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黑色囚笼

    脚踝上深黑色的脚踝还没有去掉,便再一次落到了同一个人手里,池星月磨了磨洁白的牙齿,感觉自己特别特别倒霉。纤细的银色脚链看起来特别纤细精致,应该是被人精心打磨制作出来的,每一个小部件都是月亮星星的形状,看起来无比繁复精致。

    池星月感觉这人可能有点小圈爱好。

    不然为什么要玩这种小把戏。

    他的手指捏着链条,漂亮精致的面容中流露出惊奇的神情,深黑色的杏眼睁圆了,好长。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立刻站在地面上,刚才没有留意,床头的那盏灯并没有留下很多的光距,只能打量视野所及之中的一点位置,至于其他的部分,则是一片黑压压的沉。

    池星月不确定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否就是他们所在的别墅区,如果是的话,他无比清楚宋时颂有多么喜欢黑暗。仿佛是黑暗中诡异而强大的某种生物,生于斯长于斯,床头的这一盏小灯已经是网开一面。

    他试探性地从床上走下来,光洁玉白的脚踩在地面上,走出光能够照到的部分,终于发现这间房间大得过分,绝大部分都处于黑暗之中,给人一种陪着人共同下地狱的沉沦感。池星月拖着纤细的银链子,发现长度的确刚刚好,让他可以在房间中行动自由,却没办法绕开更多。

    甚至……连卫生间的门他努力伸出手都够不到。

    果然够变态。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发现,黑暗中不停闪烁的细小红光,就像是昆虫的复眼,一下、一下、又一下闪烁着,按照现在科技的发展程度,其实已经能够做到悄无声息而不被他察觉,可是他们还是愿意选择这种原始的手段,难道是为了震慑吗?

    池星月好奇地面朝着闪烁着细小红色灯光的摄像头。

    在黑暗中,他看起来随意又自然。

    池星月知道现在估计会有一个超级大变态坐在屏幕前观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说不定腿上盖着一层薄薄的绒毯在干一些坏事……

    问他为什么知道。

    因为池星月这脑子过目不忘,只要是有心或者无心看到脑子里的东西,都能够立刻记在脑子里,他不想忘记的话,根本就忘不掉。

    宋时颂这人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变态,会把人在痛苦迟钝中一点点折磨到崩溃,看你在他身下爽翻天,看你被他凌辱到落泪,看你人格丧失,却又本能地依赖他。所有的一切目的都只不过是为了把一个人格健全的人,豢养成一只养在金丝笼中的金丝雀,看着你只能为了他而歌唱,看到你像是被封存在玻璃罐中的娇艳玫瑰,只能为了他而绽放。

    呵忒。

    简直超级无敌神经病。

    他透过针孔摄像头,对于镜头的感知能力本来就很敏感,池星月也没想到这人居然会挟恩图报。

    和池星月猜测得一模一样,巨大的屏幕面前,池星月的面容堪称鬼魅精致艳丽,看着雪白而懵懂的脸,宋时颂一瞬不瞬地盯着池星月的脸。

    随即,池星月意味不明地笑出声,在镜头面前,一点一点,脱掉自己的衣服。

    和宋时颂设想中的情况截然不同,被养在象牙塔中的池星月看到脚踝上的锁链以后根本没有任何的惊慌,脸色平静中居然和沈云白有微妙的相似,他看着不慌不忙,也没有恐怖或者害怕的情绪外漏。

    外套轻飘飘坠落在脚边。

    他知道,池星月对于镜头的感知力已经到了无比精准的地步,他当然能够察觉到自己正活在别人监视之中,尽管如此,他依然站在镜头下,用拙劣而天真的手段勾引着他。

    宋时颂爱极了池星月威胁的小手段。

    这种挑衅不可能会对他造成任何印象,他像是一个操纵一切的观众,看着唯一的主演在天真地勾引。

    “看爽了吗?”

    池星月笑吟吟看着屏幕,笔直纤细的长腿,看起来无比匀称,让人能着迷很久的一双腿,却并不纤弱。就连任何都能看得分明,池星月不确定自己的声音能不能传到镜头以外,池星月声音清晰:“但是,这里,这里,没你的份,你只能看看。”

    “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直白而伤人,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实际上仿佛把人放在火上烤。就在不久之前,刚刚被人亲吻过嘴唇,陷入陷阱中的羔羊却对猎人说出,你不能吃我这样简单而天真的话,无疑是把自己推入更加糟糕的境地。

    好像……谁都可以,只有宋时颂不可以。

    嘴唇的颜色鲜艳深红,看起来像是粉红蔷薇的美妙色泽,他的挑衅也很简单。

    池星月知道自己这么说有可能会引来什么,不过……无所谓了。

    他又不是什么把贞洁锁锁在脑子上了,对神经病说出这种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池星月几乎能够想象出来说出这种话以后得后果是什么……被欺负到两眼泪汪汪,执手相看泪眼。

    不管怎么样,打嘴炮先爽了再说。

    他的刻薄教程可能是从沈云白这里学到的,水红的嘴唇勾出来糟糕的笑容,“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不介意让你怀孕。”

    很耻辱吧。

    屏幕后面的人无声无息笑出声,那笑容讥诮中带着几分自不量力的暴戾,宋时颂喜欢池星月身上的鲜活,像是一株艳美而精的植株,不管是在阳光下,还是在黑暗中,都能散发出源源不断的生机,像是一个实打实的活人,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这份生命力,就应该藏在家中当摆件。

    光是看着就足够赏心悦目。

    池星月一口气说完,模仿着沈云白的冷冰冰。

    之所以挑选沈云白,主要是这人真的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淡然,就算是吵架,也会有种拳头砸进棉花中的无力感。

    池星月把衣服穿上,既然现在已经是砧板上的一块鱼肉,按照病娇囚禁法则,每一位疯批病娇都会做到以下内容:

    1.切断所有与外界的联系方式,不管是手机还是上网,都不被允许。

    2.关在所有人都无法进入的小黑屋当中,房间采用了高级级别的安全模式,玻璃是防弹级别的,也就是说,想要凭借自己从小黑屋中逃脱就是在吃人说明。

    3.脚链锁链金丝笼等等束缚人身自由的东西,一定是不可或缺的。

    4.仆人不被允许直视金丝雀。

    5.从早到晚,从厨房到客厅,永动机准则,不可能会给他轻松的时刻。

    也就是说,现在没必要徒劳无功地求救,宋时颂既然敢光明正大把他弄到这里,就意味着他一定有了对策,他只是疯批版本地恋爱脑,又不是没有长脑子。

    池星月躺在床上,轻轻用笔直纤细如玉的双腿挑着被子往身上盖,他现在放空大脑,摸出来手机看了一眼,看着没有任何信号的手机,忍不住哼笑,果不其然被他猜对了。

    没有办法上网,乐子就少了一半。

    平静下来后,池星月也就没有了小龙虾的嚣张跋扈,安安分分躺在床上,他是网瘾少年,手机长在手上,不看一会就难受。他现在就感觉很难受,口干舌燥,没有手机才发现……二十岁的人生也不过如此,一分钟也像是一年,度日如年。

    好在,池星月倒腾了半天,发现电视是能看的,而且联网了,只不过搜索不到外界的任何信息,只能搜电影电视剧纪录片看。

    他连挣扎的意愿都停了,池星月很懂的,如果说不要,那就是要,说不定对方愈发禽兽也说不定。如果说要,对方肯定会一巴掌扇在池星月自己的屁股上:“欲求不满了吧小骚货”。

    ——“应该叫我什么,嗯?”

    再颤颤巍巍,用发红的眼角,娇娇怯怯:“哥哥。”

    “哥哥……呵呵。”池星月鼓了鼓嘴唇,哥个大屁股。

    说不定摆烂当咸鱼反而能够让这种人格的疯子感觉无聊,池星月把两个枕头叠放在一起,一个充当腰靠,软绵绵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柔光,这种视角来看电影还挺舒服的。

    池星月最后挑选了一个恐怖片来看,灾难片他其实不是很害怕,他更害怕鬼怪类型。每次看完鬼片,水滴声,卫生间门的声音都可能会让他像一只惊弓之鸟。池星月粉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他就是很挑剔的人,选片都得一个小时。

    换来换去,选了一个带着搞笑类型的僵尸片来看。

    依然是很熟悉的深蓝色开场白,鬼片都很喜欢用蓝色或者绿色来渲染恐怖,而且逃不开棺材,义庄,冥婚的元素。

    噔噔——

    门被打开了。

    池星月歪了歪脑袋,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瘦削苍白的青年,容貌精致而优越,哪怕现在受到轮椅的桎梏,恶意依然看起来矜贵无比,只是他周身都缭绕着让人不太舒服的气场。

    “跟所有人纠缠不清的滋味……还好吗?”

    轮椅的轮子在地面上行驶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宋时颂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一句疑问,池星月恍惚中感觉他现在更像是高位者,他们才像是没有任何安全感的那一位,需要采用歇斯底里的办法才能够汲取到一些可怜巴巴的感觉感。

    池星月已经受够了。

    够了。

    不就是想找一个正当理由来羞辱他“□□”“小婊砸”“水性杨花”吗?好,池星月决定满足他,顶上的米黄色灯光犹如瀑流一般倾泻而落,池星月的小半张脸看起来无比精致:“哦,很好啊,偷看我很爽吧,是不是看到我跟别人亲嘴的时候,你也能够有所反应,嗯?说话!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了很久之前就很喜欢的书,是八年前的书。我很惊讶八年前的作者就水平这么高超,而且立意也很高,世界观也很好。

    第72章 黑色囚笼

    是在dirtytalk,池星月对此感到无比熟悉,毕竟在他还不是主角之前,身为漂亮攻三,本来就拥有很多类似的台词,一切都为了能够最大程度、最原始地展现出来青花鱼的特点。这就是区分它们人与人之间不同的办法,需要池星月在恰到好处的时间节点不阴不阳地说几句话。

    很显然,宋时颂此时正在扮演这种角色。

    池星月知道自己对于他们来说是什么,是个漂亮的小物件,适合养在床上的小玩意,尽管如此,他也感觉到无比荒谬,想都没有就反唇相讥,既然问出来这种蠢笨的问题,那就做好吃瘪的准备。

    池星月这种态度还是跟着江听晚学的,他很擅长如何才能把人气到半死。

    精致薄红的唇角微微扯出淡淡的弯弧,池星月理所当然点了点头:“对啊,你说得也没错,我就是很喜欢跟很多人纠缠不清,可是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你。”

    昏昧的光线下不甚明晰,池星月的脸色也依然泛着珠玉般的光泽,他的笑容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倦怠而平静地晃了晃脚踝上的锁链,“如果你觉得这东西能够给你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那你就继续好了,反正这地方蛮好的,大别墅,宋总拿下来应当也费了一些波折吧?被人伺候的感觉也不错,我本来也不是很喜欢上学,以后也是要躺平的,还不如现在就摆烂,混吃混喝等死。”

    “你喜欢的话,可以一辈子把我关起来。”

    和上一次被抓进来截然不同的态度,池星月甚至把两条纤细的手腕并起来,轻轻放到宋时颂的面前,这个动作很明显,像是主动走上献祭台的新娘,要把自己献给山神。

    来吧,随便囚禁,哭一下算老子输。

    的无所谓态度。

    宋时颂定定看着池星月的脸,眸色如晦,垂下眼帘,似乎在思索池星月话中的意思,长久的沉默,面对残缺不全的人,池星月揣摩着宋时颂的心理。

    按理说,身体残缺的人比正常的人心灵更加扭曲,原本宋时颂就足够变态,现在升级成为plus版本,要是真的发疯要做一些极端的事情,池星月只能躺平享受了。

    就当……大雨在润泽。

    “陪我吃饭。”宋时颂薄唇翕动,大半个身子都沉在黑暗中,他的双眼总给人一种极度阴沉偏执的感觉,池星月以为这样就能够激怒他,可是……没有。

    池星月点了点头,恰好他也饿了。

    本来江听晚都透露了,葬礼结束之后就是席,他请过来的厨师享誉八方,是很有名气的厨子。再加上这两天,池星月的确没有吃过什么东西,自然而然地,也没有拒绝宋时颂的吃饭请求。

    只是吃饭而已,不算什么大事。

    “外面还在下雨吗?”池星月其实不太清楚他外面现在天气怎么样,在沉闷的环境中,在下雨天会形成一种强烈的安全感,大概就像是搭建在末日中的安全屋,门外是极寒天灾和丧失病毒,在安安静静的密闭空间中总会产生一些极端的安全感。

    宋时颂不明所以,扯了扯嘴唇:“还在下雨。”

    “能点一些垃圾食品吗?我现在忽然很想吃。”池星月露出来一个像小狗狗的、有些天真气的笑容:“想吃炸鸡喝可乐,一点小烧烤也行,现在特别想吃。”

    “可以。”宋时颂的手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拍了拍:“过来。”

    池星月的两只脚焊在原地,“你招呼狗呢?我又不是你养的小宠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绝壁!是服从性测试。

    西装裤子没有任何褶皱,哪怕现在是残疾的状态,也依然让人感觉到威严。池星月极力无视对方语气中不自觉带上的高高在上,这些人实在太优渥了,生来拥有一切,所以可以不把一切放在眼里,池星月舔了下嘴唇,摇晃着脚踝:“你看看,要怎么处理,这东西不能暂时去掉吗?吃个饭也要一起吗?”

    锁链的长度足够池星月在这个房间中行动自如,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用处。

    讨价还价的后果……

    “不可以。”宋时颂拒绝得干脆,他挑眉,温柔的语气反而有点让人感觉毛骨悚然,“这句话也送给你,池星月,你喜欢跟很多人纠缠也罢,但这些人中,我会参与其中,大家都是相同的起点,你现在……不还是落入我的手中了吗?”

    他轻柔的嗓音像是轻轻从你脚背上窸窸窣窣爬过的蛇,带着冰凉的体温,话说完,宋时颂又道:“外面的东西不太安全,你吃了会肚子不舒服,想吃什么家里的厨师给你做。”

    池星月本来在吃喝上面不太挑,不管是苍蝇小馆还是很出名的餐馆,池星月都能够接受。

    谁都不肯退让。

    池星月挤出来一个笑:“好啊,都可以,你喜欢怎样就怎么样,我要吃炸鸡,还要喝快乐水,还有小烧烤,我都要,你别进来,我不需要你陪。”

    报完菜名,池星月垫着脚准备往床上躺。

    粉红的脚底踩着地毯,看起来不着边际且随心所欲,宋时颂目光晦沉,单手扣着池星月的脚踝,细腻的体温彼此传递交换,池星月心里产生一种荒唐的感觉,就这么以一种无比糟糕的姿势,半躺在床上。

    “你……”池星月感觉这个动作实在暧昧,撞入对方深沉不见底的眼神,也像是被深深困在深海里,总感觉这个眼神大概也没有那么清白。

    “从哪里养成的习惯,赤脚走路不穿袜子?”

