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这般娇气?
那一眼,风情流转,淳安公主觉得心口上被羽毛轻轻地拂过,有点痒又有点酥。
淳安公主莫名的有点脸红,“阿眠你看起来跟往常不太一样了。说起来还没恭贺你晋位分呢,宸妃娘娘。”
温眠也不知道怎么被瞧得有些羞赧,听到她这么唤自己便将一盘糕点推到淳安公主面前,“你试试迎兰做的云片糕,我吃着还不错。”
淳安公主捻了片尝了起来,她点了点头,“甜而不腻,软糯好吃。”
说完又连吃了好几片,淳安公主喝了一口茶,忍不住羡慕:“皇兄给你的宫人真真都是手艺极好的。不愧是在承明殿里历练过的了。那位孟秋姑姑,以前被勋贵世家请去教导过贵女,是极妥帖的一人。”
温眠想了想,自行宫回来入主东明殿后,孟秋姑姑便接替了贺姑姑,当初姨母不放心她只身前去行宫便将身边的伺候的贺姑姑跟着前去照顾。如今贺姑姑回了姨母身边。孟秋姑姑在她身边伺候,她没感觉到有什么不适应之处,反而事事妥帖。
夏竹虽然话不多,但很会看眼色行事,对于服饰和首饰的搭配很得她心意。
梅素泡得一手好茶,对于花露、花茶养颜之道颇有心得,喜欢每日给她换上不同的花。
迎兰则做的一手好点心,她将自己曾做过的方子告诉迎兰,迎兰能做个七八成像。
春溪的厨艺好,只要她能说出来的,她便能做上。
冬雾的针线活好,虽然有尚衣局的宫人做衣裳,可一些贴身用的冬雾做的更为精致。
这么想来,汪公公当初给她挑的宫人当真是用了心。
温眠对淳安笑着道:“你若喜欢便多来坐坐。等会让迎兰把做的方子给你宫女,回去后也能吃上。”
这话说道了淳安的心坎上,她开心地道:“我自然愿意,可别让萧元禹那小子知道了,不然非得也日日来缠着你。”
温眠抿唇一笑,其实在行宫的时候瑞王殿下就不时来漪兰殿,和沅沅一道跟小鹿玩,有时用了晚膳才回去。
淳安公主喝完一口茶,想到来的正事,她对温眠道:“阿眠,魏少莹的处置出来了。护国公、不对,现在是顺安候拿出了先帝赐的丹书铁券,求皇兄绕了她一命。丹书铁券除谋逆不可赦,其余都可赦。”
“不过那三十杖下来几乎要了她半条命,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听说要被送去偏远的庵堂悔过。我母妃说被发配到那种庵堂,天不亮就要起来打水、劈柴、洗衣服,跟尼姑们干一样的活,吃一样的东西,每天都是诵经念佛。这种日子对于过惯了锦衣玉食的魏少莹来说,只怕比杀了她还要难过。”
对温眠而言,魏少莹这个下场对她来说已经很意外了。
淳安公主怕温眠多想,拉过她的手,“阿眠,这都是魏少莹咎由自取。若是当初她的计划得逞了,那便是你遭殃了。这后宫之中相斗就是这般你死我活。”淳安公主也是因为这事想通了很多,从宫中嫁出去也不是件坏事。
温眠见淳安关心的眼神,她微微颔首:“往后,我会更小心些的。”
温眠突然想到,昨晚淳安公主不是去见宋国公府的公子吗?怎么后面回来的那么快,还帮她做了证。
既然想到了,便问了出来,“淳安,那宋国公府三公子如何?”
淳安公主色有些不自然,“不算难看,看着挺斯文的模样。不过我们也没说上几句话。”
温眠好奇,“为何?”
淳安脸上有些愤愤之色,她道:“都怪那陆宪!我和那高珩站在隐蔽处,他突然带着千机卫过来,说是追查可疑罪人。还盘问了那高珩……”
淳安想到那晚,陆宪凌冽的眼神还有那句怪腔怪调的,“原来是臣惊扰了一对有情的鸳鸯。”
陆宪离开后,她和高珩哪里还有心情聊下去。自然就散了,等她走出来去找阿眠,才知道出事了。
温眠觉得淳安每次提起陆大人,情绪都不太一样。
“淳安,你和陆大人是怎么熟识起来的?”温眠想起来在古禅寺的时候,也是这位陆大人护送她们去山上。
淳安公主反射性的否认:“我,我才跟他不熟。”
刚一说完,瞥见温眠的浅笑和那明悟的神色,她眉宇间有些羞恼,只好坦白地说:“是,是在围猎的时候。我在追一只狐狸,心里急切,只顾着拉弓没注意留意那马的速度过快,一个颠簸就险些摔下来,他骑马从旁边过,扶了我一把,还把那只狐狸给射下来了。”
淳安看到温眠眼中的笑意,她急着道:“你这般瞧着我做什。”
温眠:“其实,这算不算英雄救美呢?”
“才不算。”
说完,淳安推了温眠一把,“阿眠你想什么呢。陆宪臭名昭著,一个粗人,他若不是受皇兄重用,手握千机卫,还不知会有多少人找他寻仇。”
—
淳安公主离开后,温眠继续靠在榻上休息,她还是腰酸的有些胀,枕着软垫半躺着才舒服一些。沅沅过来也只陪着她玩了一会,好在如今东明殿的宫女小太监都围着她转,玩耍的地方多,可以哄着去外面逛逛。
温眠想着淳安公主的话有些出神,她明显提起陆大人时有些小女儿的娇态,却有很清醒的知道跟陆大人不可能。那,陆大人呢?他对公主会是什么想法?
若说不可能,当初她和陛下才是最不可能的吧。
兴许是想的入神,温眠都没有察觉有人朝她走了过来。
直到一道阴影笼罩住她,温家惊觉抬眼:“陛下……”
萧元炽见她揉着腰要起身,在她身侧坐下,手掌覆了上去,“还酸?”
温眠险些叫出声,他的那手劲还揉了两下,她又酸又麻的软了半边身子。
萧元炽顺势接住那软绵绵的人,也有些惊讶,这般娇气?
“可用药了?”
温眠埋在他胸膛上,也没有力气挣扎了,“没、没有。”
况且这哪里好意思用药,总不能传太医过来说腰酸罢,反正她没脸。
陛下的手还没有松开,她只好小声道:“多休养便会好些……”
萧元炽啧了一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往床榻走去,“可伤了?”
温眠楞了一下,飞快摇头。
“朕给你瞧瞧。”
温眠蜷缩着,双颊粉若桃花,她揪着衣襟不让看。
萧元炽低笑了一声,“只看一眼,若是伤着了也有良药。”
温眠看到他手上拿着白玉盒装着细腻的凝膏。
可、可他这是往哪看呢。
第72章 “朕允了。”
温眠那闪躲和推拒的力气对于萧元炽来说,就如同雀鸟扑腾着翅膀,清风煽动,只稍稍抬手,便躲不开。
萧元炽握住那细细的脚踝,白腻又脆弱,仿佛稍稍用力便能轻易折断。
拇指上的薄茧一圈圈的捻磨,温眠觉得痒,有些难耐的想挣扎出来。
一掌落了下来,“别乱动。”
那力道不重,可那声音让温眠的脸更红了,她扭过脸不去看他。
静谧的空气中,任何声响都格外清晰,温眠听着那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她实在受不住了,声若如蚊:“陛、陛下,好了么?”
“嗯。”萧元炽敷衍了一声。
温眠眼眸闪烁,有盈盈水光,她咬着柔软的唇瓣,不发出一丝声音,身子受不住的轻颤,她实在没忍住,踢蹬了几下,捂住脸,呜咽:“我不疼了,我不要上药了……”
突如其来的挣扎,萧元炽一时不察,竟真被她挣脱,一只玉足蹬在了他胸膛上。
那点力道不痛不痒,就跟她人一样软绵绵的。萧元炽顺势捏住,抬起顺势朝她压了过去,将她捂着脸的手拨开,低声问:“当真不疼了?”
温眠嘶嘶的抽气,近在眼前的那张俊美的脸,怎么看怎么恶劣。
温眠抿着唇不说话,睫毛上沾着泪珠。
萧元炽笑了一声,“哭什么,怎脸皮这么薄,又不是没见过。”
温眠羞恼地去捂他的嘴。他怎么这么坏!当初给他喂药的时候,她就觉得已经够匪夷所思了,现在越发招架不住。
那低声的闷笑和掌心的炙热,温眠脸烫的都快融化了。
漫漫长夜,红烛摇曳,昏黄的灯火中,幔帐摇荡浮动。
——
幽暗的牢狱之中,狱卒在前面带路,而两旁的监牢之中关押的犯人听到动静纷纷围了过来。只见狱卒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大身穿一品大员官服的男人,其后则有两个抬着一块木板,木板上铺着厚厚的被子。
那些目光之中有好奇的,有恶意的,有幸灾乐祸,还有漠然。
在快到尽头的牢房前,狱卒打开了锁链,将牢门打开,对身后的人恭敬地道:“侯爷,便是这里了。”
魏川对于这个称呼顿了顿,随后他面无表情地走进这个狭小阴暗的牢房。破旧的木板床上,躺在上面的人衣裙上沾了有血迹,微弱的起伏看着还活着。
魏川亲眼见到女儿成了这副模样,难忍痛色,他蹲了下来,“少莹,父亲来接你了。”
疼痛难忍的魏少莹半昏半醒,她一直强撑着就是在等父亲来救她,她拼尽全力的睁开眼睛,看到了父亲,她的唇哆哆嗦嗦的睁开,艰难地发出:“庆…庆……”庆王……
她死死地瞪着眼睛,要父亲明白她的话,她怕自己昏迷过去就醒不来,她要父亲做出选择,要父亲为她报仇。
魏川握住魏少莹的手,截住她的话,“庆幸圣上赦免,少莹往后你要好生悔过,洗去你的罪责。”说完捏了一下魏少莹,提醒她不要乱说话。
魏少莹懂了父亲的意思,实在撑不住的昏迷了过去。
魏川让人将她抬起来,小心地送到外头等候的马车上,一路回道护国公府。
魏川回府时看到护国公府的牌匾被换下来,成了顺安侯府,眼中闪过戾色。不过是一个女人,就降了他的爵位,还施恩宽恕一般让他继续住在这里,以他往日的功绩这实在是诛心。
魏川请来了圣手为魏少莹救治,他和两个儿子都站在门外,等到里头上好了药,收拾妥当了,才走了进去。
魏川对大夫问道:“怎么样了?”
