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一块块模样精巧的小蛋糕整展示在透明玻璃柜下方, 空气中都弥漫着甜腻的香味。天蓝色装修的甜品店内，走进来几位不同寻常的客人。
店员的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微微弯腰鞠躬向客人问好。当她站直身子, 彻底看清客人的样貌后心中小小震惊了一下。
「好高！这真的是高中生可以达到的身高吗？而且穿搭有些像不良少年呢，不过还是池面帅哥的那种。」
“欸——都怪那个突如其来的任务，今天又没有抢到限量版双层芝士蛋糕！”
戴着墨镜的白色头发DK扫视一圈后陷入深深怨气，明明看不清面部表情，但就是可以从他身上感到十足的情绪波动。
“那就换一家吧, 你不是说已经吃腻了吗？”
扎着丸子头的另一位DK向店员点头以表歉意, 真是与外表完全不符的礼貌。
“怎么会腻！！！”
“那可是?LeTAO的限量版三倍甜度蛋糕，没有人可以拒绝那个味道——！”
像是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地开始介绍起蛋糕来了, 甚至比她这个员工还要了解不少。
店员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 忽然回想到交班时上一位前辈告诫她的那段话：如果看见一个白毛男来买甜品, 并且十分不凑巧的没有他想要的那一份，一定一定一定要安抚下对方的情绪，并且赠送给对方超大份量的甜品。
她当时很疑惑为什么, 前辈只是叹口气, 用一种沧桑的语气默默道：“因为那是个我们都惹不起的大人物”
「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人物会因为买不到限量版蛋糕而发火呢？?」
风铃声轻响, 有人从侧门的小厨房走了出来。头顶戴着厨师帽，整个脸上烟熏火燎般，灰扑扑的, 像是一只跑进炉灰里打滚的小灰猫。
“砂糖小姐, 今天的课程提前结束了吗？”
店员停下手里正在疯狂打包甜品的工作, 看向几乎每天都失败一次的神奇学员。自从店里和圣玛丽学园达成合作, 开设短期糕点培训班后, 对方还是她见过的第一位失败次数和花样最多的。
用安利老师的话来说就是：完全没有感受到心与糕点之间的连结。
对方皱着小脸，又咳嗽几声, 勉强打起精神回应一句：“嗯，安利老师他有点儿怀疑自己的技术？所以就提前下课了。”
店员捂着嘴偷偷笑了笑，真是完全被砂糖同学打败了呢。
是的，砂糖桔本来想要提前准备校园祭小甜点的样式，但在家里霍霍一圈后，所有人和咒灵都一致坚决抵制她的“虐待行为”。就连陀艮也捂住了嘴，它不知道咒灵会不会拉肚子，但是它真的拉肚子了，拉出一堆海鲜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的砂糖少女决定去报名一个速成糕点班，执事先生推荐的。据说是一个和远月茶寮料理学园（远月学园）齐名的糕点学校，名叫圣玛丽学园。
虽然这两个名字她都没听过，但有专业老师教导总比自己一个人琢磨要好一些吧？
怀揣着这种想法，她来到了这家门店，结果就是现在这样。
伸手抹去脸上加入红心火龙果的紫色面粉，明明安利老师说：做糕点要有一定的创新，不能循规蹈矩。所以她灵机一动，然后就变成无法言说的黑暗料理。
一个人影忽地闪现到她面前，摘下墨镜盯着她的脸仔细瞧，毫不客气地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颊，接着发出一声爆笑。
“哈哈哈，魔法少女，原来你也有今天！”
听起来像是什么反派才会说的话，她的脸被对方使劲蹂躏着，明明是比她大几岁的DK，却还是这一副幼稚又记仇的样子。
砂糖桔握住对方在作怪的手腕，本来就情绪不佳的她从口袋里掏出刚刚的失败品，一把塞进对方的口中。
很难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味道，又酸又甜又涩，还有沙沙的口感。像是撒哈拉沙漠里突然长出的干巴柠檬树，每一种口味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偏偏还回味很久，尾调是微麻的苦橙，在口腔中剥开了花椒般诡异。
五条悟瞪大眼睛，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一副被人陷害的震惊模样，他后撤几步，靠在夏油杰的身上，伸长胳膊，颤颤巍巍指着杀人凶手：“杰，你要替我报仇，凶手就是，凶手就是——”
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夏油杰冷漠地回答：“安息吧，悟，我不会替你报仇的。”
“你们竟然串通好了，我死不瞑目所以我要复活！”
没去理会还在发疯的挚友，夏油杰从口袋中取出纸巾递过去，“擦擦吧，脸上还有很多面粉。”
她没接过纸巾，执事抬起胳膊，直接用厨师袍的袖子把脸擦干净，看这个熟练程度应该是个惯犯了。
接过店员给的甜品，几人坐在靠窗长桌边闲聊。
在了解到砂糖桔近乎坎坷的糕点师经历，正往嘴里塞小蛋糕的五条悟还心有余悸地点点头：“你可以试试把那个糕点当成咒具，或许会在咒术界打出不小的名声。”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称号，“就叫夺命糕点师吧。”
“悟，你可以闭嘴了。”
夏油杰揉了揉眉心，对挚友的情商感到堪忧。他看向正低头不停搅拌咖啡的砂糖桔，对方正放空着眼神发呆。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是不是已经放进去十三块方糖了？
伸手制止了对方还想往咖啡里放糖的动作，他轻咳两声，“砂糖桑，你找的老师没有给出什么糕点技巧吗？”
她眨了眨眼，“安利老师说，要和糕点建立起某种联系，心与心的感应，灵魂和灵魂的桥梁”
怎么听起来比硝子的反转术式还要抽象呢？
迅速把所有甜品消耗完毕的五条悟举起手，凑到砂糖桔的面前，“我知道我知道，这很简单。”
两人把目光都移到他的身上，
他摆摆手，天蓝色的眸子在这一刻显得十分认真，“只要在每次吃甜品前，心中默念：糕点精灵，我是你最忠实的信徒，请赐予我力量吧！”
说完，他把剩下的一小份糕点推到砂糖桔的面前，一副跃跃欲试的激动模样。
砂糖桔沉默两秒，她微微皱眉，然后闭上眼，诚恳地小声念叨一遍刚刚五条悟说的话。
“你从哪得来的方法？”
“啊？我刚刚编的啊，你们真的信了吗？哈哈哈，也太好骗了吧。”
“悟，你真的”
话还没说完，砂糖桔已经睁开双眼，在她面前飘着一只拿着精致长勺的小精灵，提着蓬蓬裙在她面前转了一圈，然后露出甜甜的笑容：“初次见面，小桔，我是糕点精灵的慕斯！”
她伸出指尖点了点糕点精灵的头顶，小精灵抱着那根手指看着她，眼睛里有些疑惑。
——！竟然真的可以碰到！
猛地站起身，她给了五条悟一个大大的拥抱，在对方懵逼的表情中说道：“五条君，谢谢你，我要带着糕点精灵继续去做甜品了。”
小厨房的侧门再次被人关上，五条悟指了指自己，又指向那个果断离开的背影，“等等，魔法少女的意思是说，她得到了一只糕点精灵？”
“从字面意思来看，悟你的方法确实生效了。”
夏油杰有些好奇，他可从没听过糕点精灵的说法，难不成是咒术家族内部古老的祈祷仪式吗？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一群咒术高层的老头把糕点毕恭毕敬放在面前，然后喊着什么“糕点精灵，我是你的信徒”这种话，怎么想都觉得很诡异啊。
此时已经闭上眼开始无比虔诚许愿的五条悟希望糕点精灵也可以降临到自己身上，满怀期待地睁开眼，无事发生。
可恶，难道只有魔法少女可以看见吗？他愤愤扭头，看着夏油杰，“杰，你是魔法少男对吧，你要不也试试看？”
“不要，我对甜品不感兴趣。”
“怎么会，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对甜品不感兴趣？！”
他没有回答，喝下那杯一口未动的、加了十几块方糖的咖啡。过于甜腻的味道让他皱起眉头，堪堪压下刚刚咒灵球的味道，但腐臭味依旧萦绕在他的身边，如同某种无法挣脱的诅咒。
屋外的强光透过玻璃窗，这个夏天能否快点儿过去。
而厨房内重振旗鼓的砂糖桔正在被糕点精灵用勺子敲头，和刚刚可爱优雅的小精灵形象完全不符。原来糕点精灵不是直接帮你做糕点的，更像是一个脾气暴躁的私教老师，稍有不慎就会被敲头。
被欺骗了——她捂着通红的额头，对小精灵有了新的了解。
不过，砂糖桔看着从烤箱中刚刚取出来的各种卡通图案饼干，自己终于成功了一次！
糕点精灵拍拍手，抱着一块还有些烫的饼干咬下一口，“不错，既然你学会了这个糕点，那么慕斯也就要和你告别啦，下次见，小桔！”
“下次见，慕斯。”
小精灵长出荧光闪闪的翅膀，飞向墙上挂着的画像后消失不见，就像是一场童话般的奇遇故事。
她拿起女巫样式的小饼干，把女巫的魔法帽吃进口中，麦越莓和开心果的味道融为一体，脆脆的，有种沙沙的口感。
眼前一亮，那就按照这个流程再做一些饼干吧，还可以当成小礼物送给别人。
用袖子擦去脸上沾染的面粉，午后的光暖呼呼的，甜品与烘培的香气让人放松下疲惫紧张的身心，享受难得的闲适时光。
第62章 第 62 章
“所以, 砂糖桑在邀请我去参加校园祭吗？”
“嗯，纲吉君不愿意吗？”
“不不不，当然不是不愿意啦, 就是咳咳，感觉有点儿突然吧”电话另一头的人挠了挠脸颊，急忙给出回复：“我肯定会去的！”
“期待与你的下次见面，纲吉君。”
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寒暄语，却真诚的让人感到几分不好意思, 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对方深紫色眸子注视着自己的模样。太过于认真了吧, 砂糖桑
挂断电话的沢田纲吉从床上跳起来，然后左脚绊右脚, 成功让自己滚到床底, 又傻乎乎地躺在地上笑出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里包恩淡定喝了口现磨咖啡, 校园祭吗，他想，还是要让蠢纲去外面的世界多感受一番啊。
成功邀请第一个好友的砂糖桔在一长串人名单上划去名字, 盯着上面的姓名, 奇怪, 自己竟然认识这么多人吗？
感觉好麻烦如果不是学校要求至少邀请五名亲友进行参观，她可能只会闷头呆在厨房里继续做曲奇饼干。
决定先把事情拖延一下，毕竟也不着急这一会儿, 对吧？
窝在书房的昏暗角落里, 木质调香薰慢慢填满整个房间, 整个人都陷进榻榻米中, 放空大脑聆听壁炉沙沙的火柴燃烧声, 窗外树影摇动，很安静平和的氛围, 如果人可以永远活在自己喜欢的时间里就好了。
微微闭上眼，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从踏进霓虹土地的一刹那，命运的齿轮开始扭转，她不知道这究竟是好是坏，但总归感受到一个更加不同的世界。
从温暖舒适的榻榻米中爬出来，随手拿起书架上的一本书，她打了个哈切，翻开第一页，秋吉理香子的《圣母》。
