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迷人的他
“?”池星月磨了磨牙,发现这人现在有点磨磨唧唧,根本就没有之前坦诚,说话也总是藏一半,他眼中流露出一丝狐疑,但江听晚在他哥面前就是乖宝宝形象,老实巴交,否则也不可能会成为他哥默许的好友。
总觉得,哥对他是有点控制欲的。或许他之前无所察觉,但现在来看,还真是…有些过分。
还很小的时候,就会有意无意地评估是否有资格成为池星月的朋友。甚至某一天池星月回家,发现自己哥哥居然满脸笑意问他和某位小朋友相处得好不好,他那周其实在住校,也是人生中第一次住校,却能够准确无误说出来他们都做了什么,吃了哪家的饭,只是那时,池星月陷在哥哥的关怀中洋洋得意,根本就没有发现哥哥过强的控制欲。
现在……江听晚再一次以复杂难言的情绪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眸在昏昧的光线中沉沉的,现在还是凌晨,外面的天还没完全亮。立了秋,就连清晨也都是朦朦的,池星月感觉江听晚的眼睛就像是在他胸腔里亮起来的一盏灯,池星月愣了愣,这应该是又一次被人警告远离了。
池星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之前,来看房子时,他提到沈云白时的样子。
准确到每一次。
他可能……在池星洲那里,的确很重要,但也不可否认,这种占有欲有些磨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本身。江听晚的提醒大概是出于好心,池星月粉润的唇角微微翘起,还是蛮受用他的关心,伸出手在好哥们的肩膀上拍了拍:“节哀。”
“那我就先走了。”
“嗯。”江听晚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悲伤的情绪,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差别。看起来懒懒散散的,英俊的五官帅得天塌地陷,眼皮连红一下都没有,看来也没有偷偷掉眼泪,大概真的不伤心。
临走时,江听晚又猛然拉着池星月的手:“那个。”
他的神情看起来严肃,从身上脱下来外套,披在池星月的肩膀上:“外面现在温度不高,你先穿着。”
衣服搭在池星月身上的一瞬间,池星月闻到了独属于江听晚身上的味道,衣服香香的,还带有江听晚身上本身的味道,池星月翻了个白眼:“我一路上都坐车的好吧,你还是留着自己穿。”
嘴上虽然这么说,衣服也没脱,就这么披着江听晚的衣服出门,
司机开着车在楼下等着,从底下车库开出来,就这么一小段路的距离。凌晨五点多,冷空气无孔不入,树枝上结着白霜,池星月站在楼下,忽然停驻脚步,若有所感地抬起眼眸,看到了站在玻璃窗旁的身影,他的视力很好,一点也没有近视,白炽灯折射在玻璃上,反光,总之,池星月也没能看清楚江听晚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池星月立刻上了车,身上的寒意被车内的温度驱散,池星月现在倒是暖和了,手脚的温度也开始慢慢回温。雪白的面颊被冻得粉白,池星月和司机小哥不熟,就低着头看手机。翻来翻去,也不知道看什么,他当学生的时候,很羡慕能天天玩手机的,他们学校对手机的管控有点严格,现在有时间了又不好玩了。
刷了一会娱乐新闻,这个世界的娱乐新闻没什么劲爆的。身边唯一和娱乐圈沾点边的就是江听晚,这几天有的他忙。
到了车门口,池星月回到家,看到哥哥在院子里等他。
玫瑰的花骨朵这时候也有了些糜烂艳丽的感觉,哥哥站在庭院中,上半身穿着白衬衣,袖口挽到了手腕上,露出一截青筋贲张,看起来颇有张力的手腕,英俊的眉眼看起来很旧,就像,民国时候的公子。气质好是好,只不过在这灰不溜秋的天里,显得很沉郁。
“哥哥,你这么早就来接我,是不是在等我?”就在不久之前才被叮嘱过的事情,池星月在看到江听晚的一瞬间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的嗓音里带着雀跃,叽叽喳喳像个鸟雀。
“爸妈呢?”
池星洲黑魆魆的狭长眸子从池星月的锁骨上落到了一排湿漉漉的睫毛上:“昨天晚上跟江听晚在医院过夜了对不对。”
池星月惊讶:“哥,你怎么知道?”
“你看起来没睡好,眼睛下面挂着黑眼圈,一会吃完饭上楼去补个觉。”池星洲声音温和,从池星月透亮如星的濡湿眼眸中看出来一丝……恐惧,哪怕被掩藏得很好,只是,被娇惯成这样的孩子所有的情绪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家里人,池星月还没有那种能力,把自己的想法藏在心里。
怕?
怕点好,怕了才会听话。
池星月不自觉后退一步,躲开池星洲递过来的双手:“哥,咱爸咱妈呢?”
“爸在健身房,妈妈在做饭。”很明显的躲闪动作也被池星洲看了出来,池星洲笑眯眯,神色未改,“想他们了?”
池星月点了点头,看着哥哥的神色,又慢慢补充:“也想哥哥。”
“你跟爸妈说我回来的事情了吗?对了,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来啊?”
池星洲笑而不语,只是开了门。
池星月跟在他身后,“肯定是因为咱们血脉相通。心有灵犀,所以我去哪里你都能猜得出来。”
池星月是不想把最坏的猜测放在自己哥哥的身上,哥哥对他很好很好,超出零花钱很多但是又很想要的东西是哥哥买的,闯祸是哥哥帮忙承担的,他不想用揣测另外几个人的那种态度来穿测池星洲。
提到血脉两个字,池星洲还算和煦的神色微微一滞,池星月还跟在他身后,他的话多很切密,“我在医院睡觉也太难受了,我一点也不喜欢医院这种地方。”
他打了个哈欠,又把自己细白的手指放在池星洲的手心里:“哥哥,我的黑眼圈很严重吗?”
“像熊猫,昨晚都干嘛了,不睡觉吗?”池星洲捏紧了手心,把池星月的手指也一并包了进去,池星月打了个哈欠,心里很紧张。
干嘛了干嘛了,肯定干人了。
不过不是干别人,是被人竿。
池星月现在是真的做贼心虚,哥哥这种老封建,现在应该还是处男,是他自己风声鹤唳,有点风声就感觉到畏惧。
不得不说,江听晚还是挺会伺候人的,起码有点上瘾,飘飘欲仙,没有那么难受。弄别人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疼的。像被人群殴过,骨头架子被人拆成一块一块。
“有点失眠,失眠不是很正常吗,人生有那么多个黑夜,总会有几晚上睡不着,昨天晚上就是。”池星月撒谎顺口就来,垂着眼皮看着地面,看着他脚上穿的拖鞋。
害怕哥哥打破砂锅问到底。
还好池星洲只是随口一问就错开了话题,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作息不这么规律,除了他以外,他爸有健身的习惯,十年如一日的锻炼,哪怕他爸四十多岁了也依然像三十出头,而妈妈也有晨练的习惯,早上起来拉着清纯出去跑跑步。
清纯是池星月养的狗,一只小公狗,但是被他起名为清纯,实际上和清纯沾不上关系,小狗脾气暴躁,长了一双睿智的蓝眼,货真价实的哈士奇,池星月捡回来的。
妈妈不怎么做饭,偶尔出手一次,让人感觉很难得。池星月走到厨房,自然而然洗了洗手:“妈妈,我来帮你。”
“这里没你什么事,乖,去玩吧。”妈妈声音温柔,岁月在他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对美人这种生物,造物主总是要格外偏爱一些。
池星月会做饭,而且做得还不错。但他是个懒鬼,一个人的话根本不愿意动手,但他很乐意在爸妈面前塑造成乖宝宝的形象,喜欢被人表扬,喜欢被夸赞,哪怕知道进去也会被赶出来,也稍微做一下面子工程。
“妈妈……你做的包子好香,皮薄馅大,我能不能尝尝你做的馅,这应该是熟的吧,我能不能尝一口?”
“今天做的都是我爱吃的,妈妈你手艺真好。”
池星月哪怕帮不上什么忙,也在厨房里看着她忙来忙去,把她做好的饭菜端上桌。
一家人准时坐在餐桌上,他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其乐融融。
“对了,江听晚他爸去世了。”池星月单手拿着包子,嘴里含了一口牛奶,含糊不清地说,“追悼会你们去吗?”
虽然是多情种,但和很多家都有商业往来,互惠互利,再说了,这算私德问题,池星月这是好奇问一句,他还没结婚,是小辈,习惯了被人操心,这种事情还轮不到他一个小孩当家作主。
爸爸看向池星洲,看起来很儒雅:“星洲,到时候你去一趟。”
池星洲看着池星月,眼睛弯了弯,池星月看着他哥的脸,虽然他哥长得很好看,可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哥哥眼角上扬的弧度像是狐狸,很会算计人的狐狸,瞳仁比正常人要大一些,而眼白要少一些,因此盯着他这双眼睛看,多多少少有点勾魂摄魄。
池星洲不置可否。
池星月汗如雨下,总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他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赶出去。
拜托,这可是亲哥!
不要因为其他人的三言两语,就随随便便质疑哥哥,这多伤人的心?话虽如此,他还是决定吃完饭和他聊一下,聊聊控制欲的事,希望哥哥别管他那么多,也别不管他。
第62章 迷人的他
控制欲……实际上是一个很难界定范围的东西。
池星月既不想被彻底放弃,也不想被控制得太死,一排细密黑睫低垂,遮挡着眼中密密麻麻的情绪。不是第一次被提醒,但,池星月只是比较犹豫应该怎么开口会比较合适。
难得一顿饭有这样安静的时刻。
正常情况下,池星月总会说东说西,分享自己这几天来发生的趣事,他这张嘴闲不住,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在熟人面前更是如此。母亲忽然放下筷子,婉约温柔的杏眼看向池星月:“对了,星月不是之前很喜欢那个……哦对,叫沈元白是吧,进度怎么样了?”
妈妈的声音柔和,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池星月心里咯噔。这个家实际上当家做主的人应该是妈妈才对,看上去温温柔柔的一个人,实际上原则性很强,池星月不受控制想到了那些视频,哥哥听到后也笑吟吟看了过来,过于幽暗的眼瞳总会给人一种心思深沉的错觉,他咬了咬筷子,“叫沈云白。”
“这段时间怎么没有听你提起来他?怎么样了?”在妈妈鼓励的目光下,池星月感觉在这样的目光下他无处遁形,她的嗓音柔靡,“亲过了,上过床了?”
池星月故作镇定的表情微微一变,“您都知道了?”
眼帘微微颤抖,脑海中的念头瞬息万变,他首先就想到了温竹鹤,第一个把视频甩在他脸上的人是他,就算有泄露的风险,也只会是他走漏的风声。
这不算什么,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妈妈唇边的笑容依然温柔,不曾改变万分,池星月微垂下头,有些惊讶:“您是从哪里知道的?”