那位大夫道:“幸好小姐往日身子底子好,又口中含了一参片强撑了过来。需要好生静养,只是往后天阴下雨免不了会有些疼痛。”还有可能往后子嗣不易,这话大夫觉得不能这会说出来,要不然怕这位魏小姐受不住。
魏川点了点头朝床上看了一眼,此时魏少莹像是醒了过来,趴卧于床看起来有点呆呆木木。
他让大夫和丫鬟都出去。
魏川走过去,唤了一声:“少莹。”
魏少莹那漆黑的眼珠子微微转动,大夫的治疗,丫鬟喂的药和米粥让她有了一丝力气,发出嘶哑的声音:“那参片,是梁太后塞给我的。”
当时她成了弃子,梁太后保不住她,也不敢保她。但梁太后又不想她这个弃子就这么死了,便在她抱着梁太后的腿相求之时,偷偷给她塞了参片。
魏川微微眯了眯眼,梁氏对魏家对他有情宜,但不多。就像以前一样,一旦危及到她的利益时,她便能很快舍弃。若是对她有利时,也会主动修好补偿。
魏川看了一眼屋内,躺在床上的重伤的女儿,坐在轮椅上废了的长子,还有不被重要的次子。就连他,曾经有拥立之功的护国公,也如此轻易的被降为顺安候。只怪当初看错了眼,竟以为失去先帝重视,被前头几个皇子压制的萧元炽会好掌控,不想自登基后,他才渐渐露出狼的利爪。越来越失去了控制。
当初他能选择不受重视的五皇子赌一次,那么现在他也可以再做其他选择。
魏川:“少莹,你安心养伤,之后的事父亲会为你安排。”
魏少莹抬起头,虚弱的问:“父亲,我真的要被送到哪尼姑庵里去吗?他怎么能那么狠心。我不要去尼姑庵,我不要去……”
不等魏川回答。她的长兄魏少启皱着眉,他看着妹妹这样的下场自然是痛心,可也恼她按捺不住擅自动手,“少莹,让你不要轻举妄动你偏偏不听。你妄自设局,反被沈家给利用了,依我看你先去尼姑庵静静心。江南那边已经有消息传过来了,但凡你能沉住气,一击即中,哪里还有那温氏现在的风光。”
魏少莹双眼中迸发出亮光,她想强撑着起来,可实在太痛,只能冒着冷汗咬着牙问:“她是不是真的流落青楼了?是不是为妓了?”
魏少启见妹妹模样有些疯,刚想说话,便被魏川打断:“好了,此事往后再议。少莹,你要快些将身子养好。”
魏少莹见父亲带着两位兄长要离开,她不管牵动的伤口,失声道:“父亲,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一道门阻拦了里面摔碎东西的声音,魏川对站在外头的丫鬟吩咐道:“进去好生看着你们姑娘,让她安静的养伤。”
待丫鬟战战兢兢的进去后,魏少启不由地道:“妹妹是不是受了刺激脑子还不清醒。”
魏川摇了摇头,“往后这些事情别再说给你妹妹听。”
魏少启点了点头,以妹妹这种状态,兴许还可能会坏事。
魏川看着身边的两个儿子又嘱咐一声,“接下来的日子你们都低调行事,不要再惹出什么事来。”
魏少启看了一眼自己的断腿,讽刺一笑,他这样子还能惹出什么事来。
魏少朗低头称是。
—
朝堂之上为晋州旱灾一事争议,一则是户部要拨了银子下去赈灾,由哪位大人前去,二则这晋州因旱灾发生了一些小规模的骚乱,晋州知府办事不利,此次还要选一位新的晋州知府。
不过不管是作为钦差大臣去晋州赈灾还是上任晋州知府,这差事都不好办。
萧元炽听着张首辅提议的官员,点了点龙椅的扶手,并未表态。
“陛下,这周大人是个文官,只怕去了后镇不住那些人。不如让赵将军前去,那等引发骚乱之人直接镇压。”
“陛下,臣以为不可,晋州百姓已受旱灾饥荒之苦,应以安抚为主,赈灾粮食发放后,还有后续的荒地开辟,若大行武力镇压,只怕适得其反。”
也有官员站出来,“那不如一文一武,相互辅佐?”
可很显然,在场的文官觉得武官鲁莽,武官觉得文官行事温吞,相互都不太服气。
这时沈南则站了出来,“陛下,臣自请前去晋州。”
此话一出,众官员的目光都看向了沈南则。沈南则倒是个好人选,既是文臣又能武,还曾随军剿灭过白莲教。若是以往,这般棘手的差事一般不会让他前去。
不过此时那目光都有些微妙,宫里头前些日子出的事情,他们都有耳闻。
沈家差点被构陷私通宫妃,后来沈太后出来说出了沈家的隐秘之事,原来后宫里的那位娘娘竟是沈南则弟弟的遗孀。
原本身为陛下近臣的沈南则就尴尬了,大好的前程全看陛下一念之间。
君臣之间最怕的就是有嫌隙。
他这番自请去晋州,倒也不失为一个机会。也能试一试陛下的态度。
萧元炽于龙椅上,扫了一眼朝堂上的众人,搁下手里的印章,平淡地道:“朕允了。”
—
沈南则下朝之后,便去了沈太后的仁寿宫辞行。
沈太后她满脸不赞同,很是焦急:“自远,你为什么要揽这个苦差事。哀家这就去求陛下收回成命。”
沈南则拦下她,“姑母,你冷静些。陛下圣旨已下,绝无可能更改。我能前去晋州其实是好事。”
沈太后:“那不仅仅是赈灾,晋州都乱了,出现了反抗朝廷的恶匪,你带着赈灾的银两前去多么艰险。那些官员们都对此差事都避之不及,怎么就好了。”
沈南则安抚道:“姑母,我也不是只身前去,陛下有派了李将军领兵一道前往。”
“况且,我该离开京城了。不是晋州,也会是别的地方。我早就跟陛下启禀外放为官。”
沈太后心里极是难受,她知道自远会这么选择,是为了沈家,也是为了那个温氏。
第73章 这是他的
第二日,温眠被宫女扶着从浴桶中出来时,腿都有些站不稳打着颤,月华流光锦缎虚掩着那雪白丰腴的身子,莲步轻移,如牛乳般的肌肤若隐若现,雪肌上残留的痕迹和指印,让近身服侍的宫女都脸红的低下头不敢多看。
温眠重新卧于床上,浑身又软又虚。她扯着锦被盖住自己,甚至还想蒙住头。她有些羞于面对孟秋姑姑,可今日她又醒来迟了,没能去给两宫太后请安,眼中有些担忧。
孟秋姑姑将帷幔放下,温声道:“娘娘前两日受到惊吓和委屈,多休息几日两宫太后不会责怪的。”更何况是陛下派人去告假的,两个太后估计也想避一避,暂且不见她。
不过孟秋姑姑神色带着游移,她见娘娘睡得比昨日还迟,便不放心进来看一眼,谁知撩开床幔,尽管她是过来人,都忍不住吃惊,不知是陛下太过没轻没重,还是娘娘的肌肤太娇嫩了些,那些指印和淤痕清晰可见。娘娘就真犹如经历一夜骤风急雨的牡丹,艳极亦尤怜。
在孟秋姑姑印象里,陛下向来对女色极为克制,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身边都没有一个女人。而且先前陛下也留宿在东明殿这边,也没闹的这般过。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这位宸妃娘娘的性子纯净柔和,莫不是因魏家女设计陷害她与沈世子有私情,担心陛下心有芥蒂,才会不顾身子?
孟秋姑姑好不容易劝着温眠喝了点滋补的汤,见她仍然精神不济,低声道:“娘娘,多顾惜身子,可要唤太医来看看。”
温眠摇头,眼神微闪很是难为情,这怎么能宣太医,太丢人了。
她实在有苦难言,不是她不顾惜,昨晚她腰酸的紧,本也是推拒着,可,可被陛下那么闹了一通,又像是巨蟒一样缠了上来,陛下那眼神让她有点怕,推也推了,蹬也蹬了,软成一团任他了。结果受罪的是她,浑身就像是被碾过一样,比昨日还酸痛,虚的慌。
她不自在的捂着小腹,总觉得隐隐的有些疼。
兴许再躺会就好了。
孟秋姑姑看到娘娘脸上的倦意,替她掖好被褥,让她好生休息。心里头也不禁疑惑,娘娘是再嫁之身又生过了一个孩子了,怎么会这般的生涩,似乎在房事上不太会跟男人周旋。
—
承明殿外,汪任看着刚走了一波大臣,这会又进去了几位觐见陛下议事。他甩了一下手里的拂尘,心想这两日陛下心情不错,能耐着性子召见了两批。
他也没有那么战战兢兢,就盼着这风和日丽的日子多一些。
就在这时,一小太监匆忙地急步过来,又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
汪任不耐道:“有话快说。”
小太监小心地在汪任耳边低语几句。
汪任渐渐站直了,他挥退那位小太监,双眼紧盯着大殿。等到张首辅和户部尚书离开后,他端着茶盏走了进去。
汪任见陛下坐于桌前,手中压着一道奏折,不知在想什么。他小心地将新的茶盏换上,正斟酌着,就见到陛下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汪任:“禀陛下,东明殿那边宣了太医。”
这事本不该惊动陛下,后妃宣太医是常事,可到底东明殿那边不同一些。
萧元炽:“怎么了?”
汪任回道:“只听说是宸妃娘娘不适,细的就不知道了。”
汪任等了半晌没听到陛下示下,便悄悄地退到一旁。眼见陛下将手里的奏折翻开,朱笔利落的划了几笔。汪任不敢多看,很快垂下眼。
没过一会,听到一声响动,汪任余光看到那奏折扔到了一边,陛下起身了。
汪任默不作声的跟着身后,心里庆幸还好让人留意点东明殿的动向。
萧元炽从承明殿出来,没走多远就一听到有孩童和女子的欢笑声传来。
“本王的老鹰才不会输给那只小黄雀,你看……”
“瑞王殿下可要加把劲呀,我的小黄雀可要追上来了。”
此时天空之中有几只纸鸢在飞,在纸鸢之中,还有着一只羽毛黄色的雀鸟追逐着那几只纸鸢。
势头正猛的老鹰纸鸢乘风飞的更高,而那只小黄雀在清脆的笛声中与那老鹰纸鸢并驾齐驱,老鹰纸鸢不甘示弱,就在要飞的更高之时,紧随其后的燕子纸鸢和金鱼纸鸢缠在了,阻了那老鹰纸鸢的路撞在了一起,几只纸鸢从高处坠了下来。
小黄雀随着纸鸢坠落的方向啾啾啾的飞着盘旋。
拐弯处的林间小道上,几道身影追了过来。
打头的便是瑞王萧元禹,不满地指挥着小太监去把纸鸢捡回来,可当他还未喘过气,便瞧到不远处站着的人影时,吓得想转身就跑。
汪任不敢去看陛下的脸色,先朝对面唤了声:“瑞王殿下。”
瑞王脖子缩了缩,眼睛转了一圈没看到能救他人,只好垂头上前:“见过皇兄。”
瑞王一动,身后跟随他一道而来的伴读以及陈国的端柔公主也走过去行礼:“陛下圣安。”
萧元炽目光淡淡地落在瑞王身上,“起来吧。朕记得这个时辰你应当在学堂才是。”
瑞王低着头:“皇兄,沈先生走了,新的先生要明日才来授课你忘了么?所以我才出来玩一会。”
一旁的端柔公主担忧的为瑞王求情:“陛下,是小女邀着瑞王殿下来放纸鸢的,都是小女的错,还请您莫责怪瑞王殿下。”说话之间,那只小黄雀从空中飞到端柔公主的肩头,啾了一声。
汪任略带惊讶瞧了过去,少女高贵貌美,声音清甜,爱宠乖巧灵性,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这位陈国的端柔公主倒是却有些不同,只不过……
萧元炽:“沈南则没有给你留课业吗?”
