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将唇隔着口罩印在她的无……
更深夜寂,月亮和星星都隐去了踪迹,霜雾围着浓重的夜色,万籁俱静。
昏暗的屋内,只开着一盏小小的壁灯,湿热的空气里,两人的身影映倒在朦胧的墙上,林浅语被他十指相扣地拽着胳膊,他仰躺在床上,目光完全拢在她身上,眸色黑如漆墨,深邃无垠。
林浅语耳根烧灼更多,她想命令他闭眼,又想让他就这样看着她,只是她不得要领,还没动两下,就没了力气,躲懒趴到他身上,不想再动。
陆骁揉着她堆在肩头的长发,偏头亲亲她莹粉的鼻尖,哑声问,“怎么了?”
林浅语窝在他怀里,轻喘着气,闭上眼睛,话也不想说。
陆骁也不再问,搂着她的腰,气息从她的鼻尖向下,碰了碰她的唇角,又沿着她的脸颊慢慢向后,轻吮上她已经红透的耳根。
他的唇很软,又烫,她耳后那一块儿软嫩又极为敏感,林浅语想躲都躲不开,被他握在掌心的指尖都发了颤,她难耐地掀开覆着薄粉的眼皮,清亮的瞳仁儿淬着点点粼光,像是漫天繁星散落在潋滟的水波里。
陆骁呼吸一重,又亲上她的眼睛,低声诱哄,“想让我做什么?”
林浅语心头生恼,他的声音伪装得再温柔,骨子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他明知道她想让他做什么,偏要她亲口说出来。
陆骁也丝毫不想掩饰自己的恶劣,他只轻动了一下,就停住,林浅语咬唇闷哼出声,杏眸压着水雾瞪向他,陆骁摩挲着她的脸颊,“林总,您得给我指示,我才知道我下一步要做什么。”
林浅语压抑着深处的轻颤,想干脆一脚把他踹下床,但看到他侧脸上的指印,心底又起了细小的波澜,她刚才气到极点,下手很重,他一点也没避,就让她那么打了上去。
她微俯下身,捧起他的下颌,唇慢慢靠近,触碰到他脸上的红肿,亲了下,又亲了下。
陆骁没料到她突然的主动,紧绷的喉结擦着她的手背,翻滚出青筋,林浅语像是察觉到某种隐秘的趣味,她又低下些身,亲上那颗鲜红的痣,陆骁被温热包裹住,所有的忍耐和克制在霎时间以摧枯拉朽之势,全都被粉碎了个干净,他抱紧她,骤然发力。
林浅语算计得逞,双手搂上他的脖子,把脸深埋到他肩窝里,藏住自己嗓子里快要抑不住的喘息。
船入深港,海浪一潮重过一潮。
陆骁咬上她的耳朵,沉哑的嗓音压着一股在这种时刻惯有的狠劲儿,“原来我们林总是个懒猫,只想享受,半分力都不想出。”
林浅语受不住力道,只能更紧地搂住他,她头也不抬,浸出水的嗓音断断续续,语不成调,“不行吗?”
陆骁漆黑的眸底掠过一抹暗光,这要搁在之前,她必不会回应他的话,没准儿还会恼羞成怒地踹他一脚。
林浅语要是知道自己随口的三个字能招惹到他发疯,肯定会明智地选择闭嘴,或者就该直接一脚把他踹下床。
办公室内,墙上的钟表已经指向十点,走廊外还是安静得没有任何响动。
向小园一分钟都快要往门口转八次头,自从她进公司以来,林总要是没有外出的行程,一直都是九点左右到办公室。
今天这都十点了,林总还没到,陆助也没到,而且两个人在所有的工作群里都还没说过一句话,以往陆助和林总就算不在公司,九点之后也就陆陆续续开始回复工作群里的信息了。
难道是因为今天下午公司要办年会,所以他们直接出发去酒店了,向小园想着要不要给小伍发个消息打探一下,外面的电梯“叮”地一声响起,提示有人上了三十七层。
向小园赶紧把头转向电脑屏幕,余光却还停在门口,对面的陈岩也动了下,视线悄悄往门口偏了些,就连两耳不闻窗外事,从来一心只关心工作的安若,也抬眼看向了门口。
只是三个人心里想的各有不同。
周祈安的脚刚一踏进办公室的门口,就同时收到了三道目光的行注目礼,他的脚步一时有些迟疑,还以为是自己脸上沾了东西。
他的小心脏昨晚受到了太多的震惊,回到家连觉都没怎么睡好,今天早晨起来头都是晕的,刚才在自己办公室喝个咖啡都差点儿给舌头烫一个泡,他思来想
去,决定借着给林总送文件,到三十七层来探一探陆大助的虚实,他想知道昨晚发生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他喝醉了所以导致记忆出现了紊乱。
周祈安看向陆大助的工位却没看到人,他低声问其他三个人,“你们领导呢?”
向小园回道,“他还没来。”
周祈安有些意外,“他早晨一直没来?”
陈岩冲周祈安使劲儿点点头,他更加确定了他昨天的猜测,他骁哥肯定是撂挑子不干了。
安若看来的不是林总和陆助,又把注意力放到电脑的文件上,只是很难再集中起精神,都这个时间了,两个人同时没到,她怕是不是林修远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周祈安扫了眼老板办公室紧闭的门,又压低些声音,“林总来了吗?”
向小园摇头。
周祈安眼里闪过些精光,他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他靠近三个人的工位一些,试探着问,“陆大助和林总这一阵子经常……晚到?”
他本想说“一起晚到”来着,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向小园敏锐地抓住了周祈安语气里的不对,周祈安也迅速地捕捉到了向小园目光里的不对,两个人视线交汇,就像是对上了某种神秘的信号,但不敢声张,也不敢说透,连给彼此一个肯定的眼神都不敢,谁都不敢做捅破窗户纸的第一人,有些秘密还是各自消化为好。
陈岩还在一本正经地回周祈安,“没有,陆助和林总也就今天到得晚。”
还处在恍惚中的安若,听到走廊外走近的脚步声,适时轻咳两声,陈岩忙停住话头,向小园一直都停在键盘上的手马上敲了起来,虽然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敲了什么,周祈安走不及,站在陈岩的工位前,拿起手边的小喷壶,给桌子上的小发财树浇起了水。
林浅语面无表情地走进办公室,几个人本想说“林总早”,但觑到她的脸色,又都识趣地闭上了嘴,林浅语经过向小园的工位,又走回一步,屈指叩一下向小园的桌面,冷着脸道,“记你们领导迟到的时间,今天迟到一分钟扣他两天的工资,报给人事。”
向小园呆呆地看着老板又走远的背影,连应好都忘了应,小指无意识地摁到键盘上的【A】,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很准确地表达了她现在的心境。
刚才林总一回身靠近她,她好像看到了林总耳根后有一抹隐约的红痕,虽然被头发掩着,但她确定她没看错,主要是林总皮肤太白了,稍微有一点痕迹,就特别明显,这个季节,总不能是被蚊子给咬的吧。
所以这就是林总和陆助一起迟到的原因所在吗?!!
陆骁不紧不慢地走进办公室,银灰西装黑色大衣,清俊挺拔,脸上戴着个白色口罩,直接遮住了半张脸。
周祈安忙走过去,“你怎么了?”
陆骁言简意赅地回,“感冒。”
周祈安尽量不露痕迹地往昨晚提,“昨天晚上你不还什么事儿都没有?”
陆骁只道,“着了凉。”
周祈安看这个方法行不通,又换了条路,他小声道,“你今天可是迟到了一个小时,老板刚说迟到一分钟要扣你两天工资。”
陆骁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搭到旁边椅子上,淡定点头,“知道了。”
周祈安瞅着他狐疑打量,“你这一下子就要出去小半年的工资,我怎么看着你心情好像还挺好的样子。”
陆骁叫他一声,“周祈安。”
周祈安听出了他声音里的严肃,下意识地绷直了些腰,“怎么了?”
陆骁看他,“我建议你抽空去检查一下你的视力,你可能是手机刷多了,眼神近来不是一般的差。”
周祈安刚想反驳我才检查过视力,两只眼都是1.0,好得不得了,但想起昨天晚上那条一直没有回复的信息,又心虚地闭上了嘴。
行吧,陆大助也没说错,他近来眼神是有些不好,就说他混迹情场这么多年,不但看错了林总和骆家公子,他和陆大助相识也三年多快四年了吧,他之前怎么就一点儿都没看出陆大助对林总的心思。
等等!周祈安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他和陆大助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咖啡厅,当时他和陆大助坐的是长桌相邻的位置。
他一坐下就没忍住多看了他好几眼,主要是人长得也太好看了些,身高腿长,气质干净又冷峻,一件简简单单的黑色冲锋衣愣是让他穿出了那种巴黎时装周男模的感觉,他估计来来往往的人都得往他这边瞅上两眼。
他刚坐下没多久就接到老林董的电话,他那个时候刚进公司,还是第一次接到董事长的电话,有些激动,结果没拿稳手机,掉到了桌子上,不小心碰到了免提,手机里传出来一个女孩儿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很好听,在和老林董说话。
他也是在事后才知道那个女孩儿就是林家大小姐,也就是现在的林总。
他当时急着去拿手机,又碰倒了手边的咖啡,咖啡全都洒了出来,一多半浇到陆大助的手上,剩下的全都洒在了桌子上,咖啡滚烫,直接浇在皮肤上可不是小事儿,他也顾不得马上就要被流淌的咖啡给浸泡到的手机,忙拧开他带来的一瓶矿泉水想给陆大助冲手。
陆大助却跟感觉不到疼似的,很快地从咖啡里拿起还在通话中的手机,紧握在手里,神情怔忪,连他碰他都没反应,他还以为陆大助是被烫狠了,反应有些迟钝,手机里老林董和林总说完话,又问回他问题,陆大助回过神,把手机递回给他,让他接电话,自己去了洗手间。
等他接完老林董的电话,陆大助从洗手间回来,收拾好东西,要离开,他忙追上去说要带他去医院,他说没必要,他又说要赔他衣服干洗的钱,他也说不用,就那样直接走了。
后面,他经常在那个咖啡厅碰到陆大助,在他不断地主动靠近下,也可以说是死缠烂打下,陆大助对他的脸色才终于没那么冷了,再后来,陆大助也来了林氏,当了林总的助理,他才知道他和老林董还有那么一段渊源。
现在想来,陆大助当时的怔愣应该是因为听到了林总的声音……吧。
周祈安想着想着,突然兴奋起来,有些事情禁不住琢磨,以前他压根儿都没往这方面想,所以才没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现在要是再去回想之前的所有事情,肯定能发现好些细节的东西。
他使劲拍上陆骁的肩膀,对他挑挑眉,“行,我明天就去配副眼镜去。”
他以后要戴上眼镜仔细观察陆大助和林总之间的相处,争取不错过每一处细节。
陆骁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没想什么好事儿,他提醒道,“不该多话的地方别多嘴。”
周祈安给自己的嘴拉上了一个严严实实的拉链,让他尽管放心,他虽然在别的地方很不靠谱,但涉及到好兄弟的终身大事,他一定会管好自己的嘴,不该说的话绝对不说。
他要做陆大助和林总感情的忠实守卫者,这样以后陆大助和林总要是真的能修成正果,他没准儿还能申请做到首席伴郎的位置,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周祈安连他在婚礼上要穿什么衣服都想好了。
他兴冲冲地下了楼,先预约了家眼镜店,又给他平时定制西装的店打了个电话,他这周末要过去一趟,挑布料尽快定制两套新的西装,不知道还以为要结婚的是他。
因为下午要开年会,大家的工作状态今天都有些放松。
陈岩看到他骁哥进了林总办公室,眼睛都支棱起来,再看到骁哥又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眼睛支棱得更大了,他踢对面的向小园一脚,让她快看,骁哥应该是去林总谈判了。
向小园又一脚给陈岩踢回来,让他别在这个时候烦她,她正给她妈转账呢,转完账让她妈今天就去商场,把她早就看好的那两条金项链给买回来,她之前拿自己左手跟右手打的赌,现在毫无疑问是她的左手打赢了,林总和陆助之间的关系再怎么千丝万绕,应该都绕不开爱恨情
仇这四个字。
林浅语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他进了办公室,但她眼皮都没掀,一页一页地翻着周祈安刚拿过来的文件,从头到尾大致地看了遍,又把电子版的转给骆嘉树,让他也看看,如果觉得没问题,可以在年后找个时间,带着人来公司碰一下。
和骆嘉树聊完,又开始回复邮件,她反正是一点儿都不想搭理他,昨晚她总共也没睡到几个小时,今天早晨一睁眼,都已经九点了。
她的背昨晚都没沾到过床,她先是被他摁在他身上折腾了半宿,他又抱着她下床站在地上,把她架在他身上折腾了半宿,在浴室里他也没安生,要不是她到最后实在受不住晕了过去,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不管是在床上床下还是在浴室里,她都始终居于他的位置之上,他全程都在仰头看着她,幽深的眸底淌着暗夜的星海,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在对她顶礼膜拜,她当时被他的眼神给蛊惑住,怎么折腾都随了他。
现在她腰酸腿软,浑身都提不起任何的劲儿,再看他,倒是神清气爽得很,要不是下车的时候她扔给他一个口罩,他都敢顶着那张还留着巴掌印的脸直接进公司,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挨了谁的打。
陆骁像是察觉不到她的不耐烦,给她端来一杯水,放到她手边的位置。
林浅语本想不理,又端起水杯,喝一口,也不看他,把水杯又不轻不重地放回桌子上,冷冷道一句,“太烫。”
陆骁重新换一杯过来。
林浅语喝一口,“还烫。”
陆骁再换一杯。
林浅语一个字回,“烫。”
陆骁又换一杯过来。
林浅语连喝都不喝了,拿手碰了下杯面,“又凉了。”
陆骁又去端来一杯。
林浅语不接水杯,只道,“我现在不想喝水了。”
陆骁问,“您想喝什么?”
