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醋精成了狗 > 30-40
    第31章 我的身子只能给您一个人……

    林浅语从楼上下来,走到客厅的拐角处,听到厨房里傅静雅和傅静妍视频的声音,慢慢停下脚,转去洗手间洗了个手,等她再出来,傅静雅的电话也打完了。

    傅静雅看到她,扬起笑,“你小姨刚打视频过来了,我说你正在开会。”

    林浅语“唔”一声,从果盘里拿起个苹果,放到嘴里咬一口,走到傅静雅身旁,往冒着热气的砂锅里看,“您都做什么好吃的了?我在楼上都闻到香味儿了。”

    傅静雅看她明显不想多说,也就不再提别的什么,说到底都是他们当大人的自私,当初各有各的私心,权衡之下做出了那个决定,最后却让她承受了这一切。

    傅静雅爱怜地抚上她的头发,随着她转开话题,语气轻松,“都是你喜欢吃的,这几天有妈妈在旁边监督你吃饭,你回去之前,怎么也得再给你补上两斤肉去。”

    林浅语轻笑着回说,这真是把她当成小猪来养了。

    母女两人许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饭,要聊的话很多,又说到程崇远的事情,林浅语之前怕傅静雅会担心,并没有和她事先提起这次的董事会议。

    傅静雅没想到她能这么干脆利落地把程崇远给一次性解决掉,怕是修远都不能做到这般,她举起酒杯,声音里掩不住自豪和骄傲,“绾绾,你真的很厉害,妈妈为你高兴。”

    林浅语也举起酒杯和她轻碰一下,默了默,又解释道,“其实是陆骁事先查到了很多东西,不然也不可能会这么顺利。”

    傅静雅笑着看她,“你爸当初就说过,你俩在一起做事有别人没有的默契。”

    林浅语握着酒杯的手有些紧,没说话,只是笑笑。

    母女俩晚上也睡在了一张床上,林浅语像小时候那样依偎在傅静雅的怀里,傅静雅轻哼着童谣,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林浅语眼皮渐沉,迷

    迷糊糊中,她往傅静雅肩上靠了靠,无意识地低声呢喃道,“妈妈,我会努力的。”

    努力填补上哥哥和父亲的空缺,也努力填补上本是林家女儿的那个空缺……她应该叫她姐姐,比她早几天,却最终没能活下来,她得到了很多本该属于她的疼爱。

    傅静雅听到林浅语的话,登时湿了眼眶,她搂住她,低声道,“绾绾,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答应妈妈,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好不好?”

    林浅语此刻已经陷入了深眠,没有听到傅静雅的话,她是真的有些累了,这两晚加起来总共也没睡上几个小时,今天一天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刚刚又打完了一场硬仗,身子一沾到床,积压着的疲乏全都涌了上来。

    这一觉睡得很长,再醒来已快九点,她还不太想动,从被子里伸出胳膊,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和她预料的一样,手机上堆满了程崇远父子还有凌雪梅的未接电话,不过也只集中在前半夜,后半夜他们就没再打过来,想必是他全都解决了。

    给程崇远的罢免通知已经发出去,程深在公司的职务也被一撸到底,程家不可能不闹,她又不在公司,所有的压力全都推到了他那边,他这一天过得应该不会太轻松。

    林浅语拥着被子倚到床头,给他拨过电话去,想问一下他具体情况,电话响到底也没人接,林浅语直觉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又把电话给安若打过去。

    安若那边声音听着很乱,林浅语听不太清她的话,安若小跑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声音有些不稳,“林总,陆助被程总和程副总给打了。”

    林浅语直起身,眉间瞬间染上寒霜,“他怎么样?”

    安若回,“伤到了肋骨,刚办理完住院。”

    林浅语又问,“程崇远和程深呢?”

    安若道,“被警察给带走了,陆助已经在派出所做好了笔录。”

    林浅语的手机又进来电话,是他打回来的,林浅语对安若道,“好,我知道了,辛苦你。”

    她说完要挂电话,安若有些急地叫了一声“林总”,林浅语又把手机放回耳边,“怎么了?”

    安若欲言又止,话在嘴里囫囵吞地走了个来回,又咽了回去,最后只轻声回,“没事了,林总。”

    林浅语听着她话里的踌躇,想了想,开口道,“正好,我忘了说一件事,你需要给我改一下回程航班,我哥这边情况还不算乐观,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醒,我要晚两天再回去。”

    安若怔了怔,回说,“好的,林总。”

    林浅语等了两秒,看她没什么要再说的,就结束了通话。

    他那边的电话也断了,林浅语按到他的号码上,又停下,退出界面,点开微信,直接打了视频过去,在她耐心快要告罄的时候,那边的人才接通,他的脸一闪而过了一下,镜头最后晃晃悠悠地对上了天花板。

    林浅语眉心拢起,声音有些不耐,“你晃什么晃,把手机给我摆正,我要看你的脸。”

    好一会儿,镜头才肯偏下来,陆骁拿着手机,正对上自己的脸。

    左侧的颧骨明显肿了起来,青紫可见,这一拳给的应该用了十足十的力。

    林浅语眼底泛冷,语气松散,“还行,没毁容。”

    陆骁神色有些恹,“我还要靠我这张脸吃软饭,自然要护好。”

    林浅语冷哼,“你要不故意激怒他们,能有这么一出?”

    要说程深会不长脑子地冲动打人,她信,连程崇远一块儿都上了手,肯定是他说了什么把程崇远给彻底激怒了,现在两个人都进了派出所,照他受伤的程度,父子俩势必得关上个几天,等程崇远再出来,任他有通天的本领,也再扭转不了现在的局势了。

    陆骁动一下身,牵到肋骨上的伤,他轻“嘶”了声,疼得气息都有些虚了,“您可真能冤枉人,被打的是我,您怎么还站到外人一边去了。”

    林浅语对上他的眸子,目光浮动。

    他半倚半靠在病床上,黑发凌乱地搭在额前,那处伤明晃晃地覆在冷白的皮肤上,黑沉沉的眉眼没了往常的锋锐,不经意地淌着招人疼的脆弱。

    她语气软了些,“把衣服脱了。”

    陆骁微怔。

    林浅语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又冷声改口,“脱了衬衫。”

    陆骁挑眉看她,明知故问,“做什么?”

    林浅语语锋带刀,“你说做什么,看你的身子。”

    陆骁嗓音低沉,“真要看?”

    林浅语面无表情,“不然呢?”

    他那边原本安静,突然传来些嘈杂,像是有人进了病房。

    陆骁直起些身,把手机拿近,没再说话,敲了一行字过来,【还是算了,房间里又进了别的病人,我的身子只能给您一个人看】

    林浅语蹙眉道,“是公司苛待你了?还是我这个当老板的是周扒皮?”

    陆骁懒懒回,“倒不至于是周扒皮,您不扒皮,只扒衣服。”

    最后一句,他怕被别人听到,刻意压低了声音,就像是贴着她的耳边低语。

    他越是这样顾左右而言他地扯开话题,她心中的疑虑越多,林浅语直接道,“让护士把挡帘给你拉上,现在就脱。”

    陆骁勾唇笑,“林总这么心急?”

    林浅语盯着他,一言不发。

    陆骁收敛起笑,认真看她,低声问,“担心我?”

    林浅语唇角微动,想否认,看着他有些惨白的脸色,又什么都没说。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目光交汇。

    她应该是刚刚睡醒,拥着被子慵懒地靠在床头,长发乌黑,蓬松散落,巴掌大的一张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乍看冷傲如霜,细看又清丽生魅。

    陆骁眸光渐暗,他叩着手机的指尖顿住,刚要说什么,林浅语的门外传来敲门声。

    傅静雅听着女儿的房间里有了动静才过来敲门的,她轻声问,“绾绾,醒了吗?”

    林浅语扬声回,“醒了,妈妈,门没锁。”

    傅静雅没有推门进来,隔着门道,“嘉树过来了。”

    林浅语有些意外,“他怎么会过来?”

    傅静雅回,“他过来看看修远,他说待会儿盈秋也会到。”

    林浅语急着起身,“哦,好的,我马上就起。”

    傅静雅又道,“不着急,你慢慢收拾。”

    林浅语回傅静雅一声好,又看向屏幕里的人,快速地跟他交待着,“程崇远那边的事情你不用再管了,我会让周祈安那边安排律师跟进,我待会儿让人给你转到单间去,再给你安排一个陪护,你这两天就安心养伤,”她又想起什么,问道,“你是不是没跟芸姨说你住院的事情?”

    陆骁冷冽的神色里已没了刚才招人疼的脆弱和萎靡,连声音都是冷的,答非所问,“他可真能蹿。”

    林浅语一顿,她知道他说的是谁,她犹豫道,“我和嘉树……”

    话只说了个开头,没能再说下去,她没想好从哪儿开始说起,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好时机。

    陆骁等了半天也没等出她的下文,再听到她那声亲热的“嘉树”,他冷声笑,“林总是打算现在给我讲讲您和您前男友的交往细节吗?”

    林浅语眉间一凛,笑着看他,“你要是想听的话,我可以讲给你听,你想听哪一段细节?”

    陆骁眸子里淬出冰碴。

    林浅语一句一顿,“牵手,接吻,还是上床?”

    陆骁脸色比铁还青,他直接摁断了视频。

    林浅语也冷着脸把手机甩到床上,他就不值得她半分心疼。

    她不想再管他,掀开被子起身下床,简单收拾好,要开门出去,手拧上门把,又转身走回床边,从被子底下翻出手机。

    手机屏幕正好亮起,进来条信息。

    【受伤的我和没受伤的他同时掉进河里,你会先救谁】

    第32章 老公,我是不是来晚了?……

    林浅语眨了下眼睛, 第一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等她再看,他那边已经把信息给撤回了,看来他也知道他自己问的问题有多幼稚,林浅语回他语音,语气嘲弄,“你有脸发这种问题,为什么要撤?”

    既然她都看到了,陆骁面不改色地回过信息接着问,【你会救谁?】

    又紧跟着一条,【你好好想清楚后再回答,我不着急,我有的是时间等】

    林浅语不会浪费一秒的时间想这种烂问题,【他会救你,他游泳技术很好,心眼也好,不会对你见死不救】

    陆骁字字冒着寒气,【谁稀罕他救】

    林浅语冷冰冰地回,【那你就等死吧】

    陆骁道,【你的心可真狠,对我尤其狠】

    林浅语坦然接受他的指控,【你刚知道】

    手机安静下来,等她走出卧室,屏幕又亮起,【你还要不要看我的身子,我现在脱给你看】

    林浅语回,【不看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他那边再没了消息。

    林浅语边下楼边回复工作上的信息,看到坐在客厅的骆嘉树,她刚要弯下眼对他笑,手机又一连进来三条信息。

    【绾绾】

    【别对他笑得那么好看】

    【你要是不想我今天就被气死的话】

    林浅语回他,【那你现在就可以想想给自己的墓碑上写什么墓志铭了,你死了后我会让人给你刻上去的】

    她发完信息,若无其事地摁灭屏幕,抬头看向骆嘉树,对他扬出更深的笑。

    骆嘉树从谢盈秋那儿得知了林修远病情变化的情况,俩人一商量,就想着过来看看,他们是从不同的城市出发的,骆嘉树先到,谢盈秋落地得到中午了。

    傅静雅有一段时间没见骆嘉树,和他聊得热闹,林浅语坐在一旁,手指轻叩着安静下来的手机,偶尔出声附和两句,有些心不在焉,又不太明显。

    陆骁看到她回过来的信息,只觉得自己肋骨处更疼了,嗓子都怄出了咸苦的血腥味儿。

    他盯着窗外雾茫茫的夜色,周遭的气压越来越低,他都能想到她现在对着那个骆嘉树笑的样子。

    乌亮的眼眸浅浅半弯,嫣红的唇微微翘起,小小的唇珠也跟着动。

    她很少对他这样笑,以前就少,现在更是没有过。

    也不知道那个黄毛树有什么好的,陆骁冷着脸把手机扔到一边,拿过电脑继续工作,现在也只有工作能把他心底难抑的烦躁给压下去了。

    隔壁床位刚住进来的是一位黑脸壮汉,也是伤到了肋骨,还断了只胳膊,壮汉名叫刘玉国,别看长得五大三粗,看起来又凶又狠,其实是个惧内的,自己媳妇儿大过天的那种。

    夫妻俩进了病房,刘玉国的媳妇儿就围着他一直忙前忙后。

    怕医院里的床被不舒服,特意从自家带来了被褥枕头给他换上,等全都收拾好,又拿出保温桶,保温桶一打开,五菜一汤,饭香味儿散满了整个房间,刘玉国媳妇儿先拿几张纸垫到刘玉国胸前的衣服上,然后坐到床头,一勺饭一筷子菜地喂他吃。

    刘玉国头一回享受自己媳妇儿这种服务,简直要热泪盈眶,“老婆,你对我可真好。”

    刘玉国媳妇儿翻他一眼,“废什么话,我是你老婆,你受伤了,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她又挖起一勺子饭怼进壮汉嘴里,“再说,我上次生病住院,你不也这么伺候我来着。”

    刘玉国悄悄碰了碰媳妇儿的手,“老婆,我以后会加倍对你好。”

    刘玉国媳妇儿嫌他肉麻,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又看了眼隔壁床位一直都没出过声的人,她怕人家在睡觉,他们说话会吵到他。

    这一看不要紧,眼睛就没能再收回来,那喂饭的勺子都差点怼到刘玉国的鼻子。

    刘玉国不满了,“我说,你老公在这儿,你老扭头看他干什么?”