上不了台面的视频,被人看到后第一时间会感觉到羞耻,池星月此时的皮肤微微泛着红色,就连耳垂,都是细嫩的粉红。
“我是你母亲,养了你这么大,你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我?”妈妈笑着开口,“你已经成年了,这些事情本来无所谓,但是……要注意安全,在感情上,最好不要朝三暮四,否则下场会很惨。”
晶莹剔透的虾饺被池星月的筷子捣成了粉末,无意识地微微张开嘴,看着妈妈一如当年的漂亮面容,池星月点了点头。
“不要玩弄别人的感情,也不要陷入感情。”
“我知道了,我有分寸。”池星月点了点头,潜意识里,他感觉自己不算特别大,所以这种事情被摆到明面上说,池星月产生了一种类似于羞恼的情绪,不太想在爸妈面前谈论这种话题,或者说……不想在哥哥面前,提到这件事。
池星月此时如坐针毡,原本以为只吃一顿普通的早饭,会谈到这样沉重的话题。
池星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妈妈,试图从她脸上发现其他的情绪,可是没用。
他自以为藏得很好,实际上早已漏洞百出。
哥哥的视线无法磨灭,想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自然是不可能的。池星月双手托着雪白的脸颊,总感觉她的话意味深长。
吃过早饭后,爸爸去上班,妈妈也有自己的工作。偌大一个别墅,只剩下哥哥和池星月。
“哥哥……我有事找你。”池星月叫住池星洲。
池星洲工作很忙,平时很少能见到他的人,但他此时西装革履,却没有去公司的打算,而是坐在沙发上,含笑看着他,“怎么了?”
池星月看着哥哥温柔的脸,“你不生气吗?”
实际上,哥哥长得和爸爸妈妈都不像,只是身上温婉的气质,有几分相似。
“生气?”池星洲眼角眉梢都是笑,“为什么生气?”
“不生气……吗?”池星月眼眸中划过一次迷茫,“你不是最讨厌,这种事情了吗?”
曾经不止一次强调过,这种事情的重要性,只能给最爱的人。池星月以前觉得封建,因此事情发生后首先感觉到恐慌,害怕这件事捅到他们面前,所要面临的压力。
“是很讨厌。”哥哥揉了揉池星月的头,他的动作轻柔,轻轻抬起池星月的下巴,迫使池星月不得不看向他,眼睛直直看着他,池星月感觉现在像是被井水泡过,一点点漫上来的寒冷:“怎么养了你这么多年,还是要看向其他人,被弄的时候泪眼汪汪,说数不胜数的情话,这些话像是不要钱一样往外撒,嫉妒你们待在一起的夜晚,有时候甚至想做一些更过分的事,不过你会怕,所以忍住了。”
“你是要帮我回忆吗?”
池星月感觉他现在的情绪有些不对,从来没见过哥哥有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候。在池星月的记忆中,池星洲总是以优雅得体的形象存在,不管是以前在老家那边的城市,还是现在,都是被人称赞的那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一句话,都砍在池星月的身上。
或许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池星月粉红的唇瓣变得微微发白,双手掐着哥哥的虎口:“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池星洲松开手,放开池星月。
潮水一般褪去的寒凉让池星月顿感不真实,迟疑再三,池星月还是大着胆子开口:“哥,就事论事,我都这么大了,怎么说都是成年人了,我能对我自己的行为负责。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有时候,我觉得有点太多了,我又不是小孩,我在干什么,可能会有什么后果,我心里都清楚。”
池星月一边说,一边偷偷看他的脸色,池星洲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如沐春风的笑容或许是唇形所致,他的嘴唇天然上扬,哪怕不笑也自带有几分笑意,所以池星月也拿不准他现在内心的真实想法。
“以后,能不能……给我自己一点空间,总不能以后我结婚了,你也要在洞房里指挥,对吧?”
池星月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积极动脑筋过,说出口的话经过再三思考才敢说出去,他看着哥哥的脸,双腿紧紧并着,看起来有点小学生的坐姿。
“也就是说,你嫌我管的多?”池星洲半蹲在他面前,和池星月平视,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侧脸:“想要脱离控制?”
“不是脱离控制,我没有这个意思。而且,哥哥管弟弟天经地义,你那个不叫控制,叫关怀。有时候,你对我管得有点多,就连我交朋友都会干涉,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池星月动了动嘴唇,漂亮得不可思议的脸蛋上满是艰难,哪怕是和自己的哥哥说话,也感觉到了十足十的压迫性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那就不要说让我生气的话。”
池星洲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脸蛋,“把那些念头收回去,乖。”
“哥,我还是觉得不合适。”池星月想到自己这一趟的目的,还是有些不甘。但哥哥此时太过陌生,池星月只能把所有的念头压回去。
这真的……是正常的态度吗?
“你和谁在一起,我都不关心。”池星洲温柔英俊的眉眼罕见的浮现出几分戾气,“但这种事情,以后都别说了。”
“我都是为了你好。”
哥哥半跪在池星月面前,将一枚戒指戴在他的无名指上,“哥哥永远不会骗你。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欺骗,但哥哥,真正可信。”
“只有你可信?”
池星月感受到手指上传来的冰凉,眼中迷茫更甚,没听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所看到的一切,都可能是假的。”池星洲在池星月的手指上轻轻一吻,并没有说得太明白。
池星月垂下眼,白皙的手指上,是一枚六芒星的钻戒,荧光璀璨,周围镶嵌着几十颗小钻。
池星月浑身发麻,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要被抽干了。
就在这时,池星洲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池星洲看了一眼来电人,笑了,“是你的好兄弟,江听晚。”
当着池星月的面,按了接通。
“哥,葬礼的时间是这周日……”
江听晚的声音有些失真,听起来依然慵懒。池星月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池星洲和江听晚的电话已经挂断。
“好了,不要露出这样的神情,别怕我。”
池星洲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了看时间:“我先走了,公司有点事要处理。”
池星月僵硬着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离开。霎时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蜷缩成一团,脸颊贴着膝盖,手和脚都是凉的,像是放在冰箱里冻过。刚才的哥哥太陌生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池星洲,像是一条蛇,一条剧毒无比的蛇。
脑海里猛然蹿上来一个荒谬的念头,或者说一个荒谬的猜测。
既然这个世界是一本书,一个以他为主角的书,会不会……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都是在吃醋?
池星月看着手腕上的红痣,像这种不合理的事情都已经存在了,往更深处猜测,似乎也没有问题。
而且……他和哥哥之间,说不定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从小到大,几乎见到了每一个人,都会这样说“哎呀,你们家老二长得像你们,老大长得一点都不像”“老二像妈妈,老大怎么不像你们亲生的”这样调侃的话,仔细想想,哥哥这张脸哪怕长得英俊,和爸妈没有任何相似点。
池星月感觉自己正在逐渐接近真相,透过迷雾,摸清楚本质。有没有一种可能,哥哥根本就不是亲生的?所以这些不太正常的情绪,也都能够解释得清楚。
第63章 迷人的他
隐约感觉自己触碰到某种真相,真理之手穿破重重迷雾,逐渐往更加畸形的方向发展,池星月五指收紧,无法接受自己勘破的真相。
池星月一向不是一个自恋的人,这是由于内核太稳定了,不管做什么都会被夸的情况下,想要养成自卑的性格当然也是不可能的。喜欢他的人很多,池星月都习以为常,哪怕知道好兄弟也暗恋自己,池星月对此也接受良好,唯有这种隐约的猜测,让他冷汗直冒。
方才被池星洲触碰过的地方最初是冰冷,现在则变得无比炽热,如同星星之火,以不可磨灭之势燃遍全身。
家里有一个专门的房间,用来收藏他和池星洲两个人的成长过程,一些旧衣,玩过的玩具,还有很多的相册和录像。池星月眼睑下晕着薄薄的绯红,他缓慢站了起来,两腿酸软地拖着步子往楼上走。脑海里什么也容不下,只剩下荒谬的真相在引导着去探索寻找。
京城大部分的别墅区基本都是五层,上三层地下两层,池星月家里也不例外。那间被用来专门收藏的房间就在顶楼,平时根本无人踏足,半明半亮的日光穿过,池星月的手掌轻轻覆盖在门上,用了些力气推开,哪怕尘封已久,里面也没有任何腐朽陈旧的气息,仿佛时光在这里永存。
房间中大部分都是高耸的玻璃墙,有些千禧年的风格,一格格当中都是当时的时兴之物,贝母琉璃做成的蝴蝶风铃,拼接好的彩色乐高,手工制作的纸鸢。部件复杂的轮船,每一件物品下面都会有一个小小的标签,写着名字和时间。被不同颜色的地砖分割成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一边是池星月,一边是池星洲。
池星月的手指在上面一一划过,很多事情他都没有印象了,大概在这个世界中,受到世界观影响的可能性非常大,年少时纯真又多愁善感,却在撞上沈云白的瞬间像是陡然变了个人。池星月面无表情地看着昔日自己曾经很喜欢把玩的东西,现在在玻璃展柜中成了历史的遗留物。
好在陈列整齐,池星月很快就在成堆的东西里面找到了厚厚的相册。相册有个人的写真,还有全家福,相当一部分都是兄弟两个人的合照。
池星月盘着腿坐在地板上,认认真真翻看着厚重的相册。
扉页上是爸妈的字迹——
亲爱的星月、星洲,
愿你的一生无忧顺遂。
池星月淡粉的指尖在扉页上停驻良久,到底是继续装傻,还是戳穿真相。一家人齐齐整整,和睦相爱,维持着原本的模样大概是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渴望,但哥哥晦暗深沉的目光像是粘稠的浓墨,根本就无法忽视。
他轻轻翻开第一页,是一张母亲握着粉白的脚丫的照片,照片中的母亲穿着温婉的长裙,把新生儿的脚丫包裹在手中,池星月心里重重一跳,这是他的照片。
小婴儿刚刚出生时,都是粉红的皮肤,皱巴巴的,和动物幼崽相比,人类幼崽实在算不上可爱,但池星月还是新生儿时期,就能看出来和其他婴儿的不同,头骨的形状完美,就连睫毛也浓密卷翘,小巧的唇和嘴巴,看起来精致可爱。
下一张是池星月满月时的照片。
池星月忍不住陶醉其中,原来他还是小朋友的时候就已经这么好看了,难怪日后总是会引来很多莫名其妙的人。
小朋友时期,池星月的衣服特别多,妈妈很乐于装扮池星月,甚至能够从里面找到一张曾经他自己偷偷穿妈妈古董婚纱的照片。纯白的头纱蒙在头上,黑漆漆而上翘圆润的眼睛直直盯着镜头,像是古老而精致的洋娃娃。
偶尔,池星月能够从其中找到几张哥哥出镜。
那时候还不住在这里,在一个拥有超大花园的庄园里,池星月坐在秋千上,哥哥站在二楼居高临下地垂眸注视着他。还有很多张照片,哥哥都是以这种视角出现,就像是不经意间出现在镜头中。
池星月头上戴着一顶璀璨的小皇冠,池星洲趴在椅背上看这边张望;
池星月坐在成堆的玩偶中,几乎要和玩偶融为一体,池星洲怀中正抱着一个拧下来的玩偶的头颅;
明媚的茶室中盈满光线,池星月垂着眼皮在拼轮船模型,没有被阳光照射到的暗处,递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
哥哥一直在以不经意的方式闯入他的生活中,池星月把一整本相册看完,最后一张照片是他的十八岁,池星月的成人礼,所有的学生都穿上了隆重的礼服,池星月也去订做了昂贵的西装。因为五官更偏向于精致阴柔,穿着西装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糜艳感。
池星月翻得手指都累了,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难道……是他猜错了吗?