林浅语盯着他打量,陆骁坦然回视她,腰背挺得笔直,不卑不亢,漆黑的眸子里还藏着一点不太明显的愉悦,好像她折腾他折腾得越厉害,他越高兴似的。
妥妥的受虐体质。
林浅语从他脸上移开视线,扬下巴点点茶几上那几杯被她只喝了一口的水,“你待会儿把那几杯水全都喝了。”
陆骁回,“好。”
林浅语把手里的文件扔到桌子上,懒懒靠向椅背,看他半晌,开口道,“过来。”
陆骁眉梢轻动,他想起她上次这样命令他是在医院,他不露声色地走到她跟前。
林浅语转了些椅子,面向他,又道,“弯腰。”
陆骁深眸幽黑,他俯下些身,一点点靠近她。
林浅语摘下他耳朵上挂着的口罩,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掰向左侧,仔细看了看,红肿已经没那么明显,但要是离得近,还是能看出些印记,林浅语拿过他手里还端着的杯子,用温热的杯面贴到他的脸上,慢慢给他敷着。
她的脸是冷的,神情却是认真的,陆骁的心像是被她攥在掌心揉捏着,软到一塌糊涂。
林浅语对上他的目光,又把杯子塞回到他手里,挪着椅子往后退了些,命令的语气,“今天一天都不许把口罩拿下来。”
陆骁低低地“嗯”一声,自己重新戴上口罩,又直起身。
林浅语不再管他,看回电脑,“没什么事儿就出去吧,我要工作了。”
陆骁又“嗯”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之前明明已经有过那么亲密的时刻,刚才目光一撞上,却突然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陈岩看他骁哥进了林总办公室一趟,端着几杯水出来就再没进去过,还以为是两个人又谈崩了,心里担忧得不行。
向小园则在优哉游哉地看年会上要抽的奖品清单,她觉得陈岩的脑子大概是全用在工作上了,对其他的事情是一窍都不通,半点敏感度都没有。
他只看到陆助和林总今天的交流也很少,难道就没感觉到今天办公室的气氛和昨天完全不同,昨天的陆助从头到脚全是低气压,近身三尺的空气都能结成冰,今天的陆助虽然戴着口罩,但光看他那双眼,就能看出他心情应该不错。
老话都说床头吵架床尾和,向小园今天才算是有了切身的体会,只可惜她一肚子的话无人可以诉说,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痛并快乐着。
年会在下午四点开始,午饭之后,公司里的人就开始陆陆续续地往酒店里走,安若和陈岩也早早地就过去了,他们要去现场盯一遍流程。
向小园被林总临时交待了个任务,等她弄完,公司里已经基本没人了,她搭的林总的车,和她一起搭车的还有陆助,陆助说他的车坏了,至于是真坏还是假坏就不得而知了,向小园很有眼色地坐了副驾的位置。
后座的两个人分别坐在两侧,林浅语在看文件,陆骁在回工作上的信息,过了一会儿,陆骁耳边没了纸页翻动的声音,他偏头看过去,她靠在椅背上安静地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文件,眉心微微蹙着,像是睡着了还被什么烦心事困扰着。
陆骁合上电脑,坐到她旁边,拿过他的外套盖到她身上,又托着她的头,轻着动作放到自己肩上。
林浅语在睡梦中闻到熟悉的清冽,眉心渐渐舒展开,抵着他的肩膀动了动,窝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睡得更熟了。
陆骁将她手里的文件慢慢抽出来,拿出笔,标出每一页的重点内容,在空白的地方写下自己的一些看法。
向小园睁大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后视镜,连呼吸都静了下来,她现在真的很想降下车窗,对着外面高喊一声,可就算是那样,也不能把她现在内心压抑着的激动给疏散掉。
她看驾驶座的小伍,他好像很淡定的样子,果然他知道的要比她多得多。
车稳稳地停在红灯处,向小园悄悄碰了碰小伍的胳膊,小伍转头看她,向小园冲他弯眼笑,他们两个现在有共同的秘密了,小伍被向小园灿烂的笑晃得心跳都快了下,他转头看向前面的信号灯,黝黑的皮肤也掩不住耳朵上的红。
林浅语这一觉睡了很久才慢慢惺忪转醒,她一睁开眼都没想起她身在何处,先进到她眼里的是白色口罩,然后再往上,对上一双沉沉的黑眸。
陆骁放下手里的文件,低头看她,刚要说话,林浅语伸手圈住他的后颈,直起些身,亲上他的眼睛。
本就安静的车内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两个人都同时怔住,陆骁握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林浅语眨了下眼睛,意识才从迷糊的睡梦中彻底转醒,她若无其事地松开他,又离开他的肩膀,靠回椅背,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酒店,驾驶座和副驾也都没了人。
外面天色渐暗,昏暗的路灯下似有零星的雪花飘落。
林浅语看着车窗外,问道,“几点了?”
陆骁跟着她的视线也看向车窗外,哑声回,“下雪了。”
林浅语“嗯”一声,两个人心神都有些恍惚,谁也没意识到刚才所答非所问的对话有什么不对。
向小园从酒店里蹬蹬地跑出来,小心翼翼地敲了两下后座紧闭的车门,陆助让她在年会下半场开始前半个小时出来提醒。
陆骁降下一半的车窗,回向小园,“知道了。”
向小园也不敢往车内瞅,完成陆助交待给她的任务,就又小跑着回了酒店内,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下半场早点儿开始了。
外界评价林氏的年会,就一个词,“财大气粗”,其实林氏的年会一直都很简单,就分上下两场,上半场就是吃吃喝喝,下半场董事长先致辞演讲,然后接下
来的时间全都是抽奖了,各种奖品各种现场洒现金红包,反正只有你想不到的豪。
先不说特等奖是二十个超六位数的现金奖,就说那最最末位的奖品都要顶上向小园快小两个月的工资了。
向小园也不求自己能抽中个什么奖,她之前不管是抽奖还是买彩票,幸运之神从来没有光顾过她一次,今晚这么多人,幸运之神肯定也顾不到她,她就只想着洒现金红包的时候,她能抢到个稍微厚点的就行了。
林浅语下了车,先到休息室补了下妆,下半场开始前五分钟,她从休息室出来,走到上台口等着主持人说完开场,陆骁候在一旁陪她。
台上主持人说得热闹,台下的员工们就算不用主持人带动气氛,也已经很激动了,今天晚上每个人都不会空手而归的,或大或小的奖品都会抱回家几个。
唯有他们这一处是安静的,两个人一左一右地站立,中间隔着一步的距离,虽然谁都没说话,但空气里有什么在浮动,不同以往动不动就能随时而起的冷对和僵持,有些微妙的改变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陆骁的目光停在她白皙的颈侧,轻微地闪了下,他伸出手,给她弄了弄耳后的头发,林浅语抬眼看他,陆骁低声问道,“结束后,要不要跟我去一个地方?”
林浅语问,“去哪儿?”
陆骁回,“去了你就知道了。”
林浅语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说好还是不好,陆骁也不着急现在就要她一个答案,将手卡递给她。
她讲话习惯脱稿,在重要的场合,他会把需要讲的重点按顺序给她写在手卡上,她一般在台上都不会看,但以备不时之需。
林浅语伸手接手卡,陆骁没有放,反而握住她的指尖,往她跟前走了半步,然后俯下身,将唇隔着口罩印在她的无名指上,像是无声的臣服,林浅语长长的睫毛极快地划过安静的空气。
陆骁直起身,林浅语攥着手卡,收回手,背到身后,将指间的温热拢在掌心,攥紧。
他们这一处光线昏暗,他个子又高,将她完全罩在阴影下,外面不会看到这个角落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台上主持人的开场已经说到尾声,正在大声地说,“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把我们的董事长请上台。”
场下的员工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就在一年前,不管是在私下还是公开的场合,总会有人出来质疑林总能不能掌舵好林氏这一座大船,不过一年的时间,林总已经用年度报告狠狠打了那些人的脸,就连今年的年终奖也比往年更丰厚。
林浅语在热烈的掌声中走上台,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他还站在那里,一贯冷峻的眉眼里有淡淡的浅笑,林浅语高高在上地睨着他,手指叩着手里的卡片敲了下,转身继续往台中央走,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站在演讲台前,从容不迫地一眼扫过乌压压的台下。
林氏的传统,不管是以前的老林董,还是修远总,讲话从来都是简明扼要,不会搞冗长大论那一套,现在的林总完全是青出于蓝,行事作风更加干脆利落。
林浅语知道大家都在期待着后面的抽奖环节,她也不多说,前后不过五分钟,就结束了讲话,台下的掌声更热烈,几乎要掀爆酒店的大厅,林浅语放下话筒,视线定在演讲台面上,一时没有动,上面放着她还没有看过的手卡。
手卡上是他的力透纸背的字迹。
【此刻的你,站在台上,一定闪着耀眼的光,一如初见那次,你就像一道光,突然闯进我灰暗的生命里,似乎从那一刻就注定,你会是我一生都追逐的仰望】
她慢慢抬起眼睛,看向台下,她好像总能在攒动的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他。
巨大的落地窗外,漫天的烟花腾空而起,瞬间照亮了下雪的夜空。
他站在绚烂烟花里。
仰望着她。
第42章 雪的味道,是甜的……
现在是凛冬,他们的初见是在一个夏暮的黄昏。
那天日头虽已西斜偏过,阳光依旧浓烈又耀眼,知了隐在风拂着的绿叶间,一声高过一声地叫着,无休无止。
白天的时候,她和谢盈秋到郊外看一个画展,谁都没带家里的司机,骑车出来的。
早晨出门还很凉快,迎着舒缓的风,慢慢悠悠地骑着车,惬意又舒服,看完画展出来,太阳已经在地上浇起了火,多走一步路,就能出一身的汗。
他们家在这附近正好有一处宅子,年前刚装修过,林修远在院子里新建了个特别大的泳池,方便他办派对用。
她和谢盈秋一商量,两个人先骑车到了那个宅子,可以游会儿泳,等没那么热了,再回家去。
宅子平时有一位老管家在,老管家喜欢种花,也喜欢做手艺活儿,宅子被他打理得很漂亮,尤其是后院的凉亭,是老管家自己建起来的。
凉亭周围种满了花,风一吹过,花香就浅浅淡淡地弥漫开,让人流连忘返,她每次过来,都喜欢在凉亭里待一会儿。
谢盈秋游泳游累了,趴在凉亭里的软榻上和她聊着天,没一会儿就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她去屋里拿了条毯子给她盖上,一转头,看见老管家养的白猫正追着飞高的蝴蝶,一层一层地攀着蔷薇花架往上爬。
它爬到最高处,蝴蝶也飞走了,不知道是没捉到蝴蝶生气,还是爬得太高了害怕,白猫窝在花架上叫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儿。
她便赶紧爬了上去,想将它抱下来,这个花架老管家做得很结实,天气好的时候,她尤其喜欢坐在上面看着远处的山景画画。
等她爬上去才知道白猫为什么在叫,院墙外有人正在打架,确切地说是几个人在围着一个人打。
她原本以为落单的那一个会处于劣势,不仅是因为他就一个人,还因为他怀里护着只小黑狗,他大概是怕吓到那只小狗,掌心一直捂着它的眼睛,所以他能还击的只有腿。
他个子很高,腿又长,冷着脸一脚踹出去,有一种手起刀落的狠劲儿,被踹的人倒在地上很难再起来,就算他一个对几个,不过几秒钟,胜负已分。
那几个人踉跄着站起身,想放狠话,犹豫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灰溜溜地全都跑了,她和她抱着的白猫不约而同地全都松了一口气。
他半屈膝蹲下,将怀里的小黑狗放到地上,像是在检查它哪儿有没有受伤的地方,她猜应该是刚才那几个人对小狗做了什么,小狗的身子抖抖索索地打着颤,连叫声都是呜咽的。
他一下一下轻揉上它的背,小狗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平稳下来,蹭着他的掌心撒起了娇。
逆着太阳的光,她看不清他的脸,但他轻抚着小狗的手指白皙修长,让看得人很难移开眼。
飞走的蝴蝶飞到墙外,在空中盘旋了会儿,慢慢落到他的肩上,在她怀里安静待着的白猫看到蝴蝶,兴奋又高昂地“喵”了一声,他和小狗一起仰起头,掀眸看过来。
白猫又“喵”地一声,挣开她的手,从花架上直接蹿了下去,她一个人坐在花架上,假装淡定地偏开视线,看向远方的流云晚霞,不一会儿,又若无其事地转回视线,在夕阳的余晖里对上他黑如曜石的冷眸。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他迎着她的视线,目光沉稳自若,又带着凌厉的疏离。
少年虽青涩却难掩桀骜,他有一双漂亮到让人过目难忘的眼睛。
她曾经一度以为谁都不会走进那双眼睛里。
主持人的高喊将林浅语飘远的思绪拽了回来,她从他的脸上收回目光,拿起手卡,攥到掌心,往台下走。
站在前排盯着现场情况的陈岩,赶紧给向小园使个眼色,让她上台去扶林总下来,林总穿着长裙和高跟鞋,下台阶不方便。
向小园的脚步还没迈出去
,陆骁已经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台侧,他没上台阶,只站在台下,朝林浅语伸出了左手,林浅语没看他,将手虚虚地搭在他的掌心,借着他的力,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下台。
向小园实在是没忍住,躲到陈岩身后,悄悄举起手机,将这一幕给拍了下来。
林总乌发低挽,眉眼清冷,陆助身姿挺拔,黑眸冷峻。
两个人虽然没有任何眼神的交流,但每一帧的动作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默契,陆助的视线一直盯着林总的脚下,始终以一个保护的姿态守卫在林总身边,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和骑士。
向小园越看自己拍下的照片越觉得心动,她好想拿这张照片当屏保怎么办,她这也算是见证过爱情的人了。
一道目光冷冷地扫过来,向小园被盯得一惊,手机差点儿给她吓掉,她忙收起手机,拍拍自己受了惊吓的小心脏,佯装无事地看向台上,陆助的洞察力未免也太敏锐了些,她都躲到陈岩身后了,还是被逮了个正着。
陆骁先没管向小园,视线又回到她身上,林浅语的脚离开最后一个台阶,手也从他的掌心收回,像是没多一秒的留恋,陆骁低头想探她的视线,林浅语转过身,和上前来打招呼的分公司老总握上手,陆骁看着她刻意回避的侧脸,深邃的眸光有些沉默。
后面两个人便再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不断地有人过来和林浅语打招呼敬酒,所有的酒全都被陆骁给接住,林浅语余光里看到他越喝越红的耳根,借口要接电话,从簇拥的人群走出了会场,陆骁又应酬了十多分钟才得以脱身。
向小园从洗手间出来,正好和迎面走来的陆助撞上,她想躲都躲不掉。
陆骁开门见山,“刚才照的照片发我,你手机上的自己删掉。”
向小园小心翼翼地回,“刚才林总已经让我删了。”
陆骁一怔,又点头表示知道了,他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向小园。
向小园哪儿敢接,她紧张得话都有些说不出,她想说就算不给她封口费,她也什么都不敢说的,她真的怕她要是接了这个红包,明天就通知让她卷铺盖回家了。
陆骁公事公办的语气,“陈岩他们都有,林总给我们部门的奖金。”
向小园紧绷的肩膀这才算放松下来些,她双手接过红包,一摸到红包的厚度,吓了一跳,立马狗腿地回道,“谢谢林总!谢谢陆助!我以后一定会加倍努力好好工作的!”
陆骁被她洪亮的声音震得眉心蹙起,示意她快回去吧,马上又要开始抽奖了。
向小园刚要撒腿跑,又停住脚,小声道,“林总好像去了外面的露台,”她又下保证书,“您放心,我的嘴比那封蜡的瓶口都严,不该说的一个字儿都不会说的。”
她说完总还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话忘了说,但因为紧张没想起来,等她跑回会场才想起自己忘了说的是什么,林总让她删照片之前,也让她先把照片给她发了过去。
林浅语听到走近的脚步声,不动声色地将手机屏幕按灭,肩上一沉,一件带着他气息的大衣披了上来,他站在她身旁,撑起伞举到她的头顶,和她一起看着空中翻飞的雪花。
两人并肩站在夜色里,谁都没有说话,冷寂的空气里只有雪花“簌簌”飘落的声音。
一轻一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蹬蹬跑过来,停在露台门口,两个小脑袋从走廊里悄悄探出来,陆骁回过头,和他们对上视线。
戴着粉色针织帽的小女孩儿对陆骁甜甜地笑了笑,柔声问道,“哥哥,你知道雪是什么味道吗?”
戴着蓝色针织帽的小男孩儿着急回答,“你傻呀,想知道雪是什么味道,你自己去尝尝不就知道了。”
小女孩儿诚实道,“我怕冷,要不你替我去尝尝,然后告诉我。”
小男孩儿回,“哥哥姐姐在约会,我们现在不能出去打扰他们。”
小女孩儿眼睛里闪过亮光,兴奋道,“哦!那我们快躲起来,不让他们看到我们。”
两个小脑袋立刻全都缩回到走廊里,就躲在门后面,时不时地压着声音说两句话,不一会儿,小女孩儿银铃般的笑声传了出来,小男孩儿着急用手捂都捂不住。
陆骁听着两个小朋友的低声细语,唇角牵出一抹浅笑,回过头,对上她看来的目光。
清亮的瞳仁儿里蒙着一层雾气,有淡淡的迷离,明显是有些醉了。
他认真问,“胃里现在难受吗?”