又是从没听过的书但是整本都是用日语写的，留学就像是在自己待腻的地方去到别人待腻的地方，每天接触的都是霓虹人，所以她在个人独处时已经有点儿不想再去认真阅读日文原著了。但这本书的名字又实在有趣，就当是提高自己的日语水平吧，她这么想着，打开灯开始读了起来。
阳光渐渐消散，有人敲响书房的门，但没得到回应。
“已经到了晚餐时间，就算再沉浸书籍，也不要过度，您说是吗，my lord？”
执事先生推开门，把还没从书中缓过神的砂糖桔揪出来，直到坐在餐桌，往嘴里塞了一口寿喜烧后才彻底清醒。
“！！好好吃！”
她晃了晃脑袋，认真询问正坐在另一边安静吃饭的里梅大厨，“里梅先生，请问你有没有见到过料理小精灵？”
正用小刀分割盘中牛肉的里梅顿住手，他微微皱眉，心中不大明白对方这个问题，思索片刻，淡淡回答道：“没有。”
“这样吗”
砂糖桔往嘴里塞了个香菇，一边嚼一边想着：或许不是所有的料理都存在精灵，但不管怎么说，霓虹存在的神灵也太多了吧。抬头撇了眼窗外的天空，八百万神明啊，这怎么住得下的？
桌子上悄咪咪出现一只红色触手，她半遮半掩，夹了块豆腐放在上面。
触手慢慢缩了回去，不一会儿，陀艮疯狂在屋内转圈狂奔，紧绷着脸，一副痛苦的模样。从它的嘴里吐出十几条活蹦乱跳的海鱼，被里梅厨师全部收走了。
罪魁祸首·砂糖桔无辜地看着正收拾残局的执事先生，咬下自己刚刚夹进碗中的豆腐，滚烫的感觉从舌尖蔓延至喉咙，就连心脏都像是被岩浆烫过。！！！好吧，怪不得刚刚陀艮会变成那样。
最后，为了防止家里有人或者咒灵被豆腐烫死，唯一的冰系魔法掌控者——里梅厨师担负着把菜吹凉的重任。虽然最开始总是掌握不好度，会把饭变成冰雕，但熟能生巧，已经逐渐变成一个更优秀的厨子了。
里梅：只是为了菜品的创新，而已。
***
田径社最近的训练量加长了许多，为了校园祭不久后的校运动会，一般来说这两个大型活动的间隔时间都不会很久。
所以班长不仅头疼着校园祭的班级主题打扮，也头疼校运动会的报名问题。有趣的项目倒是不用担心，不需要催促就会被抢走，主要是五公里长跑，每一次都是最难找到人选的。
运动会并没有明确要求每位同学需要报名几项，砂糖桔看着自己手中刚刚要来的报名单，勾上“借物赛跑”的小方框，又纠结了一会儿。
“你要不试试跳马，那个会比较轻松。”
青峰大辉双手撑在桌子上，他看出对方的纠结，指出一个自己认为最简单的项目。
她摇摇头，指尖轻巧地转动着钢笔，最终在五公里长跑后画上一个对勾。
仰起头，坚定有力的回话让青峰大辉一愣。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可不要小瞧我，手下败将青峰君。”
即便表情没怎么变，但就是能从这股语气中感受到莫名的骄傲。就算是放狠话，这样的狠话未免也太傻了点儿。
噗呲一下笑出声，青峰大辉伸出手使劲揉了揉气势汹汹砂糖同学的头发，把本来就有些蓬松的短发弄得炸毛起来。他俯下身，眼睛里充满兴味，从自己口袋里拿出皱皱巴巴的报名表，也划上了五公里长跑。
“这次可不会让你再赢了，你也不要小瞧了我啊，砂糖同学。”
两人离得很近，眼里满满都是战意，不存在的热血bgm响起。
绿间真太郎转过身，偷偷听完全部对话的他揉着眉心提醒一句：“你们两个都不在一场比赛内，有什么好争的。”
砂糖桔：
青峰大辉：
“退一万步来讲，青峰你可以女装去跑。”绿间真太郎微笑着给出了最佳解决方案。”
“什么啊喂！谁会穿女装去参加运动会啊！”
十分嘹亮的一嗓子，本来嘈杂的班级瞬间安静下来，心照不宣地注视着青峰大辉。
“abondon——”
“突然背单词是为什么？”
砂糖桔把头埋进单词书里，像是一只缩进壳中的蜗牛，不要，她替别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不过一会儿，有人敲了敲她的桌子，微微抬起头，是绿间同学。
他说：“要上课了，还有，你的报名表我已经替你交上去了。”
“谢谢”
“不用谢。顺带一提，我也报名了借物赛跑，期待和你成为对手。”
砂糖桔瞬间坐直身子，压低语气，“绝对不会让绿间同学defeat me。”
“已经背到字母D了？”
她捂住嘴，若无其事地将单词书合起放到一边，等待着老师开始讲课。
一个小秘密，她其实已经背到F了，嘘，不要告诉别人。
***
或许是有了校园祭和校运动会的期待，对于学生们来说异常难熬的上学时光也变得飞快，每日的课间话题都被这两项活动所占据。
砂糖桔和黑子哲也的午间对话也不例外，但他们只是简单交流一番对方要报名的项目，又把主题绕回“解决中二病小分队”上。
“你是说，赤司会长的精神状态已经严重到——会拿着一把剪刀在角落里自言自语、表情扭曲，然后阴暗爬行吗？”
“咳咳。”黑子哲也差点儿被口中的饭团呛住，他纠正了对方话语中过多的前缀词，“只是会拿一把剪刀，至于其它的行为，还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如果真的到达那个地步，他不敢去想象究竟会是什么样。
不知道又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紫原敦嚼着美味棒，十分果断地选择站在砂糖桔的一边，“砂糖妞说的没错，赤司最近很奇怪。”
就连紫原都能感受到的异常，那确实已经严重到难以忽视的地步了。
砂糖桔从右手边口袋中掏出十几个费列罗，一个一个递到紫原敦的手中，熟练躲过熊抱后拍拍对方的肩膀，“今天的零食已经投喂完了，紫原君该去训练了。”
“哦，砂糖妞明天见。”
站起身，非常听话地嚼着一腮帮子巧克力走去篮球馆训。即便是看过无数次这个场景，黑子哲也不免还是为砂糖同学的能力感到惊叹。
她扭头看过来，从左边口袋中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狗狗玩偶挂件，和哲也二号几乎一模一样。
把玩偶递到他的面前，
“是一份迟来的礼物，为了庆祝‘打倒中二小分队’成立第30天。”
黑子哲也看着手中的玩偶，抿了抿唇，他似乎只在闲聊时提过一句哲也二号的样子，没想到对方竟然一直记得那句话吗？
“抱歉，我没有准备回礼。”
“黑子同学的喜欢就是最好的回礼。”
她如此说道，表情是那样认真，就像是在说着这世界上最重要的誓约。瞳孔中倒影出自己此时的模样，他才发现，自己的嘴角已然扬起一个弧度。砂糖同学，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那样。
“我会在一百天纪念日那天，送出我的礼物。”
他给出了自己的誓言。
第63章 第 63 章
砂糖桔最近很忙, 忙着准备校园祭的特色饼干和南瓜怪服装，忙着进行校运会的跑步特训，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就是那个让她每天都魂牵梦绕的罪魁祸首——悬疑推理小说。
昏黄灯光下，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白噪音。她低着头，在牛皮纸上梳理着小说情节，想要通过目前分析锁定真正的凶手。
强压着自己内心的渴望与好奇不去翻开最后篇章, 她下意识咬住指甲, 把自己认为最有可能的三个嫌疑人圈出。墨水渗透了纸张，留下一个个黑点。
究竟会是谁呢？
她深呼吸一口气, 翻开最后一章。
不可置信地合上书, 再次翻开, 确认自己真的没看错——凶手是一整个班的同学，除了已死的主角和调查者，其他人都是帮凶。
她微微瞪大双眼, 生平第一次情绪有如此的波动。好像是看见一团包裹着大便的巧克力, 明明前面的推理过程写的非常精彩, 结局竟然如此草率吗？
站起身，看着书桌上那张写满推理的牛皮纸，觉得自己做的都是无用功。
“桔子, 你为什么要蹲在这里？”
找了半天魔法使的紫棠终于在花园门口找到了她, 不过莫名觉得对方身上有一股浓浓的怨念, 真奇怪, 是谁惹魔法使生气了吗？
坐在台阶上缩成一团的砂糖少女闷声答道：“你不懂, 紫棠，你这辈子有没有为小说拼过命？”
“欸？什么什么, 难道桔子你是因为看BE小说太难过了吗？”不明所以的紫棠挠挠头，“如果觉得不好看的话，可以自己改写一个结局嘛。”
她把头从膝盖中抬起来，眼睛瞬间就变得亮晶晶，真是好哄到让精灵难以置信。
紫棠板着脸继续说：
“Queen never cry！”
“？”
“可恶，魔法使你已经落后于时代潮流啦！”
“嗯，谢谢你紫棠，我先去写出一个结局。”
砂糖桔拍拍身上的灰，动用上自己最快的跑步速度，一溜烟回到书房，锁门、拿纸、握笔，一气呵成。
但当她真正要下笔的一刹那，却又不知道该写什么。动作僵在这里，皱起眉，有些泄气地趴在桌上，全然不在意沾染到油墨的脸颊。
该怎么写呢
她望向玻璃窗外的世界，或许自己需要那么一点儿素材，没有经历过具体事件，又怎么能凭空幻想出有趣的剧情呢？
在手机上搜索最近发生凶杀案最多的地点，随着搜索引擎的转动，一个地点首先映入眼帘——米花町。
书本被风吹过，空白的笔记本终于写上一行字：犯罪现场勘测记录报告。
刺耳的尖叫声响起，砂糖桔抬起头，看着从女厕跑出来的一位顾客，面色惨败，颤抖着双手指向厕所中的一个坑位：“有有人被刀捅死了！！！”
她的脚底还沾着血液，在地板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印。
氛围本来还算安静的咖啡厅顿时陷入一片喧哗，已经有不少人被吓到想要逃出去，尚且保持几分理智的服务员拦下打算跑路的顾客们，迅速拨打报警电话，略带凌厉的眼神扫视周围一圈。
“抱歉，为了防止真凶浑水摸鱼地逃跑，现在所有人都不能走出咖啡店，请见谅。”
“搞什么啊！都发生杀人事件了，难道你要放任凶手把我们都捅死吗？！”
一位身材较胖的中年男性率先站出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服务员并没有多说什么，侧身让出通过，笑意深不见底：“如果您现在走出去，那么在警方到来后，您被列为嫌疑人的可能性是最高的。”
男人又嘟嘟囔囔两句，即便再有不满也没法儿多说什么，窝囊地走回自己的位置，把椅子拽得很大声，一屁股坐在那里盯着门口方向，默不作声。
其余顾客看见这一幕也就没了想要跑出去的心，或许是在米花町待太久，不过一会儿也就都镇定下来，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气氛一时变得安静极了，服务员蹲下身小声安抚着脸色惨白的目击者，他微微抬头，瞥见靠窗边若有所思看向自己的女生。
对方眨了眨眼，没有丝毫偷瞄被抓的尴尬，低下头继续认真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看起来有些过于冷静的顾客。」
他如此想着。
米花町的出警速度可以称得上是霓虹最快，在距离店员报警的五分钟后就已经将现场封锁起来了，不过他们并没有对在场所有人进行一一审讯。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年纪不大的高中生侦探。
在他出场的一刹那，周围仿佛被加上一阵激昂的背景音乐。只要认真看这位侦探一眼，都会由衷觉得他是个智商很高的聪明人，绝对的正派角色那种。