哥哥或许只是在关心他,害怕他被其他人玩弄感情。
类似的事情不胜枚举。还很小的时候,家里人就发现池星月的长相很容易吸引一些心怀不轨的变态,家中聘用的司机保姆总是会想着方法来跟踪偷窥池星月。第一次发现不对劲,是二十出头名牌大学毕业的小保姆抱着池星月反锁着门,差一点就要亲到池星月的嘴唇。后来这种事情经常会发生,司机妄图把池星月带到无人之地,经常会被关在空无一人的教室,发现不对劲后,池星月总是在不停地换学校。
哥哥倒是提出过聘请家教,让池星月在家里学习。
反正像他们这种家庭,哪怕不学习也能富足地养池星月一辈子,学不学习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但那段时间,家教老师也偶尔会有越界的举动,再加上池星月隐约有更加自闭的趋势,家里人只好把池星月再一次送回到学校。好在,有江听晚保驾护航,这种事情少了很多。
只是担心而已,万一他的这种猜测,伤了哥哥的心怎么办。
本质上就是在赌,赌他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
池星月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把这件事情彻底深挖,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湿漉漉的眼睛满是茫然不安。
“可爱……”
镜头忠实记录一切,高大的办公楼中,有人发出一声喟叹。
*
偶尔怀念一下过去的滋味还不错,池星月从地面上爬起来,轻手轻脚地把相册又放了回去。
关上这间收藏室。
心里有了疙瘩,一时半会不会那么轻易消除,池星月只在家里待了一天就借口离开。
原来的住处池星月现在是不敢去了,他感觉他现在就是一枚行走的春药,随时随地能引来那几个疯子随地发倩。
不安全不安全不安全不安全。
池星月有预感,只要自己回去,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明天的月亮,还是要暂避锋芒。
于是当天晚上就住进了酒店,身心俱疲,池星月泡在玫瑰泡泡中看着窗外万家灯火,心里颇为感慨。
明明他的剧本应该是豪门小少爷才对,肆意、张扬、青春、挥霍的二十岁,却要为了避免成为大型玩具而东躲西藏,这合理吗?
池星月洗了个澡,哪怕洗了澡也没有消除身上的疲惫。
躺在床上,问了一下江听晚葬礼的进度。
像他们这种大户人家,对风水很讲究,光是准备后事都得很久,江听晚现在是一个人在忙,不过池星月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在这个时候他分心就已经够好了。抿了抿嘴唇,池星月整个人都陷在洁白柔软的大床中,刚准备打开游戏消遣一把,手腕上的红痣却在这时候烫了一下他。
不管多少次,池星月都没有办法适应。
但他养成了被烫就立刻打开看得习惯。
今天好像没怎么正式更新内容,一切都还是老样子。除了不断刷新出来的评论区,并没有最新的更新。
【香菜小宇宙:大大泥……最近更新越来越不稳定了。】
【受宝是宇宙级瑰宝:do啊,就应该大do特do,细说是怎么个do法。】
…
池星月又看向主楼,原来更新的部分在这里,习惯性往后看的人根本就不会回看前面——
《本该是漂亮攻三的我却成了万人迷》by匿名青花鱼
出生富贵却又长了一张漂亮脸蛋,没有高岭之花的色气,没有西装暴徒的张力,没有强取豪夺的任性,没有边哭边1的反差。乏善可陈,无趣至极。
像黄谝里睡死的丈夫,电车上永远在看手机的乘客,扮演的角色始终是偷窥者、跟踪者,对此感到不满的你,决定推翻这一切。
万人迷弱1变总受/全员单箭头/攻都是cccc/恩那个p/受美美美苏苏苏。
暂定攻:
攻一容晚亭,高岭之花。
攻二温竹鹤,斯文败类。
攻三沈云白,秀美温柔。
攻四宋时颂,极度偏执。
攻五江觉,又奶又1。
攻六江听晚,慵懒随意乐子人。
攻七池星洲,温柔腹黑。
(ps,随心所欲的大纲文,第二人称,没有大纲没有大纲没有大纲,一个突发奇想的小脑洞,不负责任的小短篇,作者三次元工作忙,随时都有跑路的风险。入坑需谨慎入坑需谨慎入坑需谨慎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新增骨科,对滴,就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估计早就有老婆猜到啦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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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
你个大头鬼啊。
池星月看到最新贴出来的内容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哪怕之前后面跟评的这些人就有提到过池星洲,但他根本就没有往其他方向想,哥哥对他一直都很好,他也一直把哥哥当哥哥。所以,新更新的内容是指……哥哥和爸爸妈妈没有血缘关系吗?
他大脑放空,可能他也很封建吧,知道哥哥可能没有他们家的血脉居然有些失落的感觉,血脉这东西还真的挺影响人的,接二连三接受了这么大的信息量,是个正常人恐怕都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接受这个事实。
有些可怜。
当初的哥哥又该以怎么养的方式出现在他们家?被人遗弃?被人交易?还是其他的原因,如果不是降落在他们家,而是其他人……池星月想想就有点后怕。
就在池星月翻来覆去焦虑不安时,江听晚电话打进来。
“睡了吗?”
“请你别说废话,有事直接说。”
“我在吹风。”
远处的山薄而深,旷远而新,江听晚的发丝被微风吹起,眼睛泛着盈盈笑意,眺望着城市璀璨如星的光。
池星月撅着屁股,手臂撑在枕头上:“我在伤心,你让我静静,我可能得独自消化一下这个事实。”
江听晚干脆改为打视频,池星月的脸出现在屏幕中,惊心动魄的瑰艳,他以为江听晚现在的背景可能会是在某一家的殡仪馆,但看起来不是这么回事。
江听晚掀着嘴唇笑:“跟哥哥说说,怎么了?”
以前江听晚偶尔也会自称哥哥,但现在一听又多了几分多余的情感,池星月吸了吸鼻子,“你不会懂的。”
“你要是一直这么当谜语人,那我确实不懂。”江听晚背靠着栏杆,手机屏幕翻转,对准了墨蓝色的夜空。
今夜的微风卷走了天上的云,月亮皎洁且明亮,星光繁而灿烂,江听晚说:“你不愿意讲就算了,给你看一眼星星和月亮,我看着天也像在看你。”
哪怕现在的城市空气好了很多,也很少能够看到这种璀璨澄澈的夜空,池星月盘腿坐起来:“这件事很复杂,一言半语讲不明白,等你爸后事处理好。”
“好,你愿意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江听晚慢悠悠把手机屏幕对着自己的大帅比脸,压低了声音,“要是最近有很多人加你联系方式,你别同意。”
这句话池星月没有想明白是什么意思,就听到江听晚把后面的话也补充完整。
“好多野狗在盯着你,就盼着我现在能出什么意外,变着法想在你面前挤。”
他说话时用很死亡的视角,就算是这种视角也依然无损这张脸的优越,本来五官和骨相都是绝佳,自然也不会受到镜头的影响,江听晚的眼睛亮晶晶的,池星月想起很久以前有人说这双眼睛看狗也深情,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人,总会给人一种深的错觉。
池星月大概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没办法,谁让他现在炙手可热呢。
“我的列表又不是公共厕所,谁想来都能来。”池星月双手托着脸颊,有些傲气。
江听晚这时候才注意到他手指上的戒指,语气有点夸张,还有点失态:“出门一趟,你都背着我跟人结婚了?这戒指是哪来的?”
看起来很昂贵的钻,现在的天然钻,这种成色的,再差也有好几百万,池星月手上这一颗,不管是切割还是钻石本身,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宝,所以江听晚才会在看到的一瞬间,感觉到惊讶。
池星月自己不知道,但这枚戒指当初在宣传时,理念就是至死不渝的爱。
应该用于告白或者订婚结婚这样的场面,而不是出现在池星月的手上。
池星月伸开手,把戒指贴在他面前,“你是说这个?”
“这个戒指怎么了,你这又是什么表情?这不就是普通的戒指吗。”
六芒星,闪闪发亮。
就算做装饰品,心情也会跟着变好。
“这戒指是谁给你的?”江听晚脸色有一瞬间的剧变,又很快恢复,“是谁哄着你戴的?”
第64章 迷人的他
“这戒指有问题吗?”池星月看江听晚神色有些不对劲,眉头微蹙,“这不就是一枚普通的戒指吗?”
哪怕,戒指是在不正确的情况下戴上的。后面池星月回忆起来当时池星洲脸上的神情,半明半暗的光线交错落在他脸上,戴戒指的神情专注而认真。
“什么情况下才会戴戒指?你会无缘无故给人戴戒指吗?”江听晚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结婚。”池星月迟疑了一瞬,小声开口。
在他的记忆当中,爸妈手指上的戒指已经戴了很多年,从结婚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摘下来过,不过,身边倒是偶尔会出现男女朋友关系互相赠送戒指,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他和哥哥身上,的确很反常。
微凉的夜风无孔不入,吹入江听晚的发梢和衣领,他的脸像是努力要做出轻松随意的表情,但多多少少有点强颜欢笑。池星月说:“你要是不想笑的话,可以不用笑,在我面前不用这样。”
“谁送的?”
“我哥。”
“我跟你说过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江听晚双手合在一起,掌心的温度让他紧绷的神经愈发紧绷,有点棘手,起码,比他想象之中还要棘手得多。
远处的建筑五彩流光斑斓,高耸入云的建筑把科技感展现得淋漓尽致。
池星月点了点头:“我记得,我知道这不对劲。”
“不是我在挑拨离间,很久之前,我就感觉你哥有点不太正常。”江听晚双手扶着栏杆,吐出一口浊气,怕池星月会害怕,还是没有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讲出来。
池星月闷闷道:“我知道。”
“以后还是多注意一点,保持距离,也保护好自己。”
江听晚又耐心叮嘱了许多,慵懒沙哑的嗓音隔着电话微微失真,却依然像是午夜电台的随意,池星月很喜欢有人在他耳边碎碎念,哪怕话有点密,也没有感觉到厌烦,心里生出来的不安焦虑也随之消失不少,挂断电话,池星月强行关上手机,闭上眼睛,企图先把自己催眠。
墙上的挂钟始终都在摇摆,时针一点点掠过。
万籁俱寂,只有床头灯在亮。
米黄色的灯光,时间停在一点。
池星月睁着酸涩的眼皮睁开眼,哪怕想要把自己洗脑,他还是做不到抛到脑后睡过去。
看着天花板,大脑空荡荡的。
只要一闭上眼睛,他的脑海中就会回荡着他和池星洲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事情,说过的话,哥哥的嗓音像是海底的人鱼,具有很强的迷惑性,池星月也随之摇摆不定,觉得哥哥很爱他,又觉得这种感情实在沉重,撕掉阴鸷的外皮露出黑漆漆的内里,池星月空茫一片。
哪怕没有睡着,也依然感觉到梦魇的存在。
他爬起来,给爸爸妈妈分别发过去一条消息。
【你好我很可怜:哥哥是不是你们捡回来的?】
发完消息,池星月盘腿坐了起来,等待着爸妈回消息。爸妈的作息很正常,这个时间点早就应该睡觉了,池星月也没有指望着他们会立刻回消息,但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就收到了回复。
【亲叠:做噩梦了?】
【妈咪:做噩梦了?】
一模一样的回复显得心灵相通,池星月现在却感觉一点都不美妙。
陈年旧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哪怕是或者不是又怎么样?爸妈肯定不会翻出来说。
这件事只能留给池星月自己慢慢勘察,其实……哥哥成为攻的一员就很能说明问题,池星月内心无法接受。
临近天亮时池星月蜷缩成一团睡着。
接下来的几天,池星月正常地上课下课,他不是一个喜欢不翘课的人,如果没有事情,一般都是准时按照课表来。
江听晚不在,陪着池星月一起吃饭的人就成了沈云白。
不知道是什么木料的餐盒,看起来古色古香,沈云白把精心烹饪的饭菜端出来,递过去一双筷子。
学校凉亭的位置很好,可以直接看到淡绿色的湖水,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有游着几只天鹅。
“这几天都不回来吗?”沈云白的语气平淡到极致,垂下浓黑的睫毛认真看着池星月用餐的动作。
池星月嘴巴里咬着一小只虾仁,“能我消化完这些事实,目前我就先住在这边。”
“手指上又多了一枚戒指,跟谁结婚去了?”沈云白微微眯起眼眸,黑漆漆犹似缠绕着雾气的狭长眼睛有些危险,池星月能听出来他语气中的不对劲。
“没有结婚,是家人送的。”池星月不想再这件事上再提起这件事,言简意赅一笔带过。
“哦。”沈云白不是江听晚的性子,问过之后也没有再追问,看池星月把他带来的饭菜都吃干净,唇瓣才带了几许笑意。
“那……家里这些天有没有奇怪的人蹲点?”