    小小方方的一块手帕轻柔擦拭着池星月的脚底,池星月垂眸看着男人一下又一下擦拭他的足心,动作很轻,而且很痒,池星月想把自己的脚抽出来也不能。

    “这个习惯嘛,我爸妈惯出来的。”池星月灿烂一笑,“我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是吗?”宋时颂看着池星月皎洁昳丽的小脸,意味不明道:“脚心挺嫩,你哥把你养得很好。”

    入手的那片皮肤温和细腻,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池星月一直都觉得自己这身皮肤很好,也从来不长痘痘,基因特别也别好。

    脚被放下来,宋时颂离开。

    只是在他快要走出门的那一刻,池星月忽然道:“记得洗手。”

    电视里播放的什么东西,池星月都没有印象,直到宋时颂把东西端进来,他才回过神。

    他想到了什么,眼睛忽然弯了弯,本来是陪宋时颂吃饭,怎么提起要求的人反而变成他了。像是这些高大上的人,估计平时都是吃鲜花喝露水长大的,肯定也享受不了他的乐趣。

    “想什么,这么开心。”宋时颂神色淡淡,把散发着浓郁油香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这才看向池星月。

    “不想跟你说。”池星月立刻收了笑容,肚子里传来隐隐约约的饥饿,好久没有进食,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食物带给他的诱惑感是无与伦比的,哪怕有点不想看见这个人,也难得给出一个不算难看的表情,“你也一起。”

    电视里的恐怖片难得有些漫长,片长足足有三个多小时,其实就像怎么样他其实也没有注意,就像大年夜当天晚上的春晚,充当背景音的作用。

    池星月丝毫没有金丝雀的自我修养,也不想搞绝食这一套,按着眼前人的性子,如果他闹绝食,最后的结果应该是……假的也变成真的。

    反正心硬如铁。

    戴上一次性手套,池星月像个小仓鼠一样,咔嚓咔嚓,脸颊塞得鼓鼓的,热量这种东西,在绝对的基因面前根本就不是问题,哪怕他关着灯玩手机,晚上十二点吃热量很大的东西,也不可能会长肉。

    “你怎么不吃?”池星月把骨头吐出来,嘴唇裹上一层油亮,看起来晶莹剔透,对方的身量很高,就算是坐在轮椅上,也无损他周身的气质。池星月总感觉,这个人看他的眼神很深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像是在透过他看很多年之前的爱人。

    “你一直在盯着我,有点不礼貌。”

    池星月摘下手上的一次性手套,轻轻擦拭着嘴唇,言简意赅评价,“你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宋时颂并没有因此收回自己的视线,“哦?想把你欺负到哭?”

    池星月愤愤不平:“我感觉你在透过我看其他人的影子,你这种行为礼貌吗?你是不是喜欢沈云白,把我当替身?”

    哪怕他们两个人,在外貌和气质上没有任何相似点。池星月作出这种判断的原因很简单,首先是梦境的引导,毕竟最开始所有人都像发疯一样疯狂痴迷着沈云白,又毫不犹豫把爱意都留在他身上,这种情感上的转变未免也太过迅速,就像是没有经过任何缓冲,像滑动变阻器一样顺滑。

    但这种深情的目光,的确是探索。池星月不太理解,明明在此之前也没有相遇过,如果不是因为梦境的引导,他甚至没有和宋时颂有过任何的联系,就连见面多没有见过,唯一的牵扯大概是声势浩大的礼物。

    为什么会用这种深情的目光,是要透过他来怀念哪个人?

    这种目光绝对不是一次两次,池星月双手置于腿上,偶尔会在自家好兄弟的脸上看到类似的表情,那时不觉得有什么,等现在回味过来,就会有一种无比难受、如梗在怀的感觉。

    “啧。”苍白阴郁的青年发出一声短暂的气音,看起来有点讥诮。

    “不吃了?”

    桌面上的一堆食物看起来没怎么动过,池星月约莫只吃了一两块。

    池星月点了点头:“我吃饱了,可能是被你气饱的。”

    “有点想睡觉,你走的时候把门关上。”

    这是在赶人的意思,池星月反客为主,一点也没有客气。

    宋时颂在这方面温和得过分,悄无声息把桌面上的东西拿下去,顺便把房间门也关上。

    大雨还在继续下,有点沉闷压抑的氛围。

    “现在已经到了时辰,灵车就在外面等着。”负责此事的人小声在江听晚身边提醒,本来计划还算完美,什么时候悼念,什么时候下葬,什么时候开席,都有固定的时间安排。

    江听晚正焦头烂额,这件事耽误不得。

    追悼厅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人的影子,只剩下一具黑漆漆的棺材,门外阴沉的光照进去,照亮封在玻璃后的遗像中,众人进去时,容晚亭神色冷淡,西装领带被揉皱,嘴唇颜色看起来很鲜亮,地面上有点凌乱,他神色冷冷,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73章 黑色囚笼

    看似整洁却又隐隐约约之间有些凌乱,领带像是被人刻意揉皱了,否则绝对不可能会这样乱糟糟,众人对容晚亭的了解虽然不多,却很清楚容家人绝对不可能会让自己在外面面前不修边幅,在加上清冷修长的眼眸中残留的情欲,在场很多上了年纪的人也不算什么雏,都算是大风大浪见过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容晚亭现在是怎么回事。

    会玩啊。

    还是这些有权有势的人会玩。

    里面就是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周围是一圈纯白的围棺花,再扩一点视野,则是很多献上来的花圈,视线再微微往上,则是一个巨大的黑白遗像,尽管如此,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情况下,也依然能够做出暧昧多情的举动,不少人都在好奇……究竟是谁能够把容晚亭这朵高岭之花摘下来。

    在此之前,容晚亭是实打实的高冷,从来没有传出过任何绯闻,在在二代圈子里也算是一桩佳话。

    众人带着探索打量的目光,容晚亭却神色如初,丝毫没有被打量的不适。

    江听晚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向容晚亭的目光中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嗤笑和嫉恨,不加掩饰的阴沉在他俊美优越的脸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身边人小声催促:“少爷,已经到了时辰了。”

    旁人很那理解彼此之间的暗潮汹涌,只是敏锐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或许是因为大雨滂沱,才导致两个人的脸色看不起来不那么好,对于逝者,大家心里门清,也清楚江听晚和家里人关系不好。

    江听晚微微点头,得到示意的其他人纷纷走进去,他们身上穿着统一的衣服。

    毕竟也算是荣耀许久的老牌世家,比较讲究土葬这一套。

    率先走进去的就是抬棺人,需要先把棺材抬到灵车上,然后再到山上的墓园中,墓园也是江家的祖祖代代,找过很有名的风水先生算过,这才选好了地方。棺材的木料是实打实的,哪怕同时有九个人抬棺,也显得无比笨重,再加上下着雨,速度也缓慢不少。

    “我看这棺材的木料应该是金丝楠木,错不了的,估计有几百年的年份了。”

    “也是,光是这棺材恐怕都得几百上千万了,江家还真是舍得。”

    其他人的说话声音很小,窸窸窣窣的,江听晚站在原地没有动,目送着那几个身穿深黑色西装的人把棺材送出去,远处是沉沉的雾色,很薄,看起来有些淡青色的质感,他没有动,其他人也不动。

    等人远去了,江听晚这才深深看了一眼容晚亭,大踏步离开。

    *

    纤细的锁链蜿蜒曲折,池星月惴惴不安的一颗心也慢慢落地。

    出神看着自己白皙的膝盖,池星月总感觉他现在可能思想有些太龌龊了,也有可能是他现在食髓知味。他揣测,大概是因为自己是主角的原因,做那种事情除了当猛1的时候会被挤得生疼,醒来以后腰酸背痛以后,当0居然还不错。

    他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就算被关起来也只是慌了一瞬那点焦灼就半点不剩。

    不过金丝雀要有金丝雀的自觉,既然已经被宋时颂关起来,肯定少不了一翻这样那样的鬼畜剧情,梦境中的那些手段,恐怕都要用在他身上。

    ——“少年雪白的脚踝上系着一条纤细的锁链,银色的,看起来很精致,被欺负到更深时,脚踝不自觉带起锁链,发出清脆的响声。”

    ——“手指因为承受不住而微微发白,坠下的眼泪被青年舔吻,深黑色的西装领带被揉皱了,塞在少年的口腔中,晶莹的涎水洇湿领带,也顺着嘴唇往下淌,好狼狈。”

    听听,这么涩情,这么不正经。

    池星月都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可对方似乎并没有把他五花大绑,这样那样的准备。池星月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失落?困惑?庆幸?

    呆呆怔怔看了一会自己的膝盖,池星月再次枕着枕头。

    不得不说,不能上网的滋味实际上有些不太爽。池星月自从小学以后就没有这么憋屈过,小学时期,还是寄宿制,学校对手机的管控很严格,而且哥哥害怕他的眼睛太早就近视,因此他没什么机会上网。回到家以后,摸到手机的机会也很少,说不上来现在是什么感觉。

    算了,现在还是先去洗个澡。

    池星月的手不小心触碰到裤子口袋,碰到了一点优点硬质、类似卡片质感的东西,掏出来一看,原来是演唱会门票,有点皱了,大概是洗过又风干,不过应该能够继续使用。

    对了,江觉……似乎是要开巡回演唱会。

    池星月认认真真把演唱会门票的正反面都看了一面,他现在无聊到可以把演唱会门票都反复看好几次,看着看着,他感觉还是要赴约。

    先把演唱会门票放在一边,又脱掉身上的衣服,推开浴室的门,很大,开了灯后,才发现就连浴室也都是纯黑色的,采用了大量的深黑和红色来渲染阴沉和死亡的主题,镜子格外大,正对着浴缸,像是某人专门有的恶趣味。

    拧开花洒,池星月特意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有人亲自来为他洗澡。

    不由得鼓了鼓嘴唇,这和他想得有点不太一样,不是会有人伺候他来洗澡吗?然后他们在浴室巨大的浴缸中来一发刺激的,他气喘吁吁,无力而荏弱;他猛猛干,还留有余力,能把浴缸都弄穿。

    侍儿扶起娇无力这种情节完全没有哇。

    池星月忿忿不平,抓了好大一把玫瑰花浸泡在水中,凭什么到了他这里就是清水版。

    虽说心里略微有点不满,不过池星月还是自己把身上洗了一遍。脚踝上的锁链碰了水,池星月一偏过头,恰好看到镜子中此时此刻的他,就像是一株某种病态而苍白的蔷薇,被封存在玻璃罐子中,存在的目的就是被人赏玩,主人看似对他没有兴趣,实际上……恨不得天天浇灌。

    就像这间浴室的布局,镜子故意落在正对面,过于亲近的距离,身体上的每一处都纤毫毕现,似乎天然就是为了观察什么。

    洗完澡,从浴室中走出来。

    宋时颂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房间中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池星月裹着纯白的浴巾,“过来,帮我吹头发。”

    自然而然地吩咐宋时颂,如果是沈云白或者江听晚,恐怕早就很识相地过来亲自为他吹头发。

    池星月是长发,打理起来很麻烦,光是吹头发都得吹很久,他自己很多时候更喜欢天然风干,宋时颂:“买个烘干机,恰好帮你弄干。”

    “我又不是猫。”池星月嗔怪。

    “和猫没什么差别。”青年的声音低沉,天然带着一点撩人。

    漂亮、难以驯服,是天生的主子。

    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多得是人愿意豢养,哪怕身上到处都是被抓挠出来的痕迹也不以为意。

    池星月感觉对方意有所指,他踢了踢宋时颂的小腿,“你要帮我吹头发吗?”

    “过来。”宋时颂这次拍了拍自己的腿,池星月并没有拒绝。

    不管什么时候见到宋时颂,对方总是得体优雅,挑不出半点错误,在失去自理能力的情况下,也依然西装革履,池星月不知道他的腿究竟伤到了哪个地步,因此对他现在的行动能力好奇很多。他甚至有点卑鄙阴暗地想,残疾的话,就算再床上也是无用的那一个吧,如果下半身都失去了男人应该有的能力,听起来是个废柴,很有可能还不如当初的他。

    不加掩饰的目光明晃晃的,池星月轻轻枕在宋时颂的腿上,距离如此之近,甚至能够闻到他身上很明显的冷香,这种香味天然带着一些黑暗,像是蛰伏在黑暗中等待着狩猎捕食的某种漂亮的食人花,阴暗而美丽。

    池星月小心翼翼把脸颊贴在质地柔软光滑的西装裤子上,感受着宋时颂修长苍白手指轻轻插入发丝中的微妙触感,他的很轻,拨弄着池星月的投头发,吹风机的细微声响和燥热微风轻轻吹拂在池星月的头发上,宋时颂垂眸看着池星月:“刚刚……那是什么眼神?”

    “我在想,那车撞向你的时候,有没有把你的男人力也撞没。”池星月老老实实道。

    “我有没有能力,你不是应该感受过了?”宋时颂的神色无悲无喜,平淡如常,修长的眼睛总有一些阴鸷,池星月想到了那天的反应。

    噤声。

    不该质疑。

    “一会陪我处理公务。”宋时颂淡淡吩咐,苍白修长的手指拨弄着池星月的头发,始终没有提出更进一步的要求,截止目前为止,对方所展现出来的,并不像是色中饿鬼,池星月也感觉自己现在的思想有点不纯洁,只是公务而已,没什么别的事情,“去你的公司吗?”

    “家里。”

    “还是说,你喜欢被人看到?”