瑞王一悚,皇兄怎么这个也知道。他不情不愿地点头:“有的。”
“回去抄上十页等着你的新老师来。”
瑞王一懵,眼睁睁看着皇兄无情地离开!怎么说罚就罚了?他看向汪任求救,汪任也只能爱莫能助,爱怜地看了瑞王殿下一眼,他还得追上陛下的步伐。
端柔公主藏在袖子里的手悄悄地握紧,她长这么大被同一个男人无视了两回。上次在中秋宴上可以说是离的远,他或许看不清。可这回她就在他眼前,甚至还说了话,他、他竟然当她不存在一般。
端柔公主回过头看向瑞王,声含歉意:“小殿下,没能帮到你。要不,我帮你抄写一点?”
瑞王虽然心动,但摇了摇头,“要是皇兄知道了会罚的更多。”他还是老实点吧。
瑞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要是温夫人在身边就好了,皇兄脾气能好点说不定就不罚了。”
端柔公主神情微变,试探地问道:“温夫人可是宸妃娘娘?”
瑞王颔首,看着小太监将老鹰纸鸢捡回来也没有了兴趣,他心烦地抱怨:“温夫人原本是我的掌籍,应该陪着我的,还能给我做好吃的,香香甜甜。可皇兄让她做娘娘了,还不许我总去找她,可恶。”
瑞王越想越气,可一想到被罚的抄书,只能气鼓鼓带着自己的伴读回去了。
离开前瑞王对端柔公主说:“你回母后那儿去吧,本王要去抄书了,不玩了。”
端柔公主笑应下,“等下回小殿下空了。”
端柔公主在回梁太后的宁寿宫的路上,让自己身边的侍女给引路的宫女琴心塞了银票,问道:“方才我可有在陛下面前失仪?”
琴心是梁太后指派在端柔公主身边伺候的,这位公主讨得梁太后欢心,让她在宁寿宫侧殿小住。
琴心捏着手里的银票,也担心这位公主行事不妥会连累自己受罚,便低着头小声道:“公主是贵客,可大周有大周的规矩,尤其是陛下面前规矩甚严,刚刚公主冒然开口,确有不妥。不过好在陛下没有责罚……”
端柔公主蹙眉,这周国的皇帝到底是什么怪脾气。
—
东明殿内,孟秋姑姑跪在圣驾面前。
孟秋姑姑欲言又止看了一眼随侍在旁的汪任。
汪任见状,识趣地退了出去。
孟秋姑姑道:“禀陛下,娘娘起来后身子虚软无力嗜睡,奴婢不放心守在床边,见娘娘熟睡翻身时……身下…似有血渍。”
一道凌冽的寒意刺来,她忍着畏惧继续道:“好、好在发现是来了癸水。娘娘这次小日子腹痛难忍,便宣了太医过来。太医开了调理的方子,已经熬了药喂娘娘服下。这会娘娘还睡着。”
孟秋其实知道自己是僭越了,她不该先说娘娘身下见血,应直说娘娘是来了癸水。她会这么说,其实是想隐晦的提醒陛下要怜惜一下娘娘,这次是来癸水,可娘娘那般娇弱,经不得次次如此不知节制。
“太医怎么说?”萧元炽问。
孟秋姑姑不敢隐瞒:“太医说娘娘身子似乎有些寒凉,小日子不太准,需好生调养。”
萧元炽沉默不语,将宫人都挥退。
他静坐了一会,起身朝寝殿内走去。
床幔放下,寝床里头隐约有个起伏的身影。
萧元炽抬手撩开帷幔坐于床前,一股暖香扑面而来。
属于温眠的那股桃香侵袭到每一口的呼吸。
萧元炽逡巡着她的脸,她睡着似乎不安稳,眉头微蹙,脸色有些苍白,只有那唇昨日被咬吮的还有些嫣红,有种异样的艳丽。
萧元炽眸光晦涩,昨晚一开始也就只打算看一眼给她上个药。
可如雪团一般,揉着揉着就软成一团,这是他的,早该是他的,怎么不能肆意。
这也才仅仅两日。
他的手指扫了扫她的眉宇,怎就这么娇。
第74章 “你梦魇了?”
温眠喝了药后睡得昏昏沉沉,一开始觉得自己像睡在水里一样,冰凉潮湿怎么都睡不热。
她不断的在做梦,一会是待在透风的屋子里,她穿着单薄的衣衫和几个小姑娘挤在一块瑟瑟发抖,肚子又饿又痛,外面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吹得门板砰砰响,恐惧害怕交织看不到任何希望。
一会儿是挑灯夜读,将枯燥难懂的文字一遍又一遍的背下来,跟在老者身后细细的辨认药材,她要记下来,要有用处,不能被送走。坐在阳光下守着切好晾晒的药材,身上渐渐的暖和了起来,尤其是小腹那里儿,越来越烫。
这种热意蔓延到她全身,冰凉的手脚也有了温度,温眠贪恋着这温暖,打起了瞌睡,头一栽,骤然跌入了千丈深渊之中。
温眠倏地睁开了眼睛,从梦中惊醒。
昏暗的光线下,她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是梦是醒。
耳边传来的呼吸声,让她转眼看去,一张俊美的脸靠的极近,长眉入鬓,鼻梁高挺。
她很少看到他的睡颜,很多时候她累的比他先睡过去,等她醒过来他已经上朝去了。
兴许这会的温眠还带着梦的余温,在这似梦似醒间,她伸出指尖碰了碰他的脸,不像看起来那么冷硬。描摹着他的眉眼,顺着那鼻梁滑落下来,在唇边停住了。
“怎么停下来了?”
温眠一惊,对面那双狭长的凤眸睁开了。
她想将手缩回去,却被萧元炽握住手腕,将她的手覆在他的侧脸上,“想摸就好好摸。”
温眠被他瞧得羞赧,贴在他脸上的掌心渐渐发热,挣脱了两下,好在陛下也松开了。重新缩回来了被子中。
这一动才后知后觉自己几乎被陛下圈住,她感觉到温暖的热源都是来自于陛下,甚至还有一直手掌搭在她的小腹上。
温眠怔神之间忽然听到了一声问话。
“你梦魇了?”
温眠心中一紧,她刚刚的梦里,有梦到了曾在院子里的被罚的情景,难道她是说了什么梦话吗?
“是做噩梦了,惊扰到陛下了么?”温眠的声音带着点鼻音,语调轻软,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萧元炽想到她在睡梦里模糊的呓语,起先以为是她腹痛难受,后来发现她瑟缩着喊冷,神色惶惶无助,不知的何种的梦魇会将那恐惧带入到现实中。
“朕倒无妨。待会让太医给你开一副安神的药。”
温眠慢慢放松下来,看来她在梦里没有说错什么话。不过听到又要添一副药,她也犯愁了。
“臣妾只是偶尔做了噩梦,便不用再让太医来一趟了罢?”温眠软声求着情,她睡前喝的那一碗药就够苦了,实在不想再多喝。
萧元炽倒难得见她这副讨价还价的模样,他笑了一声,捏了捏她的下巴,“怕喝药?往日你不是劝朕,良药苦口么?”
温眠一噎,被他拆穿了,她移开眼,瞧着帷幔转了话语:“陛下什么时候回来的?臣妾睡了多久了?”
萧元炽似笑非笑看着她,“这会约莫要传晚膳了。”
温眠没想到她竟然睡了将近一整天。不知道是太医开的药有了效果,还是睡饱休息够了,她小腹已经没有那么痛了,精神也好了很多。
萧元炽先起身撩开了床幔,回头问道:“你能起身了吗?还是让人将晚膳送到床前来?”
温眠脸一红,陛下是在故意打趣她。
她咬了咬唇,“臣妾自然是能起的。”
她撑着腰坐起身,那股酸胀的感觉让她猝不及防地低吟了一声,软绵无力地跌回到了锦绣堆了。
她此时脸红耳赤都不敢去看站在床边的男人。
萧元炽见她背对着他,团着锦被一点点盖住自己,就想将整个人藏起来。
他以拳抵唇,忍住了笑意,虽然很想把她抱在怀里揉一通,只怕她真会又羞又恼的咬他了。
罢了,她小日子里就不闹她了。
“朕让孟秋进来。”
温眠听到陛下离开的脚步声,她僵硬的身子也稍稍放松,她的脸好烫,分明陛下才是始作俑者。
过了一会儿,孟秋姑姑带着夏竹和梅素进来,扶着温眠去了净室。
待温眠换了干净的衣裳出来,没有看到陛下的身影,对孟秋问道:“陛下是回承明殿了吗?”
孟秋姑姑摇了摇头,“陛下去沐浴了。”
温眠一愣,在东明殿沐浴的话,那意味着要留宿。她喃喃道:“可,可我……”
孟秋姑姑安抚道:“娘娘,陛下知道。他会有分寸的。”其实这话孟秋姑姑心里也不太有底。宸妃娘娘来了癸水不方便侍寝,一般来说陛下应当去其他娘娘的宫里,或者是回他的承明殿。可如今后宫,陛下只有宸妃娘娘一个后妃,也不可能主动将陛下推出去。东明殿的宫女都出自承明殿,更不敢生出在娘娘不便时去伺候陛下的念头。
孟秋姑姑不想娘娘太紧张,便主动说起:“娘娘睡了后,欣太嫔过来看望了娘娘,见娘娘睡的熟不忍唤醒娘娘。还把小公主接到她那边去了,说是想小公主了,等娘娘小日子过便把小公主送回来。”
温眠心下一暖,她知道她连续两日没有出现在人前,姨母肯定是担心了。知道她来了癸水,怕沅沅缠着要她抱累着,所以才会把沅沅接过去。
孟秋姑姑看到宸妃娘娘神色缓和,便在榻上替她垫了软枕,吩咐宫女将晚膳送上来。
温眠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一小碗燕窝就想搁下了。
这时萧元炽走了进来,看到没怎么动过的膳食,“就吃这么点?”
