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鸟雀呼晴,于檐上啾喳,清脆的鸣叫声也唤醒了一夜好梦的昭兰。
自从吃了那次被热醒的亏,昭兰入睡前都会吩咐摆上更多的冰,有时候放多了,夜里还会冷得蜷缩着,然后去扒拉被她的衾被。
但今日有点不一样,她一夜也未曾觉得冷,甚至还隐隐有些体热,就好像身上缠着整条衾被一般。
难道又是冰放少了?
亦或者自己将衾被裹得太严实了?
昭兰迷迷糊糊地醒来,迷蒙的目光渐渐凝聚在一处。
那是一个只着白色寝衣的少年,面容俊美,眉眼淬着热烈的笑,好似盯了自己许久。
从那有些凌乱的领口往下看,似乎还能瞧见些令人脸红心跳的风光。
墨色的发相互交缠,不分彼此。
昭兰不是那种睁了眼便头脑清楚的姑娘,相反,她会在床上迷迷瞪瞪一会,才能彻底清醒。
这样的习性完全给了魏泫这个心怀不轨的人一个可趁之机。
魏泫自幼便不是贪床的,平素日日要晨起出去练武,无论是耍弄刀枪剑戟还是练拳,他总不会赖床。
今日是个特例,他早早便醒了,但不打算出去练那劳什子武了。
抱着媳妇儿,魏泫只想再睡个三天三夜才好。
眼见人迷迷瞪瞪地醒了,魏泫本担忧她一瞧见自己便大发雷霆,然等了几息,凝在他面上的目光还是迷迷瞪瞪的,少女神情也傻傻的,十足纯质懵懂,像是压根没认出他来。
那双含了春水一般眼眸此刻再没了锋利之意,只剩下如水一般的平和柔润,那张似乎因为想要说话而微微启合的樱色嫩唇也时刻引诱着他。
正当晨起这个关口,怀里又是数日求而不得的心尖人,对着此等景象,他哪里还能耐得住,倾身便吻了上去,堵住了那张微微启合的檀口。
他想着,就算是待会她反应过来了,再像新婚那夜扇他一巴掌他也认了,此时此刻,魏泫觉得都值了。
像是久未触水的鱼,魏泫甫一碰上,便再难自拔了,一颗心都扑在了上面,满腔爱意辗转。
温热的吐息一阵阵平铺在昭兰的脸上,被吻了足足好几息,昭兰才猛然清醒过来,眼看着那条灵活如蛇的舌尖就要迫不及待地探入,昭兰气得眼一瞪将人死命推开,顺道一巴掌又招呼过去了。
这次昭兰没有上回那般狂怒,又因着姿势不趁手,巴掌声不算响亮,威力比上回小了不少。
但也足够震慑魏泫这个偷摸的小贼了。
“你个言而无信的小人,谁准你上来的!”
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被厮磨得有些发烫的唇,昭兰怒不可遏道。
昨夜瞧着挺乖觉,答应得也好好的,谁承想一大早就看见这个,昭兰觉得自己还是把人想得太好了。
一回生二回熟,魏泫只是摸了摸自己的右脸,并未露出多少怒容,只是多少有些无奈。
好在没有上次的疼。
察觉到昭兰手脚并用地想将他推下床,魏泫也激动了起来。
他还有要紧的话没说,可不能被踹下去。
念此,魏泫拿出自己身为男子的优势,将人一把按了回去,翻身而上。
魏泫结结实实将人压住了,为了防止她继续乱挠乱扇他,又将昭兰的两只手一左一右地扣在了两侧,才轻吁了口气。
“你先别激动,我有话同你说。”
压制住了人,身下柔软的触感时刻侵袭着自己的思绪,魏泫觉得自己每一寸肌肤都在蠢蠢欲动。
但他可不能在这时候犯浑,好不容易抛却了脸面争取来的机会,他可得利用好了。
再看昭兰,被对方制住就已经很烦了,还是以这样让她羞耻的姿势。
尽管只是在自己的屋子里,也只有她和魏泫两人,昭兰还是会觉得无比羞耻。
一双眸子几乎要喷火,晨起的脸蛋愈发红扑扑的,魏泫瞧得惊心动魄。
“说话就说话,还要动手,我看你是有贼心!”
