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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两份遗诏(正文完) 千年万年,椒花颂……

    就在钟声落后, 善亲王府中京都兵马司的士卒有十分之八拔刀落在同僚脖子上。

    王四脸皮一颤,“你们都想做什么!”

    武扶辛站在廊下,“将这些人捆了押入柴房, 其余人随我从万川门入宫!”

    “卑下等听令!”

    王四大骇, 明明是调来不就的一个副指挥,什么时候兵马司有了他那么多人手,还没等他想周旋一二,已经有机灵的士卒往他嘴里塞了团布。

    府里原本的护卫被这场变故惊住, 手中按着刀柄欲往, 却见孟侧妃从回廊走来, 腰间挂着善亲王的腰牌。

    “舅舅, 等你凯旋。”.

    赵祈他们被永亲王从吉成殿请到了圣宸宫, 此刻几个内阁大臣,宗室亲王都已到场, 兄弟几个向龙榻跪成一排, 永亲王眉头紧皱,隔着明黄色的床幔, 谁也看不见这个登基几十年的皇帝在死亡的那一刻,脸上是否有着其它神情。

    曹顺跪伏在角落,头都没抬,“奴才与曹公公按皇上的吩咐, 将侧殿江山明月图后面的圣旨烧毁, 之后曹公公还有事要办, 让奴才先回陛下身边伺候, 等奴才到正殿候着不久,陛下……陛下就口吐黑血,一刻不到就没了气息。”

    这些话永亲王已经听过两遍了, 一些疑点自然是有,光是那封圣旨究竟写了什么就够让人揣测一番,不仅他觉出有异,其它几位朝堂大臣,更是心中各有察觉。

    可此刻事关皇位,谁也不敢轻易戳破什么。

    有沉不住气的宗室亲王先开口,“许慈白说皇上的毒一半是因熏香,一半是因别的引子,可搜寻了整个圣宸宫,只有贵妃那盅汤的汤碗上有异味,如今正该召贵妃来才是。”

    赵祾不知为何母妃安排好的事情,却无人将东西处理,压下心中的惊异,冷眼看去,“不过是栽赃嫁祸等浅白的手段,王叔现在是要治本王母妃的罪吗。”

    那宗室王爷哑然,皇上一去,十有八九是这位鸿亲王登基,他只能把话压下去。

    永亲王侧身看向内阁中年纪最轻,却在平时最受器重的徐诚,“徐大人一言不发,陛下是否有遗诏托付于你?”

    赵祈垂眸,似乎没发现身旁的赵祾身形一动。

    徐诚叹气,“陛下正是鼎盛之年,又怎么会留有遗诏?只有一口谕,却是口说无凭。”

    “皇兄曾多次在本王面前谈及徐大人的忠心,只要徐大人说,本王就做这个担保。”

    “陛下有言,其膝下三、四两子,在他崩后,则过继于成亲王。”

    殿内一时寂静,成亲王早已逝世,虽皇室有过继延续宗室的先例,可成亲王曾是先帝义子,并无皇室血脉,如今又如何能过继皇子去那一脉?皇上若真是为了他过继,也该选些皇室旁枝才是。

    赵禧刚想说话,却看无论是永亲王,还是其他的宗室王爷,竟然都没有露出惊讶之色,甚至身边的赵礼也只是冷笑一声,似乎对这个并不意外。

    “既然是口谕,那该由新帝来定。”赵祾目光似乎透过那层床幔看到父皇,“诸位王叔、大人们以为呢?”

    永亲王沉声,“自古以来,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若无陛下遗诏,则——”

    “这有陛下遗诏。”

    圣宸宫殿外传来苍老的声音,侯阁老拄着拐杖,腰间配了一把先帝在世时钦赐的玉麒麟剑,发间花白,唯有双眸依然明亮。

    自他年岁大了,皇上便赐下恩典,无论早朝或是大朝会,侯阁老皆可自去,众人已有半年不曾见过他的身影。

    侯阁老跨过门槛,将怀中的圣旨展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众人转身向其跪下,赵祾略有迟疑,却忽然被赵祈一把抓住了手臂,“二哥,还不跪吗?”.

