白兰的眼睛睁大,呕出一口血。
“和那边的世界不一样,这边你好像只专心致志地装了针对彩虹之子的射线,没装针对异能力者的抑制器啊。”
望月秋彦故作苦恼地拉长语调。
“虽说我也挺不喜欢用这个能力的,但既然你上次要利用这个折磨我,这次总轮到我折磨你了。”
“哈……”
白兰杰索瞥了眼衣服上溅到的血迹,抬手挡开沢田纲吉的攻击,和当初一样,利用白捏手将对方桎梏于空中。
“你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就这样在那边躲一辈子不好吗。”
“说到躲一辈子……”
在众人震惊的视线下,望月秋彦没有受到丝毫的阻拦,进入了死气之炎产生的结界中。
“因为之前死了一次,所以我在这个世界的存在还是0。”
昨天晚上,十年前的沢田纲吉听到的声音,大概是十年后那位教父的声音。
在0的基础上,因为指环上沢田纲吉的意志,结界会自动将望月秋彦识别为沢田纲吉。
少年身上的骨骼被捏碎,在沢田纲吉彻底丧失意识以前,望月秋彦发动了攻击。
突兀的红色火炎与白兰的大空之炎发出碰撞,白兰杰索脸上疯狂的笑容扩大,成群的红色蝴蝶将空中的白龙缠绕,恶狠狠地压制在结界上。
“纲吉君的火炎可是熄灭了。”
抵挡着朝自己劈来的长剑,白兰杰索用愉快的语调说道。
“毕竟还只是个可怜的初中生,没有和你一样还能撑那么久的力气。”
“说的有道理,早知道就趁这个时候暗杀他。”
湛蓝的雨之火炎覆盖了刀身,被结界挡在外面的斯库瓦罗眯起眼,发现这是自己的鲛冲击。
沢田纲吉的手指动了动,在死气之炎熄灭后,手上金属的手套变成了毛线的样式。
暗杀……
暗杀是什么意思?
卡洛要杀了他吗?
昏迷中的沢田纲吉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他隐隐能听到外面的动静,无助地敲打着墙壁,却没有人听到他的声音。
“你应该要嫉妒才对。”
白兰笑眯眯的。
“卡洛,刚刚你敬爱的老师可是说了,打败我的会是纲吉君。”
“你不嫉妒吗?你需要那么努力才能得到的东西,有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
“这种事我早就认清了。”
岚的蝴蝶飞回来,一部分缠绕在雨之火炎的外侧。
“在输给十年后的沢田君的时候,我就认清了他身上有我没有的东西。”
他们在说什么?
卡洛为什么说输给十年后的他?
沢田纲吉在一片黑暗中环顾四周,朝着声源奔跑。
“至少我是不会原谅曾经想要暗杀过的人的。”
随着望月秋彦的低笑,黑暗中的沢田纲吉看到了一抹亮起的火炎。
澄澈的大空之炎铺洒开,快速播放着通过十年后的自己的眼睛,看到的画面。
“就算到现在,我也认为黑手党不应该有多余的同情心。”
“可认真讲起来,要是没有那孩子般可笑的善良,我好像也不会活到现在。”
【“您是要让我当您的情人吗?”】
——我爱你。
【“我都说了我对沢田纲吉没有意见!还要我怎样!”】
——我爱你。
带着哭腔的嗓音和十年后的沢田纲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十四岁的沢田纲吉站在原地,听见十年后的自己,缓慢而坚定的心声。
【“Mochiduki……akihiko。很好听的名字。望月君,我记住了。”】
每一句带笑的回答后,都藏了那位教父希望对方发现自己心意的期待。
——这个世界又不是所有人都是主角的。
——主角要善良,他不善良。
最后的最后,是安静地躺在森林里,被火炎一点点地吞噬的望月秋彦。
沢田纲吉看着自己的灵魂站在他的身边,沉默了很久。倾盆的大雨浇灭了这场大火,也打湿了教父的眼睛。
十年后的沢田纲吉抬起眼,和十年前的自己对视。
“那真是遗憾。”
背后白色翅膀被长剑削下,白兰杰索的半张脸上淌着血,身后是用喷溅出的血液重新铸造的翅膀。
“怎么不用上次的力量,我可是很喜欢你的。”
“少挖苦我了,那又不是我的力量。”
望月秋彦的身上也都是血,他扯开唇角,眼底充满了怨恨和不甘,身姿却依旧挺拔。
“起来啊!纲吉!”
【“醒来吧,纲吉。”】
“你不是还要带着大家回家的吗!”
【“你不是还要带着大家回家吗。”】
循环播放的回忆前,十年后的教父微笑,声音和望月秋彦的纠缠在一起。
他通过十年前的自己的眼睛,注视着第一次抛开了礼仪,这样痛痛快快地大喊的青年。
不是的。
十四岁的沢田纲吉忽然醒悟过来。
被推着前进,被逼着成长,从一个什么都不行的废柴,到肩负起拯救世界的责任——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感到痛苦了。
和同伴在一起的人生,和同伴并肩战斗的人生……
彭格列指环上的封印被解开,十年后的沢田纲吉身边,出现了微笑着的彭格列初代的影子。
“白兰——!!”
大空之炎重新在沢田纲吉的头上燃起,他手上的指环改变了形态,身上散发出一股让人难以忽略的气势。
彭格列的指环,为了严格审核继承权而分成两半,一半由首领保管,一半由门外顾问保管,为了维持这种分割的构造,平时必须要降低火炎输出的最大功率[1]。
可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得到了初代的认可,家族的纹章如投影般出现在沢田纲吉的身边。
感受到这无与伦比的炎压,望月秋彦轻笑。他抹去落在眼睫上的血,唇瓣微张,在[X BURNER]释放的时候,透过手上的指环与十年后的沢田纲吉对话。
“确实是充满不确定性。我开始觉得十年前的纲吉君比十年后的你要强了。”
指环上的裂纹越来越多,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可沢田纲吉仿佛不在意自己的灵魂是否会消亡,只是温和地纠正了他的说辞。
“其实Reborn老师刚才说的是,打败白兰的会是他的学生。”
“我知道。”
“你的身上也有我没有的东西。”
“我知道。”
一手以柔之炎作支撑,随着少年的呐喊,刚之炎逐渐将白兰吞没。
掀起的飓风吹起了望月秋彦的衣摆,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十年后的沢田纲吉的声音。死气之炎的结界在这样的炎压中逐渐崩坏,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教父合上眼,露出个心满意足的笑。
“卡洛先生!”
望月秋彦抬眼,看着脱离死气状态,转过身来看向自己的少年纲吉。
“那个……”
他的耳廓通红,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的,最后鞠了个躬。
“谢谢你。”
【“我爱你。”】
黎明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云层,透过树叶的罅隙,跨越了时间与山海,温柔地解开死亡的心结,最后落在青年那金色的眼底。
望月秋彦笑了笑,回答是“我听到了”。
六道骸的手从他的身侧穿过,借助自己的身体作为他站着的着力点。大名鼎鼎的幻术师垂眼,手臂虚虚地环着青年的腰,早有预料地说了句“要不是提前用了幻术,你是打算把自己痛死吗”。
弗兰蹲在脚边:“话是这么说的,但西秀您又爽了吧。”
“我只是提醒某个人,白兰失败对他而言也并不都是好处。”
望月秋彦一顿,向后仰了仰,示意他继续。
“白兰杰索一死,借助玛雷指环无效化的能力,可以抹除所有平行世界,因为他的力量而发生的灾难。”
“换句话说,你的存在会在这个世界里由0%变成100%,重新进入未曾死亡的轨道。如果强行打开世界与世界的通道,会发生某种灾难也说不定。”
……这世界上是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玛雷指环还有无效化的能力是吗。
虽说十年后的那群自然灾害也不至于算计他,但估计是没一个人想起来要告诉他这回事,全都默认他知道了。
“……哦。”望月秋彦面无表情,他深吸一口气,直起身子,指环上的火炎再次被点亮。
“未成年回避一下。”
彭格列曾经的门外顾问阖眼,身上散发出的气势甚至比刚才还可怕。
“接下来是大人殴打大人的场合。”
“去把十年后的那群科研部的人和自然灾害给我换出来。”
第95章
在十年前的那群小朋友回到原来的世界前, 还发生了一件事。作为彩虹之子大空的尤尼,为了复活因射线死亡的其他彩虹之子,以生命为代价燃尽了自己的火炎。
为了回应她的爱意, 伽马同样燃尽了火炎,陪伴她一起死去。
很难说这究竟算不算殉情。
毕竟在此之前,望月秋彦听说的一直是伽马喜欢的是基里奥内罗的前首领, 尤尼已死的母亲艾莉亚。
“彩虹之子的大空向来短命, 不要把尤尼当做小孩子对待。”
但Reborn是这么说的。
那大概就是殉情吧。
原来真的有人能喜欢上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存在。
望月秋彦很难理解。那位少女流着泪, 在死亡之前抬眼看向他。
然后,她说了一句和曾经的之前的沢田纲吉相似的话。
【“卡洛先生。”】
她说。
【“我时常做这个梦。很早以前,就有人为您铺好了路。”】
【“命运会让你们重逢。”】
彩虹之子的大空拥有类似预知未来的能力。
在那之后,沢田纲吉, 山本武, 还有狱寺隼人似乎还和他说了什么。但望月秋彦满脑子都是这句话的含义, 嗯嗯嗯了一大堆,实际上根本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拯救世界的国中生一回去, 事先将身体储存在特殊装置中的那群守护者就又走了出来。
“所以之前没人和望月提过玛雷指环无效化的事吗?”山本武的肩上背着时雨金时, 黑色的西装大敞,和十年前的他比起来,身上的那份成熟和稳重更加明显。
狱寺隼人皱了下眉:“……我以为他知道。”
“哈哈哈。”山本武爽朗地笑了几声, “那他又要生气了。骸还在挨打吧?”
十年后的狱寺隼人沉吟, 脑中正在接收十年前的自己的记忆。
“十代目呢?”
“首领已经先行一步出发回总部了。”旁边等候的彭格列成员这样回道,“以及, 望月先生看起来是真的很生气, 被雾守大人和瓦里安的雨守大人联手按住送去处理伤口后就更生气了。”
——“斯库瓦罗·斯贝尔比!你敢拉偏架!你死定了!”
——“谁拉偏架了!你给我冷静点!喂!你踹哪里!”
场面堪称史诗级混乱,事情演变到最后,可能归功于瓦里安雾守那个恶作剧一样的人偶匣兵器, 瓦里安的岚守也参与了战斗。
计算着赔付日本森林重建的钱,本就不富裕的财政部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说起来,望月先生说的回去是回哪啊。”不明所以的彭格列的成员发出疑惑的声音,“那对他来说很重要吗?”