    刘玉国媳妇儿再看一眼陆骁,理直气壮地小声回道,“好看呗,比那电影明星都还好看,我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好看的男人,可不得抓住机会多看两眼。”

    刘玉国也看向陆骁,刘玉国打小就长得比煤炭都黑,他平生最看不上这种脸又白,长得又格外好看的男人,他不屑地哼一声,也不压低声音,“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连个媳妇儿都没讨上,受伤住院就他自己一个,还得加班工作,打工狗一个。”

    陆骁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明亮的灯光打在他淡漠的侧脸上,更是把刘玉国媳妇儿给看呆了,她一巴掌打在刘玉国受伤的那只胳膊上,呵斥他,“闭嘴,吃你的饭。”

    刘玉国被自己媳妇儿打得都疼出了冷汗,当下心里给陆骁狠狠地记了一笔,把他归到了勾引别人家媳妇儿的男狐狸精那一列,总之不是个好人,他要对他提防起来。

    再后面,陆骁的耳朵就再没清净过。

    刘玉国隔不上三分钟就得叫一声“老婆”,一会儿渴了,一会儿饿了,一会儿又身上痒,一会儿又胳膊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老婆,就连他老婆都出去了,他也知道不消停,拿着手机发语音还在叫着老婆,关键还是冲着陆骁的方向叫。

    陆骁所有的耐心在砸向他耳朵的一声又一声“老婆”中消耗殆尽,他慢慢停下敲键盘的手,掀眸看向壮汉,神色冷淡,却又有不动声色的威压。

    刘玉国被他看得目光瑟缩了下,身上的嚣张也不由自主地收敛起了些,他又不想承认自己被一个小白脸不显山不露水的气势给压到,强撑着凶狠的一张脸看回去,“看什么?我叫我自己老婆碍到你了?羡慕的话你就赶紧也找一个。”

    陆骁一言不发,视线又转回电脑屏幕上,半晌,淡淡开口,“我有老婆。”

    刘玉国一愣,很快又回过神,从头到脚扫了陆骁一眼。

    身上的衬衫沾上了脏都没换下来,这肯定是没人送换洗衣服过来,这都到晚饭点儿了,桌子上别说饭,连口热水都没有,手指上光秃秃的,戒指都没有一个。

    想当初他和他媳妇儿一确定关系,他的手上立刻就被他媳妇儿给套上了一个戒指,他媳妇儿说这是归属的象征,他戴上了戒指,从此就是他媳妇儿一个人的了,哪怕是做了鬼也是。

    刘玉国身上那种我有老婆他没有的优越感又瞬间提升了一大截,他“嘁”了一声,回道,“你要是有老婆,你都住院了,她能不管你。”

    陆骁本来不打算再搭腔,但对方一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他推开电脑,语气再认真不过,“她在出差,所以没过来。”

    刘玉国乐出了声,“你还给我装,就算在出差,连给你打一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从我进了病房,你手机都没响过吧,这都多长时间了。”

    陆骁回,“她很忙,”他顿了下,又加一句,“她刚才已经打过了。”

    刘玉国看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一时也分不清真假,但他不想输了他好不容易才建起来的阵仗,他又昂起下巴,“我跟你说,忙都是借口,我要是晚上没跟我老婆在一块儿,她半个小时就得给我打一通电话查我的岗,你老婆都不查你的岗吗?”

    陆骁缓缓回道,“她信任我,对我很放心,而且我们两个男人一间病房,她有什么好查岗的。”

    刘玉国脸一憋,被陆骁的话给问住了,他随口道,“你就拿这种话骗你自己吧,我看你老婆的心都没在你身上,她根本就不在乎你,你都伤成这样了,也不关心你,你说你白长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连自己老婆的心都拿不下。”

    刘玉国没说出口的话是,我媳妇儿的心倒被你拿下了。他要找谁说理去,他都想哭。

    陆骁没什么表情地拿回电脑,继续工作。

    刘玉国看陆骁突然就不说话了,慢慢地琢磨出点儿什么味儿来,他有些得意地想该不会是被我说对了吧,他老婆不待见他,没准外面还有别人呢。

    他刚要开口,偷觑到陆骁面无表情的脸色,

    到嘴边的话又咕哝一下全都咽了回去,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就是有些怕这个小白脸,他只坐在那儿,话都不用说一句,就有那么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让人情不自禁地有些畏缩。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剩键盘敲击的声音。

    刘玉国觉得空气里有些闷,他轻咳一声,披上外套,慢慢腾腾地溜达出病房去了,病房里有点吓人,他要去找自己媳妇儿。

    不一会儿,病房里进来一行人,为首的一人恭敬走上前,对陆骁道,“陆助,林总安排我们过来给您转病房。”

    陆骁有些意懒地扫他们一眼,没多说什么,只让他们留下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就让他们走了,他不需要换病房,也不需要陪护。

    林浅语收到下面人的回复,说陆助不想转病房,也没留下陪护,她干脆也晾起了他,他又不是小朋友,他自己觉得他能应付,她也没必要强行安排给他。

    后面几天,两个人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便再无联系,他倒是每天都有给她妈打电话,半点没透露自己受伤住院的事情,一通电话一打就是十几二十分钟,她都不知道他和她妈能有那么多话聊。

    陆骁身上的伤一天比一天见好,但脸色却一天比一天沉,他每次和岳母通电话,她人就算在岳母旁边,也没有和他说上一个字的打算,更别提发信息打电话问一下他的恢复情况了,反正程崇远这个心腹大患也已经除掉了,他对她来说也没什么用处了,他是死是活她半点都不关心。

    刘玉国这几天的院住得着实憋屈,主要是他病房里有一位活阎王,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就连打着吊针也还在工作,整天气压特别低,他媳妇儿要是不在,就他和那个活阎王单独在病房的时候,他连咳嗽都不敢大声,走路都提着脚,生怕弄出点儿声响。

    他活了大半辈子,除了自己老娘和媳妇儿,还没在谁跟前这么捏着小心过,这也愈发印证了他心里的猜测。

    好不容易等陆骁出去了,又赶上刘玉国的兄弟来看他,刘玉国可算松了一口气,忙着跟自己兄弟八卦,“我跟你说,隔壁那位,他老婆应该在外面有人了。”

    刘玉国的兄弟一惊,“你怎么知道?”

    刘玉国道,“他说他有老婆,可他都住院几天了,也就他两个男同事来过几趟,他老婆一次都没出现过,我都仔细观察过了,他老婆连一个电话都没给他打过,他还骗我说他老婆给他打过电话,我觉得他老婆压根都不管他死活,现在肯定忙着在外面和野男人快活呢。”

    刘玉国的兄弟不信,“不会吧,他模样儿长得那么好。”

    刘玉国急了,“长得好怎么了,男人不能光看脸,”他又压低些声音,“也有可能不行,所以他老婆才不待见他,要在外面偷人的,你不知道,我有的时候看他,都觉得他脑门上带绿。”

    刘玉国悄悄话刚说到一半,一抬眼,看到走进病房的女人,怔愣住。

    宽松的黑色羊绒大衣也掩不住修长姣好的身材,蓬松微卷的长发慵懒地半挽着,红唇紧抿,精致的眉眼清绝如霜,杏眸清亮,看人的眼神带着审视和冷然,让人轻易靠近不得。

    刘玉国呆呆地看着林浅语,问道,“你谁啊?”

    林浅语走到靠近门的那张病床前,敛着矜傲的神色,漫不经心地环视了一圈,把包放到旁边柜子上,拿下巴点一下陆骁的床,温声回,“我就是他那个在外面忙着偷野男人的老婆。”

    空气里静到鸦雀无声。

    从外面走回来的陆骁停在门口,看着她,沉郁的眸光深浅难辨。

    林浅语挑眉回视,懒懒问道,“老公,我是不是来晚了?”

    第33章 我就把你的屁股打到烂

    陆骁眼底骤暗,眸色明灭闪烁,压着些难以置信的慌乱,下一瞬,冷硬的下颌又紧紧绷成一条直线,锋锐似刀刃,像是要把这种轻易外露出来的情绪给横刀劈下去,全都隐藏起来,不肯让人发现自己的失态。

    午后的阳光煦暖,透过玻璃窗散落在他清俊的面庞上,林浅语没有错过他神色里微不可察的瞬时转变。

    他这个反应委实有趣,林浅语眼波轻动,起了逗弄的心思,红唇又要启,陆骁脸微沉,三两步走到她的跟前,攥上她的手腕,他力气用得很重,林浅语眉心轻蹙,唇抿起,只仰头看他,没再说话,陆骁看她一眼,松了些力道。

    小伍带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病房,停在门口,对林浅语毕恭毕敬道,“林总,东西都带来了。”

    林浅语微颔首,“放进来吧。”

    三个人依次走进来,为首的小伍提着两个保温桶,第二个男人抱着一床崭新的被褥,第三个男人抱着个小型加湿器,还提着一个果篮。

    小伍指挥着两人放下东西,他简单地归置了下,又和他骁哥打了个招呼,怎么进来的又怎么出去了。

    刘玉国和他兄弟看着小伍一行人走出去,又呆呆地看回陆骁,他到底是什么人啊?!!不对,他老婆到底是什么人啊?!!!这么大阵仗!!!

    陆骁“噌”一下将挡帘全都拉上,止住了旁侧探过来的目光。

    浅蓝色的帘挡在病房中隔出了一方安静的小天地,无人敢侵扰,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一丁一点的情况。

    刘玉国和他兄弟敛息收气,假装吃着橘子,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围起来的挡帘,刘玉国嚼橘子的声音大了些,刘玉国的兄弟生平第一次瞪了他大哥一眼,让他吃东西的声音小一些,他什么都听不到。

    刘玉国被他兄弟冷不丁一瞪,下意识地紧闭上嘴,停下了嚼动,反应过来,一脚踹上了他兄弟正抖得欢实的腿,是他吃橘子的问题吗,他要是不一直抖他这罗圈腿,没准儿他们还能听到点儿动静。

    也不知道两个人在里面做什么,听着像是在说话,可又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刘玉国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给拉长,贴到挡帘上去听。

    挡帘里,两人面对面站立,陆骁垂眸看她,语气凉得可以,“你来做什么,看看我死没死?”

    林浅语眼神一冷,唇边笑意不减,“你倒是了解我。”

    陆骁盯着她的眼睛,也笑,“看我还好好的,所以失望了?”

    林浅语坦然点头,“有一点吧。”

    陆骁的脸沉得几乎要凝出冰来。

    窗外慢慢起了风,刮来乌云,遮住了太阳,屋内光线暗下来,温度也瞬间降了几度。

    林浅语无视面前人阴沉的脸色,低头扫向紧攥着她的手,“你是打算让我就这么一直站着?我刚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腿都是肿的。”

    陆骁闻言一顿,面色稍缓,松开她的手。

    林浅语扯过旁边的塑料椅要坐下,她姨妈期刚结束,身上还是有些疲乏,又坐了长时间的飞机,现在没多少精神和他较劲置气。

    陆骁又攥上她的手,将她拉起来,林浅语看他,陆骁打开床头柜,从里面的包里拿出两件干净的衣服,铺在床边,冷声道,“坐床上面,舒服些。”

    林浅语看了眼他铺得整齐的衣服,随意坐了上去。

    陆骁倚靠到床头柜上,顺手拿起她的包,从纸抽里抽出几张纸巾垫到柜面上,才又把她的包放上去。

    林浅语冷眼睨着他,轻声道,“过来。”

    陆骁对上她的视线,没有动。

    林浅语嗓音加重些,“你还伤到耳朵了?”

    陆骁面无表情地直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跟前,林浅语伸手掀起他衬衫的下摆,陆骁没有料到她这一动作,黑眸浮暗,脚不自觉地向后挪了半分。

    林浅语拧一下眉,按住他的腰,低声斥道,“你别动。”

    陆骁稳住脚,没再动,她目光直直地落在他的腰间,温热的气息也轻拂而过,陆骁喉结不由地滚起,半晌,他

    把眼睛艰难地偏开,转头看向别处。

    林浅语盯着他腰腹上的青紫,面色渐重,这才多少天,他已经受过两次伤了,背上的伤才刚好利落,现在又伤到了腰,她抬头问他,“还疼吗?”

    陆骁脸上没什么情绪,瞳仁儿极黑,里面映着她眼里的担忧。

    林浅语睫毛微闪,不等他回答,直接道,“疼也活该。”

    她以前又不是没见识过他打架,他一个人对几个也没见他吃到过什么亏,她听安若说他这次没还一下手,摆明要坐实程家父子故意伤害的罪名。

    陆骁从她手里拽回自己的衣服,沉哑的嗓音里透着意兴阑珊,“确实活该,反正我是死是活,你连半分的在意都没有,”他笑了下,又道,“可能我死了正合你心意,正好给你的新人腾地方了。”

    林浅语冷冷一笑,她懒得和他再说什么废话,直接抡起胳膊,照着他的屁股一巴掌打上去,她觉得不解气,又一巴掌扇上去,她没省力气,扇得她自己的手都发了麻。

    陆骁看着她,一向深不见底的黑眸掠过一些呆滞。

    林浅语把声音压到最低,语速极快,“看我干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些天太给你好脸了,左一个死右一个死,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一个‘死’字,我就把你的屁股打到烂。”

    过了好一会儿,陆骁才从怔忪中回过神,拢在他身上这么多天的低气压被这两巴掌直接给扇散了。

    他攥住她通红的掌心,慢慢揉着,“你给我什么好脸了,我这些天都没看到你的脸,我每天都在等你的视频,从天亮等到天黑,这么多天一个都没等到。”

    林浅语怔了怔,又马上道,“你少给我恶人先告状,我不给你打,你不会给我打,你是没手还是没嘴。”

    陆骁扯一下唇角,“我不是怕打扰到你和你那位—”

    林浅语一脚狠踹上他的腿,她还要再踹。

    陆骁上前一步,拿腿摁住她的脚,低声道,“还打上瘾了?”

