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小兔已经不是第一次跟他们表明想要弟弟妹妹了, 每次跟顾喻、司眠一起玩,她总舍不得回家,说要是他们是她的哥哥姐姐就好了。念叨得多了, 也就成了宋清杳心上的一道坎。不禁开始思考二胎这件事。
微风拂来,带来阵阵花香,宋清杳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说道:“刚才女儿说那事——”
她刚开了个头,沈明衿就打断她,“杳杳, 二胎这事我考虑过, 你说小兔老念叨着想要个弟弟妹妹, 说白了不就是想要个小伙伴么?你怀孕的时候那么辛苦,难不成就为了她要个小伙伴再受一回苦?”
他搂住她的腰,“所以我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像是早就打好了这个主意,就等着宋清杳追问。
然后有条不紊的把手机拿出来, 翻开了里面存储好的档案信息,“你也知道沈氏集团的慈善基金旗下有好几家福利院, 之前看见的金花福利院就是其中之一, 今年的又陆续来了些无父无母的孩子, 你说与其生一个, 不如领养, 还算是做善事呢。”
档案一页页的往下翻, 每一张都有孩子详细的档案信息那些孩子都是穷苦人家出生,照片也都是进入福利院的时候直接拍的, 有的孩子面黄肌瘦、有的孩子大冬天穿着夏天的短袖、有的缺胳膊少腿, 怎么看,怎么难受。
宋清杳一边翻阅着档案和照片, 一边眉头紧皱。
以前不当妈不知道,现在当了妈是真看不得孩子变成这幅模样。
沈明衿打量着她的表情,知道心软的毛病犯了,乘胜追击:“所以你看,咱们领养一个孩子,既不用冒着生育的风险,小兔又有伙伴了,你说多好?”
宋清杳对这个想法不置可否。首先小兔到了这个年纪,是最需要玩伴的年纪,看到别人家里有弟弟妹妹,自然想要,其次就是年纪再大些,不是亲生的总有嫌隙。再然后,她算是看明白沈明衿了——他就是压根不想要二胎,想尽办法来阻挡这一切。
他不想要。
她有的是办法。
晚上,回到家中后,她特意换上了许久未穿的性感睡裙,倒上红酒,懒洋洋的靠在露天浴池的边上,湿漉漉的长发从雪白的脖颈一路往下蔓延,如同海藻般垂在水面上。灯光昏暗,一簇簇的光如斑驳的水珠散落在她的身上,三十三岁是最好的年纪,最成熟的年纪,好比熟得发甜的水蜜桃,咬一口满嘴爆汁。
沈明衿走进来时就看见她两根细细的吊带悬挂在雪白的肩膀上,轻轻的勒出了些许红痕,皮肤本就白嫩,这么一勒,红痕明显,却也显得娇嫩诱人。
露天浴池,夜黑月明。
清冷的月光散落在大地上,犹如罩上了一层轻纱,同样给宋清杳笼罩上一层薄薄的纱雾。
她极少这么有情调,或者说生了小兔以后,满心满眼都是‘母亲’的职责,忘记了自己还是他的妻子,是宋清杳。
他走到她身边蹲下,伸手滑了滑水面,水珠顺着骨节分明的手慢慢滑落下来,在平静的水面上泛起了一圈圈极小的涟漪,黑眸一转,看着旁边的红酒杯,唇角上扬,“今天这么有兴致?泡澡、喝红酒?”
她就这么懒洋洋的靠在那里,湿发随着水面浮动,湿漉漉的睫毛也垂落在白皙的肌肤上,听到他的声音才慢慢睁开双眼,“不下来一起泡吗?”
美人邀请。
没有不下的道理。
他站起身来左右拉松领带,将领带扯下,随意的扔到一边,然后开始脱西装外套,但脱到一半,突然挑眉,“宋清杳,你有点不对劲。”
“哪不对劲?”她慢慢的趴在了水池边上,魅惑的望着他,“如果勾引自己老公也算不对劲的话,那好吧,你以后最好别求我,我科不愿意跟你玩那些花样。”
沈明衿笑出声来,年轻时的宋清杳天真浪漫,对所有事都保持着固执温柔的想法,七八年的光阴过去,这样的天真浪漫依旧没有多大变化,他喜欢这份被他惯出来的骄矜,即便是个局,也认了。
谁让今天的宋清杳如此讨他欢心。
他脱掉衣服,大大方方的进入浴池。
大手一捞,将她整个人捞入怀中,靠着泳池仰望星空,一片片的星云上都隐匿着无数的星体,每一颗都像他们这般,紧紧结合,互相用力。他倒上红酒,一杯递给她,一杯自己饮用,倒得有些满,他喝了一半,她却一饮而尽。酒量并不好,喝完就微醺的倒在他怀里。
风吹树晃。
她半睡半醒的靠着,低声问:“你白天说的领养,认真的?”
“我什么时候不认真过?”他捏着她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着。
养了这么些年,皮肤越养越嫩,轻轻一摁就冒出了红印,瞧着真有些可怜,摩挲着的力道轻了些。
喝了酒,又泡了澡,脸上难免泛起淡淡的红晕,双臂搂着他的脖子,呢喃道:“那我问你,你是为了给小兔找伙伴,还是说,给她找伙伴就是个借口?”
沈明衿微微挑眉,不肯回答。
他不说,手指却已经从她的下巴滑到了红唇上,描绘着红唇的线条。
六月的天,温度在逐渐攀升,再加上浴池的水温也高,渐渐的,她有些吃不上力气了,整个人往水中滑去,刚滑下去就被他捞了起来,笑着说:“你现在是清醒还是不清醒?你要我回答你,我也得看我回答给一个醉酒鬼听,还是一个正常人听。”
宋清杳真想给他一巴掌。
她都装到这个份上了,他怎么还不肯松口?
没办法了,她干脆装醉吻了上去,一下一下,像泄愤似的咬着他的唇,但是不敢用力,深怕被他反咬。
因为紧张,所以全程闭着双眼,完全没看见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装着浓浓的、挥之不去的爱意。
水面的波纹在晃动,一圈圈的涟漪就像是互相借力赛跑似的,纷纷往更深、更远的地方泛滥而去。正如紧紧相拥他们。
全程,三分钟的啮咬,他无动于衷。
她败下阵来,慢慢的移开些距离看着他,微醺着说:“那你就当,我是个醉酒鬼,把你那些想说的,不想说的,都说给我听。”伸出莹润的食指戳着他的胸膛,“真话假话,我都要听。”
沈明衿笑着握住了她的手指,低声说:“杳杳,我对你只有真话,没有假话,我也不知道你是真清醒,还是假清醒,但是既然你想听,我会把我心里的话说给你听。”
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一下,将散落在她侧脸上的湿发别到耳后,开口:“你还记得很多年前国外矿区的地震吗?我开车去矿区的路上时发过一个誓,那个誓言是,只要你宋清杳活着,我下十八层地狱、我下辈子落畜生道、这辈子不得好死,我念了一路,那一路,我无数次的祈求上苍,不要把你从我身边夺走,哪怕……哪怕你嫁给别人也行,也许真的是老天听到我的祈求,我进去的时候,只找到了宋薇。”
他低低的笑,“你知道我看到她的瞬间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完了,我下辈子得落畜生道,而且这辈子不得好死。”
宋清杳听着一个个铿锵有力的字落入耳中,就像是震耳欲聋的钟声,从千里之外敲响,振飞森林中所有的飞禽走兽。
震撼得难以形容。
“我以为我这辈子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直到你生产,我又一次发了这样的誓言——”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我求的是,你平平安安,如果无法平安,那我就跟着你一起去。你说奇不奇怪,这样的想法冒出来的时候,我就一点也不怕了,因为我知道我们在哪都能在一起。”
双臂紧紧缠绕着她,“杳杳,你好像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你总觉得我对你的爱,很少很少。”
宋清杳被他抱在怀中,怔怔的望着远处的景色出神。
他们结婚多年,早就已经默认对方是自己这辈子互相扶持、一辈子走下去的另一半,她从来没想过,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他居然还是这么没有安全感——怎会认为她觉得他对她的爱很少很少呢?那些快要溢出来的爱,在每一年、每一天都在与日俱增,多得都快淹没她了。
搂着他脖子的双臂紧了好几分,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氤氲的水汽,总是落在他脖颈上时,跟那些水珠融为一体。
她低声说:“我没有觉得你对我的爱很少,我知道你很爱我的。”
声音温柔,夹杂着些许的娇气。
他笑着吻了吻她的侧脸,“知道就好。”
爱意水到渠成、性.事也一样。
那晚的月色真的很美,屋内的电视正播放着新闻——罕见的英仙座流星雨,活跃期为七月底,极大期预计在7月30日7:33到23:47达到峰值,每小时流量可达100颗。流星滑过夜空时,他一下一下,如同坠落的星体,用力非常,水花四溅,溅落到岸边,绽放出朵朵水花痕迹,就连双手也格外用力,不一会就掐出痕迹。
“你看。”他低声说,“你设的局这么的弱,我还是愿意往里跳。”
她双眼迷离,俨然说不出话来,“我,我……我设什么局了?”
“就这一次。”他笑,“行就行,不行——”
他贴着她的耳边说:“再来一次美人计,我也不会上当了。”
*
宋清杳被查出有孕是在八月底。
沈明衿得知消息时,迅速从公司往回赶,回到家看见妻子躺在沙发上,女儿则乖巧的躺在了她的怀中入眠,那一幕,真是让他的心都跟着软了好几分。他走到母女身边坐下,轻轻的摸了摸妻子的侧脸。
她睡得并不算深,轻轻一摸就苏醒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呢喃开口:“你回来了。”
“嗯。”他点头,“所以——是小流星吗?”
“小流星?”她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你取的小名?”
“嗯,怎么样,好听吗?在流星群下把ta给孕育出来的。”
“……”
想到那晚的荒唐,她脸色泛红,“你瞎说什么?等会儿女儿醒了。”
他笑笑不说话,吻了吻她的侧脸。
二胎比一胎有经验,也没那么的难受,至少孕吐反应不严重,不像生小兔的时候,孕吐严重。这一胎的孕吐也就持续了两周,并且只是不吃羊肉和牛肉,猪肉是吃得下去的。
小兔知道自己也将迎来弟弟妹妹,高兴得不得了,每天都围着妈妈转,要听听肚子里的宝宝。
可那么小,哪里来的宝宝给她听?