池星月放下筷子,没骨头似的揉着小腹,他胃口不大,心情很差的情况下吃东西能够缓解一下他现在的焦虑,身体微微前倾,神秘兮兮地看着沈云白,压低了声音。
沈云白也很冷静:“从家里清理出来三十六个针孔摄像头。”
池星月挠了挠头,瞠目结舌:“还是这么多啊。”
看来选择出来住的决定是正确的,池星月从来没想到,小时候的噩梦会在长大后再一次出现,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依然会觉得心悸。
“葬礼……”池星月刚要提一下江听晚夫妻的葬礼,又默默把话收回去。
“沈云白。”
“嗯。”
“你做饭很好吃。”
凋零的荷叶圆叶的边卷着,池星月这几天的气色不太好,也多了几分病恹恹的弱态,罕见地能瞧出来几分楚楚可怜,只是……嘴唇的颜色依然鲜亮,鲜艳的粉红色,像是涂过口红,沈云白倾下身子,微凉的指腹在池星月柔软的唇瓣上擦了一下,像是要确定池星月的嘴唇上有没有涂东西。
但是没有。
沈云白在池星月的目光下微微一笑,在刚才擦过池星月嘴唇的指腹上吻了吻。
明明一个简单的动作,在他坐起来却色气得要命。
池星月感觉这个吻就像是吻在了他的唇上,正要说些什么,沈云白已经在收拾池星月吃完的餐盘,把花话咽了回去。
*
天不太好。
刚好周六周日也没有其他杂事,灰蒙蒙的天,飘荡着细润的小雨。大概是由于秋天,总是会比正常情况下雨水更足,池星月在穿衣镜前站着,想了想还是穿了黑色的风衣。
温度大概十几度,由于去世的那个人生前不怎么讨喜,要不是考虑到江听晚的面子,池星月都想把自己衣柜里面最骚包颜色最亮的一件衣服找出来,最终还是收敛了这个心思,中规中矩在里面穿了纯白的短袖,外片薄薄的风衣,但还是用了一些小心思,长发用一根猩红的发带束缚。
手机铃声响了十几次,到后面池星月干脆把手机关机,装死。
头发好像又长长了一些,池星月的头发长得快,短短一个月比之前还要长了不少。
雨水交加,池星月低着眼往下看,朦胧灰雾中,依稀能够瞥见停在楼下的黑车。黑伞落地,池星月不用看就知道来人应该是谁,手中紧握的手机一直在响。
“……哥?”
池星月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也是,既然每个人都拥有让他无处遁形的能力,池星月现在感觉很不妙。
只要他还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彻底消失的力气,纵容他在外面住的这几天也像是一种宠溺和纵容,真正想要找出来他的容身之所不费吹灰之力。
“下来,不是要去参加追悼会吗?”哥哥的声音和之前一样温柔,听不出来任何区别。
雨水落在伞面上绽放开一朵朵晶莹剔透的水花,池星月正犹豫着要不要下楼,视野中又出现一辆熟悉的车。
很熟悉。
在大家都喜欢用黑色银灰色装深沉装酷的时候,江听晚的车子经常会贴着很闪的膜,就连雨伞也很显眼。池星月的目光看着车停下来。
雨幕中,哥哥疑惑道:“怎么不说话,傻了?”
池星月摇了摇头,“没事,哥,你自己去,我一会跟江听晚去。”
“下来。”池星洲的语气更多了几分不容置喙。
“我们年轻人之间比较有话题,哥哥……之前不都是这样吗?”池星月鼓了鼓腮帮,轻轻咬了咬粉润的嘴唇,又松开牙齿,“雨下这么大,你还是先离开。”
江听晚推开车门,撑开伞,走入雨中,朝池星洲微微点头。
之前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偶尔去找池星月的时候有可能会见到池星洲,除了池星月这个媒介外,他和池星洲的关系不算好,他看不起池星洲假温柔假正经,池星洲估计也只是把他当成没眼色的小鬼。
“伞,挺别致的。”池星洲的视线落在江听晚撑开的伞上,伞面是一只粉红的小猪,水花四溅,他唇边轻轻哂笑。
江听晚把伞在手里转了一圈:“好看吗?和池星月是一对,当初一起出去玩买的,情侣款,另一把在他手里,池星月就喜欢这种小玩意,可爱唧唧的,对吗?哥。”
倒不是炫耀,小城雨水多,很可能上一秒还是大晴天下一秒就是雨,伞就是临时买的,刚好还是情侣款。
一只猪,和一只绿色的青蛙。
池星月挂断电话,整理了一下头发就匆匆往下赶。
“反正星洲哥肯定不会理解我们年轻人的审美。”
池星月走下来时,就刚好听见这一句。
第65章 迷人的他
“江听晚,过来。”池星月招了招手,把江听晚叫过来,池星洲循声望去,雨水润泽,池星月身上罕见地一身黑,愈发显得唇红齿白,肤白胜雪。
江听晚唇角一扯,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带着三分挑衅七分随意,撑着池星洲眼中幼稚的伞把池星月接到。
两个高高瘦瘦的人一同挤在同一把伞下,逼近的同时温度也在逐次升高,池星月看着池星洲,抿了抿唇,好半天才叫了声:“哥哥,你先自己走嘛。”
“冷不冷?”江听晚把伞往池星月的身边稍微倾斜,伞不大,刚刚好能容纳一个人,想要两个人同乘一把伞,肯定会两个人同时肩膀湿透。
秋雨的确凉气逼人,但池星月外面还套了一层薄薄的外套,摇了摇头:“不太冷。”
江听晚偏过头:“那先坐车里,别把你鞋打湿了。”
他认出来池星月脚上的这一双是他很喜欢的一双鞋,伞更倾斜了,江听晚今天穿了深色西装,昂贵不菲的手工定制西装愈发显得他身姿挺拔,本来身高和长相就极为优越,见惯了江听晚混不吝的样子看到他今天穿西装的模样,池星月感觉很新鲜。
“江听晚,你要忙的事情都做好了吗?怎么还来亲自接我?”
“烂黄瓜而已,死了就死了,还指望着我为他守孝三年吗?”
“你今天有点小帅哦。”
池星月很客气地夸了一句,雨下得不大,可站在雨里还是有点不适。薄红的眼皮颤了颤,池星洲还站在原地,直直看着从池星月下楼后一直在小声攀谈的两个人,江听晚近乎挑衅地宣告着主权。
无声息哂笑,目送着江听晚拉开车门,池星月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这种目光实在难以忽视,直到车门和车窗关闭,池星月才像是松了一口气,车内温度足,驱散身上的寒气,蓝调音乐舒缓,晶莹剔透的雨水不断从车窗上往下落。
池星洲站在原地,目送着江听晚的车消失在灰雾中,他苍白的手握着漆黑的伞柄,细眉隽美的面庞逐渐扭曲。好久,也没有回过神,几乎成了一尊雕像。
*
“戒指是不是摘不掉?”
江听晚冷不丁开口,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去调试歌曲的音量,不忘回过头看着池星月雪白的侧脸:“安全带系好。”
六芒星状的戒指,被套在手指的瞬间,池星月就被吓傻了,后面居然也忘了取下来。
听到江听晚这么说,就连忙试着薅了几下,的确摘不下来,就像是深植于土壤中的藤蔓,哪怕戒指周围的皮肤被晕染成更深的红色,也没能撼动分毫。池星月点头:“摘不掉。”
江听晚磨了磨牙,池星月被许多人觊觎的滋味并不好受,起码……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心里焦灼又不能表现出来明显的占有欲,他想了想:“你有没有觉得……”
池星月心领神会:“我也觉得有点,不过我挺无奈的。”
他现在已经接受了设定,一旦身上被赠予任何一位攻君的东西,不用多想就知道摘不下来,不知道有一天集齐所有神物,能不能召唤出来一条神龙,神龙能不能召唤出来无所谓,但池星月怀疑会屁屁开花。
世界的本质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三观崩塌得岌岌可危的同时,还会感觉到心慌。
每一个人都在靠近他,每一个人又想毁掉他。
他活在所有人的监视之中。
“这戒指挺贵的,要是摘不掉就别摘了,当个装饰品也不错。”江听晚努力想让自己变得大度,故作轻松,“别到时候把你自己的手指头弄断了。”
“也奇怪,他们看起来对你图谋不轨,每个人都像是要把你往死里弄,巴不得你腿断了手断了才能取下来那种东西。”
“你不想吗?把我当笼中之鸟一样圈禁。”
池星月猛然扭过头,他的力道很大,凑近了,皮肤雪白没有瑕疵,江听晚慢慢回眸,两个人像是要吻上去一般,“不想啊。”
“真不想?”
“池星月,只要你不想,没有人可以强迫你的。”
江听晚索性把车停在路旁,认认真真地讲,他的手按在池星月手腕上的珠宝,扣紧再松开,“你看,随意拆卸,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小心思。”
池星月笑眯眯地道:“行……叭,算你识相。”
灵堂就在老宅那边设,古色古香的大宅院,看起来低调,实际上才是权贵的象征,江家的根基深到无孔不入,停在宅院外面流水一般的豪车,光是车牌号就一个比一个嚣张。
能来参加追悼会的基本都是各行各界的名流,秋雨天平添了几分阴沉气,池星月本来还挺喜欢下雨天的,下雨天的雨声对他来说就是天然白噪声,这种天气适合在蒙在被子里睡大觉。但在这种氛围下,池星月的心也不由得有点沉。
仿佛世界只剩下黑白二色。
江听晚要总揽大局,池星月干脆拿着伞,自己往里头进。他自己就是小辈,也没有学过相关的礼节,但还是想过来看一眼,不管怎么说,也算是送了长辈最后一程。
虽然长辈生前对他也不怀好意。
撑着一把伞进了大院,没想到居然有专门的戏台班子,下雨天也有人在咿咿呀呀地唱戏,声音哀戚,声声泣血,只是台下也没几个人在看,除此之外,居然还有穿着明黄僧衣的和尚、深灰色道袍的道士,估计是安排来超度的。池星月嘴角一抽,他没想到江听晚会乱来到这种地步,光是一个追悼会就能弄成这样,他是真的不怕会引来宗教大战。
池星月撑着伞在雨中漫无目的走。
湿润的水汽、清新的草木香,池星月却骤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大声叫他的名字。
“池星月——”
池星月微微皱着眉回头,正对上江觉气喘吁吁小跑过来微红的脸,他立定了,才不好意思道:“哥哥,你怎么一个人。”
眼睛在池星月身边左看右看,才小狗一样迫近:“你不和池星洲一起吗?”
“你好怪,叫我是哥哥,可我哥比你大这么多你又直呼其名。”池星月有点嫌弃道,“我好像没有比你大多少。”
“可我只想叫你哥哥,不太想称呼其他人。”江觉瘪了瘪嘴,含笑着看着池星月:“是不是迷路了?我带你去追悼厅?”