林浅语没回答,只淡淡道,“你低头。”
陆骁眸光微暗下,将伞又往她这边倾了些,慢慢低下头,林浅语直接摘下他的口罩,陆骁眸光更暗,伸手握住她的腰,林浅语用摘下的口罩拂开他肩头堆落的雪花。
陆骁愣了一瞬,又哑然失笑,他还以为她是要做什么,他握住她有些凉的手,揉在掌心,低声道,“不用扫了,不碍事儿。”
他一开口说话,一片雪花飘落在他扬起的唇上,林浅语盯着他的唇角,看了许久,慢慢踮起脚,亲在那片雪花上。
陆骁怔住。
雪花的凉让林浅语微醺的视线恢复了些清明,她的脚落回原地,默了半晌,又开口,“你现在可以回答小朋友的问题了。”
陆骁一时没反应过来,紧盯着她,低低地“嗯?”一声。
林浅语偏开他注视的目光,又重新看向夜色里,轻声回,“雪的味道,是甜的。”
第43章 原来林总不仅喜欢甜甜的……
雪下了整整一夜,天上地下全是银装素裹的白。
向小园四仰八叉地瘫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得正起劲,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给惊了个激灵,她顶着一头炸窝毛从床上猛然坐起来,再看一眼床头柜上的钟表已经快十点了,差点要跳起来。
完了!她今天要彻底迟到了!
向妈妈推门而入。
向小园欲哭无泪,“妈,您怎么不叫我,这都几点了?”
向妈妈回,“你昨天晚上不是说你们今天上午休,下午再去公司?”
哦,对!向小园的大脑从宿醉中清醒过来,他们昨天年会结束得晚,今天统一休半天。
她劫后余生般地又躺回暖暖和和的被窝里,撒娇道,“那您干嘛要现在敲我的门,我还正困着呢。”
向妈妈走过来,一把掀开她的被子,“你不是说这都几点了,还睡什么睡,起来穿衣服吃早饭,昨晚喝得跟醉鬼一样,现在再不吃点东西,待会儿难受死你。”
向小园揪着被子还想再赖十分钟,向妈妈直接夺了她的被子,又面无表情地给她甩过一张银行卡,向小园瞅着银行卡有些懵,问她妈,“这是啥?”
向妈妈边叠着被子边回,“你昨晚给我的钱我给你存起来了,我和你爸还有你哥又都往里添了些,就当是最后一年给你的压岁钱了,你回头去挑一辆自己喜欢的代步车,省得每天上下班再挤地铁。”
向小园愣了好一会儿,尖叫一声,从床上蹦起来,搂上他们家皇太后的脖子,“妈妈,你们怎么这么好!!我爱死你们了。”
向妈妈不耐烦地扯开她的胳膊,“行了,别腻歪了,爱我们没用,你好好工作才是真,我还真没想到你这入职才一个多月,年终奖就能拿回这么多钱来。”
向小园嘿嘿笑两声,拿着银行卡放在嘴边使劲亲了亲,她也没想到,昨晚陆助给的大红包再加上她在现场抢到的现金红包,总共加起来有不老少钱呢。
她昨晚回来一股脑全给了她妈,本是想当她工作第一年孝敬爸妈的钱,没成想她都工作了还能有压岁钱。
向妈妈叠好被子,又给向小园顺了顺她那一脑袋炸毛,“原来只听说林氏的福利待遇有多好,没想到是真好,也不知道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能进了这个公司,看来我平时给你烧的那些香都没白烧。”
向小园不服气,大言不惭道,“什么叫走了狗屎运,那是我们老板有眼光,您不知道,林总可喜欢我了,我们公司专门准备了小朋友的礼物,家里有小朋友的员工都可以去领,那可都是限量版的,有钱也买不到,我看到安若姐领回来的,羡慕得说了句这是我小时候做梦
都想收到的礼物,林总正好听到了,就让我报她的名儿,也去领了一份。”
向妈妈一巴掌拍上她的背,“让你领你还真去领了,你说你都上班了,怎么一点儿成熟劲儿也没有,你进的是公司,不是幼儿园,哪个老板会喜欢小孩子脾气的员工。”
向小园委屈,“我也没要,我领回来就摸了摸,照了张相,然后让安若姐带回去给诺诺玩儿了。”
她没敢说安若姐把自己抽到的一个奖品作为交换给了她,不然肯定又得挨她妈一巴掌,虽然她一直说不要,奈何抵不住安若姐力气大,最后硬塞到了她包里。
向妈妈又给她揉了揉背,“这还差不多,你待会儿给你们林总和陆助都发条信息。”
向小园又懵,“发什么?”
向妈妈回,“你拿了这么多奖金,不得跟他们说声谢谢,再表一下忠心说以后会更加努力好好工作,争取留给他们的印象再好一点,你好能顺利转正。”
向小园想反驳,又觉得她妈说得有道理,她也想顺利转正留在公司。
向妈妈还有一堆事儿要做,也不跟她再在这儿墨迹,只警告她,“发完信息就给快点儿起,待会儿我再过来,你还没起,我就揪你耳朵了。”
向小园躺回枕头上装死。
向妈妈走到门口,又停住脚,回身看她,“你那个小时候做梦都想收到的礼物长啥样,你发我照片我看一下。”
向小园睁开眼看她妈。
向妈妈道,“你小时候是家里没那个条件,现在总不能再让你留遗憾。”
向小园瞬间眼泪都要汪汪,她挣扎着下床,想抱住他们家皇太后高喊一声世上只有妈妈好。
向妈妈拒绝煽情,拿手指点她,“记得给你领导们发信息。”
向小园又瘫回床上,她昨晚都当面跟陆助表完忠心了,要不就只给林总发个信息好了。
她其实有些怵和老板套这种近乎,万一尺度把握不好,再招了老板的反感那岂不是过犹不及。
向小园的草稿删删减减改了七八遍,又放声朗诵了一遍,觉得没啥问题了,心一狠,眼睛一闭,把信息给发出去了,然后把手机压在枕头下,又把旁边的小熊玩偶给压到了枕头上,从床上蹿下来跑出了自己的卧室,一个小时之内她都不敢看自己的手机了。
林浅语一睁眼就知道自己又睡过了头,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全部的光线,屋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她看着模糊不清的天花板,慢慢地回着神。
他昨晚说要去一个地方,最终也没有去,她好像在回来的路上就睡了过去,连下车都没醒,迷迷糊糊中她还感觉到他给她卸了妆。
思绪又往前倒,想到在露台上的事情,林浅语眼神顿住,她昨晚喝的酒也不算多,但好像醉得特别快,连雪是甜的这种话都能说出来,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蛊惑。
林浅语不愿再想,她拥着被子倚到床头,拿过手机,先处理了些比较紧急的信息,划到向小园刚发来的一大长段话,她认真做了回复。
她还挺喜欢向小园的,性子虽然跳脱些,但人聪明,也机灵,做什么眼色都很快,假以时日,应该也能像安若和陈岩一样,独当一面。
林浅语想到什么,又往下划了些屏幕,目光落在向小园昨晚发来的那张照片上,静了半晌,她还是第一次从别人的视角看他们两个的关系。
她的指尖不自觉地抚上他低垂的眼睫,要说昨晚能蛊惑她的,大概也只有这双眼睛了,他要是想要认真看谁,总能给人一种专注的力量。
屏幕又进来条信息,他发来的,他今天要去淮城的工厂,应该一大早就走了,得到晚上才回来,林浅语刚要退出向小园的对话框,谢盈秋的语音电话就打了过来,林浅语没再管他的信息,直接接通了电话。
谢盈秋一开口,声音就有一种不同以往的颓丧,“绾绾,晚上要不要出来喝酒?”
林浅语听出了她的不对,“你怎么了?”
谢盈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恨恨开口,“顾淮那个王八蛋从国外回来了,还带着他的未婚妻。”
林浅语虽然不太记得顾淮的样子,但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是谢盈秋每次喝醉了都会骂上一顿的人。
顾淮比他们大一届,他是从南方转到时川一中的,当年他转学过来没多久,谢盈秋就把人给拦在路上,说要他当她的男朋友,顾淮想都没想就给拒绝了,从此顾淮在谢盈秋的黑名单稳排榜首,这么多年过去都高居不下。
谢盈秋更恼,“他还订婚了,你知道他未婚妻是谁吗?”
林浅语手伸出去,想要打开床头灯,手指却触到一个盒子,她怔了下,迟一秒才接上谢盈秋的话,“是谁?”
谢盈秋嗓音又蔫儿下来,“咱们班的‘林黛玉’,裴雪,明晚咱们两个班还要一起聚会,说要给他们两个接风,绾绾,你这次得陪我去。”
林浅语将盒子攥到掌心,又松开,慢慢在指间把玩着,她想了想自己这两天的日程安排,回道,“明晚可能不行,明晚有一个重要的饭局,不好推,但今晚我可以陪你去喝酒。”
谢盈秋立刻一扫消沉,欢呼一声,“行啊!能让你这个大忙人空出一晚的时间来陪我喝酒,已经很不容易了,那我们可说定了。”
林浅语以为晚上只是单纯的喝酒,谢盈秋又一直催,她下午比往常提早半个小时出了公司,他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正让经理带着往包厢走。
电话接通,短暂地静默了一秒,陆骁先开口,“已经回家了?”
林浅语简单回一个字,“没。”
陆骁又问,“那去哪儿了?”
林浅语还没来得及回,经理把包厢门打开,恭身候她进去,林浅语看到包厢里的景象,脚步滞住。
谢盈秋已经喝嗨了,看到林浅语,扬声道,“来!弟弟们,让我们欢迎今天的主人公!”
一屋子的男大学生立刻起了欢呼。
谢盈秋踉跄着走过来,揽上林浅语的肩膀,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之前不是让我给你介绍奶奶甜甜的弟弟,这一屋子都是,个个比那掐尖的葡萄都甜,陆骁那一款吃多了也会腻,咱偶尔也可以换个口味儿,尝个鲜。”
电话里的人气息慢慢有些重,林浅语扶住谢盈秋的腰,想要直接挂断手机。
陆骁轻笑了声,沉缓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原来林总不仅喜欢甜甜的下属,也喜欢甜甜的弟弟。”
林浅语不置可否地“唔”了声,细长白皙的中指叩在手机背面,晶莹的戒指在灯光下闪着熠熠的光。
陆骁默了默,低声问,“那林总喜欢什么样的老公?”
第44章 爱你越多,会吃的醋就越……
谢盈秋看林浅语站在原地不动,才发现她在接电话,她伸手按了按快要炸开锅的场子,“嘘,不要出声。”
包厢里马上安静下来,鸦雀无声,隔壁包厢的门打开,有人走出来,里面的音乐也跟着淌出来,在唱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林浅语握着手机,只道一句“我晚一会儿回去”,就撂了电话。
谢盈秋看着她暧昧地笑,“呦,这个世上还有人能让我们林大小姐主动报备行程。”
她的身子晃晃悠悠的,站都站不稳,林浅语都快扶不住她,“你怎么喝这么多?”
谢盈秋胳膊一挥,高声道,“因为姑奶奶我高兴,今天晚上我们都要不醉不归。”
她哪儿是不醉不归,她简直是要把自己往死里灌。
林浅语直接叫来服务员拿走了她面前所有的酒,她本还想打发了
这一屋子的弟弟,谢盈秋嚷嚷着不干,她今晚还要从这里面挑选出一个来当她的男朋友,明天带去同学会。
林浅语看到她眼角压着的红,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也只能随了她。
陆骁风尘仆仆赶到的时候,有两个男生刚从包厢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分量不轻的红包。
其中一个男生低声道,“你不觉得后面来的那位,特别有味道吗,不只是漂亮,她坐在那儿,一句话都不说,只用那种清清冷冷的眼神不经意地看我一眼,我都觉得我的心脏怦得一下,就跟要爆炸了一样。”
另一个男生拿红包砸他脑袋一下,“你小子不会是一见钟情了吧?我劝你最好老老实实收起你的心思,别有什么非分之想,她们那种身份的人,非富即贵,哪儿是我们能攀得起的。”
那个男生沮丧地回,“我也只是想想,我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她。”
陆骁冷眼扫过他们,两个男生被他寒戾的眼神盯得肩膀一紧,虽然不明所以,不知道怎么招惹了他,但都识趣地闭上了嘴,快步走远了。
包厢里的音乐声和欢呼声,隔着厚重的门隐隐约约地传出来。
陆骁攥紧门把,推门而进,一眼扫尽包厢。
谢盈秋半躺半倚地靠在沙发上,身子跟着音乐轻晃着,她神态慵懒地坐在谢盈秋的身边,托腮看着前面唱歌的男生看得认真,两个人侧旁的沙发上都坐满了谢盈秋说的那些奶甜的弟弟们,或直白或含蓄的视线时不时地拢在她身上。
林浅语正百无聊赖地盯着空中虚无的一点发呆,感受到一股不容忽视的目光朝她看过来,她漫不经心地转头看向门口。
两人的视线对上,林浅语不动声色地收回托着下巴的手,直起身,陆骁迈步走过去,包厢里安静了些。
谢盈秋后知后觉地看到陆骁,她示意唱歌的男生停下,对他扬眉笑开,“陆大助,你怎么过来了?你可别跟我说,你这个时间追过来,是来找你老板谈工作的。”
陆骁走到林浅语的身旁,站定,回谢盈秋,“林总让我过来的。”
谢盈秋看他的神情再正经严肃不过,一时也判断不出他话里的真假,她问林浅语,“你让你们家陆大助过来做什么?”
林浅语既不否认谢盈秋说的“你们家”,也不否认陆骁无中生有的瞎话,随意道,“让他过来结账。”
谢盈秋笑躺到林浅语的肩上,“行啊,就该让他结账,我作为你最好的姐妹儿,都到现在了,还没吃过他请的一顿饭,怎么都说不过去。”
她又扬下巴对其他人道,“来弟弟们,起身给咱今晚的财神爷让个座,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尽管去点,咱陆大助有钱。”
那帮男生想要欢呼,但觑着陆骁的脸色又不敢嚷得太大声。
座位很快让出来,陆骁却没坐过去,只站在林浅语的身旁,神情冷冽,眼神锋利,像一个沉默忠诚又冷面无情的守卫,不允许别人近她身半分。
林浅语也不管他,包厢里的歌声又继续响起。
谢盈秋选明天“一日假男友”的方法很简单,才艺表演,谁的才艺合了她的眼缘,就定谁,也不白表演,成不成每个人都能领一个大红包走。
表演的内容很丰富,有唱歌的,有跳舞的,还有剑走偏锋的。
有一个明显肌肉很健硕的男生直接撕开了身上的衬衫,场子立刻就沸腾了,谢盈秋甚至激动地吹起了口哨。
林浅语什么都还没看清,就被人给捂住了眼睛,捂得严严实实的,连光都透不进来,她本来没什么兴趣,被他激出了些逆反心理,一脚踢上他。
陆骁俯身低下腰,在她耳边沉声道,“不好看,你不会喜欢的。”
林浅语扯他的手,压低嗓音回,“你觉得不好看只能说明你眼光不好。”
陆骁看到她指间闪的晶莹,目光蓦地定住,原本冷寒的一张脸慢慢柔和下来,他握住她的手,拇指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林浅语要抽回自己的手,陆骁没有放,漆黑的眸子依旧紧锁着她白皙的手指,不舍得移眼,“我至少在这件事上眼光还是不错的,比我想得还要好看。”
林浅语想叫他松手,又抿住唇,任他将她的手拢在掌心攥紧,她面无表情地抬眼看向别处,耳根微微生红。
周围的热闹喧哗融不进两个人的安静里,一直到散场,紧握的手都没有松开。
谢盈秋被林浅语管着,到后面没再喝一口酒,这样胡天胡地闹过一场,酒劲儿也散了些,快到结束,人反而清醒了,她谁都没选,一人给了一个红包,让他们都走了。
一包厢的人慢慢散去,最后从阴影处走出来一个人,长得高高大大,一头狮子卷毛,一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像一只小奶狗,看起来阳光纯真又无害。
谢盈秋有些愣住,连正在穿外套的林浅语都看了过去。
陆骁侧身挡住她的视线,给她弄出大衣领口压着的头发,又用手指给她顺了顺,林浅语瞪他一眼,她看那个男生只是因为他有些面熟,她应该在哪儿见过他,但又想不起来。
男生走到谢盈秋的跟前,笑着道,“姐姐,我没有什么才艺可以表演给你看。”
谢盈秋今晚第一次冷下脸来,“没有才艺你留在这儿干嘛?”她甩出一个红包,语气也不怎么好,“给你,快打车回去吧。”
男生回,“我没有表演才艺,不能要这个钱,我想要别的钱。”
谢盈秋挑眉,“你想要什么钱?”