温眠见他换了一身常服,带着股淡淡的檀香,显然刚从浴池沐浴出来。
温眠扶着腰起身朝他行礼,萧元炽:“你安生坐着。”
他在温眠对面落座,汪任领着小太监和宫女将一道道的珍馐端了上来。
没多久能放的桌上都摆满了。
温眠没有去外间用晚膳本就是不太想挪动,靠在软塌上随意吃点便是了。
“陪朕再用点。”
萧元炽的这句话,让温眠但凡看了两眼的菜肴,都有宫女呈上来,让她试一试。这番下来,温眠比刚刚要多吃了一些。
等萧元炽用完后,温眠捧着一盏茶在喝,慢慢的消食。
不多时,邓太医被宣前来,温眠才知道他所说要太医开安神药是当真的。
温眠只好再让邓太医诊脉。
邓太医将之前给她开的方子做了调整,添了些安神的药进去。
好在无须喝两碗苦药,等温眠喝了药后,连吃了两块蜜饯才把那苦味压下去。
这会夜已经深,陛下看来真要宿在她这了。
第75章 贪恋这股暖意
温眠睡在里间,她见到陛下躺了下来,不自觉地往里头挪了挪。
萧元炽伸手将她捞了过来,“躲什么躲,朕不至于几日都等不了。”
如墨般的眼眸,掠过那张透着粉的玉容,见她眼神带怯,鬼使神差的添了一句,“朕也没有要见血的嗜好。”
温眠檀口微张,她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这种话他怎么能用如常平淡的语气说了出来。
他那张金质玉相的脸说出这种话,简直,简直……
“臣妾是担心陛下休息不好。”温眠嗫嚅,被他圈在怀里动弹不得。难不成他真守着她小日子何时结束吗?
萧元炽看着那双眼睛熠熠生辉,想瞪他却又不敢,就像小奶猫伸着爪子抓挠了一下,更心痒了。
萧元炽手掌覆上那平坦的小腹,感觉到怀里的身子颤了一下。
就这么小小的地方,能够孕育新的生命。
温眠感觉到他的手掌摩挲着,身子有些紧绷,担心他摸顺手了跟往日一样揉捏起来,她现在可禁不住。
温眠按住他的手,可就在这时,忽然感觉有股暖流往一个方向涌去……
萧元炽察觉到她的异样,“怎么了?”
那股热息让温眠的耳朵又热又红,她还忍受着小腹的暗涌,无力又无奈地叹息:“陛下,您别乱动……”
萧元炽任她抱着自己的手臂,蹙着眉忍耐着不适。
温眠等待那阵暗涌平复后,小腹那儿覆着陛下的手掌,滚烫炙热,那股暖意浸入肌肤,驱散着阴寒。
温眠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虽然还是感觉不自在,可生出了一丝贪恋这股暖意,她实在是太怕冷了。
萧元炽等到她呼吸平稳,沉沉睡去。
他倒没多少睡意,想到白日里陪着她睡的那会,她在梦里哭泣呓语的求助声仍然盘旋在他的脑海中。
仅仅只是梦魇?
—
东明殿宣了太医一事,两宫太后那边都知道了。对于温氏要养病一事都各有心思。尤其是皇帝还照常宿在东明殿那边,两宫太后都派了人送了补品过去,让温氏好好休养。
温眠等到身子好了后,便要去两宫太后宫里请安谢恩。
这连续卧床几日,温眠走出东明殿,迎着晨曦,觉得空气分外的清新。
温眠先去仁寿宫见沈太后,上回还是夜游灯会被设计时见了她。
自沈太后当众说出了夫君的身世后,她跟沈家的关系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她有耳闻沈世子自请去了晋州赈灾剿匪。当初陛下问过她,沈世子自请外放一事,那等情形之下她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沈太后一向对沈世子寄予厚望,如今沈世子外放晋州,会不会迁怒于她?
温眠随着宫女走入花厅,不知是她来的太早还是太迟,此时厅里就她一人。
宫女奉上热茶,没过多久,温眠便看到沈南玥扶着沈太后走了过来。
温眠从梨花椅上站了起来,看到沈太后那一眼,心里暗暗吃惊。
短短数日,沈太后苍老了许多,鬓边添了明显的银丝。
“臣妾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福寿绵长。”
沈太后手里握着一串碧玉佛珠,她看着眼前低头福身的温氏。她比以前看着要从容了许多。
沈太后拨了一颗珠子,淡声道:“起来吧,赐座。”
温眠:“谢母后。”她原本以为沈太后会像上次那般让她行礼的久一些。
温眠坐于梨花椅上,觉得有点过于安静。以往来沈太后这里请安的有不少人,说说笑笑。她只需等着沈太后感觉疲倦后让她们退下。
温眠斟酌着话语,刚想开口。
这时沈太后先出声了,“这些日子,哀家没有见客。醒来后就一直在小佛堂里念佛,希望沈家能太平些。你不用日日过来请安,往后初一十五哀家再让人开宫门。”
温眠惊讶:“母后要闭宫门?”
沈太后道:“这样方能虔诚。”也只有这样,自远已经去了晋州,沈家要低调行事,避开一些事端,消除陛下心中的疑虑和芥蒂才行。
温眠知道沈太后的用意,她静了一息:“母后保重身子。”
温眠以为沈太后交代完便会让她走了。
正当她想要退下时,沈太后忽然道:“那孩子这些天都在欣太嫔那儿?”
温眠一楞,不知沈太后怎么提到了沅沅,她小心地答道:“是臣妾这几日身子不适,姨母才会帮臣妾带着沅沅。”
沈太后皱了皱眉,手上连续拨了几颗佛珠,她迟疑了一下,“你将那孩子养的不错,合适的时候你把那孩子也带过来。”
温眠低着头:“回母后,沅沅有些顽皮恐会惊扰到母后。”温眠想到当初沅沅被带走,她心里不太愿意让沅沅跟沈家人接触。
沈太后的目光让温眠如芒在背。
“是么?”沈太后定定地看着温眠,她捏紧手里的佛珠,“那便再看缘分罢。南玥,送宸妃出去。”
温眠心里松了一口气。
沈南玥将温眠送至仁寿宫宫门前,一路上她都沉默着,直到温眠即将踏出殿门时,在温眠耳边轻语:“宸妃娘娘,是臣女鲁莽无知闯了祸,对不住你和哥哥。”
说完退到一旁朝温眠行了大礼。
当温眠走出仁寿宫,那扇宫门缓缓地阖上了。
—
温眠心中五味杂陈,坐上凤撵来到梁太后的宁寿宫时又是另一番景象。
花厅之中人虽不多,但该来的人都来了,还有上回见过的陈国公主也在,而在陈国公主身边坐着一位陌生脸孔的美妇。
梁太后在众人行礼后,特意让陈国公主坐得离她最近,“哀家一直头痛睡的不好,多亏你给的秘药,这药让哀家总算能个好觉。”
端柔公主腼腆笑道:“太后娘娘谬赞了。能对娘娘有用,是小女荣幸。”
梁太后笑着道:“你亲手制的香也很好,这香味哀家很喜欢。也许这香和药一起使用,才会如此有效。”
其余人听梁太后这么说,都知道是在抬举这位陈国的公主。便有人朝这位端柔公主问了那秘药,“久闻陈国皇室有秘药,能治百病,莫不是就是此药?”
端柔公主:“传言夸大其词了,不过是两国太医用药方式不一样,药效也不同一点。太后娘娘应是用久了惯用的药方,突然换了新药,才会觉得好使。太后娘娘的夸赞实在让小女汗颜。”
不过在坐的不少内命妇都知道陈国盛产药材,制药之术也有独到之处,至于那个传闻她们多少都听说过。陈国皇室有一至宝,能解百毒治百病。
不过,想来梁太后娘娘的头疾所用的应当不是此药。
第76章 你就不急么?
对于梁太后而言,她未必是真那么喜欢陈国公主,只是这些日子心里总横着一根刺。
魏家的事,她跟着失了颜面,少莹虽然留下了一条命可这辈子也再难回京了。魏家也被降了爵位,她与魏家向来亲近,当初萧元炽登基魏家可是出了不少力,多年的情份他竟说贬就贬,还让魏家不得不拿出了先帝赐的丹书铁券。实在没有顾及半点母子情份,当众给了她难堪。还把管理六宫的权利分了出去,那个温氏流落在外长于民间,她能懂什么。
原本还在那场夜游灯会上精心准备的彩头,想借此让萧元炽大封后宫也不了了之。而她安排在温氏身边的宫女,因莲心被收买陷害主子,其余的都被剔除干净。
如今她就算是想再送宫女给温氏,也没有理由了。毕竟先前她送的宫女做出陷害污蔑的事,理亏在先,无法明目张胆往东明殿温氏身边送眼线了。
偌大的后宫里,就温氏独得圣宠。
这让曾经在先帝后宫里费尽心机争宠才有一席之地的梁太后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凭什么温氏就这般舒坦。
她知道陈国公主的心思,何不助她一把。
后宫里要女人多了,才有意思。
梁太后看了一眼温氏,气色红润,那张姝色的脸上看着平静,仿佛仅仅只是个聆听者。是她愚钝没有听出弦外之音,还是是她觉得一时的独宠便可有恃无恐了?
梁太后开口道:“宸妃。端柔公主和她表姐远道而来,哀家跟她们姐妹俩很是投缘,便让她们小住在宫里。你要好生招待。”
在座的太妃和内命妇们则不动声色的看向温眠,淳安公主撇了一下嘴,想说什么,却被淑太妃用眼神告诫。
温眠抬眸声音清婉:“端柔公主能让母后欢心,臣妾理应以礼相待。”
端柔公主笑盈盈地道:“小女和表姐多谢太后娘娘、宸妃娘娘。”
端柔公主身边美妇也跟着起身朝梁太后和宸妃行礼谢恩。声音娇柔,身段风韵。
梁太后觉得这陈国的一双姐妹还真是妙人。一个貌美少女,天真娇俏,一个成熟美妇,风韵柔媚。掐中了男人的喜好。尤其是萧元炽封了个寡妇为妃后,估计不少人都猜测他好妇人这一口。
梁太后颇为满意,“哀家就喜欢娇鲜漂亮的年轻人,让宫里头都有活力多了。等过些日子,大长公主从江南带着她的孙子孙女回来,会更热闹了。”
淑太妃迟疑地道:“可是宁德大长公主?自她久居金陵后便有许多年没有回京了。”
“正是宁德大长公主。这次回京啊就是带着她的小辈们回来住一住,跟皇亲们走动一番。尤其是为了她那孙子的婚事。跟你操心淳安的婚事一样心急。说起来,淳安的事,人选可定好了?”梁太后平时不太管这些公主如何选驸马,这会说到兴头上了,便问上一句。
淳安公主被当众点到,又是跟亲事有关,还有外人在场,她脸一红,跺了跺脚低下头。
淑太妃虽然心里看好了宋国公府的三公子,可淳安似乎还有些不情愿,再说什么都未定下就这么说出来,也恐怕生变,只好愁眉不展,“还要再看看。”
梁太后看了一眼淳安公主,又见淑太妃也为女儿亲事犯愁,扫了一圈在坐的夫人们。心里有种微妙的平衡感,不止她一个人的儿子不省心。但又一想到,不管是公主还是其他夫人的儿子,最后还是得听从母命嫁娶。可她连儿子的婚事都做主不了,就连低阶嫔妃她都不能自行封,心里一下堵得难受。萧元炽要是能像萧元禹这般好哄听话就好了,让她这个太后当的舒心一些。
—
淳安公主从宁寿宫出来,便让淑太妃先回长春宫,她与温眠有话要说。
淑太妃也懒得管她,先坐轿撵离开。
温眠跟淳安公主同路,她刚好要去姨母那边去接沅沅。
淳安公主挽住温眠的手诉说着:“看到沅沅都被欣太嫔带到长春宫,才知道你身子不舒服,这几日母妃都没让我去扰你,你现在好些了么?”