    自那日武扶辛和赵祈进了宫已经过去了三天,京都戒严,连东熙坊都无一家商铺做生意,陈以往府里递了消息,直到孟初拿到赵祈腰间荷包,才终于松了气。

    满年抱着碗,用勺子吃的满脸都是糊糊,孟初没让下人插手,等满年吃完,自己拿着手帕一点一点给他擦。

    用过的手帕放在炕桌上,虎子瞅准时机,立马从旁边绣凳上一跃而上,叼起帕子就往外跑。

    院里的丰米差点踩到它,“哎呦!虎少爷,您又寻到什么好东西了。”

    怡兰看着眼前这一出,原本心里还慌乱,此刻也都稳下来了,只要主子沉得住气,她们这些奴才就不怕。

    “别担心,如今百姓连菜都不给出门买,定不会长久,恐怕就这两日便能有结果了。”孟初想,便是有再多的波折,既然此刻府里一切正常,没有突然被人闯进来,问题都不大。

    便是不能成功,赵祈自保也不是问题,京都兵马司之前本就按皇上的命令守卫皇宫,舅舅率领士卒从万川门进,也大可推脱为圣意。

    就在孟初刚说完这话的第二日,元德带着几抬箱子的赏赐回府了,他歇都不带歇,立马去给孟初请安。

    “奴才给娘娘、大皇子请安!”

    丰米在院外一听,愣在了当场,望兰和玉兰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心中震惊。

    没等孟初问,元德赶紧把话交代了,“陛下说三日后便接娘娘进宫,如今宫里还有杂事要处理,不然陛下还想亲自回府里来看您呢。”

    赵祈竟然真的做到了,孟初有些恍惚,无法把元德口中的陛下和他联系到一起,直到元德又着急忙慌的回宫去了,她才抱起满年,“不得了,你爹真给你打下了江山。”

    满年歪头,“爹?”

    怡兰有些愁,“主子,这元德公公怎么没个准话,说是三日后进宫,但……”怎么也该提前透露个一二,陛下是想封主子是什么位份呢?妃?贵妃?

    主仆几年,有些话不必明说,孟初也知道她的意思,先唤人把满年抱下去——自从满年开始学说话,她就有意识不在他面前说些别的事情。

    等屋里只有她和怡兰,才道:“你在我身边这么久,也该知道殿、陛下是什么性子,他是个念旧情的人,不会因为登上了皇位便反而瞧我淡淡了,退一步说,若真是如此,我也能保全住咱们院里的人。”

    怡兰跪在地上,眼眶是红的,“主子,奴婢就是、就是担心……”世间薄情郎,多得是穷人乍富,登高忘低之人,亲王想与侧妃相守,尚且是引风言风语,如今后院那个许侍妾犯了错还能活命,不正是因为后院只有一位女眷实在说不过去。

    而如今殿下成了陛下,就算是君心不变,但在朝野上书中,又如何能不负主子呢?

    就算后宫妃嫔寥寥,但皇后总是要封的,有满年小主子在,哪位世家女子做皇后,能容得了这位长子?

    孟初一向是知道怡兰心细多思,也没想到有些话她憋到现在,便亲自去帮她擦了擦眼泪。

    “好了,去里间用胭脂遮一遮,陛下登基是喜事。”

    她不好和怡兰直言,赵祈与她之间,早已不是上位者对于后院的恩宠了。

    三日后晴空万里,宫里来了车舆接人,到了宫门处,又有轿辇候着,因是先帝驾崩还在孝中,孟初只穿了素色的交窬裙,发髻上珍珠宝石一概未戴,只有一副白玉的头冠,外悬了银珠的流苏。

    等到了圣宸宫下了轿辇,抬眼便是重盔配剑的禁卫,王禄来弯着腰正等着,他下意识想扯个笑,又赶紧压下去,正是国丧,他要是真敢在圣宸宫前有个笑脸,就是被打死都喊不了冤。

    “娘娘,陛下正等着您呢。”

    孟初本以为再见到赵祈,他会是龙袍加身,意气风发,没想到只穿着一身比平时更简朴的袍子,人都瘦了一圈。

    她犹豫了一瞬,行了个蹲礼,“臣妾参见陛下。”人还没蹲下去,就被托住了手腕,随后被紧紧抱在了怀中,孟初一开始还忍着,最后实在感觉有些喘不过气了,“赵祈!”