侦探扫视全场一番，目光在窗边写作的女生上停顿一秒，最后看向了还瘫在地上颤抖的目击者。
他迈步走了上去，皮鞋在木制地板上发出声响，众人不自觉屏住呼吸，想要看看这位小小年纪就声名远扬的名侦探究竟是怎样断案。
随着一个个细微到完全没人注意的线索浮出水面，三个与死者相关联的嫌疑人面色凝重。案件即将明了，凶手就在他们三人之一。
砂糖桔停下笔，转动有些酸涩的手腕，扭头看向神情晦暗的三名嫌疑人，能在这样短暂的时间内辨别出如此多的有效信息，这位侦探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终于，随着侦探最后的审判，真正的凶手颤抖着跪倒在地，掩面痛哭，竟然是最开始那位目击者。
她断断续续地坦白出自己的作案动机，“这都不怪我都是因为夏美，如果不是她抢走了我的名额，我怎么会这么做呢”
警笛声再次响起，案件似乎就此终结。被人群团团包围住的侦探先生游刃有余地回答问题，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这些流程。
下意识的，他看向玻璃窗的那边，却早已没了踪迹。只有一杯被打翻的咖啡，弄脏了白色桌布。
“这可不是小孩子该来的地方哦。”
店员微笑注视着偷偷溜到洗手间观察尸体的小顾客，他注意到对方手上还拿着笔记本和钢笔，如果不是那具样貌狰狞的尸体正直勾勾盯着他们，或许此时的氛围会好一些。
转过身，浅茶色短发在头顶白炽灯的照耀下隐隐呈现出银光闪闪的模样，格外夺目。
她抬起头，与店员含笑的眼睛对视，精准捕捉到一抹虐杀的快意。
凶手总是会在事后重返现场，一是检查是否留下作案痕迹，二则是欣赏自己的杰作。
“你的手腕上有一处划伤，打翻咖啡，用烫伤遮盖住。”指了指对方的手，十分正经地说：“店员先生，我觉得你需要赔偿我一份咖啡。”
他笑出了声，左手放在腰间，并没有感到一点儿慌张。压下声音，掏出藏在工作服内部的匕首就要刺过去，但特意避开了心脏这个可以一击致命的重要器官，如果不是某种恶趣味，那就是他想要刻意保存心脏的完整性。
她向后撤了几步，避开这一击，身后是冰冷的瓷砖墙壁。
即便是独自面对逐渐扩大笑容的凶手和利器，她的脸上也没有显现出一丝害怕和不安情绪，始终用冷静得可怕的目光慢慢分析着。
“食人魔？你只是组织内部的猎手，现在你们缺少一颗心脏和肝脏作为食材，我猜的没错吧？”
“你是从哪看到的故事，小孩子还是不要知道太多。”
“嗯，那就没错了。”
“谢谢你提供的素材，店员先生。”
一只钢笔从他手心中穿过，瞬时刺痛让他松开手中紧握的匕首，捂着手向后踉跄两步。等他再次愤怒地抬起头想要发出攻击，浑身已经被电击棍的强电流击中，跪倒在地。
掉落的匕首重新抵在他的脖间，微微下压，渗出一道血痕。
与此同时，厕所门被人从外面撞开，名侦探和警察都被里面的这一幕吓到。
一时间不知道究竟哪一方才是受害者。
砂糖桔收回匕首，用力一脚压住凶手的脊背，只听得闷哼一声，她举起双手无辜地说：“抱歉，我只是正当防卫。”
另一位凶手被押送走，砂糖桔作为本案的重要目击者也带去警局做笔录。几位警察看她年纪小，又遇见这么恐怖的袭击事件，披上毛毯后投喂好几块小饼干，温柔安抚着她的情绪，希望不要留下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等到警察们都去自己的岗位上忙碌，诺大的审讯室空空如也，一个人坐在她的对面，眼神中有几分探究。
“你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
工藤新一体悟到了难得的挫败感，在那个已经被判定为凶手的女人还蹲在地上不停哭泣时，他就对整个案件失去兴趣。不过又是一出因为财权争夺的惨案，整个作案过程简直是漏洞百出。
直到迈步要走出咖啡店，忽地瞥见另一位女店员正拿着几个创口贴，张望着寻找男店员的身影。
“奇怪，去哪里了，刚刚还看见他的手被刀划到了”
顿住脚步，工藤新一猛地回头看向还在掩面哭泣的嫌疑人。除了脚底的血迹外浑身都很干净，左手中指上的戒指新买不久，成色不错。浑身充斥着浓烈刺鼻的劣质香精，和咖啡店的气味融为一体，掩盖着不再新鲜的血腥味
“还有一个凶手，在卫生间！快！他要跑了！”
等到紧锁的门被撞开，工藤新一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忘不掉者副场景。
雪白瓷砖上飞溅出猩红色的血液，一只蓝色钢笔上夹杂着几块血肉滚落在地，凶手被压在地板上，整个人都沾染上血渍，女生握着一把匕首，从脖颈中渗出的血液滴落在地。
滴答，滴答，
与受害者的血混合成一团，那双无神的眼珠似乎在注视着最后的复仇。
一个充满暴力美学和杀戮的画面。
她咽下喉中的饼干，把微皱的笔记本抚平，然后递到工藤新一的面前，语气诚恳：“我是你的粉丝，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下意识签名的工藤新一愣了愣，“等等，先不要转移话题。”
“因为最近正在学习怎么写出侦探小说。”
“这算是个什么理由？”
“难道工藤侦探没有属于名侦探的直觉吗？”她歪了歪头，“在走进咖啡店的瞬间，我就看见了他污浊的灵魂。”
事实上，是被一群咒灵缠着的小黑人。
在她踏进米花町的刹那，每十步就可以遇见一个小黑人，她还以为是什么地区服饰特色，原来都是凶手啊。
至于食人魔是怎么看出来的，她最近观看了一部关于这方面的电视剧，有位名叫“汉尼拔”的大厨给她许多灵感。
笔录时间已经结束，她站起身准备走人。
“你的那本侦探小说打算取什么名字？”工藤新一叫住她，“我有点儿好奇。”
砂糖桔转过身，带着点儿恶作剧般的捉弄，“书名就叫《身为名侦探的我怎么会被轻易打败》。”
“听起来不像是正经的侦探小说。”
“因为我也不是个正经的侦探。”
列车呼啸而过，
砂糖桔坐在车座上，夕阳的暖光照耀着整节车厢，她侧过头，此时列车上的人很少，玻璃窗外是一片绿色。
被摊开的笔记本随风向后吹开几页，上面还有几滴干涸的血液。被清洗干净的蓝色钢笔斜挂在一侧，侦探小说的第一个故事得到圆满结局，如果按照今天的经历，应该给这一章取名为——《初遇》。
被高大建筑物遮挡住视线，她回过头，拧开笔又把食人魔组织这几个字圈起来。
会是怎样的一群人呢？
这背后所牵连出的势力又会是如何？
命运再次指示了工藤侦探的未来，那会是一场独属于他的冒险。
【隐者：在黑暗中孤独地摸索前进。】
踏着月色回到家中，砂糖桔坐在电脑前，缓缓写下自己小说的开篇。
第64章 第 64 章
嘈杂人群中, 有几个人正努力从逆流中把自己扒拉出去，然后被挤出队伍。耳边是各种不同台词的喇叭声，天空上飘着许多气球和彩带, 特色饼干和小吃的香味始终萦绕在鼻尖，欢乐与游戏，总而言之，一场盛大有趣的校园祭，就像是专属于夏天的美梦。
沢田纲吉戴着遮阳帽, 即便做好了会被大太阳晒死的充足准备, 也抵挡不住从额头滴落的汗水。
他踮起脚尖，试图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找到那么一个熟悉的身影。但貌似只看见了因为找不到人而陷入疯狂的隼人, 擦擦额头的汗, 他向后撤了几步。
虽然确实是人越多越有趣, 但为什么所有人都跟过来了！纲吉感到欲哭无泪，明明只邀请了自己一个人，本来想单独和砂糖一起参加校园祭的。
环顾四周一圈, 除了“大”, 他再也找不出什么形容词来形容帝光中学了。在脑中和并盛对比一番, 好吧，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
找到一棵大树下的阴凉地，他拿着手机, 犹豫再三才输入消息。
[砂糖桑, 我没有在约定的门口找到你, 是因为人太多所以换了个地方见面吗？]
由于人群过于密集, 消息卡在页面根本发不出去。他伸长胳膊挥了挥手机, 试图找到那么一点儿信号，但还是无济于事。
“啊这下可就麻烦了”
还没等他叹完这口气, 就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意识转过身，一个巨大的、面目狰狞、上面还挂着几只不停蠕动蜘蛛的南瓜头出现在他面前，距离很近的那种。
“”
气氛安静一秒，南瓜头又凑近一步，那只蜘蛛就要落到他的脸上了！！！
一声凄惨的尖叫声从角落中传来，但又被喧哗声盖住，只有那么几个人注意到了，把怀疑的目光放在大树后。
被吓出一身冷汗的沢田纲吉靠在树干上，声音还有些颤抖。
“早上好，纲吉君。”
“原来是砂糖桑啊”
砂糖桔把南瓜头取下来抱在怀里，看着努力在脸上挤出笑容的纲吉，顿了顿，她从背后取出冰淇淋贴在对方的手心中。
冰冰凉凉的触感让纲吉缓过神来，他下意识接过冰淇淋，但没有勺子。
“张嘴。”
“啊？”
直接被塞进满满一口的冰淇淋，他眼前一亮，葡萄口味的，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小糖果，一咬就会爆开，口感很丰富。
他夸赞道：“好吃欸！”
夏天的炎热似乎就被手中的冰淇淋驱散开，两人躲在树荫下，在如此热闹的环境中找到一处无人发现的地方品尝清凉。
沢田纲吉接过勺子，终于冷静下来的他把目光放在砂糖桔怀里逼真的南瓜头上，“所以这就是砂糖桑想要给我的惊喜吗？真的是被吓了一大跳。”
“是惊喜，纲吉君的反应也很可爱。”
她笑起来时总会微微眯起眼睛，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狐狸。
把怀里的南瓜重新戴到头上，声音被南瓜隔了一层，“这就是我们班今天的主题，纲吉君要不要去体验一下？”
“不会是鬼屋吧——”
他打了个哆嗦，那种地方绝对哒咩
南瓜怪摇摇头，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绘的入场卷，上面写着：精灵旅社，欢迎您的入住。
“我们将为所有怪物提供旅社服务，凭借此卷可以享受八折优惠。”
“所以”纲吉看着入场卷上的要求，抬起头询问道：“旅社只接待怪物，会把误入的人类驱赶走，那我该怎么进去呢？”
等到头上同样顶着一个南瓜头的纲吉出现在集市中间，感觉着肩膀上的重量，他后知后觉地笑出声，原来这才是砂糖桑真正准备给他的惊喜吗？
口袋里鼓鼓的，是刚刚被塞进去的砂糖特制小饼干，说是如果纲吉君遇到危险，把饼干塞到对方的嘴里，就可以用小饼干把对方噎死。
听起来不怎么靠谱。
握紧手中的入场卷，努力顺着人群向前走，他还想看看究竟还会有怎样有趣的惊喜。
***
成功送出一个南瓜头！
砂糖桔望着沢田纲吉的背影点点头，为了不让邀请到的好朋友白来，她动员家里所有成员连夜赶出几个大小不一的南瓜头，用的是院子里自己种的。
成品倒还是很不错的，但真人不愿意搭理她了。每天都在说奇怪的话，类似于：一身臭味的我怎敢接触一身南瓜味的你。
虽然不大明白，但砂糖少女对于自己不理解的人一向持尊重理解态度，不在意就是了。
手机铃声响了响，她回过神来，接听电话。
“摩西摩西——魔法少女，我和杰可是都到了门口，哦对啦，还有一个我们的同期，她非得跟上来，根本甩不掉的那种——！”