“……”
“谁知道呢。”狱寺隼人头疼道。
和六道骸还有沢田纲吉不同,狱寺隼人和山本武没有能与另一个世界联系的方法,就连沢田纲吉假死这件事都是后来才推测出的。
他们对望月秋彦所在的另一个世界的印象,就只有六道骸提过的几个名字而已。
对于十年后的狱寺隼人来说,他和望月秋彦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风太的梦里。
【“我不仅要交朋友!还要把他们培养成比你更厉害的黑手党!培养出比彭格列更厉害的家族!”】
青年的眼睫湿漉漉的,他抓着自己的手逐渐松开,句句踩在狱寺隼人的心上,甚至没给他辩驳的机会,就再次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原来那家伙之前一直以为自己讨厌他吗。
“说[谁知道]这种话是不行的吧。”
山本武轻笑着提醒。
“用这种随意的口吻,只会被他更讨厌而已。”
狱寺隼人停顿几秒,不太高兴地瞥了旁边的山本武一眼:“……你非要提醒我,他现在最讨厌我的事吗。”
“嘛。”看着自己凑到脚边的匣兵器,山本武摸了摸次郎的脑袋,总有种时间过了很久的错觉,“虽说我们这里也就过了三个月,但骸可是说他在那边待了三年多的时间。三年足够交到很多朋友了。”
活泼了不少。
警觉性也降低了。
从他对待十年前的十代目的态度看,罕见地开始接受一定程度的亲密关系。
——“隼人,杀了他。”
但话说回来……
狱寺隼人没说话,看了眼地下基地的天花板。
怎么称呼十年前的他的时候,反倒叫起名字了-
“你们很厉害嘛。”
当狱寺隼人他们回到彭格列总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在日本打了一架,回意大利还要再打一架。
看在他本就伤重的情况下,斯库瓦罗和六道骸自然不会真打他,但十年后的Reborn刚复活不久,眼看自己刚泡好的咖啡被撞翻,眼睛一抬,抬手就是重达10t的铁锤。
“吵死了,卡洛。”
Reborn没什么耐心地说。
“要打架出去打。”
望月秋彦原本就不乐观的伤势因此雪上加霜。晴守部门的人在旁边战战兢兢地帮他治疗,望月秋彦本人抿着唇角,坐在沙发的一角,默默地生着闷气。
说是生闷气,实际上也没什么威慑力。
他本就生得好看,脸上的擦伤不仅没有破坏半分美感,周围还围了一圈小动物,反而更显得他像某种迪士尼电影里的角色。
“我以为骸和你说过了。”
十年后假死归来的沢田纲吉坐在一边,试图让他消气。
青年棕金色的眼里找不出一丝杂质,嗓音温和,话也说得诚恳,实在很难勾起别人的怒火。
“抱歉,正一他们应该很快会得出结论。”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望月秋彦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沢田纲吉,想起六道骸也是这么和他解释的。
说什么彭格列和他待了那么久,以为彭格列早就和他说过,还以为他有什么不引起灾难的情况下回去的办法。
“……这是默契吗。”望月秋彦嗓音凉凉的,“你们两个该不会是在耍我吧?”
“怎么会。”教父阖眼,丝毫不受影响,“我只知道骸和斯库瓦罗告状的事,因为弗兰的关系,他们两个现在好像相处得也不错。”
“……”
可恶!
望月秋彦咬牙切齿。
可恶的六道骸!可恶的斯库瓦罗!简直沆瀣一气!同流合污!
虽然很想和他搭话,但现在看来似乎只会火上浇油。
山本武得出结论,看了他一会,忽然想起网上的某种说法。
兔子把耳朵分开是超级无敌至尊生气,觉得眼前的东西碍眼所以想把人类什么的通通撕碎,但因为自己是草食动物所以拼命忍耐着[1]。
在知道这件事以前,山本武一直以为兔子这样的动作还挺可爱的。
山本武转头,看向旁边一脸无奈的沢田纲吉:“听说这几个月他一直在另外的地方?”
“啊。”沢田纲吉叹了口气,知道望月秋彦现在已经听不进话了,“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是吗。”山本武笑着说,“那下次聚会的时候可以聊这个。”
“……”一提到这个,沢田纲吉唇角的微笑差点绷不住。
“阿武。”他阖眼,意味深长地说,“你不会想知道的。”
卡洛已经不是以前的卡洛了。
但骸做得也有点过分。怎么可以在他面前放那种画面。
“我的脑子里为什么多了点不应该出现的记忆。”生气生到一半,望月秋彦忽然惊恐,“国中的时候我有和你们一起吃过饭吗,谁在篡改我的记忆。”
“谁让你要鼓励他们的。”
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狱寺隼人回道。
他拿起桌上望月秋彦从入江正一那拿来,做了笔记的资料,随意翻了两页。
“毕竟是纵向的时间线,过去稍微改变一点就能影响未来。望月,你说那些话的时候就应该预料到这点。”
“我那是鼓励吗。”
望月秋彦难以置信,他的双腿交叠,因为懒得站起来,索性用搭在上面的那条腿踢了踢面前的狱寺隼人。
“[反正你也不敢和我说话]——你给我弄清楚,这难道不是挖苦吗?”
狱寺隼人低头,看了眼他的动作,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学的。
手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不戴了……看来十代目说的那个地方确实影响了他很多。
“……随你怎么说吧。”
狱寺隼人没有和他纠结的打算。
“你说要回去的地方,就是你之前说,要把他们培养得比彭格列更强的那个?”
“……”不是很愿意回忆自己在风太梦里干了什么丢人的事,望月秋彦打量了狱寺隼人两眼,还是更喜欢十年前好欺负的他。
“干什么?”望月秋彦不满,“又要把我打成叛徒了?斯库瓦罗就算了,和你打架的话我才不会手下——”
Reborn抿了口咖啡,简单地给枪上了膛。
望月秋彦立马改口:“我没有想打架——反正不关你的事。”
他也就是对Reborn有那么点尊重了。
门外顾问说是彭格列的二把手也不为过,他们掌握了很多连守护者都不知道的秘密,哪有说不待了就不待了的。
换做平时,狱寺隼人多少又要教训他一顿。
“抱歉。”但这回,狱寺隼人注视着他的眼睛,难得认真地说完了那天没在梦里说完的话,“关于你之前说的那些,我没想到会让你误会。我没有把你当做叛徒,是我太过胆小,无法接受你死亡的事实。”
“Carlo Martini。”狱寺隼人说,“我知道现在说这种话有点晚了。”
“但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没有讨厌你,也没想过要伤害你。”
“……”望月秋彦一脸古怪,他没立即回答狱寺隼人的问题,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突然说这个干嘛。”
狱寺隼人:“……”
“你死心吧。”
试图坚定自己的立场,望月秋彦一脸严肃,假装听不懂地否认现实。
“虽然我很喜欢母亲,你也的确是母亲的儿子,但我是不会认你当哥哥的。”
狱寺隼人的隐忍到了极限,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你白痴啊!谁要当你哥哥了!”
事实上骂完狱寺隼人就后悔了,尽管早就料到了这家伙肯定会语出惊人,但狱寺隼人把他看得太重,理智经常被情感压在后面,有时候也会和斯库瓦罗一样,嘴在前面骂,脑子在后面追。
“……不当就不当呗。”望月秋彦松了口气,佯装奇怪地看他,“这么容易生气干嘛,我又没惹你。”
Reborn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不屑地嗤笑一声。
“你的演技倒是越来越好了。”
“这是在夸我吗?”和Reborn说话时,望月秋彦完全是两种姿态。
尽管曾经发誓要打败对方,但面对这位曾经的世界第一杀手,望月秋彦是打心底的感激和敬佩。
“哼。”Reborn发出声鼻音,虽然脸上还是一副冷冰冰的姿态,可从上扬的嘴角看,他的心情也不算太差,“我倒是对你说的那群人比较感兴趣。”
望月秋彦很轻地眨了下眼,了然地发出声闷笑:“对我来说,我可是三年没见到您了。您就不挽留一下吗?”
“别搞错了。”Reborn平淡地回道,“你是有自己思想的人,卡洛,我不会当你一辈子的老师,别活在我的阴影里。”
推动学生成长是身为教师的职责。
对于Reborn来说,卡洛早就出师了。他只负责用残忍的手段让他活下去,其他的,需要他自己慢慢去学。
和迪诺还有沢田纲吉一样,卡洛有自己独特的成长轨迹。因此,就算曾经听到了卡洛的死讯,Reborn的内心也没什么动摇。
他可以为他骄傲,但绝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
在战斗中死去,这是作为杀手的宿命。
“我从没觉得是阴影。”
就像现在,他也依旧能预料到卡洛的回答一样。
帽檐洒下的阴影落入那双黑漆漆的眼睛,Reborn微微侧过脸,看向自己那成长迅速的学生。
他已经不是灰扑扑的样子了。
曾经会浑身是血,不甘心地大喊“为什么我就不配做您的学生”的小孩子,现在竟然也能反过来触动他的内心。
“您教会了我很多。”望月秋彦笑道,“给了我活下去的理由,赋予了我新生,不管您怎么说,我从很久以前就下定决心——”
“Reborn老师,我会将您一辈子都当做老师的。”
Reborn轻嗤,目光收回来。
“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Reborn答得轻描淡写。
“这里的一天,就是那边的三个多月。也就是说,从你过来到现在,那边已经过了快六个月的时间。”
“。”
现在才意识到这点,望月秋彦的耳边响起太宰治幽幽的嗓音。
——那就让世界毁灭好了,您也别去。
和再次面露惊恐的望月秋彦不同,Reborn又抿了口咖啡,似乎对于他的悲惨乐见其成。
“蠢洛。”
世界第一的杀手先生嘲讽道。
“你还是想想怎么和你那群新朋友解释吧。”
第96章
事实上在reborn说完这句话不久, 入江正一就联络了望月秋彦。
原因是有人想不顾后果,强制打开与这边连接的通道。
“……也不是不顾后果。”
望月秋彦沉默了一会,刚从reborn的话的打击中缓过神来, 意识到大概是北条那位脾气急躁的小少爷干的。
“他的话,应该是单纯没想到后果。”
干了再说。
因为一直有人跟在他屁股后面收拾残局,北条亮的人生哲理里压根没有“后果”这种东西。他做事情从来都只有两个理由, 要么是他自己想做, 要么是想做了嫁祸到别人身上。
“说起来, 有什么后果来着?”问到最关键的问题,望月秋彦看向面前的入江正一。
“为了构建出一个稳定的状态,在通道开启期间,两边的世界会趋于同步, 最后融为一体。”
入江正义推了推眼镜, 有些胃疼地说道。
“问题就在这里, 没有白兰的力量,也就没有任意关闭通道的媒介。不过以您之前说的, 那个地方并没有彭格列的存在, 两边国家的政府构成也不同来看,我更倾向于这两个世界并不是单纯的平行世界,而是多元宇宙中衍生出的两种不同可能。”
“……”那似乎是好事。
至少不会发生与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碰面, 自己突然暴毙的灾难。
“有关这点。”入江正一面露疑惑, “基于我和斯帕纳的假设,作为原本不应该存在于那个世界的您, 究竟是怎么在那边待这么久而没有被抹杀的?按理说, 为了维护秩序,您应该不能存在于那边才对。”
望月秋彦和系统同步陷入了心虚。
“正一。”在入江正一做出不得了的推测以前,沢田纲吉适时地打断了这场段话, “就到这里吧。”
入江正一点头,没再追问下去。
“说起来。”沢田纲吉若有所思,“我也很期待再次与那位首领见面。”
望月秋彦:“……”
望月秋彦:“森先生的话,要是见到你应该也挺开心的。”
就森鸥外而言,可能早就考虑过现在这种情况。
毕竟他是一听说自己死而复生,就开始为世界融合做出打算的人,头脑精准得像台机器。
望月秋彦向后靠了靠,因为来这里之后一直没怎么睡觉,精神有些疲惫。
“你要现在出发吗?”