    林浅语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嘲弄,“你就是欠揍。”

    陆骁又把她的脚松开,“那就接着踹,踹到你解气为止。”

    林浅语憋着的那股气已经散出去了些,现在不想搭理他。

    两个人都慢慢安静下来,目光对上又各自错开,明明是一样的空气,这会儿和刚才紧绷的气氛变得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林浅语看着他堆在床头柜上的文件和电脑,又问他,“你还要不要换病房?”

    陆骁回,“不换了,明天再做最后一次检查,后天差不多就该出院了。”

    林浅语没什么好脸色,“没罪找罪受,我都给你安排好了,你非要闲着没事儿和我较劲,这会儿又在这儿跟我装什么委屈。”

    陆骁捏着她的手,语气幽幽,“我是闲着没事儿吗?这种时候,我也想跟他一样,直接飞过去,陪在你身边,可我又脱不开身,我得给你守好公司,你还说那种话气我,我的半条命都要被你给气没了,我生气的是你和他那段过去吗?我生气的是你需要我的时候,我没能在你身边。”

    林浅语简直要被气笑了,她看着他仔细打量,“陆骁,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张嘴这么会卖乖,你今天是喝蜂蜜了还是吃奶糖了?”

    陆骁默了半晌,看她,“因为之前也没人叫我老公。”

    第34章 遵命,老婆大人

    林浅语愣了一瞬,又使劲剜他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薄白的耳垂生出了一抹浅粉,盈盈浮动。

    陆骁一直握着她的手不放,轻一下重一下地揉捻着她,弄得人心痒,林浅语想抽回自己的手,但看着他微微闪动的浓密长睫,也就随他去了。

    有什么一点点渗透到安静的空气里,悄无声息,慢慢拨弄着。

    刘玉国的媳妇儿来给刘玉国送晚饭,走到病房门口,看到门口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个西装革履的高壮男人,旁边还站着一个,像是他们的头儿,一脸严肃地在接电话,她一时愣住,她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又瞅了眼病房号,她也没走错呀。

    她看这两个人也没有拦她的意思,一步三回头地走进屋,扬声质问刘玉国,“刘玉国,咱病房门口怎么守着三个像是保镖的人啊,你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事儿被人堵上门了?”

    刘玉国和他兄弟一起冲她“嘘”,刘玉国媳妇儿没明白他俩这是什么意思,看他们这个憋着小心的样子,还以为刘玉国真惹上什么事儿了。

    她急骂道,“你个不长脸的混蛋玩意儿,我天天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还不知道消停,整天蹬鼻子上脸地给我惹事儿,我真是倒了八百辈子的血霉才嫁给了你,我看这日子也没法儿过了,干脆明天就去民政局离婚吧。”

    刘玉国的媳妇儿名叫马素芹,别名“马炮仗”,对刘玉国好的时候是真好,可要是生气来,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直接就开骂。

    刘玉国哪儿成想自己不过是“嘘”了一声,媳妇儿就要跟他离婚了,他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到床上,提着嗓子小声道,“媳妇儿……不是我,是隔壁。”

    刘玉国的兄弟没眼见自家大哥这个怂包样儿,他都脸躁地想替自己大哥找个地缝给钻了。

    马素芹一听不是刘玉国惹出的什么事儿,一肚子的火立马就没了,她走到刘玉国的病床跟前,看一眼隔壁围得严严实实的挡脸,声音也跟着放低,“隔壁怎么了?”

    刘玉国用口型道,“他老婆来了。”

    马素芹的音量又不自觉地提起来,“他真有老婆啊?!”

    刘玉国赶紧捂上她的嘴,让她小点儿声,他那位老婆一看就不是个一般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物,他刚才的话没准儿一字不落地全被她听了去,人家要是真有心跟他们计较,他们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挡帘里,林浅语的声音传出来,“小伍。”

    在门口的小伍听到,忙走进来,恭敬回,“我在,林总。”

    林浅语吩咐,“你们不用在门口守着了,到下面等我就好。”

    小伍又应,“好的,林总。”

    小伍走出病房,打一个手势,另外两个人跟上他,在来来往往看过来的目光中,从病房门口离开了。

    陆骁看林浅语,有话想说,林浅语知道他要说什么,“也没有必要让他们一直跟着。”

    保镖的事情是他安排的,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她的行程,她一下飞机,就已经有人在候着了,大概是怕程崇远再做出什么妖,她不太喜欢有人跟着她,但又不想母亲为她担心,也就同意了这个安排。

    陆骁将她颈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以防万一,还是小心些。”

    他的指腹若有似无地划过她的耳朵,弄得她心里有些躁,她想打开他的手,他的手已经先一步离开她的耳朵。

    林浅语冷着一张脸公事公办的语气,“那待会儿就麻烦陆助送我下楼。”

    她不知道的是,她现在越是端着这样冷若冰霜的神色,衬得那一双小巧又粉盈的耳垂就越发动人。

    陆骁眸光深幽,低声道,“遵命,”他看她一眼,又要开口。

    虽然她并没有觉得他和她之间有多少默契,但有的时候他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林浅语的脚碾上他的鞋,目光里有不动声色的警告。

    陆骁看着她的眼睛,面无表情地接着道,“老板。”

    林浅语轻哼了声,看在他还算识相的份上,脚上没再用力。

    陆骁拿鞋抵上她的鞋尖,嗓音暗藏不满,“您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怎么就只许你叫我,不我叫你。”

    林浅语用刚听到的一个词儿冷声回他,“蹬鼻子上脸。”

    陆骁也不

    辩驳,他懒懒散散地站在她跟前,将她的指尖拢到掌心,黑眉冷目向下耷拉着,像是受了什么说不出口的委屈,让人很想摸上他的头,给他扑棱两下头发。

    林浅语按捺下心里的想法,她看了眼时间,安排道,“你先吃饭,然后说一下工作上的事情。”

    陆骁抬眼看她,“你吃了?”

    林浅语回,“飞机上吃了些。”

    那就是没吃多少,她的嘴很挑,不爱吃飞机上的餐食。

    地方有些小,没有适合两个人吃的地方,陆骁就把床头柜收拾了出来。

    林浅语只看着他收拾,懒得给他搭任何的手,她看了他一会儿,拿过他的电脑放到膝盖,想先用他的电脑处理一下比较紧急的工作,只是低着头看电脑有些不舒服,她又半倚到床头,还是有些不舒服,不过勉强能忍受。

    陆骁余光扫到她的动作,他将小伍新带来的被褥抱过来,用眼神示意她先起身,林浅语直起身,他将被子垫到她的身后,又拿下巴点点她的大衣,“先脱了大衣,屋里暖和,不然你待会儿出了汗,再一出去容易感冒。”

    林浅语也觉得有些热,她将腰间的系带给扯开,想坐起来,陆骁拉上她的衣袖,她不用太起身,他就给她把大衣从身上脱了下来,他又半蹲下腰,将她的鞋依次脱下来,抬起她的脚放到床上,又拿被子盖上她的脚。

    她再靠到床头看电脑明显舒服了很多。

    陆骁拉开些挡帘,走出去,刘玉国他们本来正抻着脖子瞅这边瞅得起劲,一看到陆骁出来,马素芹忙拿过刘玉国手里的橘子吃起来,刘玉国的兄弟拿过刘玉国的水杯喝一口水,刘玉国橘子没有了,水杯也没有了,他只能把橘子皮送进了嘴里,也假装自己很忙。

    陆骁将她的大衣挂到衣柜,径直走回来,伸手又要将挡帘拉上。

    林浅语看他,“不要拉上了,有些闷。”

    陆骁便将挡帘全都扯开了。

    这下刘玉国他们三个人忙得更不知道要干什么了,想光明正大地看,又不太敢,想偷偷地看,又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病房里的人虽然不少,但一点儿声都没有,谁都不说话。

    陆骁先拿湿纸巾擦过自己的手,又拿出两个保温桶里的饭菜一一摆到床头柜上,然后扯来旁边的塑料椅坐到床前。

    他夹起一筷子菜,拿碗接着,送到她嘴边。

    林浅语正在回安若的信息,视线还放在电脑屏幕上,也不看他,只道,“我不吃。”

    陆骁嗓音低沉,带着些诱哄,“尝一点,味道应该很好。”

    筷子碰到唇,林浅语下意识张开了嘴,陆骁把菜送进去,等她嚼完咽下去,又用舀起一勺粥递到她嘴边。

    林浅语一开始没什么胃口,但被他这样喂了两口后,突然又觉得有些饿了,他再喂过来什么,她也就没再拒绝,只是心思还再工作上,等她看完安若发来的文件,才发现她已经被他喂着吃了小半碗粥。

    他的勺子又送过来,林浅语摇一下头,“不吃了。”

    陆骁看她吃的不算少,也就放下了勺子,又抽出两张纸给她沾了沾唇角。

    刘玉国和他兄弟都看呆了,他俩一时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受伤的那一个。

    马素芹也看呆了,她心想,果然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她原本想象不到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她文化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觉得那个漂亮的女人一举手一投足都淌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清贵,好像她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而女人的矜傲和男人的冷峻再完美不过地融合在了一起,怕是世上再没有比他们更相配的人了。

    别人看得再热闹,都打扰不到这边的安静,林浅语的注意力又回到电脑上,陆骁就着她用过的碗开始吃饭,林浅语有问题要问他,一抬头,看到他正用她用过的勺子,慢条斯理地吃着她吃剩的粥。

    林浅语眼睛了滞下,陆骁掀眸看她,目光相撞,林浅语若无其事地扯开视线,看回电脑上,面上看着很镇定,却将一行字来回读了三遍,又重新开始看第四遍,还是集中不起精神。

    她本打算今天还要去公司一趟,但吃饱了,人就有些犯困,她听着耳边轻微的响动,懒懒地窝在他的床上,这些天来回长途奔波的疲乏慢慢涌了上来,眼皮渐重,屏幕上的字也越来越模糊。

    陆骁饭吃完,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转头一看,床上的人歪头抵在被子上,已经安静地睡着了,他轻着动静又将挡帘全都拉好,然后走回床前,微俯下身,想把她手里的电脑给拿走,再给她盖上被子。

    因为心里记挂着事情,林浅语睡得不踏实,他一靠近,她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上,林浅语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有些怔忪地盯着他,一动不动。

    陆骁抚着她散落在被子上的长发,哑声问,“怎么这么看我?”

    林浅语静默许久,又随意问道,“你第一次见我,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陆骁眉梢微挑,“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他一反问,林浅语就断定他不记得,她后仰了些头,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似笑非笑,“你不是说对我一眼沦陷,总该记得第一次见到我的样子。”

    陆骁指腹摩挲上她的脸颊,沉默地看着她,林浅语陷在他漆黑的眸子里,唇角的讥诮慢慢散去,两个人的呼吸都轻了些。

    病房门外,周祈安带着一大群人呼啦啦地走进来,“陆大助,我带着你亲爱的同事们来看你了!!哎,你已经睡了,这才几点?”