沈明衿每次都会伸手进宋清杳的衣服里,然后在衣服里装作弟弟妹妹,用手摆出一个奇怪的造型逗她玩,起初真的以为是弟弟妹妹,后来才发现是爸爸的手,气得她说:“爸爸,你真烦人。”
听到这话,沈明衿跟宋清杳不由得对视一眼,纷纷笑出声来。
——都说女儿大了会嫌弃老父亲,没想到这才五岁,就已经嫌弃得不行了。
沈明衿一把将小兔抱起来,问她想要弟弟还是想要妹妹。
小兔说想要妹妹。
然后双手搂着沈明衿的脖子,笑着说:“那这样我就可以跟妹妹穿公主裙,我穿粉的,她穿蓝的,我们还要一起梳漂亮的头发,对了对了,连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宋云荔,因为我可爱吃荔枝了,我想妹妹也一定爱吃荔枝。”
这小孩,做什么全凭自己喜好。
沈明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这一胎是男是女说不好,不像第一次那样,他一心一意只想、也只觉得会生女儿,所以做的所有准备工作都是跟女孩有关的——衣服是女孩的、卧室是女孩喜欢的粉色、就连名字也是女孩的名字,完全没想过要是生下来是男孩该怎么办。
这一次做足了准备,买了男孩女孩的衣服、做了两间不同的卧室、名字也分别取了两个。
男孩的名字取自孟郊的《登科后》——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宋长意。
至于女孩的名,他翻来覆去的思考,正准备在纸上落笔,小兔就吵着她也要写。
小小年纪,没学过几天毛笔字,连抓毛笔都不知道该怎么抓。
他笑着将女儿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坐着,握住她小小的手,低声说:“爸爸在给妹妹取名字呢,你想写什么?”
“我都说了,妹妹叫宋云荔。”
然后拽着父亲的手,歪歪扭扭在纸上划着。
她哪里知道荔字怎么写,可怜巴巴的扭头看着父亲,央求道:“爸爸,好爸爸,就叫这个好不好嘛,给妹妹叫云荔好不好嘛。”
沈明衿拿她没办法,大笔一挥,在纸上写下了‘宋云荔’三个大字。
预产期在来年的五月。
四月中旬,宋清杳就住进了月子中心。
这一回跟之前都不太一样,有沈明衿跟宋云年的陪伴,她并不觉得难熬,只是肚子大了,晚上难以起身,需要沈明衿帮忙。他扶着她起来的时候,眼眶是红红的,低声说:“真不该的。”
真不该禁不住诱惑的。
宋清杳笑着吻了吻他的侧脸,“好啦,最后一次。”
五月三号的早上,羊水破了,宋清杳被推入产房。
沈明衿还是跟第一次一样,在门外一根烟一根烟的抽,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有小兔的陪伴。她看得出父亲很焦虑、很着急、很难受,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小脸蹭着他的脸颊,安慰道:“爸爸,妈妈会没事的,我昨天跟菩萨保佑过了,我们还上了三炷香,不是吗?”
沈明衿眼眶泛红,轻轻点头,“嗯,会没事的。”
父女两就这么站在门外等着。
大约十点左右,产房的门打开了,医生和护士抱着孩子走出来,笑着恭喜他们母子平安。
沈明衿重重的松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小孩的脸颊。
湿乎乎的,软得厉害。
这一胎给沈家生了个男孩,沈玉和跟符盈高兴得不行,在产房门外就互相争着要抱孩子。
小兔趴在爸爸的肩膀上,看着爷爷奶奶抱着弟弟的样子,有些不高兴的扁着嘴,“爸爸,爷爷奶奶好像更喜欢弟弟。”
“谁说的。”他亲了亲她的侧脸,“当初你出生的时候,爷爷奶奶也是同样爱你呀。”
“那为什么我都没看见!”
沈明衿哑然失笑。
小孩总是会说出一些让他无法接招的话来,只能亲着她的脸颊,“因为你刚出生,连眼睛都睁不开呢。”
话音刚落下,宋清杳就被推了出来。
父女两一人一边,亲吻她的脸颊。
“老婆,辛苦了。”
“妈妈,辛苦了。”
*
宋长意意外的比小兔好哄。
小兔小时候喝奶总是要人哄,但宋长意不需要,他总是乖乖的喝奶,喝完就睡觉,每次小兔来看他的时候都觉得他跟自己长得真像,尤其是眼睛,圆溜溜的,跟妈妈一样。
某天,沈明衿下班回家,走到育儿房时,就看见小兔趴在了宋长意的身边睡觉,一只手还抱着他,微风轻拂,吹动着窗帘,一阵阵郁金香的香味顺着院子飘落进来,伴随着金光点点,两个孩子相拥而眠。
他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这一年,他三十四岁,宋清杳三十三岁。
他们迎来了自己的第二胎,引来了家庭的新成员。
幸运的是,上天也没有剥夺他的生命,让他不得好死,还让他拥有了幸福完整的家。
此生足以。
第 98 章
宋长意一岁时, 沈明衿跟宋清杳为他举办了盛大的满岁宴,宴请了众多好友。
沈明衿穿着黑色西装,挽着宋清杳的手站在门口迎客, 说是六点的晚宴,很多人五点就到了,最先到的是沈明雅跟顾泫, 沈明雅的二胎比宋清杳早几个月,还是个小男孩,取名为顾希。
出生的时候, 宋清杳也怀着身孕, 所以没去医院, 是沈明衿提着礼物去的。
如今一转眼,孩子也一岁多了,顾喻牵着顾希的手,摇摇晃晃走在两人身后, 甜甜的喊着:“舅舅,舅妈好, 我们来看长意弟弟了。”
宋清杳笑着弯腰, 摸了摸俩孩子的脸, “去吧, 你们长意弟弟在里面玩呢。”
顾喻牵着顾希的手摇摇晃晃往里走, 宋长意刚满一岁, 会走路会说话,就是走得不好, 说得也不好。这不, 因为一个玩具跟小兔吵起来了,小兔拿着玩具, 双手叉腰,像大人似的,训斥道:“你知不知道不能拿玩具扔人?万一扔到客人怎么办?”
宋长意长得极像沈明衿,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有那双眼睛长得像宋清杳。
听到小兔的训斥,他扁着嘴,硕大的眼泪从眼里滑落下来,却没有哭出声,看起来既可怜又可爱。
顾喻松开顾希的手走到她身边,说道:“你对长意这么凶干什么?你一岁的时候不也这样?”
说着,拿过她手里的玩具走到宋长意身边,将玩具递给他,“长意乖,不哭了,给你玩。”
顾喻已经快接近八岁了,比小兔高出不少,像他老爸,脾气不好,略带古板,随着年纪越大,越是讨人厌。
小兔冷哼一声,气鼓鼓的走到旁边坐下。
宋长意拿了玩具就不哭了,笑嘻嘻的跟顾希一起玩,玩了会才发现姐姐不在身边,扭头一看,看见姐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鼓着一张脸,就摇摇晃晃的朝着她走出,嘴里奶声奶气地说:“姐姐,要抱抱。”
小兔也是给个甜枣就开心的性子,看见弟弟过来抱她,心一下子就软化了,张开双臂抱住他,噘着嘴说:“你还知道要姐姐呀,姐姐说你不对吗?”
她像大人似的,“那丢人是对的吗?”
宋长意的口水从嘴里一路流淌到她肩膀上,奶呼呼地说:“不丢了,不丢了。”
话音刚落下,门外就传来声音,“长意弟弟!小兔姐姐!”
几人扭头望去,就看见一个男孩蹦蹦跳跳往里跑,边跑边说:“你们快来看,我爸给我买的枪,超厉害!”
跟在那个男孩身后的是郑南一和梁文莺,两人牵着手往里走,边走边说:“哎哟,你看看你儿子,什么德性。”
郑南一微微挑眉,“不像你吗?你小时候就这德性。”
梁文莺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夫妻两人来也是待着礼物来的,准备了两份,一份给宋长意,一份给宋云年。
等宋清杳跟沈明衿走进来时,就看见一群孩子玩玩闹闹,好不开心,宋长意长得奶呼呼,嘴巴又甜,一岁的年纪就知道喊哥哥姐姐,把那几个大孩子哄得不行,都在抢着要抱他。
夜幕降临。
越来越多的宾客携着家眷和礼物来了,到了九点多时,门口的保安送来了份礼物,说是陈家派人送来的,送了就走,也没说进来坐坐。
宋清杳把礼物接过来一看,上面的署名是陈奚舟。
她愣了一下,扭头看着沈明衿。
见他在跟朋友们饮酒,就独自拆开了,里面放着一个公主娃娃,逼真得跟真人一样。
将那个公主拿出来,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小时候的画面——她跟宋薇有过这样漂亮的娃娃,已经记不清那时为什么父母只给买了一个,母亲说妹妹小,应该给她玩,所以很多时候,她只能站在旁边看着。
羡慕吗?
自然是羡慕的。
羡慕到很多时候,就变成了麻木。
她会跟自己说,她不喜欢甜食、不喜欢娃娃、不喜欢漂亮的首饰……心理暗示做多了,好像就真不喜欢了。
垂眸落在眼前的公主娃娃上,跟记忆里那个娃娃如出一辙。
难为他,居然能复刻出一模一样的来,但今年过完生日就三十四岁了,不会再有童心去玩这种东西了。
扭头望去,宋云年跟宋长意就坐在旁边玩,她将那个娃娃递到了女儿跟前,笑着说:“小兔,给你个娃娃玩。”
小兔扭头,看到那个漂亮的娃娃后,眼睛一亮,“好漂亮啊!妈妈,哪里来的娃娃,真好看!”
“是妈妈小时候特别喜欢的娃娃。”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现在送给你了。”
小兔高高兴兴的把娃娃接过,跟宋长意玩起了游戏。
今晚来的客人大部分都是沈明衿的亲友,他们这群人到了三十多岁的年纪,事业有成,家庭美满。
觥筹交错间时不时的谈起小时候、谈起年轻的事,那叫一个感慨,尤其是聊到沈明衿暗恋宋清杳那些年。
宴席到最后,司秦跟郑南一喝得不省人事,睡在了他们家中,如此放肆的原因不外乎是李令桐因为身体原因在家带孩子没有来,他有了大肆畅饮的机会,跟郑南一两人喝到昏天暗地,最后被人扛着去了三楼休息。
宋长意也睡着了,宋清杳抱着他上楼睡觉,等从房间出来时,就看见沈明衿站在拐角处望着她。
光影从楼下蔓延,一路蔓延到拐角处,他斜斜的靠在那里,用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直勾勾的望着她。
这个男人从年少到现在,容貌依旧没什么变化,要说变化的话,就是那双眼睛,变得愈发浓烈、愈发藏不住爱意。她光着脚走到他跟前,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
两人很有默契,什么话都没说,就已经懂了对方的心意。
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托着她的臀往房间走,边走边吻。
他的吻很有技巧,浅浅的,带着暧昧的拉丝,吻得她眼神迷离。
房间没有开灯,但驾轻就熟的往卧室走去,边走边说:“今天你喝了几杯?”
“三杯吧。”她笑,“本来不想多喝的,然后听到了司秦说你们以前的事,没忍住多喝了几杯。”
他微微挑眉,“哪件事让你这么高兴?”
“唔——”她想了想,“说你以前啊,说我们交往的时候,你每周都要喝酒,说是庆祝,是不是?”