似乎已经得到了肯定的回复,沢田纲吉笑了笑。
“戴着吧,将意志转移回彭格列指环后,它现在就是一枚普通的岚戒而已。没有指环的话开匣会很麻烦。”
望月秋彦没说话,像之前那样,抬手对着吊灯观摩了一下手上的戒指。
他隐隐有种白兰还没死透的错觉,毕竟玛雷指环还在他的手上,按理来说,作为大空的白兰杰索一死,切尔贝罗就应该将玛雷指环回收,等待下一位大空及他的守护者出现。
尤尼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究竟是谁为他铺了路,又是谁早就预料到了他的死亡。
望月秋彦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他的思维混乱,在把自己搞得头痛以前,有人的手轻轻地搭在他的手臂。
Reborn看着报纸,没有理会他们的打算。
山本武和狱寺隼人站在沢田纲吉的身边,一个笑眯眯地看着他,一个可能还在生他刚刚胡言乱语的气。
“替我向森君问好。”
这是一个标准的意大利贴面礼。
望月秋彦的眼睫轻颤,微微侧过脸,看向蹭过耳边的棕发。
“卡洛。”
教父的嗓音落在他的耳边。
“祝你一切顺利。我会马上去到你身边。”-
说是过去了六个月,但实际上再回到横滨,望月秋彦也没觉得和六个月前有什么差别。
他的口袋里是沢田纲吉致森鸥外的信,因为已经不是门外顾问了,所以望月秋彦也无权查看里面的内容。
不过猜也猜得出来。
希望之后拜访这边的时候斯库瓦罗不要跟着过来。不然嘴巴一张就是骂他脑子有问题,虽然他脑子的确有问题,但那多丢人。
“辅……辅辅辅佐官?”
率先发现望月秋彦站在门口,户田律师震惊地瞪大了眼。
“您不是在出差吗,怎么会突然回来?”
“……这是个复杂的过程。”
五月的日本,气温正好。望月秋彦叹了口气,发觉身上之前的旧伤也被晴守部门的那群人治好了。
“首领呢?他是这样告诉你们的?”
“……好像之前确实听说是一个月。”户田律师尴尬道,“具体不是很清楚,您出差之后,首领没有再直接召见我们,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这样。”望月秋彦抬头,看了眼顶楼的玻璃,从外部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不过大概从他出现在横滨的下一秒,森鸥外就得知了他的踪迹。
他收回目光,从户田律师身边走过,手掌不轻不重地落在他的肩膀。
“抱歉,辛苦你了。”
没有一点说他叛变的迹象。
走进电梯后,望月秋彦试了下自己的指纹,惊奇地发现直达首领室的权限也没有被取消。
……森鸥外是不是对他太过放心了。
呵呵,不去了,叛变几分钟吓他一下。
十二楼的电梯门一打开,本想先去休息室躺一会的望月秋彦低头,和爱丽丝对视几秒。
四目相对,伸手接住扑过来的爱丽丝,望月秋彦单手抱起她,认命地改变了原本的路线。
“太宰和中也怎么样?”
爱丽丝:“嗯,完全生气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就算不是故意的,秋彦你也已经完蛋了。”爱丽丝闭上眼睛,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六个月打不通你的电话,连久作都很生气,还以为你抛弃他了。”
“喔。”望月秋彦反应过来,“那天早上走的时候他还在睡觉,本来想着太宰会和他说的,那家伙又添油加醋了吗。”
“难道不是事实?”爱丽丝双手环胸,模仿太宰治的语气,“[Q君,因为你太没用,所以老师去找新的小朋友了,你就认命吧]——气得久作咬了太宰一口,当天就闹了一晚上。”
港口黑手党的顶楼,负责护卫的黑蜥蜴似乎也有些意外望月秋彦的到来。但目光一触及他抱着的爱丽丝,就会意地低头,为他打开了首领室的大门。
“对我而言其实就过了两天。”
随着大门的合上,青年没心没肺的话传到森鸥外这里。
“也不全是我的错。”
过去帮那群小朋友守夜加调整计划了一晚上,第二天又要负责正面对上白兰,争取解开彭格列指环限制的时间,紧接着坐飞机回意大利,又抓着科研部的那群人商量了几个小时,共享了这边北条博士的相关资料。
“我那么爱睡觉的一个人。”
森鸥外抬眼,看向面前自家六个月不见的辅佐官。
“甚至都牺牲睡眠时间来见您了,总不能还有和我生气的理由吧。”
这话世界上也就只有望月秋彦一个人敢说。起初没人跟他说这种话,森鸥外还有些不喜欢,然后他就学会了用自己的异能弄出个代餐。现在望月秋彦回来了,爱丽丝自然也变回了以前的样子。
“你之所以这么说。”森鸥外看了眼他身上和去的时候没什么差别的装扮,“是因为觉得只有我会被你说服,不敢先去见太宰和中也吗。”
“我可没有不敢。”望月秋彦纠正,“我只是有点良心不安,用害怕来形容就有些过了。”
他说完,将爱丽丝放下,顺带将那封有彭格列印章的信推到了森鸥外面前。
“沢田君送您的。”
瞥了眼上面红色的火漆印,森鸥外的双手交叉,并没有立即打开的打算。
“我还以为你真打算私奔了呢。”森鸥外慢悠悠道,“出发前对太宰做了那种事,又忽然音讯全无这么久,这不就是那些糟糕的小说的内容。”
望月秋彦:“您什么时候开始看这种东西了。”
“没办法。”森鸥外莞尔,“大家在论坛里可是发得绘声绘色,给太宰还有中也提供了很多思路,连我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言论自由过了头,望月秋彦觉得有一天自己迟早要给他们禁言。
“中也是第二天知道的吗?”望月秋彦回忆起那天在走廊里中原中也一头雾水的样子,猜测他可能是真的要抓自己去打一架。
“差不多吧。”森鸥外说,“但这可不是和你打一架就能消气的事情,欺骗对于中也来说可是很严重的。”
“虽然中间出了点小意外,但我做了我认为正确的事。”
望月秋彦恶劣地发表自己的感想。
“难道森先生您做正确的事以前,还会考虑别人的看法吗。”
森鸥外无辜:“哦呀,你要在他们面前也这么说?”
望月秋彦微笑:“就算我两天不睡觉,我也没堕落成傻瓜。”
“之前的外套呢?”打开沢田纲吉的信看了会,森鸥外忽然问。
“都是血,扔掉了。”
“是吗。”森鸥外勾着唇角,语意不明,“望月君,对你来说是两天,对我而言可是实打实的半年。要是一点责罚也没有,似乎难以维护港口黑手党的规矩。”
“论坛里有些人的提议还挺有意思的,你要不要试试?”
森鸥外的耐心实际上到第四个月的时候就快没了。
在此之前,他和望月秋彦一样,并不清楚两个世界时间流速的差别。
偶尔也有对自己做出的决策产生质疑的时候。
森鸥外有时候也会去想,其实望月秋彦不回来也挺好的。一切回归正轨,要是世界的通道不再打开,那自己也就少了很多威胁。
其实最开始知道他这辅佐官恋爱脑的时候,森鸥外想的是怎样将这份“恋爱脑”也利益最大化。
他和尾崎红叶不一样。要是望月秋彦的“恋爱对象”能给港口黑手党带来情报或利益,那放他出去玩玩也不是不行。
一直以来,森鸥外都认为,自己对那位总是坐在自己身边的辅佐官没有那方面的欲望。
他只是想看那虚伪的笑容卸下来。
森鸥外只是想知道,这样的家伙身处欲望的漩涡时,那张漂亮的脸上会不会再出现每次反驳他时的游刃有余。
所以,森鸥外对于他并没有那种小孩子的独占欲。
他是个成年人,还是个不太正直的成年人。
别说亲吻了,就算是上床,森鸥外可能也只会坐在一边,饶有兴致地观赏自己那位能说会道的辅佐官失态的表情。
能坐到首领这个位置,森鸥外自然是主导一切,高高在上的姿态。
这样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森鸥外自己也不太清楚。
他这辈子,的确遇不到第二个像望月秋彦这样的人。
聪明又恶劣,表面上纯洁无辜地甜言蜜语,转头又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在发现梦里的那人喊出“森先生”的名字后,森鸥外就意识到,自己对于望月秋彦而言,似乎有种微妙的,超过掌控欲的欲望。
侵犯他。
占有他。
当然,要是有一天他将枪口对准自己——
杀了他。
森鸥外那天面无表情地在黑夜里醒来,暗紫色的眼底眸色深沉。
他坐了很久,闷哼一声,最后头疼地叹了口气,去浴室洗了个澡,就这么处理公务到清晨。
“这种时候就请别和我开玩笑了。”
望月秋彦挥了挥手,长久没有熬夜后,现在是真有些晕。
“反正太宰和中也还没回来,我去睡一觉再处理文件。”
森鸥外的目光落在他指间的戒指上,眼底的情绪收敛,无声地笑了笑。
“事先提醒你一句。”
森鸥外说。
“就算你拿我做借口,中也可能还会听一会,太宰可是会当耳旁风的。”
“那也等我睡醒了再说。”
望月秋彦头也不回,他的脚步不快不慢,风衣的衣摆随着动作晃动,时不时蹭过小腿。
“别担心,报告我会明天交到您手中。”
连多余的话也没有。
森鸥外得出结论。
看来是真的累了。
不知道森鸥外在想什么,望月秋彦直接往宿舍的方向走。
外套是斯库瓦罗借他的,虽然他的确很喜欢自己原来那件,但不光被血弄脏了,还破了好几个口子。
望月秋彦那时只犹豫了0.1秒,抬手就把它扔进了垃圾桶里。
还真被斯库瓦罗说对了。
拉上宿舍的窗帘,望月秋彦想。
还真的不是最后一次见面。可仇也报了,他的积分似乎现在也失去了作用。
【当前积分:462,483】
如果一次性转换观众对他的印象值,不知道可以换多少。
要不然多接几部戏吧?