少年的声音如同甜腻的饴糖,总在池星月看不见的地方露出毒蛇一般的阴沉,然而在表面上,故作天真。
“这几天一直没见你,好几次我去找你都没找到。”江觉和江听晚是截然不同的性格,哪怕年龄差不多,池星月也丝毫没有面对江听晚时的心情,少年哪怕聒噪,嘴巴一直碎碎念,但他长得漂亮,混血脸本来就很能吃得开,池星月的基因中又有颜控基因,光是江觉那张赏心悦目的脸就能让池星月勉为其难允许他随行。
他不是不知道。
如果少女奶1的对象没有错,该被1的人就该是他自己。
一边哭一边狠狠竿他,哭得比池星月自己还狠那种。
池星月心不在焉地听着江觉给他讲老宅层进发生过的事情,以及江听晚过去的一些事情。他有意无意道,修长的手指指了指不远处的湖泊,“就是那个地方,以前有个没眼色的旁支不长眼地惹了江听晚,江听晚直接把他推进河里,那可是大冬天。”
江觉有些浅地叹气:“这件事我只对哥哥你讲,因为我觉得哥哥是我唯一信任的人。我们家的基因不是很好,江听晚他爸和我妈都是情绪不太稳定的那一种人,很久之前他们长辈提及我们以后的伴侣,做江听晚的老婆就惨了,他占有欲那么强,估计以后老婆会被关起来那种,而且很有可能还花心。”
花心?
搬弄是非的小手段有些上不了台面,比他还要小两岁的少年在他面前一本正经说着自己哥哥的坏话,拙劣的小手段一眼就能被洞悉,偏偏池星月也没有很生气。
江听晚在他面前情绪还挺稳定的,上一次煮泡面,他正在看手机,不小心把泡面打翻在江听晚腿上,江听晚都能面不改色地换衣服,擦拭,然后问有没有烫到他。
池星月唇角微勾,江觉笑着靠近:“哥哥你也觉得我说得对吗?”
近在咫尺的香气卷入池星月的手腕,池星月的笑也像是水中月影,隐隐约约的戏腔婉转悲戚,池星月秾丽的面容就这么近,江觉被这笑蛊惑,抓着池星月的手腕,伞就这么从池星月的手中滚落到地面。
江觉的喉结滚动,浅色的眸子和天空竟然如此相似。
幽沉时也多了压迫性。
他试探性地压在池星月身上,扣着池星月的下巴轻抬,整个人贴了过来。
身子严丝合缝,他在雨水滂沱中细细碾磨着池星月粉红的唇珠。
池星月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惊了一下,可双手被抓得很低,只能被迫承受,雨水落在池星月的睫毛上,池星月身上都湿透了。
许久之后,江觉颤抖着推开他,他的眼周都是红的,像是哭过。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我太激动了。”
江觉不停道歉。
池星月唇珠都快被磨肿了,他毫不犹豫把手甩在他的侧脸上,“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江觉的脸上顿时留下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江觉不可思议后又缓缓笑出声:“哥哥,我太喜欢你了,如果扇巴掌就能得到一个吻,那现在……我能预约到明天吗?”
第66章 迷人的他
掌心隐约回震着掌掴之后疼痛的感觉,柔嫩的掌心又疼又麻,池星月的唇抿成了一条线,默默蜷缩着手心,想要靠这种方式减缓手心的疼痛。
江觉看起来比他还要手足无措,他笑出声又眼皮红红,刹那间,脸上的表情丰富无比,晶莹剔透的雨水沿着他的额角滑落,他语无伦次:“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太高兴了。”
池星月看着他:“你是不是艾慕?”
“我打你也会爽?”
池星月慢条斯理把后面半句话也说出来,漆黑眼眸直勾勾望向他,两个人的身量差不多,江觉被池星月平静的目光看得心里酸软,又想故技重施,扣着池星月的双手重来一次,池星月反应快,迅速偏过脸,让江觉的嘴唇擦着耳边堪堪而过。
“你就当我是,不是扇巴掌,你踩我也没事,要是你愿意,打我骂我都没事。”江觉不免带着几分遗憾,但依然兴致高昂,一直在下的雨似乎也成为了欲念的催化剂,顺着他的额头不断往下流,他抓着池星月的手指,往自己的侧脸打,巴掌印也被晶莹的水迹划过,有几分狼狈。
池星月弹簧一样收回自己的手,还小声骂了一句脏话:“卧槽,你发疯别带上我。”
他想,江觉此刻眼中粘稠晦暗的目光或许就是粘稠欲念的具象化,池星月在某些方面,堪称敏感得惊人,他从江觉精致绝美的混血脸上只读懂了三个字。
想竿你。
好好,不愧是原文中的少女奶1,奶没看出来,少女没看出来,但这股以弱逼人的态度倒是十足十的符合。
有点可怕,池星月发现自己现在也算不上排斥,隐约有几分好奇。
他不怎么爱哭,只是很容易情绪波澜掉眼泪,但他绝对不会在人前哭,害得自己丢大脸,不过他对江觉这种随时随地都能掉眼泪的体质产生了几分好奇心,他看了江觉好一会,才脱力道:“行了,我要回去了,你喜欢淋雨的话,就自己在雨中漫步,我可没有闲情雅致,陪着你在这里淋雨,我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池星月是喜欢下雨天不错,但地点不对,氛围不对。
要是在家中,盖着被子,飘窗上的小茶桌茶香氤氲,高楼大厦外是浓厚的大雾,雨水不断刮在玻璃床上,这种情形下叫做安逸。可偏偏现在是在追悼现场,来来往往的人都是沉默肃穆,没有谁敢高升言语,唯恐惊扰了亡者的宁静,池星月一想到不久之后可能会看见一具黑漆漆的棺材就特别不爽。
当着江觉的面,池星月抬起手臂,在嘴唇上狠狠一擦,又埋怨:“你亲得太用力了。”
“那我下次小心一点。”江觉立刻得寸进尺,哪里还有半分光芒万丈大明星的高不可攀。
池星月曾经偶然刷到过几次江觉的舞台现场,不管是粉丝机场接机,还是他的演唱会本身,都能看得出来这人的人气高得可怕,粉丝又疯又死忠,不过江觉本身值得。
但池星月的爽点也很简单,人前光芒逼人的大明星如今在他面前低头认输的样子……简直爽炸了。
池星月一边头皮发麻,一边推开他。
台上请来的戏班子,红衣花旦穿着艳红的衣,成了灰白二色中格格不入的第三种艳色,池星月这时候已经确定出来了,自家好哥们这是在搞事情呢,先是请了得道高僧,请了道长,还搞来几个神父,弄了一个宗教大杂烩,现在戏台上面,唱的歌怎么听怎么喜庆,简直能把人从死人再气成活人活过来。
“先生,回去吧。”持着伞的男人忍不住开口,他的身上已经湿透了,看起来分外狼狈。
轮椅上搁置的那只手落了几点雨,青年的目光死死落在动作亲昵的两个人身上,他像是要把两个人盯穿,才冷笑着扯了扯唇角。
“我哥在找我,走了。”余光中瞥见有人正在往这边看,池星月扭过头看见是池星洲,他走得不紧不慢,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池星月的心脏上,池星月现在感觉到无比紧张,伞落在他的头上。
池星洲道:“追悼要开始了,走吧。”
同一把伞,没想到真正在伞下面,才发现这把伞是真的很大,能够同时容纳下两个人,方才从楼上往下看不显。池星月偷摸着看池星洲的脸色,发现他神色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自从从红痣那里得知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池星月感觉他现在已经完全不能够正视他和哥哥的这段关系了,明明过去毫无嫌隙的两个人,现在居然也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主要是……尴尬吧,池星月是不太能接受他们的关系变成这样。
池星月想找话题,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话题,以前可以毫无保留说的琐碎事,现在梗在脖子中,一句也讲不出来。
“方才……你们在接吻吗?”最先打破宁静的人反而是池星洲,雨水落在伞面上,池星洲温柔的嗓音也不免多了几分疏冷,有种无比奇妙的韵律,池星月揣摩着他话语中的意思,谨慎地摇了摇头:“没有。”
“说谎的孩子会长长鼻子。”池星洲的语气听不出来什么,他只是弯了弯唇角,一副包容万物的圣父模样。
池星月过去喜欢温柔的人,能在他身边给他留下很好且稳定关系的人基本都是拥有温柔内核的人,也是受了身边人的影响。一旦被爱的氛围包裹,很容易会在择偶交友等方面考虑到相关的问题。
过去所认为的温柔品格,现在来看反而细思甚恐。
哥哥的爱……是哥哥的爱吗?
池星月有点不太敢回忆过去的细枝末节,藏在不经意处被他忽视的东西就会像水中漂浮的气球,不管怎么想要往水里摁都可能以想象不到的方式再一次浮现在眼前。说实话,这种煎熬程度不亚于体测前的疯狂内耗,池星月感觉自己现在就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从天堂坠入了深渊。
原本的平衡被打破,留下了longly的千古难题。
池星月索性承认:“是的,我们接了一个吻。”
“但是他亲嘴的本事好差劲,可能是一个纯情小处男吧,在这方面笨手笨脚的。”池星月看了一眼池星洲,存了一些他自己都没有搞明白的赌气。
他在向他的哥哥赌气。
既然喜欢听,那就听个彻底。
反正几乎每一本嗯屁文里面都需要有类似于牛头人这种东西的存在,干脆让哥哥来弥补这个角色。池星月在恍惚之中产生立刻一种报复的快感,他抬起湿漉漉的睫毛,浓密漆黑的眼毛上落着的泪光也像是蝴蝶的翅膀翱翔于日光之下,“哥哥,你说,我说得对吗?”
池星洲看着池星月娇气天真的笑容,居然能从甜蜜的天真中窥见些许狠毒,他笑了笑:“你说得对,他一定没谈过女朋友。”
“哥,你也给我找个嫂子,咱们小池家不能靠小池呀,你呢?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可能天气有点冷,池星月感觉自己的袖子里灌着凉风,但他还是很有骨气没有往池星洲那边靠。
池星洲说:“你现在怎么也跟家里那些长辈一样,居然也开始学着催婚了?”
池星月撒娇:“哥哥你告诉我嘛,我是真的很好奇,我想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
“可以,我喜欢男生。”池星洲坦然。
狭长凤眸中满是坦坦荡荡,池星月满足地翘起嘴唇:“男嫂子我也不介意的。”
爸妈尽管有点老古板,但涉及到孩子们的真爱,应该不会那么苛刻。
雨水滴滴答答,每逢落在伞面上都会落下噼啪的响声,脆脆的,池星洲这才不紧不慢道:“小月问完了?问完了该我了。”
池星月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嗯?关我什么事。”
“不是在玩真心话的问题吗?你问好了也该轮到我了。”池星洲眼角带笑,他俨然是成年人、成功且年轻的上位者该有的笑面虎模样,像是在本来的面皮上又带了一层面具,他看着面前的雨帘哗哗,问道:“小月,目前为止,你都跟几个人上过床。我喜欢听实话。”
池星月现在什么都不想隐瞒了,他伸出手,在池星洲面前伸出两根手指。
“两个人,哥……你知道吧,我猜测你什么都知道。”池星月捂着肚子笑着看池星洲的表情,哥哥现在的表情有点精彩,好复杂,温柔中带着阴沉,总之看起来略微扭曲。
“小月,我们是家人,不要对我生出忌惮,你应该针对外面,真的没有受到谁的教唆吗?”池星洲有些担忧地问,伸出手在池星月的额头上碰了碰,“我能感觉到你肯定听了什么传言,有人告诉你远离我吗?”