“对。”他点头,“庆祝。”
话音落下,他已经将她放在了桌上,半蹲下来。
月光从窗外散落进来,如同薄雾轻纱一般,笼罩在两人身上,连同宋清杳的裙摆也半明不明的落在他的头上。她微微张开红唇,整个人往后仰,雪白的脖颈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双手死死抓着他的黑发,利落的短发从指缝中穿过。
房间很安静,但门外就不一样了,时不时传来司秦醉酒的叫声和郑南一走路的声音,几个孩子也留宿在这,时不时发出蹦蹦跳跳的声音。不同于那些孩子们的嬉笑吵闹声,静谧的房间因为过于安静而放大了某些声音,比如黏腻的、不易察觉的。
门德尔松的《E大调回旋随想曲》在老式留声机下慢慢的播放出来,旋律时而轻快、时而急速,沈明衿就顺着旋律的速度,时而慢、时而快,到了后期便如同打桩似的,一下下,重得厉害。
月色如雾。
所有人已经入眠。
*
宋长意跟宋云年的童年生活过得惬意又幸福,父母恩爱、又宠溺他们,以至于自小便养成了活泼开朗的性格,走哪哪受欢迎,她长得像宋清杳,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那般,初中也好、高中也罢、甚至到了大学,都是一路校花走过来的。
宋长意长得像沈明衿,性格反倒是像父母的结合体,时而温柔、时而又狠厉,年纪比宋云年小,却知道怎么拿捏她。
不知不觉间,姐姐已经开始偏向什么事都要问弟弟。
与其说是姐弟,更像是兄妹。
宋云年长大后走了艺术路,学了竖琴和小提琴,进入国家乐队,四处巡演。
宋长意则继承父业,老老实实走了金融的路子。
今天是难得的中秋夜,姐弟俩前后脚回的家。
结果回到家后,却没看见父母的身影。
宋云年看了一眼宋长意,摇头叹息,“算了,我估计他们是不会回来了。”
公司大部分的业务交给了宋长意,沈明衿落了个清静,有事没事就带着宋清杳出去玩,就连中秋节也不回家,剩他们俩。
宋长意随意的靠在沙发上,扯着领带说:“你给爸妈打个视频,看看他们在哪,这两人是不是忘记自己有儿有女?”
宋云年拨通了沈明衿的视频,不出意外,被挂断了。
随后拨通了宋清杳的电话,过了会儿,才接通。
“妈。”她娇娇的喊了一声,“你跟爸去哪儿了?家里就跟我长意。”
“你们乖乖在家啊。”宋清杳笑着说,“我跟你爸在赏月呢,他嫌你们烦,让我赶紧挂了,你们让厨房阿姨做点好吃的。”
宋云年噘着嘴,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随后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扭头看着宋长意,“喂,你吃什么?我让阿姨做。”
宋长意懒洋洋回了一句,“跟你还能吃什么,吃面呗。”
宋云年唇角上扬,“算你小子有点良心,还记得你姐喜欢吃面。”
今年的月色如同往年,一样的如雾薄纱,明亮干净。
京市的家里,灯火通明。
相隔千里之外的海上,一艘豪华游艇缓缓往深海驶去,二楼的甲板上,沈明衿搂着宋清杳的腰,眺望远处的景色。
年少时爱慕的人。
如今依旧站在他身边,陪伴着他度过接下来的余生。
他低头亲吻她的额角,低声说:“怎么感觉今年的月亮格外好看?”
宋清杳靠在他怀里,与他十指紧扣。
好看的不是月色,是他们这相爱的三十年。
第 99 章
沈明衿已经跟司秦喝了好几天的酒了, 每次都是一言不发,闷头往里嘴里灌,那副要把自己喝死的模样着实吓人, 司秦想劝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陪着喝。
连续喝了一周后, 突然就不喝了,而是拿着手机坐在那里出神。
他一向是稳重的,那一阵却像着了魔似的, 毫无顾忌的放纵。
手机的微信页面保持着他们最后一次聊天记录。
手指往上滑, 一条条信息映入眼帘。
7月2号 16:32
杳杳:[叮叮叮, 你的女友准时出现,请问沈先生在哪啦?]
沈明衿:[在学校大门,马上就到你的教学楼。]
杳杳:[哎呀,我好饿呀, 我们晚上去吃牛排好不好?就我们上次在二环那边吃的那家。]
沈明衿:[好。]
7月3号 2:07
杳杳:[明衿,我睡不着呀, 好想你, 你今天抱我的时候, 我心跳得好快(害羞)]
沈明衿:[我也是。]
杳杳:[你今天送我的花真好看, 我已经插到花瓶里了, 给你看看。]
杳杳:[(JPG.)]
沈明衿:[还是你漂亮, 我的杳杳最漂亮。]
杳杳:[嘿嘿,爱你, 晚安, 我睡了。]
7月4号 8:55
沈明衿:[杳杳,我要去明雅跟顾泫的订婚宴, 你要来吗?我让人给你留位置,有很多好吃的。]
沈明衿:[杳杳,你在干嘛,怎么不理我?]
沈明衿:[杳杳?]
一条条的信息,有来有往,说的是不外乎是最日常的甜言蜜语,但一句句的‘我想你’和‘我爱你’的背后,都是他克制的爱意。最后一句停留在他们吵架的前几个小时,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得到她的任何回复。
包厢里的灯光晦暗,他坐在角落的位置,遮挡住了大部分的光源,垂眸的模样多了几分颓废和失落,手指麻木在屏幕上不断往上滑,仿佛想通过那些甜蜜的回忆和记录忘记现在的痛苦。
司秦坐在他身侧,看着他这副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实在放不下找出来再聊聊。”
他也想找她出来聊聊。
可是那天他不顾她的感受强行跟她发生关系,做了那么多次,走的时候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想来,她也应该很讨厌他了。
酸涩的滋味顺着咽喉一路往下蔓延,从五脏六腑散发至全身,他整个人靠在了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随意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咬在嘴里,单手点烟,猩红的烟头很快顺着烟丝发出灼烧的滋滋声。
一根烟抽完,才说:“你走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司秦不放心的看着他,“哥们儿陪你,多大事啊。”
“你走吧。”他皱眉,“在我耳边叨叨着,我难受。”
司秦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在他走后,沈明衿一个人又抽了很长时间的烟。
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给宋清杳编辑了一条信息。
[杳杳,事情过去一周了,在这一周里我想了很多,我知道你跟陈奚舟一起长大,你们的关系匪浅,我比不了,但是扪心自问,在我们交往这一年里,我是真心对你的,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也没做过让你难过伤心的事……我不知道我自己错在哪里,还是说在你心里,我就是比不过陈奚舟……但没事,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觉得,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只要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可以当做没看见。]
编辑到这里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就这么看着屏幕上的那些字,神色有些恍惚。
‘我可以当做没看见’,‘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他突然错愕了。
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接受这样卑微的自己,明明什么都看见了,看见他们衣衫不整,看见他们亲密无间,看见陈奚舟的手都在解她的衣服了,他还要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那一刻,变得不像自己的念头涌入脑海里时,羞辱、震惊、愤怒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猛地拿起手机砸向远处。
‘咣当’一声,桌面上的酒瓶被他暴力砸碎,碎片朝着四周散去,落在了各个角落。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是拼命在遏制着那蓬勃爆发的、难以遏制的疯狂。
缓和了几分钟,才慢慢缓和过来,起身捡起手机,屏幕已经被摔得出现裂痕,但那条信息依旧明晃晃的出现在眼前。
最终,他还是把那条信息发出去了。
在发出去的那一刻,心里在想:算了,在这场感情里,他本就是输家,在这个时候争什么高低?没意义的。
他已经做好了心里构建,安抚好了自己、安慰好了那些莫须有的情绪,将高高在上的沈明衿打碎、粉碎、成为一个完全不像他的沈明衿。可当信息发出去时,回复他的只有一个红点,[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沈明衿愣住了。
然后突然笑出声来。
看吧。
她厌恶他到这种地步。
*
宋清杳走了,删除他以后就跟着父母出国了。
沈明衿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在医院,那晚过后,他莫名其妙发起高烧,被赶回来的司秦看见送进医院,这会儿已经在医院里躺了好几天。
他们这群兄弟的心情不比他差,所以瞒着他去找宋清杳,要个说法,就这么一找才发现人已经走了。
这样的消息,犹如雷劈般,震得每个人都说不出话。
她要出国,可以。
但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不是给沈明衿雪上加霜么?
没人敢把这件事跟他说。
可纸盖不住火,消息还是被他知道了。
他什么话都没说,强行办理出院手续后,立刻买了机票飞往美国。
他还有很多话想跟她说,还有很多事想跟她做,还有很多个十年想跟她一起过。
她不能就这么绝情、这么残忍、这么毫无顾忌的抛下他离开,就算是养条狗也是有感情的,凭什么他连狗都比不上?
意外的是,第一次去,吃了闭门羹。
回国时,下了场雨。
从机场回家的高速路上,他默默的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出神。
途径南桥街三合路时,他突然喊司机停下。
当时下着绵绵细雨,街上仿佛陇上了一层轻纱薄雾,路人很少,大概在修路的缘故,几盏路灯忽明忽灭,照得他的侧脸格外深邃。走进店里,店家一眼就认出他来了,笑着问:“哎,是你呀,你女朋友呢?”
他愣了一下,笑着说:“出国玩了,过几天回来。”
“哦,行,那你看看要吃点什么。”
“来一碗我之前挑战过的馄饨,小碗就行。”
“好嘞。”
因为下雨的缘故,店里没什么人,他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着,很凑巧,这个位置就是当初他挑战大碗馄饨的位置。一样的地方,他还在,她却已经走了。
她不要他了。
很快,热腾腾的馄饨端了上来。
他不是很能吃辣,但还是加了一勺的辣椒放到碗里。油亮亮的辣椒顺着汤水散开,在汤面上糊上了一层油光。
拿起勺子舀了一个馄饨,装作是宋清杳在喂,嘴里呢喃道:“第一个喂我吗?”