对面传来一阵杂音，最后是由夏油杰拿到了电话，继续说道：“我们在门口，人有些多，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给个具体集合的位置。”
“好的，我去找你们就好，等我一下。”
电话被挂断，夏油杰看着还在犯欠的五条悟，把手机塞进自己的口袋，“她说来找我们，就在这里等吧。”
眼皮下还有着深深黑眼圈的家入硝子打了个哈切，无视正在无实物表演的疯子DK，有些怀念地看着眼前的校园祭：“人还挺多的，你们说的那个魔法少女就是这所学校的吗？”
牺牲她大好的假期时光，被两位烦人同期以出来透透气为由拉到这里，家入硝子把口中的香烟取下放进口袋中，心中对于五条念叨许久的神秘女孩儿还是充满了些许期待。
“嗯，等下你就可以见到她了。”夏油杰点点头，“我觉得你会喜欢她的。”
一种莫名的直觉，他就是觉得两个人会相处得很好。
“这样吗，那我拭目以待了，说不定以后会是可爱的后辈呢。”
“不一定呢，我觉得魔法少女家的奇怪执事不会让她进入高专学习。不过我相信，只要经过我们长久的策反，她一定会愿意的！”
忽然正经的五条悟推了推自己的墨镜，发表一段发言。但无人在意，他扭过头，两位同期正在不远处的摊位买玉子烧，显得他像一个小丑。
“你们也太过分了！！！”
依旧无人在意。
发疯的DK直接跑到两人的面前，一把抢过刚刚做好的玉子烧就往嘴里塞，那不顾一切的癫狂模样把摊主吓到了。
“对不起，家弟从小脑子就有点儿问题，我们再来一份。”家入硝子顶着摊主同情和理解的表情，又递过去一份钱。
等到砂糖桔在人群中找到一行三人时，有几位凑在一起的女生正说着悄悄话，指了指那边把嘴塞得鼓鼓的白毛大高个，满脸可惜：“明明看身材和脸都是极品的池面帅哥，怎么就是个脑残呢。”
“哎呀，可能这就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吧。”
“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好可惜。”
“”
她看向五条悟的方向，确实，一米九的身高在哪里都异常显眼，更别提他身上的各种时尚单品，感觉单拎出来任何一条都会很引人注目。
下意识想要摸摸自己的下巴，却只摸到了坚硬的南瓜外皮。
啊，忘记自己正戴着南瓜头了。
砂糖桔正犹豫着要不要发消息让他们走过来，没想到还在吃东西的五条悟忽地把头一扭，即便是戴着墨镜也可以感受到他此时的激动。
迈着大长腿就向她的方向跑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找到了！戴南瓜头的魔法少女！”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扭头盯着这一幕。
太——太可怕了！！！
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的砂糖桔浑身一僵，脑子发出轰鸣，下意识迈步朝反方向跑。
等到夏油杰买好吃的，他又看了一眼手机，但消息还停留在刚刚的回复，还没找到他们吗？抬起头，发现硝子正饶有兴致地跟人群一起围观着什么。
他顺着目光看了过去，发现自己的好挚友正在疯狂追着一个南瓜头？
等等，他真的没看错吗？那不是什么咒灵吧？
手中的电话被打通，电话那头传来喘气声，“夏油君，我觉得我现在需要一些小帮助”
最终，躲在夏油杰身后的砂糖桔感觉腿脚发软，倒不是累的，而是周围以为是什么特殊表演的观众们鼓掌和叫好声。
“我决定单方面和五条君绝交一个礼拜。”
她闷声说。
夏油杰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笑意，但他这时候可不能笑出声，那绝对也会被拉入绝交黑名单中。指了指她头顶的南瓜，迅速转移话题，“这是你们班级的校园祭主题吗？”
“嗯，还有一张入场卷。”
从次元口袋中拿出个南瓜头送给夏油杰，看着对方抱着那个和他整体酷哥风格都不是很搭的南瓜头，有些迟疑地问：“所以，必须戴着这个才可以进入吗？”
“没错，所以夏油君要收好了。”
她把自己头上的南瓜取下来，头发被汗水打湿，糊在脸上，整个人有些乱糟糟的，但依旧露出个十分明媚的笑容，“祝你们玩得开心。”
围观全程的家入硝子也笑了笑，怪不得他们会成为朋友呢，这大概就是所有动物都有的趋光性本能吧。
第65章 第 65 章
二年A班的门口, 班长久藤柊拿出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小心翼翼的不想让自己脸上的妆脱落。但看着纸帕上已经晕染开的粉底液，好吧, 他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脸上此时的样子。
“班长！所有装饰和零食都已准备就绪，宣传员也已经都出去发入场卷了，咱们现在可以开门了吗？”
非常激动的同学正报告着情况，眼睛里充满期待，顺带一提, 他正披着一块白色床单, 看样子今天扮演的角色是幽灵。
久藤柊扶了扶眼镜，语气深沉：“可以开场了, 让所有人都感受到我们精灵旅社的魅力吧！”
他拽住披风一角, 用力一拉, 披风在空中划过帅气的轨迹。微微扬起下巴，不愧是他，至高无上的德古拉伯爵。
“班长班长, 你的披风打到我的脸了啊喂！！”
“不要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随着教室大门的打开, 早就守在门口的学生跟人群一股脑都挤了进去。
本来还算帅气优雅的德古拉伯爵被推得一个踉跄, 红色丝绒披风也被人踩了好几脚，不用想，肯定有人公报私仇。
他站稳身子, 把别在腰间的大喇叭拿出来维持秩序, “都不要拥挤, 不要着急, 每个妖怪都可以在本旅社享受最佳服务。但凡有违规者, 统统发落到人类世界！！！”
久藤柊深呼吸一口气，看着稍微安静一些的人群松了口气, 他问向负责维持秩序的另外几位同学：“所有人都回来了吗？那几个负责发特殊入场卷的同学可以通知他们停止发放了。”
“没有，我数了数，现在就剩砂糖同学还没回来了。”
了解情况的同学解释一声：“啊，她说她要先去找几个朋友，估计晚一些回来。”
久藤柊点点头，大概清点了下现场工作人员的数量，发现怎么都对不上。奇怪，怎么多出一个南瓜头？或许是哪位同学偷偷加入进来的吧。
没怎么多想，他扒拉开人群，把宣传菜单交给正无所事事的南瓜头怀里，下达一个任务，“如果你现在有时间，就到班级门口把菜单都发给进来的顾客们吧。”
说完后拍拍对方的肩膀，接着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手拿一沓厚厚传单的南瓜头呆住了，等等，难道他不是顾客吗？
南瓜头里的正是沢田纲吉，他咬了咬下唇，天生不懂得拒绝的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不还是去帮个忙吧，刚好他现在也没什么事情要做。
这么想着，盯着巨大南瓜头的纲吉几乎同手同脚地走到班级门口，机械性地把传单递给进去的所有同学。还有好几个想要和他合影的，欲哭无泪地伸出手摆个茄子。
“欸？这个班级的主题还挺有意思的，要不要进去看看？”
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沢田纲吉透过南瓜上的两个孔看去，竟然是刚刚和他走散的并盛小分队！
狱寺隼人果断否决山本武的提议，“不行，我们还没有找到十代目，怎么可以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游戏上。”
“是吗——奇怪，我总感觉纲吉就在附近呢。”
山本武挠了挠头，看向身侧僵硬着身子的南瓜怪，脸上扬起一个笑容，“你好啊，这个装扮很酷。”
南瓜怪人点点头，把一张传单塞进他的怀里，没有说话。
“喂，棒球混蛋！”狱寺隼人扭过头，把还想和奇怪南瓜合照的山本武拽走，“我们现在的任务是找到十代目，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看着正晃胳膊向他告别的山本武，沢田纲吉终于松了口气，总算是遮掩过去了。眼前是依旧络绎不绝的人群，双腿发软的纲吉在心中疯狂呼救：砂糖桑，你究竟什么时候可以来救我！
此时被疯狂呼唤的砂糖桔打了个喷嚏，倒不是她不想快点赶回去，而是——
主持人把灯光打在她的身上，对着麦克风大喊：“恭喜这位幸运观众，让我们掌声有请！”
“叫你呢，魔法少女，快上去吧~”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五条悟直接把砂糖桔推上台，一边推一边笑着在她耳边悄声说：“不用感谢我，我已经把谢礼拿出来啦。”
指尖夹着一张入场卷，笑眯眯地向后撤步，哼哼，想要孤立他五条悟，这辈子都没有可能的。
顶着硝子和杰看人渣的表情，他把入场卷塞进口袋里，饶有兴致地观赏正束手无策的魔法少女。
是谁悄悄在台下跟主办方说那个南瓜头是我得了绝症的妹妹，此生最大的梦想就是上台和偶像一起演出呢？不知道，完全不知道是谁呢。
“这位——”主持人看着对方头顶的大南瓜一时语塞，但优异的职业素养让他瞬间就改变了称呼语：“南瓜少女，恭喜你得到了这次和Fortte组合一起演出的机会，你想要展示怎样的才艺呢？”
南瓜少女站在原地没说话，气氛看起来有些冷场。
主持人讪讪一笑，还没来得及打圆场就听见她小声问：“请问有口琴吗？”
“啊，有的！刚好准备了一个全新的，可以作为奖品赠送给你哦。”
主持人向后台挥挥手，工作人员把还未拆封的口琴递了过来。
“你想好吹什么曲子了吗？Fortte的任何一首曲子都可以。”
“抱歉，我可以转过身吹吗？”
“没问题的。”
把头顶的南瓜取下，砂糖桔尽量让自己躲在角落处，看着手中的口琴叹了口气。好吧，就当是参加活动了。回忆起很久前去找青峰大辉路上听见他们的歌曲，在脑海里慢慢呈现出一个简单的谱子。
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但总体听起来还不错。
“感谢这位同学的参与，面继续我们的表演！”
她匆匆把南瓜头重新戴好，跑得飞快，直接从另一个小门冲了出去。
“那个人”朝日奈风斗眯起眼睛，盯着那个略显滑稽的背影，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队友在催促他上台演出，伸手绑好头顶的小啾啾，他决定回去再仔细想想。
***
再次跑得一身都是汗的砂糖桔停下脚步，一只手撑着大树。
今天的运动量绝对够了。
喘着粗气，给夏油杰他们发了个消息，直接拿着入场卷去教室就好。至于她，还需要再缓一缓。
现在要把五条君放进黑名单一个月。
她缓过劲儿来，望向四周，这才意识到自己跑到学生会的方向了。即便是校园祭这样的大型活动，这里也没有沾上半点儿的活动氛围，显得十分冷清。
前面有人在争吵着什么，声音听不真切，砂糖桔顿了顿，想要转身离开这里，毕竟偷听不算是个很好的行为。
“赤司，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对。”
熟悉的声音传来，她停住脚步，下意识扭头看去。
一抹绿色的头发在风中飘扬，站在他面前的是许久不曾露面的赤司征十郎。