    陆骁听着挡帘外接连不断的脚步声,脸有些黑,再一次有想把周祈安给扔下楼的冲动,他都说了几遍,不让他带着公司里的人过来,他拿他的话全当了耳旁风。

    林浅语面上也有些僵,她怕周祈安会直接掀帘进来,踢他一脚,“你快出去解决了。”

    陆骁看她这个样子,反倒不急了,他捧起她的脸,低下头,慢慢道,“遵命,老……大人”

    他的声音含糊地印在她的唇上。

    她也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遵命,老板大人。

    又或是……

    遵命,老婆大人。

    第35章 绝对臣服,无上刺激……

    外面的人越进越多,不一会儿就快要挤满小小的一间病房。

    这件事还要从今天下午说起,周祈安他们部门这周都在加班加点地工作,林总要求他们要把程崇远埋下的暗雷都提前给清除掉,不能留下任何隐患,他们连轴转了一周,总算捋清了程崇远和程深所有过手的大大小小的项目,把报告提交了上去。

    林总看完报告,就在他们的工作群里发了话,作为奖励,今年他们部门所有人的年终奖都会翻倍,还有什么能比拿钱更让人兴奋,有的人甚至都跳上了桌子,激动之余又有人跟周祈安提到什么时候去医院看陆助的事情。

    当时他们部门有两个女同事带着人去封程深的办公室,程深一言不合直接上手打人,其中一个女同事还怀着孕,要不是陆助挡在了前头,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他们捋项目的时候,有好些点都是陆助做了提醒,他们才继续深挖的,要不然他们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顺利完成林总交待的任务。

    之前他们一直忙,现在有时间了,于情于理都该去医院探望一下陆助。

    周祈安看大家对陆大助这么惦记,又因为刚得了老板的夸奖,有些得意忘形,早就忘了陆骁嘱咐他的事情,大手一挥,决定下了班就带他们去看陆大助,今天又是周五,正好医院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他打算看完陆骁,再领着大家伙儿去吃上一顿大餐,就当提前庆祝马上要到手的年终奖。

    本来一开始就周祈安部门的几个人要来,快到下班的时候,别的部门知道了他们要去看陆助的事情,一传十地传开,其他的部门经理都暗骂周祈安做事不厚道。

    陆骁刚一住院的时候,就有人想去医院探望,他们之前深以为陆

    助不招林总的待见,待他一直都不怎么热络,甚至可以说是怠慢,但从这次程崇远的事情,他们才多少看出了些端倪,他们之前的以为可能错了,林总是拿陆助当心腹。

    所以现在只能抓住一切机会尽可能地弥补,奈何他们连陆助住哪家医院都不知道,问到总裁办的人,他们回复说陆助需要静养。问到和陆助关系很好的周祈安,周祈安也是同样的回答。谁知道现在这老小子竟然背着他们,要带着自己部门的人偷偷跑去陆大助面前献殷勤,简直是无耻又下作,一点江湖道义都不讲。

    最后的结果就是,所有部门都派出了去医院的代表,周祈安也没料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个走向,他在过来的路上给陆骁打电话想提前和他打个招呼,可一直没人接,他让向小园给他领导发信息也没回复,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把人全都领到了医院,不然他以后也就没法儿在公司混了。

    刘玉国刚才看戏看得太入迷,直接把一块儿橘子皮给吃进了肚子里,嘴里苦得不行,正在抱着自己的保温杯猛喝水,一抬眼看到病房里突然进来这么多衣着考究的精英男女,他被喝进嘴里的水给呛到,咳嗽得惊天动地。

    马素芹的眼睛有些忙不过来,她今晚的眼睛可真享福,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长得好看的人认识的人也全都是好看的,不管男女。

    周祈安看着围得严严实实的挡帘,里面好像没有任何动静,他轻着脚步走上前,想掀开点儿挡帘看看陆大助是不是已经休息了。

    他的手快要摸到挡帘时,注意到了旁边床位聚过来的三道灼灼的目光,他有点没搞清楚状况,又停下手,问正盯着他看的刘玉国,“怎么了?”

    刘玉国还在咳嗽着,回不出话,马素芹看他长得跟花孔雀一样好看的份儿上,好心提醒他,“里面有人。”

    马素芹觉得以那个男人宝贝他老婆的程度,他应该不会高兴有人把他老婆吵醒。

    周祈安心道,陆骁在也没什么奇怪的啊,他们干嘛要这样盯着他。

    他的手又朝着挡帘伸过去,只是还没碰到帘子,陆骁就侧身从里面走了出来,挡帘掀开的缝隙在周祈安眼前一闪而过,他好像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

    周祈安蓦地意识到那大姐说的“里面有人”是什么意思,只是挡帘很快就又被拉严实了,周祈安并没有看清床上的人是谁,他下意识地还想再瞅一眼。

    陆骁又掩了掩已经很严实的帘子。

    周祈安看他这副像是护什么宝贝的样子,真的是稀罕极了,他没想到他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陆大助这样一面,他根本掩不住眼里深深的八卦,想问他里面的人是谁,但对上陆骁压过来的眼神,识趣地先闭上了嘴。

    陆骁和其他人从容不迫地寒暄招呼着,不过人始终站在挡帘缝隙的前头,不给任何人靠近的机会。

    其他人都想抢着上前和陆骁套近乎,向小园被挤到了最角落,她趔趄一下,手扶住墙才没摔倒,视线一低,看到陆助床位的床脚下放着一双高跟鞋。

    向小园使劲眨了眨眼睛,怕自己看错了,她平时很爱研究林总的穿搭,她之前好像见林总穿过一双一模一样的高跟鞋,这个牌子的鞋,一般人应该轻易买不起,她还专门在网上查过这个牌子的价格,一双鞋比她一个月的工资都高。

    她知道林总今天回国,现在也应该已经落地了,向小园捂上自己胸口,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紧张,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可她又不知道该去跟谁分享这个秘密,陈岩出差了,安若姐今天请假,只有她跟来了医院。

    秘密无人可以分享,这是最让人痛苦的地方,她又看向周总,周总离那双高跟鞋那么近,似乎也没有察觉。

    周祈安哪儿有心思注意地上的鞋,他自知今天领着人搞突袭这一出应该是坏了陆大助的好事,而一屋子人又各有各的目的,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肯走的意思,他怕被陆大助秋后算账,正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把这些人尽快给请走。

    陆骁提出想趁这个机会请大家吃顿饭,其他人一听自然乐意,病房太小了,不是套近乎攀谈的好地方,还有什么比饭局更适合化解误会和不愉快。

    周祈安也觉得这是个再好不过的主意,他和陆骁打配合也打得默契,由他带着一屋子人先去餐厅,陆骁说他去和医生请个假,随后就到。

    向小园的注意力还在那双高跟鞋上,她都没听大家在说什么,别人走她也就云里雾里地跟着往外走,快走到电梯时,才发现自己带来的水果篮还没有给陆助放下,她又转身走回病房,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些。

    严实的挡帘内,陆助低沉又带着些磁性的声音隐约传出来。

    “我出去陪他们吃个饭。”

    “困就再睡一会儿,我让小伍上来守着。”

    向小园屏着呼吸把水果篮放到旁边柜子上,压着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的心跳,蹑手蹑脚地跑出了病房,她心想,陆助哪儿用得着看什么《情话速成大全》,他这样低柔着嗓音,从他嘴里说出的每一句话好像都成了情话。

    陆骁还不知道他的话被人听了去,他说要走,却坐在床边迟迟不起身。

    病床不算舒服,但林浅语窝在上面就是不想动,她看他,“怎么还不走?”

    她这样躺在他的床上,长发如墨,肤白胜雪,柔嫩的脸上透着刚睡醒的粉晕和慵懒,他怎么舍得走,陆骁握上她搭在被子外的手,低声道,“要不要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他像只是随口一说,等不等都可以。

    林浅语又用那种眼神看着他,目光漫不经心,又带着审视。

    陆骁捏了捏她的手,“看什么?”

    林浅语从他掌心抽回自己的手,又闭上了眼,懒懒道,“我不等人,以前就不喜欢等,现在更不乐意等。”

    她阖目阻绝了他的视线,可仍能感觉到他的目光锁在她的脸上,半晌无声,然后她额间压上了一点俯身靠近的温热,很轻柔的触碰,心尖好像都跟着软了下。

    林浅语睫毛一颤,屈膝顶上他的腰,语气带出了些不耐,“快走。”

    陆骁的唇慢慢离开她光滑的额头,坐直身,又捏了捏她浸粉的耳垂,沉哑的嗓音里藏着点含糊的愉悦,“我走了。”

    林浅语不想搭理他,闭眼假寐,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又躺了会儿,才睁开眼。

    浅蓝色的帘摆轻轻晃动,长久难息。

    来电的震动响起,林浅语眼底的怔忪散去,又回到清冷无波,她起身接通手机,边听着对方的话边掀被下床,又顺手扯了下有些散乱的被子,手碰到枕头的一角,眼神微滞,她将枕头拿开,看到枕下压着的那本厚厚的书,眉心一蹙,又慢慢舒展开。

    林浅语接完电话,简单地收拾了下,拉开挡帘,小伍已经候在了外面,不等她吩咐什么,就从衣柜拿来她的大衣。

    他看中的人性子也像他,有眼色,聪明,学东西也快,最重要的是话不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个小伍她用得还算顺手。

    林浅语接过小伍递来的大衣,随意地披在肩上,拎起桌子上的包,径直往门口走,经过刘玉国的病床时,又停下脚,居高临下地看向病床上坐着的刘玉国。

    刘玉国没防备她突然看过来,没来得及闪躲,和林浅语正对上视线,头皮不禁一麻,心里暗叫了声娘,他发现这个女人和那个男人看人的目光竟有些相似,明明看着冷淡又不经意,可就是能给人一种说不来的威压,让你不敢随便乱动弹。

    林浅语对刘玉国笑了笑,眼神有些冷,话说得不轻不重,“我们家老公,我最中意的就是他那张白得没有一点瑕疵的脸,您要是觉得自己看什么都带绿,我建议您最好还是尽快去给眼睛做一下全面的检查,有可能是您眼神

    儿出了问题。”

    刘玉国的黑脸先是一白,又憋成了通红,接着红里又带了点绿,直接混成了黄紫色,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额上都冒出了汗。

    林浅语话说完,就不再看他,转头对小伍道,“小伍,把你电话留给他,回头给他报销检查的费用。”

    小伍想要笑,又忍下,恭谨回道,“好的,林总。”

    马素芹有些懵,直到林浅语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她才收回视线,又看看留在刘玉国手里的那张名片,问他,“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你眼睛不舒服?”

    刘玉国还没有从心慌中缓过神来,想说话也发不出声。

    刘玉国的兄弟心有余悸地回大嫂的话,“我大哥说她老公……不行,还脑门带绿,被她听了个正着。”

    马素芹一听,火一下子就蹿到了脑瓜顶,她又一巴掌拍上刘玉国受伤的那只胳膊,“你这张乱喷粪的臭嘴,什么都敢乱造谣,我跟你说,你就庆幸吧,你这是碰上有教养的了,人懒得跟你计较,搁我就得大嘴巴照着你的脸抽。”

    刘玉国心也慌,胳膊也疼,媳妇儿对他又是冷脸相对,连饭都不等他吃完,就气冲冲地走了,还撂下话说,他要是不跟人道歉,明天就别想吃一口饭。

    陆骁回来得很快,他说一个小时,其实半个小时都没到,他也就是过去结了个账,剩下的事情周祈安会看着办。

    他预料到她肯定早就走了,但进屋看到已经空了的床,脚步还是一缓,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床边,被子叠得整齐,笔记本也放回了原位,就好像没有谁来过一样,他伸手抚上展平的床单,捡起一根柔软的长发,一圈一圈地绕在指间,冷漠的眉眼渐渐覆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

    他将那根长发攥到掌心,转身又往外走。

    刘玉国自打陆骁进来就一直瞅着他,想道歉,既拉不下脸,又找不到时机,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这辈子除了跟自己媳妇儿,还没跟谁道过歉。

    眼见陆骁又要出去,刘玉国忙从床上蹿起来,就差一个滑跪跌到陆骁面前,他僵硬着语气,磕磕绊绊道,“兄弟,我这张嘴就是爱乱说,之前说的话全都是放屁的,你别当一回事儿,你老婆那么喜欢你,心怎么可能不在你身上。”

    陆骁皱眉看他,目光冷寒,一字一顿地慢慢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老婆‘那么’喜欢我?”

    他把重音放在“那么”两个字上。

    刘玉国心想这是什么问题,但被盯得心里一哆嗦,话也跟着哆嗦了出来,“你老婆说她最中意你这张小白脸儿,这还不是‘那么’喜欢?”

    话从嘴里出来,刘玉国才觉出自己的话听着有些毛病,好像是在骂他是个被人养的小白脸儿似的,天知道,他根本没那个意思,他想解释,眼前的人已经大步走出了病房。

    刘玉国只觉得自己完了,歉没道好,又把人给得罪了,他可能不只明天吃不上饭,以后有没有媳妇儿都两说。

    林浅语懒得再去公司,从医院直接回了家。

    芸姨不在,他没跟芸姨说他住院的事情,只说他出差了,正好芸姨老家有一个老姐妹要聘闺女,芸姨这几天就回老家去了,刚给她打电话说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一会儿就到。

    林浅语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又进了趟医院,到家后先泡了个热水澡,想好好解一下身上堆积的乏累。

    热水澡泡得很舒服,她半躺在浴缸里,昏昏欲睡,就算有些渴了也一点儿都不想动弹,外面传来些动静,她以为是芸姨回来了,对着半掩的浴室门扬声道,“芸姨,您给我倒杯水进来吧,泡澡泡得我有些渴。”

    过了好一会儿,门外响起两下敲门声,林浅语眯着眼,迷迷糊糊道了声“进”。

    门打开,有人走进来,又关上门,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靠近,林浅语意识到不对,睁开眼睛,看到来人,倒也不见慌乱,慢慢往溢满泡沫的水下滑了些身体,冷声问,“你回来做什么?”

    可她泡澡泡了太长时间,声音再冷,也透着一股软绵。

    陆骁一手端着水杯,一手还拿着一个盒子,坐到浴缸的边沿,把水杯放到她手边的位置,回道,“在医院你不是还有问题没问完我,我回来接受你的拷问。”

    林浅语盯着他看了会儿,又不动声色地问,“你打算让我怎么拷问?”

    陆骁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她,“谢盈秋寄到了公司,留的是我们两个的名字。”

    林浅语看到盒子大概就猜到了是什么。

    她细白的胳膊从水中伸出来,带起一连串细小的水珠,陆骁黑眸生出暗色,他勒住自己的视线,只固定在她的脸上。

    林浅语将盒子上的盖子拿下来,看到里面的东西,睫毛扑簌簌地闪了下,脸上不由热了起来。

    黑色雕花的手柄,细长的皮质鞭尾,还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绝对臣服,无上刺激】……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林浅语都想打电话骂谢盈秋一顿了。

    陆骁喉结一动,刚要说话,却被抵过来的鞭子压在了唇上。

    他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林浅语才不给他掌握主动权的机会,她拿鞭子点点他的唇,端着一张冷然不可侵犯的脸,轻声道,“别说话,不是说让我拷问你,我还没问问题,你着急说什么。”

    陆骁很听话地闭上了嘴,眼底克制着暗潮翻涌,等待她的拷问。

    林浅语本来有很多想问的,但现在脑子里能想起来的只有一个,她回想着那本书的名字,“情话速成大全……是这个书名吧,你看那个做什么?”

