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谁教你的?”
魏少莹端着汤药站在门外就听到里头摔东西咒骂的声音。她皱了皱眉推门走了进去,屋子里一股浓浓的药味,地上是摔碎的碗片。
神色惶恐害怕的侍女跪在地上收拾好残渣匆匆退了出去。
魏少莹看到站在床前脸色黑沉的护国公魏川。
魏少莹对魏川唤了一声父亲,走了过去对躺在床上的年轻男子劝道:“哥哥你喝些药吧,喝了药才能好起来。”
魏少启脸上还残留着怒火过后的狞色,颓丧地说:“喝再多也没有用,我已经是废人了。”
魏川看着长子意志消沉发怒泄恨,心里很是沉痛,“等回到京城了,我会找天底下最好的圣手过来为你医治。我会为你报仇!”
魏少启眼底满是疯狂地恨意,他冷笑道:“父亲还没看明白吗?现在查出来的不过只是几个无足轻重地替死鬼。父亲还不如直接答应了庆……”
“少启!”魏川打断了魏少启的失言,“不可胡说!”
魏少启脸上抽,搐两下,咬了咬牙,不再开口。
魏少莹听着哥哥脱口而出的庆字,庆…会是庆王吗?
魏少莹不敢深想,她知道父亲和哥哥有许多事情都瞒着她。
魏川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女儿,问道:“你去梁太后那儿怎么样了?”
魏少莹听到父亲提到这个那股不甘涌了上来,“那温氏被封了妃位风光无比,我还要向她行礼了。太后娘娘虽然安抚我说等回到京城,便会大封后宫,许诺给我高位。但太后娘娘她根本就不敢提皇后的位置。”若不是皇后的位置,又怎么能压那些女人一头呢。而且魏家筹谋这么久,不就是想要她成为皇后吗?
魏少莹见父亲没有说话,又说:“她一个寡妇短短时日就封了妃位,实在太蹊跷了。也不知陛下到底是怎么被她给迷惑了,从民间回来的女人就是狐媚手段多。”
魏川眼眸微微一沉,以前他从未将这个温氏放在眼中,当初少莹求得她二哥动用了青云观的道长,那时他觉得少莹太过小题大做,杀鸡用了牛刀。使他损失了一个重要的棋子。
现在那个不起眼的温氏竟然成了陛下第一个封的妃子。
成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绊脚石。
“她封妃前后可有发生什么可疑的事情?可有察觉到蹊跷的地方?”
魏少莹听到父亲的问话,她想了想,“从围场回来后,听说她的女儿丢了。不过两日便找了回来,然后便封了妃。这行宫之内怎么会丢孩子,丢了又怎么会轻易找回来?莫不是耍的什么手段?她自己当初不是幼时走失了,十几年后才被找回来么。”
躺在床上的魏少启听了,恶意地笑了笑,“她这副容貌流落在外十几年,居然没被卖去那些暗楼子里也倒是稀奇。”
魏少莹怔了怔,想到之前听到的传言,便道:气流刘武领吧巴二武“她说是被老秀才夫妻收养了,后来嫁给了一商户。”
魏少启又笑了一声,“她说是便是?真是我的傻妹妹。是,也能变成不是,更何况……”他的话未说尽,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魏川皱着眉道:“她是在什么地方被接回京城的?”
魏少莹心跳的有点快,经哥哥这么一提醒似乎是找到了破绽点,她忙回道:“听说好像是姑苏。”
魏川踱步,沉声道:“既然有了怀疑,便让人带上她的画像,去姑苏那一带,扩展到江南一片都去打听打听。看看这位温娘娘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
支摘窗开着,微风徐徐,温眠摇着手里的扇子看着身边熟睡的女儿,原本是想陪着她一起睡会,可心里装着事,怎么都没有睡意。
这些天发生的事太多,都来不及让她细想只能凭着感觉去做决定。而她今日去见了两宫太后娘娘才发现自己虽是妃位若是有名无实,这位分就像空中楼台,极易倒塌。后宫之中注定是清净不了的,既然她已经进来了,便要守住自己的这一方安稳。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对是错。
可也是当下她所能做到的了。
不知不觉外面的天色渐渐暗淡下去,温眠的心变得忐忑起来。
他今晚还会过来吗?
这会贺姑姑一脸喜色的进来,“娘娘,汪公公那边派人通传陛下会过来用晚膳,让咱们先预备起来。”
温眠沉吟片刻问道:“姑姑,陛下用的膳食一般都是宣明殿那边安排吧?漪兰殿可有小厨房?我想自己再做两道菜可好?”
贺姑姑欣喜地点头,“漪兰殿自然是有小厨房的。娘娘亲自做菜最好不过了。娘娘需要什么食材只管吩咐,奴婢让人去取过来。”
“贺姑姑,你记得帮我备一壶好酒。”温眠终是下定了决心。
贺姑姑笑着道:“还是娘娘想的周到,奴婢马上去办。”她心里松一口气,幸好娘娘能够转圜想通,娘娘温柔小意,又有美酒助兴,哪怕是陛下真有什么芥蒂也会消散的吧。
漪兰殿内灯火通明,宫女们端着佳肴珍酿往内殿送去。
萧元炽趁着夜色走了进去,就见到迎过来的温眠。
依然穿着早上那身海棠色的裙子,不过发髻和簪子换了样式,一根碧玉簪简单的挽住,平添了几分温婉。
“陛下万福。”温眠款款拜下。
萧元炽扶起她,一道往里走,一边问道:“今日可还顺利。”
温眠见他落坐后,在他右边坐下,轻轻地点了点头,“两宫太后娘娘都勉励了臣妾一番,给臣妾赐了玉如意。”温眠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在这时向陛下提梁太后给她两个宫女的事。
萧元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是么。”
温眠瞧他这会看起来挺温和,她端起一壶酒给他倒了一杯,“说起来,臣妾还要谢谢陛下。”
“哦?”萧元炽目光落在她倒酒的那双如玉般的手上,似乎无意识紧张的摩挲了两下。
温眠给他倒完,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臣妾回来后想了想淑太妃娘娘和淳安公主,还有瑞王殿下都恰巧会出现应是陛下让她们过来替臣妾解围吧?这一杯,臣妾要谢陛下。”
说完端起了酒杯。
萧元炽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在她期待的凝眸下,伸手拿过酒杯闻了闻,“是梨花白。”
“不知这酒陛下是否能喝的惯?”温眠不确定的问。
萧元炽倒没说什么,一饮而尽。
温眠见他喝了悄悄松一口,她自己也小抿了一口,正要放下酒杯时,便听到一声揶揄:“既然是谢朕,你不喝完?”
温眠的手一顿,她耳根有些发烫,“臣妾自是要喝的。只是刚想为陛下布菜。”
温眠说着也将杯里的酒喝完了,心里惴惴,怎么跟她想的不太一样?他怎会盯着她喝呢。也罢,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也只能继续下去。
温眠垂着眼去将一道菜的荷叶拨开,里面的香味散发出来,温眠轻声道:“这是臣妾做的荷叶珍珠鸡,陛下可要尝尝?”
萧元炽的手指点了点桌面,“嗯,你替朕布菜。”
温眠用银筷夹了一块放入萧元炽的碗中,又适时的给他将酒满上。
这荷叶鸡是上回骑马的时候,陛下曾给她和瑞王殿下带回来的食物。她想着那时候陛下会选这个,应该对这个食物是不讨厌的。
所以今日特意做了这个荷叶珍珠鸡。
她见陛下果真吃了,也端着酒杯喝了一杯。
她又替他满上,将另一道菜也介绍道:“陛下,这酒煎羊肉也是臣妾做的,陛下试试?”
萧元炽见她侧脸不知是紧张还是饮了酒那肌肤透出淡淡的粉,让他想到昨夜浴池那欺霜赛雪上那渐渐浓郁的殷红。
他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碗里不仅又多了一块带着酒香的肉,他的酒杯又满了。
一个布菜劝酒,一个来者不拒。
温眠适时也会跟萧元炽共饮,她端着酒杯:“陛下帮了臣妾这么多回,臣妾应谢谢陛下的。”
萧元炽没说什么,沉默地喝下她敬的酒,也不盯着她有没有喝。
温眠感觉这一壶酒都快见底了,她见陛下似乎好像有点醉意了,眼尾有些发红,她犹豫要不要再让人上一壶酒。
萧元炽扶着额,忽然对外面守着的汪任吩咐道:“汪任,再去拿些桃花玉露过来。”
温眠心想,陛下这是喝上头了吗?不过再醉一点也好。
很快桃花玉露送了上来,温眠继续给陛下倒酒,见他都一一喝下。
她也喝了这桃花玉露。这酒喝起来没有梨花白烈,入口有股桃花香甜味,以为这酒不醉人她一不小心多喝了两杯。
温眠不知不觉头有些晃,但她心里记得,今晚要留下陛下。见到身边的男人站了起来,她本能的去抓男人的手,借着那点力硬撑着站起来,磕磕绊绊地问:“陛、陛下你要去哪?”
萧元炽感觉到那软绵绵的身子靠过来,带着那股淡淡的桃香,他双眼虽有些红,却很清明,他的手拂过她的脖颈,轻声问道:“你想朕去哪?”
温眠觉得有些痒,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往男人身边又靠近一些,她握住陛下随意垂下来的手,轻轻地将自己的脸靠在那温热的手掌之中,抬起双眸怯怯地看向他:“陛下留下来好吗?”
萧元炽双眸微微眯起,看着她泛粉的双颊,迷离的眼睛,以及那雪白的脖颈处系着的肚兜带子,轻轻一扯,那里面的小衣就能滑落。
他的拇指扫过她的耳垂捻了捻,“谁教你的?”
第52章 “下次还敢不敢?”……
温眠的睫毛颤了颤,水润的双眼有些怔住,这酒的后劲怎么这么大,她头晕的厉害,看人都看出了重影,有着几分的恍惚。
这样的情形,曾经也发生过。
可却没有般的问话。
温眠眼睛眨了一下,一滴清泪缓缓滑过脸颊,有种说不出的委屈:“不喜欢么……”
男人的沉默让空气都凝结了,温眠听到自己心跳咚咚咚的声音,她有些后悔自己贪杯喝多了桃花玉露,也可能是太久没喝酒了,高估了自己。
她心里急切,为什么他不动呢。
也许是醉意催生着她的胆量,她摇摇欲坠地伸出手攀住男人的肩膀,心里忍不住想,怎么会这么高。她踮起脚尖,闭上眼睛轻轻地贴上那脖子突起的地方。
萧元炽眼眸微暗,喉结上下滑动,她的呼吸湿润又炙热萦绕让人越发口干舌燥。
环在腰间的那只手掌紧紧一扣,温眠惊呼一声,她感觉自己似乎被一道力量往上提了起来,大腿被缓缓抬起,她失去支撑只能紧紧抱住男人的脖颈。双腿软软的盘上了他的腰。
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拍下,软弹丰润。温眠颤了颤。
男人声音低沉:“抓牢了,盘紧点。”
温眠觉得自己是小船里摇来晃去,全部的力气用在攀附在男人的身上。
没一会儿她跌入软如云织的锦堆之中。
鬓发凌乱,唇瓣微微张开,胸前的衣襟松垮露出细腻如雪般的肌肤。
一张一翕轻轻喘着,那双眸子似云似雾般看过来。
双手还攀附着男人的脖颈没有松开,她感觉男人的拇指压在她的唇上一点点侵袭。
她不适应的想咬,却听到男人的声音:“看清楚朕是谁了吗?”
帷幔落了大半,她又醉的晕头转向,她看得不太真切,她遵从着心底的直觉,发出嗯了一声,如同幼猫一般。
柔顺,乖巧,软绵。就像是一道饕餮盛宴摆在了饥肠辘辘的人面前。
萧元炽抬起那柔弱无力的双手压制于她头顶,单手卸下腰带。
萧元炽目光如鹰隼般看着那雪腻的脖子上系着的肚兜细带,他慢条斯理的将那细细的带子一扯,蓝色清雅绣着兰花的肚兜缓缓滑落。
温眠紧蹙着眉,双腿蹬了几下,暗暗地抽气。
那股淡淡的檀香和药香要将她淹没,似疼似麻的感觉让她忍不住低泣。
呜咽声声难耐,醉意让她她似呢喃又似喟叹:“让我如愿吧……”
低吟声模糊粘稠,却被身边的便捕捉到了。
男人动作一顿,凑得极近:“怎么如愿?”