喉结滚动,“谢谢,杳杳。”
馄饨入口,酸涩感溢满整个口腔,抬头望去街上的景色,过往的一切犹如电影般在眼前闪现而过——他们牵手逛街、一起来店里吃馄饨、一起买日用品、同居生活……
霎那间,铺天盖地的悲伤涌入心头。
他强忍着,一个一个将那些馄饨都吃入腹中。
人最难以接受的不是从未一起,而是拥有过,失去了。
他特别特别后悔,如果知道那天是他跟宋清杳最后一天的相处时光,他会坚定的告诉她,无所谓爱不爱他,只要留在他身边就好。
可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现在她连见都不愿意见他。
那一夜,沈明衿抽了一晚上的烟,脑海里就在想一件事——要不要直接强娶她得了,反正她也不愿意嫁给他,反正她也不爱他,这样委曲求全什么也得不到,不如强硬一点。
凌晨破晓时分,阳光透过云雾穿进屋内,照亮了他的黑眸,璀璨深邃的眼眸底部留着晦暗不明的复杂。
他摁灭了烟头,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驱车往山上赶,当时还很早,抵达时寺庙并没有多少人。
他直接往寺庙里走。
脑子混沌、就像是陷入了迷雾一般,往前走是悬崖,往后走亦是悬崖,他必须得找个平衡点——寺庙里可以求谶纬,只要现在有人告诉他,强娶她这件事是对的,他会毫不犹豫去美国把她抓回来,然后强制性的将她困在自己身边,可理智告诉他,这件事并不对。
他把一切希望放在了谶纬上。
求了一支签去解签。
解签人看了签文后,就对他说了一句话:“前路苦,破晓云雾皆明朗,回路难,荆棘丛林皆平坦。”
意思就是告诉他,心中所求之事,顺其自然便好,强求无果。
沈明衿脸色沉重,拿着那支解签文去了后面的姻缘树。
树枝繁茂,密密麻麻的挂着来自五湖四海的路人的牌子,他很快找到他挂上的那块牌子。
他写的是:[快点爱上我,或者,不爱我也可以,一辈子待在我身边。]
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字迹,眼眶逐渐泛红。
金乌逐渐布满了山林,他站在那里眺望远处的景色,右手紧紧握着签文。
顺其自然。
去他妈的顺其自然。
他就要她。
第 100 章
那一年里不止宋清杳离开他这么一件事, 沈氏集团内部大改动,作为被家族赋予希望的继承人,他没理由再这么放肆下去, 压在他肩膀上的重任就像是一块巨石,谁都可以踩在这块巨石上,谁都可以爬到他的头上跟他说:你必须这么做。
同年九月, 正式进入沈氏集团,被派遣到了分支的珠宝行业。
工作很忙,即便这么忙, 却也还记得给宋清杳过生日, 虽然发出去的祝福都变成了红色的感叹号, 他还是会一如往常的发送。
第二年春天,他又去了趟美国,这一次比第一次好,至少, 黄怡跟宋薇招待了他。
对于他的出现,两人似乎并不意外, 尤其是宋薇, 似乎早知道他会来, 端来了杯他爱喝的龙井茶。那会儿她还没对他厌恶到恨的地步, 望着他时, 满眼的娇羞。
沈明衿当做看不见, 表明了来意,想见一见宋清杳。
有些事要跟她说清楚。
宋薇笑笑着说:“明衿, 你不要找我姐姐, 我都说了,她不想见你, 而且,她跟陈奚舟的关系很好,他们很恩爱,你何必自寻烦恼,做小三呢?”
“薇薇。”黄怡瞪了宋薇一样,然后扭头看他,笑着解释,“明衿,你别误会,薇薇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家清杳跟奚舟关系确实很不错,你也知道,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
沈明衿坐得板正,一只手靠在椅子上紧握成拳,抿着唇说:“我就见她一面,只要她亲口跟我说她想跟陈奚舟在一起,我就走。”
“都已经这样了,亲口说不说有那么重要吗?”宋薇的笑意略有些收敛,眉头皱起,“我姐有什么好的,发生这样的事,你还愿意来找她,你是不是喜欢戴绿帽子啊?”
宋薇就是这般性格,从小娇惯长大,养成了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即便面对沈明衿也口无遮拦。
“我姐跟陈奚舟不止开过一次房,开过很多次。”她咬着牙说,“你以为她为什么跟你在一起啊?还不图你长得好看,家里有钱有权,你换个人试试,她照样愿意跟他上床。”
听到这话,沈明衿黑眸的气压低了许多,紧握的手也用力几分,呈现出泛白,直到最后那句话跃入耳里时,他再也忍不住,直接拿起桌面上的水杯狠狠砸向宋薇,怒吼:“闭嘴!”
水杯直面砸来,正对着她的脑门,并且下了死手,力气大得厉害,吓得黄怡立刻站起身来用后背挡住了那杯滚烫的热水。热水砸在她的后背上,滚烫的热水顺着皮肤一路往下蔓延,很快就烫出了血泡,连带着腰部都受了伤。
黄怡的惨叫声席卷了整个大厅。
宋薇看到黄怡受伤,怒不可遏的吼道:“沈明衿,你干什么!?”
话音刚落下,沈明衿就上前捏住了她的咽喉,一字一句,“我不许你侮辱她,她不是那样的女孩。”
他双目猩红,捏着咽喉的手也在逐步用力,像是真的想掐死她一样。
宋薇就像是一条扣在砧板上的鱼,被他逐渐提了起来,双脚不自觉的垫着,眼睛也开始翻白,就在快要失去呼吸的最后一秒,他猛地松开了手。
她猛地跌坐在地上,剧烈咳嗽着,刚才的欣喜与娇羞荡然无存,毫无形象的破口大骂:“你掐死我,我也要说,她就不爱你,她就讨厌你,她恨死你了,要不是你,她早就可以跟陈奚舟在一起!你以为她多愿意跟你在一起吗?”
沈明衿没说话,他就站在那里,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那些不敢捅破的真相而感到心寒。
他听着宋薇骂那些难听的词、说那些恶心他的话,按照以往的脾气,宋薇这辈子都不会过得太顺心,他有的是办法让她过得生不如死,可是那些手段涌上心头时,却又一次消弭在心中——他始终无法对宋清杳的亲人下手。
他第一次领会到,原来自己是有懦弱的一面的。
于是他逃了。
狼狈不堪的逃出了宋家。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宋薇像发疯似的跑到二楼,砸碎了宋清杳的所有东西,等宋清杳回家时,满地的狼藉,只有那条她跟沈明衿的项链还未被打碎,她为了保护那条项链,因此手受了伤。
*
沈明衿回国时,阚静仪一直在等他。
跟阚静仪认识很偶然——宋清杳出国后的头几天,他经常会去她家门口等着,妄想她会回来,妄想她还爱他。
有一天实在没忍住,买了几瓶酒,颓废的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喝酒,喝得醉醺醺时,隐约看到了个人站在门口往里张望,月色太黑,他又喝得多,以为是宋清杳回来了,欣喜若狂的跑上前,直接从身后抱住她,紧紧抱着,低声说:“你回来了,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还喜欢我,你还爱我,你要什么跟我说,我都给你。”
对方拼命挣扎着,挣扎了一会发现挣扎不开,就大声的喊:“救命啊!有没有人!救命!”
这么一喊,他才发生不是宋清杳的声音。
双手一松,将她整个人掰了过来,迎着月色,他看清了她的长相,是一张极其陌生的脸,并不是宋清杳。
失望和失落涌上心头,双手慢慢的垂落下来,“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他正欲转身离开,阚静仪却拦住了他。
——没人会不喜欢沈明衿这样的男人,抛开家世背景,身材外貌仍然有足够雄厚的资本吸引旁人,阚静仪就是那一眼,觉得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击中般,不知道怎么的就拦住了他,“你,你是喝醉了吗?”
他不耐烦的‘嗯’了一声,“刚才不好意思。”
她没有让开的意思,“我想问一下你是不是住在附近?知不知道这家人去哪了?”
“你是这家人的谁?”
“我是她高中同学,有点事想找她,但是电话打不通,看家里好像也没人……”
宋清杳的同学?
沈明衿眉头微微皱起,这才有了一丝耐心,“你找她做什么?”
“我来找她借钱,因为比较急,所以想知道她去哪儿了。”
沈明衿沉默了许久,说道:“你需要多少钱?”
“啊?”
“我问你,你需要借多少钱?”
“二,二十万。”
“手给我。”
她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直到下一秒,沈明衿主动的握住她的右手,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支笔,用牙齿咬着钢笔的笔盖,低头在她的掌心写下一串地址:“明天来这个地方找我,我给你钱。”
他的手指的温度很浓烈,仿佛透过薄薄的肌肤源源不断的传递到她的身体里。
她怔怔的看着他,觉得天上的星星都比不过他半分。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走远了。
身子摇摇晃晃,跟周围的黑影逐渐融为一体。
第二天,她如约而至。
其实说不上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相信一个陌生人,二十万不是一个小数目。
直到再次见到他——西装革履,颀长挺拔,从沈氏集团大厦走出来时,一群人围着他,犹如众星捧月,与昨夜那个喝醉酒的男人仿佛是两个人。
命运的风在徐徐袭来,卷起落在两人脚边的落叶。
阚静仪确定自己是爱上沈明衿了。
爱上那个夜里喝得醉醺醺,却愿意对她伸出援手的男人。
她开始以各种理由留在他身边,以还钱的名义、以朋友的名义、以追求者的名义……
而她也敏锐的发现,他的情绪变得愈发难以控制,尤其是这次去了趟美国回来后。所有人都在劝他去医院看看,可他不愿意。
隔了一个月,他又去了美国了。
这是第三次去美国。
去时下着大雨,飞机在大雨中起飞,他这一次去的状态很差,发着高烧,身体很虚弱,但没人能劝得动他。
美国也在下雨,他到的时候,雨下得很大,他让司机开车到宋清杳的家门外,却没有开车门下去。
就静静的坐在车里看着紧闭的大门。
豆大的雨淅沥沥的下着,落在了车窗上发出沉重的闷响声,他靠在位置上,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双眼阖着,因为天气不好,所以天色昏暗,显得侧脸愈发深邃。
坐在那里坐了三个小时,终于开了口,“回去吧。”
“去哪儿,先生?”
“去机场,回国吧。”
第三次从美国回来,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被家人逼着去了医院,确诊了重度抑郁症。
沈玉和断了他所有的工作,将他送进医院治疗。
最难熬的那一年,是阚静仪陪着他过。
要说有感情吗?那肯定是有的,但为他付出感情的女人多了去了,凭什么阚静仪不一样,是因为她格外用心,格外努力,格外爱他吗?并不是,他对她的感情很复杂,他不是一个会因为对方爱他而感恩的人,之所以对她那么好,说到底,还是因为宋清杳。
后来,他病情控制得差不多了。
他们俩在家人的撮合下成了男女朋友。
但他依旧很礼貌、很绅士的对她,并没有因此越界。
某天晚上,她提出想让他陪着她逛街,用非常诚恳的语气说:“去嘛,明衿,求求你了,我知道你累,我们就走一小段路,好吗?”
他看着她的表情,突然发觉她变得像宋清杳,五官、轮廓,都渐渐模糊成了她。
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冬天很冷,两人走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阚静仪看着他垂放在外面的手,鼓起勇气,伸出手去握住了他,小小的手指穿过他的指缝时,她明显的感觉到他颤了颤,似乎有些排斥,她死死扣着,不肯松开。
两人就这样一直往下走,走着走着,就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她穿着单薄的吊带连衣裙,雪白的肌肤被冻得通红,弯着腰蹲在高级餐厅的门口,扶着墙狂吐,但吐出来的都是酒水。
但就在那个身影出现在眼里的瞬间,沈明衿的瞳孔剧烈的缩放着,那毫无波浪的心在顷刻之间像是遭遇到从未有过的惊涛骇浪,从心脏的位置酥酥麻麻的往外蔓延,逐渐蔓延到五脏六腑,他动弹不了半分,所有的感官都在那个人身上,脑海里想起几年前去寺庙里求得签文——前路苦,破晓云雾皆明朗,回路难,荆棘丛林皆平坦。
顺其自然。
原来是真的。
她回来了。
可是她穿得好少,这么冷的天,她怎能穿得这麽少?