“状态不对？”他笑了笑，一金一红的异色瞳孔在此时显现出诡异的融合，“我可从没这么觉得，那只是你们浅薄的看法罢了。”
“绿间，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情了。”
“我们之间还没熟到这种地步。”
赤司征十郎向脸色难看的绿间点点头，顺带瞥了眼角落里自以为躲藏很好的家伙，转身离开了。
“果然，越来越严重了。”
绿间叹了口气，虽然他很想劝赤司去看看心理医生，但想也不用想，以赤司的骄傲，是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出现了问题的。
有些挫败地靠在冰冷墙壁上，他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强光和高温让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糟糕。
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他，绿间真太郎睁开眼，冷不丁瞧见正不断靠近他的南瓜怪。
他眨了眨眼，很快就反应过来：“是砂糖同学吧，很不错的装扮。”
从南瓜头里传来声响，“绿间同学的装扮呢？”
说完又围着他转了一圈，
“完全没有看见。”
绿间真太郎扶了扶自己的眼镜，一本正经地说：“我现在是隐形人，按理来说你应该看不见我的真实样貌。”
“”
他强忍着笑意，准备了这么久的恶作剧终于在这一刻完成的快感，一时间都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不悦。
“太狡猾了——绿间同学。”
“谢谢夸奖。”
他伸手把南瓜从对方的头上取下来，又理了理她脸颊上打结成一团的短发，没再去逗她，清清嗓子继续说道：“走吧，南瓜怪物，现在要和隐形人一起回精灵旅社了。”
砂糖桔抱着南瓜，她现在不想再呼吸着有南瓜味道的空气，慢慢跟在绿间真太郎的身后没有说话。明明期待了很久的装扮，结果竟然是隐形人吗。
有点点失望——
即将踏进班级的一刹那，绿间转过身，像是变戏法一样把全身的搭配都换了一套，揉了揉砂糖桔的脑袋，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挥了挥手中的魔杖。
“刚刚也是骗你的，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一名巫师。”
他嘴角微勾，笑着说。
推开门，另一个南瓜怪直接扑向砂糖桔的方向，大声惊恐地喊着：“砂糖桑！救命啊啊啊！”
沢田纲吉指着屋内已久玩疯的五条悟，还有因为找不到十代目开始扔炸弹的狱寺，整个现场乱成一锅粥。班长已经在发疯了，但好像无济于事。
“纲吉，张嘴。”
“欸欸欸？”
嘴里被塞进一块砂糖特制小饼干，他嚼了嚼，味道不错。
可是貌似哪里不对劲吧，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吃饼干啊喂？！
“唔，因为饼干很好吃。”
完全算不上是什么正经的理由呢。
第66章 第 66 章
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人的面孔有些不清晰。
但她还记得那片血色的花海，和一声轻叹，那人带着告别般的语气, 向她挥了挥手。
“就在这里说再见吧，把记忆停留在我们之间最好的时候。”
睁大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脸庞。他躺进花海之中，任由身体被泥土吞噬，黑色雾气蔓延至全身, 如同小美人鱼在阳光下最后的泡沫般, 轻飘飘化成一阵清风，吹散她对于这里最后的回忆。
半夜三点整, 砂糖桔从梦中惊醒。
心脏在猛烈跳动, 她蜷缩起身子, 小腿似乎抽筋了，痛感蔓延至全身，让人难以忍受。
摸索着拿起床头柜的一杯凉水, 她捧起那杯水, 一滴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落在被子中, 溅起微微涟漪后消失不见。
横滨的一处，中原中也猛地睁开眼，他深呼吸着接了一杯水, 想要缓和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情。
奇怪, 为什么这杯水喝起来会有悲伤的味道？
水滴顺着杯壁慢慢滴落,
滴答一声, 门被推开了。
砂糖桔赤脚走出了卧室, 她的步伐有些僵硬，不仅仅是小腿抽筋的后遗症, 膝盖周围有些红肿，她把身体上的所有不适归结于运动会前的训练量加大。
摸黑走到了书房的位置，一向热闹的别墅在此刻显得格外安静，只能听见她的呼吸声。
推开书房的大门，脚下似乎踩到了一个东西，她顿了顿步伐，顺着月光低头看了过去。
“晚上好，这时候打扰别人休息可是件不礼貌的事情。”
凌乱的蓝色长发铺洒在地毯上，脸上参差不齐的缝合线显得歪歪扭扭，估计是他又在自己的脸上做了什么小实验。满脸无聊的咒灵把头扭了360°，直勾勾盯着半夜不睡觉的砂糖桔身上，稍微有些惊悚片的意思。
她蹲下身，伸出手指戳了戳真人的脸，凉凉的，像是棉花玩偶一样的手感。
直视着他愈发危险的双眼，语气诚恳，“真人，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嗯？你想要向我咨询什么样的人生哲理呢，准备好报酬就可以。”
他笑了起来，把嘴角咧开到最大，似乎是被这个奇怪的请求逗笑了。
砂糖桔把真人的脑袋摆正，又顺带把书房的门关严。她坐在地板上，和真人面对面，有点儿像是朋友间的夜谈场合，只不过是一人一咒灵这样的奇怪的组合罢了。
“我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人与人之间要产生纽带。如果分别总是令人痛苦，那么不曾遇见是不是就永远不会伤心呢？”
“这种无聊的问题吗。”
“嗯，一个很无聊的问题，但如果不想清楚的话，我会被困扰很久。”
她抬起头看着夜空，星星和月亮都没有出来，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
“只要人类还活着就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真人突然发话，他从地板上站起来，将自己的全身的恶意都显露出来，在推门离开的一刹那顿住脚步，留下一段话：“我给你的解决方案就是，把所有人类都杀了，这样一切都会消失。不仅是你的困扰，还有我们。”
“谢谢你的建议。”
“晚安，真人。”
书房的门被再次关起，这次真的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自己晃晕过去，但没什么用。
在地毯上翻了几个滚，把自己陷进毛茸茸的毯子中，她眯起眼睛，月亮又出来了。既然睡不着觉，就再读几本书吧，这样想着，她撑起身子从旁边的书架上随机抽出几本书。
小腿又开始痛了，她坐在书桌前，不安感随着书页的翻动而愈发强烈。
等到头顶的灯熄灭，月亮消失，新的一天即将开启，但很可信，今天是一个十分糟糕的阴天。
闷热夏季的最后雨天。
她从书本中苏醒，望向半掩的玻璃窗，有几滴雨落下。事实上，她又做了几个不同的梦，梦境都通向无可救赎的死亡结局。
有一声枪响、炸弹的轰鸣、刀尖刺破心脏，背叛后的逃亡
她强迫自己从恍惚走出来，等到真正回过神时，已经去到学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了。
绿间真太郎转过身，看着砂糖桔一副失神忧思的模样，他轻轻咳嗽两声，开口说：“是忘记带今天的幸运物吗？”
“好像是忘记了。”
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手链递了过去，对方眼神果然一下就亮了起来。
他移开视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比较平静，“月光石手链，巨蟹座今天的幸运物。”
“希望绿间同学可以给我带来好运。”
她戴着手链，虔诚许下今天的愿望。如果天空的月亮被遮盖，那就用手上的那个吧。
“不是我带来的好运，是幸运物。”
绿间谨慎地纠错，只得到她认真的一句话：“可能是因为，绿间同学就是属于我的幸运物吧。”
“！！！”
不要用那副纯良的表情说出这么让人误会的话啊！
迅速转过身，他看着自己右手上的另一条同款手链，整个人像是被烫了一下。
窗外的乌云凝聚，即便是不停的闷雷声也没有改变砂糖桔此时的心情。
轻快漫步在回家的路上，耳边是同学们小声讨论着下周的运动会和最近发生的趣事。在日常生活中的所有都进展很慢，除了七零八碎的日常外，她再也找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所以——梦境想要告诉她的究竟是什么呢？
雨滴落在伞尖，凝结成一团后砸落地面，倒影出世界的幻影。
她迈出第一步，
有人站在大雨中，雨水冲刷了面前尸体的血迹，两个无助的女孩儿依偎在他身侧。他抬起头，叹出胸中浊气，这个夏天要过去了吗？
泥土溅染了她的裤脚，
天台上，一把枪指着他的头。持枪者的手在颤抖，他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好友，伸手握住那把枪，微笑着闭上眼，只有惊鸟飞过。
雨越下越大了，
耳边还残留着爆炸声，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好像还可以听见孩子们最后撕心裂肺的尖叫。预知到的未来只有死亡，他想到自己还没写完的两本书，在心脏停止跳动前的刹那，忽然想通了自己那条救赎之路。
收起伞，终于到家了吗？
砂糖桔推开了门，但没有得到以往的任何回应。空荡荡的家毫无生机，手链忽然断开，一颗颗月光石滚落到地，再也不见。
啪嗒，灯被重新打开了。
“欢迎回家，My lord.”
执事先生从身后缓步走了进来，身上还残留着雨水。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他愣了一秒，低下头，自己的主人正埋在他胸前，只能看见毛茸茸的头顶，两只手紧紧环抱着他。
她闷声说：“执事先生，你今天回来晚了。”
猩红瞳孔里透出似人非人的笑意，将她凌乱的发丝稍作整理，任由对方从自己身上汲取能量。
两人陷入一种平和的状态，等到砂糖桔心中那股强烈的不安消失后，她猛地抽回自己的双手，又向后撤了几步。
“抱歉，我今天状态有些不好。”
“不，您没必要道歉。”执事弯下腰，捡起地上洒落的月光石，“今天有些事情耽搁了时间，没有及时赶回来是我的失职。”
再次抬起头，对刚刚行为感到后知后觉羞耻的小主人已经退到楼梯上，随时准备着逃跑。
他叫住对方，“我猜您会想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不过不是由我告诉您。”他的恶趣味又发作了，将已经捡齐的月光石攥在手心中，“至于手链，我会修好后还给您。”
“那么，请在晚餐时间下来用餐。”
“My lord.”