温眠热的又点喘不过气,又觉得自己好像更醉了,顺着那道声音喃喃地回:“如愿,就能有孩子了,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你不是有孩子了么。”呼吸沉重的声音听起来蛊惑又危险。
温眠迷迷瞪瞪的毫无察觉,“是啊…上次如愿了,这次也要如愿,要和陛下顺利圆房呢……”
所以你才想要灌醉朕?那么她口中说上一次,上一次是谁则不言而喻了。
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涌了上来,来势汹汹让他几欲失去理智。额侧的青筋若隐若现。一瞬间将他带回到了她被情香影响的那晚,倒在他的怀里意乱情迷,却情不自禁喊出了夫君两个字。
温眠感觉压在胸口上的重量褪去了,她喘了喘气。
忽地被翻了个身,还不知怎么了兀地得一下,那酸胀酥麻的感觉将迷瞪的她惊了一跳。
感觉臀部落下不轻不重的一巴掌,就像是被当做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教训了,疼倒是不疼,可种羞耻感极其强烈。
她呜呜的挣扎着,这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不是醉了抱在一起很快就能如愿吗?
那手劲看似不像要停下来,她还听到了一声咬牙切齿问:“下次还敢不敢?”
什么敢不敢的她不知道,她只想他快些停下来,一边点头一边抽噎着答应,不敢了……不敢了……
最后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她睡了过去,整夜都被禁锢在一个滚热的怀抱里,根本无法动弹。
第二天当温眠醒了过来,只觉得身上酸胀,头也隐隐地疼。床帐内那股味道还未散去,衣裳被褥凌乱,还有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痕迹。
唯一让温眠庆幸的是这会陛下离开了。
温眠看着头顶的床帐,一边揉着额头,昨晚喝醉了的片断慢慢地想了起来。她眼神闪烁羞恼又不安,又有种很难形容的羞涩。
怎么会这样?
好像被她弄得更糟糕了。
温眠捂住自己的脸,她缓缓地坐起来,身体上残留的感觉让她脸色嫣红。
温眠让自己散了散热气,才对外面唤了一声:“贺姑姑。”
很快贺姑姑走了进来,她喜眉笑脸的挽起床幔,轻声道:“时辰还早,娘娘怎么不多睡会?”
贺姑姑也算是过来人了,见过欣太嫔侍寝先帝的模样,但看到床幔里的情形也楞了一下,很快低下头去给温娘娘拿干净的衣裳。
温眠用被褥掩着身子,等贺姑姑拿衣裳过来,小声问:“陛下呢?”
贺姑姑道:“陛下比娘娘早一个时辰起来,本来陛下还在屋里坐了一会,后来好像是有宣明殿那边有要事,陛下就过去了。”
温眠松了口气,她对贺姑姑道:“备水,我想沐浴了。”
净室比浴池要近,温眠也不想大白日去浴池,尤其是身上还带着这些痕迹。
温眠滴了几滴香露用于解乏醒神,她泡到温水里长叹一口气。
贺姑姑这时将新摘来的鲜花花瓣撒了一些进去,她心里很为娘娘高兴,“娘娘顺利跟陛下圆房了,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往后都是好日子了。”
温眠听着贺姑姑的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她有些难以启齿,心里不确定这到底算不算圆房成功了。
虽然那混乱的一晚,肆意的亲密暧昧,那交织的喘息,一切都很顺利,可偏偏最后好像是被陛下当做小孩一般给教训了,说不定这会儿后面还能有巴掌印呢。
这么一想面上忍不住羞恼,他怎么能这样。
可一想到她那迷迷糊糊的失言,好像犯了更大的错了。
贺姑姑原先还说要消除陛下心里的介怀,她似乎让这个芥蒂变得更大了。
她该怎么面对陛下。
一想到这儿,温眠又想长叹了。
—
温眠收拾妥当后,便前往两宫太后处请安。
她来到沈太后住的永宁殿,这次不像昨天有那么多人等待了。她被宫女引入花厅,坐下等候沈太后。
宫女上了一盏茶,过了没多久有一年轻女子走了出来。
温眠抬眼看去,是曾经来探望过她的沈南玥。
沈南玥神色复杂的看向那个容貌越发娇艳的温夫人,不,不是温夫人了。
沈南玥缓缓俯身,“温妃娘娘万福。”
温眠记得沈南玥对自己的善意,但也因齐国公夫人抢走她女儿的做法深恶痛绝,她对沈南玥的心情也有些复杂,她点了点头,温声道:“免礼吧。”
沈南玥起身,说明自己的来意,“温娘娘,臣女姑母身子不适便不出来见娘娘了。姑母还说她要养病,娘娘这些日子不必过来请安了。姑母让娘娘抄写一些佛经,便当做为她祈福了。”
温眠知道,这是沈太后不想见到她,但也不想让她轻松。
一个孝字,便能让她不得不做。
温眠只能暂且应下。
沈南玥看着温眠的离开的背影,心里想着,她都跟哥哥有了女儿了,怎么转头就成了陛下的妃子了呢。哥哥当时不是说会好好照顾她们母女吗?
当时听到她封妃的消息,还未从震惊中缓过来就听到母亲被剥夺了一品诰命,她险些晕了过去。她去送母亲的时候,母亲形容枯槁,死死的握着手里的佛珠,让她好生听姑母的话。
可姑母也不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只是说如果想为她母亲重新争回诰命,就得入宫争宠,坐上高位,由她赐予母亲新的荣耀。
她知道姑母是想让她做皇后的。
可沈家已经出过一个皇后了,陛下还会让沈家再出一个吗?
而且大哥哥似乎并不赞同她入宫。
—
温眠去了梁太后的景福殿,梁太后倒是一副等着她来的模样。
梁太后打量着温眠,“听说皇帝昨晚又宿在你那儿。”
“是的,母后。”温眠攥了攥手。
梁太后拨了拨手里的翡翠珠,“嗯。陛下膝下还无子嗣,你要争点气,肚子早点有消息。”
温眠抿了抿唇,含糊的嗯了一声。这才两日,便开始盯着她的肚子了吗?她又不会变戏法,陛下这么多年无子嗣,而且他还没没让她圆房……
梁太后见她垂着头,只当她是脸皮薄。
梁太后又问:“哀家送给你的莲心和茗雪用的可还趁手?”
“她们昨日才来,嫔妾让她们熟悉漪兰殿的环境。”温眠谨慎的回答。
梁太后笑了笑,“是得好好熟悉,你也大方一些,让她们给你分分忧。”
温眠明白梁太后的意思,是要她在陛下来的时候让那两个美貌的宫女上前来伺候,让陛下看到她们吧。
若真能分忧便好了。温眠想到昨晚那一下又一下的巴掌,羞恼的情绪又涌了上来。也不管心里有些闷,赌气似地点了点头。
梁太后看着她这么听话软绵好拿捏,比起往日在儿子那里受得气,这会心里畅快多了。
心情一好,便说:“待过些天哀家要去趟古禅寺,是这儿最灵的皇家寺庙,到时候你一道随行罢。”
说完便放温眠先回去休息了。
温眠觉得这一趟下来可真累,那寺庙她也不想去呀。
第53章 “皇兄对你真好!”……
瑞王萧元禹憋着一股气,耐着性子写完最后一个字,把毛笔一扔,伸了个懒腰。他这几天日子不好过,皇兄脾气好像更差了,那眼神能冻死人,沈先生回来给他教书比之前更严厉,吓得他都不敢偷懒了。
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自从温夫人给皇兄当妃子后,他就见不着温夫人了。他想温夫人了,想温夫人的温柔细语,想温夫人做的好吃的。温夫人过来的时候,他都觉得皇兄好说话了。
从猎场回来的时候还热热闹闹的,温夫人还说要用他猎下来的兔皮给他做小帽子呢。
瑞王想到这儿眼睛一亮,他唤来身边的小太监,“李得喜,你去把本王上回猎回来的兔皮拿出来,本王要去漪兰殿!”
温夫人不来宣明殿,他可以去找她嘛!
—
温眠站在书桌前转动一下手腕,不知不觉已经抄了有三卷佛经了。从一开始坐着抄写,久坐腰疼后便站着写了。窗外的一从竹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几片细细的竹叶随着风飘落在字迹秀气的纸张上。
温眠捻起一片竹叶,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传来,她寻声望去。
一道小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朝着温眠一路小跑过来,“温夫人,我来找你啦!”他还是习惯叫着她的旧称。
追在瑞王身后的贺姑姑和李得喜则都停在了门口。
温眠很意外,放下手里的笔,“瑞王殿下。”
瑞王瞅见她桌上摆放了很多抄好的卷轴,他张望一下好奇的问:“这是什么?你也要练字吗?”
温眠失笑,拿出帕子给瑞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道:“是佛经。”
“为什么要抄佛经呢?”瑞王不解。
温眠解释道:“太后娘娘病了,抄佛经替她祈福呢。”
瑞王皱了皱眉,“母后病了吗?我怎么不知道?怎么张嬷嬷没有过来告诉我?”
温眠见瑞王误会了,“是沈太后娘娘。不是梁太后娘娘。”
瑞王哦了一声,是沈母后呀,她病了的话,按规矩他也要知道呀。
温眠不想说太多这个,“瑞王殿下怎么过来了?”
瑞王想到过来的正事,朝门后唤道:“李得喜,快把东西拿进来。”
温眠看到李得喜手中捧着雪白的皮毛进来,想了起来这是瑞王在围场猎到的兔子制成的皮毛。
温眠笑着对瑞王道:“是要做成小帽子吗?”
瑞王点头,他露出期待的表情,“温夫人,什么时候能做好。”
温眠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柔声道:“等会就能做好。”原本早该兑现的承诺,因发生那么多事情都耽搁了,好在皮毛小帽子并不难做。
温眠吩咐贺姑姑去拿一些工具针线过来。
瑞王饶有兴趣的看着温眠穿针引线,又给他的头量了量尺寸。坐在椅子上的瑞王一手抓着点心在吃,一边晃荡着小脚朝温眠问:“小团子呢?有些时日没看到他了。”
温眠对贺姑姑道:“去看看沅沅醒了没,若是醒了抱她过来玩会。”
没过多久贺姑姑抱着穿着嫩黄衣裳的沅沅过来,她看起来刚醒来不久,小手还擦着眼睛。
葡萄大的圆眼睛,看到瑞王在吃点心,也冲着啊啊了两声。
温眠忍俊不禁,那点心平时放着也不见沅沅多喜欢,见有瑞王殿下在吃,她也主动要吃了。
瑞王看到小团子这一身嫩黄衣裳小胖手抓着点心用两颗牙啃得脸鼓鼓的模样,像极了毛茸茸的小鸭子,他在等着小帽子做好的同时逗着小团子。
温眠手中的针线穿梭,听着耳边的童言笑语,她吩咐夏竹去把那只小白鹿牵过来陪着孩子们去玩。
当瑞王跟着温眠来到外头的园子里见到了那头正在吃草的小白鹿,他脱口而出,“皇兄对你真好!”
他伸手摸了摸小白鹿,露出羡慕的神情,“都说白鹿是瑞兆,尤其是小白鹿很是罕见,我想要皇兄都没给我。”
不过他很快又高兴了起来,“不过我可以常常来找你玩!”温夫人做的点心,小白鹿他都可以拥有了!
小白鹿的出现,孩子们都围着它了,沅沅被贺姑姑抱着边笑边凑近小白鹿,瑞王拿着叶子在喂小白鹿。
温眠一边做着小帽子,脑海里还回荡着瑞王刚刚说得那句话。
—
宣明殿中,萧元炽闭目养神,听着汪任在念折子。
汪任小心翼翼地道:“与陈国那边的战事连连捷报,陈国国君在请求议和,说是愿为陛下献上陈国最为珍贵的宝物。”
萧元炽冷哼一声,他对陈国所说的宝物毫不在意。只是跟陈国的战事拖的有点久,才让白莲教那边钻了空子壮大了势力。
“想要议和少故弄玄虚,给那边使臣说陈国国君若真有诚意,靠近凉州的那四个城池划入我朝版图,陈国也应当成为我朝附属国,年年岁贡。”
汪任连连应下,心里想当初陈国先挑起战火,如今节节溃败便想轻松的议和,真是痴心妄想。又是撞上陛下火气重的时候,真是不走运。
汪任轻轻地将那奏折方向,他见到陛下手边的药已经凉了,“陛下,这药……”
萧元炽挥了挥手,“拿去倒了,这方子没效了。”
汪任心里一凛,这张方子起初对陛下眼睛有些效果了,好了一阵子。若现在又没效了,意味着陛下眼睛的情况更严重了吗?陛下这眼睛时好时坏,用药无数,到底什么法子才能彻底好起来呢。
“皇兄,皇兄!”