    赵祈缓缓松开她,眼睛湛亮,“栖栖,跟我来。”他反手拉着她到桌案旁,把草拟了七八遍的圣旨展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乾坤合徳,日月俪华,君以仁政,慎于在位,抚黎庶而统万邦。后以懿德,慎于治内,表六宫而母天下。朕微时奉母命,而与孟氏女相携,共得一子,延绵皇室,于予,夙夜备儆戒相成之益,有琴瑟和乐之懿,有环佩雍容之仪,贞静以率身,宽惠以逮下,封卿为后。

    “封我为后?”孟初脱口而出,“这朝堂也不会答应吧。”

    赵祈淡淡一笑,“若不是因前朝有些人过于顽固,我也不会今日才接你进宫,如今再无人可阻此事,栖栖,皇后的凤坤宫年久失修,且离圣宸宫太远,以后你我便同住圣宸宫,如在善亲王府一般,日日相见,夜夜同眠。”

    赵祈登上皇位后受什么刺激了?朝堂上那么多大臣都没拦住他?

    “……只要你我心意不变,后位其实并不急于此时。”她是真担心赵祈成为大陇第一个还没举行登基大殿,便被臣子和宗室联手打倒台的皇上。

    “后位本就是你的,等朕登基当日,便下旨立满年为太子,江山以后也会是他的,栖栖,我绝不会如父皇般被亲子弑父,待国祚稳定,我便退位给满年。”

    孟初都不知是该先震惊他如今就急着立满年为太子,还是该震惊先皇竟然是被亲子毒死的。

    “是鸿亲王?”

    赵祈眉眼间蒙上了层阴霾,“鸿亲王与贵妃联手,但何家三代戍守边疆,又在得了消息后让人行急令将军符奉上,只为了保住他们的命,便只押在吉成殿,等登基大典后再行处置。”

    他声音低了些,“父皇立了两份继位诏书,一份是二哥继位,但要他登基当日便将何家召入京中处置,这份圣旨只有曹顺看过,已经烧毁,一份是若父皇死因有疑,则我继位,这道圣旨则一直在侯阁老手中。”

    “若是鸿亲王得知那份圣旨,不知他是恨被烧毁,还是万幸不曾出现。”孟初叹气。

    赵祈沉默一瞬,恐怕就算是如今问二哥,他也不知自己会如何选吧。

    “那杜贤妃娘娘呢?若按规矩,她无子嗣,是要迁往宫外皇寺清修的。”

    “我会奉她为太后。”赵祈声音释怀,“娘娘抚养我一场,一直不能有玉牒上的母子名分,如今也了却遗憾了。”

    曾经那个在上书房中,只能局促的唤养母为娘娘的六皇子,此时终于没了这桩幼时的心事。

    半月后赵祈登基,又在第二日便举行了封后大典,他没站在丹陛上等着她戴着沉重的凤冠与宫裙上去,而是在最开始就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祭天的鼎前。

    在他们并肩而立,俯看丹陛下方山呼万岁、千岁时,赵祈突然道:“我一直很想与你有一场婚典。”而不是一顶轿子入了府,却在当天连他面都没见到。

    她知道赵祈为了封后耗尽了多少心力,直到登基前一日,都有宗室王爷劝他先追封东方氏为后,更有朝臣认为她家世低微,且入府多年,后院女眷寥寥,参她有因妒谋害之嫌,但赵祈都将这些压了下去。

    孟初握紧他的手,“今日便是。”

    千年万年,椒花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