温眠点了点头,“喝了邓太医开的方子好多了。”
淳安公主:“那你还要多调养才是。”
“你在东明殿静养这些天,那陈国的公主还真是长袖善舞讨得两宫母后的喜爱,沈母后那边要静养关了宫门才消停。如今就全心全意的讨好着梁母后,一会而是什么秘药,一会儿又是制香。真当我大周没能人吗?太医院也不是摆看的。更气人的是,还把她那孀居的表姐也带进宫来,一副妖妖调调的模样,安的什么心思,谁看不出啊!”
淳安公主越说越气愤:“还有萧元禹那个蠢东西,什么小鸟纸鸢的就能笼络住他,让他跟着陈国公主去玩。活该被罚去抄书!”
温眠见淳安公主一副想将瑞王殿下揍一顿的模样,不禁失笑。
淳安公主转过头就看到温眠的抿唇笑,她不由道:“阿眠,你怎还笑呢,你就不急么?”
温眠屏退身后的宫女,她和淳安公主一道往前走了一段路,不远处就是当初巧遇瑞王殿下的那座假山。
温眠缓声道:“淳安,我知道你的好意。只是,你我都知,今日有陈国的公主,明日也会有其他的贵女。这是拦不住的。”
从她入宫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陛下的后宫必然会有很多女人。她当初和夫君在一起时也不曾想过夫君只会有她一人,当时她只求不被送回那腌臜地。
只是从她被封妃后和陛下这些日子相处,那日日夜夜的相拥,那驱散阴寒的炙热,她贪恋的暖意,竟生了出了几分寻常夫妻的错觉。
她怎能生出贪念呢。寻常富贵人家的夫妻也有纳妾蓄婢,陛下坐拥天下四海,他岂会只有一个女人。
所以,不管是梁太后喜欢的魏少莹,还是讨得她欢心的陈国公主,往后还有会大臣勋贵的女儿,其实都只是迟早的事。
她现今身在高位,只要她安分守已,想来日子不会太难过。
这些道理她早已明了,也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但不知为何,心里头有点闷。
淳安公主盯着温眠看了一会儿,她神色认真:“阿眠,你是通透。虽是这个理,可你有没有想过,皇兄真是什么女人都可以的吗?要不然皇兄登基三年了也不会后宫一直没有女人。”
温眠瞳孔微缩,她抿着唇,没有说话。
淳安公主想了想,看了一下四周无人,才压低声音道:“其实,皇兄挺怪的。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府里后院也没有女人,就有人猜测他是不是喜欢男的。我听说有人偷偷给皇兄送过戏子,不仅被皇兄扔出来了,他还把送的人吊起来差点抽死。这事闹到父皇那里去了,说皇兄性情暴虐残害大臣之子。”
说完淳安公主上下打量起温眠。
温眠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看、看什么?”
淳安公主:“所以阿眠你才是最清楚皇兄到底喜欢什么吧?”
温眠脸一红,她听到的都说陛下不近女色,可,可她接触过的陛下跟她们所说完全不似一个人,那般的贪婪和索取,她根本受不住。
淳安不知道温眠心里所想,见她低下头,便安慰道:“阿眠,你是不一样的。虽然我也说不上来,但是你在皇兄那儿定是头一份。”
温眠被淳安公主说得越发难为情,她赶忙转开话,“淳安,母后所说的宁德大长公主性情如何?不知这位长辈是否好相处。”
淳安公主顿了顿,她思索一下,“我见宁德姑母的次数也不多,一般都是逢年过节宴席上。记忆里她是挺耿直的性子,但对我们很慈爱,是明事理的。”
“宁德姑母比父皇年岁要大一些,她当时下降的人家是当时的户部尚书的次子。自那位裴尚书过世后,大房没有支撑起来,次子富贵闲人,在金陵有一份闲职,宁德姑母不想卷进一些是非里,就随裴驸马去了金陵。这些年她不时会派人送些南边东西到宫里来。我听母妃说,她的孙子大约二十出头了,在江南那边是纨绔子弟经常流连烟花之地,听说以前定过一门亲事,未婚妻还未嫁过去就病逝了,他就耗着不成亲。这回宁德姑母带他回京城,八成要在京中闺秀中给他选一个。”
温眠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恍神,喃喃道:“这样呀。”
淳安:“裴家在金陵估计金银是不愁,不过宁德姑母的儿子官职不高,这个孙子名声也不太好,这亲事想两方都满意只怕是难。”
两人说着说着便到了长春宫。
欣太嫔抱着沅沅出来了,沅沅有几日没见到母亲了,迫不及待的扑到温眠的怀里。
淳安公主伸手捏了捏沅沅脸,“不是说好了,今晚跟我睡么,你母妃接你就走了呀?”
沅沅啊啊了两声,不住地摇头,往温眠怀里钻,生怕会被留下来。
小家伙的反应引得众人哄笑。
温眠摸着她的小脑袋,“跟着姨姥姥有没有乖乖的呀?”
沅沅哼哼唧唧的“嗯”了一声。
第77章 他何时回来的?
温眠带着沅沅回了东明殿,这几日的分开,沅沅特别黏着温眠,温眠一动,她圆溜溜的眼睛就跟着转过来。
到了傍晚承明殿那边没有派人过来通传陛下过来用晚膳,温眠就和沅沅母女俩一道用了。
沅沅小脑袋晃来晃去,躲开奶娘喂过来的肉糜,洒了不少汤水出来。来来去去好几回,都没有喂进去多少。
温眠过去替沅沅擦了擦嘴角和下巴,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怎么不乖乖吃饭呀?是不是姨姥姥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就不爱吃娘这边的?沅沅是不喜欢阿娘了吗?”
沅沅像是听懂了,啊呜一声急着伸手去抓温眠的衣袖。
温眠抬起手让她轻松的抓到,她笑着道:“好好好,知道沅沅最喜欢阿娘了。那阿娘喂你好不好?你要乖乖吃哦,吃饱了才能快快长大。”
宫女盛上新的一碗肉糜递到温眠手里,汤水清亮,香味扑鼻。温眠舀了一小勺,吹了吹,往沅沅嘴巴递过去。
沅沅眨巴两下眼睛,原本抿紧的小嘴巴,慢慢地张开,露出几颗可爱的小米牙。
温眠看着沅沅小嘴巴鼓鼓的磨着,吃完了还会张嘴给她看。温眠心中柔软极了,只是后面给沅沅喂细碎的菜叶时,小家伙有点不情愿,但好歹也吃了点。
等沅沅吃饱后,温眠陪着她玩了一会,以前还只会爬,现在会扶着东西站起来,腿开始变得有劲了。能慢慢地挪两步,又一屁股蹲坐到了毯子上。
温眠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榻上,将新做的红色布偶小老虎拿给她,上面还挂着小铃铛,拿起来一摇就叮当响。沅沅一下便被吸引住了,抓着布偶小老虎晃动着给温眠看,铃铛一响,沅沅就跟着笑起来。
温眠摸了摸她软软的头发,她的女儿在一点点的长大,只愿她能平安顺遂。
沅沅在温眠怀里睡着后,奶娘轻手轻脚地接过抱着沅沅回侧殿了。
温眠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拿起绣了一半的腰带绣了几针。孟秋姑姑端了一盏灯过来,“娘娘,仔细眼睛。”
温眠手里穿着线,“无碍,我看的清。”
这寝殿里的灯因为陛下的缘故一直都放的比较多,很明亮。
孟秋姑姑陪在一旁,看着宸妃娘娘一针一线的绣着,这腰带从面料,样式,纹样都是娘娘亲手在做,一看就是为陛下所绣。这种贴身物件娘娘想要亲力亲为,她只能在旁添一添热茶。
她瞧着娘娘在绣一处纹样时,绣好了后又拆掉,看着手里的线有些发呆。
孟秋姑姑劝道:“娘娘,夜深了,不如先安睡。明日再绣吧?”这个时辰了,陛下应该也不会过来了,娘娘实在不必这么等着。
温眠把手里的线捋了一下,她浅浅一笑,“是我心急了。”
孟秋姑姑想到白日在宁寿宫里梁太后的那番话,让娘娘有了心事?她知道自己这位主子心思纯净,也不爱纷争。
正好这会夏竹端着熬好的药过来了。
孟秋姑姑接过药,让夏竹先退下。
“娘娘,趁热喝了药罢。”
温眠抬起头,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药不禁皱眉,“我小日子结束了,还喝吗?”
孟秋姑姑:“这是邓太医重新调整方子给娘娘养身子的药。陛下特意交代了,要娘娘按时服下。”
温眠无奈只好放下针线,屏住一口气将药喝了。
孟秋姑姑及时将一碟蜜饯递过去。
在温眠细细的咬着蜜饯时,孟秋姑姑压低声音说:“娘娘您现在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怀上皇嗣。至于太后娘娘那边,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陛下的心思才是最要紧的。只要陛下不点头,太后娘娘也无可奈何。”
温眠一顿,抬头看向孟秋姑姑,她没想到孟秋姑姑会跟她说这些话。
“谢谢孟姑姑。”
孟秋姑姑扶着她起身:“娘娘别想太多,早些安歇才是。”
_
温眠躺在床上,她是有心事,原本想绣一会腰带让自己能静下来,可越秀心里头越乱,针法也跟着乱了,新绣出来的纹样都需要拆掉重新绣。
也许就像孟姑姑说的,别想太多,好好睡一觉,兴许明天就会好些。
静谧的夜容易使人酣睡。
温眠陷入了沉重的梦中。
那股若有若无甜腻熏香,让她极不舒服,她坐在珠帘后面,隔着帘子人影晃动,一浓妆艳抹的妇人穿过珠帘,一脸喜色,“娘的乖女儿,今儿可是有贵客要来,你的好运道就要来了。若是让这位公子看中,等到你及笄那日竞拍初夜,他若是来捧场一掷千金,你的名声就响了。”
她想避开那妇人的拉扯,却被拽着胳膊拖了起来捏住下巴,妇人打量着笑了一声,“这张脸真是老天爷赏饭吃,莫哭了,这么美的一张脸要欢喜的笑起来才是。好生听话,别再想着耍什么花样。你这副细嫩的皮肉,我可不忍心伤着了,你若是想体面点,便好好表现。若是再犟下去,受罪的可不止你一人……”
她被那股力道牵引着,如同提线木偶推着往前走。
门口传来脚步声,门被推开,外头的亮光看得人刺眼。
逆光之中,她只模糊看到一个人影,而身边的妇人掐细了声扭着腰欢喜地唤道:“裴郎君,可总算盼着您过来了……”
温眠眼里的泪水让她看不清,手里的刀片在掌心刺的生疼……
她拼命的想要摆脱桎梏,不是这样的,她不会还在院子里,她已经出来了,她逃出来才对。
她要醒过来,这一定是梦。
床幔之中,温眠无声地呓语,泪水一颗颗的滚落,身子不住的往热源处靠过去,猛地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眼神有些呆怔,身上出了一层薄汗,靠在身旁炙热的温度让她逐渐缓了过来。
温眠觉得脖颈处有些痒,慢慢地看清楚是她的发丝和另一人的一缕黑发纠缠在了一起,紧贴在她的脖颈那块。
而一双有力的手也随意地搭了她的腰间。
温眠闻到那股淡淡的檀香和药香,是陛下身上的味道。
他何时回来的?