    男人手上的动作微微一停,吹风机关上,池星月的头发也差不多完全干了,蓬松而潮润,雪肤如新雪,唇色如桃花,鬼魅而精致的一张脸,宋时颂盯着池星月的嘴唇,冷嗤。

    池星月无所谓道:“喜欢啊,被人看到也无所谓,我不是很在乎。”

    本来大家都是npc,就算主角在他们眼皮下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估计也像是瞎了一样看不见,比黄篇子里睡着的丈夫睡得更死,比地铁中看手机的乘客还要专注,比教室里上课的同学都认真,所以,看不见的。

    宋时颂冰凉的手指堪称狎昵地轻柔抚摸着池星月的脸颊:“可我舍不得,池星月,你只能被我看见。”

    第74章 黑色囚笼

    墓穴是提前就打好的,只需要按时下葬就足够。

    下雨带来了一些难度,泥土变得湿润而泥泞,好在人很多,把棺材买入墓穴中,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江听晚琥珀色的眼眸显得有几分冷漠,丧事草草结束,本来也没多少人真正是为了吊唁而来,为了攀上江家这层关系,更是耗费心思,更不好搞定的……江听晚是真的很难相处。

    看似左右逢源嬉皮笑脸,实际上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任何的喜好。

    男人嘛,而且还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年,是最躁动不安的年龄,所渴望渴求的,无非只有那几种。

    依然有源源不断的人想要往江听晚身边凑,江听晚垂眸看了眼腕表,时间已经不早了。

    雨势逐渐减小,天色依然暗沉。

    车成长龙,一扇扇黑伞,在雨幕中构成奇异的场景,这阵仗有点大,看起来像是电视节目中会上演的那种。

    “江听晚,你见星月了吗?”池星洲越过重重人群,撑着伞走到江听晚面前,如江南烟雨般的俊美面容,在此时也不免多了一些质问的语气,他的眼瞳很黑、如同粘稠的黑水,扣着伞柄的那只手苍白,就连青筋也如同山脉一般,他神色沉重,“见他了吗?”

    “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没有跟你一起走吗?”江听晚微微一怔,哪怕平等看不起任何人,但是他对池星洲的态度一直都不错,不管怎么说,有私情也好,他们总归是一家人,如果池星月一直被蒙在鼓里,那么日后,总是免不了要和池星洲接触,掩盖着些许心虚,些许焦灼。

    这和他想象中似乎有点不一样,他原本以为,池星月应该是跟着池星洲离开,或者沈云白。

    哪怕互相看不对眼,该出场的人这种面子总是会给的。

    没有跟着池星洲离开……那会去哪里?

    江听晚浓黑的眼帘犹如黑潮,电光火石间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猜测,猜测池星月有可能的去处,容晚亭没有出现在现场,从追悼厅出来后,只让人送了一对青花瓷的古董,就离开。沈云白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至于剩下的人,都短暂出现过再次消失。

    容晚亭……温竹鹤……宋时颂……江觉……池星洲,沈云白。

    “没有?”池星洲定定看着江听晚,试图从江听晚的脸上窥出撒谎的痕迹。

    面前比他还要小上几岁的少年看起来吊儿郎当又万分沉稳,光是随便一站都能让那些商海浮沉数十载的老人噤声,是最不容小觑的一个人。

    江听晚倏然笑了。

    “不在,何必互相揣测呢,你是星月的哥哥,我是星月的好哥们,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好哥们?你是指,与我枕星眠?可摘星月否?星月单纯,你不正是利用的这一点吗?是的,何必互相揣测呢。”

    “要是不那么单纯就好了,我也是这样想,可是明示到这个地步,他还是不明白。”

    “单纯而迟钝算是一种自我保护,不然被骗着竿也搞不明白,是吗?”

    池星洲今天穿着罕见的深黑色西装,气质温润又带着浑然天成的郁气,他说这种话时,眼角眉梢敛着些许笑意,反倒让江听晚略微诧异地挑眉。

    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把自己的真面目藏得很好,不会被任何人察觉,二代圈子里他也是赞誉最多的那一个,如同端方君子,不然也不会骗池星月十几年,所有人都知道池星洲这人大概是个弟控,把池星月宠得跟眼珠子似的,任何能够进入池星月社交圈子的人无一例外都被认真挑选过,看似在一定程度上池星月足够自由,但在背后,那只看不见的、操控的大手却没有人发现。

    如果……

    江听晚薄唇扯出一个淡淡嘲讽的笑意。

    如果他也不是经历过这么多次的循环,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发现,恐怕也会认为池星洲只是一个普通的、占有欲有点强但是为了池星月好的弟弟。

    “现在不打算继续装下去了?”江听晚弯了弯眼睛,仔细看起来,表情居然和池星月愈发靠近。

    池星洲微笑:“这话更应该送给你自己才对,你打算什么时候才不继续装下去?在星月面前伪装,打着朋友的名义忍耐很不舒服吧?”

    如出一辙的温和表情,只不过是披着温和皮囊的妖而已。

    一只在晚上会把人皮剥下来认真描绘,在白日重新披上的妖。

    池星月这样钝感的人被这种会伪装的人骗这么多年好像也很正常。

    江听晚笑着摇摇头,琥珀色的眼眸认真看向池星洲:“洲哥,以后你还要看着我和池星月百年好合,所以,你现在的所有冒犯性的话我都可以不计较,你会眼睁睁看着我和池星月就这么一辈子,对吗?”

    “好了,我现在还有点事,就不配聊了。”江听晚唇边的淡笑在一瞬间收敛,看向一旁穿着制服的青年,“小唐,带小池总去吃饭。”

    他说着,却在扭头的瞬间,眼底只剩下寒冷一片。

    萧瑟的秋雨落满送秋山,叶片有些开始发红,远山被一层深重的雾气所缭绕,像是古人画中的山水。

    江听晚坐在驾驶位,拨通一个电话号码:“查查池星洲和池家人的血缘。”

    挂断电话,江听晚把油门踩到底。

    山路十八弯,实际上由于江家历代的墓园就在这山上,修了很宽敞平整的路,可这边山高,且险峻,因而显得一弯连着一弯。

    另外几个人都不在。

    没有任何人比江听晚更加知道他们的秉性,所以,任何人都有可能会对池星月下手。

    到底,是谁呢?

    *

    “没有落地窗,没有高楼大厦,就在这里吗?”池星月双手扶着腰,眼看着男人一瞬不瞬地盯着电脑屏幕在看,他带着平光眼镜,为他整个人平添了几分锋利感,像是星际电影中,服务于高科技的天才科学家。

    漆黑的杏眼中不由得带着几分怀疑。

    正常情况下,在不太纯洁的青花鱼中,办公场景会出现的情节也很有限。

    譬如,办公桌下面,上演唇舌和婴臂的大战。

    譬如,落地窗前,撑着玻璃的两只手无力滑落又被按上去,而外面,则是车水马龙,茫茫人海。

    譬如,巨大的办公桌上,是洇湿的文件和被推弄得乱七八糟的文件。

    再譬如,突然推门而入的助理,和桌下的某人。

    ……

    但很显然,现在的场面绝对不属于上面任何一种情况。

    台灯的灯光照亮桌子,池星月拖着长长锁链站在宋时颂身边,他现在感觉……这人肯定是不太尊重他的。

    为什么?

    为什么把他千方百计搞到这里来,却无事发生。

    为什么?

    为什么锁链都戴上了,还这么温和。

    难道不举?难道只是为了走剧情?

    池星月秀美的眼眸中逐渐多了崩坏的表情,实在不是说他有多么渴望这种事情的发生,在亲自经历了那样的梦境以后还能表现得很平静的人少之又少,但凡经历了那种东西的洗脑,根本就走不出来。从此的恶毒联想是无穷无尽的。

    池星月感觉他就是一只海绵,黄色的,吸水性强,而且不断汲取着外界的知识。

    在做好了一切的心里铺设后,设想中的事情却没有发生。

    池星月认为,宋时颂有点不尊重人。

    拜托,他可是大美人。

    怎么能够这么无动于衷?

    “你在想什么?给你机会,让你逃离?”宋时颂声音淡淡,他扣着池星月纤细的手腕,稍微用了点力气,池星月整个人栽倒在他腿上,屁股挨着对方的大腿,池星月受了惊,感受着从他腿上传来的奇异触感。

    池星月下意识要起身,却又被紧紧按着,“别躲。”

    “我有点怕给你腿压断咯。”池星月硬着头皮开口,他既害怕真的坐坏宋时颂的双腿,又怕对方只是在装病……

    这样好的医疗条件,世界上最顶尖的医疗专家都服务于他,养一支世界上最拔尖水平的医疗团队对宋时颂来说根本就不是事情。池星月害怕得知真相后,最后被蒙在鼓里的人只剩下他一个。

    “你不会比车重。”苍白俊美的面庞近在咫尺,小心翼翼贴在池星月的侧脸上。

    池星月的全身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发光源,总是在源源不断散发着热量,脸颊软而细腻,只有真正靠近,才能感受到沉寂的心脏跃动的弧度。

    砰。

    砰。

    池星月一动也不敢动,他能感觉到身后人的反应,只能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和疯子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就像是给自己身上装上了一个不稳定的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有被引燃爆炸的风险,千万别惹毛,也不要斤斤计较。

    池星月感觉自己正在和一条蛇亲近,一双手环着他的腰肢,很紧、很紧。

    就这样以一种不太好的姿势被钉在宋时颂被车撞坏的双腿上,黑下来的电脑屏幕清晰映着两个人依偎的画面,对比池星月的僵硬,宋时颂显然乐在其中。

    池星月现在反而有些好奇,按理说,股票们都是小心谨慎的性格(虽然他不知道,但是标签如此),怎么可能会被车撞到,从意气风发到现在的模样。

    池星月小时候因为生病,被关在病床上两三天就受不住。

    那么这样呢?

    要一直待在轮椅上,在这样压抑的氛围中,好像前路黑暗,没有指路明灯,一切都昏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光束照进来。人,会崩溃吧?

    池星月问出自己的问题:“你在这种环境下,真的不会绝望吗?”

    “你在心疼我?是在心疼我?”宋时颂问。

    第75章 黑色囚笼

    黯淡的灯光,愈发显得宋时颂的眼尾修长,看起来即将和黑夜融为一体,他迫切想要确定什么,所以眼神一直都落在池星月身上,这样疯狂执着中带着几分虔诚的目光,池星月的目光微微一动,他现在的模样让池星月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虔诚的信徒在向他的神明渴求一点微不足道的回应。

    哪怕他知道并不可能,也依然心存希冀。

    池星月丰润水红的嘴唇缓缓勾起来一个淡淡的弧度,他现在真是疯了,居然这么能联想。

    宋时颂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

    金丝雀和疯子的关系,和神明和信徒又有什么关系。

    两个人的目光相撞,池星月甚至能够看见他深黑眸中闪烁的光,有那么一瞬间,池星月认为宋时颂现在好可怜。

    但很快,他的所有怜悯又被自己脚踝上渗透的冰凉所打断。

    这可不是什么惹人怜爱的小可怜,而是一条毒蛇。

    随手都可能会奋起追上你咬到不眠不休,池星月垂下绒长的眼皮,揉了揉太阳穴,他真是神经了,才会把宋时颂当成小可怜,他扯了扯唇角,“不是哦,我可不是在关心你,我怎么可能会关心你。”

    他小心翼翼从身侧抬起自己的手,轻轻触碰着宋时颂的侧脸。

    就算是攻四,就算是病娇疯批的攻四,皮肤也很无暇,几乎没有任何缺点,白璧无瑕的一张脸。

    反而显得池星月自己的五根纤细手指摸起来有些冰凉,可池星月微微垂下眼眸时的目光,看起来就像是在引诱勾引着谁。

    一颗悬挂在枝头上,漂亮而自信的雀鸟,就这么拖着华丽的尾羽,撞入宋时颂的怀抱。

    冷冰冰的话也无所谓。

    “你只会关心江听晚,没关系。”宋时颂的笑容看起来有点惨,池星月踟躇了一下,摇了摇头:“好像也不是,不好说,反正我是个滥好心的人,要是像我这种滥好心的人都没有眷顾到你,你该反思一下的,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宋时颂无声息笑笑。

    再一次投入到工作当中,池星月看着他屏幕上复杂的高级词汇,他的英语水平不错,但是这上面的词汇并不属于英语,可能是德语或者其他一些语言,他看不懂,也插不上嘴,和他们没有任何共同话题,但他也没有放池星月自由的念头,池星月只好坐下来,双手轻轻托着雪白的颊肉,把窗帘拉开一条小小的缝隙,一墙之隔,外面是湿润的街道。

    隔着重重叠叠的花,能够看见绽放透明的雨花。

    池星月一阵恍惚,不久前,他还是自由身,现在竟然就这么成为禁脔了。

    *

    水花在挡风玻璃上砸开湿漉漉的水迹,湿润的腥风透过玻璃灌入其中。地面上深深浅浅的水洼积着雨水,城市斑斓的霓虹灯在雨水中迷离艳丽,车速特别快,风呼啸的声音逐渐在江听晚的耳边传来,他的双眼在暗夜中带着罕见的阴鸷,好像车速也要融入在风中。

    本来下雨天就容易出现交通事故,偏偏今天晚上的车况看起来诡异而凌乱。

    每一个人每一辆车都在不该出现的轨道上疾驰。

    “那么昨夜呢,有过半分温存吗?”

    “还是说所有的爱意都虚浮于表面,徒留我独自深陷”

    女歌手的声音沙哑,油门一直踩到底。

    雨伞也拥挤,一扇扇,整条街道上都是拥挤的雨伞,江听晚现在哪里还有平时的闲情雅致。拜池星月所致,他也喜欢上了下雨天,总觉得这种天哪怕有点厌烦,可是能够两个人一起身上搭着一条被子,室内温度适宜,反而会有一种舒适闲散的温馨,不过今天……

    心头缭绕着挥之不去的阴云,朦胧之中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发生。

    红灯在闪烁。

    看起来无比漫长。

    86

    85

    66

    …

    终于到零,大雾弥漫,有辆车子正以疾驰的速度窜过来,临时改道,像是要冲着江听晚来,他的方向盘一直打到死,想要错开这辆失控的车子,却发现刹车好像失灵了。

    1

    2

    3

    砰——

    巨大的声响过后,江听晚视野之中只剩下鲜艳的红色。

    紧跟着,道路立刻瘫痪。

    “这里出了车祸,看起来有点严重啊,车子都变形了,这个车牌号,看来出事的还是个有钱人。”

    “我眼睁睁看见的,哎,这种天气确实有点不好,前面的路段在施工,又下着雨,那边的红绿灯也失灵了,也难怪会出现这种事情,真倒霉啊,本来还想早点回家呢,看来这件车祸想要彻底解决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车里人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今天真是犯水逆啊,老黄历都说了今天不宜出门,可是打工人也要上班赚钱嘛,现在好了道路堵死了。”

    深黑色的车子和另外一辆深红的车相撞,强烈的色彩反差,两辆车子相撞的一瞬间,那辆红车立刻起火,黑车的车头挤压变形得厉害,车上斑斓充满童趣的图案被雨水打湿。

    围观群众很多,甚至后面被挡着路的司机索性也下了车,围着车祸现场指指点点,倒是有好心人拨通了救护车和报警的电话,剩下的人还是看热闹居多。

    血流不止……

    流淌的暗红模糊了视野。

    在失去意识之前,江听晚的手中紧紧攥着那枚小巧的、小巧的彩色平安符。

    *

    心跳得很快,池星月缓慢抚摸着自己的心脏,感觉自己今天的状态实在有点不太好,或许是因为下雨天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因为短暂失去了自由,不管怎么说,池星月现在的心情堪称糟糕到了极点。

    他想挤出来一个笑。

    嘻、嘻不出来。

    放弃了。

    微凉的手指轻轻搓了搓嘴唇,池星月趴在窗户前看着深沉的夜色,只有灯光在闪烁。

    不对啊,现在都已经是晚上了,怎么了还是没有车来接他。

    按理说,像现在上演的这种阴鸷病娇囚禁本金丝雀的这种戏码,必然伴随着一些无形的战争,譬如,几个攻互相扯头花,打得有来有回、你死我活,胜利者可以短暂拥有是,不过,目前是否有些太平静了?