“我们是二十年的家人了,难道我会害你吗?哥哥不是故意调查你,但你忘了前车之鉴吗?那些被处理的司机,被解雇的保姆,还有老师,他们每一个人都想要把你据为己有,那种病态的喜欢甚至发展到了畸形的地步,你以为为什么初中以后,这种事情就变少了?你是不是以为……这些都是江听晚做的?”
温柔似水的腔调成功让池星月安静,池星月现在处于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混沌状态,既然不知道谁的话可以相信,谁的话不可相信,那就装死好了。
不过哥哥说得有几分道理,二十年的感情,却像是岌岌可危的危楼,一瞬之间就坍塌彻底。他可能有点太敏感了最近,是没休息好的原因吗?他怎么感觉谁都像坏蛋。
作者有话要说:
你好,弟弟是不可以当嫂子的。一些修罗场(不是),头晕晕的,所以只有这么多
第67章 迷人的他
天平在池星月的心中摇摆不定,一边是相处了很多年、处处为自己着想的好哥们,一边是家人,虽然家人在碎金有了黑化的前兆,可在这两个人之间进行取舍……池星月感觉这可能是他遇到过最难的一件事。
哥哥的语气腔调就像是幼儿园老师对小朋友鼓励的那种的语气,让池星月紧绷缠绕的神经逐渐释然,鲜红的唇色都快留下淡白的齿痕,池星月好半天才沉闷道:“你让我想想。”
“心事一直藏在心里是会出现心理问题的,哥哥可以保证,就算我可能会杀掉世界上其他人,也绝对不会伤害你。”池星洲空着的那只手起誓。
池星月的执拗有点稚气,有点像小孩子会对某个玩具产生执念,每次去商场都会看上好几眼,直到拿到手才会彻底消弭。哄池星月,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
果然,四根手指伸出后,池星月的手指覆在池星洲的手指上,强行把手指掰下去,瞳仁不太自然地晃向一边,望向秋雨中颜色格外娇嫩新鲜的乔木,哼了声:“不要乱发誓,我们是一家人,别五雷轰顶把我也炸飞了。”
池星洲唇角扯了扯,这应该算哄完了。
伞往池星月的方向倾斜更多,哪怕几十万的纯手工定制西装就这么毁于一旦,池星洲也丝毫不在意,他现在的肩膀被雨水淋湿了一大半。阴雨绵绵,本来心情一直会随之而感觉到持续性低落,可现在,彩虹悄无声息在心中降落。
吊唁厅是原本的大厅。
江家祖上很阔气,这大宅院自然也被保留了下来,平时大厅就是招待客人的地方,现在也用来做吊唁。来的人很多且体面,每个人约定俗成了统一穿黑色,哪怕是女眷,也穿着深沉的黑色。
乌泱泱的雨伞,乌泱泱的人。
除了半空中零落不止的森寒雨丝,世界沉默而苍白。
池星月以前也参加过葬礼,是他们家一个亲戚死了,这个亲戚和爷爷奶奶的关系好,但到了他这一辈,反而没有那么亲厚的关系。
很传统的葬礼,设了戏班子,只记得唢呐吹出来的哀乐惊天地泣鬼神,每个人都披麻戴孝。还请了专业哭丧的人,送棺的队伍绵延不绝,放眼望去就像一条白色的长龙。
还花钱请了最出名的烧席师傅,不过和江家的比,就显得寒酸得多,不过那个弄得很响。
响,就意味着热闹。
池星月跟着池星洲到了地方,才感觉,沉闷又压抑。
不过之前池星月参加过的那次婚礼,死去的老人生前德高望重,做过很多慈善,光是以他名字命名的希望小学都不知道有多少,自愿来吊唁的人多,有不少都是受到过他资助的人,哭声也真情实感,很哀戚。
现在这些人更像是出于人情往来,利益把他们紧密联系在一起。
江听晚可是死者唯一的儿子,不管是出于面子还是什么,也要前来。
没开灯,纯自然光线。
老宅的采光本来就没有那么好,现在下雨天更是把这种阴沉感发挥到了极致,池星月掀起眼帘往里面看了一眼,黑的。摆了一圈花圈,送花圈的估计也是跟江家的关系网密切的人。
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棺材的一周是新鲜的围棺花。
花圈上贴着书法家手写的挽联,不管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起码氛围感是足的。哪怕是池星月,也在这种环境下产生了几分莫名其妙心情沉重。
他哥是代表他们池家的。
池星洲吊唁,池星月也跟着跪在蒲团上。
江听晚穿着肃穆的黑西装,对其他人高贵冷艳,看到池星月进来以后挤眉弄眼,有点不太正经。
一个厌恶的人死了,江听晚当然不可能会伤心,不然也不会故意弄了一支戏台班子唱着情情爱爱的戏。池星月对自己这个哥们真的相当了解,睚眦必报,小心眼且记仇。
有仇当场报,根本就不会留到第二天。
池星月憋着气,其实也很想笑。
昏昧的光线下,池星月一身萧瑟的黑,愈发显得皮肤白得厉害,莹白的皮肉,精致如工笔的眉眼,更像是艳鬼的具象化,江听晚低着眼睛看了好几眼,在这时候产生了一些不太好的念头。
他在池星月面前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也没打算当着池星洲的面做什么。
可偏偏他们还没走,容晚亭就进来。
他一进来,还没有进来吊唁的人就瞪着眼睛往里面看。容家最神秘,容晚亭也是真的不显山不露水,身份信息在网上搜都搜不出来任何,光是听说就讳莫如深。现在他一出来,早些年见过他一面的,现在开始心不在焉,要是能够趁着这次丧事,能够搭上容家这条线,日后肯定还能更上一层楼。
“容晚亭。”江听晚准确无误叫出容晚亭的名字。
青年走进来的一瞬间整个黯淡的屋子也似乎亮堂起来,池星月从蒲团上起身。总感觉悬挂着的遗像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看自己,阴森又可怕。
梦境里说,容晚亭家世很深,是货真价实的高岭之花。后面发生的种种事情,让池星月怀疑高岭之花是假,神经病是真。不光是容晚亭,另外的那几个人其实都有病。
好久没见了,再说,本来就不是特别熟,池星月看了一眼江听晚,打算这丧事结束以后,他们一起走。
他们现在已经可以做到不需要用语言靠眼神就能交流,简称,神交。
池星月笃定只要一个眼神交汇,江听晚就能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
还没有离开,却在即将迈出门槛被人扯住手臂。池星月回过头,缓缓抬眼,对上容晚亭冷然的脸,又落在他身后的江听晚身上。
好熟悉的戏码。
池星月眼瞳微微一缩,可这里毕竟是吊唁厅,甚至不远处摆放着的就是棺材,而不是他们争风吃醋的地方。明明只有几个人,池星月恍惚间产生了一种自己是皇帝、而他们是争风吃醋的妃嫔的荒谬感,三四个人也能弄出来三宫六院的大场面。
池星月眸光微动,容晚亭神色未改。
好好,一个个都是大人物,只有他是小菜鸡。
“江听晚。”
“江听晚!”
池星月的声音和外面闹嚷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尖锐的女声显然是冲着江听晚来的。池星月听得头皮发麻,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在了今天的日子,池星月并不认为江听晚可能会有什么桃花债,最大的可能性是江听晚和他的一百零八个小妈。
不过今天来的那些女眷要么不同公司的高管,要么是谁的夫人女儿,哪里会有这种人来的机会。
可现在外面的动静很明显,池星月扭过头就看见女人怀中还揽着一个小鬼头,看起来也就三四岁的模样,女人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模样,闹出这种丑闻显然在这个时间节点不太对劲。
池星月立刻改口:“没事,江听晚,你先出去解决问题。”
江听晚看了看池星月,出了门。
寂然之中,门忽然被关上了。所有的光线被关在门外,池星月一头雾水,紧随而来的,则是剧烈跃动的心跳。
倒是没有往其他方面想,池星月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具棺材,他现在居然跟死人共处一室,多多少少有点恐怖片的色彩,霎时间,也没有去思索到底谁这么没眼力见,看过的那些恐怖片在脑海中一一浮现,断断续续的片段,池星月毛骨悚然。
白蜡烛的灯光惨白惨白,遗像上的男人眉眼风流,依稀可以窥见几分年轻时候的俊美无边。
池星月叹了一口气,默默蜷缩成一团。
“池星月。”
容晚亭冷感的嗓音像是腊月天的霜雪,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他的冷和沈云白给人的那种感觉还是有点不太一样,是纯粹的、身居高位所带来的天然漠视,估计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蝼蚁。池星月被他这么叫了一声,整个人惊起:“你别叫我。”
“不准出声,嘘嘘嘘嘘。”
老实说,自从知道自己才是实际上唯一的主角以后,池星月感觉自己现在越来越没有眼睛去正视这些人,不管匿名青花鱼赋予他们多么高贵的身份,多么优越的长相,所描绘出来的本质也只不过是贵圈真乱。有钱人之间互相谈恋爱,上床上床还是他喵的上床。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超雄老攻,疯狂doi。
不得不承认,密闭的空间中的确很容易滋生出来一些不一样的气氛,比如池星月现在感觉,他此时此刻,脑子正在往一种不可救药的方向联想。
是啊。
棺材算什么。
棺材算不了什么。
要是有一天,在坟地上池星月都不意外。主要这件事还是很搞心态,池星月大长腿委委屈屈蜷曲着,坐在蒲团上,有一个人总比没有人好,起码有活人在。
“容晚亭,你也有今天啊?”池星月就想没话找话,嘿嘿笑了两声,“你把门开开,看看外面怎么了?”
总不至于他们两个人都被关在这里面,跟尸体待在一起算怎么个事。
“门开不了。”容晚亭淡声道。
池星月有点惊奇:“你知道?”
他说着从蒲团上起身,双手按在门上。这里的门是老样式的锁,摸起来冰冰凉,老物件了,池星月尝试着解开,但这是从外面锁的,暂时没有办法解决。
他的掌心严丝合缝贴着门,耳朵也贴了上去,想听听外面的动静。
第68章 迷人的他
自己现在这个动作应该挺像变态的,闪灵里面的那种。
一言不合就会偷窥的变态小牛头人,池星月心里又怕又惊悚,心脏狂跳不止。他拼命拍着门,沉重的木门,上面的浮雕精美异常,是能够在建筑史上留下一笔的古建筑,同样的,不管怎么拍打,也只有沉闷的击打声。
也是,有人故意把门关上,不就是为了把他关在其中。
池星月实在想不通居然有人会丧心病狂到在追悼厅玩小黑屋这一套。
别墅、阳光海岛、阴暗地下室,都OK的,但是和死人在一起是真的不行。
“太晦气了。”池星月啐了一口,感觉超级晦气。下意识摸了摸紧紧贴着裤子口袋的平安符,是在寺庙中求回来的小玩意,哪怕他不不怎么相信鬼神之说,然而这时候也容不得他信或者不信。
有点想破口大骂,到底还存有几分理智。
池星月的手心都拍红了,才颓然松开手,借着手机微弱的灯光,池星月瞥向屏幕,果不其然没有任何信号。
谁会闲得没事干,在这种事情上动手?池星月心里浮现出几个人名,想来想去,依然觉得眼前人的嫌疑最大。
索性继续坐在容晚亭身边,池星月的视力虽然不错,不过在黑暗的环境中依然两眼瞎。
他干脆两条手臂收拢,递到容晚亭眼下,细听之下,“给。”
皓白的手腕在黑暗中也似乎发着光一般,容晚亭的视力不错,喉结上下滚动:“什么意思?”