男生道,“我想要明天扮演姐姐男朋友的钱,我近来急需用钱,还希望姐姐能给我一个挣外快的机会。”
谢盈秋冷眼盯着他,随即又笑开,“行啊,那就给你这个机会。”
男生也笑,乖乖巧巧地回,“谢谢姐姐,我一定不会让姐姐失望的。”
林浅语被挡得严实,她看不到谢盈秋脸上的表情,但直觉这个男生应该和谢盈秋认识。
陆骁看她的视线一直想往那个男生那边走,他捏捏她的耳朵,“怎么,除了我,你还喜欢这款的?”
林浅语直接拍开他的手,“去结账。”
她脸上再冷,也掩不住耳垂上的粉,陆骁唇角微动,低声道,“遵命,老——”
林浅语眼风横过去,陆骁没再说下去,又捏了捏她的耳朵,眼底有笑。
雪天路滑,方芸不放心他们,今天和昨晚一样,一直等到他们回家,不过她也没和他们多聊,只简单说了几句,就借口说困回了屋。
小两口白天都忙工作,没什么相处的时间,回到家了,她一个老婆子不能杵在两个人之间当那碍事儿的电灯泡,她还是早点儿回屋追自己的剧去。
两个人在楼下洗过手,一前一后地上了楼,林浅语停在自己屋前,手拧上门把要进去,陆骁拽住她,林浅语回身看,陆骁攥住她的指尖,把她刚刚摘下忘在洗手台上的戒指,慢慢套进了她的无名指。
林浅语睫毛轻微地动了动。
陆骁抬眼看她,半试探半直接道,“我待会儿过来给你吹头发。”
林浅语今天有些累,什么都不想做,她拒绝,“我自己能吹为什么要用你。”
陆骁回想着包厢里那个男生乖乖巧巧的说话语气,“因为我近来急需用钱,我刚被扣了工资,今晚又替您付了请别的男人喝酒的钱,卡里基本没钱了,马上要过年,我还想挣点外快儿给我老婆买点儿礼物,我又没什么才艺,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人不奶也不怎么甜,更不会卖乖,也只有吹头发这一个技能了,还希望林总给我一个挣钱的机会。”
林浅语怔了一瞬,半靠到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他,“你那会儿在电话里问的问题是什么来着?”
陆骁眼神滞了下,盯着她,缓缓道,“林总喜欢什么样的老公?”
林浅语纠正,“你应该问我不喜欢什么
样的老公?”
陆骁嗓音沉哑,跟着她的话,一字一字地问出来,“你不喜欢什么样的老公?”
林浅语答,“我不喜欢他是个醋精,随时随地都能拈酸吃醋一场。”
陆骁攥紧她的手,慢慢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阴影,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颓丧的无力感,“这个我没办法控制,爱你越多,会吃的醋就越多,”他顿住,又道,“你不会知道我心里的不安。”
他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技能,现在惯会装可怜,林浅语看了他好一会儿,拉起他左手的无名指,放在自己唇边,直接张嘴咬上去。
陆骁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眸光越来越暗。
直到他无名指上留下一个牙印,林浅语才松开他,“好了,我给你做上记号了,你现在是我的人。”
陆骁的喉结深深地滚开,上面的红痣红得愈发鲜明。
林浅语捏上他的下巴,懒懒问,“这样还会不安吗?”
第45章 简直是想怎么玩他就怎么……
陆骁自认他的自制力还算可以,可一旦到了她这儿,他就很难克制住自己的贪心,得到她给的一点甜,就忍不住想要更多,也想确认更多。
他俯身靠近她,低声道,“只现在是你的人?”
林浅语眼底轻动,她收回手,后仰了些头,拉开两人的距离,不答反问,“不然呢?”
陆骁不说话,只拿他那双沉幽深邃的眸子看着她,要表达的意思很明显,他要的不只是现在,他还要她的以后。
他现在对装乖卖巧这一套玩得可真熟练,林浅语不想被他一味地牵着鼻子走,只道,“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陆骁瞳仁儿一紧,平静的语气下压着暗涌,“什么意思?”
林浅语拿谢盈秋的话不甚在意地回他,“什么东西吃多了可能都会腻。”
陆骁默了半晌,又低笑出声,缓缓点头,“有道理。”
林浅语察觉到他笑里的危险,手伸向门把,只是她什么都还没碰到,就已经被他打横抱起,大步朝他的屋子走去。
林浅语知道挣扎无用,也不费那个劲儿,她双手圈上他的脖子,把头靠到他肩膀上,轻声道,“先说好,我今天很累,一点儿都不想睡你。”
陆骁看着懒洋洋地窝在他怀里的人,都要被气笑了。
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就跟个被栓了绳的气球一样,她攥着绳子的一头,将气球一脚踢过去,一脚又踢回来,简直是想怎么玩他就怎么玩他。
陆骁咬牙,话却说得温声,“放心,我之前就保证过,你不想的事情,我肯定不会做。”
林浅语对他这个人并没有多放心,但至少觉得他还算是个言而有信的人,等她被他昏昏沉沉地压到床上,她才想到,他说那句话的前提是,她不想的事情。
她不过是洗澡出来,让他吹了个头发,他又给她揉按了会儿酸痛的肩颈,也不知道他是在哪儿学会的这个按摩手法,她感觉他按得比她常用的那个师傅都要舒服,她趴在枕头上一点儿都不想动,他的手又渐渐向下,给她揉按上背。
再然后,事情慢慢发展成偏离原本的方向,她像是躺在轻晃的水波里,被他的手指带着起伏而动,他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停下,毫不留情地抽指离去。
林浅语睁眼看他,眼里汪着一湖迷离的春水。
陆骁扯过被子裹住她,低头亲亲她的眼睛,“不是累了,快睡吧。”
林浅语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地被他吊在半空,她现在能睡着才怪。
她眼尾晕粉潮,红唇轻喘着气,微微张阖着,勾人不自知,陆骁压住渐重的呼吸,哑声道,“还想要今晚也不行了,我得让林总保持对我的新鲜感,不能一次吃太多,会吃腻。”
林浅语恼恨地瞪他。
陆骁轻揉着她的头发安抚,“你先睡,不用管我,我再去冲个冷水澡。”
林浅语很想一脚踹飞他,但她身上现在软得像水,根本提不起什么力气。
陆骁又亲了亲她,然后起身下床,站在床边,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覆到衬衫的领口,一颗一颗地解着扣子。
他每一个动作都慢条斯理,又带着种随意的懒散,半敞的衬衫下,慢慢露出劲瘦有力的肌肉线条。
林浅语不想上他明目张胆给她下的套,但视线定在他身上,偏又扯不开。
她得承认,相比鼓鼓囊囊的腱子肉,她还是更喜欢他这一款,穿衣显瘦,脱衣又有肉。
陆骁扣子解到一半,又停下,明知顾问地挑衅,“一直看我干什么,不困了?”
林浅语抓起床头柜上的什么东西朝他砸了过去,他就是记吃不记打,那个皮鞭也不知道被他藏去了哪儿,现在就该抽上他几鞭子他就老实了。
陆骁接住她扔过来的东西,看她,“林总这是要拿钱砸我?”
林浅语这才看清她砸过去的是什么,他这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摞红包,应该是昨天年会上拿回来的彩头,每个人都有。
陆骁拿食指轻轻弹了弹红包,“只是这点儿钱未免也太少了些。”
林浅语轻笑了下,嘲弄道,“你对自己的定价倒是挺高。”
陆骁点头回,“毕竟一分钱一分货。”
林浅语拥着被子翻一个身,手懒懒地支着脑袋,面向他,她一动,雪白的肩头在垂落的发丝间若隐若现,上面还缀着他刚弄出的痕迹,似雪中红梅,旖旎无限。
她像是察觉不到这种有意无意流露出来的风情,慢悠悠地开口,“就在前几天,你不还信誓旦旦地说你有骨气得很,不是一个拿什么钱就能砸得动的混蛋,为此还和我闹了好一场气,你都忘了。”
陆骁继续解着衬衫的扣子,“骨气也分对谁或者是对什么事情,林总对我来说是世上最特别的那一个,所以如果是您想拿钱砸我,我是可以适当地考虑一下的,而且,在这件事上,我也算是靠自己的体力拿钱,不算丢人。”
林浅语一顿,清冷的脸上起了灼烧,她又拿起床头柜上剩下的红包砸向了他,她还是低估了他脸皮的下限,他现在说话是荤素没有半分的顾忌。
陆骁接住全部的红包,放在手里掂了掂,慢慢走到床边,“既然林总这么大方,我今晚就勉为其难地为林总服务一次吧。”
林浅语拿脚抵住他的肩膀,拒绝他的靠近,冷笑道,“你不用勉为其难,我不用你了。”
陆骁握上她的脚腕,拇指压着她的踝骨摁了下,嗓音低哑,“不行,林总都付了钱,我总要服务到位,不然不是坏了规矩。”
林浅语还未说出口的话全都被他吞没在了压下来的吻里,漫漫长夜,像是没有尽头,她最终捱不住,直接晕了过去,在半梦半醒中她迷迷糊糊地想,他这何止是服务到位,她都不知道他会的花样儿能有这么多。
她就算昏睡了过去,嗓子里还时不时溢出两声啜泣,陆骁轻拂开她脸颊边沾着汗湿的头发,又亲了亲她红肿的唇,伸手慢慢地将她揽到怀里,扯过被子盖到她身上。
他紧握住她搭在他肩上的手,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目光更柔和,有些手段他只是还没来得及用,她既然允许他走进了她的心里,他就总有办法让她这辈子都睡不腻他。
向小园从昨天开始已经激动了整整两天,昨天她在无意中看到林总的中指上突然多了个戒指,但她又不能确定这个戒指是不是只是单纯的装饰品,今天早上,她去给林总送文件,又发现林总昨天戴在中指上的戒指已经换到了无名指。
无名指欸!!!!
这肯定不是单纯的装饰品了,这绝对是有特殊意义存在的!!!!
陆助动作这么快的吗?不过陆助昨天不是去淮城了,就算领证应该也没时间吧,而且她也没在陆助的手上看到什么。
向小园的视线禁不住又偷偷地往她领导那边看过去,然后猛地顿住,她看到了……什么?!
林浅语推门从办公室出来,继续回谢盈秋的信息,今晚的饭局和同学聚会是在同一个酒店,饭局应该不会结束太晚,她还是不太放心谢盈秋,打算在饭局结束后过去一趟。
陈岩
看林总出来了,马上拿起已经收拾好的包准备出发,今晚的饭局他和骁哥跟林总一块儿去。
陆骁将大衣搭到胳膊上,拿起车钥匙,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跟前,伸手接她手里的包,林浅语的视线还停在手机上,很自然地把包递给他。
有什么在她余光里一闪而过,林浅语顿住,从手机上移开眼,看向他的手。
陈岩的视线也停在了他骁哥的手上,他骁哥左手的无名指上有一道像是马克笔留下的印记,看着就跟戴了个戒指一样,这肯定不是他骁哥自己画上去的,应该是在哪儿沾到的。
陈岩小心地绕过林总,走到他骁哥旁侧,小声提醒了一句。
陆骁抬起手,给陈岩看,“这个?这不是沾上的,是我自己画上去的戒指。”
陈岩有些懵,不知道他骁哥为什么要给自己画一个戒指。
陆骁漫不经心地回陈岩的不解,“我们家那位比较勤俭节约,不舍得花钱给我买戒指,我就想了这么个办法。”
林浅语就静静地看着他,她倒要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陆骁回视她,微微一笑,“虽然每洗一回手就得重新画一下,有些费劲儿,不过,总得让别人知道我现在是有主儿的人了。”
陈岩愣住。
向小园呆住。
连一向沉稳的安若都被刚喝进去的水给呛住。
第46章 总得让别人知道你的主子……
陈岩坐在副驾,眼睛一直控制不住地往后视镜里看。
后座的林总冷着一张脸攥着骁哥的胳膊,在给骁哥擦手上那个画的“戒指”……
擦完后,林总甩开骁哥的胳膊,拿湿纸巾狠狠砸到了他身上,骁哥接住纸巾,一点点展平,又叠成整整齐齐的四方块儿,眼底还压着一些不太明显的笑,要知道自从骁哥进了公司,他总共也没见他笑过几次。
他还眼尖地发现林总左手的无名指上也戴着个戒指……
陈岩现在已经完全混乱了,林总什么时候结的婚,这么重大的事情为什么公司里一点消息都没有,他骁哥又是什么时候结的婚,关键是他骁哥说的“我们家那位”到底是谁啊??!!
肯定不会是林总,林总怎么会不舍得花钱买一个戒指,林总要是愿意,随随便便买下一个珠宝店也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可如果不是林总,林总和骁哥这又是怎么回事??
陈岩心里一惊,脑子里接连着闪出了两个词。
出轨!!!
婚外情!!!!
还是办公室里的婚外情!!!!!