瑞王殿下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汪任朝陛下看了一眼,见陛下没反应便让宫人带瑞王殿下进来。
瑞王走路带风,有些迫不及待地跑到萧元炽的身边,“皇兄你看,温夫人给我做的小帽子,好看吗?”
萧元炽揉了揉眉心,睁开了眼睛,萧元禹头上戴着一顶用兔毛做的老虎帽,他炫耀似的晃了晃脑袋。
“她亲手给你做的?”昨晚都抽抽噎噎哭成那样,还有力气哄小孩?
瑞王高兴地说:“是啊。我去的时候温夫人还在抄佛经呢,抄了满桌都是,比我练字还多。她看到我拿出猎的白兔皮毛,就当场给我做帽子了。”
萧元炽皱了皱眉,“佛经?”
“温夫人说沈母后病了,要抄佛经祈福呢?皇兄,沈母后什么时候病的呀?我们要去探望吗?”
萧元炽慢慢坐直了身子,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你倒是说对了,嫡母母后病了,朕怎么能不去探望呢。”
—
永宁殿里,沈太后刚服下药,捻了一颗蜜饯放入口中冲淡那股苦味。
她对身前的沈南玥问道:“听说你哥哥回来行宫继续教瑞王念书了,你有去见他吗?”
沈南玥摇了摇头,“还没有。”
沈太后顿了顿,“奇怪,按理说那孩子该过来给哀家请安了。”
这时沈太后的心腹嬷嬷满脸喜色的进来通报,“太后娘娘,陛下过来看您了。圣驾已经到殿门口了。”
沈太后见沈南玥要退下,她抓住沈南玥的手臂,“你留下来。”
说话之间,萧元炽在太监宫女的拥簇之下走了进来,他看向沈太后,“听闻母后病了,怎么不让人来告诉朕?”
沈太后轻轻咳嗽了一声,“不过是热伤风,不想去惊扰陛下。”沈太后心里不太确定皇帝的态度,不知道剥夺了崔氏的诰命,对沈家是否会有芥蒂。
萧元炽在床边坐下,“母后这话可就见外了。所谓百善孝为先,朕怎能看到母后受病痛之苦而无动于衷。”
沈太后对皇帝的态度又惊又喜,皇帝这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吗?
沈太后微笑着说:“皇帝有这个心就好了,哀家有南玥细心照顾,已经好些了。”
说着便看向站在一旁的沈南玥。
萧元炽并未如沈太后的愿抬眼去看沈南玥,他朝沈太后笑了笑,“母后此言差矣,朕想着既然太医给母后用药见效不快,朕请了高僧过来替母后诵佛念经祈福,想来能让母后好得更快,朕也能够放心。”
萧元炽对外面吩咐道:“汪任,让他们站在门外开始念诵,日夜不停,祈福不断。”
外头不知有多少和尚,那齐齐的念诵经文的声音震得人耳朵发麻,沈太后惊愕的久久不能出声。
她愣愣得看着萧元炽站了起来,安抚道:“母后好生休养,这佛音绕耳,母后的病也能早日好起来。”
—
漪兰殿里的晚上很安静,贺姑姑端着燕窝走了进来,看着灯火下还在抄写着佛经的温眠很心疼,“娘娘,歇一歇吧,这都快夜深了,喝了燕窝便早点歇息吧?”
温眠知道贺姑姑是关心自己,她勾勒着手里的字,“这一卷快写完了。这些明日要送到沈太后那儿去,马虎不得。”
虽然沈太后说让她不用去请安,但给了她抄佛经的任务,不是随便抄抄就行,而是抄的佛经是需要送到沈太后那儿的。
贺姑姑看着直摇头,宫里头折磨人的法子多,太后娘娘们的身份贵重崇高,娘娘虽是妃位也只能听从。今晚陛下没有过来,明儿还不知道娘娘会被怎么挑剔。
夜深了,温眠终于躺下,她抄了那么多佛经又陪着孩子们玩闹感到有些疲倦,辗转反侧一阵子,原以为会很快睡着,可不知怎的,想到昨晚让人脸红耳赤的声音。温眠羞恼地用被褥蒙住头,陛下…他应是真的生气了吧。
她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去做呢……
愁绪再多,也终究难抵睡意。
半梦半醒之间,温眠感觉似乎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檀香和药香。
第54章 陛下一定是故意的。……
翌日,温眠带上抄好的佛经前往沈太后居住的景福殿。
走到殿门口时听到里面隐隐传来诵经的声音。
温眠心里疑惑,这是怎么了?
景福殿的宫人一个个看起来愁眉苦脸,精神不振。
大宫女绣云上前朝她行了一礼,“温妃娘娘,您怎么过来了?太后娘娘不是免了您过来请安了么?”
温眠示意贺姑姑将佛经递过去,“这是给太后娘娘祈福抄写的佛经,特意送来呈给太后娘娘,望娘娘早日康复。”
绣云现在听到祈福和佛经这几个字就头痛,她也记得当时太后娘娘确实吩咐过让温妃娘娘抄写佛经。这温妃娘娘长在民间也不知道会不会写字,抄佛经的事儿就够她费神费劲了,况且这佛经是需要日日供奉,每日都要有新的送过来,若是温妃娘娘不懂这些里头的规矩,没能及时送上供奉,那少不了不孝和怠慢的名头。
不想她竟然能这么快就抄写了几卷送了过来。绣云将佛经接了过来,让温眠稍坐一会。
绣云带着那几卷佛经经过那一排和尚的诵经的地方,走进太后娘娘的寝殿,见到闵嬷嬷和沈姑娘都一脸憔悴担忧的陪着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太后娘娘。
“什么事?”闵嬷嬷皱着眉问。
绣云上前将佛经呈上:“是温妃娘娘过来送抄好的佛经了。”
闵嬷嬷楞了一下。
沈太后扶着沈南玥的手强撑着坐起来,此时她脸色蜡黄,有气无力,她双眼憎恶地盯着绣云手里的佛经,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跳动了两下,喘了两口气,嘶哑的说:“把这佛经收下。派人去陛下那里说温妃送过来的佛经让哀家的病情好转,哀家有感于她的孝心,赐嵌宝珠鸾凤金步摇。哀家需静养,免了温妃的请安。”
绣云低头称是。
“还有。”沈太后顿了顿,她抓着沈南玥的手太过用力,痛的沈南玥险些发出声音。
“去跟温妃说,哀家已好转,不用她抄佛经送过来了。闵嬷嬷,你把那簪子带过去。”
“是太后娘娘。”
闵嬷嬷和绣云都退了下去。
屋里只剩下沈太后和沈南玥了。
沈太后苦笑了一声,“哀家一开始还不确定,觉得陛下突然发作兴许是跟沈家有关,没想到还真是为了那个温氏。南玥,看见了吗?男人的心一旦偏了,便什么规矩都没有了。”
她抬头看着沈南玥,“既然那个温氏能做到,你为何又不能呢!”
沈南玥垂下眼,她觉得被姑母抓着的地方更痛了。从陛下将那些和尚站在寝殿门口念经开始,她和姑母就一直没合眼,无论怎么捂上耳朵那念经的声音无孔不入的钻到脑子里,让人无比的痛苦。姑母经这么一折腾原本快好的病情更严重了。
这都是因为姑母想要敲打温妃,所以陛下是在给她出气是吗?帝王的宠爱是这般的肆无忌惮的吗?
陛下对女色一直淡淡,选秀也是一再推延,她们京中那么多贵女都很难接近陛下。
那温妃又是怎么做到让陛下对她另眼相待的?
—
温眠坐在花厅里听着那梵音诵唱不绝于耳,脑袋都有点昏沉沉的。这源源不断的念经声实在让人难受。
这真的是在祈福吗?
这时闵嬷嬷手里捧着一个紫檀盒子过来。她朝温眠行了一礼,“温妃娘娘,这是太后娘娘赏赐给您的嵌宝珠鸾凤金步摇。太后娘娘说她已经好很多了,以后不用送佛经过来了。她要静养不见外人,娘娘暂且不用过来请安了。”
温眠心中虽有疑惑,只能先将那赏赐收下。
她和贺姑姑一道走出了景福殿,那些梵音似乎好像都还在耳边,她忍不住说:“这样真的能让病好起来吗?”
贺姑姑也瞧出这里面定有事情,“奴婢去打听打听。”
对温眠来说,不用过来请安和抄写佛经让她能够轻松很多,就像放下了一个重担。但是沈太后变化太快了,也不至于她抄了一天的佛经就真能让她病好。
温眠又去了梁太后那儿,梁太后知道昨晚陛下没有去她的漪兰殿,有些不满的说了两句。不过梁太后有点心不在焉,没什么心思搭理温眠,放她早些回去了。
刚走出殿门,贺姑姑上前道:“娘娘,奴婢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昨日陛下去探望了沈太后娘娘,说是有高僧过来替沈太后娘娘诵佛念经祈福,能让她好得更快。要那些和尚日夜不停,诵经不断。”
温眠停下了脚步,“陛下是什么时候过去的?”
贺姑姑想了想,“应该是快傍晚了吧。”
刹那间温眠脑海里突然闯进了一句话,“皇兄对你可真好!”
傍晚时分瑞王已经回去了。太后娘娘的病不是一天两天,陛下早不去晚不去,是在瑞王回去后再去的。瑞王问起过她的抄佛经的事,也惊讶于沈太后病了。这意味着沈太后生病的消息并没有报到御前让陛下和瑞王知晓。
应是瑞王告诉了他。
这些和尚日夜诵经,沈太后当场改了口说病好转不用她抄佛经了,还赏赐的东西。
这都因他的缘故。
她都惹他生气了,他还在帮着她么。
贺姑姑见温妃娘娘久久不说话,“娘娘怎么了?”
温眠摇了摇头,掩下心中的波澜。
温眠回到漪兰殿,让贺姑姑把沈太后的赏赐收到库房里去。
不知不觉过了晌午,女儿已哄得睡着了。
温眠找来贺姑姑,犹豫一下说:“我想去趟宣明殿送些吃的可以吗?”
贺姑姑喜出望外,“自然是好呀!娘娘去给陛下送吃的,陛下一定会高兴的。”
温眠见贺姑姑这么高兴,她有点欲言又止。她心里其实是忐忑的,贺姑姑不知内情,不知道她和陛下之间不似她想象中的那般顺利。
陛下会见她吗?
罢了,总要去试试。
温眠亲手做了两份酥山和一些点心,她记得以前给陛下做过蜜桃酥山,他没有拒绝。
从御撵上下来,再来到宣明殿,明明不过数日,居然有种过了许久的感觉。
路过的宫女太监们都纷纷低头行礼。
温眠将做好的食物分成了两份,让夏竹把其中一份给瑞王殿下送过去。
她不由想起从前,也是同样做两份,只是送的顺序对调了。
以往是她送去给瑞王,现在是她要把手里的这份去给陛下送进去。
此时汪任正端着给陛下熬好的药犯愁呢,得知温妃娘娘过来了,也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他眼尖的看到温妃娘娘提着食盒站在殿门前踌躇,他如同见到救星一般,“见过温妃娘娘。”
“汪公公,快请起。”温眠见他手上端着一碗乌黑的汤药,连忙让他起来。
汪任稳稳地端着药,笑着问:“娘娘是要去见陛下吗?”
温眠抿了抿唇,试探的问道:“不知陛下这会在不在忙?”
汪任笑眯眯:“娘娘来的正巧,前不久才走了一批议事的臣子,陛下这会单独在里面。”
温眠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可临到头突然有些逃避打退堂鼓,甚至想将食盒交给汪任一道送进去了。
温眠对汪任问道:“汪公公你是要送汤药进去吗?”要不帮她一道将食盒也带进去?
汪任看出了点苗头,陛下心情不佳,连续两日都有人倒霉,他们御前伺候的都绷紧了皮,不敢有任何差错。想来跟温妃娘娘这边脱不了干系,不然怎么会听了瑞王殿下的话,带着那些和尚去给沈太后娘娘念经。早前沈太后那边来了人,陛下也只是听过摆了摆手。
温妃娘娘这个解铃人既然来了,可万不能让她走了。甚至还有一件棘手的事,要让温妃娘娘代劳才好。
汪任将手上的熬好的药,往温眠面前一送,苦恼的说:“是啊娘娘。这是给陛下熬好的药。既然娘娘来了,还请娘娘帮着劝劝陛下喝药。”
温眠原以为只是滋补的汤药,但看汪公公的模样显然有内情。
“陛下为什么要喝药?”温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问,汪公公作为御前的人会告诉她吗?