砂糖桔随意点点头后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回忆起刚刚执事先生给出的谜题，会有谁告诉自己有趣的事情？拿起倒扣在桌面的手机，没有任何新消息。
她下意识不去往最坏的情况想，强迫自己打开电脑，几封邮件暂且吸引了她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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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关于她前几天投稿的短片悬疑故事，并不怎么抱着有读者会看的期望发布了，结果有些超出预料，竟然有那么零零散散几条评论。
而邮件里面的内容，是一位读者的建议信，里面对内容、剧情与推理都做了更进一步的分析，并且希望可以加个好友。
砂糖桔点开对方的主页，那里只有一个昵称代号：光。
全身心地和这位读者进行一番讨论，她把今天积攒的所有情绪都消耗一空，整个人空荡荡的。
慢悠悠走下楼去吃饭，被执事先生告知：那四个借住在别墅的玩伴已经离开，有事情要做。
她点点头，“没有一句道别吗？”
“或许他们认为不久后就可以再见。”执事先生如此解释。
腿又开始疼了，她嚼着食之无味的晚饭，看向窗外似乎永不停息的大雨。
“您要长大了呢，这是生长痛。”
膝盖处被涂上药膏，抹去长大要带来的痛苦。
第67章 第 67 章
漫步在暗色长廊之中, 喧杂的音乐和让人眼花缭乱的五彩灯光终于暂时逃离在神经之外，凉子捂着钝痛的头停靠在路上，她想吐, 但胃里只有一些酸水，再怎么也吐不出来。
好痛苦——好难受——
呕——
视线逐渐模糊起来，她强咬着下唇，靠着这一点儿疼痛回归几分理智。嘴中弥漫着难以忽视的血腥味，她并不在乎, 捂着胃慢慢蹲了下去, 额头抵靠在冰冷的墙壁，从衣服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
上面用粉色爱心标注了一个倒数日期【3】。
还有三天, 还有三天就是枫的生日了,
她还差三百万日元, 绝对绝对要让枫的生日宴成为俱乐部的第一名。
如果，如果没有成为第一的话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哆嗦, 每一条神经都在颤抖, 如果没有成为第一, 枫就不会再理她了！！！
不可以！她只有枫了，如果枫再离她而去，她会死的, 绝对会死的。
刺骨的寒意让她重新站了起来, 抹去脸上因为呕吐而渗出的生理性泪水, 把手机揣进口袋里, 拿着劣质口红给自己补了个妆。
转身又走向自己的下一个工作场所, 充满艳俗灯光的风俗店。
墙角有朵不知名的红花掉落在地，像是一阵风般吹过, 不留痕迹。
——
“我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放学路上，紫棠动了动鼻子，狐疑地扫视周围一圈，除了一只快跑着想要贴上来的黄濑凉太，再找不到任何其他危险。
熟练躲过熊抱，砂糖桔领着书包也开始跑路，头也不回地向身后摆了摆手：“明天见，黄濑君！”
“明天见！桔子！”
像是只金毛大犬一样，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格外刺眼。
一路小跑着到下一个路口，砂糖桔不小心和路人撞了下。她后撤一步，先道了歉。
对方踉跄几下，稳住身子后随意摆摆手，继续走进小巷中。背影看起来格外单薄，仅仅是一眼，砂糖桔就看见对方脸上怎么也遮不住的憔悴，还有许多缠绕在她身上的黑色雾气。
那人渐渐走远，似乎还能听见她口中小声呢喃着：还差十五万啊今天晚上就可以成功了
本来神游中的紫棠眼神一亮，指着前面那个离开的女生背影，“我在她身上感觉到了另外一个花精灵的气息！”
等紫棠看清对方的面容后不免惊讶一声，“噫？她看起来好像被吸干了所有生命，像是一个骷髅。”
“我感觉很不对劲。”
话音刚落，前面那个踉踉跄跄的女生一头栽倒在泥潭中，昏死过去。
瞬间瞪大眼睛的紫棠开始害怕，“！！魔法使！她她她，怎么突然晕倒了？！不会是碰瓷吧？”
砂糖桔一步步走到那个女生的身边，仔细辨认对方的身体状况，确认是真的晕了后想要直接拨打救护车。
一道声音拦下了她。
“别告知其他人。”
穿着繁杂复古红裙的小精灵浮现在面前，表情略带怒意，她瞥了眼正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女生，深呼吸一口气，扭头看向正警惕看着她的魔法使者。
她微微屈腰，动作优雅地行礼，像是名门望族培养出来的大小姐，“初次见面，吾乃一品花精灵王，绯姬。”
“吾有所请求，完成夙愿后自愿被收服。”
“初次见面，我是魔法少女”砂糖桔咳嗽两声，这么久了她还是不习惯这么称呼自己，把话题转移到这个突然出现的花精灵上，“那么绯姬，你想要做什么？”
如此碰面绝对不是巧合，看样子绝对是有备而来。
花精灵叹了口气，用长袖遮掩自己脸上的神情，细长的丹凤眼里满满都是怒气，说出与自己形象完全不符的狠话：
“杀了那个名叫‘枫’的家伙，炙热的爱不该被如此辜负，就以他的血，来燃烧吧。”
她抬起手，巨大的魔法阵在脚下成型，“命定的花之魔法使者，一品花精灵绯姬与您缔结契约，祝君武运昌隆。”
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强制缔结了盟约，如果不完成对方的意愿，那就永远无法摆脱这道誓言
可是，在现代社会中真的存在杀人这种选项吗？
感到不满的紫棠已经撸起袖子开骂，并没有得到对方的任何回应，绯姬只是静静伫立在原地，犹如工匠手下最精致的玩偶。
沉默片刻，砂糖桔终于开口了，“你需要先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了那个名叫‘枫’的人。”
绯姬动了动身子，裙摆在空中划过，她垂下眼眸，缓缓说道：“如果魔法使你亲自看过他，便会明白。任何辜负真心的人，都不该存在于世间。”
把还昏迷着的女孩儿安顿好，砂糖桔跟随绯姬的指引一步步走入那个自己从未涉足过的地方：夜晚的另一个东京。
无数咒灵与怨念在眼前盘旋缠绕，甚至还有几个她没见过的幽灵样貌的怪异东西。街边堆放着垃圾，五彩的霓虹灯让人头晕目眩，好几个喝醉酒的人直接睡在长椅上，耳边时不时传来调笑声。
简直就是——群魔乱舞啊。
冷漠拒绝了好几个询问她需不需要下海的怪人，拿出隐者牌，将自己的身影隐匿于人群之中。
最终，她看着面前装饰风格在整条街中最为低调的店面，终于明白那个女生为什么会陷落到如此地步。
推开门，几个男公关下意识看去，但并没有顾客，或许只是大风把门吹开了。
“原来是牛郎啊，怪不得——”
紫棠一边打量着周边的环境一边絮絮叨叨地教导着自家魔法使：“千万不要相信这群骗子，从这种人身上获得被爱的感觉都是假的，他们只想要你口袋中的钱。”
砂糖桔的脚步一顿，没有回话。
“桔子桔子你要是听见回个话呀，感觉我在唱”她还没说完，扭头就瞧见一个熟人正靠在沙发上左拥右抱，在脑海里回忆一番后惊呼：“？那不是朝日奈要吗？等等，我明明记得他是个和尚的啊！”
那边，昏暗灯光下的朝日奈要依旧是披着往日的僧袍，轻轻扶起身旁一位女性的手掌，眼神深邃，即便知道是他的谎言也不免沉浸于此。
“走吧，紫棠。”
她抿了抿唇，对于他人的职业并不感兴趣，只是后知后觉地回忆起朝日奈要身上的些许不平常之处。
原来在霓虹，当了僧侣的人还可以兼职男公关吗？真是一个相当神奇的国家啊。
转过身，沿着一排类似海报的照片慢慢向上走，她在一片海报中看见了“枫”的名字，处于楼梯的中上层。每个人的姓名下面都贴有对应金额，相当公开透明的业绩公示。
按照这个位置，“枫”应该是处于事业上升期。
砂糖少女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看向最上方的头牌照片，但那里只有一个黑色剪影，写着简单的名字——甚尔。
她实在有些好奇了，这样畸形的产业是怎么被允许产生的还有那个神秘的头牌，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呢？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
紫棠的催促把她拉出神游，指着楼上的一个房间，“找到啦！上面写着‘枫’，就是这个可恶的家伙吧！”
她的情绪十分激动，直接穿透房门先进去刺探情报。
没过两秒就瞪大眼睛飞出来，
结结巴巴地比划着：“魔法使，我觉得这个人状态很不对劲。他他他，身上长出了好多羽毛”
打了个哆嗦，紫棠被刚刚那一幕吓到了，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长出羽毛？会是咒灵吗？”
被提起几分好奇的砂糖桔小心推开门，然后也愣在原地。与其说是诡异，倒不如称之为猎奇。
满地都是沾染血液的羽毛，赤身躺在血泊中的男人发出呻吟，他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流血，坑坑洼洼的肉/体中长出完全不属于人类的羽毛。那一片片的羽毛仿佛都有自己的生命，不断汲取着宿主的生命，一点点绽放出妖冶的赤红色。
一只垂着长长尾翼的鸟儿站在笼中，翅膀被红线束缚着，但依旧高声哼唱着童谣：
“竹笼眼竹笼眼
笼子里的小鸟哟
什么时候能出来
黎明的夜晚
鹤与龟滑倒了
背后的那个是谁呢？”
鸟儿停止歌唱，目光锁定被轻轻推开的房门，露出一个似人非人般的微笑，歌声还在继续，只不过在最后一句变换了几个词。
“背后的那个会是你吗。”
嘭的一下，门被紧紧关上。
砂糖桔和紫棠在门口愣住许久，显然都被里面的场景吓到了。
“刚刚那个”
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地质疑道：“是鬼吧！”
一张宣传单从门缝中飘出，她弯腰捡起那张还沾染上几滴血渍的黄色纸张，慢慢张开后发现竟然是用毛笔写的中文。
上面除了地址和店名外再无其它。
——中华街134号，D伯爵宠物店。
屋内的鸟儿依旧在高歌，红绳死死勒住她的羽翼，血肉之下是无边无际的恨与爱意。
啊啦，感觉事情变得更加麻烦了。
第68章 第 68 章
很怪异, 不管怎么看都觉得怪异。
站在与周围建筑物风格全然不同的古朴大门面前，明明是宠物店，除去大门上方用隶书装饰的字牌外没有一点儿宠物店该有的温馨氛围。
大门正敞开着, 只有一条黑漆漆的通往底部的走廊。
紫棠缩在包里瑟瑟发抖，完全不敢探出脑袋。
一个女孩儿正抱着个被布包裹着的笼子，蹦蹦跳跳地走出来，透过布的缝隙，可以看见一只绿色鹦鹉。
侧身让过, 砂糖桔谨慎打量着周围过于阴暗的环境。为什么会把宠物店选择在如此黑暗的地下, 顾客真的可以仔细甄别自己想要的宠物吗？又或者，对方本就不想让别人看清自己买的究竟是什么。
走过幽暗的楼梯, 一扇木制屏风大门遮挡在面前, 她深呼吸一口气, 尽量把自己当成是一个正常的顾客，还要拉近些距离感，话到嘴边又改口成中文：
“您好, 我想要来挑选宠物, 现在可以进去吗？”
没有回话。
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把门直接吹开, 她眨了眨眼，这个神秘的宠物店终于露出它的真实样貌。
精致，这是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念头。
所有物品的摆放都极为讲究, 还有不少看起来就十分昂贵的古董文玩, 交相辉映的屏风遮挡了些许视线, 留下空间与神秘感。
从屏风后影影约约可以看见个身材高挑的影子, 那人缓缓走来, 穿着一身精致漂亮的唐装，深绿色短发, 最令人惊叹的是他的眼睛——紫金异瞳，犹如古典画作中最为神秘优雅的美人蛇。
那是一种雌雄莫辨的美，同样也是稍有不慎就会窒息的美。
“欢迎光临。”男人从屏风后走出，嘴角勾起笑容，“本店从猫狗小动物到鸟、昆虫、爬虫类，什么动物都有。”
他站定身子，锐利的双瞳似乎可以直接看透对方的所有伪装，缓缓问道：“客人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只鸟，会唱歌的鸟。”
即便再坚定的语气中还是可以感到几分颤抖，看样子是还有几分害怕。
“很抱歉，那只不死鸟已经在前几天被另一位顾客买走了，不过”他话音一转，微微俯身看着面前这个有趣的女孩儿，背负着纯粹力量与魔法的使者吗？
感受到店内逐渐焦躁起来的小动物们，这样主人真是难得一见，不知道错过这次还需要等待几百年。紫金异瞳中闪过别样光彩，他伸出手，无可挑剔的礼仪，“如果您还想要其它宠物，请跟我来。”