    陆骁僵住。

    林浅语手持着鞭子沿着他的下颌向下,落到他缓缓滚动的喉结上,给出命令,“怎么不说话了,现在说话。”

    陆骁一开口,嗓音都是哑的,“我总不能只有脸长得白这一个让你中意的点,嘴也要学得甜一些,这样,你以后再奔向别的男人时,才有可能会对我有些留恋,没准偶尔还能想起我。”

    林浅语一顿,很想直接把鞭子抽到他身上,她冷笑,“听你话里的意思,你还有当三儿的打算。”

    陆骁低声回,“也不是不可以。”

    他话音刚落,伸手攥住鞭尾,腕上稍用力,林浅语就被他拽了过来,鞭子掉进了水里,溅起的水花落到两个人脸上。

    陆骁拂开她脸颊边沾上的白色泡沫,慢慢道,“林总不是喜欢刺激,偷着来的应该更刺激。”

    第36章 先借我些呼吸

    林浅语的手抵在他的肩膀上,确切地说是抓,她的身体不稳,指尖紧抠着他的衣服,胳膊上滑落下的水将他的白衬衫打湿了大半,衣服贴到肩背上,坚实有力的肌肉线条依稀可见。

    她从他身上别开视线,只看他的眼睛,稀松平常的语气,“我就算要偷,也不吃嚼烂了的回头草,那有什么刺激的,起码得找点新鲜的。”

    陆骁捧起她的脸,她的下巴一抬高,鼻尖就压到他高挺的鼻梁上,她偏头要避,陆骁虎口卡着她一侧的脸,不让她动。

    她的皮肤很嫩,透着光的白,又滑,手指摁在上面,哪怕没用多少力,都能留下红痕,好似某种烙印,暧昧的,隐秘的,独属于他的。

    陆骁拇指用力,摁了下她的脸,嗓音低哑,“我想知道林总这个‘嚼烂’是从哪儿得出的结论,您总共不也就嚼了我两次,我就算再差,也应该不至于这么不禁嚼。”

    林浅语一开始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都着了火,她手里没了鞭子,想干脆给他一巴掌,手离开他的肩膀,刚要施力,臀抵着浴缸的底部滑了下,身子向后歪去,她下意识地又攥上他的胳膊。

    陆骁眼疾手快地揽上她的背,防止她被磕到,但还是没能保持住平衡,脚上的拖鞋甩了出去,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护住,自己砸开泡沫和水摔进了浴缸里,不知道是被压的,还是磕到了哪儿,疼得都闷哼出了声。

    林浅语坐在他身上,想到他那脆弱

    的肋骨,又忙向下挪了些臀,却正好坐在了最不该坐到的地方,林浅语肩膀僵住,陆骁又闷哼一声,听着比刚才还要痛苦。

    方芸看林浅语卧室的门半开着,敲了两下,没有人回,她就直接推门进了。

    林浅语泡澡泡的时间一长,就很容易睡着,她那会儿在电话里和芸姨说了,让她到家的时候,来她卧室看一下,如果她在浴室睡着了,就叫醒她。

    方芸刚一进到卧室,就听到浴室里传来的响动,她怕是林浅语泡澡泡得头晕给摔倒了,赶紧朝浴室奔过去,“绾绾,你怎么了,没摔倒吧?”

    林浅语听着方芸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里一急,想撑着他的肩膀起身,偏脚底又是一滑,她又重新坐了回去,陆骁喉结都暴起了青筋,林浅语在他哼出声前,先捂上了他的嘴,又急着回方芸,“芸姨,我没事儿,是沐浴液掉进浴缸了,我没摔倒。”

    她边说着话边用眼神给他示意,陆骁不为所动地躺靠在浴缸边沿,当看不懂她眼神里的意思,林浅语真的急了,浴室的门没锁,她怕芸姨一着急会推门进来。

    陆骁好整以暇地欣赏了几秒她凶巴巴的目光里压着的惊慌,攥上她的手腕,拉到唇边,亲了亲她的手背,眼睛看着她,将自己慢慢滑进了水里。

    水上面堆满了泡沫,从表面看,整个浴缸里只有她一个人。

    林浅语提到嗓子眼的心跳才稍微缓下来些,方芸的脚步也只停在了浴室门口,隔着门跟她确认,“真没事儿哈?”

    林浅语回,“嗯,真没事儿,我一会儿就出去了,您不用管我了,快去休息吧,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

    方芸放下心,“行,那你别泡太长时间了,容易头晕。”

    林浅语应了好,方芸的脚步声走远。

    平静的水面起了些波动,陆骁从水里冒出来,发梢上挂着的水接连不断地往下落,漆黑的眉眼全都是湿漉漉的,就连那浓长的睫毛都缀着水珠,像是被冬日的冰雨淋透了全身,明明是狼狈不堪的,到了他身上,却是游刃有余的从容和镇定。

    林浅语对上他似染过水的瞳仁儿,一时没有动。

    陆骁掐着她的腰,视线从她清亮的眼眸,转到鼻尖细小的汗珠,再缓缓向下,红润的唇,修长的颈项,盈透的锁骨,雪白的肩,柔软起伏的……

    他在这一刻几乎难掩自己卑劣的心思,想要直接覆上去,攥在掌心狠狠揉捏。

    林浅语注意到他的视线,抓起泡沫朝他使劲砸了过去,“闭上你的狗眼,再看我把你剩下的肋骨全给你压断。”

    陆骁顺从地闭上了眼,沉哑的笑从嗓子里溢出来,在黏稠的空气回荡开,林浅语脸一烧,伸手直接按到了他的头上,又把他完完全全地摁到了水里,连同他那欠揍的笑。

    她面无表情地从水里起身,扯过浴袍裹到身上,走去旁边淋浴间简单冲了下,从淋浴间出来,目不斜视地经过浴缸,朝门口走去,手拧上门把,又顿住。

    她回头看了眼平静无波的水面,想不管他,但脚步不受控,又折返到浴缸旁,拿脚踢一下浴缸,“别装死,想练憋气回你自己屋去弄。”

    好一会儿,浴缸里还是没有一点儿动静,林浅语心脏慢跳一拍,她蹲下身,伸手去摸浴缸里的人,声音带出了一些明显的急,“陆骁。”

    她的指尖被碰了下,随后,“哗啦”一声,平静的水面被破开,他从水里钻出来,仰头看着她,漆黑的眸子蕴着点点笑意。

    林浅语气急败坏,攥起拳头砸向他,陆骁直起些腰,托着她的脸贴上她的唇,低喃道,“先借我些呼吸。”

    林浅语要骂他,唇刚启开,他的唇舌就袭卷而进,他哪儿是要借她些呼吸,他噬咬的力道简直要把她整个人吞没,她呼吸全都被夺走,意识渐昏沉,酥软的胳膊慢慢攀上他的肩膀。

    浑浑噩噩中,林浅语想,他这种人,她为什么要跟他解释骆嘉树的事情,就让他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地继续误会下去,气死他最好。

    陆骁尤其不喜欢她在这种时候的走神,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又或是在想谁,他吮着她的舌尖探得更深,最好让她全身都沾上他的味道。

    林浅语被他弄得越来越难受,她想要的更多,又不想和他说,心里的烦躁也堆积得更多,她攥着他的头发,又想把他往水里踹,他一个断了肋骨的人,什么都做不了,还在这儿来招惹她。

    他像是知道她心里的想法,紧紧钳制着她,长指压着泥泞抵进来,电流瞬间蹿过她全身,林浅语在他嘴里哼出声,她像只躺在水里的小船,随着波涛动荡起伏,低吟时轻时重,根本压不住,他只用唇舌和手指就能让她陷进湿热的迷蒙里。

    林浅语出完汗,睡了一个相当好的觉,早晨起来,体内的乏累全都散去,身子都感觉轻快了不少,她只承认是因为昨晚泡了个舒服的澡,跟其他的没有一丁点关系。

    她收拾完下楼,方芸正在晾衣服,看到她,笑着说,“我昨晚睡得太死了,陆骁后半夜回来我都没听到。”

    林浅语只道,“他回来了?我也什么都没听到。”

    方芸扬下巴点点厨房,“在厨房做饭,他说今天的早餐他来做。”

    林浅语看一眼厨房,心道,闲得他。

    这还是受伤受得不够重,昨晚在浴室里折腾了半宿不算完,现在不说回医院去,还有心思做饭。

    林浅语进到餐厅,看了眼餐桌,端起一杯刚榨好的果汁,不紧不慢地走去厨房。

    他在灶台前,不知道在做什么,他个子很高,台面对他来说有些矮,他得躬身站着,窄腰长腿,白衫黑裤,倒还算赏心悦目。

    陆骁听到动静,回过头,清朗的眉眼沐浴在晨起的阳光里,恍如昨日初见的少年。

    林浅语懒散地倚着门框,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别人。

    两个人都没说话,安静的厨房里只有冒着热气的砂锅在“咕嘟咕嘟”作响。

    林浅语的视线不由地往下,落到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大理石台面的手指上。

    当初,她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他的手,骨节分明,嶙峋修长,干净又漂亮。

    陆骁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自己的手,开口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一直盯着我的手看,当时你穿着条白裙子,应该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有些湿,连鞋都没穿,就那么晃着两条腿坐在开满蔷薇的木架上,我当时想,这个姑娘……”

    林浅语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陆骁看着她,却不再继续说下去,停在最关键的地方,堂而皇之地引诱,想勾着她主动去问。

    林浅语攥紧杯子,慢慢喝了口果汁。

    陆骁走到她跟前,垂眸看她,“想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

    林浅语仰头对上他的目光,轻声道,“那你想不想知道,我当时看着你的手在想什么?”

    陆骁一顿,眸光深幽,“在想什么?”

    林浅语抬手覆上他的手背,指腹点着他淡青色的脉络,一直慢慢划到到他的指尖。

    陆骁呼吸渐沉。

    林浅语眉眼弯弯地冲他笑一下,“你猜。”

    她说完,收回手,脸上的笑也一同敛起,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厨房。

    不就是放饵吗,又不是只有他会。

    第37章 你不是喜欢听话的?……

    林浅语几天没来公司,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她一坐进办公室,一上午的时间几乎没怎么起过身,连水都没喝几口。

    谢盈秋的视频打过来的时候,她看文件正看得头昏脑胀,随手就按了接通,谢盈秋一上来先跟她“嘿嘿嘿”了三声。

    林浅语将文件扔到桌子上,拿手机看她还窝在床上没起,“你这是做了什么美梦了,刚醒就乐成这样。”

    谢盈秋比林浅语早回国两天,一回来就忙得昏天暗地,一直都没想起来,刚才翻手机才发现她买的小皮鞭显示已经签收了,她也不明说,又对林浅语“嘿嘿”了两声。

    林浅语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假装不知道谢盈秋在嘿什么,若无其事地和她扯起别的话题。

    谢

    盈秋也不追问,随着林浅语转开话题,反正她留的是两个人的名字,看签收的时间应该是陆骁签收的,陆骁收到才好,要是林大小姐收到,皮鞭指定得进了垃圾桶。

    林浅语边和谢盈秋说着话,边点开电脑,翻出微信,敲字过去,【那个你放哪儿了?】

    他回得很快,【哪个?】

    林浅语怀疑他在装傻,她直截了当地回道,【皮鞭】

    昨晚的浴室是他收拾的,今天早晨她在浴室里好像没看到那个皮鞭,也不知道他放在哪儿了,要是让芸姨看到总归有些奇怪。

    这次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来,【你猜】

    林浅语看着那两个字,都要被气笑了,他可真是深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让他猜,他便也让她猜。

    她敲键盘的声音有些大力,【你先猜猜我现在想干什么?】

    陆骁回,【抽我?】

    林浅语冷冷勾唇,他倒是猜得准,她就该让他现在就滚到公司来。

    陆骁又回,【林总需要我现在把皮鞭给您送过去吗】

    紧跟着又过来一张照片。

    清瘦白皙的手指紧握着细长墨色的手柄……

    黑与白交叠在一起的视觉冲击是无法言说的,林浅语的指尖停顿在键盘上,长久没动。

    屏幕里谢盈秋托腮看她,半晌,开口道,“绾绾,谈恋爱的感觉好吧?”

    林浅语不动声色地关掉和他的对话框,注意力回到谢盈秋身上,“什么?”