汪任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娘娘,陛下眼睛的事您应该早有耳闻吧?陛下一直用药,眼睛也是时好时坏,不易让人察觉到问题。以前的方子有点用处,可渐渐地对陛下没有效果了,现在换了新的方子,陛下似乎不太怎么想喝,还请娘娘劝一劝。”
温眠听出汪任话里的意思,现在陛下眼睛情况比以前更坏了?
她其实跟陛下的相处,并没有怎么察觉到陛下眼睛的异常。只觉得他的眼睛如墨似深渊一般。
因为陛下表现的太过正常,让她都忘了陛下的眼睛有时会看不清楚。
温眠看着汪任殷切的目光,那碗冒着热气的药,说不出推辞的话。
她从汪任手里把药接了过来。
走进殿内,一如既往四处都点着蜡烛,书桌前没有陛下的身影。她照着上次过来的记忆朝窗边看去。
窗口照进来的阳光似乎将这里分割成两半,一半金光灿灿光线刺眼,一半侧像是墙角的影子昏暗,而陛下靠着阴影处的软塌上似乎睡着了,温眠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好好见过陛下睡着的模样,那股令人畏惧的气势弱上了几分,俊美的模样看起来比醒着的时候更温和。
温眠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正想将这碗药放到桌上。
“怎么是你端着这药进来?”
一道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温眠惊慌地抬起头,原以为睡着的人此时坐直了身子睁开了眼睛。
“是臣妾惊扰了您吗?”温眠有点不安。
萧元炽抬手揉了揉眉心,从她进来那一刻他就醒了,她的脚步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
“无妨。”
温眠从他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臣妾……”
“你……”
两人同时出声。
随即又都停了下来。
萧元炽这会眼睛还有点模糊,像隔着一层薄雾,但也看到了她手似乎不安的动了动。
相处这么久也知道她这个性子是属兔子的,没事就往窝里待着,不轻易出来。一有风吹草动就容易担惊受怕,不过也有胆子大的时候……
“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事?”萧元炽先开口。
温眠听着他平淡的语气心里很没底,“臣妾做了点酥山和点心送过来给您尝尝。”
她有点惴惴不安,会不会这种小事来找他,不太好呢。
萧元炽:“过来。”
温眠顿了一下,把桌上那碗要端上,朝萧元炽走过去。
萧元炽笑了一声,“不是说给朕带了酥山和点心过来?怎么把药端过来了?”
温眠轻声道:“这药对陛下眼睛好,陛下先喝了吧。”
萧元炽了然又是汪任多嘴了。
萧元炽瞧她那副认真的模样,不由问:“若是朕不喝呢?”
温眠恍惚了一瞬,以前夫君也是这样不肯喝药,她也劝着他喝药,承诺给他做好吃的,才让那人勉强把药喝了。
“你发什么呆?”萧元炽眯起眼睛,探究地看着她那副失神的模样。
温眠慌忙道:“臣妾是想把做的点心拿过来,那点心甜度适中,能够缓一缓苦味。”
萧元炽沉默了一会儿,嗤笑一声,“当朕是小孩么?萧元禹喝药才需用点心蜜饯来哄着。”
温眠怔了怔,喝药不都是这般吗?怎么到陛下这儿就不管用了。
温眠将那碗药往萧元炽的方向递了递,“陛下,良药苦口,药到病除。这药温热入口刚好,若是冷了药效就不好了。”
萧元炽没有动,他喝了多少药他心里有数,这个方子的药效也有数。
他看着温眠不知是因紧张还是心急,那张小脸都染上淡淡的粉,还不自觉地抿着唇,抿的更殷红了。
“真想要朕喝?”萧元炽突然起了心思。
温眠乖乖地点了点头。虽然陛下的脾气难以捉摸,但是她受过他的帮助太多了,她想他的眼睛能好起来。
萧元炽往后一靠,神色慵懒,“把鞋脱了,上来。”
温眠错愕,端着药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她垂下眼睛都能感受陛下目光在盯着她。
温眠心中微微一叹,眼中虽有犹豫迟疑,到底还是脱下了精巧的绣鞋,踩着绫袜慢慢挪向陛下的身边。
萧元炽看了一眼她端于胸前的药,那药随着她的晃动没有撒一滴出来。
可见她是真的想让他把这药给喝了。
温眠感觉腰肢被握住,身子不自觉的压了下来。
她看到陛下那双斜长的眼睛带着笑意,“要喝也行,不如换个法子。”
正当她在想还能是什么法子的时候,衣带轻轻一扯,她瞳孔睁大,意识到陛下的意图。
温眠从未想过会有这种喂药的姿势,衣襟松了大半,药碗的温度使她她忍不住颤了颤。
她脸红耳赤,不敢动弹。
陛下的将那药置于合适的位置,温眠忍不住咬着唇,眼中满是慌乱。
萧元炽手指点了点,“别动,抓紧了。”
幽幽的桃香更浓,萧元炽扶着她的背,让她抖的没那么厉害。
那苦涩的药汁入口,可闻着那股桃香,鼻尖蹭着柔软。
一碗药也能喝的活色生香。
温眠双手按住陛下的肩膀,她见到最后一滴药汁被喝完,失去重量的碗很快倒了下来,随即被萧元炽接住随手一扔。
哐当摔碎的声音里,温眠手指发抖的把衣襟合住,越紧张越系不住衣带,眼睛都红了。
萧元炽摁住她的手,慢条斯理的帮她把衣带系好,“放心,朕今日只喝药。”
温眠脸红的快滴血了。
这,这种喝药更羞人。
温眠觉得陛下一定是故意的。他是不是想罚她那晚的失言,才用这法子来让她喂药。
萧元炽看着她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不由觉得这只兔子是不是又被吓到了?好不容易才主动出来一次,别又给吓回去了。
他狩猎从来都是最有耐心的。
——
温眠从宣明殿出来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她生怕陛下压着她那榻上白日宣,隐。幸好陛下只是看着她将衣裙整理好,穿好绣鞋起身。
尤其是汪公公还守在殿门口问她陛下有没有喝药。
她此时的衣裳都还整齐,除了脸上有些发烫。她朝汪公公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回到漪兰殿,温眠就急忙去沐浴了。
她脱下肚兜的时候看到上面还溅了几滴药汁的痕迹。
她羞恼的把其揉捏成一团放到了浴桶里,若是贺姑姑和夏竹她们看到这脏污,她都不能解释。
哪有喝药喝到能把肚兜弄脏的事。
温眠往脸上泼了泼水,缓解那股羞臊的感觉。
第55章 还会宠幸那个温氏吗?……
温眠去宣明殿劝了一回药后,就缩在了漪兰殿。好在接下来的几日陛下忙于政事。听汪任派过来送东西过来的小太监说,因为我朝与陈国的战事接近尾声了,所以陛下都宿在了宣明殿。
陛下没有露面,温眠也逐渐将那日的羞恼搁置,她空闲的时候会回想曾经跟那位老大夫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医理,听他提过有些药对眼睛是有好处的,尤其一味印象深刻。他当时说若是能够幸运遇上优昙花开,在它绽放的一瞬间摘下,用这种空灵佛性的优昙花入药煲汤,能有解毒明目,滋养身体之效。只是这花太稀有,可遇不可求。
贺姑姑进来的时候见温眠不知道在想什么出神,手里的绣的兰花帕子都停了下来。
“娘娘,淳安公主过来了。”贺姑姑轻声道。
温眠闻言,放下手中的针线,露出欣喜的神情。这还是淳安公主头一回来漪兰殿。
正厅里喝茶的淳安公主,看到温眠过来,她放下茶盏福了一礼揶揄地道:“见过温妃娘娘。”
温眠羞赧的扶起她,“殿下快别取笑我了。”
淳安公主抿唇一笑,“那阿眠你也别殿下殿下的唤我了,唤我淳安即可。”
温眠笑着应下。
“对了,后日去古禅寺你会去吧?”淳安公主问道。
温眠颔首,“梁太后娘娘早前说了让我跟着一道去。”
淳安公主狡黠一笑,“那我就放心了,到时候你陪我去做件事。”
温眠见淳安公主笑得古怪,不由问道:“是什么事?”
淳安公主看出温眠的好奇,便说道:“这古禅寺听说很灵,尤其是姻缘签,所以想让你陪我去求个签。”
温眠见淳安公主落落大方的说出来,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别的什么事,原来是求姻缘签。她笑着道:“我自然会陪淳安一起去。”
淳安公主心想,先说一半,等到了后再告诉阿眠另一半,希望不会把她吓跑。
不过她已经答应下来了,可不能反悔。
—
永宁殿
沈南则跟着闵嬷嬷身后走到了寝殿门口,这时沈南玥正从屋内出来,手里端了一个空药碗。
沈南玥看向芝兰玉树的大哥,“哥哥,姑母刚服了药睡下了。”
沈南则知道姑母自那和尚念经的事过后,几日病情一直反复,睡得也不安稳,需要服药才能睡沉。
沈南则:“我改日再来看姑母。”
沈南玥将药碗交给闵嬷嬷,喊住沈南则,“哥哥,我跟你一道出去。”
兄妹俩走出永宁殿,沈南则送沈南玥回她住的地方。
一路的沉默,沈南玥忍不住问:“哥哥,明日去古禅寺你会去吗?”
沈南则:“怎么了?”
沈南玥说:“姑母说她现在听到什么佛寺就心烦。她留在行宫静养,让我跟着去趟,说是古禅寺很灵,让我去求一张姻缘签。”
沈南则见妹妹神色踟蹰带点害羞。他知道三妹妹是想要他陪着一起去,兴许是姑母交代了她,让他也去求一张姻缘签。或者还安排了其他贵女相见。即便母亲已经回了京城,姑母在病中,也还没有忘记他的婚事。
“陛下会带上瑞王殿下,我应该会随行。”沈南则回道。
沈南玥展颜一笑,“那太好了,哥哥到时候你……”
“南玥。”沈南则打断她的话,“到时你要求签我会陪你。但若是姑母交代了你做其他的,你别掺和进来。我暂时还不想成亲。”
沈南玥瞪大了双眼,“可,可这是母亲和姑母殷切希望的,哥哥为什么……”
沈南玥缓和了一下语气,“南玥,我有我的思量。我希望你也不要被母亲和姑母牵着走,你自己想清楚你适合进宫吗?真的想进宫吗?能够承受一切结果吗?我不想你是因为母亲和姑母期盼才想进宫,我希望你能找到真正的良人过和美的日子……”
沈南玥越听越往后退,她摇了摇头,语气质疑:“哥哥,你怎么知道陛下不是良人呢?你不想成亲是不是因为她们母女?”冲动之下她问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
沈南则错愕,喝住她:“你胡说什么!”
沈南玥心里很难受,赌气一般的说,“是不是因为她给你生了个女儿,所以你才不肯成亲的?才会这般护着她,甚至还劝我不要进宫……”
沈南玥边说边流泪,她看到哥哥脸色凝重难看,心里打了个突,害怕被哥哥训斥,她退了几步,转身就跑。
沈南则望着妹妹的背影,被她说得话震在原地,沈南玥不知道阿舟的存在,姑母和母亲也没有告诉她。她误会了他跟温眠的关系。以为温眠的孩子是他的。
沈南则跟了上去,不管怎么样,这种话万不能再说出来。
等沈南则离开后,站在假山后面的魏少莹和柳诗面面相觑,没想到出来逛个园子竟然听到这等阴私。
虽然那些话没头没,但可以确定的是沈世子居然有个女儿了。
尤其是沈南玥最后一句话很耐人寻味,不让妹妹进宫,护着的女人,除非是那个女人已经在宫里了。
如今后宫里面可只有一个温妃娘娘,并且还带着一个女儿。
魏少莹原本还等着父亲派人去江南打听那温氏的过去,这会居然有这么大的一个把柄送到了她的跟前。
若温氏真的和沈世子有女儿,岂不是说他们之间有私情啊。
柳诗像是想起了什么,“我记得当初围猎的时候,沈世子不顾危险去追那匹失控的马救下了温妃。若不是很在意,一般人怎么敢冒这么大的风险,一有不慎就容易被马匹踢踩成重伤。”
魏少莹经这么一提醒,也附和道:“是啊,久闻沈世子向来洁身自好,不会主动沾惹这些事,若是换了别人,他还会这么去救吗?除非这个人对他很重要。”
柳诗有种窥探到秘密的兴奋感,压低声音道:“也不知道京城中的贵女们,知道了沈世子在外面已经有了女儿了,还会不会想嫁。这个秘密若是流传出去,得多少女子的心要被伤碎啊。”
然而魏少莹心里想的是,若是陛下知道了,还会宠幸那个温氏吗?