天啊!这可不是小事情,他是不是要赶紧提前想出一些公关预案来,防止有一天事情被突然爆出来,他们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一点儿准备也没有。
陈岩晚上这顿饭吃得完全是心不在焉,脑子里一直都在想各种解决方案。
尤其是在饭局结束后,陈岩看到老板和他骁哥并没有离开酒店,而是乘电梯直接去了楼上,这个时间去楼上能做什么,用脚指头猜都能想得到。
他心里的压力登时更大了,一路都在催着代驾开快一点。
他得赶快回到家,连夜把所有可能会出现的情况都给做出预案来,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他要不要忍痛抛一些他手里现有的公司股票,可现在正是涨势一片大好的时候,要真让他抛了,哪怕是一小部分,他也舍不得。
陆骁还不知道他画一个戒指能给他助理画出这么多焦虑来。
同学会在酒店三层的宴会厅,两个人这些年从来没参加过任何的同学聚会,所以知道他们两个今晚有可能会来,所有人早就翘首以盼了。
虽然时川一中每届都会出几个风云人物,但毕业这么多年,还能被学校的老师和学生时不时提起的,这两位绝对要排在前面。
学校的光荣榜上至今都挂着他俩的照片,两个人的照片紧挨在一起,任谁一眼看过去,最先注意到的绝对是他们两个,同样优越的相貌,冷傲的眼神,就连成绩,陆骁一直都是稳居年级一,林浅语则是稳居年级第二,无论提起他们两个当中的谁,必会说到另一个。
当年,不是没有人琢磨过他们之间会不会产生一些别的可能,毕竟两个人每次站在一起领奖的画面,都像极了青春电影里最唯美的男女主,赏心悦目到只能让人联想到天生一对。
但可能是同样优秀的人磁场相斥,时川一中人人都知道,他们两个是死对头。
虽是同班同学,平时碰到面,招呼都不打一个,比陌生人还不如,尤其是高三那年,两个人坐的是前后桌的位置,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哪怕是小组讨论问题,都是把对方当成空气的那种,这件事已经被两个人的同桌给亲自证实过,可想而知两个人当初有多看对方不顺眼。
所以在得知陆骁竟然进了林家公司,还是给林浅语当助理这件事,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他们都想象不到他们两个在一起要怎么工作,陆骁那个桀骜的性子根本不可能会向谁低头,更何况还是他的死对头,林浅语就更不可能会低头了,那可是林家大小姐,现在又掌权了整个林氏集团,只有别人向她低头的份儿。
他们既好奇陆骁怎么到现在还没辞职,又好奇林浅语怎么还没把陆骁给开了,更好奇待会儿两个人是会一起出现,还是像以前一样,各走各的路,互不搭理。
大家的眼睛都在注意着门口的方向,唯有谢盈秋一口一口地慢慢品着酒,等着看好戏。
她可太期待林浅语和陆骁今天的到场了,谁能想到这两个别人眼里的死对头,当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装不熟,背地里竟偷偷摸摸地在一起过,她只要一想到大家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就觉得刺激。
谢盈秋刚要仰头干掉杯子里剩下的酒,她手里的杯子却被人给夺了去,谢盈秋眼刀直接飞向旁边的人,咬牙道,“顾序,我给你脸了是吧。”
顾序依旧是一头狮子卷毛,不过一改昨天运动裤卫衣的学生装扮,穿上了正装,再配上他那笑起来纯真无邪的一张娃娃脸,在一屋子人里很是显眼。
顾序在谢盈秋耳边低声道,“别生气,先笑一个,那边有人在看我们呢。”
不远处的顾淮胳膊被他的未婚妻裴雪挽着,眼睛却落在谢盈秋身上。
谢盈秋对顾序露出了一个再甜美不过的笑容,脚下的高跟鞋不客气地碾上了他的脚背,顾序面不改色,连吭都不吭一声,伸手宠溺地揉了揉谢盈秋的头发,两个人看起来像极了一对陷入热恋的情侣。
门口终于传来些动静,陆骁推门而进。
全场在一瞬间安静住,所有的视线全都聚焦到了他身上。
黑色大衣勾勒出颀长的身姿,眉眼清朗,气场凛然,昔日冷傲如白杨的少年,现在已经完全蜕变成一个成熟的男人,就连不经意看过来的目光里都带着游刃有余的沉稳和从容。
有女生忍不住捂嘴在心里激动道,他这也太帅了些,怎么可能会有人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滚过一圈后,身上干净的气质还能更胜往昔。
她又拿胳膊使劲碰碰旁边头发快掉光的男人,小声道,“你还说他肯定也发福脱发长残了,怎么样,打你脸了吧,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秃顶男人不由地收了收自己被裤腰带勒得快要喘不上气来的肚子,讪讪道,“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陆骁颔首回应远远跟他挥手打招呼的同学们,他站在门的旁侧,手还撑着门把,门外的林浅语晚一步走进来,身上是同款的黑色大衣,乌发低挽,雪肤红唇,美得摄人心魄。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过来,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等反应
过来,又纷纷围上去寒暄。
谢盈秋走到林浅语跟前,和她低声耳语,“哎,我刚才真的很想把你俩走过来的样子给拍下来,特别有那种香港老电影的氛围感,表面上势不两立,背地里爱意汹涌。”
林浅语不理她的调侃,只认真打量她,她刚一眼扫过她身边的那位卷毛小男生和裴雪身边的顾淮,才最终确定下来一件事,她想起她为什么觉得那个男生有些面熟了,她之前在顾家老爷子的八十大寿上见过他一面,好像是叫顾序。
是顾家老爷子年近六十的时候,老来得子,和秘书生下的儿子,比顾老爷子最小的孙子都要小上几岁,按照辈分来算,顾淮还得叫他一声叔叔。
她不确定谢盈秋是不是知道两个人的关系。
谢盈秋看出林浅语对她的担忧,轻轻拍一下她的手背,“安啦,我什么事儿都没有,没见面之前,总以为心里压着很多的意难平,今天一见到面,突然觉得一切都释怀了。”
林浅语看到她是真没什么事儿才放心下来。
谢盈秋抓住她的手,眯眼看她手上的戒指,“昨天我就没问你,这一晚上的时间,戒指直接从中指换到无名指,你们家那位这动作可是够快的啊。”
林浅语只道,“待会儿再跟你说。”
谢盈秋冲她眨眨眼,也就不再多问,这也不是说话的场合,反正该和她说的,绾绾最后都会告诉她。
周围的人看林浅语和谢盈秋在低声说着话,谁都没敢上前打扰,不过都支棱着耳朵听着她们这边的动静。
上学的时候两个人都低调,他们只大概知道她们的家境都还不错,不过也都没多在意,毕竟时川一中家里有钱有权的学生不在少数,他们也是在毕业后才知道她们两个人具体的家世背景,有好些人都后悔当初怎么没和她们多拉近些关系。
现在林浅语好不容易来参加了同学会,自然有人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和林氏的现任董事长是老同学这件事,放在任何场合说出去都是有分量的。
陆骁身边倒是围了不少人,有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进林氏的,有想侧面打听出他的年薪的,毕竟以他的能力,愿意屈居人下,薪资方面肯定会有不小的诱惑力,还有想知道他是不是单身的,也有想在他这儿找优越感的。
比如刚才那位地中海大肚腩,名叫成晓峰的男同学,正躲在人群后面用不屑一顾的眼神在偷偷打量陆骁。
他陆骁想当初也是天之骄子,被所有老师寄予厚望,高考还考了个状元,任谁不说他将来肯定会成就一番事业,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也就混了个助理,年薪再高又有什么用,说破天去,干的不也是伺候人的活儿。
而且,他之前有一次攀了几道关系和林氏分公司的一位小主管喝了一顿酒,小主管说陆骁在公司很不受他们林总的待见,被踢出林氏也是迟早的事情。
可见他们这位陆大状元现在混的日子还不如他呢。
他的成绩当初在班里一直都是垫底的,靠着家里的关系,现在大小也混成了个老板,手底下管着十几号人,在外面也能被人叫一声“成总”,在公司里更是天大地大都没他大,他想让谁进公司就进公司,想开了谁就开了谁,这样的日子过得才叫一个舒坦。
所以成绩好,长得好,这都屁用没有,还是得看你的家世背景,人脉关系,能不能在社会上混得开。
成晓峰一转身看到谢盈秋被她那个小男朋友给叫走了,他赶紧三步两步挤过想要和林浅语搭话的一群人,冲到林浅语跟前,殷切地想和她套套近乎。
要是他公司能和林氏做上生意,哪怕只是林氏手指缝里撒出来的一点点毛毛细雨,也够他公司吃上几年了。
林浅语对成晓峰印象不深,他怼过来得太近,她不露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礼貌和他寒暄。
陆骁和别人说着话,注意力始终在她身上,林浅语和他对上视线,又转开。
成晓峰看林浅语像是隔空瞪了陆骁一眼,忙又往她跟前凑了凑,在他的认知里,想和谁最快地拉进距离,说对方讨厌的人的坏话,是一种很有效的手段。
他往陆骁那个方向扬了扬他那四层褶的下巴,声音没刻意放低,他得让林浅语知道他是明确站在她这边的,“他那个时候不是傲得很,你和他说话,他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现在不照样给你打工。”
林浅语眉心不动声色地皱了下,脸上的温和转冷。
陆骁端着一杯酒走过来,站在两个人中间,把成晓峰给隔开,将手里的酒递给林浅语。
原本喧闹的宴会厅突然就静了些,这还是两个人自进场后第一次有正面的接触,大家都在赌林浅语会不会接下这杯酒。
林浅语接过酒杯,两个人的指尖短暂地碰在一起,又分开,她喝了一口酒,才把成晓峰刚刚凑近带过来的那股黏腻的香水味给压下去。
陆骁转过身,慢悠悠回成晓峰的话,“我那个时候年纪小,不懂事,把傲气当饭吃,出了社会才认清现实,现在只要钱给得够多,我什么都能做。”
成晓峰呆住。
林浅语脑子里一闪而过昨晚的某些场景,被酒呛个半死,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陆骁从口袋里拿出一方手帕递给她,林浅语接过去,侧身捂住嘴,陆骁轻拍上她的背,又扬手招来服务员,拿过一杯温水,送到她唇边,林浅语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咳声才慢慢缓下来。
周围的空气更静了,每个人都被定住,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谢盈秋气冲冲地从外面露台走进来,打破了凝结的静寂,她走到林浅语跟前,低声询问,“我想要先走,你跟我一起?”
林浅语点点头,她来也是因为担心她,她既然要走,她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
她把手帕递回给陆骁,陆骁的手从她背上收回,林浅语想瞪他一眼,但想到刚才成晓峰跟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又觉得他的嘴毒在某种程度上也不是一件坏事儿。
他们之间,好也好,坏也好,还轮不到一个外人跑到她跟前,说三道四地置喙。
其他人知道林浅语和谢盈秋要走,纷纷过来相送,这次没能聊多长时间也没什么,反正年后还有校庆,林浅语现在的身份,肯定是学校重点邀请的对象,到时候可以再好好聚一聚。
陆骁说明天要出差,一大早的飞机,也要提前走,他走之前把单给结了,以林浅语的名义。
两个人走出酒店,并肩走在夜色里,林浅语仰头看他一眼,陆骁回看她。
林浅语冷哼道,“你还有钱?”
这家酒店她有股份,她都说挂她账上就好了,他还非要多此一举地去结这个账。
陆骁不以为然地回,“没钱了我可以挣外快,你不是知道,光昨晚我就赚了不少。”
林浅语剜他一眼,丢开他快步往前走,前面那位顾序跟谢盈秋激动地说着什么,她又慢下些脚步。
酒店门口还聚着一堆人,迟迟不愿散去,说话的声音也时远时近地传来。
有一个短发女生小声问,“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浅语手上戴戒指了?”
另一个长发女生回,“怎么没注意到,只是她不提,我也不好意思主动问。”
短发女生猜测道,“你们说她会不会是和陆骁在一起了?你看他们刚才的肢体接触多自然,我男朋友对我都没细心到那份儿上。”
裴雪立马截住她的话,“别瞎说,他俩没可能在一起,林浅语戒指上那枚钻石,我跟着我们家顾淮去拍卖会上的时候见过,我记得当时是被一位神秘男士拍走了,拍出的价格是这个位数。”
她悄悄打出了一个八的手
势,周围的人如她所愿,都睁大了眼睛。
裴雪又道,“陆骁在林氏的工资再高,不吃不喝几年也不一定能买出来,他绝对送不起。”
那颗钻石她当时撒了好大的娇,想求着顾淮给她拍下来,以顾淮的身家,他当时都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拍,陆骁怎么可能送得起。
成晓峰又挤到前面来,接上裴雪的话,“就是,我们浅语是什么身家,怎么可能会看上陆骁,陆骁现在的工资可都是仰仗着我们浅语发的,他可不得尽心尽力地伺候老板。”
他又洋洋得意地对他身后的那帮女生道,“采访一下各位,看到你们曾经暗恋喜欢过的人,现在为了钱,变成了这副卑躬屈膝的奴才模样,你们有什么感想?”
其他人都暗暗翻了个白眼,连搭理都懒得搭理他。
林浅语慢慢停下脚步。
陆骁对后面传过来的话没有丝毫的在意,他正回安若工作上的信息,看到她停住脚,他收起手机,低声问,“怎么了?”
林浅语道,“我冷。”
陆骁展开胳膊上搭着的大衣,要给她披到身上。
林浅语又道,“是手冷。”
陆骁微微挑起眉。
林浅语直接握住他的手,拉着他继续向前走,也不管身后或大或小的抽气声。
陆骁看着她,黑眸渐深,他反握住她的手,手指顺着她的指间向下,十指交叉地攥紧。
林浅语感觉到他不错眼的注视,她也不看他,只道,“看我干什么,你不是说你是有主儿的人了?总得让别人知道你的主子是谁。”
第47章 那你在上面,由你来掌控……
天上一轮弯月,地上几捧白雪,远处鞭炮隐约响起又消散,周围行人三三两两擦肩而过。
春节将近,寒夜虽冷,但路边人来人往,还有卖各种年货的小摊位,很是热闹。
起初他说散散酒气再上车,她看今晚的月色还挺适合散步的,就点下了头。
两个人从酒店一路过来,也没什么目的地,就慢慢悠悠地走着,她穿着他的大衣,围着他的围巾,被他的气息包裹住,置身在这种平凡又温馨的烟火气中,心里有说不上来的平静。
他牵着她的的手一直没有分开过,但她的肩和他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林浅语不太习惯在外面有太过亲昵的行为,哪怕只是牵个手。
有个男孩儿咯咯地笑着迎面跑过来,放着旁边宽敞的路不走,跑到跟前的时候,他泥鳅一样一转脚,要从两个人中间穿过去。
陆骁拉着林浅语避开已经来不及,只得抬起十指交握的手,防止碰到小男孩儿的头,两个人的胳膊同时抬高,像是做出了一个拱形的门,小男孩儿觉得有意思极了,已经跑过去了,又从两个人中间蹿回来。
小男孩儿的父母正在不远处的摊位上挑花灯,见状小跑着过来,将小男孩儿一把抱起,又忙跟林浅语和陆骁道歉。
林浅语回说没事儿,一抬眼看到小男孩儿看着她笑得十分可爱,她也对他弯眼笑了笑。
小男孩儿一下子害羞地红了脸,搂着妈妈的脖子嗫嚅,“姐姐,你好漂亮。”
林浅语眼里笑意加深,“你更漂亮。”
小男孩儿是个顺杆爬的自来熟,立刻问,“那我长大了可以当漂亮姐姐的男朋友吗?”
林浅语还没开口,旁边的陆骁黑脸冷声回得断然,“不可以,漂亮姐姐已经有老公了。”
小男孩儿被他严肃的表情吓住,眼底迅速泛起潮气,扁嘴要哭,林浅语偏头睨他,他怎么连一个小孩子的醋都要吃,陆骁接收到她的眼神,脸上冷厉不减,薄唇紧抿起,没再说什么。
小男孩儿的父母瞅着这一幕想乐,但碍于陆骁生人勿进的气场,又不敢乐出声,他们再次跟林浅语和陆骁道歉,然后抱着自家的混世小魔王赶紧走了。
陆骁眼不见为净,神色刚稍缓。
后面又传来小男孩儿抽抽搭搭的声音,“姐姐,你有老公了也没关系,你一定要等我长大,那个时候老公叔叔就老了,你肯定会更喜欢我。”
小男孩儿话还没说完,直接被他爸爸给捂上了嘴。
陆骁的脸彻底冷下来。
林浅语唇角微微扬起,很快又若无其事地抿平。
陆骁攥紧她的手,走到她身边,肩膀抵上她的肩膀,中间再没有一点儿缝隙,任谁都别想再插进来。
林浅语半依偎在他的怀里,仰头看着他紧绷的下颌,好气又好笑,“行了,你几岁他几岁,你别跟我说你现在在正经吃一个小屁孩儿的醋。”
陆骁没说话,面无表情地拉着她继续向前走,过了一个路口才开口,语气听起来很随意,“没法不吃醋,你对我都没笑得那么甜过,甚至连笑都很少。”
林浅语一愣,又沉默下来。
陆骁看她脚步慢下来,也停住脚。
林浅语有些怔忪的视线落在不远处卖糖葫芦的小摊儿上。
陆骁低声问,“想吃?”
林浅语回过神,“嗯”一声。
陆骁拉着她走过去,问她要吃哪一种,林浅语指了下红果,陆骁跟老板下单,又付钱。
林浅语兜里的手机震了下,她拿出来看,谢盈秋发来的消息说她已经到家了。
刚才谢盈秋和顾序是吵着上的车,林浅语也没上去掺和,谢盈秋既然还肯让顾序上车,就说明两个人还有的谈,要不然依照谢盈秋的脾气,早就让司机一脚把他给踹下车了。
林浅语刚要回谢盈秋的消息,她又发来一张照片,后面紧跟着两句话。
【同学群里现在已经炸锅了】
【这张照片绝对可以载入校史了】
照片是她和他牵手的背影。
浓重的夜色里,他紧握着她的手,两个人的肩膀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身子都在朝着对方的方向倾斜。
原来在她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向他靠近了。
陆骁结完账,拿到糖葫芦,朝她递过来,林浅语按灭屏幕,收起手机,伸手要接,陆骁没有给她,直接把糖葫芦递到她唇边。
林浅语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山楂的酸和酥脆的甜混在一起,进到嘴里,她不由地眯了下眼睛。
陆骁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黑眸浮出笑,“好吃?”