给自己鼓足勇气，慢慢挪着步子跟在这位神秘店长的身后。他忽地转过身，做了个迟来的自我介绍：
“忘了告诉您，可以称呼我为D伯爵，与您来自同一个国家。”
又是一扇大门被推开，
依旧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每隔几步都有一面屏风，过道上摆放着几盏烛灯，摇曳者的灰暗光芒完全驱散不了这片黑暗，反而加深了几分恐惧。
耳边传来听不真切的窃窃私语，明明走在空旷的长廊之中，却又种被许多生物窥视的怪异感，好在那些生物的目光只是单纯打量，并没有感到恶意。
“孩子们都很喜欢你。”D伯爵微微皱起眉头，“这下稍微有些麻烦了，不过最终还是要取决于顾客您，不是吗？”
“您现在想要一只怎样的宠物呢？”
房间里的动物变得更加躁动不安，似乎都在隐隐期待她的回答。烛火摇曳地更加猛烈，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砂糖桔向后撤了好几步，就连脸上礼貌性的微笑都快挂不住。不绝对不会是那些脏东西吧可是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好可怕。
D伯爵还在耐心等待着她的回答，良久，她才慢吞吞地说：“不用了，我已经有属于自己的宠物了。我来这里是想询问您一件事情，请收下擅自叨扰的见面礼。”
从背包中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甜品，非常难抢到的限量款，是预定了很久的，今天早上才拿到。
一个眨眼的功夫，手中的甜品就被他收去，整个走廊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大门重新关上，坐在沙发一侧，手里捧着精致的茶杯，热气终于让砂糖桔缓过神来，她看着对面正优雅吃甜品的D伯爵，明明脸上的神态也没什么大变化，但就是可以从他身上感到愉悦。
原来可以用甜品来收买吗？她这么想着，喝下一口热茶，眼前一亮，竟然是甜甜的，没有一点儿苦味。
“那么请坐吧，您想要知道些什么呢？”
用丝巾擦拭嘴角，D伯爵终于给了她询问的机会，但又给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前提，“涉及到客户隐私的问题，恕我不能回答。”
如果客户都死了，还算不算是隐私？砂糖桔在心里这样想着，谨慎组织措措辞，还是先不要直接去问不死鸟的事情。早在她来到这家宠物店前，就在网上搜集过资料。
大概有80%的顾客在购买宠物后离奇死亡，警方最后只当作神秘力量的作乱。毕竟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诸多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不过根据“枫”的情况，那绝不是咒灵，称之为恐怖故事中的妖怪更为贴切。
还有一条重要的线索，许多购买者都提出过：在饲养宠物时，要遵循D伯爵给出的三条饲养规则，否则后果自负。
她说：“我想知道不死鸟饲养的三条守则。”
“哦？您只是来询问这个的吗？”
听完她的话，D伯爵笑着起身，一只样貌奇怪的蝙蝠从角落中飞来，站在他的肩膀上。嘴巴动了动，发出略有些刺耳的叫声，像是在传达某种信息。
D伯爵点点头，从袖子中取出一张契约递过去。
“这是那位顾客签订的契约，既然他已经违反约定，那么给您也无妨。”
接过契约书，上面只有三行简短的注意事项：
一、准备最干净的水和食物
二、不要解开她翅膀上的束缚
三、绝不可以在她面前说谎
签名人：山口枫
看到最后一点的砂糖桔抬起头，“如果违反任意一点，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嘘。”他竖起食指，纤细指尖上是赤红色的长甲，墨绿色短发遮盖了他的双瞳，“这就要看那个孩子该如何做了。”
大门再次被合上，大街上突如其来的光芒让她还有些不适应。眯起眼睛，把还在包里瑟瑟发抖的紫棠叫了出来。
“我想我们还需要再去一次牛郎店，那里应该会有最后的线索。”
砂糖桔想起契约书上最后的一条，以山口枫的职业要求来看，他应该是在某次工作时忘记把不死鸟放在另一个房间，这才违反了相应的约定。又或许不是他的遗忘，而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但他的结局已经注定。
如同侦探小说一样，她有点儿享受这种抽丝剥茧般的探索体验，这次的冒险又是一个绝佳的写作素材。
紫棠探出脑袋望了望，感到一切安全后才飞了出去，还是有些后怕地拍拍胸脯：“桔子，咱们以后再也不要来这个地方了，再也不要来了”
她故意板着脸，压低语气深沉地说：“不，我们还需要再进去一次，D伯爵说要抓几个小精灵卖掉。”
“什么？！”紫棠瞪大眼睛，很是不可置信，“天杀的精灵贩子，卖恐怖宠物已经不够满足他了吗？！”
“噗哈哈哈。”
再也控制不住地笑出声，刚刚紧张的氛围终于在此刻烟消云散。意识到自己被捉弄的紫棠鼓起脸颊，“坏桔子，怎么可以吓唬一个弱小无辜又可怜的小精灵！”
“抱歉，是我的错。”
她从另一个口袋中拿出葡萄味糖果，语气诚恳：“请收下我的道歉礼吧，下次再也不会了。”
“你可别再想有下一次，我会一直监视你，直到永远——”
“噗哈哈。”
“不允许笑！这可是十分严肃的事情啊喂，笨蛋魔法使！”
两个小家伙越走越远，D伯爵看着逐渐模糊的背影又喝了口茶，已经有了这样一个伙伴的人又怎么还会想要再收养一个宠物呢？
安抚着房子里还在躁动的孩子们，别着急，她终有一天还会来到这里的。
只需静心等待一段时间。
大门再次被新顾客推开，揣揣不安地站在门口，D伯爵瞥了眼倒挂在墙上的时钟，是时候进行下一笔交易了呢。
————
仅仅是一个礼拜不到，天气骤然冷了不少，闷热的夏季终于过去，此时终于有些入秋的萧瑟之意。
她走在大街上，望着树木上逐渐飘落的秋意，脚下踩过沙沙的枯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了夏油君，手机消息还停留在校园祭的那天，苦夏已经过去，他还会感到不舒服吗？
空想着注定没有结果的答案，目的地也终于到了。
抬起头，还是那家牛郎店。
鼻尖传来一股浓烈的烟味，下意识发动隐者牌躲在大树后遮蔽自己的身影。
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看去，一个十分熟悉的男人正在不远处的长椅边抽烟。他皱着眉，略微烦躁地摆弄头顶正戴着的帽子，恰好让其中一只恶魔小角露了出来。！原来那张恶魔牌的效果这么持久吗？
她在心中暗暗想着，这个人就是那天攻击理子的家伙，据五条君科普，那个人名叫禅院甚尔，拥有咒术界的一种特殊体质：天与咒缚，可以通过牺牲咒力来换取强大的肉/体能量。
但天与咒缚所牺牲的条件和得到的力量因人而异，有“以身体条件置换咒力”和“以咒力置换身体强度”两个截然相反的类别。禅院甚尔，则是后者，并且身体强度达到了人类的巅峰。
男人抽完烟，随意把烟头用脚尖踩灭，转身走进了牛郎店中。
回忆起牛郎店的头牌姓名，不会就是指的他吧？
抱着探索更多线索的想法，砂糖桔悄悄跟了上去，直到对方走进走廊尽头的房间，把门重重关上后忽地顿住脚步。
打了个哈切，语气有些不耐烦：
“我说你，别像个老鼠一样，跟了这么久该出来了吧？”
第69章 第 69 章
伏黑甚尔最近的运气非常差, 虽然他平时的运气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最近真是差到没边了，他都产生了想要去寺庙求个御守的念头。
夸张点儿来说就是：喝水呛到, 被不知名香蕉皮绊倒后平地摔，出门掉钱。还有最重要的事情，赌马后，那匹马总会莫名其妙产生各种事故，然后损失惨重。
他已经有些入不敷出了。
唯一上升的是他的事业, 因为那个奇怪咒术, 头顶和身后都长出了类似恶魔的标志。托孔时雨找了许多咒术师帮忙解除咒术，可只要那些人的手碰到自己就会被某种屏障弹出去, 最后像是看见某种可怕的东西, 屁滚尿流地逃跑。
拖到现在还是没有办法解决。
不过嘛, 他点燃一根烟，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周围。
那些女人都很喜欢这个东西，直接当成制作逼真的情/趣用品来看, 给钱越来越大方。所以他干脆就先躺平一段时间, 等身上的玩意儿消下去再去赚赚咒术界的钱。
雾气缭绕, 他把手中已燃尽的烟头扔在墙角，用鞋跟踩灭。裤兜里的手机不停嗡嗡震动，颇有些不耐烦地拿出来, 上面写着“伏黑津美纪”的名字。
顿了顿, 在记忆深处找到对方的身份。
哦, 是许久没见的继女。
他打了个哈切, 从银行卡转过去一百万日元, 没在意对方连续好几条的回复，把手机揣进兜里就转身离开了。
现在还是下午, 店内只有那么零星几位客人。伏黑甚尔自动屏蔽了身后的交谈声，不过——他微微顿住脚步，似乎多了一个呼吸。
直到走到房间中，那道呼吸一直都没有断过，始终保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
诅咒师？他在脑中过了一遍自己最近得罪的人，有点儿太多了，懒得数。
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伏黑甚尔感到有些不耐烦，这种拙略的手段也敢出来接任务吗，诅咒师的门槛越来越低了。
气氛僵持几秒，遮遮掩掩的小老鼠终于露出真实样貌，他转过身，瞳孔微缩，嘴角咧开一个弧度：
“原来是你啊。”
“好久不见，禅院先生。”
“别叫我这个恶心的名字。”他转了转手腕，话语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看向面前依旧平静站着的女孩儿，露出些许兴致，“五条家的神子让你找到这里的？还是说，是你的咒术。”
女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先对那个无关紧要的称呼道了歉，“很抱歉，甚尔先生。”
“我有些事情想要询问您，不是因为五条君和咒术，只是碰巧罢了。”
伏黑甚尔对她过分直白的回答感到好笑，没感觉到什么威胁，浑身紧绷的肌肉也渐渐松弛下来，他懒得在这里再惹出什么事情，既然有事求他，总要拿出点儿报酬。
“可以，解除我身上的咒术还有五百万日元，我会考虑回答你的问题。”
“”
“甚尔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是我的手下败将。”
“那就三百万。”
“”
顶着对方戏谑的眼神，砂糖桔再次沉默，她总有一种大家都不是很聪明的错觉，从她来到霓虹的这段时光，也算是接触了许多有意思的人。
指尖亮出一张【恶魔牌】，对方的表情直接冷了下来。头顶那对恶魔触角又重新迸发出活力，连带着还有被他缠在腰间的尾巴。
魔法少女歪了歪头，语气诚恳地说出带有威胁性的话语，“甚尔先生，您是否搞错了什么，谈判权目前还在我的手中。如果您能把一切问题如实回答，我会考虑解除咒术的。”
“您也不想顶着这副样子生活一辈子吧？”
啧，果然是个难缠的小鬼。
两人相对而视，最终败给自己身后疯狂摇晃的尾巴的伏黑甚尔后撤一步，拉开房间中唯一一把椅子，微微弯腰，挂着牛郎营业时的虚假笑容，脸上那道伤疤显得更为危险。
“那么请吧，你想知道些什么呢，嗯？”
“枫，你的同事。”她没有坐到那个椅子上，从口袋中拿出自己在牛郎店顺到的个人名片，指着上面的照片，“你知道多少关于他的事情？”
找甚尔来回答这个问题并不是一时兴起，早在看见走廊上的一长串照片时她就注意到每个牛郎头顶都写着最开始来到这家店的时间。再通过一些特殊手段，从交谈中找到了相当丰富的信息。
甚尔几乎是和枫同时间来到这家店，但是他有相当一段时间的空白期，就在那段空白期内，枫偶然当上几次第一，而后又被回来的甚尔抢走。
他像是完全失去最大的顾客和优势，排名一落千丈。再然后，就是他在D伯爵宠物店买了那只不死鸟，名气又开始渐渐回升，而砂糖桔遇见的那位晕倒在巷子中的女性，就是从这个时期开始莫名痴迷于枫。
这其中如果没有什么猫腻，她肯定不信。
听到这个名字，伏黑甚尔挑了挑眉，能让他记住的人不多，但这个家伙的糟糕事迹他倒还真记得。主要还是那家伙和禅院家的烂人们太像了，都是令人反胃的垃圾。
啪嗒，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嗓音有些沙哑，他坐在椅子上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他，但是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死了？”