他想甩开阚静仪的手上前抱住她,但早已麻木的双手就像是灌了铅,连身体也是一样。
“宋清杳?”
突然,阚静仪喊了一声。
她下意识的回头看来,那瞬间,他的目光和她的目光交织在了一起,错愕、震惊、恐惧,无数的复杂的情绪缠绕在她的眼中。
仅仅一秒的功夫,她就迅速移开目光,装作没看见、没听见。
也就那么一个细微的动作,瞬间将他拉回现实。
往五脏六腑渗透的酥麻感瞬间化作利刃,一刀刀的凌迟着每寸感官,他甚至无法言语、无法动弹。三年,1095天,她是不是早就忘记他了?忘记他们交往过,忘记他那么爱她,忘记他曾是她男朋友?
那天晚上,他实在变得不像他。
不止吻了阚静仪,还冷漠的看着她离开。
说不清是为什么。
可能就是想看看她到底会不会说一句‘沈明衿,你还记得我吗?’
反正到最后,她也没说。
第 101 章
宋清杳接到沈明衿电话时, 窗外还在下着雪,她握着手机,默默望着雪景出神。
他的话语回荡在耳边久久无法消散。
“不是要借钱填补家里欠款吗?”他的声音亦如三年前, 除了夹杂着冰冷,并没什么不同,“现在除了我, 谁还能借你钱?”
“我还可以找别的亲戚——”
“宋清杳,三亿多的欠款,只有我会一次性借给你。”他打断她的话, “我在老地方等你。”
电话挂断了。
宋清杳看着黑掉的屏幕出神, 她从未想过家里破产后, 第一个朝着她伸出援手的人会是沈明衿,按理来说,他应该恨极了她才对,怎会主动打电话说要借钱给她呢?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她坐在那里坐了很久, 直到天色渐晚,耳边传来了母亲疯疯癫癫的喊叫声, 才稍微回过神来。
扭头看了一眼后, 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穿好大衣, 锁好大门, 一步一步朝着门外走去。
沈明衿说的老地方大概率是星月壹号。
那是他们同居过的地方。
来到星月壹号时, 熟悉的记忆、熟悉的人,如同电影般闯入脑海。
她深深吸了口气, 下意识抬手去按密码。
意外的是, 密码没有换,还是1228。
门‘叮’的一声打开了, 她握紧双手往里走。
越过庭院走入大厅,熟悉的檀香涌入口鼻,一盏暖黄色调的壁灯映入眼帘,再往里走,就看见沈明衿坐在沙发上,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双腿交叠,随意慵懒的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合同。
厅里很安静,静得连她的走路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她的心也随之颤抖得愈发厉害。
站在了距离他七八米开外的位置,不敢再靠前一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焦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突然听到沈明衿开口,“站这么久不累?”
“……”她抿着唇,“我,我站着就好,沈总……”
“沈总?”沈明衿听到这句称呼,慢慢放下了文件,抬起黑眸望去——她穿得很漂亮,一件白色的大衣,腰间系着腰带,穿得那么厚实,腰却细得双手一张就能握住,没有化妆的脸被冻得有些红,大概是出来得有些急,手上没有戴任何护具,以至于冻得都有些肿了。
他眉头一皱,朝着她扬扬下巴,“我都不知道我们已经生疏到这个份上,你连我的名字都不叫,叫沈总。”
明衿。
这个称呼,她还能叫么?
三年前,她删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出国,又让他看见了跟陈奚舟撕扯的画面,他应该是恨极了她才对。或者说,今天叫她过来,也不是真心实意想借她钱,不过是想羞辱她罢了。
微微垂下眼眸,轻轻开口,“明衿。”
“明衿,你说借我钱,所以我来了,但如果你还在因为三年前的事耿耿于怀的话,我跟你说声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道歉,因为我借你钱也是有代价的。”他直接把一份合同扔到她面前,“把这份文件签了,钱明天就会转给你。”
宋清杳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文件,走过去将文件拿了起来。
前面的债务条款看起来很正常,并没有什么怪异,但翻到最后一页时,她的眉头皱起,说道:“这最后一条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得做你的妻子才能得到这笔钱?我做你妻子?”
他确定不是在整她,还是拿这份合同羞辱她?
“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我们结婚,你们家的债务我会帮着还。”
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一点儿都不觉得这不合理。
宋清杳只觉得他要么是气疯了,要么就是存心玩她。
默默的将合同放回去,低声说:“谢谢你的好意,我忘了可以找我的叔叔借钱,今天打扰你了。”
很礼貌的弯了弯腰,“那我先走了。”
沈明衿没留她,漆黑深邃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她的背影,手指摩挲着一枚戒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
宋清杳回家后把能借钱的亲戚都借遍了,仍旧没人愿意借她钱,哪怕后来去找了叔叔,也没什么用,一句‘没钱’就把她给打发了。
眼看着还款日越来越近,她又想起了沈明衿。
最后,鼓足勇气,再一次去星月壹号。
去的时候天气不好,下午三点如晚上八点,周围亮起了路灯,她裹着大衣艰难的往前走,走到星月壹号大门时,还在犹豫该不该进去找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推开了门走进去。
‘轰隆’一声,天空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雷鸣声,院内的花草皆被覆盖上厚厚的积雪,压弯了枝芽,风雨欲来之势。
她走进大厅,管家告知她沈明衿在三楼打台球,沿着楼上往上走,雷鸣声伴随着闪电,时不时透过窗户照亮了楼梯的路,显得诡异又可怖。耐着性子走到三楼,就听到房间里传来台球碰撞的声音。
门没关,走进去就能看见巨大的台球桌,沈明衿拿着台球杆站在桌子的一边打球,姿势优雅且专业,瞄准对面的球摆好手势,一杆进洞。
似乎是察觉到身后来人了,他慢慢站起身来,观察着桌面上的局势,开口说:“合同在那边,没问题就签字。”
他是知道她一定会来找他吗?
宋清杳扭头看了一眼放在椅子上的合同,抿着唇说:“明衿,我们能不能谈一谈,我——”
话音刚落下,沈明衿就转身看着她。
两人距离不远,他拿起那根台球杆,伸到她的面前后,用杆头挑起她的下巴,笑着说:“谈?好,你要怎么谈?是跟我谈分手的事?还是跟我谈你不明不白把我微信删了,紧跟着像逃难一样逃出国,我找你三次,你都不见我,是这么个谈法吗?”
“……”她怔怔的看着他,胸口起伏不定,“你去找过我?”
他低低的笑了两声,没有回答她的话。
去寺庙求签文时,解签的人跟他说要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到她嫁给别人吗?
本就是他的,既然开始时是把她哄骗上床,骗到自己身边的,那现在又有什么所谓再‘骗’一次?
“乖,去把合同签了。”
因为球杆架着,她被迫抬起那张脸,“明衿,你是在羞辱我吗?为什么我跟你借钱,你要我做你的妻子?”
这句话说完,下巴的球杆慢慢的放下了,“好问题,不过答案我想你心里有数。”
窗外又是‘轰隆’一声,雷雨伴随着闪电淅沥沥的落在了窗户上,很快就将窗户洇出大片的雨雾。
她定定的看了他几秒种后,便转身离去。
今天不该来的。
明知道他恨她,明知道他厌恶她的,为什么还要再来他面前恶心他?
强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可刚走到门口,身后的人就追了上来,一把将开着的门关了起来,顺便反锁。漆黑深邃的眼眸里待着强烈的占有欲,直勾勾的盯着她。
她意识到不对劲,开始步步后退。
“明衿……”
“你怕我?”他步步逼近,开始解着自己的衬衫纽扣,“怕我什么?我们以前不是很好吗?而且我不在乎你跟陈奚舟的事。”
“明衿,你别这样……”她退到了台球桌边上,害怕的说,“你别脱衣服。”
看到她因为恐惧而泛白的脸,他不禁嗤笑了一声。
怕?
有什么好怕的。
该怕的人是他吧,担心受怕了三年,怕她在国外找了别的男人,怕她在国外就结婚,日日夜夜睡不着,终于把她盼回来了,既然回来了,那也就别想离开了,反正他要她,她哪里也去不了。
“不脱可以。”他随手拿起旁边的合同,扔到旁边的台球桌上,“签了它,不然——”
他靠近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两人靠得太近,近得稍稍往前就能吻上对方的唇。她不得已的往后倒,一不小心,便直接倒在了台球桌上。
“不然——”他弯下腰来,一只手撑在她的旁边,目光从她的脸部慢慢转移到胸部,再到他熟悉不能再熟悉的部位,唇角上扬,“我就要做个小人了。”
“你现在有君子的样子吗?”她气愤不已,“你怎么变成这样!?”
“我变成什么样?”他反问,“我尊敬你、我爱你的时候,你给过我同样的反馈吗?你什么都没给。既然你从来都没想过我的感受,我为什么要考虑你愿不愿意?”
灼热的呼吸互相交融着,她还没缓过神时,外衣已经被他脱掉。
她下意识的从台球桌上爬了起来,踉跄的往后走,边走边说:“你现在不太冷静,你冷静点咱们再谈,好吗?我明天再来找你好不好?”
她从台球桌的另外一边绕了过去,快速的绕到门口,拼命的去摁大门的开门,可是怎么都摁不开。
沈明衿看着她恐惧的背影,唇角上扬,身子斜斜的靠在台球桌边上,说道:“宋清杳,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路是嫁给我,我来摆平你家的事,另外一条路是做我的情妇,我想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懂选择哪个对你更有利。”
声音由远至近,已经在身后了。
她猛地转身望去,就看见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盛着浓烈的占有欲。他一把握住她的手,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枚戒指,强硬的将那枚戒指戴到她的手上。
她拼命的挣扎着,说道:“你这样做到底是因为生气我跟陈奚舟的事,还是因为爱我?要是前者,完全没必要——”
话,还没说完,他直接扣住她的后颈吻了上去,挡住她后面的话。
以至于那些话都变成了无法言说的呜咽声。
双手拼命在他胸膛推搡着,可那点力量毫无作用。
他猛地将她抱了起来,直接抱到了台球桌上,膝盖顶开她的腿,然后强硬的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笔塞到她手里,大掌包裹住她的小手,逼着她在合同上签字。
他的力气太大,显得她格外柔弱。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亲手’在合同的落款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宋清杳。
在最后一笔落下后,她仿佛丧失了所有的力气,怒不可遏的看向沈明衿,“你满意了?!这样羞辱我!?”