望月秋彦若有所思,还是不太适应幕前的工作。
他闭上眼睛,思绪沉沉地往下坠。
可尽管是这样,望月秋彦依旧没有睡着。
忍了五分钟后,床上的青年睁开眼睛。
他一转头,柔软的枕头便又陷下去一些。
“太宰。”望月秋彦说,“你这盯着人睡觉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掉。”
太宰治没说话。
望月秋彦一愣,看着他隔着被子抱住自己,似乎是打算和自己一起睡觉。
望月秋彦戳了戳他,对此不太习惯。除非是他神志不清了,要么是昏迷了,不然望月秋彦的床上绝不允许出现一个以上的生物。
可不同于根本没有好好回应他的斯库瓦罗,太宰治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回答很是狡猾。
“老师。”太宰治说,“我也很想你的。”
“……”
光这一句话,望月秋彦就陷入了沉默。
他想到尤尼和伽马,不禁开始思考,自己要是再这么一味纵容太宰得寸进尺,是不是接下来——
自己就真没退路了?
第97章
当初从昏迷中醒来, 得知望月秋彦究竟利用自己的感情干了什么,太宰治当然是生气的。
他本来也不是宽宏大量的类型,想想也知道自己中招后, 望月秋彦那人会说些什么风凉话——
什么这都是为了他好,这样以后就不会被同样的招数欺骗之类的。太宰治实在是太了解他了。
直到一个月过去,这种生气扭曲成了更黑暗的东西。
太宰治表面笑意盈盈的, 实际上他手底下的那群黑手党越来越苦不堪言。本来作为太宰治的敌人就讨不到好处, 现在一旦被他抓住, 连死都是种奢求。
被望月秋彦往另一条道路上彻底养歪,太宰治偶尔也会冒出一些惊天言论。比如什么反正望月秋彦每次做什么都不顾他的意愿,那他凭什么也要一直退让,索性也以后不用顾及他的意愿好了。
不是他自己说的吗。
——只要你能做得到, 就随便你好了。
他既然可以随便说谎, 那他也可以随意当真吧?
他那表面甜甜蜜蜜, 实际上嘴比钻石还硬的老师,估计被做到第一次的时候还会强撑着说“不过如此”之类的话, 第二次第三次才会发现不对劲, 等到了第四次第五次,就会彻底破防,开始叫嚣着要杀了他之类的话。
那双向来盛满从容与得意的眼睛里, 会填满羞愤与恼怒。而太宰治呢, 他会任由老师将刀抵在自己的脖颈。血珠断了串地往下落,太宰治会故意在这时候亲他。他会看着望月秋彦愣住, 再恶作剧般地做得更用力。
因为太宰治很清楚, 不管他怎么做,望月秋彦都不会真的杀了他。
嘴比钻石还硬的一个人,心却很柔软。
以至于当初听到太宰治无比自然地说出这些话时, 中原中也噗地把酒喷出去,少年咳嗽咳得满脸通红,不可置信地问他是不是在发疯时。
太宰治:【“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吗。”】
中原中也:【“……那也不能不管人家意愿吧,你把望月当什么了。】
太宰治:【“当因为妥协了几次,所以现在就跑得没影的家伙。”】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一码归一码,你别给我洗脑。”】
【“再说了。”】中原中也挑眉,不屑一顾,【“你又不会真的这么做。”】
太宰治喜欢望月秋彦的程度,已经到了太宰治自己都害怕的水平。
从恶劣地想把他弄哭,到想看他也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这个心态的改变,太宰治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尤其是打开望月秋彦所说的那份资料后。
太宰治那时看着纪德那和织田作过于相似的能力,想起望月秋彦一年前轻描淡写的警告——
【“毕竟我又不会和你一样。太宰,等你被森先生抛弃了,我是不会落井下石地说你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
就是在这个时候,太宰治叹了口气,整个人又安静下来。
人要是真能选择喜欢谁,决定对他的喜欢有多少就好了。
太宰治有时候也很恼怒,为什么他对望月秋彦生的气不能再久一些。为什么他非得这么聪明,要不自觉地察觉到对方对自己包容的感情。
但不管怎样,他是决不允许隔壁世界的那群人把老师留下的。都是黑手党,太宰治哪里不知道那群人的心思。
于是太宰治找上了北条亮。
他们两个在这方面一拍即合,虽然一起研究了有关平行世界的知识,但谁也不服谁。
北条亮嘴毒地说:【“我那天听到了。望月喜欢有经验的,小屁孩,你排队去吧。”】
太宰治当即嘲讽:【“连出个门都要借助我才能甩开军警,北条君,他知道你这么没用吗。”】
一脚踩到了北条亮的痛点。
于是北条亮开始称呼太宰治为“带坏望月的邪恶的黑手党”。虽然作为警察,但他是真的不折手段,甚至在研究出策略时,北条亮还试图以自己从楼上跳下去的方式嫁祸太宰治,好让军警把他抓进去。
然后就是今天。
得知望月秋彦回来的消息,太宰治立马结束了任务,匆匆从租界那边赶回来。
在他的预想中,自己应该是先阴阳对方一下的。可青年的眼睑下方带着淡淡的雾黑,看上去是真的很疲惫。
于是太宰治又妥协了一步。
“撒娇也没用。”望月秋彦试图铁石心肠,手里的枪隔着被子,抵在太宰治的胸口,“虽然我的确有做错的地方,但总利用我的愧疚心就是你的不对。”
最重要的是他刚刚瞄了一眼,不知道这六个月发生了什么,太宰治的心动值自我攻略到了87%。
中也的心动值不知道为什么,也莫名其妙到了81%。
有点超乎预料了。
他确实喜欢太宰,因为太宰是他尽心尽力地培养出来的。
他也喜欢中也,因为中也是他所憧憬成为的样子。
他还喜欢久作,喜欢芥川——
但这些喜欢里究竟有什么区别,真要望月秋彦像写论文那样一条一条写出来,他好像也暂时写不清楚。
那种意义上的喜欢,真的存在吗?
究竟是哪一步带错的?
望月秋彦不理解,也不太合理。
虽说不是真的老师,但他一直将他们当学生看待。
像Reborn老师就不会在这种意义上喜欢他和迪诺,还有沢田君。
……要不然睡醒了问问老师?
望月秋彦沉吟。
……问了会不会被老师打死啊。
——“这种小事都解决不好,以后出去不要说是我的学生”。
该不会这么说吧。
“哦。”太宰治松手,他起身,非常自然地走睡到望月秋彦床边的沙发上。
少年背对着他,蜷缩着腿,看上去非常可怜。
望月秋彦沉默地打出个句号,反思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
“太宰。”望月秋彦说,“要不然你和我吵架吧,我不睡了。”
太宰治不理他。
望月秋彦忽然想起,回宿舍的路上,小田和他说,太宰治这六个月都在努力执行任务。
两个月前就搬回了废弃场,这两个月,太宰治都没怎么好好合过眼睛。
……唉。他真不是故意的。
望月秋彦盯着天花板。
错过得太多,道歉都不知道从哪里道起。
“太宰。”
落在地上的脚步声很轻,太宰治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望月秋彦把被子扔到自己脸上的画面。
“睡吧。”望月秋彦妥协。
“我不会再随便消失了。”-
这一觉睡的也没多久,反倒是太宰治睡得安稳些。望月秋彦醒时,他还和小时候一样,呼吸均匀,乖巧地在沙发上躺着。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望月秋彦起身,随手拿起扔在一边的外套,想起明天早上要交给森鸥外的报告,决定找个地方随便写写。
毕竟也是杀手出身。当望月秋彦不想让人注意到自己的动静时,就没有人可以注意到他的动静。
然而他忽略了自己的宿舍就在中原中也隔壁的事实。望月秋彦一开门,就对上刚准备敲门的中原中也眼睛。
他愣了下,随即打了个手势,示意出门再说。
中原中也眯起眼,透过对方与门的缝隙,看到睡在沙发上的太宰治。
“你对他还真是放心啊。”
等望月秋彦关上门,中原中也冷哼,由于某种程度上受到了欺骗,话里也带了些攻击性。
但望月秋彦对此并不介意。
“我对你也很放心。”
中原中也:“……”
他说话现在都不经过大脑了是吧。
“喂。”中原中也不爽地说,“你不会以为这样就算了吧?我是那么好打发的吗?”
什么“我提前告诉你就不准生气”——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啊!当时听说望月秋彦所谓的“出差”是到另一个世界,也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候,中原中也气得把酒杯都捏碎了。
竟然一个字也没和他说。
难道他说了他就会阻止他吗?
……好吧,可能确实会有那么一点。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吧!
理论上讲,望月秋彦不是他的部下,按照规矩的确只需要和首领汇报就可以。但就情感而言,中原中也有时候还是会冒出“万一他不回来了怎么办”的念头。
那怎么行。
中原中也构筑的未来里,根本没有一个是没有望月秋彦存在的。
他都能接受他和除太宰以外的人在一起的事情了,总不能连看着他的权力也剥夺吧。
思念越来越重。没了望月,中原中也每次出完任务,就连和尾崎红叶聊天时也有些心不在焉。
——“你知道鸥外大人为什么这么笃定他会回来吗。”
看出他的思虑,尾崎红叶笑道。
——“那天从训练室回来后,鸥外大人说他一直很开心。”
——“中也,望月是真的很在意你。”
……还有个太宰吧。
中原中也那时不恰适宜地想起太宰治那些疯狂的话,虽然很无语自己为什么要和太宰治搭话,但确实被对方戳中了点心思。
大名鼎鼎的宝石王,向来有搜集奢侈品和珍宝的爱好。
他喜欢将那种东西摆在一起,陈列在柜子里,每天睡前看一眼。
可望月秋彦是人。
对中原中也来说,不是可以随随便便掐着后颈按住,恶狠狠地占为己有的存在。
退一万步说,中原中也不是个完美的黑手党。
和望月秋彦的教育方针截然相反,他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对任何一个有思想的生物做出那种事。
“我才没有打发你。”
望月秋彦说着,外套搭在手肘。他的双手按在中原中也的肩膀,推着他往电梯走。
“走吧,给你补过生日。”
中原中也的生日是在四月二十九,望月秋彦离开时还是去年秋天,回来时都五月了。
其实他刚刚就给斯库瓦罗发过消息。
他问斯库瓦罗最近的生日是怎么过的。
斯库瓦罗问他知道这个干嘛。
望月秋彦说反正不是给你过。
斯库瓦罗立马被他激怒了。
[我让你多找一个凑二十一!你还真去找吗!]