“没错。”他耸耸肩，“当时被称为不死鸟事件，被自己的顾客刺死，太没用了。”
等等，那她在那个房间里看见的究竟是谁？！不会真的遇到鬼了吧猛地推门跑了出去，她打开属于“枫”的那个房间，里面除了厚厚一层的灰尘外别无他物。
仿佛上次看见的所有东西都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她后撤两步，撞到伏黑甚尔的胸膛上，有点儿膈人。抬起头，恰好和他的眼神对上。
“怎么，被吓到了？”
“没有。”她咳嗽两声，与对方拉开距离。
“一千万，我帮你解决这个麻烦。”
他又开始干起老本行，毫不客气地报出价格，壮硕身躯遮住门口，倒是显出几分可靠。
砂糖桔还是头次见这样视钱如命的怪人，回过头看着一片死寂的房间，角落里还残留着擦不掉的血渍。她思索一番，想到玫瑰花精灵的能力，制造幻境。
或许，那只鸟不想让人看见这一幕？那它故意让她看见自己是为什么为了让她去找到D伯爵吗。
从包中取出那份契约书，在不起眼的角落中发现签署日期，正是五年前枫被顾客杀死的前一天。
他从D伯爵的手中获得了一只不死鸟，
第二天，他被顾客杀死，那只鸟也不见了踪影。
据说不死鸟可以替主人抵挡死神的镰刀，但同样，主人以灵魂为祭，以半人半鬼的状态活下去。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又有一个名叫枫的人来到这家牛郎店，似乎所有人都对那段记忆产生了相同的纰漏。
明明死去的人怎么会复活呢？但偏偏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对劲。
只不过，这个枫总给人一种鬼气森森的怪感。他的腹部纹着一只泣血的鸟儿，用来遮盖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的事业又渐渐起步，更加小心地从顾客身上剥削血肉与金钱。
在精美的笼子中，那只被束缚着的鸟儿紧闭着双眼，如同僵硬的木偶雕塑，它等待着一个时机。
直到那天，喝醉酒的枫忘记把鸟笼放置在另一个房间。他对怀里仰慕着他的女人说出惯用的话术，等到再次醒来，不死鸟已经睁开眼睛。
他违约了。
一片火红色的羽毛忽地在空中飘荡，落在她的手心中消失不见。
“不用麻烦你了。”
“我想我已经发现了答案。”
把手中那张契约撕开，抛在空中，只一刹那，纸张便燃烧起来，成为绚烂的火花。像是开启新世界的钥匙，屋内沉积的灰尘散去，留下一具被蠕虫啃食过的枯骨。
那个精美牢笼中的鸟儿解开束缚，从火焰中化为灰烬，等待下次的涅槃重生。
伏黑甚尔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按照他的体质是看不见任何诅咒的。另一种能量体系？怪不得那群诅咒师都消除不了他头顶的东西。
双臂抱胸在前，依旧拦在门口的无耻大人开始自己的威胁，“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小鬼？”
她瞥了眼面前的肉墙，很结实，较紧的黑色短袖将对方的好身材全部展露出来，完全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人类可以练出如此标准的腹肌是喝了蛋白粉吗？
伸手打了个响指，解除恶魔牌的效果。
“合作愉快，甚尔先生。”
话音刚落，她也直接消失在原地，没了踪影。
伏黑甚尔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确定那个困扰他许久的玩意儿是否真的消失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他站在门口又抽了根烟，静静欣赏了一会儿屋内的枯骨，嗤笑一声，把门关上后转身离开。
“桔子，最后为什么要用响指来解决，是拂尘的特殊规定吗？”
“唔，因为看迹部君，觉得这样比较帅。”
“不要天天乱学这些东西啊喂！”
“可是紫棠说，要善于学习他人的长处。”
辩论不过的小精灵气鼓鼓走了，留下眼里满是笑意的魔法少女慢慢走回家。
第70章 第 70 章
风吹过跑道, 带来几分凉意。缝着参赛牌的白色短袖上衣同样被风吹过衣摆，用手使劲儿搓搓胳膊，想要把初秋的冷气赶走。
“嘭”的一声, 彩雾在空中炸开，终于开始了帝光中学为期两天的校运动会。随着落下的还有许多五彩小亮片，在光照下显得更加亮晶晶，只不过要小心别揉进眼睛里。
“砂糖同学，请先别动。”
有人叫住她, 伸手轻柔地从头发上摘下一个雪花图案的亮片, 轻轻一吹，再次飞向空中。
她看着那唯一的雪花飞舞, 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 若有所思地问向对方：“这算是和黑子同学看了今年的初雪吗？”
他微微扬起唇角, “算是预告，初雪会在一百天之后。”
“那今天真是幸运的一天。”
“嗯，相当幸运。”
黑子哲也把矿泉水和毛巾递了过去, 他的袖口戴着红色袖标, 上面写着“志愿者”三个字。
在校运会, 除了报名的参赛者，还有学生会组织的志愿者活动。也就是送水、计分、准备必要的巧克力之类的杂活，虽然不给加分, 但最后也会给出一些奖品来犒劳志愿者们。
砂糖桔摆摆手, 她现在倒不感觉渴, 就是有些小紧张。距离五公里比赛项目还有半小时, 广播已经在通知选手进行热身活动。
“砂糖妞, 要吃巧克力吗？”
熟悉的重量压在身上，还有浑身巧克力味的紫原敦, 他扒拉着怀中小小一只的砂糖桔，想要一股脑把巧克力都塞进对方的口中。
蹲下身，巧妙从他的桎梏中逃脱，
砂糖桔板着脸，“请允许我慎重地拒绝你，紫原君。”
“什么嘛，砂糖妞怎么和小黑一样——”
“那就只好都给我一个人吃了。”
他掏了掏口袋，满满当当装着都是各种零食和巧克力。同样，紫原敦的左臂也戴着红色的志愿者袖标，怎么看都是去蹭吃蹭喝的。
身边是不停咬碎零食的悉悉索索声，黑子哲也默默看着正在原地不停做高抬腿动作热身的砂糖同学，她头上还有些亮片，阳光洒在这片操场，显得耀眼极了。
“砂糖妞看起来很好吃。”
饼干碎屑从上面落下，刚好掉在他头顶。
不远处，终于找到人的某只黄濑凉太眼睛一亮，伸长胳膊就往这边跑来。配合他看狗都深情的眼神，简直就是在上演什么最新偶像剧。
“紫原君，黄濑同学在昨天偷吃了你的美味棒。”
等到砂糖桔热身完毕，她接过黑子君的矿泉水和毛巾，看着黄濑和紫原一前一后玩起了刺激的追逐战，奇怪，运动会可以在场外比拼吗？
好心的黑子同学解释为：特殊个人战，只有黄濑和紫原两个人报名了，所以战况比较激烈。
竟然是这样吗，听起来还蛮有趣的。
“我压十根美味棒，紫原君会赢。”
她从次元口袋中掏出一堆美味棒，疑似紫原敦昨天神秘失踪美味棒的同款包装。
依旧是那副纯良的表情，她拿起其中一根美味棒晃了晃，“这个吗？是昨天和青峰同学打赌，如果我赢了，他就要去刺探赤司会长的中二病病情。”
“看样子是砂糖同学获胜了。”
“因为青峰君总是我的手下败将。”
她微微眯起眼睛，浅茶色短发被发箍扎成一个小啾啾，像是计谋得逞后沾沾自喜的小狐狸。
黑子哲也站在栏杆旁，他手里还握着毛巾和水瓶，一眨不眨地看着跑道上做着准备姿势的砂糖同学。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视线，侧过脑袋，朝他眨了眨眼，紫色瞳孔中散发出别样的光彩。
不管从哪方面看，都太犯规了。
“砰”的一声枪响，女子五公里长跑项目正式开始。
早在报名比赛后的那个晚上，田径社的晚间训练，她一边跑一边在内心仔细计算着，究竟要怎样合理分配体力和速度才可以最大限度发挥自己的优势。
总会有很多人认为，长跑要先保存体力，到后期再一口气的冲刺。这个方法她试过，最后的结果比任何一次长跑都要差。
事实上她并没有所谓的体力储存条，只要开始跑步就会无限度递减。不如最开始就冲刺，在与其他人拉开一定距离后就会有一种自己必须要保持住排名的心态，倒逼着大脑继续前进。
这次的比赛也是一样，听见起跑的枪响后抬起腿，先在所有人中抢占先机，才可以有赢下去的一丝希望，对吧？
运动鞋踏过橡胶跑道，努力保持着鼻腔呼吸，她感觉自己屏蔽了一切外界的干扰，只有不停向前、再向前的动力。
和紫原敦暂时休战的黄濑凉台扒拉着围栏，仔细观看着五公里跑步比赛，面前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他的神情忽地变得激动起来，“小桔子是不是进入了Zone状态？”
他迟疑几秒，“可不是说只有篮球才会有Zone状态吗？”
“不，严格来说任何一项运动都可以开启Zone状态。”绿间真太郎从观众席走出，推推自己的眼镜，语气里是毫不遮掩的欣赏，“但只有与她相同领域和能力的人才可以看见。”
“好厉害啊，小桔子。”
黄濑凉太就这么看着那道身影跑了一圈又一圈，像是永不停歇的火焰。他不禁想，自己究竟有没有如此热爱过任何一项运动，有没有付出全力过
其实人真的蛮奇怪的。
许多人羡慕他对任何事务都轻松上手的神奇体质，但他却羡慕有人即便笨拙、即便没有天赋，可也依旧纯粹喜欢着、并愿意为此不懈努力的决心与勇气。
黄濑凉太没有一颗热枕的心，但他好像找到了一颗星。
展开早就准备好的横幅，他在观众席拼命摇晃，大声喊：“砂糖同学，加油哇！！！”
结果被紫原敦捶了暴栗，
“不许打扰砂糖妞，要不然捏爆你哦。”
他又回想到刚刚被打断的追逐塞，直接伸出大手，毫不客气地讨要赔偿，“一个礼拜的零食，黄仔全包。”
太可恶了，黄濑凉太想要拨打诈骗电话。这年头，骗吃骗喝还要找个如此光明正大的理由吗？
哨声吹响，比赛结束。
砂糖桔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努力放缓自己的呼吸节奏。汗珠顺着额头一点点滴落在草坪，迟来的酸痛感和喉咙中的血腥味十分不好受，跑步真是最神奇的运动。
一件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抬起头，是正准备参加男子五公里长跑的青峰大辉。
他随意揉了揉砂糖桔已经乱成一团的短发，咧开嘴，毫不客气地说：“我刚刚看见你的成绩了，还不错。但我可是要一雪前耻，绝对不会再输给你一次。”
砂糖桔站直身子，毫无诚意地握拳加油，“青峰君，我相信你可以的。”
没等他洋洋得意地昂起头，就又听见未了的那句，
“这样和青峰君的比拼终于就不会是29比0了。”
“我什么时候输了你那么多次？！”
不可置信的青峰大辉在脑海里回忆每一个赌约，好像可能大概，他真的输了蛮多次的。
喝着志愿者递过来矿泉水的砂糖桔摇了摇头，“青峰君，我现在是独孤求败。”
说完她便潇洒转身，只留下一个孤独的背影，配合上那个逆风飘扬的外套，还真有那个味道。
慢悠悠走回观众席的砂糖桔感觉小腿还有些酸涩，她才刚走没几步，就瞧见黑子同学示意她向后看。？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她回过头，看见操场上用力过猛而小腿抽筋倒在地上的青峰同学。
表情十分痛苦，看样子疼得不轻。
这下就变成30比0了啊，青峰同学。
**
和志愿者们合力把青峰大辉送到医务室休息，砂糖桔将刚刚对方给自己的外套放在床边，打算起身去操场再看看其它比赛。
至于自己报名的借物赛跑在明天下午开始，一般这种娱乐性质比较强的趣味性活动都会压轴出场，为了给大家留下一个快乐的收尾。
每一个童话故事都喜欢用最美好的结局，但现实从不会如预料般发展，总是会有出乎意料的事情打破既定的所有计划。
她走出医务室，模糊间看见不远处赤司会长的身影。他站在光暗交界处，看不真切脸上的表情。
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脸上还挂着疏离的假笑，“恭喜获得第一，砂糖同学。”
听起来并不像是真心的祝福，砂糖桔直视着对方愈发明显的异瞳，也露出礼貌的社交微笑，“谢谢。”
两人擦肩而过，只是比较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紫棠正好奇地打量着赤司的背影，她总觉得自己从对方身上嗅到熟悉的臭皮蛋气味。
那个是叫什么来着——守护甜心？
走个神的功夫，魔法少女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另一边，从一群志愿者中找到黑子哲也的砂糖桔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凝重，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她说：“赤司会长已经不适合这个季节了，他有点儿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