    池星月掰着手指头算时间,他也没想到他现在居然会有作息这么健康的时候,不怎么看手机,一整天都没有看手机。

    那种挠心挠肺的感觉也随之消失。

    所有的信号都被隔断,哪怕依然置身于之前出现过的别墅,现在也依然像是置身于孤岛之中。

    上床前,轮椅上的青年再一次无声息靠近,每次,都像是鬼一样,来无影,轮椅的轮子行驶在地面上的时候居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池星月也感觉到有点稀奇。

    “下来吃饭。”

    池星月其实早就在注意宋时颂的动作,不过还是稍微矜持了一下,浓重夜色所带来的不安愈发强烈,池星月不太好意思地皱眉:“今天晚上你打算竿我?”

    身处龙潭虎穴,池星月第一个想的东西就是这个。

    那,可,是。

    攻,四。

    直抒胸臆、直截了当的问询反而把宋时颂问住了,青年苍白俊美的面容沉在暗色中看起来有些森然,他看起来心情很好,哪怕池星月问出这么蠢的问题也没有皱眉或者不悦,而是再一次重复:“下来吃饭。”

    池星月这才注意到他进来时是带有餐盘的。

    氤氲着浓重的饭菜香气,但宋时颂很显然属于不太会做饭的那一挂,家里养了一只专业的厨师团队,所以做饭也是由他们负责的,没有多少人情的温度,尽管味道很不错,池星月还是稍微表达出来一些独属于自己的小脾气。

    “没胃口。”池星月心里冒出来一个荒谬的猜测,该不会这人是打算把饭亲自喂到他嘴里吧,这听起来也太变态了。

    想把他养成一个离开他就活不下去的荏弱菟丝花,离开他根本就不行。

    所以也不让他和其他人接触。

    池星月留了一个孤傲的背影给他看,宋时颂看他乌浓的黑发绸缎一样落在床上,光是一个背影就足够引人遐想,他狭长的眼眸中也不由得带着一点零星细碎的笑意:“好。”

    下午池星月根本就没怎么吃东西。

    点名要吃的东西也只是吃了两口就没有再动了。

    池星月又不是小鸟胃,遇到喜欢吃的东西要干三大碗米饭,现在寄人篱下的处境显然不太适合吃得太多,池星月也真的没什么胃口。

    炖汤被炖出来乳白的色泽,光是看起来就诱人无比。

    宋时颂说:“不喜欢那就倒掉。”

    连同炖蛊和里面的汤汤水水,当着池星月的面倒进垃圾桶。顺带着,他又拨出去一个电话号码:“厨师做的饭不太合他胃口,换掉。”

    一念之间,一群人就此失业。

    在这个世界,违反合同可是要赔十倍工资的。

    就算如此,肯定也没有直接服务宋时颂带来的工资高,毕竟宋时颂鲜少会在家里吃饭,四舍五入,那些厨师就是什么也不干也可以拿着很高的年薪。

    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很明显都是冲着池星月来的,偏偏池星月现在不能立刻服软。

    在宋时颂即将离开前,池星月侧过脸,“明明是你的问题,你把他们失业的问题归咎在我身上,他们私底下肯定对我没什么好感了。”

    “你就这么在意,连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都在意?”

    “什么叫无关紧要的人,且不说他们在服务你,他们背后有自己的妻子,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孩子,你没必要演这么一出戏,真的。电话给我,你让他们来给我哥当厨师,我哥才不会像你这么蛮横霸道,你,臭,吊毛。滚蛋。”

    池星月跳下床,自然而然走到宋时颂面前,对宋时颂这招话术恨得磨牙。

    牙齿嘎吱嘎吱,池星月精致漂亮的脸蛋也气得通红。

    “所以,你很在意你在其他人那里的形象,难怪那么多人都上赶着喜欢你,想在你面前当条好狗,你还真是个好主人。”宋时颂修长苍白的手指抚着鲜红的唇角,看着池星月道。

    池星月像个炸毛的狮子一样死死盯着宋时颂。

    宋时颂又慢悠悠补充:“你以为,你哥就是好人了?”

    又是一个人。

    池星月小口小口喘气,“你什么意思?”

    “江听晚对你这么好,没跟你说过?”

    “你又是为什么?都在针对他?”

    “还装傻吗?”

    宋时颂修长冰凉的手指像是藤蔓上开出的细小白花,轻轻按揉着池星月的嘴唇,低垂的眼睫总有一些挥之不去轻嘲。

    第76章 黑色囚笼

    骤然被戳中了,池星月罕见地产生了一种破防、自我怀疑、想要跳脚生气的情绪,被人戳中的滋味并不好受,就算想要浑水摸鱼装过去也不行。

    比起来形容股票们的深不可测、喜怒难辨,池星月显然一眼就能够被看穿。

    红痣上,名为青花鱼养殖交流中心中,那篇《本该是漂亮攻三的我却成了万人迷》的第二人称大纲文不是预警得明明白白吗?就算是有很多位,那也有池星洲的一席之地。

    无非只是,匿名青花鱼的恶趣味而已。

    反正一条条小青花鱼们只需要喊着“摩多摩多,骨科好香”,而以弟弟的面目和池星洲相处了这么久的池星月需要考虑的东西就多了。

    他真惨,真的。

    所有人都在觊觎他,而他毫无办法。

    “但还是纵容,更愿意相信他,毕竟那是你的亲人,但如果他跟你毫无血缘关系,你能如此毫无保留吗?”

    “要是你知道他曾经在午后……”

    话音戛然而止,宋时颂苍白阴郁的笑容像是病态浮在表面上的朽木,总伴随着能引诱着人坠入黑暗的颓靡、死寂,池星月笃定他们肯定都知道些什么,偏偏只有他自己被蒙在鼓里,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宋时颂晃了晃手机,“你哥的电话,好巧。”

    后面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就被一通电话强行打断。

    未免也太巧了。

    宋时颂会有池星洲的电话,池星月并不意外,圈子很小,哪怕互相看不顺眼也会有经济上的往来,但看到池星洲的电话,池星洲的心跳加速,隐约之中产生了一点跃然期待。

    要是,宋时颂接通电话。

    他就求救。

    正大光明从这里离开,而不是受限于人。

    乌浓眼帘愈发显得池星月桃花面招人,脸上任何细微的神情变化落在宋时颂眼中无比明显。粘稠如墨的灯光洒下来一些银粉似的淡光,宋时颂将电话挂断。

    意料之中的反应,池星月虽然遗憾,不过也感觉正常。

    “午后,怎么了?话说一半,你是成心让我难受吗?”池星月把话又扯了回去,“他午后对我做了什么?”

    宋时颂慢条斯理松了松领带,池星月小巧秀气的喉结上下滚动:“你……”

    “不好奇你的血缘关系?”池星月此时像是一只惊弓之鸟,一只在宋时颂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雀鸟,和他午夜梦回时才会出现的场景逐渐重叠在一起。

    皓白纤细的脚踝看起来轻轻松松就能完全圈起来,生机之花在他的圈养中逐渐变得跟他一样颓靡,即便喜欢池星月身上的鲜活,可是拉着池星月一同堕落,才是他真正的梦寐以求,而经历过这么多次的循环,一次又一次地循环,终于有机会实现这件事。

    值得开香槟庆祝。

    和池星洲之间没有血缘关系的事情,池星月自己也有所猜测,丝毫不觉得惊讶。但宋时颂主动提起来,池星月歪了歪脑袋:“你说。”

    “想从别人那里打听到东西,不应该主动来获取吗?”

    意有所指,池星月感觉自己现在快要被盯穿了,宋时颂的眼里不加掩饰的晦暗情愫,像是丝丝缕缕缠绕的雾气,逐渐缠绕着池星月的每一处。

    “吻可以吗?”池星月用了问询的语气,一步步走向宋时颂。银质锁链在地面上拖着清脆的声音,池星月的乌发也随之而动,他知晓自己的美丽,从小到大都一直活在别人的赞誉中,也知道如何最大程度上利用自己的长相来达成目的。

    所以,宋时颂也俗套地落入圈套。

    见宋时颂无动于衷,池星月凑过去,双手扶着宋时颂的脸颊,近在咫尺,甚至可以闻到独属于池星月身上若隐若现的甜香,唇肉鲜红,小巧而精致的唇珠,像是在引诱着谁来亲吻。

    柔润的嘴唇在额头上快速点了一下,没有半分缠绵,陷在其中的人只有宋时颂。在池星月的吻中沉沦许久,微红的眼睛不可置信地微微睁大,池星月目光清明,仿佛摸到了烫手山芋,随手丢开。

    池星月直勾勾看着他:“现在可以说了吗?你说的,血缘关系,到底是真是假,你能证明吗?”

    他三岁,池星洲会把每一年的零花钱攒下来存在账户里给池星月买任何喜欢的东西。

    他五岁,池星洲已经会护犊子,把虎视眈眈的臭虫彻底解决。

    他十岁,池星洲抽空就会接他上学下学。

    他十二岁,池星洲为了他,打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架。

    记忆中的哥哥,永远是体面的。

    温和疏离,对谁都是温温柔柔的,好像对谁都没有红过脸,那还是池星月生平第一次,看见他的好哥哥,穿着校服,拳头往那人脸上怼,对方的头渗出了血。夕阳下,池星洲看了过来,眼尾还带着尚未褪去的红:“别怕。”

    之前留给池星月的记忆太多了,多到池星月根本就数不清楚,

    以至于,后来发生很多的事情,池星月还是会天然偏向池星洲。

    “如果证明不了,我会把你轮椅偷走。”池星月一字一句,薄红的唇角绽开轻柔的一个浅笑。

    “你和他没有血缘关系,没必要真情实感。”宋时颂倒是不觉得池星月的威胁有什么震慑力,只是依然觉得,池星月张牙舞爪的样子可爱。

    就像是天然的上位者不会在意一只小猫咪。

    哪怕被挠一爪子也不会生气。

    池星月冷静点头:“我知道,你说点新鲜的。”

    “什么时候知道的?”宋时颂幽深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盎然的兴趣。

    “我自己推测的。”

    “你有这么聪明?”

    宋时颂的反问让池星月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池星月恼怒地在宋时颂受伤的双腿上重重捶打了好几下,这才长松了一口气:“不要拾人牙慧,你既然说,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拿出来一点证据,不然我凭什么信你的话,不信我亲哥,信你一个外人。”

    “我不是外人。”

    “你就是。”

    池星月的颊肉蒸腾着淡淡的粉色,小口小口喘息着,宋时颂忽然道:“你别喘。”

    双手像是修白的木头,紧紧按着池星月的两条手臂,池星月微微仰着头,“你有反应了。”

    “我的确没有证据,你跟池星洲朝夕相处,弄来他的头发不是很容易?”宋时颂无视池星月略微挑逗勾引的话,拙劣的激将法可惜并不能让他产生任何反应。

    池星月有点遗憾地松了松肩膀:“但是你现在,好像也没有放我自由的意思。我不信你,除非证据甩我脸上。”

    池星洲经常住在公司,池星月也有自己的房子,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做亲子鉴定,他也有点好奇。不管怎么说,是出于哥哥对他的疼爱也好,或者是出于哥哥对他的疼爱也好,池星洲肯定不会骗他,会伪装也实打实维护了他一二十年,早就把关怀他爱护他镌刻在基因中。

    要是能借助其他人的力量,查明血缘的真相,顺便再查一下哥哥的家人就好了。

    池星月眸光狡黠,他迅速蹲下来,掀起来宋时颂的裤子,想看看过去了这么久,他的双腿有没有好一些,也许是他现在的疑心病太重了,池星月总是会感觉,宋时颂看起来就很爱演戏。

    腿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但还是能够看见一道不太明显的明显,这大概就是伤口。

    贯穿纵横小腿,池星月原本只是想看一下到底有没有受伤,现在居然情不自禁轻轻抚摸着伤口,可想而知当时的车祸现场有多么严重。池星月微微掀起眼帘:“当时……很疼吧。”

    “没有知觉。”宋时颂声音淡淡,相撞的瞬间当然是疼的,只是后来晕了过去。

    只要能够让池星月有过短暂的回头,那么一切值得。

    池星月浓密纤长的眼睫不断颤动,他站起身,所有想说的话又说出来。或许宋时颂也没有那么可恶,起码目前为止,都没有做出更过分的举动。哪怕他刻意引起的sex相关话题,宋时颂直接忽略。

    没那么好,没那么坏。

    骨子里肯定是疯的。

    池星月现在有点好奇世界观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才能够让一个人被四个字的标签所束缚,展现出来与正常人截然不同的行为反应来,他的声音带着一点濡湿颤意:“离开前能不能让我提一个要求,看在那个吻的份上。”

    宋时颂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网线,给我网线,可以吗?你知道,我网瘾很大,睡觉前肯定得看一会手机才能睡着。”池星月说谎话有点不太自然,但还是硬着头皮,“别断我信号,算我求你。”

    □□的粉红色火花很大,还有巨大的轮船,还有vx,他们的聊天日期每一天都有,今天不能断掉,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

    宋时颂倏然松口:“好。”

    他今天的心情的确不错,也不去戳穿池星月很明显的谎言,只当没有看见池星月说谎时东张西望的眼睛,这是只有熟悉池星月才能知道的小习惯。

    池星月的眼眸一瞬间亮起。

    “好!谢天谢地。”

    “宋时颂,其实,你是个好人。”

    池星月的声音不由得带了几分真诚,宋时颂也微微翘起唇角,关上房门的瞬间,听到里面欢呼雀跃的歌声,像是叽叽喳喳的小鸟。一门之外,是隆冬腊月,霜雪飘摇,砭骨的寒风无孔不入。一墙之内,则是春樱纷至沓来的春天。

    宋时颂喜欢池星月身上的这份鲜活,却又不希望这份鲜活被其他人看见,擅作主张把春天关在了门内。

    恨也好,爱也好。

    都不由池星月做主。

    今天的确是一个好日子,讨厌的人又送走了一个,宋时颂低垂的凤眼里带了些许遗憾,可惜了,一时半会,江听晚应该死不了,要真是死了,反而是大喜事一件。

    他微微蹙眉,又很快舒展开来,虽然事情的发展并不如意,甚至隐隐约约有着脱轨的迹象,不过现在看来,这似乎并不是一件坏事,大洗牌就意味着可以浑水摸鱼。

    比如现在,江听晚脱颖而出,抢占了先机,不知道挡了谁的路,便提前设计他去死。

    死不了也无所谓,在医院哪怕待上半个月,外面的世界就有可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让他如何不高兴?