林浅语点点头。
卖糖葫芦的老板娘眼睛都要看直了,她在这里摆摊摆了好几年,再没见过比眼前这一对气质更好的情侣,简直就跟从电影里走出来的一样,她见林浅语喜欢她家的糖葫芦,由衷地生出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手里打包的动作更利落了。
林浅语咽下嘴里的东西,又道,“给芸姨也带一份回去吧,她也喜欢吃这种酸酸甜甜的。”
陆骁接过老板娘又递来的袋子,“已经买完了。”
林浅语不禁看他一眼,出差回来会记得给芸姨买礼物这很正常,但还能留意到这种小事儿,不在她的意料之中,他比她想得好像还要细心一些。
陆骁回视她,“怎么这么看我?”
林浅语迈步向前走着,随口道,“芸姨也算没白疼你。”
陆骁又把糖葫芦递到她嘴边,“不只芸姨疼我,妈更疼我,小姨也疼我,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浅语刚要张口咬糖葫芦,听到“小姨”两个字又顿住,仰头看他,“为什么?”
陆骁不紧不慢地回,“她们会疼我,是因为你喜欢我,你要是不喜欢我了,她们连看都不会多看我一眼。”
他看着她的眼睛,又道,“你看,我就是这么可怜。”
林浅语懒得再理他,继续吃自己的糖葫芦。
陆骁捏捏她的指尖,“所以你要多喜欢我一些,好让我不那么可怜。”
他现在这个样子,很像眼巴巴讨糖吃的小狗,林浅语嘴里嚼着糖葫芦,含糊地哼一声,“那得看你表现。”
陆骁唇角慢慢扬起笑,黑眸冷目里都淌着温柔。
林浅语睫毛微闪,偏开和他对望的视线,转头看向别处。
前面有一个摊位,摆满了各种各样
的小饰品,林浅语看到什么,拉着他朝那边走。
摆摊的小姑娘早就注意到他们两个了,看到林浅语走过来,她忍不住激动,这么好看又有气质的女生要是能看上她做的东西,她今天晚上的出摊也算值了。
陆骁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过去,心头一动,又有些不确定,眼里波澜不显,任由她拉着他往前走。
林浅语停在琳琅满目的小摊前,粗略地扫了一眼,拿起一枚银色素戒,示意他伸手。
陆骁面无表情,呼吸不动,伸出自己的左手,递到她跟前。
林浅语执起他的无名指,将戒指慢慢套进去,大小正合适,她看他,“喜欢吗?”
耳边的风声似乎都轻了些。
陆骁嗓子发紧,哑声回,“喜欢。”
摆摊的小姑娘按压下心里的呐喊,趁机开口,“戒指的话,十块钱一个,十五俩。”
她的本意是他们可以买一对,男女款各一个。
林浅语回小姑娘,“那就买两个吧,这款这个型号的麻烦再给我拿一个。”
小姑娘一愣。
林浅语意有所指,“省得有人说我不舍得给他花钱。”
陆骁轻笑了下,低声道,“是我说错话了,我们家太太最舍得给我花钱,戒指都能一口气给我买两个。”
林浅语不理他话里的揶揄,又挑了两个钥匙链和几条样式别致的手链,拿脚踢他一下,“付钱。”
陆骁唇角的弧度更深,他付过钱,又牵住上她的手。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个人都在避开人流多的街道,慢慢走进一条深幽的小巷里,小巷路灯昏暗,地上两个人的影子被无限拉长。
陆骁把还剩两颗的糖葫芦又送到她嘴边。
林浅语只咬了一小口就推开他的手,“我不想吃了。”
陆骁收回手,两口吃掉她吃剩的山楂,将竹签扔到旁边的垃圾桶。
过堂的冷风吹过,林浅语耳边的头发被风撩起,拂过脸颊,陆骁侧身挡住风,将她护在身前,伸手顺过她耳边凌乱的发丝,又抬起她的下巴,将她唇角沾着的糖渣慢慢抹去。
巷口的街道熙熙攘攘,小贩招揽客人的吆喝声,大人孩童的笑声,汽车的鸣笛声,商铺里的音乐声,热闹不断,他们隐在这一处昏暗的安静里,无人打扰。
直到嗡声响起的震动打破了黏稠的静默,林浅语从他幽深的眸光里抽离,拍一下他钳着她下巴的手,小声道,“你来电话了。”
陆骁没松开她,弯腰吮上她的唇珠,气息流连在她的唇间,不舍离去。
林浅语头微仰起,碰碰他的唇角,陆骁追着她的呼吸过来,林浅语偏身将额头抵到他的肩上,闷声道,“你先接电话。”
陆骁不稳的气息里染上了笑,他将她揽到怀里,又亲了亲她发丝下的耳垂,从兜里拿出手机,按下接通,对电话那头的人叫了声“妈”。
林浅语抬起些视线,陆骁低头亲亲她莹白的额角,把电话按了免提。
电话是傅静雅打来的,陆骁明天一早的飞机要飞过去,接林修远和傅静雅一起回来。
林浅语靠在他怀里,也没出声,安静地听着他和母亲一来一往的对话,他在长辈面前,一向是温和有礼,事事周到,也不怪母亲会喜欢他。
傅静雅嘱咐完陆骁,电话里又传来傅静妍的声音。
傅静妍这段时间在国外有行程安排,今天行程一结束,就直接飞到了林修远那边,她到时候也跟着林修远的包机一块儿回国。
林浅语听到傅静妍的声音,背不自觉地僵住,撑开他的肩膀,想从他怀里离开,陆骁箍紧她的腰,下巴抵住她的额头,轻轻地蹭着,林浅语僵住的身体又慢慢软下来。
傅静妍有事情要麻烦陆骁,她想让他今晚去她家一趟,到书房拿一份文件,明天给她带过去,她临时要用到。
陆骁回说没问题。
傅静妍说完正事儿,欲言又止,柔声问,“绾绾呢?你们没在一块儿?”
陆骁垂眸看着怀里的人,温声回傅静妍,“我晚上有饭局,她已经回家了。”
傅静妍的声音里难掩落寞,她喃喃道,“哦哦,好,那就好。”
林浅语心头忽地似被针扎了下,细小的疼痛一点点翻涌上来,漫过她的全身,她垂下眼,将眼底的异样压下去,又佯装无事地看向远处微弱的灯光。
陆骁结束掉和傅静妍的通话,低下头来看她。
林浅语避开他的视线,发涩的嗓音伪装上了她惯用的冷,“你自己去小姨家拿吧,我有点累,想先回家。”
陆骁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说“好”。
林浅语不想再多说什么,转身往小巷外走,陆骁跟在她身后,她步子小,他步子大,没走几步,两个人又并上肩,陆骁伸手牵住她的手,林浅语没有挣,有些急的脚步也慢下。
陆骁给小伍打电话,让他把车开到路口。
小伍做事利落,两个人走出小巷的时候,小伍的车已经候在了路边。
后座的门打开,林浅语要上车,又停住,手扶在车门上,回身看他,默了半晌,终是问出口,“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直以来,她都不太确定他对她的事情究竟清楚到什么程度,她以为他最多也就是知道她不是林家的亲生女儿,刚才他的反应让她明白,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全都知道,如果父亲没有跟他说过,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陆骁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全盘坦然,“你昏迷的那几天,一直昏昏沉沉地说梦话,我那个时候大概猜到了几分。”
林浅语缓缓点头,他一向见微知著,她早该想到的。
她说不清现在的心情,其实她有这个心理准备,又觉得现在让他知道了也没什么,可她又迫切地想从他身边逃开,她还是害怕在他眼底看到任何类似恻隐的哀怜,这是一种无法自控的情绪。
林浅语想从他掌心抽出自己的手,陆骁攥住她的指尖没有放,看向她的目光沉稳又带着某种让人信服的力量,“绾绾,你比我幸运,你有两个妈妈,而我一个都没有,我甚至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林浅语对上他的眼睛,像是有什么揪住她的心脏,她从他脸上转开视线,看向别处,定了一秒,又看回他,轻描淡写道,“你怎么没有,我妈那个性子,要是知道你这么说肯定会伤心,你刚刚才在电话里叫了她‘妈’。”
陆骁目光忽地一颤,林浅语不再看他,弯腰坐进了车里,陆骁也俯身钻进车,给她松了松脖子上的围巾,轻声问,“等我回去?”
林浅语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道,“路上小心些。”
陆骁执起她的手,亲上她的手背,林浅语看着他低低下的睫毛,空落落的一颗心又一点点被他给填满。
傅静妍的房子跟林浅语现在住的地方是城东城西两个完全相反方向,陆骁一去一返,回到家已是深夜。
从玄关到客厅,到楼梯,再到楼上的走廊,全都留着灯,她房间的门半掩着,陆骁站在门前,犹豫一秒,轻着脚步走进去,又愣住。
走廊里的灯光泄进来,卧室中央的大床铺得整整齐齐,上面连个人影都没有,浴室也干干净净的,就书房都黑着灯。
陆骁从她房间退出来,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前,修长的手指拧上门把,指节因为莫名的紧张,用力到泛白。
他停了几秒,推门而进,呼吸都轻下来。
床头柜上留着一盏昏黄的灯,床上一侧隆起一个小小的山丘,她怀里抱着他的枕头,安安静静地睡着。
陆骁半屈膝蹲在床前,想将她脸侧堆着的头发拂开,又怕不小心吵醒她。
林浅语心里有牵挂,睡得不实,她在梦中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慢慢睁开了眼,看到床前的人,又确认似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迷迷糊糊道,“你回来了。”
陆骁将她的手按在他的脸上,轻声
问,“怎么跑这屋来了?”
林浅语刚才洗完澡又喝了些酒,本想等他回来,但窝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现在睡得有些懵,她屈指刮了刮他沾着凉气的耳根,清冷的嗓音里多了些粘糯,“你不是让我等你。”
陆骁眸光一变,欲欺身压下。
林浅语偏了些身,不许他靠近,咕哝道,“你还没洗澡。”
陆骁直接抄起她的腰,连被子带人一起抱着往浴室里走。
林浅语的意识还在半梦半醒中,拒绝的话也说得含糊,“你自己去洗。”
陆骁脚步不停,“你看着我洗。”
林浅语即使大脑还不清楚,也知道他这句话不可信,她想起什么,“你明天还要早起。”
陆骁哑声回,“我可以不睡。”
林浅语想咬他,“我要睡,我明天还有会。”
陆骁认真商量,“就一次,结束了就不会再闹你,我保证。”
林浅语压在心里的话脱口而出,“可你一次也好长。”
陆骁脚步顿住,喉结慢慢地滚开,嗓音更沙,“那你在上面,由你来掌控时间。”
林浅语自知失言,抿紧唇,不再说话。
陆骁低头亲亲她的唇角,轻声诱哄,“绾绾,说好。”
林浅语看了他一会儿,伸出胳膊懒懒地圈上他的脖子,抬起些身,亲上他紧绷的喉结。
这是比好更明确的回答。
陆骁竭力遏制住奔涌的血液,不想让自己失控,可是不行,她总有本事把他扯进失控的边缘。
而这样的深冬寒夜,是最适合用来失控的。
从浴室又回到床上。
他说由她来掌控时间,可到最后她又躲起了懒,只趴在他身上,由着他予以予求。
陆骁滚烫的气息抵到她耳边,低声问,“为什么喜欢在上面?”
林浅语把脸深埋在他的颈侧,不想理他。
陆骁重重地用力,林浅语急促的喘息都带上了呜咽的颤音,陆骁又问,“觉得这样舒服?”
林浅语紧咬着唇,将自己嗓子里抑不住的低吟全都给闷回去。
陆骁停住动作,不再动。
林浅语难耐地抬起身,想踹他一脚。
陆骁仰头对上她的视线,“我得知道你的感受,下次才能做得更好。”
林浅语气得掐上他的脖子,想要说得凶一些,话一出口,绵软的嗓音更像是撒娇,“我要你永远仰望我,不行吗?”
陆骁黑眸生暗,紧箍着她的腰,骤然发力,林浅语连几下都没受住。
绚烂的烟花在她大脑里腾空而起,林浅语死死咬住他的肩膀,最后瘫软在他的怀里。
陆骁亲上她的耳朵,哑声道,“你就是一直想在上面,我也没意见。”
林浅语想干脆咬下他的一块儿肉来,可又实在没力气,只能闷他的胸前,陆骁扯过被子裹住她,轻抚上她酸痛的地方,给她慢慢回缓着气。
这样事后温存的静谧好像更让人心动。
陆骁拿唇碰碰她的脸,低声问,“现在心里好受些了?”
林浅语肩膀又有些僵住。
陆骁攥住她搭在他肩上的手,一下一下地揉捏着,像是要把压在她心头的情绪也给揉散开。
林浅语很喜欢他这样的触碰,以前就喜欢,只是她从来没跟他说过,她在不久前还指责过他,当初谈恋爱,他的喜欢和不喜欢,开心和不开心,全都闷在心里,不和她说。
其实她好像也是一样的,他们之间好像一直都是较量大过坦诚。
林浅语的指尖碰到他手上的戒指,金属的冰凉带给她一些微小的颤栗,她低低地叫他一声,“陆骁。”
陆骁偏头探她的视线,“嗯?”