斯库瓦罗说要来揍他。
科科,还不知道他不在彭格列总部了吧。
中原中也:“……我不过生日。”
被望月秋彦一路推到电梯口,中原中也沉着脸:“你别转移话题。”
“为什么不过。”
望月秋彦选择性耳聋。
“生日很重要的,我可不想晚上睡着睡着有人来梦里打我。”
电梯的门开了又关,中原中也咬牙,说:“你别老拿傻瓜鸟他们当借口。”
“不是借口。”
望月秋彦轻笑,松开按在他肩膀的手。
“十八岁生日快乐。”
暧昧的灯光下,中原中也听到望月秋彦这样与自己说。
“恭喜你正式成为大人。”
“从今往后,你可就没有小孩子的特权了。”
第98章
到底要怎么给别人庆祝十八岁的生日, 望月秋彦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问中原中也想要什么,中原中也看他一眼, 回了句没有。
他确实没什么缺的。
一贯看到什么想要的东西后,中原中也就直接买了。在除了有关望月秋彦的事上,他本来就不是擅长等待的性格。中原中也甚至专门有个地下室, 用于停放各式各样的昂贵机车。
“搞了半天……”
望月秋彦后退两步, 仰头看向熟悉的牌子。
“你的生日愿望就是找我来这里喝酒吗?这又不是只有十八岁才能做的事。”
打开旧世界酒吧的门, 中原中也一顿,表情微妙地看他:“……望月。”
“嗯?”
“你下次开口前先想想自己在说什么行不行。”
“……哦。”反手关上酒吧的门,看着头顶上亮起的灯,望月秋彦难得地反思了下自己, “你真的不用我请你去吃饭?”
中原中也之前想过, 如果要去约会, 高级晚餐和值得一看的夜景是必不可少的——但实际上他根本没和人说过,也没和人这么干过。
一般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 中原中也只会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开车转悠, 然后回宿舍打开冰过的香槟。
“……你是怎么知道的?”中原中也拧起眉头,看向望月秋彦的目光里充满疑惑。
“你看起来比较正经。”望月秋彦自然地走过去,“而且大部分人都是这么干的。”
但望月秋彦个人对此不感兴趣。直至今日, 他依旧不太喜欢陌生人过多的地方。
“……我吃过了。”清楚对方的这个习惯, 中原中也收回视线,随便找了个借口, “说说吧, 你在那边都干了什么?”
“也没干什么。”望月秋彦回忆了下这短暂的两天,“见到了很久没见的朋友,和他打了一架, 说了点话——应该算是朋友吧,因为之前以为这是最后一次见面,所以原本是打算和他好好告别的。”
“……”中原中也的思路还停留在[以为这是最后一次见面]。
……所以这家伙不和他说要走,是因为一开始就决定了要处理完那边的事回来?
中原中也难以置信。
毕竟按之前的说法,望月认识他们的时间,应该比这里更长才对。
“你那是什么怀疑的眼神。”望月秋彦打趣道,在吧台前坐下,“那中也你在[羊]待的时间还比港口黑手党要长呢,人都有追寻的东西,又不是光靠时间就能衡量的。”
加入港口黑手党以前,中原中也一直在“我是谁”这样的漩涡中挣扎。但就像之前森鸥外让他去见自己曾经的“父母”,中原中也却只是远远地看了会就回去了一样,现在的中原中也不再追寻过去,他已经用“现在”构筑出了一个新的自己。
这是令望月秋彦都感到惊叹的魄力。
“不是不告诉你……”望月秋彦托着脸,“是我自己也没有百分百成功的自信,出发前我还和森先生说了,要是我真的失败了,就麻烦他直接用我叛逃了来解释,结果森先生就送了我这个。”
中原中也看到他手上的戒指,沉默一会。
原来真的是首领送的吗。
不是说狩猎范围只在十二岁以下,之前甚至都把这句话打印出来,就差贴望月脸上了吗。
“对了。”手肘捅了捅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中原中也,望月秋彦好笑地说,“你知道上次你在这里喝醉了,我来接你,你把我当成傻瓜鸟后都说了什么吗。”
中原中也喝了口酒,不是很愿意回忆:“你非得在这种时候挖苦我?”
“因为我答应过你。”望月秋彦说,“你那时候说了很多,我告诉你,是你把喜欢和信赖弄错了,等你再长大点就会明白。现在你长大了,我当然要和你说个清楚。”
“中也,我没办法跟人建立正常的亲密关系,你应该也很清楚,虽然我总是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但根本不知道要怎样才能真的让人感受到爱这种存在。”
说到底,正常人做的事,望月秋彦通通很少去做。
他不会一下班就想着回去休息,也很少想着主动给人制造惊喜。就像中原中也喜欢的约会方式他根本不喜欢一样,总不能让别人一直忍受他吧?
望月秋彦想得理所当然,中原中也却嗤笑一声。
“……你这家伙真是白痴啊。”
那双钴蓝色的眼里有什么东西闪闪发亮,中原中也想了一会才想明白望月秋彦到底在说什么。
“你不是已经让人感受到了吗。”中原中也说,“脆弱的,平淡的,我说什么都答应的——喂,望月,你该不会觉得我会喜欢那种无聊的存在吧?虽然我的确是希望你能依赖我一点没错,但这要是会让你产生误解,你还是当作没听到好了。”
归根到底,黑手党根本不可能喜欢上一个普通人。
那种菟丝子般弱小的存在,或许确实能激起那么几天的保护欲。
但中原中也喜欢的是那个不论何种场合,都能代替首领出面,镇定自若地做出指挥方案的背影。
“……这样啊。”望月秋彦若有所思,“那如果我一开始就和你撒了谎呢?”
“什么?”
“尽管首领不让我在这种时期说容易破坏团结的话,但我还是要和你说。”
那天在训练室,没能说完的话。
望月秋彦盯着愣住的中原中也,清晰地重复了残忍的事实:“先代时期,我加入港口黑手党的原因,是为了搜集他的罪证,从而将港口黑手党从横滨的历史上彻底除名。”
中原中也的大脑一片空白,看着望月秋彦站起身:“……你疯了?”
“你可以和森先生求证。”望月秋彦随意地回道,说出的话如尖锐的刀刃挑破了空气,“你问我做了什么背叛港口黑手党的事,这就是我的答案。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我说的是实话。”
被欺骗的愤怒短暂地涌了上来,又被强制压了下去。
中原中也闭了下眼,再睁开眼时,眼里带了些冰冷,但更多的是不解:“既然首领不让你说,那现在告诉我又是为了什么?”
“因为你实在是有点危险。”望月秋彦漫不经心,“中也,你的性格完完全全是会让人动心的类型。”
——“我想要的还有你。”
——“不需要回答。望月辅佐官,如果这是你希望我成为的样子,那么我会做的。”
“我是公安警察。”
望月秋彦的眼帘微阖,似乎笃定中原中也不会在这里和自己动手,当着他的面,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你要是连这点都能接受,我就回应你之前的话。”-
“你还真是确定他接受不了。”
第二天,向森鸥外提交报告时,听到望月秋彦昨天的行程,森鸥外饶有兴致地和他搭话道。
“望月君,虽然你的确很聪明,但砸自己的脚的次数也太多了。”
“不是您自己说的吗。”
望月秋彦无所谓道。
“您说对于中也而言,欺骗是很严重的行径。他都成年了,我又没有保护他感受的必要。”
“话是这么说的……”
森鸥外看着他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翻看梦野久作最近几个月作业的动作。
“但我现在可没有让你回到公安那边的打算,你打算之后怎么面对中也?”
……哦,说到这个。
望月秋彦翻页的手一顿,想起自己留给降谷长官的那本书。
降谷长官应该现在挺想抓他的,不知道以后碰到会是什么个反应。
“……就和以前一样面对。”望月秋彦回答森鸥外的问题,“反正您知道了,太宰也知道了,连安吾君都知道了——中也迟早也知道,与其让他从别人口中听到,还不如直接告诉他,说不定还能少恨我点。”
其实望月秋彦还挺希望中原中也能全力和他打一架的。中原中也对上他时,一贯嘴上说着不会手下留情,身体却很诚实地收了力道。
尽管知道对方是出于好意,可望月秋彦还是有些遗憾。
“真是令人惊讶。”森鸥外评价,“中也就算了,太宰竟然都没有报复你。”
“是这样的,就是因为太宰要报复我,所以我才会一大早躲在这里。”
特别是太宰治一觉睡醒,发现望月秋彦给他留的[我去陪中也过生日了]的纸条后,原本消了一半的气又被挑起。
望月秋彦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还看到他在指挥部下搬东西。太宰治似乎是完全放弃了睡在废弃场的打算,虽然也没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但从他说的“毕竟一刻不看着,就会做出出人意料的行动,我是不会再相信老师您的鬼话了”来看,估计是又筹备上了什么坏事。
望月秋彦没忍住,问他[难道我陪中也以外的人过生日你就开心了?]——
太宰治对此没有丝毫消气的迹象。
他更生气了。
“再说了。”望月秋彦从容不迫,“我很珍惜和您相处的时光的,为了保证您充足的睡眠,我都不去您的卧室骚扰您了,和您见面岂不是只有这种时候?”
原来还有个松田阵平。
现在可以随便刷分的熟人只剩下森鸥外。
且刷且珍惜。
不明白望月秋彦的思路,森鸥外回了句:“这么久没见,我反倒有些怀念你骚扰我的时候。”
“mimic的事情你想好了?”见望月秋彦疑惑地看过来,森鸥外适时地转变话题,“听说你昨晚回来还去了武器库一趟,怎么?你觉得他们会先袭击港口黑手党的武器库?”
“正是因为是曾经战场上退下来的军队,他们的隐藏意识会比普通罪犯更强,自然也知道带着大量武器入境会很麻烦。”
合上梦野久作那令人头疼的数学作业,望月秋彦决定待会亲自去看看那家伙这几个月究竟学了点什么。
“要想掀起战争,袭击港口黑手党的武器库是最快获得武器的捷径。”
话虽如此,但预知类的能力对付起来很棘手。
对付安德烈·纪德,要么是同样用预知类对抗,要么是让对方陷入退无可退,无法反击的境地。
那么就又涉及到一个问题。
纪德到底能预知多久的未来。
“您说把他哄诱到一个地方,再往他头上扔炸/弹怎么样?”
“你是想让特务科认为我们是恐怖分子吗?”
“我就开个玩笑。”
诚然,森鸥外之前选择织田作之助与之对抗是个很好的主意。但那位织田先生根本不想杀人,没有抱着要把对方杀死的信念,是根本打不败同类型的能力者的。
“我怎么记得您挺喜欢小孩子的。”望月秋彦眯起眼,“您一开始该不会是打算借别人的手,把织田先生收养的孤儿弄死,让他被迫拿起枪吧?”