还有沈家、沈南则。还会被陛下重用吗?
若是操作得当,这可是一把好刀啊。
等这次去古禅寺,她再派人好好盯一盯沈南则,好好确认一番。
—
转眼就到了去古禅寺的那天,由于有点远要在寺庙中住一晚上,路上又颠簸,温眠只好将沅沅留下,好在淑太妃不去古禅寺,能帮她照看一下沅沅。也让温眠能放心。
路上淳安公主和瑞王一起挤上温眠的马车。
瑞王熟练的拿起桌上食盒里的点心,翘起小脚美美的吃起来。
淳安公主兴致颇高的在跟温眠说:“这古禅寺是千年古寺了,出过很多高僧,也有很多有意思的传说。”
“什么传说皇姐?”瑞王萧元禹眨巴着眼睛看着淳安公主,他喜欢听故事。
淳安公主倾身凑到瑞王耳边,压低声音说:“传说啊,山上有绿眼睛的灰狼妖怪,到了大晚上会变成人下山来吃小孩,专门挑细皮嫩肉的吃!”
瑞王吓得捂住耳朵,“皇姐吓唬人,沈先生说过天底下没有妖怪!”
淳安公主捧腹大笑,“你不怕捂什么耳朵呀。”
瑞王不理她。
“那就好好捂住哦。”淳安公主点了点瑞王的小脑袋。
温眠笑盈盈地看着那对兄妹笑闹。
这时淳安公主转向她,含笑道:“还有一个传说阿眠听不听?”
温眠莞尔一笑:“嗯,我也喜欢听故事。”
这回淳安公主正色道:“传闻这古禅寺的后山上有一个天池,每逢十五晚上的子时若是去那天池水边上看,能在水中看到自己如意郎君的模样。阿眠你信不信呢?”
温眠柔声道:“既然是传说,又岂能当真。淳安信了吗?”
淳安公主还未说话,坐在另一边的瑞王已经松开了耳朵,嘟嚷着:“皇姐是想如意郎君呢,不害臊。”
淳安公主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小脑袋,她没有说话,她心里也知道只是传说,可她偏偏就想去亲眼看一看。
登时,马车停了下来,轿帘被掀开,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正闹着的淳安瑞王两兄妹见到来人,都楞了一下,慌忙道:“皇皇兄。”
萧元炽一进马车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萧元禹依偎在温眠身侧躲开淳安伸过去的手,还伸着短腿想踢淳安,被淳安一手摁住,一副委屈兮兮的模样撒娇喊着温夫人快帮他。
那三人看到他的出现就如同三只被逮住呆兔子楞在原地,傻乎乎的。
萧元炽看得心烦,他朝温眠坐在的方向走过去。
淳安和瑞王都赶紧撒开抓着温眠的手,老老实实的挪到了两侧。
萧元炽摁住温眠想要起身的动作,他长腿一伸,身子往下一躺,直接躺在温眠的双膝上,他斜眼看着淳安和瑞王两人,“怎么朕来了就不说话了?”
温眠僵着身子不敢动。
淳安心里腹诽,还说什么,您这不是摆明了在赶人么。
这点眼色,她还是会看的。
淳安一把拉过萧元禹,笑着道:“不敢扰了皇兄休息。我和萧元禹正好饿了,出去看看有没有吃的。”
说着便带着萧元禹从马车上下来,省得在皇兄那里碍眼。
温眠在马车上还能听到瑞王疑惑的声音飘进来:“皇姐,我不饿啊。”
不过很快淳安公主和瑞王殿下渐渐地走远了。
温眠低头看着躺在双膝上的陛下,他此时正阖上眼睛闭目养神。
第56章 “给朕按按。”……
温眠心想,兴许只有陛下闭着眼睛的时候,她才敢明目张胆的细看他。
窗外撒进来的细碎金光都仿佛在偏爱他,勾勒着他的五官。长眉入鬓,鼻梁高挺,金质玉相,浑然天成的贵气。
此刻他的眉心微微拧着,温眠恍神之间蒙生了想偷偷摸一下的念头。
伸出去的手指在即将触碰到的一霎她像是清醒了过来,正想往回缩。却被徒然侵袭过来的力道牢牢地抓住了手腕。
温眠的心跟着颤了颤。
“给朕按按。”
随着话音落下,那力道放松扼制,被捉住的手挣脱了出来。
温眠见他没有睁开眼睛,紧绷的心渐渐松缓,她将帷幔拉了一下,遮挡住了外面的阳光,马车内的光线随之暗淡了下来。
手指轻轻按上他的太阳穴,力道不轻不重的打着圈儿。
“陛下,这个力道合适么?”温眠低声问。
萧元炽的眉心渐渐舒展,“嗯。”
他从未让人如此近身伺候过,那力道和她身上熟悉的香味竟让他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觉。
她是孱弱的,柔软的,让他不想去提防和抗拒这股难得的睡意。
—
快接近午时古禅寺到了,梁太后和一干女眷等人相继下了马车。
见皇帝还未过来,梁太后遣人去后头看一下。
宫人很快回来,吞吞吐吐的小声道:“陛下还在温妃娘娘的鸾车上。”
梁太后眉眼一压,面露不喜,“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这般勾缠着皇帝。”
其他跟随而来的命妇和贵女们,偷偷地起了眉眼官司,那无声的交流皆是觉得这温氏手段了得。
另一边,温眠心里有些急,马车停下来有一会了,可陛下还在睡,她唤了两声没有动静。不知道陛下有没有起床气,若是贸然将他吵醒会不会生气?可外面太后娘娘已经在等了,迟了怕是要怪罪的。
温眠伸手推了他几下,突然与那双狭长的眼眸对上。
陛下竟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温眠顾不得心里那股异样,连忙道:“陛下,古禅寺到了。太后娘娘派人来催了。”
萧元炽很久没有睡得这般沉长,听出她话中隐隐的担忧,他揉着眉心缓缓起身,“别急,不会有事。”
温眠在陛下起身后,她感觉自己的腿有些麻和僵硬。
她不敢耽误,硬撑着站起来,双腿不听使唤一般无力地往前倾去,正好撞到了萧元炽转过身来的怀里。
一双有力的手臂支撑着她的重量,萧元炽的手掌揉捏着她的腿,笑了一声,“你也忒老实了。下回腿麻了,早些叫朕。”
温眠脸红耳赤,她觉得揉的位置越来越往上,麻木的大腿渐渐开始有了知觉,她忍不住合拢住。
如此一来,萧元炽的手掌也被横在了中间。
温眠脸上热意滚烫,听到他似乎闷笑了一声,并且手指敲了敲内侧。
温眠慌忙地卸了力道,又分开了。
下一瞬正低着头的温眠腾空而起被人抱了起来走出马车。
温眠埋头在陛下怀里她余光看到汪任等人都低着头,才心里松缓一些。
还好陛下很快将她放了下来。
温眠踩在地上才有了踏实感。
她庆幸的是,前面的马车挡住了这边的视线,太后娘娘和女眷们没有看到这一幕。
—
梁太后神色不耐的看到皇帝和温氏一前一后的过来,温氏低眉顺眼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她微微眯起眼睛,见皇帝和温氏衣裳都算整齐,鬓发未乱,皇帝面上也无轻浮餍足之色。还算是没有在佛门清净之地做出浮浪之事来。
萧元炽对梁太后道:“让母后久等了。朕小憩了一会,耽搁了。”
梁太后难得见他会出言解释,脸色缓了缓,语气关切地道:“陛下为国事操劳,理应多休息才是。”
萧元炽懒得在人前继续跟她母慈子孝,他看了一眼前方古禅寺众僧人已候着迎驾,他语气淡淡:“莫误了吉时,入寺吧。”
梁太后脸上慈爱之色还未褪去,正想再多说两句便被萧元炽这句话给噎住了。
正在此时,古禅寺的撞钟声响起,响彻整个山间。
日辉映古刹,禅韵响林间。
梁太后敛了神色,随皇帝一道踏入古禅寺中。
古禅寺有千年之久,那份厚重古朴感迎面而来。
梁太后遵循旧例,去了古禅寺的正殿之中未让人跟着伺候,而皇帝则随方丈去了禅院。
其余人女眷们则各自去想去的佛殿。
淳安公主一早就瞄准了温眠,好不容易让人哄着萧元禹去看锦鲤别来碍事。她上前挽住温眠的胳膊,“阿眠,该轮到陪我了。”
温眠抿唇一笑,“我记着呢,这会是不是该去观音殿了?”
观音殿求姻缘。原本是淑太妃要陪淳安公主过来求签,可她身子不太爽利,不便过来。在温眠托付女儿让淑太妃看照的时候,淑太妃也让温眠看着点淳安。淑太妃忧心淳安公主的婚事,尤其交代要好好想菩萨问问淳安公主的姻缘。
淳安公主被温眠揶揄的也有了一丝羞意。
两人来到观音菩萨像前,看着宝相庄严的菩萨身前香火青烟袅袅,那面庞带着一种神性。
温眠和淳安公主油然而生出了虔诚和敬畏。她们屏退了在身边伺候的宫女们。
两人跪着蒲团上双手合十拜了拜。
淳安公主记着母亲的话,在菩萨面前默念着自己的生辰八字说出自己的期许。
“信女萧元妤年十七,求观音菩萨保佑我找到一个相貌好看,我看的顺眼,要有才学本事,脾气要好,家里没乱七八糟的事,能陪我玩不会拘着我,对我一心一意的如意郎君。若是还有没想到的地方,下回再来跟菩萨说。”
淳安公主拿着签筒还是开签,继续默念着:“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求您显灵保佑我心想事成,求您赐下一签指点迷津。”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淳安公主摇了又摇,这个签总是不从签筒里掉出来,她急性子猛地一摇,哐当一下签筒里大半的签字都掉了出来。
温眠过去帮她将散落的签捡起来重新放到筒里,安慰道:“淳安别急,慢慢摇,这个急不来的。”
淳安公主接过温眠递过来的签筒,她问:“阿眠,你不求签吗?”
温眠笑了笑,“我许愿便好了。”
淳安公主好奇,“你许的什么愿?”
温眠浅笑摇头,“说出来就不灵了。”
淳安公主不信,“母妃让我小声说出来,菩萨才能听的更清楚。”
淳安又开始把自己心愿念了一遍重新摇签。
温眠淡笑不语,她抬头看着慈眉善目的菩萨,心里想着,一愿女儿平安健康长大,二愿…愿陛下的眼睛早些好起来,三愿……
三愿…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
她看着在虔诚摇签的淳安公主能如此坦诚的说出自己的心愿,有种说不出来的羡慕。
她的如意郎君……应该是怎么样的呢?
如果她小时候没有走失,跟姐妹们一样在侯府长大,也会有一天跟着长辈去到寺庙求姻缘签,她会期许怎样的郎君呢,是温柔体贴、风度翩翩,还是才华卓越?
那些设想就如同雾霭一般朦胧,兀地一双狭长的双眸闯进了她脑海之中,那眼睛乌沉似深渊。
温眠吓得一个激灵。
与此同时,淳安公主惊呼一声,“啊!终于摇出来了!”
淳安公主将掉落在地上的竹签捡了起来,念着上面写的字迹,“第三十二签。”
淳安公主拿着这支签合十双手,开始准备问卦了,三问菩萨,是否是这支签,若是这支,赐下圣卦。
温眠静静地看着淳安公主连掷了两次圣卦,她的心还为刚刚闪神心有余悸,即便是她真的从未走失,也不敢生出那般妄想。
“好了,总算确定是这支签了。阿眠,我要去找僧人给我解签,你去吗?”
淳安公主和温眠一道走出观音殿,一边问她。
温眠看着不断有命妇和年轻贵女们进出的观音殿,她笑着道:“我在外面等你吧。”她想,这签让公主自己先听僧人解签,若是好签她自然会欢喜分享,若是不是期许的,也怕公主不自在。
淳安点了点头,“那我快去快回。”
温眠在原地四处看了看,观音殿的两边都是一个个大小佛堂连在一起。
她看到对面有一处佛堂,那庙宇里点了许多的灯,看起来跟其他的佛殿不一样。
温眠朝身边的宫女问道:“那是什么佛殿?”