    *

    意识陷入昏迷。

    意识中一片猩红。

    医院灯火辉煌,惨白的灯光把冷冰冰的仪器映照出森冷的金属光,仪器上各种数据看起来不容乐观。

    这次送来的病人身份特殊,每一个医生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都不太好。

    池星洲不紧不慢在医院的长廊中走来走去,就像是行走在自家的医院一样随意,其他病人家属要么脸色难看,要么面带愁容,愈发显得池星洲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不合时宜。

    病人在重症病房中生死不明,池星洲来的时候,江听晚已经被急救过来,转到了高危病房。

    推开病房门,床头放着一份文件。

    池星洲的目光落在昏过去的江听晚身上,对方因为失去太多的血而导致唇色微微发白,看起来有些苍白难看,但……能在那样严重的车祸现场中这么快被救出来,不知道应该敬佩他身体素质好,还是命硬。

    “你还真是命大,这样都死不了。”

    池星洲的声音温柔,说出的话却大相径庭,他淡色的眸光中微微带着些许失落,看起来对这个结果并不是很满意。

    这才把目光落在桌面上看起来不太起眼的文件上,池星洲把里面的内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唇角嘲讽地微微勾起,“查到又怎么样。”

    亲子鉴定。

    他和池星月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江听晚都能察觉到的事情,另外那些人估计也会有所察觉。所以……

    被检测出来的成果被撕成粉末,也没有机会被展示出来。

    既然是秘密,那就应该长眠在地底,永远没有曝光的机会。

    星月天真,说什么信什么。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随随便便一个人都可能会把池星月骗到,一个人不行也会有其他人,永远不能乖。

    每一次,都是他在容忍,其实已经习惯了。

    还是小婴儿的时候,就会通过大声的哭叫,来吸引爸妈的注意。

    让所有人都轻轻松松爱上他,那些保姆,那些司机。

    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在他不知不觉中成长为一朵艳丽的花,让所有人都无比觊觎的一朵花。

    第一次提出不需要哥哥送。

    第一次提出要自己吃饭。

    第一次报考了跟他所讲的截然不同的学校。

    第一次主动提出要自己出去住。

    第一次在雨夜,献上自己的第一次。

    原本独立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可现在池星月的每一次主动,都像是被抛出去的氢气球,离他越来越远,这种滋味并不好受,他也不想拥有。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把他们分开。

    他们才是,唯一的家人。

    池星月也只能属于他。

    白色碎纸被攥成一团,池星洲英俊温柔的脸上带着笑意,跟进来换药水的小护士打了个招呼,转身走了出去。

    丝毫不在意有人会因为他的一个眼神就面红耳赤,害羞许久。

    他前脚刚走,正和赶来的温竹鹤擦肩而过。

    两个人身上有种某种共同的气质,看起来都是温和的人,却又截然不同。池星洲大概是那种不管是任何人都会散发出善意的那种人,如果在学生时代,估计会被人称之为中央空调,而温竹鹤则是看上去温和疏离,实际上并不好接近。

    两个人本来只是点头之交,只是匆匆打了一个照面就互相走向各自的方向。

    *

    【小池不当金丝雀(已黑化):狗,晚安,想你。】

    宋时颂没有食言,池星月现在虽然依然失去自由,但是好歹可以上网。

    网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只要拉一根网线,有个空调,就算是住在山沟里面,都不会嫌弃。池星月现在就是处于这种状态,本来他能够去人任何地方,但现在只是能够上个网,他都感觉到很幸福。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池星月犹豫了好一会,才在末尾加上了想你这两个字。

    以前,我爱你喜欢之类的话随口就来,本来就是纯粹把江听晚当成兄弟,这种黏腻的话说起来一点也不害臊,自从知道江听晚暗恋自己以后,池星月总感觉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有点微妙。

    那么,他们现在又算是什么关系呢?

    说是恋人,可是江听晚根本就没有提出进一步的要求,池星月觉得,要是自己能够和自己的好哥们谈恋爱,好像也不错。江听晚喜欢做家务,做饭很好吃,任何事情都能解决,在他眼里无所不能。最最重要的,他那里也很大,要是当他男朋友,其实还挺爽的。

    说是兄弟,任何事情都做过了。

    情侣间能做的,不能做的,他们都做过了,现在正处在很微妙的关系。

    池星月愿意称之为,可以抄抄的兄弟。

    当然了,被抄抄的那个,是他自己。

    发完消息,中间足足有好多个小时的空白期,最后一条消息也是江听晚发的,这绝对不是一种正常的情况。他们两个人话都挺多的,平时有事没事都会互相发消息,现在这种情况显然不正常。

    江听晚居然能够忍住这么长时间一条消息都不发,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因为自己父亲死了所以后知后觉感觉到难过?池星月自认为对自己的好哥们很了解,绝不可能会共情自己的父亲,他爹死了。恐怕他自己恨不得敲锣打鼓,而不是自己悄悄在一旁掉眼泪。

    他自己没有忙碌过葬礼的筹备事宜,不清楚到底需要付出什么,或许的确很忙,但总不至于这么久一条消息都不发。

    池星月揉了揉脸颊,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感觉他现在特别像舔狗。

    江听晚没有秒回。

    没有立刻回复他晚安。

    而且还冷暴力他好几个小时,他自己是有理由的,被莫名其妙关了起来,失去了所有的联系方式,那么江听晚呢?又是什么原因。

    池星月心不在焉刷着短视频,其实视频的内容很枯燥,大部分内容大同小异,用着差不多的tag,差不多的文案,就连镜头都差不多一样。他的心根本就没在短视频上,一边刷短视频,一边等待着回复。

    可是过了很久,也没有等来任何一条回复。

    哪怕他知道,自己所在的房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摄像头,他的一举一动,任何表情都在镜头之下,也依然遮掩不住脸上的失落,像是一只被雨水淋湿的小狗,一点点耷拉着耳朵,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

    今天真是糟糕透了。

    事事不顺,他就不应该主动跟着来葬礼,也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池星月过了半个小时以后,又发了好几条消息。

    【小池很高冷:我现在不是很想理你了,绝交。】

    睡觉!

    池星月把被子卷在身上,不是很想搭理江听晚了,不回消息就不回消息,他又不是很稀罕,无所谓了。池星月躺在床上,脸颊蒙在被子里,今天的确很困,池星月蜷缩成一团,纤弱脚踝上的银色锁链也随之而微微绷直。

    床头灯还在亮。

    看起来有点温和的颜色。

    有人轻轻取下来池星月脚踝上的锁链,不紧不慢按揉着池星月的脚踝。

    *

    光溜溜的手臂在从洁白的被子里伸出来,池星月第一时间把手机放到自己身边,想看看昨天晚上江听晚到底是怎么写小作文的。

    江听晚虽然脾气很好,但是耐不住池星月自己不是脾气很好的人。

    作天作地,偶尔也会想出来一些折磨人的法子来折磨江听晚,江听晚会立刻滑轨,然后写大段大段的小作文,两个人沉醉在这种游戏中不可自拔。

    可打开手机以后,空空如也,不仅没有小作文,就连早安都没有。

    到底怎么回事?就算睡觉也不可能直接睡一晚上,江听晚的作息他很清楚,是夜猫子,不过早上也会比池星晚起来的早一点,这种情况万般少见。

    池星月雀跃期待的目光一点点黯淡,现在都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

    看了一眼天气预报,今天还是阴天。

    池星月有点想把这人拉进黑名单了,这算什么?断崖式下降友谊吗?

    不对,江听晚绝对不是这种人,也不是这种性格,有什么事情都会当面解决,绝对不可能会冷处理,对其他人可能会采用这种手段,但是对自己绝不可能。

    可能是出事了?

    池星月心里惴惴不安,想到了沈云白,现在沈云白应该还在住着,他又给沈云白发消息。

    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沈云白了,别提,居然还有点想念。

    秀美而温柔,和其他人的野蛮相比,无比柔顺。

    池星月在无聊的时候就容易伤春悲秋,居然有点怀念那一个雨夜,哪怕第一次所带来的感觉并不像想象之中一样美妙,可是沈云白的乖顺给他带来一种无与伦比的享受,一个好看的少年,乖得不成样子,愿意妥协,愿意承让,不管什么时候,都没有胁迫过他,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在他这里拥有一个不错的名声。

    池星月向他打探了一下江听晚的下落。

    这么直白的询问好像确实有点不错,辗转好几个方法居然也只是为了询问自己好兄弟的下落,听起来有点拔x无情的意味,池星月点了点嘴唇,然后又在后面慢吞吞补充了一句问候的话。表达这么多天没见,自己对他的关心,这下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吧,很完美不是吗?

    池星月松了一口气。

    但,昨天还好,第一次被人当金丝雀关起来,简直是无与伦比的体验。

    和想象之中截然不同,没有疾风骤雨,没有各种大尺度的sex,只有平平无奇的日常,让人怀疑宋时颂的某些功能是不是也伴随着他的残疾而失去,池星月现在已经彻底厌倦了。

    到底谁才是没有那么性张力的一个。

    漂亮攻三,明明就很帅,嘎嘎猛。

    这些人得到了以后又像是养胃了一样根本就没有后续,到底谁在怜爱病娇攻,池星月现在怀疑只不过是刻板印象而已,因为太漂亮了,所以只能含泪当受,这怎么不算是刻板印象呢?

    继续被关下去不是个办法。

    池星月一把掀开被子,被子里面,赫然是池星月自己的双腿,看起来完美无缺,唯一不是很和谐的,就是那条锁链。也不能这么说,锁链比起来它本身的作用更像是装饰品,承担着装点的作用。

    池星月小幅度晃了晃自己的脚踝,感觉自己现在特别像小说里的病弱金丝雀。自己的皮肤洁白无瑕,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沉迷,难怪那么多人都会为了他死去活来,如果是他自己恐怕也会忍不住爱上自己。

    床对面就是镜子,欣赏了一会自己的身体。

    池星月强行把自己的注意力拉了回来,继续下去不太好。

    他昨天都做了什么。

    被投喂,然后发呆没了。

    一天时间就这么被浪费了。

    江听晚没有任何消息,池星月心里也不是滋味,心情特别沉重,以至于宋时颂把早餐端进来时他都没有察觉。

    宋时颂看着恹恹的池星月,明显看起来没有昨天晚上活泼,发过什么消息,到底是什么表情,他心知肚明,却没有惊动池星月。不管怎么说,池星月现在人在他这里,至于其他的事情,他管不到,所以无所谓。

    “我来喂你,今天的饭菜合不合胃口,厨师都换掉了,如果不满意,还可以继续。”

    “放我离开。”池星月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意愿,“什么饭菜我都不稀罕,快点放我离开。”

    “不然我就不吃饭了。”

    “我就是死,也不会吃你一口饭。”

    池星月惴惴不安,很硬气把这句话说完,他现在一点也不饿,心里藏着事情,也就不想着进食了,要是宋时颂真的在乎他,就不会一直束缚他。

    “可以不吃。”宋时颂的眼角溢出不太正常的病态温柔,揉了揉池星月的发梢,“不喜欢吃饭那就别吃了。”

    饭菜倒掉,池星月硬生生没有回头,

    “你也滚出去,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池星月也没有想到这人根本就不惯着他,一时间怀疑自我,调整好面部表情,池星月冷冰冰的,学着容晚亭的神色,“出去。”

    宋时颂耷下眼,“嗯。”

    物理上的安静的确是有了,不过池星月现在还是不太满意。

    他现在看什么都不顺眼。

    想找事,却又根本没有办法。

    好烦。

    池星月重重地跌在床上,苦中作乐地想,他现在简直像是以前邻居家被拴起来的那只狗。狗是一只萨摩耶,浑身上下都毛茸茸的,对谁都笑,但主人常年不在家,就被拴起来,有个很大的狗窝,铁链也是这样的,很细长,花园也很大,刚好足够小狗在院子里撒野。

    但小狗经常会看着天空。

    恐怕有时候,小狗也会向往自由。

    绝食是下下策,不过池星月学习聪明,现在反而也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让宋时颂放自己离开。

    不知道宋时颂什么时候才会心软。

    池星月抱着膝盖,饭菜刚刚倒掉,他就不是很争气地饿了。

    手机应该也在对方的监视中,池星月跳下床,坐在桌子面前,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看起来很哲学,宋时颂的阅读偏好好像更倾向于哲学和历史,而不是经历和zz相关,池星月只喜欢看地摊文学,虽然青花鱼看得他花花疼,但是龙傲天升级流,凡人修仙,什么退婚,霸道总裁爱上我,他都喜欢看。

    随手翻了几页,池星月咬着笔头。

    既然考试的时候能够通过敲桌子的频率或者手势或者眼神来传递答案,那么他现在能不能也尝试着向外界传递消息?

    就算被抓住了又如何,顶多挨一顿竿。

    宋时颂又不是洪水猛兽,根本就没有必要这么怕他。池星月也觉得他是在自己吓自己,病娇疯起来可是会杀人的,他现在平平安安不是吗?