    谢盈秋眯眼笑得像狐狸,“别装傻,你看着电脑肯定是在一心二用地和陆骁聊天,我就该录屏,让你自己看看你脸上的表情,有一个词怎么说来着,爱恨不能,你刚刚的眼神可是将这个词表现得淋漓尽致。”

    林浅语微微怔住。

    谢盈秋正说得起劲,看到手机里滑进的一条信息,突然从床上蹿起来,火急火燎道,“绾绾,我先不跟你说了,我们家皇太后发信息说,现在要过来给我送饭,我昨晚玩儿太疯,外面一桌子全是酒瓶子,我得赶紧去收拾了,不然让她看到,今天晚上就得把我抓回家去住。”

    谢盈秋去年才从他们家老宅里搬出来,自己一个人住,撒欢儿的日子还没过够,她可不想再被揪回去。

    林浅语忙应她好,又让她慢些,别摔倒了。

    视频挂断,屏幕黑下来,林浅语看着屏幕上映出的自己,有些恍惚,很快又回过神,拿起文件,继续专心到工作上。

    办公室外有人敲门,林浅语以为是小伍来送午饭,进来的却是安若。

    林浅语眉梢微动,今天是周六,她没让陆骁安排人过来加班。

    安若先解释,她昨天请假,还有工作没做完,今天来加会儿班。

    林浅语知道真正的原因怕不止于此,几天不见,她能看出安若的状态不太好,人看着都瘦了些。

    安若走到办公桌前,双手递过来一张邀请函,林浅语接过去,是他们高中的建校周年庆,在年后,她之前已经听谢盈秋说过了。

    林浅语翻看着邀请函,话闲聊般地问安若,“安若,你定下回江城的时间了吗?”

    公司下周二举行年会,年会结束后,外地的员工可以提前回家过年。

    安若恭敬地回,“林总,我过年不回江城,要留在这边过。”

    林浅语点点头,“这样也挺好,把父母接过来,可以感受一下这边过年的气氛。”

    安若勉强笑笑,“我父母都过世了,过年就我和我女儿一起过,也简单。”

    林浅语一愣,随即认真道,“抱歉。”

    安若马上回,“您不用道歉,这没什么的,他们都过世好些年了,以前过年的时候还会觉得难受,自从有了我女儿后,我又有了家人,又觉得过年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安若说到最后,惊觉自己话说得有些多了,赶紧止住话头,这些事情没必要跟老板说,只是她这些天精神有些恍惚,做事情总是频频出错。

    林浅语看着她有些泛湿润的眼眶,默了默,又道,“安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邀请你和诺诺去我家过除夕夜。”

    安若忙摆手,林浅语截住她的话,“其实也是我有事情想请你帮忙,我哥马上就会转回国,目前定的是年三十儿的落地航班,他现在对外界已经有一定的感知,医生的建议是,尽可能地多接触熟悉的环境,多接触之前认识的人,都对他的恢复有利。”

    她不想让安若知道她察觉到了什么,怕会吓到她,话尽量说得不经意,“可能是因为你之前在江城分公司待过,和他有过接触,前两天,我在和你视频会议的时候,他听到你的声音时,会有反应,还比较强烈,所以等他回来,我想请你去看看他,和他说说江城分公司的一些事情,或大或小,他这种情况,也说不好哪个点就能刺激到他。然后,我们再一起过个除夕夜,我们家过年人不多,你和诺诺去了还能热闹些。”

    安若的眼眶又红了些,她垂下眼,掩饰过去自己的异样,又看向林浅语,“林总,多谢您的邀请,诺诺她比较怕生,所以除夕夜我们还是在自己家过就好,等林修远……总回来后,您要是有需要,我随时都可以的。”

    她说完,又加一句,“但我和他之前的接触也不多,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她如此谨慎,林浅语也就不再多提别的,她能感觉到她像是有什么害怕的事情。

    所以如果不是安若不主动提及过往,林浅语不会去点破什么。

    安若出去后,林浅语靠到椅背上,若有所思地叩着手机,也不知道林修远做了什么混账的事情,安若看起来对他明显还有感情,可对他们的过往又好像讳莫如深,要是母亲知道了安若和诺诺的存在,估计拿棍子敲也得把林修远给敲醒。

    手机屏幕亮了下,他发来的消息,林修远和母亲回来的航班以及随行的医疗团队,还有回国后转入的医院,他都安排妥当了。

    林浅语仔细看过信息的具体内容,觉得没什么问题,他心思缜密,安排这些事情一向事无巨细,连母亲都会夸他细心周到。

    她回他,【知道了】

    字敲完,目光不自觉地被上面那张照片给拽上去,突然进来的电话又将她的视线折断。

    林浅语盯着屏幕上闪着的名字,在要自动挂断的前一秒,才按了接通,没说话。

    陆骁先开口,接着刚才那条没有得到回复的信息问,“需要我送过去吗?”

    林浅语反问,“我让你过来你就过来?”

    陆骁回,“当然。”

    林浅语忍不住讥讽,“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陆骁懒懒道,“你不是喜欢听话的?”

    林浅语轻呵一声,“我想知道你的听话还是不听话,全看你自己的心情吗?”

    陆骁意有所指,“不是看我的心情,是你的话不能全听,得分时候。”

    林浅语笑了笑,“是,我的话不能全听,别人的话你就能全听。”

    陆骁回,“我全听谁的话了?”

    林浅语话说得漫不经心,“还有谁,我爸呀,他让你和我结婚,你就算还恨我,也照结不误,他当初让你和我在一起哄我开心,你之前明明都不想和我有半点牵扯,也乖乖听话照做,他的话对你来说是圣旨吗,还是说钱只要给的你够多,让你干什么你都干。”

    那头蓦地没了声响。

    林浅语的手指摁在桌面上,慢慢用力,指节都有些泛白,她轻声道,“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

    她也不知道压在心底的话为什么会突然爆出来,可能是因为谢盈秋的话,也可能是她自己对当

    年的事情都有了怀疑,又或是因为她不想再被他继续明里暗里地放钩子当鱼钓。

    陆骁冷笑,气到极点,低沉的语气反而愈发平静无澜,“林浅语,如果我和你谈个恋爱还要靠别人来安排我,你是当我傻,还是半点都不知道,你那双眼睛冷冰冰地盯着别人看时,那种吸引力有多让人抗拒不了?!”

    话说到最后,到底还是失了一贯的沉稳。

    第38章 这个位置是我女朋友的……

    每逢周一,向小园都有迟到的危险,周末过得太放纵,周一起不来是必然的。

    她一出地铁,先弯腰系了系鞋带,又把挎包甩到身后,做好五百米冲刺的准备,脚步刚要冲出去,一辆黑色的车靠边停在她身旁,车窗降下来,小伍咧着一口白牙冲她笑,“上车。”

    向小园心里一咯噔,瞄向黑漆漆的车后座,她这是什么命,每次迟到都能被林总撞个正着。

    小伍知她心中所想,又道,“林总不在车上,快点上车吧,马上就九点。”

    向小园转忧为喜,绕过车头,打开车门,爬上副驾,问小伍,“你怎么没去接林总?”

    小伍只回,“林总今天不用我接。”

    向小园还以为是林总自己开车,小伍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她匆匆忙忙地刚下车,后面又一辆黑色的车开过来,拐进了旁边的停车位,陆助从驾驶座开门下来,又关上车门,林总从副驾开门下来,不轻不重地摔上车门。

    两个人面上都很平静,但向小园莫名觉得他们间的气氛有些别扭,好像是吵架了,助理和老板哪儿会吵架,情侣间才能吵得起来吧,而且……林总坐的是副驾哎,林总很少坐谁的副驾吧。

    向小园按捺下心里百转千回的想法,忙让开路避到一旁,接连道,“林总早,陆助早”。

    林浅语微颔首回她“早”,径直向前走去,陆骁接通震动响起的手机,看向小园一眼,向小园开始没明白,不过马上反应过来,陆助是让她先走,她赶紧跟上前面的林总。

    走到电梯旁,向小园很有眼色地上前一步,按下林总的专属电梯,又退到旁侧等员工电梯。

    电梯门打开,陆骁伸出胳膊挡住电梯的门,林浅语冷着脸走进电梯,陆骁还在听电话那头的人在说着什么,偶尔出声“嗯”一声,表示他在听。

    林浅语转身站定,陆骁收回胳膊,没有上电梯的意思,而是转去旁边的员工电梯,黑色的大衣角消失在电梯口,林浅语眉心深蹙起。

    向小园看着走到她旁侧的陆助,微微愣住,脑子里的八卦钟又敲响,看来她的直觉没错,应该是真的吵架了,电梯都不一起坐了。

    电梯门缓缓阖上,林浅语拿手里的包挡住电梯,门又重新打开,她冷声道,“向小园,你过来坐这个。”

    向小园愣了一瞬,忙扬声回,“好的,林总。”

    她偷看了眼正低头看信息的陆助,他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像是压根儿没听到林总的话。

    向小园小心翼翼地上了富丽堂皇的电梯,站到旁侧,在按不按关门键之间犹豫,神仙打架,她这个小鬼儿可不想遭殃,林浅语不给她犹豫的时间,伸手直接摁下了关门键。

    电梯中间不停,直达三十七层连一分钟都用不到,林浅语下了电梯,大步流星地朝着办公室走去,向小园紧跟在后面,等进了办公室,向小园终于可以悄悄松一口气了,刚才在一点儿声都没有的电梯里,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林浅语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前,手握上门把,又转身,看向小园,“你看着他迟到多长时间,迟到几分钟扣他几天工资。”

    向小园还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林浅语已经推门进了办公室,门擦着空气轻轻地晃动着,任谁都能看出她情绪的不佳。

    陈岩跟土拨鼠一样,从电脑后面悄悄探出头,用口型问向小园,“怎么了?”

    向小园严肃地冲他摆摆手,又摇摇头,她不能跟他说她发现的惊天大秘密,她也不能跟他说她这个遭了殃的小鬼儿今天有多倒霉催,弄不好,她既会得罪她的直属领导,又会得罪大老板。

    可这是她拿着这份人人羡慕的高薪水必须承受的生命之重,就让这暴风雨的历练来得更猛烈些吧,能在线吃上老板的瓜,她也算是值了。

    陈岩看她那一脸悲壮的架势,就差要搭个台子自己演一出舞台剧了,他刚要说什么,安若轻咳两声提醒,陈岩闭上嘴假装无事地看回电脑,向小园快步走向自己的工位坐下。

    陆骁一身冷冽地走进来,陈岩凑上去关心领导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陆骁简单回复了两句,不一会儿办公室就只剩此起彼伏的键盘敲击声。

    向小园在心里悄悄记下陆助迟到的时间,也只是悄悄记下,反正林总也没让她跟人事报备,她这也不算不遵从老板的话。

    周一总是格外忙碌,快到下班的点儿了,才有了会儿忙里偷闲的时间。

    陈岩看他骁哥不在,稍微直起些身,悄声对坐在他对面的安若和向小园道,“有没有觉出咱办公室今天有哪儿不一样?”

    向小园问,“哪儿?”

    陈岩声音又放低了些,“今天林总和骁哥谁也没跟谁说过话,我骁哥一次都没进过林总办公室,林总也没叫过骁哥。”

    向小园原以为陈岩这么个一板一眼的性子,不会关心除了工作之外的事情,原来八卦人人都爱,她不好说她早就发现了,只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希望他能再发现得多一点,这样秘密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了。

    陈岩不解,“按说不应该啊,我骁哥配合林总这么利落地解决掉了程崇远,还受了一身的伤,又刚刚出院,林总怎么也不该是这个态度啊。”

    向小园静待他的下文,她很想揪着他的衣领告诉他,你离真相不远了,你再往深处想一想。

    陈岩一个大喘气,又道,“难道是因为我骁哥以这件事居功,跟林总提了涨薪的条件,林总没同意,两个人谈崩了?”

    向小园简直要昏死,她就不该对这么一个直男的直觉抱有任何幻想,安若又轻咳两声,陈岩赶紧坐回座椅。

    陆骁从外面走进来,关上电脑,拿起包,又拎起大衣随意地搭到自己胳膊上,对其他三个人道,“我先走了。”

    陈岩和向小园连同安若都有些懵,又忙点头。

    向小园瞅一下电脑上的时间,整整好好是十七点三十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陈岩等陆骁走出办公室,拼命地给向小园和安若使眼色,看吧,我猜得肯定没错,我骁哥这是撂挑子了,他之前可从来都是等林总离开公司后才下班的。

    林浅语推开办公室的门出来,不出意外地看到已经空了的工位,周六的那通电话结束后,他就一直是这么个半死不活的态度,不跟她说一句话,像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也是一个有脾气的人。

    她倒要看看他这场气准备闹到什么时候去,有本事他后半辈子在她面前就当个哑巴。

    也不知道是被他给气的,还是这两晚都没怎么睡好有些着凉,林浅语今天一天胃都不怎么舒服,她本想着今天早点儿回家,骆嘉树刚打电话临时约她吃晚饭,她知道他要谈什么,他年后就要正式回他家的公司了,想要争那个位置,手里得有足以抗衡的筹码。

    坐上车,林浅语给方芸打了个电话,说她晚上有饭局,不回家吃饭。

    方芸笑,“阿骁刚刚还给我电话说你今天胃有些不舒服,让我晚上熬点儿小米粥,菜做得清淡些,你们没在一起吗?”

    林浅语指尖敲在膝盖上,没有动,含糊地回,“没。”

    方芸知道这两个人这两天可能在闹别扭,饭桌上话都不说一句,有什么话也是对着她说,她就跟那个传声筒似的,她也不多问,只道,“阿骁也说他晚上不回来吃饭。”

    林浅语没什么情绪地“嗯”一声,表示知道了。方芸又嘱咐她,如果胃不舒服,千万别喝酒。林浅语又“嗯”一声,这次声音软了些。

    挂掉电话,林浅语偏头看向车窗外的朦

    胧夜色,半晌,轻嗤了下,他闹起脾气来可真幼稚。

    骆嘉树把饭局安排在轩鼎阁,他们两个吃饭,没那么多讲究,怎舒服怎么来。

    林浅语到的时候,骆嘉树已经到了,就在门口候着,看到她的车停下,走上前给她开车门,林浅语从车上下来,骆嘉树看着她笑,“你那位也在,就在大厅。”

    林浅语怔了怔,问道,“陆骁?”