看着她愤怒的模样,他突然笑出声来,捏着她的脸颊,“满意了,但羞辱算不上,只能算……”
他停顿一下,“你对我的补偿,就算给我戴绿帽,提分手的事也是我提,你没资格。”
宋清杳想都没想,抬起膝盖就要踢他。
还没踢到就被他扣住了腿,黑眸深邃,“踢这?想我断子绝孙直接说。”
“……”
宋清杳皱眉,只觉得他可恶万分,咬着唇说:“好了,合同签完了,你可以放我走了。”
“走去哪?”
“回家。”
“请你把合同的落款念一遍。”他把合同塞到她手里,“念清楚点。”
头顶的玻璃吊灯折射出无数的光影,一簇簇的落在合同上,她无奈的开口:“落款人:宋清杳。”
‘宋清杳’这三个字着实悦耳。
想了三年,念了三年,终于还是把她给弄到手里了。
管她跟陈奚舟什么关系、管她跟他上了几次床,反正,她现在是他的人。
第 102 章
窗外的雨下得愈发的大, 时不时伴随着雷鸣声,宋清杳气恼的推搡着他的胸膛,但坚硬的胸膛就像是一堵墙, 死死的堵在眼前,怎么都推不开。她无奈的看着他,放软了语调, “明衿,合同我都签了,你能不能让开?我妈还在家。”
“我会派人去照顾阿姨。”他依旧没有让开的意思, “你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待在我眼前, 哪里也不许去。”
“可我有别的事要做,你不能这样。”
宋清杳觉得沈明衿变得不可理喻。
明明三年前的他温柔成熟,做任何事都尊重她、考虑她的感受。
“不能这样?”他拿起合同,放到她面前晃了晃, “看明白了吗?你签了字,如果反悔的话, 需反赔我十倍, 三十亿, 出得起吗?嘘——”
他看到她想说话, 伸出食指抵住她的红唇, “别提陈奚舟, 不然我今晚就能冲到陈家打死他。”
宋清杳气得说不出话,胸口剧烈起伏着, 一双眼睛更是气得通红。
沈明衿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随后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门外走。
门打开的瞬间, 她想逃。
却被对方死死握着手,怎么都逃不走,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往楼下走。
楼下的餐厅桌上已经摆好了食物,牵着她坐下后,举起面前的红酒,“你喝果汁,我喝酒,庆祝一下。”
庆祝……
被这样羞辱还能庆祝吗?
她拿起面前的杯子,与他碰了碰,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随意抿了口,放下杯子,“明衿,我真的得回去,这几年我家发生了很多事,你可能不知道,我妈疯了,她现在像个小孩似的,你派人过去,她会闹得更凶。”
“还是想走?”他摇晃着手里的酒杯,黑眸深沉,“可以啊,你走吧。”
宋清杳一愣,以为他想开了,心里稍微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就想往门外走。
可刚站起身来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拉扯过去,正正好好就坐在了他分开的右侧大腿上,紧跟着果汁杯递到她唇边,耳边传来他的轻笑声,“怎么还跟以前一样那么好骗。”
“真以为走得了?”
“宋清杳,你现在愿意配合我就能少吃点苦,不配合我,我也懒得做君子。”
沈明衿的力气实在是太大,即便是挣扎了半天也挣扎不开,只能顺着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果汁,说道:“行,不就是待在这吗?待就待,又不是没待过!松开我!我要吃饭!”
沈明衿被她这气势给逗笑了。
真像一只炸毛的猫。
伸出手捋了捋她的长发,拿起一双筷子递到她手里,“吃,就坐在这吃。”
吃就吃。
有什么可怕的。
她拿起筷子,夹起面前的肉,毫无形象的往嘴里塞。
沈明衿一只手撑在桌面上,侧目望着她——那点小心思,瞒得过谁?每回赌气时都是这样的表情,让他想想,她这会儿应该是在想,吃得难看些,最好难看到让他厌恶为止。
事实上,她想的和他猜的基本一致,唯一不同的是,她觉得吃相难看并不能吓退一个男人,但是容貌难看可以。
她跟沈明衿的开始不过源于一场酒后露水,要说他对她有多重的感情算不上,如今他变成这样,应该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她只能期盼自己这样的丑态能让他多些厌恶,不要因为一时赌气而做出这样不理智的事情来。
她塞了很多的食物,满嘴油光,看起来确实很失礼。像沈明衿这样大家族培育出来的人,是绝对不允许在餐桌上发生这样不礼貌的事,可他就坐在那里看着,时不时给她夹肉,递纸,到最后贴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哦,对了,我派去你家的人说在你家里找到你户口本了,那我们明天去领证。”
“你——”宋清杳猛地回头看他,不可置信,“真的要跟我结婚?”
“合同都签了,你乖乖听话,我就不折腾你。”
宋清杳艰难的咽下了最后一口事物,“明衿,其实我跟陈奚舟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你是因为当年的事赌气的话,我可以……把真相原原本本说给你听。”
“真相?”他笑,“什么真相?是真相重要还是人重要?你走这几年我已经想得很清楚,很明白了,我不管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也不管你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我只知道握在手里的才是真实的。”
说完,他一把打横将她抱起来,朝着楼上走,“吃饱了,去洗个澡。”
这栋别墅,她睡过无数次。
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害怕和无助,她抓着他的衬衫,双腿在空中扑腾着,“我不要!我不要洗澡!”
“洗个澡而已,怕什么?”
“你是真的只是想给我洗澡吗?”她瞪着他,“你快松开我!我不要洗澡!”
从回国到现在,她对他说得最多的就是‘不要’‘不好’‘不想’。
可她越是不想,他就偏要做。
抱着她走进房间后,偌大的室内浴池里已经放满了温水,氤氲的湿气慢慢腾空而起散发至空中,他将她放下,说道:“不要也得要,你现在是乖乖的自己洗,还是我帮你洗?友情提示,前者能顺利在半小时内起来,后者三小时起。”
听着他不可理喻的选择,她气得浑身发抖。
跑又跑不掉,躲又没法躲,只能红着眼眶,委屈巴巴的看着他,“我真不想洗,我想回家。”
“嗯……”沈明衿往后退了一步,从喉咙深处发出沉重的闷声后,目光从她的脚慢慢往上打量,最终定格在她的脸上,笑着说:“也行,我不嫌。”
他这句‘我不嫌’,另有所指。
宋清杳连忙说:“我要洗!我要洗!我改主意了!我要洗!”
能拖一会是一会。
沈明衿嗤笑:“行,洗吧。”
“那你不出去吗?”
“出去?”他挑眉,“我没脱了衣服跟你一起下水已经是优待了。”
那意思就一句话——他要看她脱。
宋清杳真觉得他是在羞辱他,为三年前的事,为她跟陈奚舟。先是合同,后又是拿这种事。
她只能安慰自己,又不是没看过,以前跟他交往时,不经常看么?
脱掉大衣,里面就只有一件毛衣和牛仔裤,她往里走了走,走到没光的地方,背对着他将毛衣脱下,粉色的内衣背扣毫无隐藏得被他捕捉到眼里,吞咽声与浴池咕咚的水声融为一体,隐藏的恰到好处。
随后又脱掉裤子,细长的腿一迈浴池,便像条鱼似的,遁入水中,迅速在周围泛起大片的涟漪。
她双手抱着胸口,整个人都没入水里,只露出一双水雾雾的眼睛。
“很好。”身后,他低沉的嗓音传来,“鉴于你这次表现不错,允许你打个电话给你妈妈,不要妄想打电话跟陈奚舟求助,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再跟他联系一次,我就打断他的腿。”
第 103 章
他把她的手机递到她面前, 允许她按母亲的号码,并且拨通过去。
她从水里抬起湿漉漉的手,在屏幕上摁下一串号码后, 电话很快拨通过去,熟悉的音乐声传来,但不是母亲的声音, 而是在照顾她的保姆发出的声音,大致意思就是说黄怡处于发病状态,说不了话, 也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宋清杳吸了吸鼻子, 眼眶有些泛红, 低声说:“那麻烦你照顾我妈,她上厕所、换衣服都需要人帮忙的。”
“您放心,我们一定照顾好。”
又交代了两句话,电话就被沈明衿给挂断了。
他把手机随意的放在旁边的架子上, 坐在浴池边,氤氲的雾气笼罩着屋内, 他的眸光变得晦暗不明, 一只手伸入水中, 轻轻拨弄着水面, 一圈圈的涟漪随着手指而向着四周蔓延。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或者说, 不敢说。
距离两人分手已经过去三年了, 爱也好、恨也好,总归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了。他现在将她困在这里, 除了赌气, 她想不出别的原因。
纤长浓密的睫毛很快因为水汽而染上了水珠,晶莹剔透的挂着。
她蜷缩在水里, 双手紧紧的捂着胸口,像一直被困在水里的幼兽,不敢出来,也不敢彻底沉没水底。
也许是看出她的挣扎,他笑着站起身来,当着她的面开始解纽扣。
就是这么个细微的动作吓得她从水里站起,慌张地说:“你干嘛脱衣服,不是说等我洗好了——”
“等你洗好了,然后呢?”他一边说,一边解纽扣,“你觉得洗好跟没洗好的区别在哪?”
眼眸顺着她的脸往下看,“你不会以为我等了三年,就是等你洗完澡跟我躺在床上聊天吗?不好意思,我没你想的那么君子。”
说话间,他的衣服已经彻底脱掉,露出结实的胸肌和腹肌,在昏暗的灯光下,肌肉线条壁垒分明看,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双手落在了皮带上,只听到清脆的声响,皮带被彻底解开,纽扣一松,西装裤就自然的垂落。
她被吓得立刻转身,双手无助的放在浴池边上,眼神慌乱的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雪白的后背染上些许水珠,顺着脖颈的位置一路往下蔓延,沈明衿的黑眸幽深了几分,赤着脚从楼梯走了下去。
水波在晃动,能感觉到他下水了。
她紧张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怕什么?我以为你见怪不怪了。”
“咱们能不能穿好衣服好好谈谈?”她的双手无助的攥紧,整个后背绷得笔直,“我觉得我们有很多的误会……”
话音落下,一只大掌就攀附上了她的右肩,紧跟着,她整个人被掰了过去。
就这么一转身,她撞进了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之中,有无尽的欲望、无尽的渴望、还有无尽的爱意……化作了浓浓的、复杂的情绪。
是啊。
他们有太多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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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开始,他就应该直截了当的跟她说,他喜欢的人是她,什么醉酒上床、什么快点爱上她,都是谎言。
不是因为她,鬼才去什么金秋俱乐部。
他的大掌紧紧扣着她的肩膀,声音嘶哑得厉害,“杳杳,别躲好不好?这三年,我过得生不如死,我不知道你在国外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你跟谁在一起,更不知道你心里还有没有我的位置,你一定会说,凭我的本事想知道你的事不是轻而易举吗?确实,我想知道你的事,轻而易举,但我没这么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越来越近,近得几乎鼻尖与鼻尖相抵。
灼热的呼吸就喷洒在她的脸上。
她不自觉的将双手抵着他滚烫的胸膛,红唇轻颤,“明衿……”
“嘘——”他靠近她,“别说我不想听的话,我现在就要你。”
宋清杳没法接受这样的恩爱,停在他们中间还有太多的误会、太多的人和事,他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就这样要她。
她用力的推开他,奋力的往岸边游去。
他被她往后推,推开了些距离后,黑眸里的爱意顿时化作无数的寒意与利剑,扑腾起来的水花溅落在脸上,落到唇边时,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就这么不愿?”