宫女躬身道:“回温妃娘娘,那是长明殿,是给死去的亲人点长明灯的地方。”
“长明灯。”温眠喃喃。
温眠心有所想,祭奠亲人,给逝去之人点一盏长灯。她未让宫女跟着,独自踏入了长明殿。
殿内没有沙弥僧人,靠近门口处摆了一张小桌,桌上放着笔墨纸张和灯盏。
纸上写上已逝亲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再和长灯一起供上。
温眠提笔写下两张纸条,拿上两盏长灯。
一个是她的生母,一个是她的亡夫。
当她拿着东西走到供奉台时,那里已经站了一个人在点灯,那人听到动静抬眼朝温眠的方向看了过去,露出惊诧了神情,“温妃娘娘。”
温眠每次看到他都会有几分恍惚,那张脸太过于熟悉,尤其是在这个祭奠逝者点满长灯的地方。
温眠点了点头,“沈世子。”
沈南则沉默地看着她将一盏灯供奉摆好,又拿起另一盏灯准备点燃。他忍不住问道:“娘娘也是来给阿舟点长灯的吗?”
温眠看着那一簇小火焰摇曳着,她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其实,他不叫阿舟,他叫江昭,江水迢迢,日月昭昭。”
—
站在佛堂外面的宫女们见到圣驾过来,纷纷行礼。
萧元炽随口问道:“你们娘娘和公主呢?”
宫女答道:“回陛下,温妃娘娘去了长明殿,公主殿下去解签了。”
萧元炽朝长明殿的方向看了一眼,挥退了宫人。
第57章 何尝不是在说他自己。……
佛堂静谧,只看到满室一盏盏的长灯无声的轻摇。
沈南则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那份愧疚和难堪几近要将他击溃。
“是沈家对不起他,也…也对不住你和孩子。”沈南则的声音充满了苦涩。
温眠小心的将长明灯放好,她侧过头看向沈世子。一直以来沈世子都是那般的光风霁月,从容不迫,此时是那般的失魂落魄,神色悲戚。
她回想起来幼时的记忆她被先帝点名举着玉环给五皇子试箭,他挺身而出代替她试箭。也是因此,幼时的她记住了他的善意,才会在被拐失忆后看到长得一模一样的夫君潜意识里有了孤注一掷的求助之心。
她还记得第一次她忍不住问他是否去过江南时的那种冷淡和警惕。后来屡次受到他的照顾和相助。
不可否认,沈世子是一个好人。但也是一个背负太多的好人。
“沈世子,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温眠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沈世子怎么知道她们母女的存在,当初她是在夫君离开后,才发现自己怀孕了。沈世子又是在何时确定了她们母女和沈家的关系。
沈南则自然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他神情复杂:“我去了江南处理阿舟的后事,他放心不下你,让我好好照顾你。我是后来派人去找你时,才知道出了变故,探访到曾经伺候过你的人才知道了你怀了孕。一开始也不确定是你,直到你主动问我是否去过江南开始,慢慢地确定了下来。”
他终究还是将手札一事隐瞒了下来。
“我深感愧疚,未能做到阿舟所期望的。也让你和孩子受到了委屈。”
温眠看向那盏为夫君点的长灯,她那时以为夫君真的要抛下她离开,紧紧地握住一根救命草。不曾料到他在弥留之际还在为她打算。
温眠泪水无声的滑落。
萧元炽走到佛堂门前,看到无数盏长灯前温眠的背影,她正用帕子拭泪,而刚刚从另一道门离去的身影是他的臣子沈南则。
在这个一瞬间,萧元炽觉得自己被灯火映着的脸怕是如恶鬼般狰狞,也或许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那些不过是幻象。
他想到自己曾经对温眠说过的一句话,“温夫人,这世间,很难得偿所愿。”
这句话何尝不是在说他自己。
呵,倒是朕棒打鸳鸯了。
—
温眠独自在佛堂待了一阵,待她收拾好情绪走了出去,正好见到淳安公主寻了过来。
“阿眠,你怎么来这边了?”淳安公主好奇的朝长明灯殿里探了探。瞧着里面满室的灯火看着有点渗人。
温眠声音有些闷,“我去给我生母点了一盏长灯。”
淳安公主这想起来温眠好像出生后不久生母就早逝了,她安慰的握住温眠的手拍了拍。
温眠:“我没事,只是尽上一份心意。”
她不想让淳安公主也被这种哀伤的情绪影响,她挽住淳安公主的手往别处走,一边问她,“淳安你去解签怎么样了?”
淳安公主一想到自己求的签,有些沮丧,正想找人倾诉:“解签的老和尚说这是中平签。”
说着便把取到的签文递给温眠,“喏,你看,上面这么写的。”
温眠接过一看,上头写着:“前程杳杳定无疑,石中藏玉有谁知;一朝良匠分明剖,始觅其中碧玉奇。”
“老和尚说什么要我自己慧眼识珠,不要被表象障目,方能找到真命天子。是不是我许的愿菩萨没有完全答应?”
“不一定,这签文只是说,石中藏玉,鲜少有人能够知道,若好好了解一番,便知道内里的温润。让公主莫心急,要好好分辨,定能找到如意郎君。”温眠觉得这个签虽是中平签,但破石见玉之象是为吉也。
淳安公主听了后想了想,叹息一声,将那签文重新收好。
两人各自怀着心事在寺庙里顺着一个又一个的佛殿走了走,淳安看到不远处有一凉亭,便拉着温眠坐着去休息。
寺庙建在半山处,并不高。站在凉亭里往下看,能看到山下的风景。
淳安朝那边张望,“咦,山脚下也还有个佛堂吗?看似有些百姓在排队,这是在施粥吗?”按理说皇家出行,重兵把守的寺庙不会让平民百姓进出,即便是在山脚下。
温眠也朝那边看过去,有一处佛堂由羽林卫隔开,有一些百姓在出入。她看着不太像是施粥,排队的人并不是太多,手里拿碗盆的少,从佛堂里出来似乎是抱着什么东西。
这时手捧着草药的经过的沙弥听到到贵人正在议论山下的佛堂,便停下脚步,朝贵人施了个佛礼,“回檀越,山下的是药王庙,每逢十五寺庙会施药赠药,也有病重之人到寺庙求药签药方治病。”
淳安公主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那一处寺庙会让百姓出入,应是皇兄格外开恩了。
温眠心中一动,向沙弥问道:“这般善行,寺庙的药量需求很大吧。”
沙弥道:“回檀越,方丈说本寺深受皇恩,受众多香火,会拿出大半善银出来购置药材,山上也让小僧们种上了不少药材。”
沙弥兴许年纪还小,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本寺后山上长起来的药材,要比别处的更有药效。”
温眠笑着道:“果然大师慈悲为怀。不知小师傅可有听说过优昙花这一味药材?”
沙弥诧异地抬起头,没想到这位贵人会问起优昙花。
他道:“小僧曾听师叔提起过十几年前曾出现过优昙花,但自那次之后就没有人再见过。优昙花只有有缘人才能遇到。”
温眠原本只是听说这寺庙山上有种药材,有想到以前老大夫曾提过优昙花是有佛性的花,才会忍不住问上一句。没想到,这古禅寺真的出现过。
沙弥离开后,淳安公主问道:“阿眠,你问优昙花做什么?这似乎像是佛经上的花吧?”
温眠笑了笑,“嗯,好奇罢了。”
—
沈南则从长明殿的西门出来后,便察觉在暗处似乎有人在跟着他。他不动声色的朝观音殿走去,遇过来的沈南玥等人会面。
沈南玥见哥哥上次将她狠狠训了一顿后,还是过来了,才稍稍安心些。她也知道那天是她连日紧绷情绪失控之下失言了。她也后悔当时那么冲动。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么严肃生气的哥哥。她心里的猜想不由动摇,难道真是她误会了,想错了?
这会沈南玥小心翼翼地问:“哥哥,这会人少些了,你陪着我们一起去观音殿吧?”
沈南则看向沈南玥结伴同行的几个姑娘,这里面没有母亲先前看好的张首辅家的女儿和吏部尚书家的女儿。母亲被提前遣回京城,虽然她被剥夺诰命的消息没有流传出去,单提前被遣返回京就能让那些老狐狸揣摩圣意了小心行事了,不会将他们的女儿卷进来。
让他意外的是平西侯家的那位姑娘竟然还在。
他与她们见礼后对沈南玥道:“你们先进去求签,我等会再进去。”
沈南玥知道哥哥是在避嫌,不过他现在愿意陪她们过去就已经很好了。便与几位姑娘一道先踏进观音殿。
殿外的沈南则将小厮严明唤到身前低声道:“似乎有人在盯我的行踪,别打草惊蛇,去查一查到底怎么回事。”
严明心中一惊,谨慎地点头。
—
梁太后从寺庙正殿出来后,温眠和淳安公主一道过去陪她用了素斋。
梁太后喝着莲子汤,随口问道:“都去了些什么庙殿?”
淳安公主:“回母后,儿臣去了观音庙求签。”
梁太后点了点头,她知道淳安公主她直没选好合适的驸马,淑太妃急着要她去求姻缘签。
梁太后还想问上几句结果怎么样,一旁的瑞王开始迫不及待地说:“母后!我去看鲤鱼跃龙门了,看了好久都没有鲤鱼跳上去。后来我去了财神殿!我摸了好久那个金蟾蜍,那是那蟾蜍嘴里含的铜钱怎么都拿不出来……”
梁太后听得脑瓜子疼,她忍着想发作的脾气,萧元禹应该去拜文殊菩萨才对,怎么跑去了财神殿!身边的人到底是怎么伺候的!
她深深吸一口气,想着在佛堂之地不宜动气。
她转头看向温妃,“你呢?”
温眠轻声道:“回母后,臣妾陪着淳安去了观音殿。”
梁太后皱着眉,“你难道没有去送子观音殿拜拜?”
这古禅寺是供奉了几尊观音,观音菩萨殿和送子观音殿在不同的地方。
温眠呐呐,她没有想到这个。
梁太后不悦道:“哀家让你跟着来古禅寺就是为了让你多拜拜送子观音。你这会便去,好好给哀家拜拜,祈求着皇嗣快些落入你肚中。”
温眠只能听从,很快告退出去。淳安公主也趁机告退,瑞王萧元禹想跟着去,可一把被梁太后揪住了,只能老老实实待着。
淳安公主陪着温眠来到送子观音殿,看着温眠给菩萨上香,不由感叹道:“这嫁了人也不清净啊。这么快便催着生孩子了。”
她又想了想,在温眠身侧道:“不过,我皇兄应该也很急了,对吧阿眠?”
温眠被她那双直白的眼睛盯得心里发慌。
她垂下眼眸,她和陛下现在的相处,她也不知道陛下到底急不急。
她猜不透陛下的心思。
—
伺候完梁太后用完晚上的素斋后,温眠回到休息的禅院,夏竹等人已在禅房中铺好的被褥,净室放好了温水。
夏竹道:“娘娘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气吧。”
温眠确实感觉到了困意,她沐浴后躺在床上,忽然想到,这一整天自从进了寺庙后,就没有见过陛下了。连梁太后那儿晚膳也没有过去,当时梁太后还抱怨了两句。
翻来覆去心里想着事,睡意好像又淡了点。
月上中天,登时外面的房门被敲了两下,温眠惊得睁开了眼睛。
守在外面的夏竹怎么没有反应。
“阿眠,别怕,是我!”
这个声音一出,温眠坐了起来,是淳安公主,这么晚她怎么过来了?
第58章 “知道怕了?”……
温眠披上衣裳,将房门打开,只见淳安公主一身利落的打扮,笑盈盈的看着她。
温眠眼中疑惑,“淳安你这是?”
淳安公主上前一步挽住温眠的手臂拉着她往屋内去,“阿眠,你快些换身衣裳跟我出去一趟。”
“什么?这么晚了,淳安你要去哪里?”温眠都听得迷糊了,怎么大晚上还要出去,尤其还是在这种陌生的古寺之中。
淳安公主知道这会得老实交代才行,“阿眠,你还记得在马车上的时候与你说的那个传闻吗?”
温眠怔住,渐渐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难不成是那个晚上在天池看到如意郎君模样的传说?”
淳安公主点头,“正巧今日是十五,时间也吻合。若是错过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来。那老和尚解签说的模模糊糊,还不如我亲自去看看,究竟谁会成为我的驸马。”
温眠不赞同的摇头,“那只是传闻,当不了真的。这么晚去山上多危险,淳安不可以冒险。若是淑太妃知道,定会责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淳安揪着温眠的衣袖晃了晃,“好阿眠,这不就是趁着母妃没有来,所以才有这个机会吗?这样的机会对我来说,兴许这辈子就只有这么一次。阿眠,你就陪我一道去吧!况且,我有准备,不会有危险的。
温眠被淳安公主那句兴许这辈子就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说的有些心软,她知道公主十七了,依淑太妃急切的心,最迟也只能拖到明年。可明年陛下和太后也不一定会来古禅寺,所以公主听到那个传说才会想要在出嫁前知道自己的如意郎君长什么样子。
温眠看着淳安公主:“如果去了山上什么都没看到呢?”