“这不就是你的梦寐以求吗?我现在满足你。”池星月有点不想走剧情,怎么说呢,脱离控制并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起码在原先,如果按照梦境来运行,他只需要在沈云白面前刷存在感就够了,可现在……每个人和标签都不太符合。
既然如此,那他主动把自己奉献上。
容晚亭倏然笑出声:“你以为是我做的?”
池星月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情,但能从这生薄凉的微笑里品味出一些讥讽。
这是什么意思?
在嘲笑他自作多情?
“可是只有你和我被关在这里,难道还会有其他人?”池星月手肘支着膝盖,颊肉在掌心的挤压下微微变形。
他忽然觉得现在就像被突然拉入了恐怖游戏,他和容晚亭两个人需要在密闭空间中逃脱,并且成功存活下来。
本来应该略显恐怖的氛围,那张遗照被拍得巨大,实木相框中的男人眼角炸花,风流又多情。只要再往后退几步,就可能会撞到漆黑的棺材。
他自投罗网,像是书生的意志过于坚定,主动脱下衣襟、媚态横生的风流艳鬼。当然,池星月神情视死如归,还带着一点不甘情愿。
“你想对我做什么就做吧,如你所愿。”
池星月干脆利落的声音在密闭空间中被放大无数倍,他其实不想在这样的氛围下说出这种话。
“什么都可以?”容晚亭落地有声。
池星月抱着膝盖,却惊讶发现,听到对方的声音,他连意思都害怕都升不起来。
容晚亭问,什么都可以?
不不不不不,没那么简单。
容晚亭这人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看起来清清冷冷的一个人,折磨人的手段一点也不少。或者说,他们能接触到的东西比一般人都要多得多,池星月丝毫不怀疑最近如果落入他手里,可能两条腿都要被做断。
“也没有那么随便。”池星月尴尬笑了两声,掰着手指头给他说了自己的底线,“亲亲可以、搂搂抱抱也行,你要是想口嗨,也能说两句。但不准骂这种的……”
池星月把自己脑子里的所有的dirtytalk可能会用到的词,以及梦境中的内容里容晚亭曾经有过的台词都说了一遍,他雷这个,所以不准当着他的面讲。
“他们都可以,我不行。”
容晚亭掷下这句话后,池星月鼻尖忽然被一阵冷香所裹挟,属于容晚亭身上独一无二的味道。像是冬日的腊梅,总让人联想到晶莹剔透的雪花、冰凉的空气,以及清粼粼的冬天独有的味道。
裤子被人推倒了小腿以上,池星月发现自己正在以一种无比尴尬的姿势靠在身后的供桌上。上面摆放着新鲜昂贵的水果、不远万里空运来的,池星月下意识往后乱抓,由于身体没有着力点,他的手不小心把桌子上的水果推翻在地。
咔嚓一声脆响。
青花瓷四分五裂,池星月的手盲抓了一把菊花。
那应当是围棺花。
池星月清晰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你就不怕……江听晚他爸尸变出来咬死你?”
头七都还没过。
池星月双手往后撑着地面,老宅中的石板地也是雕花的。摸上去透心凉,如同在抚摸一块冰凉的玉石。
双腿被分开,容晚亭半跪在他腿中间,顶着蒲团上仅留的位置。
“他们都可以,我不行?”
又问了一遍一模一样的话。
池星月两条细腿夹着他的腰:“他们不行,当然你也不行。”
本来是想说,跟他这样那样的人根本就没有几个,可他把话解释得越来越歧义,更加引人误会。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在说……这里不可以。”池星月仿佛抓到了关键词,郑重其事:“反正这里不可以。”
无边无际的黑暗酝酿着恐怖的氛围,可现在两个人近在咫尺,池星月万般不安,哪里还顾及此刻身在何处。手机从口兜里滑出来,掉落在地上,微弱的手机光线亮了一刹那。
淡粉的指尖死死扣着地面,池星月再一次重复了一遍:“容晚亭,你别这样。”
“你给我什么东西我还好好戴着呢,你听我的,别在这里发疯哦乖。”
池星月一边小声吸气,一边试着换个舒服点的姿势。
他的腰真不好,众所周知,当初和沈云白的那一晚,也是躺着当咸鱼的那一个。现在换成这样,也有点尴尬。
被人用枪指着,好尴尬。
“在别处就可以。”容晚亭反复要确认什么,他的双手扣在池星月的肩膀上,“都可以?”
不用多想,都可以肯定是一步到位。
池星月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为什么要自投罗网。本来什么事都没有,又硬生生多出一件事。池星月感觉自己的脑子有时候好用,有时候就很笨。
“我亲你一下,这件事就算过了。”池星月急中生智,脱口而出。
男人,想必被黄色污染的你,也一定会被纯爱所吸引吧。
一个吻,哪怕一触即化,也足以在心底留下最难以磨灭的刹那。
“吻?”容晚亭扯了扯嘴唇,“你以为我是江听晚?”
“他那么廉价,喜欢在你面前上赶着,可我没有这种习惯。”
霸道的吻充斥着池星月的口腔,没有留给池星月任何反应的时间。和他堪称斯文的外表截然不同,容晚亭的亲吻霸道得厉害,像是火焰点燃舌尖,他吻得很急。
接吻而导致的水声在黑暗中格外分明,池星月不得不微微抬起雪白的下巴,似乎要承受不了,却有被人反剪双手,再一次欺身而上。
漫长的吻也像是在渡劫。
这并不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池星月口腔中的空气被一点点攫取殆尽。
池星月才猛然推开他,站了起来,脸颊是缺氧后的绯红。一时半会根本降低不□□表温度,他走来走去,拍拍脸颊,静不下来。
这个吻也不算毫无用途,起码现在,池星月只余下被吻的酸乏无力,而没有其他多余的感受。
手机依然没有信号,池星月像托塔天王一样在追悼厅里走来走去。要是他一个人被关在这里肯定害怕得厉害,不过现在有个跟他一起被关的倒霉蛋,怯意消散大半,他反而不怕了。
现在只希望能有人救他于水火。
从始至终,容晚亭看起来都很随意从容,池星月抱着手机回眸:“你不急吗?”
“我不急。”他的腔调也是慢而冷淡的。
这一点和沈云白很好分辨,哪怕两个人某些方面有点相似,但还是不太一样。
他又继续补道:“甜的。”
池星月愣神:“啊??”
“你的口水,甜的。”
“这种事情没必要大张旗鼓地讲。”
池星月还是羞恼,伸手捂着他的嘴,这时候哪里还想起来这人的身份地位,只感觉他好烦!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烦。
容晚亭在暗色里,眼睛里溢出笑意。
“你不想想怎么出去吗?再怎么说,你的身份地位,肯定会有人不久之后就能发现你失踪的事情。”池星月现在只想出去,他身上的衣服也没湿,和尸体同居一室算什么事。
“也不知道江听晚怎么样了,能不能应付那些人。”池星月叹了口气,喃喃自语,方才的哭腔哭哭啼啼的,也跟这断不了的雨一般,莫名招人厌烦,池星月也是很厌恶人的哭声。
手从容晚亭的嘴巴上移开,池星月大刀阔斧坐在蒲团上。
一句又一句给认识的人发信息。
发骚扰表情包的同时不忘看几眼容晚亭,他说的十句话里,容晚亭能回三句就算是多的。沈云白虽然也冷淡,起码句句有回应。
想想之前,他还天真以为,手腕上的手链是警告,是贿赂。
现在来看,每个人都在以独特的方式将他标记。
“你在干嘛?”池星月放下手机,心平气和看着容晚亭。
那么,感情变化得就这么容易吗?一瞬之间,就能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
第69章 迷人的他
女人的长相倒也算不错,偏向于古典美的五官却因为唇形的原因而略微苦相,她不仅来,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孩,看五官相似度看不出来,但应该是某个野种弟弟。
“所以,你的诉求是?”今天也算是大喜事,江听晚不愿意在大喜事上动怒。
因此,哪怕女人的态度不是很好,江听晚的语气也还算好。
“我想要孩子认祖归宗。”女人轻轻抚摸着小孩的软发,语气温柔。
江听晚本要开口,有人在他耳边轻声说说了句什么。江听晚立刻站起身,没有任何犹豫,连哭哭啼啼的女人也一时间忘记了眼泪,直直看着江听晚离开。
只一个眼神,女人就被带离了这里。
雨还在继续下,缭绕氤氲的雾色浓重,深黑色皮鞋踩起深深浅浅的水花。
紧闭的门在阴沉的天气下平添了几分森然。
“哥,你急什么?”即将抵达,猝不及防伸过来的一只手拦住了江听晚的去路。江听晚甫一抬眸,便恰恰对上了少年绿莹莹的狭长眼眸。
“你搞的鬼?”江听晚问得毫不客气。
少年有些不满:“说这么难听做什么,什么叫我搞得鬼。”
“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做,真的合适吗?爸的遗嘱中也要求你这么做吗?”
“把一切都据为己有,然后把我们当成皮球一样踢出去,这合适吗?”
他看上去和江听晚差不多的年纪,明明也是混血感很强的长相,却偏偏会让人感觉到野心和算计,只是伸展了双臂,甚至连更近一步都没有。
两双眼睛对上,他也不闪不躲。
“这,合适吗?”
“很合适啊,哪里不合适?”
江听晚勉为其难把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很少会待在那边,这张脸倒是很有辨识度的一张脸,他对于无关紧要的人本来应该没有这么多敌意,反正最后所有的一切也都该是他的,被他牢牢掌握在手中,却发现阴暗的角落中,实际上覆盖着层层叠叠的虫子,在他的眼皮上,由于他的忽视,而一点点生了出来。
还有一个原因……江觉。
出于对类似长相的天然排斥,不管对方长相性格如何都会本能感觉到敌意。
“你得到的够多了,为什么不能让让我?”他站得笔直,任由雨水落在他的脸颊上,“为什么不能让让我呢……”
“所以你就直接对池星月下手,那个女人也是你找来的。”江听晚微微侧目,明明有几分相似的长相,气质却迥然,他的语气不温不热,稀疏平常,却依然让少年面色微微一变。
他微微眯起眼眸,就连少年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叫不出来少年的名字。当然,这也意味着少年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倘若有可能会引来蝴蝶效应的人,他早就已经熟记于心,不会留下任何漏网之鱼。
变故……
太多了,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的变故让他厌倦又烦躁。
一切都在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式行驶,却又殊途同归。
不管回溯多少次,最终的结局始终都无法改变。认知到这件事情,以及自己只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干涉主角们的事情最后的下场各有各的惨烈,他还是想努力肃清一些人。
“你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我不管你私底下怎么玩,但,池星月现在和容晚亭关在一起?”
临走时被纠缠,当时的情况不算特别拥挤,只是有人想要故意把他支开一样。
一提起容晚亭的名字,少年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怨毒,“是啊。和容小少爷一起。”
“你知不知道他很胆小?”江听晚气极反笑,一个看恐怖片都会害怕的人,被家里人保护得很好的人,却被迫和棺材同在一室,指不定现在还在偷偷掉眼泪。
“我不知道,可是那又怎么样?哥,你猜猜,他们现在在干嘛?像是池星月那种长相的话,见惯了美人的容家小少爷会躲得过吗?没有人能够躲得过的。”
“你猜啊。我猜他们现在在上床,说不定就躺在爸的棺材面前做,你也很难受吧,哈哈,分明爱惨了可还是要嘴硬,就算你现在杀过去又怎么样,该做的不还是做过了,你以为他能忍得住?”