    他咬着笔头,昂贵的钢笔被他含着。

    对于镜头的天然敏感,池星月现在也能够感知到就在距离自己的五十厘米处,插座中,就有一个小小的摄像头。他现在如果做出很明显的行为,恐怕也会被一眼戳穿,池星月装作很自然地在本子上涂涂画画,他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素描,会一点。

    画了一个Q版的小人。

    池星月又在下面一点点描绘卡通的字,看起来有点非主流,不太好破译:

    妳藣薮俄茁袪码?彼苬藄B莪器器TVT。

    第77章 黑色囚笼

    应该不是很难破译吧?池星月有些迟疑地看着自己写下来的东西,看起来有点抽象,不过只要是经历过非主流时期的人可以认出来的。

    池星月匆匆忙忙选择了群发。

    这个世界上,一定会有人跟他共用同一个大脑的。

    池星月对此无比确定,安心等待着有人能够看明白他的信息。

    随手把写下来的东西放到一边,池星月坐在窗户前打了一整个上午的游戏,他的娱乐活动很缺乏,他本身就不是一个特别喜欢极限运动的人,比如跳伞、攀岩什么的,他胆小又怯懦,贪生怕死,也不是没有想过以死相逼,可是一想到小刀在手腕上划出来猩红的血痕,他害怕自己还没有动手,就得先晕过去。

    好在,绝食是一种无痛的办法。

    伸了个懒腰,时间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中午。

    宋时颂从上午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像是真的把池星月的豪言壮志听了进去,也没有派人来给他送早饭。第n次支着耳朵听着门的动静,池星月有点失落地耷下眼帘,他绝不绝食是一回事,对方有没有主动派人来送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真的有过半分喜欢吗?

    要是喜欢,又问什么在装死?

    接近一天没吃饭的后果就是,池星月现在前胸贴后背,能感受到肠胃的蠕动,他只好抱着小腹蜷缩成一团,用力勒紧腰腹,试图用这种方法减轻那股不适的感觉。然而效果甚微。

    雨在这时候差不多也停了。

    池星月看着雨中一座座精巧华美的建筑,接近晚秋,到处都是金黄与深红,地面上落下的红叶在湿漉漉的水迹中粘连在地面上,看起来惨淡。

    愈发显得池星月此刻像是被圈养起来的金丝雀。

    好在,有凉水可以灌。

    池星月抱着茶壶猛灌了两大杯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舌头,灌个水饱,稍微能缓解一下强烈的饥饿感。

    不管怎么说,池星月感觉自己现在特别硬气。

    仿佛再一次回到了许多年前,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犯错误就会装哭,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顿饭不吃,都会觉得自己勇敢炸了。

    他现在的人品,简直能用,富贵不能淫来形容。

    荧幕上,一扇扇,池星月的每一个镜头都尽收眼底。

    宋时颂感觉自己此时正在欣赏绝美的艺术品,小金丝雀看起来不太乖,哪怕在这种时候也依然保持镇定自若,喜欢池星月的反骨,又厌恶他的傲气。

    怎么能,对所有人都轻佻又浪荡,唯独对他敷衍至极。

    就连吻,也只是一触即离。

    手腕上的红痣烫了一下池星月的手臂,又更新了吗?

    明明可以选择润物细无声的提醒方式,却依然要选择最让人讨厌的一种,池星月烦不胜烦,就像五分钟响一次的闹钟一样会让人感觉到无比厌烦。

    他依然选择了查看。

    【匿名青花鱼:把之前的帖子全部都隐藏了www,微博也注销了,没有文包!没有TXT,那么多花市作者进去,吃人血馒头的盗文博主你不恶心吗yue,爬上来更一下,短短小小的一章,更完睡觉,最近手痒痒好想写火葬场,有消息说小绿江现在也是放开了,说不定本咸鱼也会上岸(叉腰)】

    匿名青花鱼:

    回来以后就是江听晚他爹重病。

    至于那天晚上,你们凑在一起,把所有的下流事都做一遍也像是成了黄粱一梦。

    从小到大,江听晚都是贯穿在你生活中的一个人,他的存在,其实就像你的呼吸一样。存在感很强,离开又不行。

    对于他的家庭情况,你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家庭。

    很复杂,三宫六院像皇帝的爹,软弱又清高的妈,和一群勾心斗角的莺莺燕燕,以及福寿螺卵一样密密麻麻的私生子弟弟妹妹。

    当然,稍微长大点后的江听晚就能总揽大局,任何人构不成危险。

    唯一会令你感觉到不适的,就是,你,被那些野种盯上了。

    江听晚要去处理事情,最近一段时间只能你自己。

    只是这次没想到,死亡也近在咫尺。

    *

    分道扬镳,你回家,哥们回医院。

    本应该是家人们欢迎你的场景,你却发现哥哥对你的态度好古怪,那种粘稠的目光,不像是在看宠爱的弟弟,更像是在看觊觎已久的暗恋对象。

    被吓到以后,你也不由得怀疑起你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江听晚在分别前特意强调过要注意哥哥。

    那么,哥哥,会不会从头到尾,都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也许哥哥根本就不是爸妈的孩子,所以才可以肆无忌惮地用那种目光看你。

    被盯上并不是一件好事。

    三观崩塌的同时,那些细枝末节,也逐渐出现在你的脑海中。

    哥哥莫名奇妙的占有欲,被你理解为宠爱和弟控。

    哥哥的多管闲事,也感觉到被人管教很幸福。

    在尘封已久的收藏室,那些被珍藏的细节,你企图从中找到证据,唯一可以确定的真相……你们应该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哥哥察觉到你的疏离,告诉你,不要怕他。

    解释,你根本就做不到。

    一想到种种发生的事情,你感觉脑袋都快要炸了,可还是要佯装镇定,毕竟以后的日子,你们依然要在同一个屋檐下,所以哪怕心里感觉到怪异,你也要忍着恐惧,乖乖叫他哥哥。

    这是你们命运中携带的羁绊无论如何都将永远牵扯。

    *

    葬礼当天。

    人来人往,你却和棺材关在一起,被迫和容晚亭共处一室。

    被压在蒲团上吻到泪眼涔涔,碰掉昂贵不菲的陶瓷。

    被救出来时,又被宋时颂盯上。

    再次醒过来,脚踝上拴着一条纤细的锁链。

    你成了一只金丝雀。

    一只被关起来的金丝雀。

    ——

    把主楼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也依然没有任何变化,那几个字如同焊死在了上面,池星月觉得,自己现在比匿名青花鱼还要咸鱼,都成咸鱼干了。

    他好想抱头痛哭。

    为什么,就不能把骨科这东西去掉。

    可偏偏,刺眼的池星洲三个字像是死死黏在上面,代表了某位小作者的私人xp而存在,不顾池星月的死活。像是小小的手机屏幕中的文字类游戏,池星月是主角,不管怎么样,都会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操纵着他的结局。

    选择独美,也一定会是oe结局。

    选择嗯屁,可能会变成花洒。

    天杀的,那可是很多个男人,一人叮一下,池星月都得变成花洒本洒。

    他翻来不去,那些歹毒的文字,无孔不入,正在一点点吞噬他的思想。

    那么问题又来了,他发现,作为大纲文出现,自然不可能像某爱背单词一样,把每一次的失误都记录下来,把池星月的人生当成自传来写,也就是说,池星月想要把这本第二人称大纲文当成信息的来源简直就是在痴心妄想。

    很多东西都会一笔带过,知道读者们可能会更喜欢看强取豪夺的情节,所以葬礼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当然是一笔带过最好。

    想从中获取一点江听晚的东西简直在痴人说梦。

    好嘛。

    他在想什么。

    池星月拍了拍脸颊,瞥向镜子中的自己,在那种极端阴郁的氛围中,就连他自己也看起来多了几分郁气。

    他抬起手腕,太瘦了,所以显得腕骨突出。

    那颗猩红的痣,仿佛也在嘲笑他的天真。

    温室中长大的人,当然不会有那么多心思,池星月麻木地躺在床上cos尸体,算了,再忍忍。

    下午,宋时颂掐点进门,恰好看到池星月在小口小口喝水,饿极了哪怕喝水也不愿意服软。池星月僵硬回头,擦了擦唇角的水渍:“哦。”

    他把一个哦讲得阴阳怪气,抑扬顿挫。

    “饿了?”宋时颂的态度显得温和得多。

    池星月傲慢扭头。

    “不关你的事。”

    “穿上,晚上跟我一起出去。”

    面前被丢了一条衣服,池星月迟疑着伸出手,把那块布料捞起来才发现是件裙子,“穿上会冷,摸着有点薄。”

    “我以为你会说,你是男生,不会穿这个。”宋时颂的目光落在池星月皎洁无暇的脸上,不管多少次,还是会被这张脸吸引,本能地想要靠近。

    池星月愣了一下。

    也是,他好像觉得穿裙子也很正常。

    大概因为……穿裙子被猛猛竿好像也是常见剧情。代入他自己也不是不行,之前也不是没有穿过,被提出来这种要求也没感觉意外。

    “穿上,反正你头发长,像女孩。”

    宋时颂用了命令的语气,没有给池星月拒绝的余地。

    池星月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唇,心情也不由得雀跃,能离开就行,离开就能远走高飞。

    “你下午一直坐着,好乖。”

    宋时颂修长清瘦的手指在池星月的发顶抚了抚,有些爱不释手,池星月下意识后退半步,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我好喜欢你,孤立无援的模样。”

    池星月眼睛微微睁大,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打开手机,他当时一直没有等来回应,所以也没怎么看手机。

    那些消息,全部都被拦截,根本就没有发出去。

    一个个猩红刺眼的感叹号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愚蠢。

    宋时颂狭长阴郁的眼如同隔着灰雾,池星月透过灰雾能看到他的嘲讽,笑他的自不量力。

    “你能救我出去吗?被囚禁了我哭哭?”

    “乖,出去后是别的龙潭虎穴,你以为我想的事情他们不会做吗?”

    宋时颂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他们,实际上,都不算停在过去,带着未来归来。”

    第78章 黑色囚笼

    他们从未来,归来?

    “归来?”池星月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没有听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但对方此时面色凝重,看起来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从未来,归来?

    从里面意思上来说,他们是从未来,回到这里?

    池星月从来都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没能搞清楚他口中所说是什么意思,索性问:“你在说什么,你不会是想说,你们是从过去穿越回来的吧?”

    老实说,现在为止,池星月已经能够接受任何的东西了。

    就算是从过去回来这种看似离谱的事情他都能够接受。

    毕竟,他自己就是主角,还有自己手腕上莫名其妙的红痣,都不算正常的范畴。

    宋时颂定定看着你,那种目光像是在看相爱许多年的恋人,绝对不属于见色起意,如果只是见色起意,那种眼神应该是裸露的、下流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忌惮、占有、偏执、无措和深情。

    池星月心里隐约浮出来一个更加荒谬的猜测。

    既然,他是世界的主角。

    会不会其他人……也知道剧本,或者说,拿的是错误的剧本。

    也不能这么说,从未来回来……难道是知道未来事情的走向所以再一次来到过去的时间点,只有他自己囿于原地,带着有点滑稽的优越感。

    他秾丽浮艳的面庞上浮现着有点难看的笑,他现在的心情真的,真的,很糟糕。

    难怪,做1做不过人家。做0也处处受制于人。

    既不能安分守己,当个安安分分被竿的翘屁嫩0,也不能当个婴儿手臂、七天七夜的漂亮小1。

    光是在信息差上就干不过别人,难怪别人做什么都能成功,难怪别人的权势这么高,这简直就是作弊嘛。

    池星月还在乱七八糟胡思乱想之际,宋时颂已经收敛表情:“换好衣服,我在等你。”

    很显然,宋时颂并没有就这么离开的念头。

    池星月将所有杂念抛在脑后,一点也没有害羞,当着宋时颂的面,剥掉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上那件看上去就很薄的裙子,轻纱,好在室内的温度不算低,哪怕穿在身上也没有失温的感受。

    裙子很合身,宋时颂对他的尺寸很了解。

    穿上去严丝合缝。

    裸露着大片雪白的后背,池星月微微挑眉,他好像没有和宋时颂近距离接触过。

    对方却了解他的尺寸。

    “你趁我睡觉的时候into我?”池星月斜了一眼宋时颂,否则对方怎么可能会这么清楚。

    宋时颂只是扯了个笑。

    阴沉而病态的笑容,意味不明,池星月心里毛毛的。

    “现在就走吗?”

    “现在。”

    “那么这个呢?你不会准备把我当狗一样拎出去吧。”池星月晃了晃脚踝,雪白皮肤上银色的细链也在光晕下晕染出迷人的光,他都适应了这东西的存在,其实对他的影响也不是很大,“帮我取下来吧。”

    “好。”宋时颂操纵着轮椅,池星月翘腿,把脚踝伸到了宋时颂的双腿上,他好奇道:“我的腿压在你身上,会有感觉吗?”

    “会,要难受很久,晚上我洗凉水澡。”宋时颂道。

    池星月尴尬地摸鼻子:“我不是说这种反应。”

    面前的青年不过也才二十出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像现在这样,整个人看起来丧气颓靡,宋时颂只是低垂着眼皮,认真帮池星月脚踝上碍眼的东西取下来。

    宋时颂的睫毛也长,低垂着便看不清楚眼科中类似于冷血动物的眼瞳,池星月从他的侧脸上,多多少少生出来一种想要窥探的冲动,他所说的未来和归来,究竟是什么。

    “你盯着我看了很久。”

    视线猝不及防相撞,池星月理直气壮:“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

    宋时颂说:“我喜欢你看我,走吧。”

    池星月伸手,“等一下。”

    对着镜子,凹了好几个造型,用手机拍摄了好几张照片,他是真心实意很喜欢自己的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毫无违和感。

    拍完照片,宋时颂忽然道:“也发我一份。”

    池星月的手指停留在了和江听晚的对话界面,他本来是准备直接发给江听晚的,可是过去了这么久,两个人的信息都还是停留在好几个小时之间,池星月很不爽地瘪了瘪嘴:“别想。”

    “什么晚宴?”

    “慈善晚宴。”

    “来的人都很厉害吗?”