淳安公主目光坚定,“那我就当了却自己的一个心愿。不再乱想了。”
温眠见淳安公主这般执着,终究还是心软了,她问:“你做了什么准备?”
淳安笑了,她一听阿眠这么问就知道她允了。
“我找了千机卫的人,有他们保护不用担心。”
—
圆月之夜,月光格外的亮堂,笼罩着这座千年古寺,显得幽静又神秘。
一行人无声的等候在寺庙后院的山道上。
为首的一个男子眉宇之间有几分不耐,为了公主突然兴起的念头,他拨了些人过去保护,最后还是不放心自己也过来了。这事自然是瞒不过陛下,在公主找他表露出想要晚上去山上要他派几个人过来护卫。他便向陛下回禀了,陛下点了头,他才应了下来。要不然,这金尊玉贵的公主万一出了点差错,他可担待不了。
不多时,他听到有细碎的脚步声朝后门处走过来,看来这淳安公主还真的来了。
很快那扇木门从里头打开,两道身影走了出来。
陆宪慢慢站直身子,心里嗤笑一声,还真是娇贵的公主,带上了随身伺候的宫女。
可下一瞬,淳安公主身边的女子的转过身来,陆宪看清楚了她的模样,他满眼震惊,怎么把这一位给带出来了!
陆宪敛了敛衣袖,朝前面来人行礼,“微臣见过温妃娘娘,公主殿下。”
温眠也很吃惊,她没想到千机卫指挥使陆宪会亲自过来。
淳安公主:“这种时候就不用这种虚礼了。我们赶紧上山吧。”她怕耽误了时辰,要在子时的时候去到天池边上。
陆宪站着未动,他不确定地问:“温妃娘娘也去?”
温眠已经答应了淳安就不会反悔,更何况她怀了点私心,想着既然来了,她便想在这山上找找有没有可能找到优昙花。对她来说,这样能晚上去山里的机会也是只有这么一次吧。
温眠朝陆宪点了点头:“陆大人,带路吧。”
陆宪此时觉得此时比他去查反贼案子都要棘手。
温妃娘娘竟然会陪着淳安公主这么折腾,陛下知道吗?
就在他分神一会儿,淳安公主已经拉着温妃娘娘往上山的小路走去。其余的千机卫见状只能过去开道护卫。
陆宪揉了揉眉心,他宁愿再去审十几个嘴硬如铁的犯人,也不想揽上这活了。
他不敢有耽搁,让暗处的人去给陛下送信。
—
山路不太好走,很是寂静,黑暗深处还不时传来不知名的叫声,不知到是鸟类还是野兽。
淳安公主挨着温眠,头一回晚上进林子,比她想象的要吓人。
温眠安抚道:“别怕,他们举着火把,野兽不敢靠近的。而且这寺庙的山里理应清理过,不会有凶猛的野兽。”
淳安公主缓过那阵劲适应了,也放松了下来,她本身胆子就大,不过她觉得一直被她觉得柔弱的阿眠看起来很镇定。
“阿眠,你不怕吗?”
温眠笑了笑,“不是有淳安你陪着一起吗?”
淳安也跟着笑起来,拿出特意准备的匕首,“对,我也会保护你。”
跟着后头一脸冷肃的陆宪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人间富贵花笑得灿烂明媚,就像火把上的光看得晃人眼。
—
温眠曾跟随那位老大夫进山采过药,不过都是白日。她仔细的辨认着被火光照到的地方,有见到那沙弥所说的药田,随着越往山上走,也看到了一些野生的草药。这座山仿佛真像那沙弥所说有些灵气,那些草药长得都很茂盛。
这让温眠心里腾起一丝希望,在这钟灵毓秀的深山中会不会有缘遇到那株优昙花?
差不多走了快一个时辰,很快就能到山顶了。
淳安公主拖着沉重的双腿,气喘吁吁,心想这真的就这辈子就一次了,这也太累了。
温眠很久没有走这么远的山路,忍着脚痛,撑着到了山顶。
山风猎猎,月亮很大很圆,不用火把都能看清山间的路。
夜间的风吹着有些冷,同时也醒神。
淳安公主吩咐千机卫分散去找一下天池的位置,子时快到了。
温眠也留意着周围的草木,不时往那幽深之处张望。
没多久,天池的位置被陆宪找到了。
月光洒在湖面上,湖水漾起浅浅的金光,夜间腾起的雾气,仙气袅袅,就好像真有仙人停留过一样。
众人都被天池所吸引,淳安公主更是迫不及待的急步走过去。
而因脚痛走的慢一些的温眠,则看着另外一个方向不敢眨眼。
她心中仿佛有某一种感应,来不及向淳安说一声,便朝那条小道走过去,层层叶蔓缠绕着一株高一丈的树干,垂下来的叶片中伸出长长的尖端,尖端之上有种花形如钟、色如玉、花蕊细如金丝,有股幽幽沁人心脾的花香扑面而来。
月光之下,花苞慢慢地伸展开来,神圣而空灵。
温眠脑海中闪过一句,“如优昙花,时一现尔。”
这花与老大夫所说能一一对上。
温眠都不敢呼吸了,怕惊扰到它的绽放。
她拿出帕子,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将花摘了下来,正要护在怀里放好,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从那草丛里唰唰的蹿了过去,吓得她往后一退,失去支撑眼看就要跌到地上。
电光火石间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则捂住了她的嘴。
温眠心里一突,吓得浑身战栗。
这夜晚的深山之中会出现什么东西?那些千机卫都去了天池那边,她没有惊动他们往这小道上走的。
这人的手心滚烫,有体温,是人。
她大意之下让自己陷入了险境。
温眠拼命挣扎,却被那人紧紧地锁在怀里,她心生绝望眼泪簌簌往下掉,感觉那人贴了过来,挨着她的耳边发出磨牙切齿的声音,“知道怕了?”
第59章 但他偏要如愿!
皓月当空,幽静的林子里听到熟悉的声音,温眠脱力的靠着身后的人怀里不住地颤抖。
刚刚太过害怕,眼泪一时还止不住。
萧元炽捂住她嘴的手掌没有挪动,掌心下的唇翕动,柔软又湿润。带着温度的泪水滑过他的手指留下残痕。
他的指尖勾住滚落的泪珠,“既然这么害怕,竟还敢跟着淳安这么晚出来胡闹?”
温眠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情绪,大起大落,从找到优昙花的惊喜,到受到惊吓的恐惧,再到认出是他的声音后那种松懈安心,这会听到他责备的语气又不自觉地涌出了一丝委屈。
萧元炽一怔,怎么滴落的泪水更汹涌了?
不过是想让她长点记性。
萧元炽转过她身子,捏住温眠的下巴抬起来,那双惶惶的泪眼在月色下更加惹人怜爱。
“看清楚朕了吗?”萧元炽喉结微微滚动,眼中情绪翻涌。
借着月光,温眠自然看清楚他是谁,那金质玉相,俊美的脸,眉眼中似乎带着些狠厉,在这夜色中如同蛰伏的野兽。
温眠动了动唇,声音又颤又轻:“陛下……”
许是看出她那股怯意,萧元炽像是想到了什么骤然低头吻了上去。
那唇瓣软的仿佛抿一口就能化,那股香味呼吸相缠,恨不得一口吞下。
温眠吓得眼泪都止住了,属于陛下的气息是那么的滚烫,如一团火焰一点一点的将她侵袭。
扣在温眠脖颈上的手掌将她不断地迫近,不容她有一丝的退缩。
温眠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混乱之中她还记着自己手里的优昙花,她怕被压坏,可陛下的力道一再收紧,她根本推不开,她想要说话。
可呼吸之间都是陛下那炙热的气息,她刚张开一丝缝隙,却被更深的掠取。
温眠眠惊恐地觉得自己被卷住缠绕,如蟒蛇捕猎绞紧般的吮吸简直像是要被吞噬了一样。
她实在受不住了咬了下去。
一股淡淡的甜腥味唇齿之间蔓延开来,那股窒息的缠绞开始给了她喘息的机会,兀地舌尖一疼,缓缓地退潮。
萧元炽卷了一下被她咬了地方,捏着她的下巴凝视她泪眼汪汪的模样,“你记住。你的这双眼睛,只能有朕的样子,也只允许你在朕面前落泪。”
温眠呆呆的看着他,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她正要细想时,眼见他又俯身过来,她偏过头结结巴巴颤声道:“等等……它要被压坏了。”
萧元炽拧着眉顺着她看过去,她的手上一直护着什么东西。刚刚感觉到她的推拒和躲闪,竟是为了她手里的东西?
温眠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打开帕子,看到里面的优昙花没有被压坏,松了一口气。
萧元炽看到她的手帕里静静地躺着一朵玉白色的花,散发着淡淡清香。是她刚刚摘下的那一朵。
“你就是为了这花独自跑到这边来的?”萧元炽目光隐隐不善。
温眠低头检查着花,点了点头,“听闻优昙花曾在古禅寺山上出现过,想过来碰碰运气。”幸好她运气还算不错。
优昙花?萧元炽听虚云大师提起过,说这花极具佛性,只在夜晚盛开,不能受到惊扰,还需有缘人才能遇到。当时他嗤之以鼻,觉得这老和尚配不出药,便开始胡诌起传说了。
“为何要找这花?”
温眠听着陛下的声音不知为何汗毛都竖了起来,陛下那个目光让她有想逃跑的冲动,就好像是被猛兽盯上了一样。
温眠想往后退,可根本无法动弹,她别开眼嗫嚅:“曾听一位老大夫提过优昙花入药能解毒明目,兴许…兴许对陛下会有用……”
萧元炽从来不信这种无稽之谈。
也只有他眼前这个傻子才会相信那些所谓的传闻。
大晚上的走着艰难的山路,脚痛也不吭声,还独自撇开侍卫跑到这种幽深危险的小道上来。
哦,还差点被草里面的蛇给咬到,算她运气好往后退了几步只是险些摔倒。
若不是这是佛门清净之地,若不是她那怯怯生畏的模样……萧元炽心底的那股子戾气阴郁都快要被她给勾出来了,迟早将她抵在大树下,撕碎她的衣裳……
过了半晌没有声音,温眠心中惴惴,忽地额头被轻弹了一下,她不自觉地眨了一下眼睛。
温眠看到陛下径自往前走几步,她有些不知所措。
随即听到一声,“上来!”
温眠看着他宽阔的背影,露出吃惊的神色。
陛下,这是要背她?
“不上来,你想留着这儿?”萧元炽回头道。
温眠听不出陛下的情绪,但她肯定不想留下,她忍着脚上的痛走了过去,双眼一闭趴了上去,双手攀住他的肩膀,手上帕子包住的花小心的放好。
萧元炽神情晦涩掂了掂身后的重量,“既然知道朕眼睛不好,你就老实点。”
温眠伏在他背上,脸上莫名的有些发红,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语气听起来凶,可手却抓的很牢。
虽然月光很亮,温眠有点担心陛下的眼睛会不会看不清夜路,毕竟陛下白日里都要在殿内点满蜡烛。可她发现陛下步子平稳,偶尔会停顿一下,但很快辨别好方向。
温眠会伸手将横出来的树枝拨开,会在分叉路的时候提醒左右。
回过头一看,月亮仍然悬挂空中,离山顶慢慢拉开了距离。
温眠小声地问:“陛下,我们真的不等淳安公主了吗?”
萧元炽冷哼了一声,“你不说我都忘了那个始作俑者了。”
温眠默默闭嘴,她就不该提的。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或又因惊吓过度,这会安稳靠着陛下的背上困倦袭来,很快就有些睁不开眼睛。
迷迷糊糊之间,她似乎听到了一句。
“若是朕眼睛好了,你想要什么赏赐?”
温眠摇了摇头,伏在他肩膀上,无声呢喃:“能不能别生我的气了……”
萧元炽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她的睡颜,那么的乖巧,恬静。
他想,这世间确实很难得偿所愿。
但他偏要如愿!
—
山顶上,欣喜地奔向天池的淳安公主,她惊叹的看着这如仙境一般的天池,“可真美啊!”
她回过头,“阿眠,你……”
淳安公主一愣,原本应该跟过来的人怎么不见的踪影?还是下这个山坡的时候她走的比较慢没赶上?
淳安心里一慌便往回走,站在半坡一边朝陆宪喊道:“陆宪,温妃娘娘没跟过来,你可有让人跟着她?”
对面的陆宪,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公主殿下,温妃娘娘丢不了,不然你再走几步仔细看看那远处站的是谁?”