温眠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偷偷地抬眼看去,陛下正睡着。
她将纠缠在一起的那缕发挪开,徐缓地侧过身子,背对着他。
刚刚那场梦,让她心有余悸,已经离开院子里那么多年了,她已经跟那个地方彻底的断了,为何这段时间会频繁做起了这种梦?
她睁着眼睛不敢再睡,更不敢惊扰到陛下。
殊不知身后,那双狭长的眼眸也睁开了,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第78章 真的能瞒住一辈子吗?……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没有睡意的温眠听到了身后开始有了动静。
她紧闭着眼睛,假装在沉睡。
等到陛下起身了,宫人进来伺候陛下穿衣。若是平日,只要不是被陛下折腾的太累睡过去了,她会随着陛下一道起来。
这会她一动不敢动,直到陛下离开,温眠紧绷地身子才慢慢地放松下来,她转过身,被子里残留着陛下的余温。
原来这些日子在她熟睡时,陛下都是这么安静地离开去上朝。
其实按照规矩,只要陛下醒来,她身为妃嫔是要要跟着起来伺候,恭送他去上朝。可晚上陛下折腾的她太过,她往往累的睡得太沉,经常都是醒来后才知道太迟了,陛下早就离开了。
温眠心里清楚,陛下对她分外的宽容。
她不知道这份宽容能够维持多久。
等到时辰差不多,温眠也起身了。
孟秋姑姑带着夏竹、梅素几个宫女前来伺候,孟秋姑姑将拧干的热巾递过去,看到娘娘的眼睛有些微微的红肿。她便吩咐夏竹去拿消肿的东西过来。
温眠放下帕子,坐于菱花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出神。几回噩梦,不过是相同的一个姓氏,无须这般吓自己。虽然心里头这么安稳着,可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真的能瞒住一辈子吗?
“陛下昨晚是什么时辰过来的?”温眠问道。
孟秋姑姑:“回娘娘,陛下是子时到的东明殿,他没让奴婢们进来通报惊扰娘娘。”
温眠没有说话。
这时夏竹拿着剥了壳温热鸡蛋过来。
孟秋姑姑道:“娘娘,奴婢替您敷一会眼睛罢。”
温眠点了点头,她知道她这么模样去梁太后宫里请安,只怕会惹出非议。
暖热的鸡蛋在眼睛周围滚动了一会儿,待凉了后拿了下来,温眠看着镜中的眼睛,比刚刚要好些,她还是上了一层淡粉压了压。
好在今日去给梁太后请安时没有被看出来,虽然依然能感觉到梁太后对她的不满,但也没出什么差错。
回到东明殿,温眠向孟秋姑姑问了一下宫务上的事,很快就到了晌午,用了午膳后,原本想休憩一会,但躺在床上还是没有什么睡意。
就好像在抗拒入睡,又怕梦到那些久远阴暗的记忆。
外头的阳光很暖,温眠便带着沅沅在园子里走走逛逛。
被奶娘抱着的沅沅总想下来,扭来扭去。
温眠正要把沅沅接到怀里,夏竹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娘娘,瑞王殿下过来了。”
温眠展颜一笑,有些日子没见到瑞王了,沅沅也可以有玩伴了,她道:“快请瑞王过来这里。”
夏竹迟疑了一下,小声道:“娘娘,和瑞王殿下一道过来的还有陈国的公主……”
温眠有些意外,但也没那么吃惊。自梁太后说了那番话,她知道这位陈国公主迟早会来见她。
少倾,温眠看到瑞王步履轻快走过来,脸上洋溢着笑容。在他身后的是陈国的端柔公主和她那位表姐。
瑞王萧元禹见到温眠张口就想喊温夫人,他饿了。可他顿了一下,走到温眠身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臣弟见过宸妃娘娘。”
温眠难得见到瑞王这般正经的模样,不由被逗笑了,上前把他扶起来。
紧随其后的陈国端柔公主和她表姐,也行了大周的礼,“见过宸妃娘娘,忽来叨扰,还望宸妃娘娘莫怪。”
温眠:“端柔公主客气了,你和你家眷是宫中贵客,快免礼。”
端柔公主抬头看向这位宸妃,一身淡紫色的裙裳,衬的她姝艳的容貌柔和的几分。她神色温柔,唇边带着浅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是真的在欢迎她们来这里似的。
她就不信宸妃不知道她们前来的目的,她在宫中长大,见惯了表里不一的女人,这位宸妃娘娘装得似模似样。
端柔公主走到表姐身旁,“宸妃娘娘,这是我的表姐苏玥,我们原是在御花园逛着,遇上了瑞王殿下……”
不等端柔公主说完,萧元禹就急着打断:“她说她吹笛子不仅能吸引雀鸟,还引来羊群和牛,还有小鹿很多动物。我才不信,我想到娘娘你这边的小白鹿,就让她来试试。要是她输了,那她的小黄就要陪我玩了。”
正说着,就有只黄色的雀鸟从空中飞下来,停在了端柔公主的肩膀上。
被奶娘抱在怀里的远远也看到了,她挥着手,嘴里喊着:“啾啾。”
瑞王萧元禹捏了捏沅沅的小手,“等会皇叔给你弄来玩!”
温眠听到瑞王的自称,忍不住笑了。他自己才这么点大,看着格外的可爱。
温眠让宫人去将小白鹿牵过来。
小白鹿被温眠养熟了,经常和孩子们玩,它被牵过来的时便主动走到温眠身边,亲昵的去舔她的手指。
温眠摸了摸小白鹿的脑袋,对端柔公主说:“孩子们爱玩闹,公主就当哄着他们玩会吧。”
端柔公主皱了皱眉,这是给她台阶下,以为她的笛声不能把这白鹿吸引过来了吗?
端柔公主并不领情,她的目的也并不是哄着那位瑞王开心,不过是寻了一个借口到这个东明殿等大周的皇帝。若是不寻机会过来,只怕她在宫里逛遍了都难偶遇到那位皇帝。
“宸妃娘娘,既然跟瑞王殿下打赌了,我怎么能退缩呢。”
说罢,端柔公主将玉笛拿了出来,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在第一个音响起,站在中央的小白鹿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动。
端柔公主吹着笛子慢慢地朝小白鹿走近,飘逸的衣袖随着手臂摆动,如清风一般佛过小白鹿的鼻子。
瑞王看着小白鹿并没有跟着端柔公主走,他拍起手来!
端柔公主曲子轻扬,她不紧不慢地围着小白鹿走了三圈。
瑞王说道:“它没有跟着你走,是不是要认输了?”
话音刚落,原本没有动的小白鹿抬起了前腿,朝着端柔公主的方向走去。
端柔的笛声快了起来,她往后面退,小白鹿也跟着过去。
瑞王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居然真的会听话?这太神奇了。”
端柔公主眼中带着笑意,她准备引着这小白鹿往前面再走过去,就这样往前殿去。
若是那位过来,一眼就能看到她了。
就在这时,温眠忽然出声道:“等一下。”
端柔公主眼中带着得意,即便被打断,她也笃定这只白鹿只会跟着她走了。
温眠端着一盏茶过来,她把水倒在掌心,伸到小白鹿面前,对其他人解释道:“它渴了,让它喝点水。”
小白鹿很自然的低下头去舔温眠掌心里面的水。
温眠静静等它喝完,用湿漉漉的手摸了摸它的鼻子,“乖孩子。”
小白鹿打了个喷嚏,亲昵的蹭了蹭温眠。
温眠接过宫女递过来的帕子擦干净手,对着端柔公主点了点头。
端柔公主神情几度变化,眼中滑过一丝暗光,她再次吹起了笛声。
可原本乖乖跟着她走的小白鹿,这回不听使唤了,它不仅没有跟上她的脚步,走入了花圃之中啃起了叶子。
端柔公主急着又想去它身边转两圈,可那小白鹿半个身子伸到了花圃里,她接触不到。
她的笛声越发的急躁了,见小白鹿还在慢悠悠的吃,她气急得停了下来,转身道:“宸妃娘娘,你到底给这小白鹿喂了什么?若是不喜这白鹿愿意跟着我走,直说便是了。”
温眠还未说话,瑞王萧元禹便道:“不就是茶水吗?我们都喝一样的,还能有什么?是你自己不能让小白鹿跟你走,怎么怪起人来?”
温眠拍了拍瑞王的肩膀,她看向端柔公主:“不知公主衣物用的是何种熏香?”尤其是袖摆扬起时,带着一股药香味。
端柔公主脸色徒然一变。
正着此时,殿外的太监传诵:“陛下驾到。”
第79章 “好极。”
萧元炽踏入东明殿内,入眼的便是站在花圃旁眉头微蹙的温眠,神色看起来有些严正。
萧元禹站在她身前横眉冷对,气鼓鼓的模样。
此时端柔公主一脸委屈,拉着表姐苏玥盈盈拜下,“小女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声音婉转动听。
温眠抬眼看向陛下,却与他那黑沉的眼眸撞上,她慌忙低下头和瑞王一道福身行礼。
萧元炽免了他们的礼。
那双清冷的眼眸扫了一圈,声音淡淡:“方才是怎么了?”
端柔公主咬着唇,眼眶微红,“是小女的错,冒犯了宸妃娘娘。”
嘴里说着认错的话,可那语气听着却像是息事宁人的委屈。
她的余光看到周国的皇帝朝这边走了过来,以往有太多次这种经验,这般以退为进反而是能博得男人的怜心。
端柔公主静静地等着男人一步步的走近,等着他问起是怎么冒犯了宸妃娘娘。那她便能让这个男人记住她。
那黑金色的龙袍衣袂从她眼前拂过,原本噙着笑的端柔公主渐渐地的僵住了。
他怎么就这么走过去了?