他毫无波动的看她奋力的游,“可是怎么办,你不愿意,也没用。”
水下,他一只手抓着她的脚踝,即便她奋力的往岸边游,也毫无作用。
察觉过来时,他整个人已经贴到她的后背,灼热的温度快要将她烫化。她挣扎着,大喊道:“明衿,你别这样!你别这样!我们真的不行……不能这样的……不可以的……你别……”
她害怕的开始胡言乱语了。
但说的都是他不爱听的话。
不行的。
不能的。
不可以的。
凭什么?
凭什么不可以的?
他偏要。
他紧紧箍着她的腰,咬牙切齿地说:“那你对陈奚舟的时候为什么就可以?是他比我好?还是他比我会讨你欢心?你今天不说个所以然来,别想离开。”
一寸寸往里沉入。
一寸寸的要她的命。
她咬紧牙关,被巨大的撕裂撞得头晕眼花,双手仍旧在不自觉的往岸边游去,但都是无用功,身子就像是被粘上似的,死死的、牢牢的被他锁住,到最深点时,几乎快要晕过去。整个人软绵绵的往水里倒去,却被一只手给捞了起来。
他没动,就这么抱着她。
或许在等她适应,也在等自己适应。
太久没有过了。
他的呼吸也变得难以控制。
等了好几分钟,两人都稍微缓过神来了,宋清杳的声音变得颤抖,“你为什么变成这样……”
“变成哪样?”
她的乌发.漂浮在水面上,就像是海藻一样,美得让人惊艳,他随手勾起一丝长发,在手指尖里玩着,低头看着她——双眼紧闭,睫毛轻颤,跟刚才的害怕比起来,更像是,在隐忍。
原来。
她也有感觉。
察觉到她的变化,他的唇角微微上扬,心情变好了些,“我变成哪样,都是你逼的,你要是别跟陈奚舟在一起,别删了我出国,我一定会学着你喜欢的样子去做,做个成熟稳重、温柔善良的沈明衿,可你偏偏要跑,跑得那么远……”
“所以,你现在要惩罚我?”
“惩罚?”他笑,“你觉得跟我结婚,是惩罚你?宋清杳,我拿我一辈子的婚姻来捆你,你觉得我是在惩罚你?”
他停顿片刻,“也行,如果你觉得这是惩罚的话,那就算惩罚吧,你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我们就这样一辈子在一起,一辈子不分离,你的人是我的、身体是我的,至于心……也迟早是我的。”
箍着她腰的手开始上下。
她反抗不了半分,只能扯着略有些哑的嗓子说:“我没有想逃,我爸的事业有变动,我们出国生活,仅此而已。”
沈明衿才懒得听她说这些借口。
他快被烫化了。
眼眸眯着,像藤蔓一样,死死缠绕着她。
“嗯。”他轻轻哼着,“我知道了。”
“以后要像今天这样乖,好吗?”
她睫毛轻颤,柔软随着水波晃动,回答不了半分。
第 104 章
氤氲的水雾弥漫着整个空间, 水珠顺着脸部慢慢滑落,滑落到脖颈处,再顺着脖颈一路往下蔓延, 不知道是第几次被翻身,她如拂柳般趴在了浴池边上,侧脸紧贴着地面, 顺着地面上下移动,直至感觉再一次释放后,小声的问:, “几点了?”
没人回答她。
“几点了!”她扯着嗓子又问了一句, “我问你几点了!”
恼了。
他低低的笑出声来, “十一点。”
十一点。
她来的时候好像是下午?
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五六个小时了。
一开始他说如果他下水,不到三小时不起来,现在已经远远超过三小时了。
他怎么不知倦?
艰难的扑腾着腿, 像一条缺氧的鱼儿,在岸边拼命的张嘴呼吸空气, 扑腾了几分钟, 掐着她腰的手才微微松开, 这一松开, 她便顺势拔了出去, 游到了另外一边, 虚弱的靠在浴池边上,戒备、警惕的看着沈明衿, “我, 我累了,就算是头牛也该休息了, 你别这样使坏,老想着折腾我。”
什么形容词。
她是头牛,他是什么?
沈明衿靠在浴池边上,双臂摊开,肌肉线条流畅又好看,黑色利落的短发沾染上不少的水珠,顺着额角的位置不断往下滑,滑落到下巴时,凝结成大颗粒的水珠滴落到水里,他随手拨弄了面前的水,水珠滴落到水面上,绽放出朵朵涟漪,很是好看。
宋清杳的脑子已经无法思考了,全都是炸开花的快.感。
她麻木的靠在那里泡澡,任由水波晃动,缓和了好几分钟,意识才逐渐恢复,开口说:“你刚才是不是问我身上这个纹身的事?”
她的腰部有个纹身。
刚才沈明衿往水里去分开她的时候看见了,一个‘舟’字。
出水时,手指抚摸着那个纹身,问她是什么时候纹的。
“有吗?”他微微挑眉,“你做糊涂了,没有的事。”
“有的。”她抿着唇说,“我记得很清楚,你问了。”
“记得很清楚?”他咬着这几个字,“那你说说,你刚才的感受怎么样?一个劲的叫,我想我的技术应该还不错?”
她脸一红,“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我跟你谈正事。”
“行,谈正事。”他沉默了片刻,“那我就跟你好好谈谈,宋清杳,我懒得管你跟陈奚舟那点烂事,也懒得管你们开了几次房,做过多少次,总之,现在是我要你,你不爽也得给我忍着。”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不管那些事,是默认自己戴绿帽吗?”
“对。”他直勾勾的看着她,“我默认。”
然后嗤笑一声,像是跟她说,又像是在跟自己说:“可真行,能让我自愿戴绿帽。”
浴室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除了旁边的水循环系统里的出水口依旧在流着水外,没有多余的声音。
宋清杳低头看着水面,清澈的水里倒映着那张精致的脸,乌发黏腻在脸颊上,勾勒出诱人的弧度,就连水下的身影也看得一清二楚——她还真在这种情况下跟沈明衿发生了关系。
她慢慢抬起眼眸望着他,说道:“明衿,我老实跟你说,我跟陈奚舟没有半毛钱关系,你愿意信也好,不愿意也罢,总之,三年前的事是误会,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而不放过自己,今天发生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就像你说的那样,你的技术很好,我也很舒服,我们彼此舒服过,就够了。”
沈明衿的黑眸变得愈发的幽深。
一只手拨弄着水面的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很久才说:“你还敢说你不狠心,你狠心得都快能杀人了,刚才叫得那么好听,老公,明衿,舒服完立马就不认人,你说你是头牛,那我算什么?我算被你耕的地?也对,像你这样的人,谈什么感情,我现在不跟你谈感情,我就跟你谈利益,宋清杳,你现在不乖乖跟我结婚,一大堆人会跟着遭殃,首先遭殃的就是你妈,如果你乖乖跟我结婚,我的所有,就是你的所有,划不划算?”
他慢慢从水里起来,‘哗啦’一声,不着寸缕的走到岸上。
宽肩窄腰,荷尔蒙爆棚,看得宋清杳一愣一愣的,都忘记收回眼神了。
这种眼神,他倒是很受用,当着她的面换上了浴袍,低头看她,“我爽够了,今天不折腾你,明天领证,你早点睡,我还有别的事,不陪你睡了。”
说完,他就朝着门外走去。
走到一半,突然停下来,“另外,我建议你不要想着跑,因为这栋别墅的二三楼已经重新装修过,所有的出入口都需要我的指纹才能打开,换句话说,你想跑,我会第一个知道,我的脾气比你想得要更差一点,所以劝你别挑衅。”
“那我饿了怎么办?”
“你,你做了那么久,我饿了。”她小声地说。
沈明衿回头看了她一眼,看见她还泡在浴池里,眼睛被热气熏得水雾满满,唇角上扬,“快起来,我带你下楼吃点东西。”
说起来,她刚才也没吃什么,看着嘴里是塞了很多食物,但都没往肚子里咽。
“那你出去,我换衣服。”
“……”沈明衿无奈的笑了笑。
是真的挺无奈的。
*
宋清杳换好衣服出来,乌黑的长发还是湿的,沈明衿牵着她的手坐到化妆镜前,亲手帮她吹头发。
这一幕很熟悉,三年前,他也经常这样帮她吹。
两人一同望向镜子,看着对方的眼眸,无声的暧昧在蔓延。
沈明衿一边吹着,一边摸着她的锁骨上的痕迹,低声说:“这里怎么红了?”
“怎么红的你心里没数吗?”她不好意思的把衣服拉高,遮住痕迹,“太装了,沈明衿。”
沈明衿低低的笑,“哦,我还以为你是不小心撞到的,没想到是我弄的。”
“……”
她摸了摸肚子,“你好了没,我饿死了。”
“好了。”
他关掉电风吹,牵着她的手往门外走。
走的是右侧的走廊,还真的跟印象中的布局不太一样,记忆中,这里明明是次卧,居然改成了走廊,如果这里不是他家,她这怀疑自己来了个新地方,也就是说——沈明衿真的改变了这栋别墅二三楼的布局,变成了一个全新的地方,一个困住她、囚住她的地方。
心中慢慢升起了无尽的恐惧。
走到楼下后,餐桌上已经重新布满了煮好的吃食。
他搂着她坐下,加了点菜放到她碗里,说道:“现在慢慢吃,别塞得满嘴都是,你那样,没人会讨厌你,而且这种办法很低级。”
她继续吃着,装作没听见。
他摸了摸她的头,“我有点事要处理,吃完想睡觉就叫他们带你去楼上睡,记住我刚说的话,别想跑。”
她还能往哪里跑。
这栋房子从里到外就像是一座囚笼,进来的那一刻起,就没有离开的途径了。
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妄想以卵击石,这是三年以前,沈明衿教给她的话,她记得很清楚,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用便上。
吃过饭后,她便上楼休息了。
体力消耗太大,没过片刻便昏昏欲睡。
睡梦中,隐约感觉到有人从身后贴上来,紧紧贴着她的后背,长臂搂着她的腰,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后颈上。
浑身酥软,已然察觉不到对方做了什么,只是嘤咛着说了句,‘明衿,不要了,我想睡觉。’
再那之后,动静便停下。
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大掌还贴合着小腹,翻了个身,就看见沈明衿那张清隽的睡颜。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心软得一塌糊涂。
其实,她也想他。
这三年,日日夜夜都想他。
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里,蹭了蹭胸前的睡衣,这一蹭便把他给蹭醒了,大掌从她的颈窝处穿过去,将她紧紧的搂入怀中,带着惺忪、沙哑的嗓音说:“干嘛呢,点火?”