林浅语伸手抵住他的脸,不让他看她,她靠在他的肩上,唇角动了动,又闭上,默了许久,试着开口,“我们重新谈一回恋爱吧。”
第一句说了出来,剩下的话就顺畅了很多,“不要伪装,不要面具,开心和不开心,喜欢和不喜欢,都会坦诚分享给彼此的那种恋爱。”
空气有些静,他像是没有什么反应。
林浅语略微抬起些头,对上他灼灼的目光。
她伸手摁了下他的唇角,命令道,“说好。”
陆骁漆黑的眸子像是被水洗过,他搂紧她,回得郑重,“好。”
第48章 我都不知道林总这么喜欢……
大年三十儿那天,阴沉了一个多星期的天气难得放了晴,阳光很好,天空湛蓝,空气里到处弥漫着年节的味道。
林浅语带着医护团队一早就候在了机场,她昨晚几乎没怎么合眼,一直在担心途中会有什么难以预料的情况发生。
飞机终于平稳停靠,林浅语的手机屏幕亮了下,进来一条信息,他发过来的。
【一切安好】
林浅语紧绷的肩膀稍微松下来些,谢盈秋握上她的手,林浅语偏头看她,勉强笑了笑,“都挺顺利的。”
谢盈秋更担心她,“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旁边的骆嘉树脱下外套要披给她,林浅语止住他的动作,回道,“不用,我不冷。”
她就是心里过于紧张的时候,手脚就容易发凉。
骆嘉树还是不由分说地把外套箍到了她身上。
机舱的门打开,林浅语顾不得其他,在机场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大步走上前。
陆骁从舱门出来,一眼看到她,原本冷肃的黑眸里浮出浅淡的笑意,林浅语对上他的目光,心里的安定又多了些。
两个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一直到两边的医护团队完成汇合交接,林修远被送上救护车,陆骁才走到她身边。
林浅语把傅静雅扶上车,不经意地看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才四天没见,她怎么觉得他的脸看着清减了些。
傅静雅拍拍林浅语的手背,“这几天阿骁都没怎么睡过觉,白天和你沈叔一起忙转运准备的事情,晚上还要留在医院,在飞机上也没合眼,一直守着你哥。”
陆骁侧身挡着刮过来的寒风,温声道,“妈,这都是我该做的。”
林浅语轻抚上傅静雅有些潮湿的眼角,故作轻松地开解,“就是,老话不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这个时候不用他,什么时候用他,这声‘妈’可不是白让他叫的。”
陆骁目光轻闪,垂眸看她,不舍挪眼半分。
林浅语的脸被他盯得发烫,她拿胳膊肘不着痕迹地碰他一下,让他别看她。
陆骁依她的意,不再盯着她看,将她身上披着的外套换成他的。
林浅语想踹他一脚,又忍住。
傅静雅从林浅语的话里听出了言外的意味,又留意到两人间的小动作,当下转忧为喜,欣慰道,“别人家是一个女婿半个儿,咱们家是女婿比亲儿子还亲。”
林浅语给傅静雅整了整衣领,“您这话可千万别让我哥听到。”
傅静雅笑,“那怎么了,当着他的面我也是这么说,待会儿我就去说给他听,把他气得跳起脚来最好。”
林浅语也笑,“那敢情还好了。”
傅静雅想想那个场景都要笑出眼泪,“是吧。”
林浅语伸手抱了抱她。
对于林修远的情况,她们母女俩已经熬过了最绝望的那个阶段,两个人都学会了苦中作乐,时不时还能打趣两句,更何况现在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傅静妍远远地站在一旁,不敢靠近,也不能靠近。
当初她那样小小的一点,躺在襁褓里,从来不哭,一直对着她笑,伸着小胳膊就想让她抱抱她,她都没有走近她半分,现在她又有什么资格去站到她身边。
车内傅静雅的手机响起,她清了清嗓子,佯装无事地接起电话,林浅语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寒风中的傅静妍,她眼神滞了下,想往她那边走,又停住脚。
泛冷的指尖被伸过来的手攥住,他掌心又慢慢向上,将她的手全部包裹住,陆骁也没有说什么,只用指腹摩挲着她冰凉的手背,想把他的温度一点点过渡给她。
林浅语反握住他的手,有的时候无声的动
作比言语更能安抚人心。
傅静妍看到林浅语像是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她犹豫几秒,迈步走向她,起初迟疑,后面越走越快。
陆骁捏了捏蜷在他掌心的手,低声道,“我去还骆嘉树外套。”
林浅语心念微动,仰头看他,他好像在很多时刻都能看懂她。
他知道了一些事情是一回事,但她一点也不想让他过多地掺和进来,有些事情她自己都还没有想清楚,所以也不需要别人自以为旁观者清的任何建议,更不需要一些无用的劝解,而他恰到好处地把握住了这个度。
陆骁直到傅静妍快走到跟前才松开她的手,朝正在和沈晖说话的骆嘉树走去。
傅静妍走近,林浅语看她,先开口,“您晚上怎么安排?”
傅静妍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她没有什么安排,无非也就是一个人在家里喝酒睡觉,随口编的谎话从嘴里出来打了下磕绊,“就……几个朋友一起聚聚。”
林浅语默了默,又道,“还是去家里吃吧,芸姨和傅叔从昨天就开始准备这顿年夜饭了,人多热闹些,有您在,妈也开心。”
傅静妍眼眶有些热,她努力压下嗓子里的异样,回说,“好。”
林浅语攥紧手,没什么表情地偏开视线,别的也没再多说。
她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先将林修远在医院安顿好,确保他在这边也能适应无常,下午安若会过来医院,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跟母亲提安若和诺诺的事情,毕竟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的猜测。
母亲的身体情况现在受不得任何刺激,而安若又一直对她和林修远的事情避而不提,她想等安若见过林修远后,再寻个合适的时机探一下她心里的想法,所以得找个理由让母亲先回家,避免和安若碰上。
林修远一被送到医院,马上做了全面检查,所有数据都显示正常,傅静雅揪了一路的心才算暂时放下,林浅语适时提出让她先回家休息,傅静雅也就应下来,她自己的身体情况她自己清楚,她再强撑下去不行,她不能让自己垮掉,不然绾绾要怎么办。
林浅语也想让陆骁回家休息,他身体素质再好,也不是这么熬法,但他把母亲和小姨送回家,又去接了安若过来。
安若把诺诺也带来了,不过她没让诺诺进病房,林浅语其实私心希望让诺诺见见林修远,却也明白这不能强求。
陆骁带着诺诺在下面的花园玩儿,林浅语把安若领进病房,当没看到安若掉下眼眶又被她很快擦掉的眼泪,她转去外面露台,把空间留给安若。
手机震了下,是骆嘉树发来的信息,他和谢盈秋刚走没多久,他们还想多待一会儿,林浅语没让,大年三十儿的,各家都有各家的事情要忙,没必要都留在这儿。
林浅语点开屏幕,看到骆嘉树的信息,【我思来想去,还是想问你一句,你们家那位今天没出什么事儿吧?】
她没明白,回道,【怎么了?】
骆嘉树噼里啪啦打过来一长段话。
【他刚才给我外套,竟然对我说了句谢谢,你不知道他之前每次看到我,那个眼神都恨不得拿刀一寸寸地把我给活剐了,他刚对我说谢谢的时候,吓得我差点跳起来,我还以为他鬼上身】
也不知道他跟骆嘉树说谢谢的时候是什么别扭样子,林浅语想象着他当时的神情,原本沉重的心缓解了些。
露台正对着下面的花园,他单手抱着诺诺,两个人在说着什么,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他素日冷得跟冰山一样的一张脸,此刻陷在冬日暖阳里,再温柔不过。
也是奇怪,诺诺才和他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喜欢他,她记得他和林修远一直都互不待见对方,每次碰到面,话都懒得多说一句,也不知道等林修远醒了,看到这样的画面,会不会又气得跳脚。
陆骁仰头看到她,眼底的笑容加深,林浅语看着他的笑,唇角刚动,下意识地要抿平,想起那晚的约定,又试着慢慢扬起,陆骁目光一怔,像是不敢相信,林浅语看到他怔愣的眼神,唇角不禁又上弯了些。
诺诺也看到了林浅语,忙挥起小胳膊兴奋地和她打招呼,林浅语也跟小姑娘挥手。
手机响起,他打来电话,林浅语按下接通,诺诺奶声奶气的声音传过来,“老板姐姐,你笑起来好好看,甜甜的,像糖果。”
林浅语柔声回,“诺诺笑起来也是甜甜的。”
诺诺立刻道,“那是因为我喜欢老板姐姐呀。”
林浅语笑,“我也喜欢诺诺。”
诺诺激动,“哇,陆助叔叔,老板姐姐说她也喜欢我!”
手机里又多出了一个声音,“只喜欢诺诺?”
林浅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坦诚,“不只。”
陆骁嗓音低沉,“还喜欢什么?”
林浅语缓缓道,“还喜欢寒冬的夜雪,三月的春雨,盛夏的阳光,还有阳光下和人打架的少年—”
她话说到一半,拖沓着尾音,对上他炙热的目光,又继续,“抱着的那只小黑狗。”
陆骁的心就跟坐了一趟过山车一样,被她高高地挑起又抛下,他压着声音咬牙,“我都不知道林总这么喜欢狗。”
林浅语“唔”一声,“所以才会爱狗及你。”
陆骁反应过来,倏地顿住。
诺诺着急道,“老板姐姐,不是爱狗及你,是爱屋及乌,妈妈教过我的,意思是喜欢一个人,就会喜欢那个人全部的东西,他抱着的乌鸦会喜欢,他抱着的小狗也会喜欢。”
林浅语听着诺诺稚声稚气的话,耳朵有些热。
安若在屋内突然着急喊人,“林总!”
第49章 新年快乐,绾绾
林浅语听出安若声音不对,几步跑回屋。
安若站在床边,脸上布满泪痕,手足无措,“他,他刚才睁眼了。”
林浅语快步走过去,床上的林修远闭眼阖目,和往常无样,睡得十分安静,看起来没有任何反应。
安若又有些怀疑是自己哭得眼睛看眼花了,可她刚刚明明看到他睁眼看她了,“林总,他真的睁眼了,我觉得我没看错。”
林浅语冷静地按下呼叫按钮,又拥住安若颤抖的肩膀,轻声安抚,“我知道,他肯定睁眼了,有人都为他哭成了泪人儿,他怎么肯再这么一直睡下去。”
安若眼泪又要掉,她转过身胡乱地抹掉脸上的泪,林浅语看到她这个样子,眼眶也有些红。
医生进来围住病床给林修远做检查,陆骁也大步走进来。
林浅语压下眼里的酸涩,看他,“诺诺呢?”
陆骁回她,也安抚紧张的安若,“芸姨过来了,小伍和芸姨带着她在隔壁房间玩儿,门口也有人守着,放心。”
林浅语点点头,现在这样的场面不适合让诺诺看到,会吓到她。
陆骁仔细看她的眼睛,攥上她的手,慢慢地揉捏着,林浅语偏开视线,看向病床,轻微打颤的指尖渐渐镇定下来。
医生给出的检查结果依旧是随时都有再醒的可能,只能等,有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几个小时或者几天,甚至还有可能会更长。
林浅语没有觉得失望,他既然能睁眼第一次,肯定就能睁眼第二次,他们之前都没有找准方向,他的心思隐藏得太深了,她和母亲一直都不知道安若的存在,安若对他一定是有特殊意义的,不然他不可能对安若的反应这么强烈。
安若呆呆地看着病床上的人,她知道自己该走了,林总应该早猜到了什么,她不能再待下去,诺诺还在等她,她不能让任何人把她从她身边夺走。
她今天过来也只是想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跟她没有关系,今天还是除夕夜,她要赶回家去给诺诺做年夜饭,她还答应了她今晚要和她一起包饺子。
脑子里有一万个要离开的理由,可脚步移不开半分。
林浅语将安若的犹疑和不安全都看在眼里。
陆骁知道她有话要和安若谈,他倒来两杯温水,端给她,低声道,“我去看看诺诺。”
林浅语点头,伸手接水杯,两个人的指尖在杯面上碰到,他又向前了一点,林浅语仰头看他,他乌黑的眸底写着担忧,她的手指也不自觉地向前了一点,覆上他的指节轻叩一下,告诉他自己没事儿。
短暂的几秒触碰胜过万语千言。
陆骁走出病房后,林浅语走到安若身旁,将其中一杯水递给她。
安若双手攥紧温热的水杯,像是找到了一点支撑,她试着开口,却又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说起。
林浅语知道安若是一个很有韧劲儿的人,从她平日工作的行事作风中就能看出,她擅长从快刀斩乱麻里理出头绪,所以她也不打算和她兜什么圈子。
她开门见山,“安若,你和林修远之间的事情我不多问,我只想告诉你,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我可以保证,不管林修远情况如何,谁也不能把诺诺从你身边抢走,只会有更多的人来爱她。”
安若身子又有些颤,她慢慢喝一口水,竭力让自己稳下来,她性子虽柔,但并不怯懦,一旦心中下定了主意,便不再纠结,就像当初她决定物色一个人,生一个只属于她自己的宝宝。
她知道林家的人都说话算话,就像林修远保证过会将她完全拽出那个泥潭,虽然她利用欺骗了他,他最后却没有失信于她。
就当是还她曾经欠他的债,她要等他醒来,安若仰头看向林浅语,轻声道,“林总,我信你的。”
林浅语握住她止不住打颤的手,想给她些力量。
林修远还闭着眼,压在被子下的手指想抬起,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拽着他,他根本动不了。
傅静雅回到家洗了个澡,小眯了一会儿,觉得精神缓过来些,听着外面越来越热闹的鞭炮声,她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她在家里待不住,又让司机把她送回了医院。
一下电梯,正好碰到陆骁要带着诺诺去楼下玩儿,傅静雅看到诺诺当下就愣住,陆骁怕她会过于激动,身体受不住,示意小伍先去喊个医生过来。
傅静雅和诺诺好像有什么心灵感应一样,诺诺看到傅静雅也有些愣神,两个人看着对方,怔愣了好几秒,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傅静雅笑着笑着眼泪又掉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诺诺抻着小胳膊给她擦眼泪,傅静雅眼泪掉得更厉害,她根本不用再确认什么,诺诺长得像小时候的林浅语,但更像林修远,要是拿出林修远以前的照片来,两个人绝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唇红齿白的小糯米团子,一模一样。
看到诺诺,林修远都排到了后面,连知道林修远睁过一次眼,傅静雅都不怎么激动了,只对林浅语道,他要是还不醒,那也是他自己没福气,自己闺女都这么大了,他这个当爹的什么都还不知道,还一味地睡觉,要他也没什么用。
傅静雅看着在旁边玩儿玩具的诺诺,视线一秒钟也不舍得离开,她又压低了些声音,“你待会儿趁安若不在,把我说的这话说给他听,我都要被他给气死了,他肯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安若的事情。”
她越说越气,“我说我今天怎么眼皮一直跳,要不是大过年的不能揍人,我现在就去把家里的鸡毛掸子给拿过来,就照着他屁股打,打我也得把他给打醒,你让他等着,等这年过完,我非揍他一顿不行。”
林浅语哭笑不得,她哥这人还没醒,一顿揍先给安排到日程上了。
林修远的病床前现在离不开人,傅静雅做决定,直接把年夜饭搬到了病房,有诺诺这个不怕生的小人儿活跃气氛,一顿饭吃得也算热闹。
年夜饭吃完,林修远还是一直没什么反应,大家也不能都这么熬着。
陆骁留下陪床过夜,林浅语安排车把其他人全都送回了家,傅静雅有心想让安若和诺诺也回老宅,安若没答应,只说明天还会来医院,傅静雅也就不能再多说什么。
林浅语知道她面上看着无事,但血压从下午开始就一直高,她不放心,跟着车也回了老宅。
午夜将至,外面鞭炮烟花不断,病房里静悄悄的。
陆骁面无表情地坐在病床前,拿着iPad和还在睡觉的大舅哥一起看诺诺喜欢的视频。
白天他和诺诺玩游戏互相交换秘密,诺诺说她和老板姐姐一样,也最喜欢小狗,他问她为什么最喜欢小狗,诺诺就让妈妈把她最喜欢看的视频分享给了陆助叔叔。
陆助看到视频标题的时候,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拒绝一只可可爱爱的狗狗】
看视频之前他觉得这个标题未免起得太绝对,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再可爱,也总会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
看完视频,他的眉头皱得更深,问题的关键在于,他跟那样的可爱沾不到半点关系。
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得更热闹,陆骁看一眼时间,放下iPad,拿起手机,给她拨过视频去。
第一次拨,占线。
五分钟后,第二次拨,还是占线。
又过了五分钟,第三次拨,依旧是占线。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马上就要到零点,陆骁长指轻叩着手机屏幕,想要和她说新年快乐的人应该有很多,他今年应该也做不到第一个。
他好像每年一到这个时间都在做一样的事情,以前他是在犹豫要不要装作不经意地拨错电话给她打过去,现在是打过去了,没人接。
病床上躺着的人唇角动了下,像是在嘲弄。
陆骁捕捉到了林修远那一点细微的动作,他冷哼,“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你最好逼着自己快点儿醒,我不想明年的今天还在这儿陪着你跨年。”
林修远虽然闭着眼一动不能动,但心里是同样的不屑,他心说,你当我稀罕你待在这儿,可惜他使劲张了张嘴,还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零点即将到来前的一分钟,陆骁要试着再拨一次,她的电话先他打了进来,陆骁唇勾起,指腹划开屏幕,将手机放在了耳侧,她那边是和他这里一样的鞭炮声响。
他先问,“在做什么?”
林浅语回,“在准备你的新年礼物。”
陆骁眉毛微挑,有些意外,“我还有新年礼物?”
林浅语懒懒道,“你不想要的话我也不是非要给。”
陆骁低声笑,“想要,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
林浅语回,“你出去外面露台。”
陆骁直接迈步往露台走,“你提前放在露台了?”