    骆嘉树不禁失笑,这可是她自己说出来的,他只说那位,也没说是谁。

    林浅语横他一眼,看向餐厅内,玻璃沾着模糊的雾气,什么都看不到,她又看回骆嘉树,“他和谁?”

    骆嘉树回,“好像也是你们公司的,一个男的,穿衣服的气质跟想要开屏的孔雀一模一样。”

    林浅语点头,她知道是谁了。

    骆嘉树道,“你要是嫌麻烦,我们就从后门进,或者换一家。”

    林浅语直接迈步,“没必要,走吧,我都有些饿了。”

    经理亲自出来迎接两人,恭谨地在前面带路,进到大厅,往包厢走。

    陆骁和周祈安就坐在走廊的尽头,周祈安原本还想着八卦一下那天陆大助藏在医院里的那位,是不是就是他那位想了很多年的心上人,结果陆大助好像心情不太好,菜还没上齐,酒先喝上了,弄得他也不敢再乱说什么话。

    爱情这种东西,愁人啊,连冷心冷肺的陆大助都躲不过去。

    周祈安默默地也喝一杯酒,一抬头看到林浅语和骆嘉树并肩走过来,他忙站起来,冲林浅语笑着打招呼,嘴快速地对陆骁小声张阖着,“哎哎哎,别喝了,快起来,我去,这是什么缘分,林总和她那位也来这儿吃饭了。”

    陆骁眸子一沉,不起身,也不回头,手握着酒杯慢慢收紧。

    林浅语停在他们的餐桌旁,清清冷冷的眼神居高临下地扫过那个自顾自喝酒的人。

    周祈安笑得谄媚,“林总,这么巧,您和朋友也来这儿吃饭。”

    周祈安说着话,脚在桌子底下使劲踢了对面的人一脚,你失恋归失恋,怎么还能把脸色摆给老板,你这是想要明天卷铺盖走人的节奏啊,林总在看你呢。

    陆骁无动于衷,在几个人目光的注视下,吃一口菜,喝一口酒,好不悠闲惬意。

    林浅语冷眼看了他好一会儿,本想不搭理他,直接走,最后又看骆嘉树一眼,骆嘉树摊手表示在哪儿吃都可以,林浅语问周祈安,“介意拼桌吗?”

    周祈安马上道,“不介意不介意,当然不介意,我们的荣幸。”

    骆嘉树为她拉开陆骁旁边的座椅,又接过她手里的包和脱下的大衣递给经理,对他道,“我们在这儿吃就行。”

    陆骁终于掀眸看过来,胳膊懒懒地搭到旁边座椅的椅背上,“抱歉,林总,这个位置是我女朋友的,她待会儿就过来。”

    周祈安有些懵地看他,我怎么不知道你女朋友要过来。

    林浅语直接坐到椅子上,背似碰非碰地压着他的胳膊,“她没跟你说吗,她不来了,她得赶着回家去哄她那个闹小孩儿脾气的老公。”

    周祈安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他听到了什么?!陆大助的女朋友有老公!!?!

    骆嘉树笑出了声。

    林浅语招手叫服务员过来,拿下巴点陆骁手里的酒杯,“把他的酒杯拿了。”

    陆骁看着她,面无表情。

    林浅语挑眉,“怎么,陆助也在跟女朋友闹小孩儿脾气?”

    第39章 睡没睡过?

    陆骁握着酒杯,扯了下唇角,“我都不知道林总和我女朋友这么熟,她来不来您比我都清楚。”

    林浅语回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很多。”

    陆骁酒杯握得愈发紧。

    走过来的服务员站在一旁,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能直接上手拿客人手里的酒杯,可她也不能不听林浅语的话,虽然她刚来不久,但也知道这位的身份不一般,培训的时候,经理专门提过,这位要是过来,他们都得打起精神小心伺候着。

    林浅语又道,“要我现在告诉她你刚从医院出来就喝上了酒?”

    陆骁沉眸盯她,半晌,又突然笑开,他把酒杯递给旁边候着的服务员,语气凉薄又讽刺,“看来我真得给我女朋友打个电话问一下她和林总的关系了。”

    林浅语接过骆嘉树递来的热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你想打就打,给你自己女朋友打电话还需要经过我的同意?”

    行,这可是她说的,陆骁直接拿过手机。

    林浅语也不管他,转头看骆嘉树,给他和周祈安做介绍,周祈安在正好,他们要谈的事情也需要他专业的意见做参考。

    周祈安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有些晕,还是被对面两个人的话绕得有些晕,他人生头一次觉得听人说话是这么费劲的一件事,为什么他们说的每一个字他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连在一起,他怎么就一句都听不懂了呢,他可是学法出身的,理解能力是他的强项。

    所以陆大助的女朋友和林总到底是什么关系?朋友?还是姐妹?可他也没听说过林总有什么姐姐或者妹妹。

    周祈安一脸懵地和骆嘉树打过招呼,又很认真地看他,希望能从他这儿得到哪怕是一星半点的提示,他感觉他脑容量已经不够用了。

    骆嘉树也给不了他什么提示,看情侣吵架这种事情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他很好心地提醒林浅语,“你手机来电话了。”

    林浅语的手机就放在桌子上,静音,只有屏幕亮起,来电显示的备注是【狗东西】,她今天早晨一气之下给改的。

    骆嘉树看着屏幕上的那三个字,又忍不想笑,周祈安坐在林浅语的斜对角,他看骆嘉树在瞅着林总的手机屏幕笑,也想瞄一眼是谁给林总打来的,但又怕瞅得太明显让林总发现,招惹了她的不悦,也只能暂时按下抓心挠肺的好奇。

    陆骁懒懒散散地靠在椅背上,长指握着手机贴在耳边,看起来像是耐心十足地在等女朋友接他的电话。

    林浅语连手机都不拿起,指腹划过屏幕,直接摁了挂断。

    陆骁将手机移开耳边,转头看她,“她不接。”

    林浅语又接过骆嘉树递来的水杯,“我跟你说了她可能在忙。”

    陆骁看着水杯上两个人都快要碰到一起的指尖,冷声笑,“她可真忙。”

    林浅语喝一口水,回道,“不忙怎么养你。”

    陆骁后槽牙一紧,缓缓点头,“也对,”他将手机扔到桌子上,看向正在翻菜单的骆嘉树,慢悠悠道,“骆先生,尽管点,今晚这顿挂我女朋友账上,她喜欢我这张脸,现在还挺舍得在我身上砸钱的。”

    周祈安被呛住,偏头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骆嘉树笑着回,“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说到最后,带着笑的视线又落回林浅语身上,颇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意思。

    林浅语不耐地屈指敲一下桌子,让他适可而止,别跟着添乱。

    骆嘉树接收到大小姐的信号,收敛起看热闹的笑,神色相当正经地跟服务员点起菜来,每一道菜都是按照林浅语的口味儿来的,都点完,又看林浅语,问她还有没有什么要加的,林浅语又添了两道菜,重辣口的,骆嘉树嗜辣。

    陆骁冷眼旁观着两人间的互动,眼底的寒霜越聚越多,又被他给压制下去,他在心底可笑地嗤了自己声,转过头,视线再不往他们那头偏一分。

    服务员过来把空盘子撤下,新加的菜又一个一个添上来,骆嘉树和林浅语要谈的事情也不避讳别人,骆嘉树边说着自己的打算,拿起公筷给林浅语盘子里添了些菜,林浅语认真听着,碰到疑问的地方,就向骆嘉树或者周祈安抛出自己的问题。

    周祈安私心觉得林总如果和这位骆家少爷是情侣

    关系,两家公司要是再合作项目,恐怕会有很多隐患,谈恋爱不比商业联姻,商业联姻图的是双方利益,稳固且长远,谈恋爱谈的是感情,两个人好的时候自然是千好万好,万一两个人最后再闹掰了,这个项目就会留下很多后续问题。

    不过他一个拿钱打工的下属,肯定没资格干预老板的感情问题,所以老板问他什么,他就从自己的专业角度给出意见和看法。

    周祈安又想起什么,他是没这个资格,他对面这位可以,他作为林总的身边人,可以在适当的时机提醒一下林总,周祈安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伸脚踢一下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人,让他看手机。

    其实周祈安不只想说这件事,他脑子里现在有一万个问题想问,他对陆大助那位神秘的女朋友都快要好奇死了,他今天晚上要是得不到一个答案,他估计他都睡不着觉,周祈安又伸脚踢了下桌子底下那条大长腿。

    陆骁不耐烦搭理他,收回了些腿,膝盖撞到旁侧人的鞋上,林浅语看向他,陆骁掀起冷眸,对上她的目光,又慢慢向下,落到她缀着细汗的鼻尖和嫣红的唇上。

    林浅语胃里虽然还是不太舒服,但筷子还是时不时地夹两口面前那盘剁椒鱼头,她不算太嗜辣,不过碰上合口味的,也会有些上瘾,刚才听着骆嘉树的话,不自觉地就吃多了,现在身上都有些热。

    他黑沉沉的眸底映着她被辣得有些过红的唇,林浅语目光一闪,刚要偏开视线,陆骁的手伸过来,很自然地托住她的下巴,面无表情地拭去了她鼻尖上的碎汗。

    所有人包括林浅语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又松开了她,把她面前那盘剁椒鱼头挪走,又拿走了她面前的餐盘,叫来服务员给她换新上新的,又让服务员上一份白粥。

    饭桌上静到鸦雀无声。

    林浅语冷着一张生人勿进的脸,假装无事地拿纸巾沾沾唇角。

    骆嘉树好不容易忍下笑,默默地喝一口水。

    周祈安跟傻了一样,呆呆定在那儿,连眼睛都忘了眨,他现在脑子里正在经历山呼海啸,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思考任何问题。

    唯有始作俑者事不关己地吃着自己面前那盘剁椒鱼头,从容极了,等服务员端来白粥,他接过来,拿勺子慢慢搅拌到温热,才放到她手边。

    林浅语一勺一勺地喝完白粥,胃里稍微熨帖了些。

    一直到饭局结束,周祈安才勉强回过神,他往回倒着之前的一些蛛丝马迹,心里好像有了一个确切的答案,又有些不太敢相信,可看着走在他前面的两个人,突然觉得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两个人无论是从气场,还是从长相,就连站在一起的身高,都只能用般配来形容。

    他之前怎么没想到,能让陆大助藏在心里好些年都放不下的人,必定不是寻常之人。

    周祈安又猛地想起他发给陆大助的那条信息,他竟然在信息里说林总和骆家少爷的感情看起来还挺好,他刚才都是什么鬼打墙的眼神,他早该察觉到陆大助今天有些反常的。

    但信息发出去太久,撤回都没法撤回,陆大助要是看到信息的内容,肯定想弄死他,周祈安也顾不得先送领导上车,借口他叫的代驾提前到了,跟林浅语和骆嘉树打完招呼,赶紧早早地溜了。

    陆骁在前台结完账,顺手回了几条工作群里@他的信息,又点开周祈安头像上的红点,一眼将信息扫到底,无声地冷笑了下。

    连外人都能看出的事情,他又何必自欺欺人,其他的说什么都是借口,她就是喜欢那个黄毛多过他,所以当初才那么轻易地踹掉他,转去别人的怀抱,连求证都不屑和他求证。

    骆嘉树和林浅语站在餐厅外的路灯下,继续深入地聊了几句刚才餐桌上说的公事。

    陆骁推开餐厅的门出来,漫不经心地睨向不远处的两人,两个人并肩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看起来相谈甚欢,俨若一对壁人。

    骆嘉树对上陆骁不动声色压过来的视线,冲林浅语笑,“今天本该是我请你的,最后反倒让你破费了。”

    林浅语不接他虚虚实实地打趣,“你不用把情记在我身上,破费的不是我。”

    骆嘉树笑意更深,“你说以后你的婚礼上,我要是申请当伴郎,他会不会同意?”