“刚才还说很珍惜和我相处的时光。”
森鸥外没有否认望月秋彦的话。
“望月君,你还真是三句话不离谴责我。”
“我可没有谴责您。”望月秋彦口吻平淡,“作为后勤部随时可以被取代的成员,倘若不愿意在战争中使用[天衣无缝],织田先生对您而言确实没什么用处。”
“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程度的胜利,您还真是理性的象征。”
森鸥外笑了笑:“哎呀,那我就当是赞美了。”
“那倒也不是赞美。”
望月秋彦同样微笑。
“真是让人期待您丧失理性的时候,哈哈,您以后要是和谁结婚,记得通知我一声,我很好奇的。”
某种程度上和森鸥外达成了一致的的恶趣味,望月秋彦却对森鸥外的心思一无所知。
森鸥外静静地看着他,忽然有点期待对方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时的反应。
会破防吧。
森鸥外若有所思。
毕竟他这辅佐官,是一直认为他只对小孩子感兴趣才这么有恃无恐的。那些言论一个比一个危险,单拎出来都是以后的黑历史。
“虽然我很想回应你的这句话……”森鸥外交叉的双手松开,目光落在望月秋彦身后不远处的门上,“但今天有意外的访客过来,等谈话结束后,还要拜托你接待一下。”
“沢田君?”望月秋彦从森鸥外的表情中嗅到一点危险的气息,“彭格列的战后工作还没那么快结束吧。”
能和森鸥外直接谈话的,想必也是同样首领的等级。要直接指定他来接待,那应该也是他的熟人。
“据说是意大利黑手党里的第三大势力。”森鸥外看了眼手上的资料,“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偷看啊,彭格列的那位首领可是在信里写了的。”
“呀,又见面了,小卡洛。”
和在森林时见到的时候不同,迪诺没穿那件平易近人的绿色长款外套,他金色的短发有好好地打理过,一身西装熨帖妥当,配上一米八几的身高和琥珀色的眼睛,属于英俊到站在街上就会被人送花的类型。
“其实本来想先和你打个电话的,但斯库瓦罗昨天收到你短信的时候,气得把我的手机砸了。”
望月秋彦:“……”
你不能让斯库瓦罗把手机赔你吗。
还有,怎么又加“小”,他就不能直接叫他名字吗。
虽然很想像之前一样用石头砸他,但对方的身份好歹也是首领,他现在似乎应该站起来打招呼才对。
望月秋彦刚要起身,起到一半又被迪诺按住肩膀,不着痕迹地按了回去。
看上去力道不大,实际上又很难反抗。
加百洛涅的势力遍布整个意大利,历史和彭格列一样悠久。作为彭格列的同盟家族,Reborn的第一个弟子,迪诺十年前就成了能独当一面的首领,认真起来的时候,自然不像平时表现出的那样无害。
“您好。”
迪诺熟练地切换日语。他抬眼,礼貌性地朝森鸥外笑笑。
“如阿纲信中所说。这些日子,我们的师弟给您添麻烦了。”
第99章
“怎么会。”
面对迪诺话里难以察觉的含义, 森鸥外微笑着给予了相应的回复。
“应该是我的辅佐官给您添麻烦了才对。”
“请不要这样说。”迪诺回道,和森鸥外一同坐在靠近落地窗的桌边,“卡洛对我而言是家人般的存在, 疼爱他是理所当然的事。”
家人。疼爱。
旁边守候的黑蜥蜴瞪大了眼。
哪种家人,哪种疼爱啊。
不是说是组织与组织间的友好交流吗,怎么扯到辅佐官身上去了。
这就是Italian吗, 开口就这么劲爆。辅佐官也是的, 虽然他当着首领的面和别的组织的首领甜言蜜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被找上门还是第一次。
尾崎大人在哪里!太宰大人又在哪里!来帮帮——
森鸥外笑容不变:“迪诺君,其实您可以用母语和我交流。”
——哦,没事了。
黑蜥蜴感动。
首领不愧是首领,他自己就可以。
“嗯?”
迪诺眨眼, 无辜地转头看向不是很想掺和他们的望月秋彦。
“我的日语很容易引起误会吗?我还以为已经说得很好了呢。”
……故意的吧!
其实你根本就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
黑蜥蜴瞳孔地震, 紧张地看向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望月秋彦。
完了, 以辅佐官的恋爱脑,待会说不定又会……
“……什么叫你疼爱我, 我疼爱你才对吧。”望月秋彦不以为意, “还师兄呢,别说容易让人误解的话。”
……果然!
黑蜥蜴瞳孔地震。
辅佐官!你在说什么啊辅佐官!难道你也听不懂日语的含义吗!你出差六个月就是在干这种事吗!
哦,不对, 辅佐官也是意大利人来着, 这也怪不到辅佐官头上。
但人家好歹是首领,这种冒犯的话怎么能——
“哈哈哈。”迪诺爽朗地笑了几声, 对此完全不介意, “这么说也可以。的确是你照顾我的时候比较多。”
心情大起大落,疑似听到不得了的八卦,黑蜥蜴双目无神, 已经开始放空自我了。
怎么办,太宰大人最近已经够生气了,要是被他知道,他们还能在太宰大人的训练下活下来吗。
“你真的是来开会的?”没发现旁边黑蜥蜴的异常,望月秋彦起疑,“你是不是又听到了什么谣言?斯库瓦罗是不是也来了?”
“世界融合以后,加百洛涅也要想办法抢占先机嘛。”迪诺答得半真半假,没回答有关斯库瓦罗的问题,“再说了,我对所谓的异能也很感兴趣,恭弥已经对找异能力者打架跃跃欲试了。”
“……”似乎很有道理。
想到云雀恭弥那个大型自然灾害,望月秋彦不禁有些头疼。
“望月君。”听到这里,森鸥外阖眼。
“知道了。”望月秋彦点头,非常给面子地往旁边走了两步,“我就在门口等着,有事叫我。”
“你们几个。”他侧过身,在出门前叫醒了发呆中的黑蜥蜴,“要看着点森先生,知道了吗。”
“……是!”
首领室的大门被合上,森鸥外又等了一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末了才掀起眼皮,不紧不慢地问道:“那边都是和您一样的类型?”
“不仅是我,大家都对能让卡洛主动留下来的地方很感兴趣。”
观察着森鸥外的举措,迪诺得出对方比自己之前预料的还狡猾的结论。
“请原谅对我而言,三个月不见,珍爱的弟弟就草率地决定再也不回来,手上还多了枚戒指的心情。在这点上,和我一样生气的人还有很多。”
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在意呢。
作为家族唯一的继承人,母亲早亡后,迪诺就一直被身为首领的父亲宠溺着。
他养成了开朗体贴的性格,那时和沢田纲吉一样,非常抗拒继承黑手党这件事。
迪诺见到卡洛的时候,已经被强制送去了黑手党学校学习,还没有受到reborn的指导。
被杀手追杀的途中咕噜咕噜地从楼上滚下来,惊慌失措地捞起旁边打量他的孩子就跑,又惊恐地看着那个孩子一个人就干掉了装备齐全的黑手党。
迪诺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那个场景有点好笑。
初见狼狈极了,抛开斯库瓦罗的因素,卡洛也不太待见他。
起初用“我和你讲斯库瓦罗在学校的事”为理由接近,后来用“我和你讲Reborn今天训练我的事”为理由接近,迪诺那时确实是动过把卡洛捡回家族,当弟弟对待的念头的。
卡洛做酒量训练,吐了大喊大叫的斯库瓦罗一身的时候,是迪诺把他抱去浴室的。
卡洛需要踩在板凳上,需要踮起脚才能够到墙上的枪时,是他抱着上去的。
尽管卡洛那时整个呆住了,还惊恐地一脚踹在了他的脸上,迪诺也没有生气。
他乐呵呵的,说既然他是斯库瓦罗的弟弟,那也是他的弟弟。
卡洛一脸古怪,说他才不是斯库瓦罗的弟弟,别把他当小孩子。
可能这就是命运吧。
迪诺想。
师弟也是弟弟嘛。
他和斯库瓦罗一样,是一点点看着卡洛长大的。
和斯库瓦罗不同的是,迪诺在Reborn对卡洛实行斯巴达教育时会于心不忍地上前劝阻,然后被Reborn一脚踢飞,虔诚地在墙角罚跪。
小卡洛对此并不知情,路过时打量了他几眼,然后偷偷给他去买吃的了。
【“斯库瓦罗的朋友好难养。”】
要么是摔死,要么是饿死。
完全不知道面包店里都是加百罗涅派来保护继承人安危的黑手党,小卡洛把午饭塞进迪诺手里,一本正经地板着脸。
【“斯库瓦罗应该给我磕头。”】
【“你也要给我磕头。”】
迪诺觉得他很可爱。
一开始真的只是觉得可爱。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某天斯库瓦罗抱怨说【“那家伙现在还没放弃把混蛋boss送去联姻”】的时候,会脱口而出【“那我向卡洛求婚的话,算不算加百洛涅和彭格列联姻?”】。
斯库瓦罗那天是真的差点把他打死。
迪诺没有还手,因为他自己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斯库瓦罗说他还是个小鬼,迪诺抿唇,说他马上就二十岁了。
然后斯库瓦罗也愣住了。
时间过得好快。
一眨眼,卡洛就从小豆丁,到了会戴上戒指的地步了。
“当然了。”
迪诺笑道。
“生气归生气,我对你们并没有敌意。”
“对我而言,只要卡洛开心就够了。”-
“抱歉,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从首领室里出来,迪诺向靠在窗边的望月秋彦问道。
“……没有。”望月秋彦直起身,“走吧,你是想先逛逛,还是先送你去酒店。”
除了总爱在他名字前加个小字,望月秋彦对于迪诺一直没什么特别的敌意。
他只是有点惊讶对方会过来,在望月秋彦的印象里,迪诺要么是和斯库瓦罗一起出现,要么是和云雀恭弥一起出现。
说来也很神奇。
迪诺当过云雀恭弥一段时间的家庭教师,已经熟练掌握了在不彻底惹恼对方的情况下,让讨厌群聚的云雀作为守护者出席活动的技巧。
迪诺的武器是条长鞭。望月秋彦不太擅长使用这个武器,曾经也尝试着学过一段时间,但也就是能和斯库瓦罗过个五六招的水平。
光用鞭子的话,他是打不过迪诺的。
想到这里,望月秋彦看了眼他身上的西装。
“很奇怪吗。”
迪诺低头,同样看了看自己的装扮。
“我还专门问了罗马里欧哪套合适。果然还是应该穿以前的那套?”
罗马里欧是加百洛涅的成员,也是迪诺的左右手。对于有“部下不在就过于放松,以至于显得很不靠谱”的设定的迪诺来说,罗马里欧是很重要的存在。
“……挺好看的。”
望月秋彦沉思。
“好像没怎么看你这么正经过。”
加百洛涅的家徽是两匹马,迪诺的匣武器也是匹很漂亮的白马,马蹄和鬃毛上燃着澄澈的大空之炎,配上迪诺的那张脸,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白马王子”四个字。
“斯库瓦罗要先解决瓦里安的事。”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迪诺抬眼,心情比之前愉快了些。
“本来是打算明天来的——话说回来,我好像在街上看到了你的海报,小卡洛,你还拍过电影?”
望月秋彦僵住。
随即,迪诺感到自己的后腰被坚硬的物体抵住。
望月秋彦的身体靠过来,挡住自己动作的同时,语气阴森森的:“不准告诉Reborn老师。就算是师兄,我也会拉你下地狱的。”
迪诺瞥了眼他的手:“能做到完美的伪装,我觉得老师会夸你的。”
望月秋彦:“……”
望月秋彦阴转多云:“真的?”