林浅语“嗯”一声。
陆骁推开落地窗,一眼扫过空荡荡的露台,什么都没看到,他刚要问,一抬眼,楼下昏黄的路灯里站着一个人。
两人目光对上。
电话里传来她清清冷冷的声音,“看到你的礼物了?”
陆骁眸光幽深,“看到了。”
远处新年的钟声敲响,盛大的烟花在此起彼落的炮竹声里绚烂绽放。
林浅语歪头看他,“在等什么?不要第一个和我说新年快乐?”
陆骁喉结滚动,嗓音沉哑,“新年快乐,绾绾。”
第50章 要摸吗?
林修远是在大年初三的下午醒过来的。
方芸陪着傅静雅和傅静妍,又拉上小伍,在外面客厅打麻将,林浅语和安若在落地窗前的办公桌旁工作。
诺诺坐在病床前的小沙发椅上,给床上的睡美人叔叔绘声绘色地讲着童话故事。
这家医院是林氏名下的,林修远住在最顶层,林浅语已经吩咐过下面的人,过年期间,一律谢绝各种探访,不会有人上来打扰他们。
陆骁给打麻将的那桌续上茶,给安
若的水杯续好水,转脚走到她那头,她杯子里的水一点都没有动,他将杯子里已经凉掉的水一口喝完,又给杯子里倒上温水,然后把杯子送到她嘴边。
林浅语视线还停在电脑上,唇碰到杯,下意识地要张开,看到旁边的安若,回过神,伸手要接他手里的杯子。
陆骁没给她,侧过身,将她挡在别人的视线外,用眼神示意她张嘴。
林浅语没再坚持,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水进到嗓子里,她才觉出渴,她一工作起来,总是忘记喝水,陆骁等她咽下去,又把杯子送过来,她不自觉地又启开些唇。
陆骁眸底浮出笑,她这样低头喝水的样子有些说不上来的乖,他有的时候看着诺诺,会忍不住想她小时候会是什么样子,是和诺诺一样,古灵精怪多一些,还是打小就跟个高傲的小公主似的,清清冷冷,不爱搭理人。
林浅语喝完水,抬眼看他在笑什么。
陆骁伸手将她唇角的水珠抹去,又给她顺了顺耳边掉下来的头发,指腹不经意地碰到她的耳朵,轻轻捏了捏,他们这几天很少有单独待在一起的时间,除夕夜那天,她担心丈母娘的身体,也只陪他在病房里坐了会儿就回去了,连亲都没肯让他多亲。
林浅语眼风横向他,让他快走,别在这儿妨碍她工作。
陆骁眼里的笑多了些,他收回手,给她水杯里添满水,屈指轻叩一下杯面,提醒她别再忘了喝水,也就不再招她烦,转身要走。
林浅语看到他有些泛青的眼窝,心里一动,又拽住他的手腕,他这几天一直留在医院守夜,虽然有陪护床,但总归没有家里舒服,而且他半夜还要时不时查看林修远的情况,一晚上能睡的时间不多。
陆骁回头看她。
林浅语轻声道,“你去隔壁屋睡一会儿,不用一直在这儿守着。”
陆骁微俯下身,一本正经地敲上她电脑的键盘,看着像是在认真地修改什么文件,电脑上出来的字是,【心疼我的话,回头补偿我就好了】
林浅语一脚踢上他,又面无表情地敲着键盘将那行字删得一个不剩,他就是黑眼圈挂到脚上,她也不会心疼他一点儿。
陆骁看着她粉盈的耳根,虚握着拳抵住上扬的唇,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直起身,拿着水壶走到病床旁,再给诺诺小朋友的粉色小杯子里倒上水。
诺诺讲故事讲得正口渴,笑眼弯弯地对陆助叔叔说了声谢谢,然后才拿起自己的小杯子叼着吸管喝了一口水,喝完之后,还长长地“哈”了一声,奶声奶气地说,“陆助叔叔倒的水好好喝呀,有甜甜的味道,像糖水。”
陆骁被她这个人小鬼大的样子给逗笑了,他揉了揉她乱蓬蓬的头帘,又从她的粉色小书包里,拿出她的小梳子,想给她重新梳一下头发。
病床上的人慢慢睁开了眼,模糊的视线一点点变得清晰,他先看到一个奶白的糯米团子,目光颤动,又对上陆骁看过来的视线,眼神转冷。
陆骁看他没有再要闭眼的意思,按下床头的呼叫按钮,冷淡开口,“舍得醒了?”
诺诺也看到了睁开眼的林修远,她兴奋地趴到床上,“哇,睡美人叔叔你终于醒啦!你比小猪宝宝还能睡!”
林浅语听到诺诺的话,愣住,放下手里的电脑,起身走过来,脚步都有些乱,陆骁上前揽上她的肩,将她带到病床前。
安若扶着桌子站起身,要抬脚,又没有动,只停在原地,远远地看着病床上的人。
林浅语俯身仔细看林修远,他这几天已经睁过几次眼,但每次都是动两下眼皮,就又睡过去了,母亲说他这是拿他们当羊放呢,今天应该是彻底醒过来了。
她不敢碰他,小心翼翼地问,“哥,能听到我说话吗?”
半晌,林修远才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林浅语颤着嗓音喊傅静雅,“妈,哥醒了。”
傅静雅一点也不急,慢慢悠悠地摸着牌,扬声道,“你让他再多醒一会儿,我这把手气特别好,马上就胡了。”
方芸和傅静妍也不催她,傅静雅胡完牌,又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水,等到发软的腿有了些力气,一只手扶着傅静妍,一只手扶着方芸,站起身,快步走到病床前,看到林修远还睁着眼,顶到嗓子眼儿的一口气悄然放下。
她冷下一张脸,照着林修远的手背就打了上去,红着眼睛道,“还算你有点儿良心。”
没让她这个白发人把他这个黑发人给送走。
林修远动了动手指,碰了下傅静雅的指尖,傅静雅回握住他的手,没忍住眼泪。
林浅语偏过头抵到陆骁的肩上,将眼泪藏到他怀里。
自从林修远出事后,就连父亲去世,她和母亲都没在人前掉过一次眼泪,所有的事情都等着她们拿主意,做决定,她们不能哭,也没有那个时间哭。
现在好像不用再逼着自己把眼泪咽下去也可以了,只要林修远肯醒过来,哪怕是复健再难,也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父亲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地合上眼了。
陆骁揉上她的头发,无声地安抚着。
傅静妍站在林浅语身旁,胳膊无措地抬起又放下,又想抬起,她想握住她的手,想给她擦掉眼泪,更想抱抱她,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做。
方芸抹一把脸上的泪,看到傅静妍一直犹豫的指尖,直接攥上她的手,放到了林浅语的手背上,傅静妍被方芸推了一把,没再退却,她试探着将她冰凉的手握到掌心。
林浅语感觉到柔软的触碰,意识到是谁,想挣开,可她的手比她的还要凉,她鼻尖涌上酸,最后又没有动。
诺诺仰头看看围着病床掉眼泪的大人们,又看看病床上的林修远,开始是困惑,后来终于恍然大悟,亮着眼睛道,“我明白了,原来这就叫做喜极而泣,大家看到睡美人叔叔睡醒了,所以都高兴得哭了。”
她一句话把原本凝重的气氛瞬间给化开了,傅静雅眼泪还没止住,又笑出来,她弯腰将诺诺抱起来,使劲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儿,“我们诺诺真聪明。”
诺诺扬着一张小脸冲最后面的安若笑,“这都是妈妈教我的。”
安若脸色惨白。
林修远隔空远远地看着她,眼神狠戾,慢慢地,狠戾又完全淡去,只剩清澈的眸光,看起来单纯又好骗。
医生过来又摁着林修远做了一通检查。
好消息是,他现在确定完全清醒过来了,这说是奇迹都不为过。
坏消息是,也不能说是坏消息吧,他现在全身能动的只有眼睛,所有的身体机能都得慢慢恢复,至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现在还不能确定。
傅静雅觉得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一动不动地在病床上躺了两年,她和绾绾都陪他熬了过来,他现在只要人能醒,剩下的都好解决。
林修远醒了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现在就是会睡睡醒醒,一次会比一次醒的时间长。
安若没待多久就借口有事情带着诺诺走了,傅静雅看着安若匆匆离开的脚步,又照着林修远的胳膊来了一巴掌,他当初不定做下了多大的孽。
傅静雅让陆骁和林浅语晚上都回家去睡,她要留在医院等林修远再醒过来,她有事情要拷问他,连明天都等不到。
林浅语和陆骁不放心,要陪她。
傅静雅回道,“有你小姨和芸姨在这儿陪我,还有你沈叔和小伍在,又是在医院里,能出什么问题,你俩今晚回去给我好好地补个觉,不然你哥还没好起来,你们的身体先垮了。”
这几天,阿骁留在医院守夜,绾绾在家跟她睡一屋,因为担心她的身体,一晚上起来几次看她,根本就没睡踏实过,两个人再这么熬下去哪儿能行。
傅静雅态度坚决,直接把林浅语和陆骁给轰出了病房,让他们赶紧回家去。
林浅语连包都没来得及拿,傅静雅把包塞给傅静妍,傅静妍犹豫一秒,追出病房,叫住林浅语。
林浅语接过傅静妍递来的包,转身要走,傅静妍攥着包没放,林浅语回看她,目光平静,傅静妍欲言又止,林浅语想到刚才握住她的那只凉成冰块的手,陡然间
生出一些勇气。
她想,与其一直给自己画地为牢,不如就问出一个答案,不管真相是什么,得到一个答案,她们两个或许都能试着将自己从过去中解脱出来,而不是每次见面都是这样假装粉饰太平,又相顾无言。
林浅语转头看陆骁,“你先下去等我。”
陆骁看着她的眼睛,捏了捏她的手,迈步去按电梯。
走廊里有些静,外面还不断地响起新年的炮竹声。
林浅语挺直着肩背,轻声道,“小姨,其实,每次我们两个这样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我都很想问……”
她说到一半又顿住,勉强扯起些唇角,想装得轻松些,话出口得却艰难,“您既然现在想握我的手,靠近我,当初为什么又不要我,连抱都不愿意抱我。”
或许是没想到这些年来她一直刻意避开不谈的事情,现在又突然这么直接地问出来,傅静雅蓦地僵住,眼眶迅速起了红,她磕绊道,“绾绾,我没有……”
没有什么,她没能再说下去,那段记忆对她来说是模糊混乱的,她自己都说不清她那个时候的心情,只记得最后将她推出去的坚决。
她为自己找再多的理由,也没有办法解释清她在那一刻为什么会那么坚决地不想要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宝贝,在知道怀孕的时候,她明明那么期待过她的到来。
等得越久,心底越沉,林浅语看着她红肿的眼眶,指甲慢慢地掐进掌心,她的初衷不是要这样逼她的,她转开视线,不再看她,“算了,不用说了,我也不是非要有一个答案才行,现在这样也挺好,您快回屋吧,我也走了。”
她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傅静妍想去追,脚却似千金重。
陆骁在楼下等她,林浅语不想多说什么,上了车,说了句“有些困”,就窝在副驾上闭眼假寐,他的手伸过来,牵住她的手,拇指慢慢地摩挲着她的手背,林浅语没睁眼,眼角浸出些潮湿,她偏过头,不想让他看到。
车一路平稳疾驰最后停下,林浅语装作刚睡醒睁开眼,看到车窗外,有些愣住,他们没有回家,而是到了他以前的家。
那两间小小的平房。
林浅语看他,“怎么到了这儿?”
陆骁给她解开安全带,直接将她从副驾抱到了他的腿上,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陆骁亲了亲她的眼角,低声问,“下去看看?”
林浅语有些意懒地拒绝,“不去,你那个时候不是最不喜欢我来这儿,现在又带我过来做什么。”
陆骁轻声笑,“我有说过我不喜欢?”
林浅语冷哼,“你是没说过,但我每次过来,你的脸沉得都要拧出水来了,连院子门都不让我进,你当我是过来找你的,是老太太嘱咐我多过来,替她看看她养的那些花,防止被你给养死。”
陆骁道,“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林浅语靠到他的肩上,懒得看他,“你知道就好。”
陆骁将她揽到怀里,看着车窗外漆黑的铁门,开口道,“也不是不喜欢你来,这是我的家,也是我被丢下的地方,就像是我最后的一块儿遮羞布,我那个时候还做不到在你面前坦然我的全部。”
林浅语从他肩上抬起些头,对上他深沉的视线。
陆骁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她……是个孤儿,当初和我家老太太在一个饭馆打工,晚上就在饭馆的仓库打地铺睡,老太太看她大着肚子不方便,就把她带回了家,她在这里生下了我,然后就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她就这样把我丢给了我们家老太太。”
这些事情即使老太太从没跟他说过,他还是从街坊四邻的闲话里早早地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林浅语捧起他的脸,认真看他,“奶奶很爱你,她每次跟我说起你的事情,眼睛里的笑都没停下来过。”
提起老太太,陆骁淡漠的眼神才有所缓和,他亲亲她的唇角,又道,“老太太虽然跟你说过我的很多事情,但应该没跟你提过,我五岁那年,她本来打算把我送去别人家养来着。”
林浅语肩膀一僵。
陆骁看她,“我那个时候以为是我不够听话,她才不要我了,你知道她为什么想要送我走吗?”
林浅语抿紧唇,没说话,神色有些冷。
陆骁摁了下她的唇角,“别人跟她说,我跟着她会把我这辈子都给毁了,她捡垃圾,我长大也只能捡垃圾,还不如送到条件好的人家给别人当儿子,还能挣个好前途,她把我送上别人的车时,特别高兴得说,她总算是解放了,以后不用再带着我这个小累赘累死累活地讨生活了,等我挣开车上的人跑回家,才发现她正躲在门后偷偷地掉眼泪。”
林浅语目光轻颤,她伸手抱住他,想咬他,又舍不得用力,闷在他脖子里,沉默了许久,“你说这些,不会是想要告诉我,她不要我,也是有不得以的苦衷。”
陆骁轻抚上她的头发,“我说出这些来,只是想要你摸摸我的头。”
林浅语一愣,“为什么要摸你的头?”
陆骁不紧不慢道,“诺诺给我看的视频里,小狗受了委屈,想招主人的疼,就会蹭到主人身边,要主人摸它的头,我当初被老太太送上那辆车,虽然没有哭,但心里很委屈,又难过。”
他轻笑了下,眼神落寞,“你要不要安慰一下当年那个五岁的小朋友,一直以来都还没有谁来安慰过他。”
林浅语看着他,怔了半晌,拼命压着的眼泪挣脱了眼眶,直接滚落了下来。
陆骁轻轻给她着擦眼泪,能哭出来就好,她压抑太久,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
林浅语拍开他的手,不让他给她擦。
陆骁把头往她跟前凑了些,沉哑的嗓音里带着诱哄,“要摸吗?”
林浅语还想一巴掌拍开他的脑袋,手落上去,却没用多少力,掌心覆上他冷硬的短发,轻轻蹭了蹭,又揉了揉。
陆骁心头被她揉得软烂,他钳起她的下巴,一点点吃掉她眼角坠落的泪。
深幽的胡同,连路灯都没有,只有淡淡的月光洒落下来,静谧如水流淌。
慢慢地,两人的气息绕在一起,起初温柔,后来津液交融,缠舌咂吮,如疾风骤雨,彼此都想抚慰对方深埋在心底的疮痍。
林浅语在渐急的喘息中,将他抱得更紧,她知道她有些想他了,尤其是在今晚,她想要他带给她的炙热和滚烫。
陆骁低低地叫她一声,“绾绾。”
林浅语勉强回来些意识,鼻音浓重,“嗯?”
陆骁抵住她的额头,哑声问,“你想要我怎么拆你送的新年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