淳安往上走去,朝来的方向看过去,竟然看到了大太监汪任,还有多出来很多的千机卫。
一股寒意从脚底蹿上心头,淳安公主不敢置信的看向陆宪,“皇、皇兄过来了?”
陆宪笑了笑,“所以殿下无须担心温妃娘娘,您来这天池有什么要紧事儿安心办了。”反正都逃不了一顿责罚了。
自他给陛下去了消息,这边淳安公主和温妃娘娘初走夜路又是爬山体力有限,进程缓慢。在她们行程过大半的时候,陛下便到了,没有惊动她们不疾不徐的跟在后头。
淳安公主听了这话,心都凉了半截,她找阿眠相陪可是瞒着皇兄的。
淳安公主朝陆宪瞪了一眼,定是他告的状。
陆宪无所谓,公主的怨怼不痛不痒。
淳安公主返回到天池水边,都已经这样了,那她定要知道结果。
陆宪双手环胸倒要看看整出这么多事的淳安公主到底要做什么!
淳安坐在天池旁的石头上,看着水里的倒影,等了许久,没看出什么变化,更别说有什么人的模样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月亮,十五子时,时辰都没有错,怎么就会没有呢?
难道真的就只是传闻,是她一厢情愿的执念了?
淳安公主正准备起身,余光看到那水边忽然倒影这一个人,正要细看,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啧,公主殿下莫不是真的信了那些民间的传说?”
而此时淳安公主也看清了水里的倒影,不就是正在说话的陆宪吗?
她气得把手里的石头都砸到了水里,水花四溅,倒影里的人破碎成粼粼水光。
“与你何干!”淳安公主咬牙切齿。
陆宪见淳安公主气得脸都红了,剜了他一眼。
陆宪也不知道哪里舒坦了,笑着道:“公主信这个,还不如信微臣,微臣洞悉这京城那么多未婚郎君们的消息,公主想要寻如意郎君何不来找微臣?”
“你放肆!”淳安公主恼羞成怒,“本宫有皇兄做主,还轮得上你?”
陆宪又笑了一声,轻飘飘地道:“是么。”
淳安公主像是被看穿了一样,她慌不择言:“陆宪,你再说一个字,本宫便要治你不敬之罪!”
她心里知道,皇兄是不在意她的,以往皇兄根本就不怎么管后宫里的事,跟谁都不亲近。她不过是因为阿眠,才渐渐能和皇兄多接触。皇兄会不会为她挑选驸马未可知,但是皇兄肯定不会像陆宪那么知道京城权贵内宅里那么多腌臜事。
—
这个夜晚注定不太平静。
留在寺庙内的沈南则也无睡意,他看向回来的严明,问道:“怎么样了?”
严明回禀道:“世子,属下暗中跟着那位宫女,她入夜后去了魏家女眷所住的禅房。”
“魏家?魏少莹?”沈南则念着这个名字。
魏少莹为何会让人暗中盯着他?尤其是当时他从长明殿出来,他面色一凝,对严明吩咐道:“继续让人盯着。”
严明:“是,世子。”
第60章 “陛下的运气不错。”……
温眠幽幽转醒,她翻了个身,觉得双腿又沉又酸痛。
她揉了揉眼睛,神情有着片刻的懵征。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记得自己似乎是伏在陛下背上睡着了,后面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她缓缓坐起来,身上的衣裳换了新的,还能闻到淡淡地药味,她脱下绫袜看了一眼,脚上磨伤的地方已经涂了药。
温眠想唤人进来,刚张嘴舌尖有点胀痛,她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唇,有点担忧会不会肿了。
守在屋内的夏竹见到帐内有了动静,连忙走过去,轻声问:“娘娘醒了?”
温眠撩开帐子,朝屋里扫了一眼,没有看到那道身影。
“什么时辰了?”她有点担心去梁太后那边请安会不会晚了。
夏竹道:“卯时了。不过娘娘可以多睡一会,太后娘娘那边要做清修不让人去打扰。待用过午膳后,再启程回行宫。”
温眠放松下来靠回软枕上,很快她又坐起身,急忙问道:“夏竹,我昨晚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的那个花呢?”她脑子清醒一点后就想起来了优昙花。
“娘娘别担心,您带回来的花陛下让奴婢好生收着。”夏竹一边说着将一个木盒捧到温眠面前。
温眠抬眼看去,“陛下没有把这朵花带走吗?”她昨日告诉了陛下优昙花的药效,就是想让陛下将这花拿去入药。
夏竹答道:“陛下说这花是娘娘好不容易得来的,全凭娘娘来处置。”夏竹记得当时她们都跪了一地,陛下抱着娘娘回来了,娘娘怀里有帕子裹着一朵花,陛下面无表情,她们小心翼翼帮娘娘换下衣服,捧着那朵花,连大气都不敢喘。
温眠将木盒打开,昨日摘的那朵优昙花完好的躺在里面,只是这会看起来没有刚摘下来时那么水灵了。
这优昙花应该早些入药才是,不然会流失药效。
这么一想,温眠也没有了睡意。
陛下让她来处置?可这优昙花她只听老大夫提过入药的效果,并没有说如何入药制药。这般难得的花,若是被她浪费了岂不可惜。
温眠想了想,神色有犹豫,“夏竹,你去一趟山脚下的那个药王庙,找来昨日跟我们谈话的那个沙弥,带他去那个凉亭,我有事要问他。”
夏竹心里觉得疑惑,却不敢多问,点了点头,“娘娘,奴婢马上去。”
温眠带着装着优昙花的盒子,直接去了凉亭。
这处几乎没有什么人经过,她站在凉亭里往下看,那个药王庙今日没有在施药,但也有百姓进去求签问佛。
温眠心想,能够给普通百姓施药,又能治好这些病患,那么寺庙一定有精通医术的大师,且有着一颗慈悲心肠。更何况这古禅寺里十几年前也有人遇到过优昙花,那么沙弥口中的师叔兴许会知道这优昙花怎么去入药。
没过多久,夏竹带着那一名小沙弥过来了。
小沙弥见到亭内站着昨日见过的贵人,上前行了个佛礼,“不知檀越找小僧有何事?”
温眠直接问道:“小师傅,我想问一问,药王庙里给百姓们赠药看病的是哪位大师?”
小沙弥如实道:“是几位师伯和师叔们轮流看诊施药。”
竟然是不止一位大师懂医术。温眠又问道:“那哪位大师的医术最为精通呢?”
“是虚云师伯。师叔们都是虚云师伯所教。”小沙弥虽然不知道贵客问这个做什么,可出家人不打诳语,如实道来。
温眠心中一喜,她拿着木盒朝小沙弥走过去,“有劳小师傅带我去找虚云大师。”
—
一间古朴的小院中,有几个七八岁的小沙弥在外面晒药,选药,捣药,井然有序安静地做着手里的活。
屋子里,一位身穿白色袈裟老者僧人将手中做好的几颗药丸放到檀木盒里朝坐在窗户阴影下的年轻人递过去。
他叮嘱道:“这药伤身,能不用还是别吃的好。”
萧元炽不太在意,他面朝僧人将药拿了过来,“皇叔既然这么担心朕,何不还俗了随朕回京城算了。”
老者看着他避开日光的眼睛,念了一句佛号,“昨日给陛下用的药都白费了。究竟是什么大事,让陛下晚上还出去了?”
萧元炽懒懒地斜靠着,“皇叔是想管束朕?”
虚云:“贫僧不敢。”
正在这时,小院门前传来一道女声,“虚云大师,信女冒然拜见多有打扰。”
萧元炽朝那个方向虚着眼看过去。
有小沙弥前来传话,“师伯,那位檀越说有事想求,还请师伯见上一面。”
虚云还未说话。
“让她进来。”萧元炽越俎代庖。
虚云朝他看了一眼,随小沙弥走出屋内,站在小院中,让几个晒药的沙弥先出去。
温眠没等多久,看到里面走出来几个小沙弥向她合十行礼并请她进去。
她踏进院子,此时院子正中站在一位老者僧人,他看起来不似想象中的那般慈眉善目,而是脸上有着一道很长的疤痕,但是他眉宇间充满从容和平静,竟透出些慈悲来。
“虚云大师。”温眠态度虔诚,“多谢大师愿意相见。信女听闻大师悬壶济世,慈悲为怀,信女寻到一良药但苦于不知如何制药,大师见多识广,想请大师将其制成药。”
虚云手掌合十,目光沉静,“不知檀越所说的是何药?”
温眠将带来的盒子打开,“优昙花。不过摘下来有些时辰了,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虚云神色微微一怔,细细看了一下那盒中的花,没想到十几年之后能再次看到优昙花。
“檀越想要这花制成何药?”
温眠听到虚云大师的问话,她心里有点奇怪,这花还能有多种药效和用途吗?
她没有犹豫,“解毒明目。用作这个。”
虚云收下这优昙花,“檀越离寺前,贫僧会将药制好让人送过去。”
温眠松了一口气,感激道:“多谢虚云大师。”
她现在只有相信虚云大师了,若是虚云大师不能相信,她也没有别的办法,这优昙花到了她手里,兴许就只能给陛下煲粥煲汤放入里面,都不知道能不能激发药性。
温眠离开后,虚云带着装着优昙花的盒子回到屋内。
坐在阴影里的年轻男人站了起来,噙着一抹笑意朝他走过去,“皇叔,你觉得你这个侄媳如何?”
虚云正想着如何来制药,听了这话顿了顿,语气平静:“陛下的运气不错。”纯善之人才能遇到那优昙花。
萧元炽此时心情也很不错。他原以为虚云不会回答。
虚云见他要离开,在他走出门的那一刻提醒:“陛下,服药期间记得需修身养性。”
—
用完午膳,众人走出古禅寺,恭请梁太后上了马车后,其余女眷才各自上马车准备启程回行宫。
魏少莹得梁太后的喜爱,让她陪同在内解解闷。
魏少莹乖巧奉上一杯茶,恭维道:“臣女觉得太后娘娘您比沈太后娘娘来祈福更有那等被神佛眷顾的神韵。这天下百姓都会受到娘娘你的福泽护佑。”
梁太后笑着轻斥,“你这嘴就会哄哀家。这话可不能乱说。”
话虽这么说,但梁太后心里很是受用。古禅寺与皇家有很深的渊源,以往来古禅寺都是沈氏入正殿祈福做清修,为社稷和百姓祈福。这回沈氏没有过来,由她来祈福。虽然那些佛经枯燥无比,她也耐着性子祈福表态,最重要的是,她代替了沈氏。
魏少莹一副受教的虚心模样,“臣女只在娘娘面前说心里话。这都是臣女真切的感受。沈太后娘娘都受不住佛经念诵,怎么能和娘娘您比呢。不过虽然沈太后娘娘没来,但臣女看到沈世子和沈姑娘都一道去观音殿,恰巧碰上了。”
这事梁太后也知道,她笑了笑,“既然遇上了,你们都是去求姻缘了?”那个观音殿可不少女眷都去了。
魏少莹害羞地说:“她们是去求姻缘,不过臣女的姻缘求娘娘才有用。”
梁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心中了然。少莹这段日子细心的伺候,让她很是舒心,等回了京城后要给她一个位份。
魏少莹顺着刚刚的话又道:“臣女以为沈世子的早定下来,没想到还悬着呢。”
梁太后不太在意,“是么,兴许是沈家眼光高着呢。”
魏少莹小声道:“臣女以为说不定沈世子早就有了心上人,家中不同意罢了。”
这倒勾起了梁太后的好奇,以沈家的家世,若是沈南则有了心上人直接娶了便是,沈家不同意,那便是这个心上人身份有问题沈家看不上。
“此话怎么说?”
魏少莹等的就是这句话。
“太后娘娘,臣女是看到不少贵女向沈世子示好,可沈世子对很多姑娘都很是冷淡,看着并不想定亲的模样。又曾遇到过沈姑娘和沈世子争吵,说着为了什么女人,当时那兄妹俩争吵的厉害。臣女才会有这种猜想。”
“竟有这种事?”沈太后知道沈南则是沈家引以为傲的存在,若是他在外面有女人不肯成亲,这要是闹开了,岂不是要看沈家的笑话了。
魏少莹含含糊糊的说了一点,她先在梁太后心里埋下一颗种子,等到亲眼见到沈南则和温氏的私情,那才是真正的大戏。当她听到派去盯着沈南则的宫女告诉她,看到沈南则和温氏都出现在了长明殿,沈南则先离开。她就知道这两人一定有事,一想到温氏那个女儿可能就是沈南则的种,她就忍不住兴奋。不管温氏现在如何受宠,到时候她绝对无法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