“看着喜欢了很多年的人现在跟别的男人上床的滋味并不好受吧,我说实话像池星月那样的人,本来就是一只永远不可能会靠岸的小船,或者说,是雾,谁都不不可能让他手心,让他成为你一个人的掌中之物。只要他愿意,谁都可以成为那个人,你认命吧,以好兄弟的名义享受着暧昧很爽吧。”
江听晚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一言不发,面前少年的语气愈发恶劣,面对过去高高在上的哥哥,原配生出来的哥哥,妈妈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告诉他不要招惹的哥哥;父亲畏惧又喜爱的哥哥,却像一条可怜虫一样,根本就不敢自己心中的爱意宣之于口,就算有那层身份又怎么样,不还是那么可怜。
如果是他,有这样的身份地位,绝对不可能会这么可怜巴巴。
“钥匙,给我。”江听晚再也没办法保持面上的平静。
池星月在嘴唇上足足摸了好几下,还是很难平息内心深处的波澜,“真不是你做的吗?”
在容晚亭面前伸出一只雪白的手,一副讨要钥匙的姿态,语气也硬巴巴。
“我要是有你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身份,我才不会这么卑微,不听话就竿,竿到他哭,竿到他服气。你应该很苦恼吧,喜欢的人在追别人,池星月不会缺床伴的,他喜欢好看的人对不对,我也有机会,既然如此,哥你为什么不把他让给我,要不是临时容晚亭,里面的那个人本来应该是我的,你打断我了计划。”
“适可而止。”江听晚的拳头猛地砸在他的侧脸,唇角冷冰冰勾了起来,“首先,你妈是小n,不知道是我爸的哪个婚外情对象。其次,你长得丑,没有镜子总有尿,看看你,丑、难看,池星月看不上你。最后,他很胆小,你还把他往棺材房里关,你几把谁啊。”
高中时候的江听晚,从来都不是循规蹈矩的好学生。
很多时候都要教训一些不长眼的人。
池星月就咬着棒棒糖居高临下地趴在栏杆上往下看,看他的手又凶又恶,怎么这样一张痞气野帅的脸,打人也这么凶呢。
他按着少年的脸往强上按,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攥成的拳头硬,少年侧过脸,“野种又怎么样,起码也能堂堂正正,那么你呢,哥,你呢?”
他抬起眼眸,唇角充斥着青青紫紫,面带嘲讽:“只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对不对,是不是以后,池星月跟别的男人做,你也要忙着去准备雨伞?来获得一点可怜巴巴的存在感,是吗?是吗?我不怕你打我,因为我说中了,所以你在恼羞成怒,是吗?”
第70章 黑色囚笼
“你真好笑。”江听晚踩在他的胸膛,任由雨水落在他的睫毛、脸庞上,他的手劲确实大,少年在他的手中像是濒死一般,由白皙转为猪肝色,唯有一双眼睛还是不服输,像是一株怎么都烧不死的野草,让人感觉到厌烦至极。
江听晚加重了几分力道,“我不想在这里跟你吵。”
“你跑得了吗?”少年躺在地上,发梢淌进雨水中,唇角满室鲜血看起来无比可怜,此时像是一条落败的狗,哪里还想平时那样看上去自傲野心勃勃。
他恶狠狠说:“你根本就跑不了。”
“他不喜欢你,喜欢就不会跟其他人上床了,你根本就是一条可怜巴巴的狗,你所做的那些,根本就没什么替代性,换做我也可以,无非只是,你在他面前待的时间最久,所以才能在他面前留下一点印象,但是……这真的不可取代吗?”
绿莹莹的眼眸眼周发红,脸颊充血,看起来狼狈无比,被人踩着胸膛,说话很费力,但还是把整句话完整讲出来,他用嘲弄无比的语气,把话如针扎一般,一点点锤入江听晚的心脏里。
怎么能说是不可取代。
已经好几个轮回了,他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被取代。
江听晚像是被戳中了,一把扯着他的领子:“那你呢?你知道什么?”
少年薄红的唇角弯出来一个讥诮嘲弄的弧度:“哥,我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你有你的手段,我也有我的方式。你所采用的那些法子,也不过是把自己沁润在池星月生活中的方方面面,让他离开你根本就活不了对吗?不管是做饭,还是打架,这些都很容易做到不是吗?我也可以从现在开始就去做。”
“反正池星月那种性格很好摸透,习惯了被人照顾的人一时间脱离别人的照顾就会感觉到茫然无措,你只需要恰到好处在他面前展现出你的人夫属性,就足够入侵他的社交圈子。”
手背上青筋贲张,看起来似乎已经是恼羞到了极点,明明是最为狼狈的那一个,他现在却不紧不慢地开口:“不管是沈云白,还是宋时颂,亦或者是其他的谁谁谁,都很容易做到,你承认吧,你压根就不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凭什么要占着这个位置不放。”
江听晚笑出声:“我可以为了他去死。”
“你可以吗?”
少年咬着牙没有说话。
秋天的天气实在是反复无常,最近又恰逢阴雨天,阴郁绵绵,连绵不断的白线从灰蒙蒙的天穹坠入地面,天气看起来还是无比阴沉,很难有人会喜欢这种天气。
江听晚笑容更甚:“你不敢,你只不过是见色起意,又怎么敢大放厥词说爱,爱就这么廉价,你随随便便就喜欢了?没有镜子总有尿,你要不先看看你这么丑能入他眼?你有一米八五?看起来只有一米八,穿个内增高吧,丑东西,上不了台面的野种也好意思大放厥词。”
他抬脚,准备去找池星月。
池星月是真的胆小,一起看鬼片就被吓得不轻,不管是走夜里,看是路上看见有老坟,都会被吓到,现在要真是见到死人,估计能吓到腿软。还有……那几个人里面,容晚亭才是他最忌惮的那一个,江听晚踩着雨花,想到很久之前,容晚亭森冷的眼神和手段,权财都是顶尖的人,想要一个人太容易了。
江听晚刚刚醒来的那几天,夜夜梦里都是池星月被欺负到崩溃的泣音。
不太妙。
不太妙。
绵绵阴雨,江听晚加快了步子,被人拦下来问:“小江总,怎么回事?”
刚来想要前去吊唁的人,被突如其来的情况打断了,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这种人挺多,来的人都是各行各业的名流,江听晚还真的不好就这么冷脸,他现在担心池星月,哪里管得上其他人,回眸露出一个笑:“你们先去侧房等着,很快就好。”
还是很黑暗,池星月走来走去,视线严重受阻,便拿着手电筒晃来晃去。
江家祖上是真的显赫,老宅的每一处都尽显奢靡,手机的灯光晃到了棺材上,池星月感觉这棺材的木料估计都得好几百万,能看出来是很昂贵的木料。
有点害怕,池星月就唱歌。
一首又一首的唱歌,他的声音本来就好听,唱歌有点跑调,不过也没有很难听。
唱到了江觉的歌,就一直哼哼唧唧,还是有点作用的,池星月现在不仅身体也慢慢热了起来,就连胆子也大了不少。
走累了,又趴到门上,全然忽视这里面还有另外一个人。
好不容易等到有人开门,微白的光线透过门缝闯进来,池星月眼角眉梢飞上笑意,他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猝不及防撞入青年深黑的眼。
“宋时颂,怎么是你?”池星月尬住了,唇角的微笑笑也不是,哭丧也不是,就这么停在了脸上。
勾着脑袋往宋时颂身后看,确实没有江听晚的身影。
“不笑了。”
“不敢笑了。”
池星月有点害怕情绪不稳定的人,感觉一言不合就要被按在随便的地方大开大合了,反正人设是这样的,池星月虽然有点不理解,但还是很有礼貌地抿了抿唇。
轮椅驶过的地面留下湿漉漉的水迹,宋时颂说:“你不过来?”
“喜欢跟死人待一起?”
池星月连忙喔喔两声,从追悼厅跨出来,他小声道:“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能被吓死。”
感谢的话顺口就来,根本就不需要经过任何思考。
可话音刚落,两条手臂就被人按着,池星月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按进了车子里。
密闭空间,空间很大,宋时颂话不多,自从上了车以后就闭目养神。池星月被五花大绑捆在座位上,看向宋时颂只能看见他略显苍白沉郁的面容,周身萦绕着不可靠近的气场,池星月舔了舔唇肉,“绑架犯法的。”
“报酬而已。”
“我有那么好心?救你,只为了救你?”
宋时颂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他又不是善人,救人也只是为了更好的索取报酬。想要什么都不付出,这世间哪有这样好的事情。
池星月没听过这种歪理:“报酬也可以是其他的,你想要钱我也能给,我又不是付不起。”
再怎么说他也是小少爷,家里也超级有钱。
“钱?我不缺钱。”宋时颂猛然掀起眼皮,看向池星月:“你被人亲过了。”
池星月手和脚都被控制着没办法动,他现在就是被五花大绑的粽子,哪里受过这种耻辱。
不由得倨傲地抬头:“是被亲过了,那又怎么样,我想和谁亲嘴就和谁亲嘴,反正不会跟你亲嘴。”
“你可以一直嘴硬。”宋时颂微微一笑。
有点惨。
池星月没想到逃离以后还能被再次搞回去,宋时颂是真的神经病,绝对不是假的那种,但万万没有想到,最后救他出来的人,居然会是宋时颂。
“你从哪来的钥匙?”池星月把心中疑问问出来,“你怎么会有江家的钥匙?”
宋时颂阖着眼皮:“蠢问题这么多,也只有江听晚能忍你。”
“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喜欢攻击人,我好好问你问题,你还夹枪带棒,我又没招你惹你。”池星月愤愤不平,感觉自己现在是真的惨,他是什么很随便的人吗?是个人都能亲,是个人都能摸。
有点委屈。
池星月抿着嘴唇,决定冷暴力所有人。
他闭嘴以后,宋时颂也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司机专心致志开车,窗外的雨声落在玻璃上,安静中,仿佛置身于丛林之中。
池星月昏昏欲睡,干脆枕着玻璃,闭着眼睡觉。
等再次醒过来,池星月心都快跳出嗓子眼,脚踝上的东西轻若无物,觉依然能够感受到冷冰冰的触感,像是被蛇尾巴圈住那般,无法摆脱的森冷。
张开眼,他正躺在床上,窗帘紧紧闭着,只在床头留了一盏灯,抬了抬脚踝,一股强力的拉扯感,心里猛然蹿升起一种不好的念头。
等等等等……梦境中的最后一幕是什么。
是……主角受被宋时颂囚禁在别墅中,日日夜夜都活在亵玩之中。
他太熟悉了,没有结局,只停留在这里,作者就彻底消失,留下没有结局的坑。
嗯屁确实很难收尾,很难让所有人之间达成某种平衡,爱一定是具有占有欲的,没有人愿意和其他人分享,大度到像是古代的皇后,能够容忍皇帝有三千佳丽。
熟悉的场景再一次在他身上具现化,池星月心里毛毛的,他一把掀开被子,原本的困倦一扫而空。
皓白的脚踝精致,备一根纤细的银色链条拴着,蜿蜒从床上滑下。
池星月晃了晃脚踝,伸手捏着链条,发现这个链条连接着床头,链条很长,看起来足足有十米以上。
被短暂束缚自由,池星月摸了摸额头,感觉有点古怪。
根本不属于他的剧情安到他头上,甚至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
哎,怎么说,其实还挺合理的。
一个心理扭曲、偏执的人,不管处于他这个位置的人是谁,最后都会被他强取豪夺。
得不到就毁掉,要么属于自己,要么彻底死亡,怎么也不可能拱手让人,眼睁睁看着喜爱的人跟其他人卿卿我我,正常的反应更偏执版本。
正常的恋爱太过无聊,畸形的恋爱更加刺激。从旁观者而言,好像是有点意思,但成为受害者本人,池星月特别想骂骂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