她被他搂着,动弹不了半分,便乖乖的趴在胸膛处,“明衿,今天,真的要去领证吗?”
“不想去?”
“没。”她摇摇头,双手抓着他的睡衣,“就问问。”
问问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跟她领证,是爱她,还是报复。
可这些话徘徊在嘴边,最后还是咽入腹中。
她不说,他却能猜得到,手指往下走,自然的掀起衣服,“嗯,问问,那有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吗?”
“你呢?你有得到吗?”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说道:“其实我不在乎答案是什么,我在乎的是你有没有在我身边。”
双臂缠绕得她更紧了些,“所以别逃了,逃不掉的。”
他对她。
势在必得。
宋清杳轻轻叹了口气,将头埋得更深,呢喃道:“我哪有逃的选项。”
“有自知之明。”他轻笑,“乖乖听话。”
那天天气很好,明明说的会下雨也没下,两人到民政局时,她还有点不情愿,扯了些借口,什么要回家看看黄怡,户口本忘带了,想上厕所……乱七八糟说了一堆听起来都离谱的借口,都被他一一给堵了回去——领完证再做,做什么都行。
他强硬的拽着她往里走,强硬的逼着她签了字、照了相、领了证。
直到两本红本本拿到手,他才心满意足的望着她,说道:“好了,你现在要干什么我陪你去,回家看你妈妈?还是要上厕所?”
她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抿着唇说:“什么也不想干。”
沈明衿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那就回家休息,等我回来。”
第 105 章
回去的路上, 宋清杳一直拿着手里的结婚证,呆愣愣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司机见她郁郁寡欢,便说她离开这三年沈明衿过得并不好, 说他如何如何想她,如何如何思念她,如今能回来, 对他来说是喜事,然后又笑着说:“太太,先生是真的记挂您的。”
记挂。
她垂下眼眸, 当做没听见。
回到别墅后, 她就开始对账目, 他们家一共欠款三亿多,回京以后借了几十万,但都是杯水车薪。
对账目对了几个小时后,略觉得有些疲乏, 便准备上床休息。
她睡的这间房本是沈明衿的主卧,经过重新装修后, 这间房内外打通了三间房, 成了一个大套间, 客厅内外各有一个, 从左侧的门进入, 会经过一个小小的走廊, 走进去后会到达房间。
刚躺到床上闭目养神,睡了会儿, 突然觉得有些许不对劲, 睁开双眼起身,走到对面的展示柜上, 那里赫然放着一对儿耳环。耳环设计较为新颖,交缠蝶翼配以流苏,略显夸张,并且材质较为廉价,不是黄金也不是白银,看起来像是电镀。
沈明衿送她礼物从来不会送廉价的东西,而且这种夸张的款式,她从来不带。
也就是说,这是别的女人留下来的。
留在他的主卧室,留在他的房间。
她的胸口突然有些发闷。
难以想象离开的三年里,沈明衿跟哪个女人在一起,跟哪个女人共度春宵,可以让他忘情到这个地步——把对方的东西都留在了家中保存,还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
她默默的将那对耳环放了回去,踉跄走到床边躺下。
沈明衿回来时已是晚上。
得知宋清杳在楼上睡觉,笑着上楼去找她。
屋内灯光昏暗,只有清冷的月色照进来,犹如轻纱般的落在床上,照映出她完美曲线。
他脱掉西装爬了上去,一只手将她搂入怀中,刚搂入,就被她一把推开,“别碰我。”
“?”他皱眉,“怎么了,吵醒你了?”
“没,但是你别碰我,我想一个人睡。”
他以为是她害羞了,男女之间那点情趣他还是明白了,强硬的伸过手去,一把将她搂过来,直接扣住后颈吻上去。
但这么一吻,她反抗得更厉害了,双手双脚齐上阵,不是打就是踹,利长的指甲直接在他脸上划了好几道血痕。
他倒吸一口凉气,松开她后,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摸发现都是血。
“都领证了,你还不愿意?”他咬着牙,声音在一寸寸的往下沉,看向她时,带了少见的阴鸷和冰冷,“宋清杳,你就这么恶心我?昨天都是装的是吧?装得那么乖?”
“对!”她压抑的情绪突然失控,大吼大叫,“你松开我!”
“你说不要就不要?”他一把将她扑倒,“我告诉你,我现在就要做!”
气血不断地往上翻涌,怒火成百倍的增长,漆黑深邃的眼眸里装满了愤怒。脑海里就一个想法——都结婚了还不愿意跟他同房,厌恶他到这个地步,不如一起死了算了。
他直接扯掉自己的领带和皮带,拽着她的左手捆在了左边的床头,再拽着她的右手捆到了右边的床头。双手被束缚住,她无法逃脱,只能拼命的挣扎着,但她越是挣扎,他就越是想要她服软。
凭什么。
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这么不待见他。
不待见是吧?
他就干到她待见。
他不着急着做,爬起身来后从口袋里抽出烟盒,取出一根烟来咬在嘴里,双手拢起点烟,猩红的烟圈很快就蔓延开来,他抽着烟,站在身侧,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道:“叫句老公我就放了你。”
宋清杳眼眶泛红的看着他,抿着唇就是不肯叫。
“嗯。”他轻哼一声,“有骨气啊,宋清杳,比三年前倔多了,但我告诉你,在我这里犯倔没用,我最喜欢把犯倔的人的骨头给打碎了,然后看着他们在我面前求饶,我们夫妻一场,我不这么对你,你叫我一声老公,我就既往不咎。”
宋清杳不可能服软。
如果她知道他这三年里有别的女人,她昨天就会拼死离开,不会稀里糊涂跟他领了证,莫名其妙成了他的妻子。
他要她服软,服什么软呢?是要她接受他爱过别的女人?要她接受他这三年里都有别的女人陪伴?那他现在说的这些都是什么,虚情假意吗?
她把头侧到一边,强忍着泪水。
沈明衿没看到她哭,还以为她不愿意接受他,气得都快疯了。
直接脱掉西装裤爬了上去。
他也没理智可言了。
遇到她以后,哪里来的理智,满脑子就想着把她据为己有。
他填满了她,连同自己也被填满了,头往后仰,喉结拼命的滚动着,声音嘶哑得厉害,“你看,犯倔有用吗?到头来还不是得乖乖跟我做。”
“沈明衿,你混蛋……”她实在没忍住,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你说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啊?你昨天说得那么好听,说什么愿意戴绿帽子,你的愿意戴绿帽子就是把你受过的苦加在我身上对不对?因为你觉得我跟陈奚舟有关系,所以你也要用同样的方法报复我,好,你成功了,你做到了,你现在把我困在你身边,像一个宠物一样,我失去我所有的价值成为你的附属品,你满意了!你高兴了?”
她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沈明衿本来是气头上,一看到她满脸泪痕,一下子就慌了。
这么一看才发现,她的双手被捆得发红。
他的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砸中一样,疼得厉害,疼得五脏六腑都痛。
自己都做了什么?
他慌张的去解开捆住她双手的领带和皮带,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刚搂入,她就拼命的挣扎着,呜咽道:“松开我,你松开我!你不就是想让我难堪吗?你做到了!你还要对我做什么!你说!你说啊!”
“我不做了我不做了。”他连忙安慰,“你别哭你别哭,我就是想吓吓你,我哪里敢对你做什么,你别哭,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他微微松开她去抹她的眼泪,眉头紧皱,“别哭了,嗯?我跟你道歉行不行?实在不行你也把我捆住,好不好?”
“你走开!”她哭着说,“我不想见到你!”
“那不行。”他抿着唇,“你不想见我,我想见你,做人不能那么自私。”
“……”
宋清杳又气又恼,抓起他的手就咬。
他也没挣扎,任由她咬。
咬了会儿,她的情绪才稍微缓和下来,哭着说:“明衿,你放了我吧,我实在不想这样稀里糊涂跟你过下去。”
沈明衿脸色难堪得厉害,说来说去,她还是不想跟他在一起。
他耐着性子说:“这句话我从昨天说到今天,现在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可能放你,你有什么不满大可以直接跟我说,我改就是了,你跟别的男人过是过,跟我过怎么就不是过了?”
他尽量不去提陈奚舟。
免得压制下去的脾气又翻涌上来。
但他就想不明白,陈奚舟哪里好?论家世背景没他好,论长相身材也没他好,难道就输在一个青梅竹马上吗?
“跟你过?你心里有别的女人,我跟你过?”她双眼通红的瞪着他,“沈明衿,我都不知道三年的时间能让你变化这么大,你现在怎么变得那么虚伪?”
“?”他皱眉,“我心里有别的女人?你在说谁?”
“你还装。”她咬着牙,指着对面桌上,“你别说那对耳环是送给我的。”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沈明衿看到了那对耳环,愣了片刻后,突然意识到什么,满脸笑意的看着她。
那种笑带着极致的愉悦和高兴,甚至高兴得都有些说不出来话了,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像是要把她剥皮拆骨吞入腹中。
她有些害怕,想往后退,才发现他还在她身体里,连忙推着他的胸膛。
“你吃醋?”他握住她的手,笑着问,“你是不是吃醋啊?”
“没有……”
他这反应实在怪异,怎会笑得如此渗人?她害怕的推着他,“我没吃醋,你别这样看着我。”
“没吃醋?那为什么要这么问?”他握着她的手,指腹不断摩挲着,然后又牵着放到唇边,眼睛亮闪闪的,“杳杳,老婆,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吃醋?好不好?你就说是还是不是,我自己能分辨。”
她现在驳回他疯了这个定论。
之前应该是正常的,现在才是疯了。
她有些后怕往床边退,但她退一步,他就进一步,几番进退,两人都汗水津津,她软弱无力的倒在床上,说道:“我不说。”
“那我就当你吃醋了?”他笑着,双臂撑在她两侧,一只手抬起捏了捏她的脸颊,“笨杳杳,关于那对耳环的事,明天我带你去见见郑南一,他解释给你听。”
“……”
宋清杳愣了一下,抬起目光与他对视。
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满是笑意,没有隐瞒、恐惧、害怕,只有无尽的坦荡。
一个说谎的人,不可能有这样的表情。
意识到是误会,她的脸臊红得厉害,讷讷道:“啊?”
“不信啊?”他从旁边拿起手机,“那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让他解释给你听。”
说着便要按号码。
宋清杳见他要打电话,连忙去拦着,“别,别,别打,你这一打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
她咬着唇,“反正你别打!”
他哪有不应的?
笑着把手机放到一边,认真的看着她,“杳杳,你也喜欢我对不对?你不喜欢我的话,不会这样的。”
喜欢。
她喜欢他的。
喜欢了好多年。
眼眸微微垂下,再次抬起时,才发现他那张脸被她抓得流了好多血。
伸手摸了摸他脸颊的伤口,“疼不疼?”
“这?”他覆盖住她的手背,“不疼,哪儿疼了,心疼倒是真的。”
他把她的手转移到自己的胸膛上,“我做梦都想你乖乖听话,乖乖留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