“怎么不说话?”萧元炽问。
温眠看到走到眼前的陛下,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要说觉得端柔公主的用的熏香有问题吗?那股药香,是小白鹿会喜欢的味道,那股味道才会吸引它跟着端柔公主走。但她又不确定这个药香来源,况且端柔公主刚刚认错了,她再当众说出来会不会有些不近人情?毕竟姑娘家都脸嫩……
而瑞王萧元禹没有温眠的顾虑,他迫不及待地指着端柔公主:“皇兄!她耍赖!说好的要是小白鹿愿意跟着她的笛声走到殿门口,就算她赢。但是才走了几步,宸妃娘娘给小白鹿喂了水喝,后面她不管怎么吹笛子小白鹿不肯跟她走了,她就怪宸妃娘娘给小白鹿喝水了。”
温眠有些头痛,这孩子怎么说话这么快。
端柔公主红着脸,声音有些哽咽:“是端柔情急之下口出无状,还望宸妃娘娘海涵。瑞王殿下那么喜欢小黄雀,我便将它送给你了。”
这番话下来,像极了委曲求全,不得不认错。
瑞王萧元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他是很喜欢小黄雀,但这种情况下送给他,他不太想要。好像是他在欺负人一样,明明他没有错啊!
温眠看着瑞王失落的神情,牵住他的手,看向端柔公主:“瑞王想要一个东西,也只会堂堂正正的要。公主就不必舍爱了。”
瑞王紧紧地握住温夫人的手,他重重地点头,“没错。本王赢得堂堂正正,但本王不要你的小黄雀了。”
端柔公主心底一沉,她没料到这瑞王这么不好糊弄,还这般听宸妃的话。
这时,萧元炽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出声问道:“朕听闻陈国公主的笛声能御兽?”
端柔登时一喜,总算是引起他的注意了。
她低声道:“传言夸大其词,小女愧不敢当。只不过自小喜爱这些兽鸟,它们能感受到这份亲和善意,便对小女有几分亲近,愿意听小女的笛声。”
萧元炽笑了一声,“好极。”
“朕有一爱宠,不知会不会也愿意听陈国公主的笛声?”
端柔公主隐隐有些激动,这是她的一个机会。她知道周国的皇帝有一爱宠坐骑,汗血宝马勾陈。若是她能驯服这匹马,那定会让陛下另眼相看。
她抬眼看着那张俊美的脸,她那份野心如藤蔓般延绵。
她要抓着这个机会。
“端柔愿意一试。”
萧元炽低语吩咐了汪任几句,汪任掩下眼中情绪躬身离去。
萧元炽转过头直视温眠,“东明殿不太合适,一道去鹿鸣台。”
温眠从陛下询问端柔公主开始,她有些说不清心里的滋味,端柔公主的美貌和她有别于常人的天赋,迟早都会被陛下看到。
这只是个开始而已,她不是早就想清楚了么。
可面对陛下忽然的问话,温眠怔了怔,她也要去吗?
瑞王萧元禹双眼发亮,他也要跟着去。皇兄的爱宠啊,那一定是勾陈吧,好久没看到勾陈了。
而被奶娘抱在怀里的沅沅,看到娘亲要走,哥哥也要走,小嘴巴一抿,那双葡萄大的眼睛蓄了包泪,不带她去她就要哭了。
温眠无奈,让奶娘哄着先抱回屋里。
突然萧元炽伸手戳了一下那圆嘟嘟的脸,沅沅一呆,愣愣地看这戳自己的人,随即萧元炽对温眠道:“她想去,就带上。”
—
一行人到了鹿鸣台,萧元炽带着温眠母女、瑞王登上二楼观看。
而端柔公主和表姐苏玥留在了下面。
端柔公主看着前方跃跃欲试,苏玥眼中隐隐有些担忧,她觉得周国皇帝的眼神有种彻骨的寒意,这不是一个男人对女人有兴味的眼神。
远处传来车轮滚动的沉闷声音,寻声望去,一个巨大的铁笼被黑布盖着被十来个太监推着缓缓地朝这边过来。
随着铁笼越来越近,众人都渐渐地屏住了呼吸。
端柔公主心跳的很快,苏玥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端柔公主拿着玉笛朝那铁笼走过去,对那些太监吩咐道:“怎还不把黑布揭开?”
太监们互看一眼,他们用力将黑布扯下,迅速地退开。
在黑布掉落地一刹那,一声虎啸震天响。
端柔公主瞳孔骤缩难以置信,恐惧一瞬间席卷全身无法动弹,就连声音都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坐于二楼上的人,温眠和萧元禹都狠狠吓了一跳,而在温眠怀里的沅沅不知道是不是太小不懂得害怕,她朝着铁笼的方向发出哇呜哇呜的声音。
温眠掩住她的小嘴,看向陛下,见他一脸平静,眉宇间的冷漠看起来有点陌生,她悬着心道:“陛下。这、这太危险了……”
不等温眠说完,萧元炽淡笑道:“不急。陈国公主既然会御兽,又岂会怕一只大虫。”
铁笼里关着的吊睛白额虎甩着尾巴,虎视眈眈地看着眼前的人。它在铁笼里撞了几下,直到有一道铁门轻松的就被撞开。
吊睛白额虎缓缓地从铁门里走出来。
端柔公主浑身颤抖,那那铁门根本没有上锁,她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还有力气拿起玉笛吹奏。
她根本不敢赌,她刚转身想往回跑,那吊睛白额虎就朝她扑过来,她手中的药粉同时也不管不顾的撒了过去。
剧痛之下,端柔公主发出惊惧地惨叫声。
与此同时,二楼的温眠看到那老虎撞开铁笼的一刹那也急得站起来死死地抓着萧元炽的手臂,“陛下,快让人救她啊!”不管端柔公主先前怀着怎样的心思,她也不能这样葬送在虎口中。
眼看着那吊睛白额虎张嘴要咬过去,一道尖锐地哨声响起。
那吊睛白额虎一顿,紧接着那哨声再响了两声。
吊睛白额虎不情不愿地松开了猎物,抬腿朝那哨声的方向走,在最后一声长哨中停下了脚步。有七八个羽林卫带着特制的武器小心地上前给老虎套上项圈,绳索牵引住。期间那吊睛白额虎呲牙低吼了两声,让牵着绳引的羽林卫心里抖了抖。
端柔公主被苏玥扶了起来,她捂着肩膀上的抓伤颤抖着看着二楼的人走了下来。
萧元炽朝那吊睛白额虎走过去,拍了一下虎头,那老虎呲牙晃了晃脑袋,发毛之中有白色的粉末飘落。
萧元炽捻了捻手指上的药粉,似笑非笑地说:“陈国公主就是这般御兽的?”
端柔公主脸色惨白,她引以为傲的天赋就被这么轻易地戳破。
她怎么也不会料到周国皇帝的爱宠是一吊睛白额虎,而他本人就会御兽。
当时那哨声是从二楼传过来的。
苏玥扶着端柔摇摇欲坠的身子,她根本不敢朝周国的皇帝求情,看到他身后的那道身影,就如同看到救命草一般,“宸妃娘娘,端柔受伤了,还请宸妃娘娘开恩,让太医过来看看。”
苏玥当时离二楼近,她看到若不是这位宸妃娘娘求情,那位周国的皇帝只怕等那老虎将端柔咬碎了都不会眨一下眼睛。三皇子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觉得端柔和她能够在周国皇帝那儿得到圣宠,实在太可怕了。
温眠本就是过来看她们的,她见陛下已经带着那老虎去了另一边,她吩咐宫人抬轿子过来,送端柔公主和苏玥回去,并让人去请太医。
这期间端柔公主一言不发,眼神复杂的看了宸妃一眼。
苏玥感激地道谢,不敢多做停留,带着端柔先行离开。
温眠转过身,看到陛下那边正让那老虎趴伏在地上,瑞王一副害怕又很想靠近的模样偷偷摸摸的走过去,“皇、皇兄,你你什么时候养了虎啊?我我以为你的爱宠只只有勾陈呢……”
萧元炽斜了他一眼,“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萧元禹站直了身子,他试探地问:“皇兄,我能摸摸它吗?”
“瑞王殿下。”温眠担心地唤了一声,她有些不太赞同,她还是觉得太危险了。
萧元炽见她过来,朝她伸手,“无妨,朕在这里。”
温眠看着朝她伸过来的手,看了一眼四周,伺候的侍从们都低垂着头。
她将手搭了上去,被那股力道带到陛下身边。
刚刚威风凛凛凶性十足的老虎此时看起来虽然不耐烦的甩着尾巴,没有龇牙吼叫。当瑞王在羽林卫的护卫之下,伸手摸了摸那发毛时,也只是转过头看一眼。
可瑞王毕竟还小,被那一眼吓了一跳,但有很快高兴起来,抬起手朝温眠跑过去,“宸妃娘娘你看,我摸了老虎。”
说话间瞥见皇兄紧紧攥着宸妃娘娘的手不放。
第80章 “你倒是用心。”……
这一番惊心动魄的折腾过后,萧元炽让人将那吊睛白额虎带回珍兽园,还吩咐太监给那老虎格外再加餐一头羊。
瑞王萧元禹看着重新回到铁笼里的大老虎觉得还没有看够,他忍不住道:“皇兄,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珍兽园看看它吗?”
萧元炽语气淡淡:“看你表现。你课业如何了?”
瑞王顿时就泄气了,新来授课的先生比沈先生好糊弄多了,也没有沈先生讲的有意思,那留下的课业也就马马虎虎的应付。
但,皇兄不好糊弄。
他求助般的看向温夫人。这就像是种习惯,虽然温夫人现在是宸妃娘娘了,他还是不自觉地依赖她。
温眠失笑摇头,她柔声说:“陛下,臣妾看瑞王殿下有些累了,让他先回去休息罢。”
“慈母多败儿。”萧元炽目光看到温眠脸上的笑意,眯了眯眼,罢了,罚萧元禹就留到明天吧。
瑞王没有听到皇兄的下文,心里一喜,他抬起头触及到皇兄的视线后,不由缩了缩脑袋:“皇兄,时辰不早了,臣弟先告退。”
然后又依依不舍的对温眠道:“宸妃娘娘,我下回再去找你和沅沅玩。”
温眠笑着应下。
在萧元炽耐心快耗尽前,瑞王麻溜地带着小太监离开了。
温眠的手还被陛下握着,她觑了一眼陛下的脸色,“陛下,瑞王殿下还小,往后慢慢教嘛。”
夕阳的余晖淡淡的金光映在萧元炽半张脸上,其中一只眼睛被光照的仿佛变成浅金色,另一只则如深渊一般漆黑。
那一金一黑的双眼盯着温眠,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笑了一声,“就你心软。”
温眠知道陛下这是在点她,可能瑞王的事,也可能是说陈国公主。
可她做不到无动于衷,就算再重来,她也不想看到鲜血淋漓的场面。
“陛下,我们也回去吧。”
—
东明殿的宫女太监们已经备好了御膳等着主子们一回来就有新鲜热腾的膳食。
从鹿鸣台到东明殿,天色已经全黑了。
沅沅也在奶娘的怀里睡着了。
虽有太监们提着灯照明,温眠感觉到陛下从御撵下来后,行走之间似乎比之前要慢了一些。
两人一道走进殿内,灯火明亮,温眠朝他眼睛看去,萧元炽敏锐地侧过脸,“怎么了?”