    “拍下来的钱都会捐出去。”

    “我冷。”

    “车上热。”

    两个人就这么驴唇不对马嘴在说,池星月踢了踢宋时颂的轮椅:“你起来,让我也坐一会。”

    还是大一那会,他就对轮椅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那时候他的车都有好几辆了,可看着学校里许多同学骑电动车或者单车,池星月觉得买个轮椅坐也肯定很爽。

    但这毕竟不是校园文,所以轮椅在此处的作用只能是,do……

    因为对方是个瘸子,却又有足够的权威,所有的主动权都在他手里。

    池星月最终还是得逞了,只不过被宋时颂按坐在腿上,被迫体验轮椅视角。

    车窗上倒映着朦胧的街景,温度是一夜之间降下来的,好像不久之后就要冬日来临,池星月白皙的额头抵在玻璃上,映出来水中月似的模糊脸色,瞳仁被睫毛挡住了,绒绒的,像是一块毛玻璃,宋时颂看向池星月,池星月跪在车内的地毯上,细腰塌着,在玻璃上写写画画。

    窗上起了一层白雾,池星月在上面写“宋时颂”,一笔一画,工工整整,他的字体很秀气,也不连笔,就是一看就时乖学生的字,那字是写在窗户上的,指腹擦在玻璃上发出尖锐的嘎吱声,池星月乌黑的长发也散在背上,雪白的肩膀若隐若现,宋时颂这时候觉得,这些字,也像是写在了他的心头上。

    莫名的,有些雀跃。

    *

    灯火煌煌,池星月到底还是脸皮薄。

    参加晚宴的人基本都是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池星月作为池家的小少爷,自然也是风光无限,好多人都能记得池星月,主要是,池星月这张脸确实很好看,是一眼就会被记住的浓墨重彩的长相。

    池星月没好意思直接下车,要了一个口罩,戴在脸上自欺欺人。

    不管怎么说,慈善晚宴都算是好事一件,会场上拍卖的东西会用于修缮山区学校。

    流水一般的灯,巨大而壮观的喷泉,灯色映入其中,细细的水流也成了发光的雾状。池星月四处张望,他跟在宋时颂身后寸步不离,眼睛在场内看来看去,企图找出来江听晚所在的位置,然后大声质问,为什么要冷暴力他,为什么!(怒)

    就算是中年人,大家也没有夸张到大腹便便,事实上很多人都会稳定健身来保持身材和健康,绝对不会出现哪个人特别丑的情况出现,但,池星月看来看去,都没有看见江听晚的身影。

    现在这种危难时刻,江听晚正是应该稳固自己地位的时候,他这个时候不来是什么意思?

    会场是室内的,明亮的白光照亮每一个角落,任何事物在这种灯光下无处遁形,宋时颂出现的瞬间,从不同方向的目光落在池星月脸上,池星月努力无视这种目光,但依然看见了熟悉的人。

    一双双熟悉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哥哥,沈云白,温竹鹤,江觉,容晚亭,居然都出现在了这里。

    除了江听晚外,形成了罕见的六六大顺。

    池星月能明显感受到这些目光就是落在他身上的,仿佛要把他盯穿了。他把目光投在地上,装鹌鹑,很难得会有这样手足无措的时候。

    落了座,池星月扶着宋时颂坐下来,暗红的座椅,好巧不巧,几个人的座位也被主办方安排在了一起。

    想想也是,几个人的身份地位差不多,是在场最矜贵的人,不管是家世还是财富都应该排在这个位置,只是间隔不是很远,池星月被左右夹击,仿佛成了一只尴尬的夹心饼干。

    几个人各自怀着心事,池星月双眼放空,很快就被台上正在拍卖的东西所吸引。

    无非是一些名贵稀有的字画,和珠宝之类的。但池星月就是很俗套地喜欢这些。

    主持人一直在介绍,身边人却没有报价的打算。

    紧挨着他的江觉一直在偏过脸看他,池星月身子往后一沉,手肘支着,微微偏过头。

    “江觉,你哥去哪了,你能跟我说一下吗?”池星月的声音隔着薄薄的黑色口罩,也闷闷的。

    “哥哥,你现在当着我的面,来问别的人其实很不礼貌。”江觉在笑,可眼睛里却没有多少笑意,即便名义上,他们算是兄弟,可关系没那么亲近。

    故弄玄虚,池星月撇了撇嘴。

    “那我自己去找他,用不着你来说。”

    “消息告诉你,你就能改变一下现状吗?哥哥,你能不能看看我,我们长得也有几分相似,为什么不能看看我呢,他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别问,就算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池星月怔怔看着他的双眼,少年的双手珍惜地捧着他的脸颊,“我可以,对吗?”

    “他出了什么事?”池星月不想扯这么多有的没的,江觉一直在避而不谈,他的视线越过他,又落在其他人身上。想要得到一些答案。

    “哥,哥哥,江听晚怎么了,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心跳猛然剧烈,池星月看向池星洲,哥哥最疼他了,从来都没有拒绝过他,所以这次也是一定的。

    第79章 黑色囚笼

    “星月,坐过来,好不容易见到我,就不要提他了,说说为什么会跟着宋时颂离开,嗯?”池星洲递过来一只手,他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质的戒指,愈发显得指骨修长,指节漂亮,哥哥带着平光眼镜,平添了几分温柔和少年气,但温柔是假的。

    他也没有正面回答你的问题。

    但家人所带来的亲昵感是无与伦比的,池星月想也不想就要抬腿走过去,却被宋时颂略带警告的眼神看过,他猛然想起来宋时颂说过的话。

    小心……哥哥。

    小心……池星洲。

    “星月,我和爸妈最近都很想你,瘦了好多,都脱相了。”哥哥的声音里带着惋惜,眸子凝着池星月。

    不乖的孩子就是容易被拐跑,当然这并不是在责怪,只是……星月长成这副模样本来就总是吸引各种觊觎。什么猫猫狗狗都想过来蹭一蹭,贴一贴,偏偏池星月又是这种性格,自然也就在不自知中沾花惹草。

    一提起爸爸妈妈,池星月的神色顿时变得很伤感,好久都没和爸爸妈妈联系了,心里超难过的。

    “对了,妈妈说这周要包你喜欢吃的饺子。”池星洲微笑着继续道,“过来,到哥哥这边好吗?哥哥就在这里,没有人敢欺负你的。”

    温柔的目光和鼓励的话,都在引诱着池星月挣脱束缚,不要害怕任何人。

    池星月也很懊恼,仅仅是几天的时间,他居然就已经适应了脚踝上随时系着一条锁链的感觉,那种冰凉的,走路时总是拖着细长链子的触感像是在甩着一条尾巴,想到了被从小拴起来的小象,就算没有了绳子的束缚,也不会逃开。

    “你想好了,池星洲是个骗子,他可不是你的哥哥。”

    刚迈出了几步,宋时颂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池星月脚下的步伐微微停顿,又毫不犹豫地走向池星洲。

    池星洲似笑非笑的目光从几个人身上一一扫过,但这边没有空位置,池星月对江觉说:“你屁股挪挪位置,我这里坐不下了。”

    他一走,自然空了一个位置。

    池星洲揽着池星月的腰:“没事,坐我腿上。”

    “哥,我不轻呢。”池星月故作镇定,不太好意思地说。

    这几天没怎么运动,估计涨了一点肉。在自己哥哥面前,以穿着礼服裙子的形象出现,就算池星月内心深处真心实意喜欢自己的身体,也感觉很尴尬,“还是让他们挪一下位置。”

    不是很想闹出来更大的动静,池星月此时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池星洲却没有给他拒绝的余地,不容置喙地把池星月按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有点……有点……

    哎。

    他真傻真的。

    池星月的内心深处疯狂叹气尖叫,哪怕给自己做好了心理暗示,哪怕做足了准备,可面对哥哥时,却没有了以前的态度,仰慕?渴望?亲切?

    不。

    一想到,他在池星洲眼皮下的一举一动,和对方唇角温温柔柔的笑容都可能会是,yy以后,池星月就再也没办法正常对待了。

    他之前都说了什么?

    一直在催婚,催他找女朋友,催他结婚,现在想想。

    那时候池星洲只是笑而不语,一直看着他,恐怕当时脑子里也是在想,《弟弟是可以成为老婆的》《都是一家人所以没问题的》《侄子当儿子也不是没有可能性》。

    ……就很无语啊。

    冷静。

    小池要冷静。

    池星月伸出冻得发红的掌心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努力想让自己保持冷静,终于,大脑得到了短暂的平息,池星月也终于平静下来。

    “哥,江听晚呢?我给他发消息他一直不回,是出事了吗?”

    正常情况下,绝对不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下。不久前还一切如同往常,断崖式冷暴力这也太神经了。

    池星月还是相信江听晚的为人,毕竟好哥们有事真的上,看起来就很靠谱,安全感满满,而且很大方,哪怕心里暗恋好多年也能放下身段来为他出谋划策,就很好啊。

    池星月细白的手指死死抓着池星洲的领带,强迫池星洲的双眼不得不跟他对视。

    池星洲扯了扯唇角,他从,池星月的这张脸里面看到了担心,看到了焦灼不安,看到了在乎。

    每一种情绪都在向他表达对江听晚的在意,真的让人很……不爽。

    这种惹人怜爱的神情,却在为了一个无关紧要,原本连姓名都不该有的人出现,而发生?

    凭什么?

    池星洲薄红的唇角勾出一个微讽的笑,“他不想回消息那就忘记他,又不能给你及时回应,他可以有很多替代品,你喜欢好看的,我可以为你找到很多,比江听晚高,比他好看,比他贤惠,比他在意你,比他厨艺好,比他还要长,你呢,会不会忘掉?”

    如果……还不能忘掉。

    就只能连带着记忆一同消除了。

    就想回到以前一样,那样懵懂的、天真的池星月。

    像是天使宝宝。

    摇摇晃晃捏着伞柄,把自己的早餐也喂给流浪小猫,小黑猫像煤球精灵,浑身上下细绒的毛都湿透了,池星月也会去帮。

    那种拙劣到,一眼就能看出来在装的残疾人,也会把所有的现金都轻轻放在破角掉皮的搪瓷碗里。

    真正的好心,用在一个虚假的人身上。

    不值。

    所以他不介意消除池星月的记忆,让池星月的性格再一次得到塑造,回到没有江听晚的时候。

    池星月惊讶地抬了抬乌浓漆黑的眼帘,哑然看着哥哥,顷刻,又道:“哥,你在开什么玩笑,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就算你给我找来差不多长相的人,那也不是他啊。”

    说完,一脸怀疑地盯着池星洲。

    肯定是出事了,顾左而言他。

    以前池星洲虽然讨厌江听晚,对池星月这个好兄弟很有意见,但也不会明面上做出什么,起码事事都有回应。

    池星月张了张嘴,“他怎么了?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湿漉漉滚圆晶莹的眼泪看起来很饱满,就在眼睑上放浮着,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会掉下来。

    池星洲只是沉默不语,手上的动作更紧,紧紧抱着池星月。

    真出事了?

    池星月下意识不敢相信,按照主角必定不可能会出事原则,就算出车祸、失忆、掉下悬崖、剔去仙骨、挖深挖心挖肺、换血、做手术、。得癌症、飙车、跳城楼,都不会死原则,江听晚铁定出不了事啊。

    再说了,一本狗血嗯屁大纲文,只需要和男人好就行了。

    哪里还要需要这么多的黑狗血。

    池星月微微抬头,会场内灯的形状很别致,像是一尊纯白的水母,每一根纯白的须就是触手,柔软而明亮,晶莹剔透却又灯火煌煌,主持人柔美而专业的讲解声音也一直都在调动着会场的气氛,除了只需要谈恋爱就可以走上人生巅峰的主角,池星月的眼泪又给咽回去了。

    他感觉自己现在像个神经质。

    问老禽兽温竹鹤:“你能告诉我江听晚在哪吗?”

    问容晚亭,“江听晚怎么了?能说说嘛?”

    又问沈云白:“沈云白,你最老实了,江听晚出了什么事吗/”

    收获的,只有一个语焉不详的眼神。

    哪怕战线不够统一,哪怕没有提前商量过,却不约而同选择了闭嘴。

    谁都没有想到池星月会这么在意,在意到一直问。

    池星月现在感觉自己好可怜,得不到想要的回答,真是太惨了呜呜。

    “宋时颂关了你两天。”温竹鹤薄唇带笑,天生斯文脸,把矜贵镌刻进了骨子里,却让人感觉到笑容未达眼底,哪怕是在笑,哪怕是在堪称温和地询问,却也依然让池星月微微一愣。

    “你们都知道吗?”池星月问。

    池星月忽然想起来,他们彼此之间还有一个互相干不掉的设定。

    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反正一时半会又救不了,也只能干看着。

    池星月颓丧地垂下头,看来他还是高看了他们的关系,这些冷酷无情的人。

    “跟我回家,以后不要乱跑了,你看,有这么多阿猫阿狗都在盯着你,你还要选择离开吗?”池星洲附在池星月的耳朵旁轻声道,含糊濡湿的嗓音低沉,池星月浑身上下都是软的,太痒了。

    肯定不能跟宋时颂回去了。

    他就是个有心理疾病的瘸子,应该去看看医生,而不是玩残缺霸总和金丝雀的强取豪夺故事。

    池星月小鸡啄米点点头。

    其实另外几个人也不像什么好东西。

    包括哥哥也是。

    只是一个人说也就算了,估计是两个人互相看不惯才会相互贬低,现在就连宋时颂也这么说,况且,哥哥没事,哥哥怎么会是攻七。

    都能召唤七龙珠了。

    可怕。

    七个,就算是一坨猪肉都能成肉糜,随时随地包饺子。

    池星月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摇晃出去。

    他还是麻溜地离开这些人的包围,独自美丽,免得以后打起来伤到自己。

    “这些卖出去的钱好像要捐出去,你们要不,也意思一下?”池星月选择慷他人之慨,这些人的钱实在是太多了,还是拿出来消耗一下。

    “星月开口了,那就买几件。”池星洲立刻叫好。

    几个人像是扯头花一样开始竞价。

    池星月抖了抖腿,过了一会,才说:“哥,我想尿。”

    池星洲微微蹙眉,随时舒展:“我陪你。”

    池星月没有这个爱好,难为情道:“其实我自己就可以了,用不着你。我有手有脚的,又不是瘸子。”

    宋时颂抛过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目光。

    他像一条滑溜溜的鱼,一溜烟跑了,其实卫生间在哪他都不知道。

    不过也无所谓了,他现在只想喘口气。

    会场很大,池星月走出他们的视野才松了口气,厕所还算明亮。

    无所事事,也没有上厕所的意思,认认真真洗了个手。

    洗完手,到庭院中。

    月亮也亮,云层也厚,喷泉在月光下像是发光的瀑布。

    找了个台阶坐下来,远离了喧嚣,池星月发现自己一直都忽略了很多细节。

    和江听晚的相遇相识,和哥哥的关系,当时他所忘记的一切再一次在他的脑海中经过反刍,那些细枝末节犹如重新再一次看过的找不同,又能发现许多新的东西。

    他们天然对立,却又天然又阵营。

    既然他会醒过来,那么他们呢?