迪诺:“真的。”
望月秋彦狐疑,手指威胁似的搭上扳机:“我怎么觉得你在哄我,不行,你以加百洛涅的名义起誓。”
迪诺:“……”
对不起了爸爸。
对不起了罗马里欧。
迪诺:“我以加百洛涅首领的名义发誓。”
“好吧。”望月秋彦多云转晴,很快收起枪,“我也觉得老师应该夸我。”
“……”
卡洛和恭弥本质上是同一个类型。
只要掌握了技巧,就轻易就能哄过去。
早知道有今天,他就去教阿纲这个方法了。
迪诺面不改色,实际上已经下定决心,待会就让罗马里欧去买几部DVD带回去看。
指不定哪天就被销毁,先看了再说。
“港口黑手党的每栋楼都有每栋楼的作用,可以从二楼的连廊直接通过。十六楼是干部休息室,但实际上没什么人在,他们一般不是在出外勤,就是在自己的办公室……”
以前也带不少人参观过港口黑手党,这些台词想也不想就从望月秋彦嘴里冒了出来。
不过因为是认识的人,所以这次的说辞没有那么官方。
他介绍的时候,迪诺就静静地看着他,直到走进电梯里,望月秋彦抬头问他:“罗马里欧他们不和你一起?”
“我让他们先回酒店了。”
“……”望月秋彦板着脸,“能不能有点危机意识,迪诺·加百洛涅,你很清楚自己的设定吧?没有部下在,你现在还是会从楼梯滚下去,好歹也是首领,很丢人的。”
“说得也是。”
迪诺若有所思,脱口而出。
“不过有你在嘛。”
望月秋彦皱眉,看着他对自己露出个灿烂的微笑。
“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像是万里无云的天空,和沢田纲吉一样是包容的大空,迪诺全心全意地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就很容易让人下意识地答应他的话。
望月秋彦默默地移开眼睛,和以前一样回了句。
“老师的学生真难养。”
在外靠部下,在内靠老师。
迪诺对于自己卑劣的手段没有的反省之心。
“对了。”迪诺问道,“你之前提到过的两个学生呢?”
“生气中。”
看着电梯里的数字缓慢地减少,望月秋彦在脑中翻看着他们的行程。
“一个在搬家,一个在怀疑人生,可能是都被我养歪了。”
“喔。”迪诺有些惊讶,“你告诉他们你其实是警察了吗?”
“……”望月秋彦面无表情,“我是真的要杀了六道骸。他是不是什么都说了。”
迪诺:“也不是全部。”
其实就是全部。
迪诺:“你那些警察朋友看上去人还挺好的。”
都怪斯库瓦罗,天天让卡洛不准喜欢这个不准喜欢那个,搞得他现在有逆反心理了,一次性喜欢n+1个。
迪诺:“没关系,可能明天就消气了,小孩子的气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最好别消气。
虽说他不会插手卡洛喜欢谁的事,但能拖一天是一天。
“他们成年了。”望月秋彦严肃地纠正,末了又补充,“太宰还差一个月就成年了。”
虽说黑手党不用守规矩,但在国外,和未成年相处太过密切是很容易被抓进去的。
因为自己第一次作为杀手正式完成任务,故作冷酷地跑回去和雇主汇报时,结果发现对方只是想上作为小孩子的他的经历,望月秋彦在这方面格外严格。
可能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他对于梦野久作严防死守,以至于那时森鸥外都被他气得说了一句“你对我不喜欢同性这件事有什么误解吗”。
“喔。”迪诺有些惊讶,“你是在为自己开脱,还是在为他们开脱?”
望月秋彦:“……”
望月秋彦:“我在拯救我作为前辈的尊严。”
“我稍微有点好奇。”迪诺说,“既然你能感受到他们喜欢你,怎么就感受不到山本他们喜欢你呢?”
“……”
电梯门打开,门口的黑西装被自家辅佐官一句失态的“什么?!——”吓了一跳。
望月秋彦心虚,迅速按上关门键。
“什么?”他又小声地重复了一遍,“你中幻术了?山本都说我再去刺杀沢田君就把我手砍掉了,怎么可能喜欢我?”
“他那是被你气到口不择言了吧。”迪诺回忆,“第一次的伤已经够重了,要不是路斯利亚那天恰好带了治疗用的孔雀,可能就救不回来了。这也就算了,哪有刚醒来就接了三四个暗杀任务的,你知道自己那时候有点自暴自弃的自毁倾向吗?”
其实一开始没人想认真打的。
但卡洛太认真了,又激起了恭弥的胜负欲,要不是Reborn插了一脚,阿纲可能真的会先用初代的零地点突破把他冻起来再说。
……也是哦。
望月秋彦思考。
他说山本武干嘛有事没事到他那逛一圈,他还以为是雨守部门太闲了。
“好复杂的感情。”望月秋彦缓过神来,“不过微妙地也可以理解,毕竟狱寺似乎也不知道我以前喜欢过他。”
“……”电梯门再次打开,这次陷入震惊的是迪诺加百洛涅。
他呆站在原地,直到电梯门快要合上,才伸手挡了一下,快步跟上望月秋彦的脚步。
等等,他刚刚说了什么。
他什么狱寺来着?
“虽然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喜欢。我也不想干什么,就是单纯比起其他人,更喜欢和他待在一起而已。”
望月秋彦说完,自顾自地停住了。
“嗯?按照这个说法,我难道喜欢诸伏君吗?”
诸伏君又是谁啊!!
迪诺瞳孔地震。
不要啊,斯库瓦罗,他还没好心理准备啊,一天的缓冲时间都不给他吗?
迪诺自顾自地陷入了震惊中,直到不明生物撞上了他的膝盖。
他低头,看着望月秋彦把梦野久作拎起。
“来得正好。”望月秋彦说,“久作,你的数学作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只对了两题,虽然我很爱你,但我不喜欢智障的。”
梦野·因为这样就可以让秋彦主动来找自己·久作看看面前的青年,又看看他旁边完全陌生的人。年幼的异能力者想到身后就是港口黑手党的大门,聪明的脑瓜里忽然蹦出太宰之前说的话。
新的小朋友……
新的小朋友那种不可以!
“因为家庭环境给我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梦野久作闭眼,默默地拿出小手机,不敢给太宰打电话,只敢给中也打电话。
“再见了猎鹰2号,秋彦又要和人私奔了。”
“我不想再自己待六个月。我决定和秋彦一起离家出走。你就自己一个人待着吧。”
中原·刚得知太宰早就知道望月是警察·还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中也:“……?”
他沉默一瞬,从车上下来,看向港口黑手党一楼大厅里被望月秋彦拍了下脑袋的梦野久作。
“看到了。”中原中也的嗓音意外地平静,“我在你背后。”
第100章
中原中也昨天可谓是彻夜难眠。望月秋彦走后, 他又一个人在吧台前坐了很久。少年的拳头攥紧,察觉到这句的确是真话后,一拳重重砸在木制的桌子上。他的眼底有帽檐洒下的阴影, 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可恶”。
其实在望月秋彦去找森鸥外提交报告前,中原中也就与森鸥外见过面。
后者对于这件事似乎并没感到多少意外,食指点在太阳穴, 面对紧抿双唇的中原中也, 反而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上次违抗命令是为了太宰, 这次违抗命令又是为了你。”
森鸥外用沉稳的声音说。
“没有为什么,因为望月君对于港口黑手党而言,有无与伦比的价值。你应该也很清楚,就算我现在命令你追究他曾经的所作所为, 你真的能做到用对待叛徒的方式对待他么。”
中原中也一哽:“就算是这样——”
“中也。”森鸥外面无表情, “在我发现他是卧底以前, 望月君是整个港口黑手党除我外接触机密最深的人。说到底,他对我可没有什么好脸色, 太宰一开始也下定了要和他一起叛逃的决心。”
“我会当做你没来找过我, 望月君说你长大了,那你就应该能自己做出判断。”
现任的干部里,不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尾崎红叶和魏尔伦。
魏尔伦是打心底的无所谓, 他本来就对港口黑手党没什么感情。
至于尾崎红叶, 森鸥外猜测,她知道了可能也只是象征性地捅他几刀而已——都是先代时期过来的人, 尽管红叶不会表露出什么, 但在望月秋彦对港口黑手党有利这点,她的意见应当和森鸥外是一致的。
望月秋彦自己好像都没意识到。
他要是想掀起反叛,许许多多年轻的异能力者, 还有受到过他恩惠的普通黑手党都会站到他背后。
从试探着让他成为干部,看看他有没有反叛的心思,到真心实意地问他想不想接替首领这个位置,森鸥外的心路历程也是堪称精彩。
当然了,也不是什么都不追究。
森鸥外决定过段时间,等望月秋彦闲点,再给他点教训。
在沉重的大门合上前,看着说不出话的中原中也,森鸥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双暗紫色的眼睛在黑夜中抬了起来。
“他告诉你真相的用意。”森鸥外问,“中也,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中原中也当然知道。
从一开始,从很久以前,望月秋彦就经常用尖锐的语言和行为刺痛他。
他似乎觉得那样就能令中原中也展露出应有的锋芒,一些中原中也自认为冒犯的举措,望月秋彦倒是会觉得欣慰。
作为曾经的[羊之王],中原中也也曾试着摧毁先代领导的港口黑手党。在他曾经的认知里,那时的黑手党就是残暴和带来灾厄的存在。
望月要是真的想摧毁现在的港口黑手党,公安和军警就应该拿着几米长的罪状,把这里包围了。
中原中也本来就下定了决心。
尤其是听到太宰治那欠揍的“太好了,等中也你把老师伤透心,在老师心里我就更重要了”的发言后,中原中也就更下定了决心。
“我有话和你说。”看了眼一脸迷茫的迪诺,中原中也无比平淡地对望月秋彦说道。
“……哦。”望月秋彦愣了愣,不知道他这幅冷静到可怕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他稍作思考,把梦野久作放下,然后转头对迪诺说了句“等我五分钟”。
不到十米的地方就有个会议室,望月秋彦跟着中原中也走进去,刚关上门,就感到了一阵凌厉的拳风。
中原中也没用异能,可墙上的缝隙还是如蛛网般裂开。
望月秋彦瞥了眼他收回去的手,评价是“这样就算了吗,你应该……”
“我已经不需要你的指导了。”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
“望月,从我成为干部的那一刻起,就不再存在于你的管辖范围。从现在起,监视你一举一动的是我,评估你对港口黑手党有没有威胁的也是我,如果你再有背叛港口黑手党的举动,我会如你之前所说,敲碎你的骨头,打断你的腿。”
再也不让他从港口黑手党离开不就好了。
让他离不开港口黑手党不就好了。
“这就是我的回答。”
中原中也注视着他的眼睛。
“从现在起,我不会在乎你过去做了什么。只要你存在于港口黑手党一天,就是我应该并肩作战的同伴。”
望月秋彦有些惊讶,他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却见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
“我喜欢你。”
[中原中也好感度+5]
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闭眼,冷静又绝望,近乎崩溃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你欺骗了我,还是会喜欢你。”
那些喜欢上他的片段,从昨天起就一个一个地在中原中也面前重现。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混杂了黑与白两种颜色,既温柔又恶毒,在快要蚕食他内心的时候,逼着人自愿将天平上的筹码取下,令天平向他那一端倾斜。
……非得活在地狱里吗。
非得喜欢他吗。
他真的好喜欢他。
望月秋彦的心头一动,听到身后的门打开的动静。
“抱歉。”迪诺说,看了眼裂开的墙壁,“虽然说让我等着,但动静实在是太大了。”
望月秋彦对此没有解释的打算。
“这位是加百洛涅的首领,森先生让我负责接待,也是我的师兄。”
他只是很高兴。
迪诺看着他站到中原中也的背后。
“这位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之一,也是我曾经的学生。就在刚刚,他终于有了彻底反抗我的意识。我花了那么久才弄明白的事情,他竟然一天就搞定了。”
一位超越他的黑手党。
一位未来可敬的对手。
望月秋彦的嗓音雀跃,中原中也一顿,发觉他亲昵地勾住了自己的脖子。
“中也啊,已经出师了。”-
迪诺发现卡洛大概是真的很喜欢养东西。
可能是因为他养的大部分动物都离他而去了,所以现在对于能主动留下来的那批格外珍惜。
“不必觉得失礼。”看着桌子对面略微不自在的中原中也,迪诺贴心地笑了笑,“卡洛在我们那边也一直念叨着你和太宰的名字,还和斯库瓦罗因为这个打个不停。”
中原中也:“……斯库瓦罗?”