    林浅语紧了紧身上的大衣,也对他笑,“放心,你想申请当什么就当什么,别说伴郎,你想申请当伴娘我都给你当,我的婚礼,不需要他的同意。”

    骆嘉树看她冷,要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她,陆骁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将手里拎着的大衣披到她身上,不说话,也不看她,肩膀擦着她的肩膀,一身凛寒地走向自己的车。

    林浅语被黑色的大衣紧紧包裹住,清冽的味道,温暖的气息,她攥上大衣的领口,唇角紧抿。

    骆嘉树的司机和小伍前后脚将车开了过来,骆嘉树上前打开林浅语车后座的门,林浅语弯腰坐进车,骆嘉树手扶住车门,语气认真下来,“当初的事情,需不需要我去跟他解释一下?我看他误会还挺深的。”

    林浅语没有迟疑地回,“不用,没那个必要。”

    骆嘉树也不多说,感情的事情虽然有的时候是旁观者明,但对林大小姐来说,每一步该怎么走,她自己最清楚,没人做得了她的主。

    车门关上,林浅语窝在暖和的大衣里,有些累地仰靠到椅背上,阖目养神,前面的车启动离开,小伍刚要踩下油门,林浅语淡淡开口,“先等一会儿。”

    小伍马上应好。

    不远处寒冬的夜色里,陆骁半倚着车,身上仅着单薄的西装外衣,愈发显得长身鹤立,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那辆停在原地的车,指间夹着的猩红在风中散开浅浅的靡白。

    静默的僵持,任凭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谁都没有先低头的打算。

    代驾匆匆赶来,道歉说自己迟到了,陆骁低声回道无碍,他将烟头碾灭在垃圾桶上,那辆停在路灯下一直不动的车悄然驶出,汇入到霓虹灯闪的银河长流里,陆骁看着消失不见的车尾,拉开车门上了车。

    深夜的公路上,一前一后地疾驰着两辆车,又一前一后地开进半山的别墅里。

    两个人同时从车上下来,冷然的眼神不经意地撞上,又同时错开,小伍顺路将代驾给捎了出去,偌大的院子里,只剩隔空对站的两人。

    冷风吹过梧桐树梢,发出呜呜的响声,林浅语拂开脸颊边被风吹乱的发,冷声道,“还回来做什么,你不是厉害得很,我还以为这里你一步都不会再踏进来。”

    陆骁侧了下身,站在风口,挡住呼啸而来的风,不咸不淡地回,“我们还没离婚,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凛冬的空气里又多了些凝滞的冷寒。

    林浅语懒得再说什么,转身就走,刚走两步,想起什么,又停下。

    当初的婚前协议是她的律师拟定的,婚前协议有两份内容,第一份主要是针对她名下所有资产不作为夫妻共同财产,还有一份是针对林修远名下股权三年后的所属问题。

    她当时看过觉得没问题,签完字就给了他,他转天才把文件送回来,她当时只大概地过了眼,看到他在第一份协议上签了字,也就没再往下看下去,第二份股权协议对他百利无一害,他没理由不签,他们家就当买他三年时间为公司全心全力效力,也算公平。

    今天上午她从保险柜拿出文件袋,将所有文件翻到最后,才发现他把那一式两份的股权协议原封不动都给还了回来,字也没签。

    另外,他还附上了一式两份,他签完字的,他名下的财产归到她名下的协议。

    她看了看他列出的那些清单,她没想到他这几年攒下的资产还不少,她知道他在投资这方面的眼光一向独到,不然父亲也不会把他放在她身边,但他自己资产再多,和他如果签下那份协议三年后到手的股权,也有差别。

    林浅语回头看他,目光审视,“那份股权协议上你怎么没签字?”

    陆骁一顿,又无所谓道,“我想签就签,想不签就不签,不需要

    什么理由。”

    林浅语眉头皱起。

    陆骁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一眼探到她的心底,“你准备吃骆嘉树的回头草?”

    林浅语用同样无所谓的语气回他,“我想吃就吃,想不吃就不吃,不需要跟你报备。”

    陆骁薄唇抿成一条刀锋一样的直线。

    林浅语又道,“你觉得我会稀罕你那点儿钱?”

    陆骁手握成拳,越过她的肩膀继续向前走,“稀罕不稀罕是你的事情,给不给是我的事情。”

    他的脊梁在昏暗中紧绷成一座沉默的山,林浅语眼眸微动,脚步不自觉跟上去。

    两人神色里卷着冷风走到门口,陆骁按下密码,推门进去,想径直走,手又撑回门,等后面的人走进来,他又把门关上。

    寒气关在了门外,两人的脸上却丝毫不见暖色,林浅语仰头看他,“既然你想给,为什么不大大方方说出来,偷偷摸摸算哪桩,我要是不发现,你就永远都不打算说?”

    陆骁背对着她,手握紧门把,一字一字道,“我再喜欢你,起码的骨气还是有的,你不是已经很看不起我了,我在你眼里就是为了钱什么都能干的人渣,我为什么还要自己把脖子伸过去,让你啪啪打脸,我骨头再轻也没轻到这种地步。”

    林浅语眼神冷下来,“是,你骨头最重,嘴也最严,所以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开心不说,不开心不说,喜欢不说,不喜欢也不说,就算是为我做了什么也不想说,生怕说出来一点,你那铮铮傲骨就少一分半两,这个世上怕是没人比你更有骨气了。”

    陆骁面色凝成冰。

    林浅语轻声问,“你既然这么有骨气,结婚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答应,不管是为了什么,我当初对你说了那么的狠话,你就该一辈子都和我老死不相往来才对,你现在这样不更是把脸凑过来让我打。”

    陆骁被气笑了,“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同样是前男友,我就得跟你老死不相往来,骆嘉树就能和你说说说笑笑在一张饭桌上吃饭,现在还要在一起合作项目,我真的很想知道,在你这儿,他究竟比我特殊在哪儿?就因为他是你的青梅竹马?还是说你就是喜欢他那一头黄毛?”

    林浅语也笑,“何止这两点,他比你特殊的地方多了去了。”

    陆骁咬牙,“比如?”

    林浅语唇角的笑慢慢敛起,沉默良久,又看向他,一句一停,说得再清晰不过,“我没恨过他,没喜欢过他,没和他在一起过。”

    陆骁黑眸蓦地滞住。

    林浅语歪头看他,难掩挑衅,“你还想知道什么?睡没睡过?以前是没睡过,以后就说不……”

    陆骁神色一变,沉脸上前,直接将她压在门上,俯身吞没了她要说出口的话。

    第40章 如果我想和我的老板谈恋……

    亲吻裹挟着恼恨,噬咬多过吮吸,谁都不肯认输,在深绕的呼吸里,都想让对方屈服。

    林浅语舌尖一疼,急喘着气,轻哼出声,陆骁箍着她的下巴,从她唇里退出来些,看到她唇珠沁出的一点血红,喉结骤滚,气息又低下,林浅语偏过头,他的唇落在她的唇角。

    两个人的胸腔起伏相贴,心跳抵着心跳,震颤着静默无声的空气。

    陆骁裹住她的唇角咬了下,低哑的嗓音里竭力克制着愠怒,“把我当个傻子一样耍,很有意思是吗?”

    林浅语气息根本平稳不下来,连声线都是颤的,她直视他,“对,特别有意思。”

    陆骁沉暗的眸底在一瞬间生出激荡,他钳住她的腰,低身直接将她扛到肩上,握着她的脚腕脱下她一左一右的鞋,甩到地上,大步走上二楼。

    林浅语怕把芸姨吵醒,不敢挣扎太过,握紧拳头使劲砸到他的背上,压着声音骂道,“陆骁,你混蛋!”

    陆骁脚步不停,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推开门,又摔上门,把她扔到床上,欺身压过去,将她牢牢困在身下,沉声道,“我早就该混蛋些,早在当初,我就不该在楼下空等一夜,管谁又成了你的男朋友,你又在谁的床上,我就该直接冲上楼去,像这样把你扛出来,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待,你先睡了我,就得先对我负责。”

    林浅语怔忪片刻,又看向他,“所以呢,你都能在楼下等一夜,为什么不敢上楼,为什么不能像刚才那样理直气壮地去质问我,他比你好在哪儿,我为什么甩掉你,立刻就无缝衔接到他?你甚至连一个质问的电话都不打,就跟你从这个世界上死了一样,再没在我跟前出现过,要是评最佳前男友,你绝对能占上一份。”

    陆骁额头的青筋隐隐跳动。

    林浅语的声音很轻,“说不出来?我替你说,就像你自己说的那样,你再喜欢,也有骨气,有傲气,有自尊,半点羞辱都不肯再受。”

    她话停在一半,又嗤笑了声,讽刺味儿十足,“说好听点是骄傲,骄傲过了头就是自卑,其实在你脑子一直都有一个潜意识的认知,我和你在一起就是图个新鲜,就是想要玩一玩你,不打算当真,也没长久的打算,所以不管是我对你说那些狠话的时候,还是骆嘉树说他是我男朋友的时候,你都特别快地逼着自己平静地接受了,就像早就预料到最终会是这个结果一样。”

    当初骆嘉树接到他的电话是意外,她让骆嘉树充当她的男朋友也是临时起意,她想要和他彻底断得干净,可她自己也清楚她内心深处不是没想过,他会来找她质问。

    但自始至终都没有,她等他的电话等了一个星期,最终彻底心灰意冷,她才知道自己担心会断不干净的想法有多可笑,要论抽身,他比她干脆利落多了。

    林浅语不想再看他,转头把视线定在别处,“当初的事情如果是我误会了你,我跟你道歉,可你实在也没什么委屈的资格。”

    陆骁掰回她的脸,直视她的眼睛,“那你呢,你又为什么连求证都不敢和我求证,就直接判了我死刑?你是认定我就是为了钱什么都干的人渣?还是在害怕觉得我会遵从长辈的意思和你在一起,是因为可怜——”

    林浅语不等他说完,手抬起,直接扇到了他的脸上。

    他的脸迅速起了红肿,她的眼眶也泛出红。

    陆骁看着她眸子里涌起的潮气,怒气散去,心生恼悔,他俯身亲上她的眼角,哑声呢喃,“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浅语冷着脸又给他一巴掌,眼眶也愈发红。

    陆骁揽着她的背,翻身仰躺到床上,让她坐趴在他身上,他揉捏着她有些充血的掌心放到自己脸上,“还要打吗?这样你能打得更顺手些。”

    林浅语面无表情地甩开他的手,挣扎着要从他身上离开。

    陆骁箍紧她的腰,不放她,默了默,第一次试着在她面前,向她剖白自己的内心,“你说得对,我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有,也就只能用仅剩的一点骨气来拼命维持着我可笑的自尊,但到了你面前,一切都会原形毕露,我很清楚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一直和你保持着最大的距离,你一靠近,我就想将你推远,看起来像是不想和你有半点牵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用了多少力气才克制住想要把你拽回我身边的冲动。”

    在他缓沉的嗓音里,林浅语慢慢安静下来,脸依旧是冷的。

    陆骁轻抚上她的脸颊,“我很少有什么怕的事情,第一次有那种感觉是在我们家老太太的病床前,第二次是你在医院高烧到昏迷不醒的那几天,我坐在你的病床前,头一回想要直视我的内心。”

    林浅语俯视着他,不错过他眸底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

    陆骁勉强笑了下,目光晦涩,“所以我求到你父亲面前,问我能不能陪你到康复,后来又想陪你到高考结束,再到后面,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我贪心越多,我想要陪你一直一直走下去,可当初我跟你父亲做过

    保证,一旦你想要和我分开,我不会对你做任何纠缠,你说你不需要我了,我除了走得远远的,给你留个清净,我还能做什么?”

    林浅语睫毛微不可查地颤了下,她好像有些明白父亲当初为什么会对外公说那样的话了,依照外公多疑的性格,如果知道他是主动的这一方,必定会觉得他是有所图谋,绝对不会允许他靠近她。

    陆骁捧着她的脸,认真看她,“你为什么会有那种想法?”

    林浅语偏开他的视线,不想回答。

    她自从知道那个秘密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陷入了一种自我怀疑的执念,她会忍不住想她既然选择把我生下来,为什么又不要我,她甚至连抱都不想抱我。

    她还会想,母亲父亲还有哥哥,他们是真的喜欢我吗,还是只是把没能给到姐姐的爱投射到了她身上,又或是他们也只是在可怜她。

    她把自己困在那种念头里,根本走不出来,谁都能可怜她,可她不想要他的可怜,一丁点都不想要。

    陆骁指腹碾上她紧抿的唇角,低声道,“我那个时候倒是很想让你可怜可怜我,你一心软,我没准儿就能一直留在你身边。”

    林浅语眨了下眼睛,把眼底泛出的雾气极快地掩下去,冷哼一声,“你现在这张嘴,不管硬的软的,是专会捡着好听的说了,你当初但凡……”

    林浅语又让自己停住,因为她清楚,就算再重来一遍当初,他们之间的结局也不会有太大改变,他们那个时候都太年轻了,各自有各自的骄傲,稍微碰到一点禁区,就会敏感地退回自己铸的壳子里,再不肯出来半分。

    陆骁接上她没说完的话,“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谈恋爱,没经验,所以做错了很多的事情。”

    林浅语盯着他看,“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谈恋爱的经验有很多?”

    陆骁坦然回,“也没有很多,我只和你谈过那么一次,但我可以总结那一次的经验,你还可以教我。”

    林浅语的目光落在他肿起来的侧脸上,指尖动了下,又没有抬手,只偏开了自己的视线,“我为什么要教你,我是你老板,又不是你老师。”

    陆骁揽着她的背,又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如果我想和我的老板谈恋爱,你准不准?”

    林浅语斩钉截铁道,“不准。”

    陆骁俯身慢慢靠近她,再确认,“真不准?”

    林浅语还是回不准。

    陆骁每靠近一些,就问一次,她冷冰冰的答案一直都是一样的,直到两个人的唇挨在一起,陆骁含上她的唇珠,轻轻地裹弄着,细微的吮吸声在安静又温暖的房间里漫开。

    半晌,林浅语推他的肩膀,嗓音含糊,“我不要这样。”

    陆骁起开些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哑声问,“不要哪样?”

    林浅语轻喘着气,清亮的眸子还汪着刚才没散尽的水气。

    陆骁读她的眼神,“不要在下面?”

    陆骁又翻过身,箍着她纤细的腰身,让她坐到他身上,仰头看她,“这样?”

    林浅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心里压着的憋闷稍微缓解了些,她喜欢他这样仰望着她,而不是被他俯视。

    陆骁捏了捏她嫣红的耳垂,嗓音更哑,“喜欢这个姿势?”

    林浅语脸上一热,冷冷斥他,“闭嘴。”

    陆骁眸光微动,他撑起些身,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压到他的唇上。

    她让他闭嘴,他就只能继续亲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