    他们就是蠢蛋吗?

    真正的蠢蛋不可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能拥有现在的成就,世界运行即便没有逻辑,却也在正常运行,未来和归来,难道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着秘密,他以为自己一个人拥有的信息差,实际上是每个人都拥有的东西,他却因此而感到沾沾自喜,看起来有点愚蠢,池星月一根手指压了压太阳穴。

    那么,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才会不约而同针对江听晚?

    池星月猜不出来,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江听晚出事,那他的那些私生子弟弟恐怕正在虎视眈眈。

    到底是在家,还是其他地方?

    他冒出来一个胆大的念头,会不会实际上江听晚也被关起来了,所以他们才会有那种表情?池星月感觉自己的这个脑洞是在太大了,大到他自己都感觉到很荒谬,他拍着自己的大腿笑,笑着笑着又不小心看到了自己脚踝上的东西,实在是有点惨啊,小腿上居然还有这种东西,恐怕他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追踪出来,而且更恶心的,这东西还摘不下来。

    他吹着风,里面好像结束了,里面的人纷纷走出来。

    池星月自然而然站了起来,刚要走被人捉着手腕。

    “走,回家。”池星洲转捉为牵,轻轻拉着池星月的手腕,池星月现在的心情还是不太高。

    “就这么离开?不太好吧?”

    刚走了几步,就被一行人拦了下来。

    池星月一头雾水:“又怎么了?”

    “就怎么把猎物独占,是不是不太好?”

    男人的声音温和清浅,神态自若摸了摸手腕上名贵不菲的表,他扼腕,停下手,锐利浅色的眸子透过镜片看过来。

    池星月破防:“谁是猎物?我是你大爷。”

    张牙舞爪,丝毫没有因为几天的小黑屋就气质颓靡,反而看起来依然很活泼。

    “池星洲,你确定,你今晚能带着池星月离开吗?”

    被西装革履的黑衣人包在其中,温竹鹤一身浅灰色西装,看起来气质出众,池星月冷笑:“你干嘛威胁我哥,你不就是有几个臭钱,装什么啊?”

    第80章 倦鸟投林

    温竹鹤却不搭理他,只是细长的眼睛挑了下,包围的人重重逼近,没有给人转圜的余地。池星月站在黑衣人的包围圈中,夜风凉,他身上的红裙子随风而起,像是漆黑潮水中红猎猎灼烧的炽火,愈发显得池星月眉目极姝丽浓艳。

    池星月大声说:“你干嘛,大庭广众下你想干嘛呢?”

    他的嗓门大,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丝毫忘记了几个月前被按在车上,威胁时胆小怯懦的窘态。

    池星月料定了温竹鹤不会做出什么,这人好脸面,把体面这两个字镌刻进了骨子里,散去的人犹如被撕碎又从高楼下撒手抛掉的碎纸屑,散落在阶梯上。金碧辉煌的酒店也在灯火辉煌中显得明亮如宫殿。

    “跟我走。”温竹鹤浅笑着吐出三个字,从始至终,都没有分给池星洲半个眼神。

    “不跟你走。”

    池星月的双腿钉死在原地,死活不肯动一下,但温竹鹤显然没有那么多的耐心,直截了当把池星月横抱起来,池星月像被扛麻袋一样被扛起来。男人的手就扣在池星月的腰肢以下,臀峰之上,池星月就这么被死死固定着。

    他用仅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附在池星月耳边:“那种照片,捅到你爸妈面前呢?”

    池星月不可思议道:“不是吧,你这么变态。”

    “变态?随你怎么说,你觉得变态就变态,不过我不会松开手。”温竹鹤仍然是低眉含笑的菩萨面,在晚夜寒风中犹如一尊玉像。

    “照片你还留着,该不会私底下偷偷看着我和沈云白做偷偷鹿吧,你真猥琐,呵呵,臭舔狗,我喜欢瘸子都不会喜欢你。”池星月呵忒,啐了一口温竹鹤。

    他现在胆子大了,对谁都没有那么怕了。

    难道害怕就会让事情有所改变吗?

    没有。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池星月现在就是最鲜嫩可口的一块鱼肉,人人都想用筷子吧这块肉夹走,甚至不惜为了这口鲜大打出手。

    池星月说完,又感觉,其实吧,自己也挺那个啥的。

    哎,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有把那个一直在自己身边偷拍的人揪出来,不然他现在百毒不侵,不被任何人沾染。

    宋时颂出来时恰好听见池星月声音透亮,特别清晰把这句话讲出来,周围人纷纷散去,没有不长眼的人留下来,江觉侧目看向宋时颂,又落在他还没有好的腿上,一时间很敬佩:“牛逼,为了卖惨装可怜居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其实你也回来了,对吗?”宋时颂无视他话中的嘲讽之意,阴鸷暗红的唇角上扬。

    江觉笑笑,“我可没有听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但我的确敬佩,你的腿,应该没有好好配合医生治疗。”

    江觉只是扫了两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世界上最顶级的医疗团队服务于一个人,就算是一天几百万吊着,也能很快就康复,更何况,现在又不是很久之前,医疗水平早就和过去不一样了。之前早就见过了宋时颂这个人的不择手段,哪怕现在再一次见到也依然会喟叹一个人居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不惜通过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博取同情。

    同情没同情不知道。

    但车子直勾勾撞过来的时候,他该以怎样的心理素质才可以做到面不改色接受?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两个人之间倒是没有任何的惺惺相惜。

    江觉松了松手指,一步步走下阶梯。

    宋时颂看着他,再次看向风中唯一的一抹殷红,如同蹿升于盛夏夜幕中的绚烂烟火。

    群狼环伺,微不足道的畏惧也不能唤醒任何的怜悯。所以,要么加入,要么退出,世界从来都不曾给过第三个选择。

    池星月很不满意居然有人敢无视自己的话,嘴巴一直喋喋不休。

    “佩服我的雄风了吗?”=

    “嗯?男人,说话,是不是自卑了。”

    “呵呵,我最讨厌脏男人了。”

    池星月的嘴巴不停,屁股被人不轻不重拍了一把,温竹鹤意味深长:“挺粉的,粉粉细细的,秀气,无用。哭得挺好听的,以后也要对我这么哭。”

    池星月恼羞成怒:“滚你。”

    只是要在离开时,池星洲伸手拦下。

    “我弟弟,温总就这么离开,不好吧?”池星洲面上疏离而客气,哪怕是用了一声敬称,可是听起来还是阴阳怪气。

    特别阴阳怪气。

    池星月滑溜地摇着腰肢,温竹鹤似笑而非睨他,池星月大声叫:“哥,哥哥,你快让他放我下去。”

    温竹鹤看起来斯文,可是力道还是很大,池星月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挣脱,所有的挣扎都无力,好在有嗓子,池星月之希望哥哥能够给力一点。

    “你弟弟?心怀不轨的哥哥什么时候有资格在这里拦着了?嗯?”温竹鹤仿佛听到了极为可笑的事情,面上毫不掩饰嘲讽。池星月听他话外音,怎么感觉每个人好像都知道这件事。

    他和哥哥之间没有血缘关系的事情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

    “我们家的私事,什么时候轮得到温总来管了。”

    池星洲话音落下,手已经按在了温竹鹤的肩上。池星月趁着这点空隙,立刻从温竹鹤身上跳下来,这好像开启了什么机会。池星洲的拳头带风,直接砸在温竹鹤的脸上。

    池星洲会打架吗?

    答案是,会的。

    因为长相的原因,池星月总是会被许多人喜欢,大部分人的喜欢都是表现出来一些很明显的好心,比如池星月的桌子上总是有很多好吃的糖果,还有来自世界各地的精美工艺品,桌子的抽屉里总是塞了满满当当的情书,可池星月对任何人都没有回应,一部分偏激的人会选择剑走偏锋,直接对池星月动手。

    偶尔会发生一些很恶劣的事情。

    不良少年会把池星月关在空教室,会在池星月用过的杯子里放脏东西,池星月总是丢一些小东西,橡皮一直都要买新的,校服会丢,中性笔会丢,写过的卷子也会丢……

    哥哥打架时神情也是温和的,但下手狠重。

    能把学校附近这一片最臭名昭著的不良少年打到弓着身子,求饶。

    时隔多年,再一次看见这种场景,池星月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给池星洲留了一个更大的发挥空间,方便池星洲可以有更大的操作空间。

    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不顾体面地互相殴打起来。

    在视觉上完全是一种极大的冲击。

    灯火瀑布飞起又坠落,灯光闪烁而明亮,温竹鹤的眼睛被打偏到一边,他索性把眼睛丢下来,两个人继续扭打。拳拳到肉,声音听得人牙酸。

    池星月心软又好心,听到这种声音也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思。

    主要是这两个人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看起来很可怕,池星月看到哥哥的拳头上有血,脸上也挂彩了,不知道血是谁的血,可池星月还是很揪心。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要打去正常的地方打,你们是想把我脸面丢尽吗?”

    两个打红眼的人,不可能会这时候因为池星月的制止就停止。池星月悻悻,他荒谬地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传闻中的祸水,能让其他男人为了他大打出手。

    “闹够了吗?”哥哥的唇角淤青。

    “你带不走。”温竹鹤微微一笑,只是身上凌乱的衣服依然能出来他也不是很好。

    “争执毫无意义。”沈云白的声音荡在风中很冷,他倒是秀美,犹如晚夜中悄然绽放的一簇白梅,平静道:“附近的海面上有一个岛,谁先游过去,就归谁。”

    现在已经接近初冬,晚上的温度更是寒冷,只不过附近的海面上的确有一个海岛,很近,海岛的主人不知道是谁看,只是远远能够看见海面上伫立的建筑看起来华美犹如城堡。想要游过去要耗费一点力气,然而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应下来。

    池星月啊了一下,红润漂亮的嘴巴微微张了张。

    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大晚上就应该舒舒服服盖着小被子听歌看视频,而不是搞什么六人修罗场的戏码,祸水本水对此丝毫不理解,只觉得他们脑子可能有点不正常,正常人可能会有这种脑回路吗?

    池星月回过头看向宋时颂。

    对方身后就是犹如宫殿一般的酒店,他居高临下,也高高在上,坐在轮椅上也如同坐在王座上,他黑魆魆的眼眸中映着晚夜星火。

    却也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

    *

    深黑的海水在夜色中静谧。

    这片海域是整个城市中最安静干净的一部分,白天来看就像是晶莹剔透的玻璃海,在晚上看就显得粘稠漆黑。

    隐约的灯影大概是偶尔小船投下来的。

    容晚亭看向沈云白:“你呢,你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次比试中?”

    沈云白的嗓音冷然:“你们渴望的,我已经得到了,没必要再加入。”

    不提也罢,提了以后反而让人多看了他好几眼。

    池星月对他们这种眼神并不陌生,意味深长的表情估计是在想那晚的场景。池星月有了个猜测,会不会他认为很尴尬的视频实际上所有人都看过了,才会出现那种目光。

    星星我啊,也是成为皇片主角了。

    池星月苦中作乐地想,他还是不太理解:“你们比试你们的,我能睡一会吗?现在很晚了。”

    “星月先去船上休息。”池星洲温温柔柔。

    池星月抬脚就往最近的船上踩,他趴在甲板上往下面看,水面上波纹在夜色中粼粼闪烁,就像是巨大蛇类的鳞片,这种深黑色的水,他看得有点心慌。

    可另外几个人的大半个身子早就浸泡在海水中。

    沈云白一声令下,几个人奋力在黑水中游。

    池星月看向皎洁的月亮,按照设定,有资格出现在他身边的男人就是这个世界的天花板,不可能会有人比他的攻们更加厉害,池星月趴着问:“沈云白,那个小岛叫什么?”

    “揽星。”沈云白微微抬眸,池星月眼角弯弯,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沈云白的话听进去。

    池星月在导航软件上搜索:“揽星岛距离多少?”

    “七公里?”

    池星月看着这个距离两眼一黑。

    开车都得十分钟,海水中的阻力比走路还要耗时费力,池星月挑了挑眉:“他们真的不会因为体力消耗殆尽就淹死吗?”

    “我游过,还活着。”夜风吹拂着沈云白秀美的面庞,他整个人要和海域融为一体。

    “所以,他们也要做到,做不到的人也不配出现在你面前。”

    池星月被他的目光盯得有点毛毛的,这倒也是。

    一夜七次,七天七夜的男人们,怎么可能会被这种事情绊倒。

    “你对这边的环境很熟悉。”池星月有一搭没一搭和沈云白聊着天。

    忽然福至心灵:“这个岛……该不会是你的吧?”

    这人根本就是在装穷,他身上的那种气质错不了,池星月看人不会想那么多,现在看来,无数次他所谓的同情和迁就,现在来看完全就是在装模作样。

    “是。”

    沈云白应下。

    “你对谁的态度我都不关心,如果有一天,你醒过来,我希望你还能记得我。”

    柔靡的嗓音快要化在风中,池星月支着雪白的下巴:“宋时颂说,你们都从未来归来,这是什么意思?你能稍微跟我透一下吗?”

    “他没有告诉你?”

    “没有。”

    “不知道也是一件好事,这个世界很好,没必要关注那么多。”

    沈云白深黑修长的眼盯着池星月,池星月在他的注视下困惑地放下手,眼睁睁看着沈云白走上来,远处的海中,依然能够看见往前游的人。

    池星月没头没尾说:“海水好凉。”

    “池星月,你答应我的婚纱写真,要拍。”沈云白的手轻轻地、轻轻地触碰到了池星月的手指。

    池星月茫然:“我答应了吗?你手好凉,我给你暖一下。”

    说着,就把沈云白的手指按在自己的脖子处,温热的。

    “你冷吗?”沈云白看着池星月身上还披着谁的西装,一把拽下来,丢进海里,“走吧,进去。”

    池星月抱着手臂,现在冷了。

    西装顺着海潮的来来去去,被推上岸又推开。

    逐渐飘到远处。

    钻到小船里面,各种东西一应俱全,像是一个小而温馨的家。

    池星月盘着腿坐下来,他在想,会不会有人死在今晚。

    “江听晚呢?沈云白,现在他们都不在,你能跟我说了吗?”

    “别在我面前问,池星月,你相信公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