“就是我昨天和你说的朋友。”望月秋彦诚实地回答,“发型和隔壁组织的琴酒君有点像,不过性格没琴酒君那么臭屁,不是很在意自己的造型。”
迪诺:“其实斯库瓦罗也在意的。”
望月秋彦:“他哪里在意。”
迪诺:“除了被你按在地上打的时候都很在意。”
望月秋彦:“我看他浑身是别人的血回来的时候怎么不在意。”
迪诺:“哈哈哈,那就是最近在意了。”
昨天路斯利亚说他掉头发了,斯库瓦罗还愤怒地找xanxus算账,说都是他把酒瓶砸自己头上的错。
然后xanxus一睁眼,又把牛排砸他头上了。
顶着一头红酒和酱汁,血压飙到两百后,整个瓦里安都是斯库瓦罗那“混蛋boss!我宰了你!”的咆哮。
望月秋彦痛心:“早就和他说过了年龄会走下坡路,他还恼羞成怒地让我闭嘴,现在好了吧,只能让他多锻炼身体了。”
迪诺想了想:“我记得斯库瓦罗前几天对上白魔咒的时候,砍了一百多个人都面不改色,你到底要让他锻炼到什么地步。”
他说完,立即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作为首领,他受到的教育自然是全方面的。
迪诺有些惊讶,看了眼旁边的中原中也:“所以是要这样的?”
中原中也还没听懂,就听到望月秋彦喝着咖啡,平静地来了句:“什么这样那样,要不然我们用意大利语谈吧。”
迪诺的意大利语说得比日语更优雅:“你有没有发现自己一直在和斯库瓦罗对着干?”
望月秋彦疑惑地“嗯?”了声。
“他让你以后自己给自己扎头发,你就气得索性不剪。他让你不准喜欢男人,你现在的取向就变了。卡洛,你比自己预想中的更在意斯库瓦罗的看法。”
迪诺的表情非常认真,如果不听他在说什么,就会给人以一种在谈公事的错觉。
望月秋彦沉吟,同样用了意大利语:“……是这样吗?”
迪诺笑了笑:“退一步说,你对阿纲是什么看法?”
【“阿纲有时候也很胆小的。”】
【“卡洛,你这么聪明,只要你多看一眼,就能发现他在想什么了。”】
望月秋彦沉默,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和沢田纲吉吵架时对方说的话。
……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我不知道我应该有什么看法。”望月秋彦轻飘飘地回道,“截止至今,我的脑子里已经多了很多和以前不同的记忆,这是作弊的行为,要是小时候的我和沢田纲吉成了朋友,那我还是我吗。”
他会以什么理由加入彭格列,什么理由加入港口黑手党。
不过以沢田纲吉那样的性格,不会肆意到抹除别人的羁绊。十年前的沢田纲吉到了某一天,还是会挥手和他告别,还是会弄一出刺杀自己的好戏。
沢田纲吉会让所有都走上正轨,然后再让他自己做出决定。
就是因为这样……
望月秋彦开始理解彭格列“过家家”的理念。
沢田纲吉的恐怖之处就在于,他真的能安抚住那群自然灾害,并令他们心甘情愿地为他停下脚步,为他付出一切战斗。
坐在长桌的一端,抬眼便是生杀予夺的教父,是真心实意,爱着每一位他庇护下的成员。
“沢田君是个很有魅力的人,有魅力到我现在都已经记不清,当初听到他死讯,带队前往密鲁菲奥雷到底是为了报恩,还是因为对白兰的仇恨了。”
望月秋彦抬眼道。
“我那时的心情很复杂,给斯库瓦罗打电话说我的心情很奇怪,但斯库瓦罗并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
一开始,望月秋彦以为那是自己没杀死的人,却被别人杀死的愤怒。
到了后来,他觉得那其中也有点那么伟大的首领,竟然死于一颗子弹的讽刺。
现在想想,那样奇怪的心情里似乎还带了些恐慌。
和沢田纲吉相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从他抗拒的事,变成和呼吸喝水一样的习惯。
“你懂吗。”望月秋彦面色复杂,“我觉得谈这种话题对于沢田君来说是种亵渎。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斯库瓦罗听说有人送沢田君情人那么生气了。”
迪诺:“……”
阿纲!你又干了什么啊阿纲!他现在已经完全认为你是柏拉图那种类型了啊!你的意大利血脉呢!太过绅士是没有好下场的!
算了,这也是个好事。只要把这件事告诉阿纲,他就知道到底哪里出错了。
迪诺松了口气,试图解释:“要不是送到你这里,他们送一百个斯库瓦罗可能也不会看一眼。”
望月秋彦瞳孔地震:“一百个?现在的彭格列这么精彩?”
那怎么没有人送森先生。
不过以森先生那不道德的癖好,他们送了也会被望月秋彦挡回去。
反正他不是理性吗,理性就自己解决吧,科科。
“……我不是那个意思。”迪诺欲言又止,“阿纲他对这个不感兴趣,也不是完全不感兴趣……你那[果然如此]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我是说真的,黑手党里很少有清心寡欲的存在的,你看老师他——”
望月秋彦双手交叉,他的下巴点在手背,一脸深沉,开始cosplay森鸥外:“迪诺加百洛涅,竟然用尊敬的reborn老师举例,不要把你的观点强加在沢田君身上,你堂堂首领,又想罚跪了吗。”
迪诺:“。”
……这压迫人的气质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组织对卡洛做了什么。
迪诺头疼地叹了口气,看了旁边的中原中也一眼:“小卡洛,虽然知道他听不懂,但你多少也给我点面子吧。再说了,老师现在已经很少让我罚跪了。”
望月秋彦:“……哦。抱歉,现在是不是很多人朝你下跪来着。”
“嘛。”迪诺回忆,“其实除了家族里的,大部分人我都没印象。”
望月秋彦震撼,又想到他刚刚一百的言论:“你死心吧,你要玩奇怪的play找别人玩去,虽然我知道国外黑手党交流时经常提供这种服务,但港口黑手党没有这样的传统,我去哪里给你找。”
迪诺耳廓一红,脑子里浮现出莫名其妙的场景:“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啊啊,我没有做过那种事!这个地方到底让你学了点什么!”
中原中也:“……”
这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怎么对面家族的首领还一副崩溃的样子。
“在说一些人的坏话。”望月秋彦转头,切换日语对中原中也说道,“不是什么很健康的内容,会污染你的耳朵。”
中原中也瞬间明白过来,微微皱眉:“什么污不污染的,你们以前聊天也聊这种内容?”
迪诺灵魂出窍,双目无神地用手捂住额头,又重复了一遍“都是斯库瓦罗的错,只有他老是和你聊这个”。
“……和斯库瓦罗有什么关系。”
望月秋彦撇了撇嘴。
“别这么懦弱,你首领的位置都坐了十几年了,有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的,这样就神志不清,还算是老师的学生吗。”
……那是一个道理吗!
迪诺更崩溃了。
虽说以前去别的国家参加黑手党聚会的时候——尤其是古巴或者墨西哥那种地方,迪诺有时候也会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看到莫名其妙的人,他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一般都是打电话给翻译人员,礼貌地将人请走的。
但你去和阿纲说!他也会愣住的啊!
喜欢的人说和其他人说是完全不一样的效果!
迪诺现在是真的有点好奇。
什么改变这么神奇。要是卡洛以前是这样坦率的性格,那大家也就没什么可顾及的了,至少山本那天然黑的家伙肯定是把他骗到手了。
这个叫中原中也的年轻的黑手党,看上去不像是能诱导卡洛做出改变的人。那么剩下的……
……太宰治吗。
迪诺眼底的情绪涌动,深吸一口气。
“卡洛。”他松开捂着额头的手,心情平复下来,谨慎地用了意大利语,“你是不是乱七八糟地答应了他们很多东西。”
——望月君,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次数也太多了。
刚才太高兴,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就在望月秋彦沉思之际,身后会议室的门被敲了敲。
小田上二打开门,看了眼作为客人的迪诺,还是决定将警报的事先说出口。
“不好意思打扰您,如您之前所说,那个异能组织的成员在拿到我们事先替换的武器后,确实与芥川大人率领的小队发生了冲突,太宰大人已经先过去察看了。首领的意思是,希望您能先安顿好客人,再接手这件事。”
“我自己也可以。”迪诺非常体贴地起身。
“不可以。”望月秋彦将储存行程的手机塞到中原中也手里,“你的安危现在是港口黑手党的责任,中也,麻烦先把他带去酒店。”
mimic的行动比预料得更快,没有时间可以耽搁。
见望月秋彦走出来,小田上二瞬间小跑着去备车。
迪诺看着他的背影,一边很想去看看这边的战斗模式,一边又觉得自己作为别的家族首领,插手别的组织的事不太礼貌。
“不是单纯的师兄吧。”
看了眼手里的手机,观察到现在,中原中也也差不多得出了结论。
他抬眼,看向面前这位异世界的来客。
“你喜欢他?”
迪诺颇为意外,回答得倒是很干脆。
“嗯。”他笑着,回应了中原中也的话,“中原君,像我这个年纪的黑手党可不说喜欢。”
“Lo amo。”
中原中也拧眉:“这是什么意思?”
迪诺很轻地眨了下眼。
他笑了笑,冷静又狡黠的样子令他看起来的确是位非常可靠的首领。
“是我爱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