有一个问题,温眠想了许久都还没问他。
温眠想问问他自用了那优昙花的药后,他的眼睛有没有好一些?那药到底是传说之言,还是多少有点用处呢?只是这些日子以来,他看起来和以往差别并不是很大。
这时宫女端着铜盆上前,温眠将手伸进那温水中洗了洗,拿起夏竹递上的干净帕子擦干净。
她问了另外一个疑惑,“陛下,是什么时候养的那虎?臣妾看它很听陛下的话。”
萧元炽也擦干净了手,将帕子扔回汪任手里。
“前几年有人进献了刚出生不久的幼虎,朕亲手养了一段日子,慢慢地就养熟了。成年后有些性子,一般人都近不了它的身。”
温眠心想,这虎有百兽之王之称,野性难驯,见它能够听懂陛下的哨音没有攻击陈国公主实属难得。但是那番惊险,还是让人心有余悸。
温眠帮萧元炽盛了一碗汤,轻声道:“陛下还是要当心些,这虎虽说是养熟了,可毕竟有野性在,莫大意伤着了。”
萧元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这虎不仅仅是养熟了,而是被他训怕了。想要驯服野兽又岂能不受伤。听着她的柔声细语,这些事倒不用说出来让她担心,他慢慢地喝完了她盛的那碗汤。
温眠陪他一道用完晚膳后,便去看了一会沅沅,她回来的路上一直睡便没有吵醒她,这会刚醒,但显然没有睡饱。温眠不想让她继续睡了,得让她吃点东西,玩一会再睡,要不然到后半夜就精神了指不定又要日夜颠倒。
沅沅看到娘亲过来了,揉了揉眼睛,她爬到枕边抓起自己的虎头布偶摇起来,奶声奶气地:“哇呜,哇呜。”
温眠扶着她,捏了一下她的小脸蛋,忍不住亲了一口。这小丫头今日是玩得尽兴了,她看到那老虎竟然一点都不怕,还伸长脖子去看。要不是还不会走路,只怕会跟瑞王一样想过去摸一摸。
温眠抱了她起来,拍了拍她小屁股,“张那么大嘴巴哇呜,那好好吃饭给阿娘看看。”
不过好在沅沅玩累了,也饿了,这回喂饭可比平日快多了。
温眠从沅沅那里回到寝殿后知道陛下沐浴去了,她也去了净室。
温眠沐浴出来,正好看到陛下换了身衣裳坐在榻上拿着她之前放在一旁的书和宫务的一些记录翻阅。
她忘记收起来了。
温眠慢慢走了过去,萧元炽也将手里的书册搁在桌上。他闭眼揉了揉眉心,“六宫二十四司里,你看着她们办差,若是有不合心意的换下就是,不必顾虑太多。”
温眠在他身旁坐下,“臣妾看她们都做的挺好的。只是熟悉一下宫中的事务。”她对宫中六宫二十四司各司其职都不太了解,还好是孟秋姑姑在一旁指点。
萧元炽睁开眼睛见她那认真的神色,眼底闪过笑意,“不急,你慢慢熟悉。你是这后宫的主人,自然是以你心意为主。”
那近在咫尺的呼吸,听得她耳热。
萧元炽的手指在她大腿上点了点,“怎么上面还写了宁德大长公主的喜好?”
温眠轻轻颤了颤,衣襟轻轻一扯,滚烫的吻落在她欺霜赛雪的肩头。
她的呼吸有些沉,“听、听母后说宁德大长公主要回京了,是长辈,怕失了礼。”
“你倒是用心。”
萧元炽说完将温眠抱了起来,看着她那张嫣红的脸,“有空管那闲人,不如把心思放在朕身上。”
温眠倒在寝床上,见陛下伸手拿着一个黑漆描金盒子进了帐子,在进来之前还将油灯吹灭了。
温眠有些不解,往常陛下这种时候是不吹灯的。她睡下后那灯才熄灭。
萧元炽将温眠想往里缩的腿摁住,“别动,朕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着将那盒子打开,有荧光从里面发出,将这帐内照亮,就像是月光一样。
温眠见陛下从盒子里拿出两颗如鸡蛋般大小的珠子,那亮光就是那珠子散发出来的。
“这,这是夜明珠?”温眠语气有点迟疑,她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夜明珠。
萧元炽嗯了一声,声音有点低沉。他嫌弃这夜明珠的光还不够亮。
还有一个小一些的玉珠被萧元炽握在手里,那玉珠玉质温润,精湛的工艺雕刻镂空,花纹繁复。
“知道这是什么吗?”萧元炽将那玉球摊在掌心。
温眠见这玉球精致小巧,里头似乎有东西,但是摇了摇没有响声。
她老实地答道:“不知。”
萧元炽见她眼中的懵懂,无声地笑了,“等会,你就知道了。这玉球,遇水则响。”
温眠一开始没明白这个意思,但渐渐回过味来。
她的双腿被握住,夜明珠的亮光映着她的脸如桃花般艳丽,她忍不住咬着自己的手指,似泣非泣。
那清脆的铃声听得她忍不住捂住耳朵。
陛下竟然将夜明珠放得那么近,那股羞耻更甚了,温眠几次想将那夜明珠踢得远一些,都被发现了。
温眠吸着气,忍不住颤抖,呜咽着哭了出来。
萧元炽揉着她的小腹,眉眼之间只有更多的贪婪。
“休息了这么久,怎么越发娇气了。”萧元炽将软枕垫在温眠的腰下。
温眠看着凑近过来的那张俊美的脸,她又恼又羞,“陛下快把那东西扔了。”
萧元炽牙齿发痒,他的唇落下,“阿眠,夜还长着呢。”
温眠只觉得一阵子的发晕,恨不得快些晕过去算了。
—
陈国端柔公主回了鸿胪寺,陈国使节住的地方养伤。而梁太后那边则有宫女回去回禀了。她被老虎所伤那么多人见到,梁太后应当会体谅的。
端柔公主躺在床上,差点命丧虎口的恐惧并未平息下来。
苏玥端着熬好的药坐到床边,“端柔,把药喝了才能好得快些。”
端柔公主盯着表姐看了一会儿,问道:“三皇兄还没过来吗?”
苏玥:“已经派人去告诉三皇子殿下了,应当快了。”
端柔避开伤口慢慢地坐起来,她将那药碗直接拿了过来,一口饮下。
那苦涩的味道蔓延开,她咬着牙忍不住低语:“真是个疯子。”
苏玥将碗放在桌上,拿了点心过去,安慰道:“端柔,你现在好生养伤才是,其余的,等三皇子殿下去做吧。”
端柔推开苏玥递过来的点心,直视她:“表姐,你是怎么想的?你应当知道你为什么会跟随我们一道来周国。”
苏玥心中黯然,她自然知道。她端柔一样都是助三皇子登位的筹码。留在周国,成为周国皇帝的宠妃,让周国皇帝给予三皇子助力。
陈国储位之争激烈,三皇子被设计来周国议和已是不利,唯有能够打动周国皇帝。
可,那周国皇帝并不是一般的男人。
她是过来人,她对于男人的眼神很敏感,她和端柔是美貌,可周国并不缺美人。若是传言周国皇帝好妇人这个传言,她并不觉得那个男人有多看她一眼。
反而那冷漠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无端地感觉到战栗。
苏玥神色复杂看着端柔,刚想说话,门口传来了请安声。
苏玥连忙站起来去将门打开,她看到三皇子,也是她的表弟宋景成过来了,他脸色看起来有些疲倦。
宋景成对苏玥点了点头,“多谢表姐照顾端柔。”
苏玥垂下眼将门关上,“殿下这是我应该做的。端柔一直等着殿下您过来。”
宋景成朝里面走去,他见到妹妹脸色苍白,眼底惧色未散,他也听说了事情原委,实在也不好再责怪她。
端柔公主到底还是年纪小,见到了兄长忍不住哭了起来,“皇兄,你怎么才来。我今日都差点命丧虎口了。”
宋景成叹息一声,“端柔你好生养伤。这周国皇帝御下极严,有些事并未传的太广。你也别担心。”
端柔会制香制药引得那些小兽鸟类喜爱,在陈国一直被视为祥兆,因着美貌和这项特殊,在众皇妹中脱颖而出,受得追捧。
可这回在周国被戳破了,也不知等回了陈国若是被父皇和往日不对付的人知道了,那皇妹的地位可能就不似这般了。
若是能够留在周国成为妃嫔就好了,只可惜进展的很不顺利。
端柔公主内心的不满和恐慌只有皇兄明白,她恨声道:“皇兄,那个男人不仅眼瞎,我和苏玥在他面前就像看不到一样。他还是个疯子,他怎么用一头老虎来试我?若、若不是那个女人求情,我真的就要被那老虎撕碎了。皇兄,你知道吗?我都闻到了那老虎口中的腥臭味,它的爪子只是将我扑倒,就把我的后背划烂了。”
宋景成静静地等着妹妹说完,他知道妹妹这次被吓到了,产生了退意,想要回陈国了。
可陈国等着他们兄妹的又是什么呢。更何况他前来周国要议和的章程也不顺利。
“端柔,你知道吗?周国在议和书上又添了一座城池。”宋景成缓缓地说了出来。
端柔公主瞪大了双眼,她愤怒地道:“这这欺人太甚了。”
宋景成沉默了一会儿,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兴许是我们不知何时得罪了周国的皇帝。”
才会突然又添了条件。
端柔咽了咽口水,不知为何她脑海中闪过那女人的身影,可,可她又没做错什么,后宫争宠向来如此。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压东风,她不过是借着那女人想引起周国皇帝注意罢了。
端柔抬起头,看向皇兄,“我们要将那至宝献上去吗?”
宋景成道:“让我想想,现在还不是时机。”
若不是在最需要的时候献上,会显得没那么珍贵。
苏玥将三皇子送出门,她轻声道:“殿下,你也要好生保重身子才是。”
宋景成看向灯火下的美人,晚风吹着她的裙摆,身段风流旖旎,他眸色微暗,“多谢表姐。”
—
连续几日温眠都差点起迟了去给梁太后请安。
她睡得特别沉,也没有再做噩梦了。
陛下像是要将她前些休息的日子补回来一样,晚上把她折腾的够呛。她醒来后就去找他用的那些混蛋玩意,她要全部都扔掉。
就连那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她也看得不顺眼,恨不得都摔碎了。
也不知道陛下哪里找来的,扔了又有新的。
这般日子过得每天都不够睡,转眼就到了大长公主从江南回京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