两人都是晨起未梳妆,衣衫凌乱、长发散乱的模样,又是这般姿势,就算是昭兰没往别处想,那股强烈的暧昧气息也始终包裹着二人,叫人心猿意马。
那张她最喜爱的俊脸近在咫尺,满目都是她。
任是此刻情形不对,昭兰还是忍不住心尖一颤。
气归气,人还是那个她喜欢的,这点实在是否认不了。
“不这样,我哪里有机会。”
魏泫声音中夹杂着浓浓的郁闷,听着倒十分委屈。
昭兰还在挣扎,尽管作用微乎其微。
魏泫尝够了被心上人冷待的苦,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我知晓自己错了,我也知道就这么解释几句也不称你的心意,我只想问,到底我怎样做你才能消气?”
“只要你这回能消气,我做什么都成,打也好骂也好,你总得给个盼头,日日这般也太折腾我了,我只求给我个痛快!”
也许是情绪太过激荡,昭兰的腕子又下沉了些许,脸颊上尽是对方倾身而垂落下来的长发,蹭得她很痒。
扭了扭脸,昭兰试图避开那缕恼人的头发,但这样的动作却让一心求解的魏泫误会了,以为昭兰在回避,不愿意回答他。
眸色一沉,他动作迅速改为单手将昭兰两只腕子扣在头顶,另一只得空的手便捏住了昭兰的下颚,不让她回避。
猝不及防地,昭兰被那一下捏得两颊肉嘟起,连带着唇肉也嘟了起来,看着滑稽又可爱。
“你这是做什么?”
昭兰含糊不清地说着,神色诧异极了,也羞窘极了。
先前的姿势还不算什么,比起现在,两只腕子被高高扣过头顶,带来的是昭兰不自觉挺起身子,使得饱满之处更饱满了。
自己的身子如何,自然是自己第一时间发现的,察觉到前胸的刻意,昭兰双颊又烫了几分。
好似她在故意邀请一般,没得叫人羞耻。
昭兰心里慌慌的,也不敢乱动。
好在魏泫此刻心思没在这份细节上,看着昭兰愈发红润的脸,只以为自己猜对了,继续出击道:“你别想着回避,咱两就今日将话说开了,你若是再这般避而不答,我今日决不放你下床。”
喊出这句话时,魏泫本未觉得是句正气凛然的豪言壮语,然话一秃噜出嘴,魏泫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神色怔了一下。
再低头去看昭兰,神色称得上一句古怪。
这回,魏泫瞧见了一些细节,也跟着脸红了起来。
两人瞬间都安静了下来,空气中流淌着些不可言说的暗流。
像是过了很久,昭兰才平复下心绪,神色尴尬地晃了晃脸道:“你头发蹭得我脸上痒,我避一避罢了。”
魏泫神色讪讪,松开了昭兰的下颚,但扣着昭兰的动作仍是没有撤下。
昭兰动了动腕子,察觉到上面犹如万斤的力道,见魏泫神色又执拗,她思忖了几息,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然昭兰不急着说,只淡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晚上同你说。”
“你先放开我。”
这话一出,魏泫看到了希望,他眉开眼笑,觉得不要脸也有不要脸的好处。
乖乖松开昭兰的腕子,翻身下去,魏泫觉得今日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死缠烂打,这招虽丢面,但胜算颇大,以后……
“哎!”
还不等他在心里念叨完,肚子一疼,他就被一脚踢下了床,从床滚到脚踏再到地面,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正巧按着惯常的时辰进来时候殿下的月娘和芙蓉在外头听见了不对劲的声响,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危险,忙推门进来了。
“怎的这么大动静,殿下如何了?”
隔着内外间的珠帘轻响,伴着月娘的脚步声,在看到床边的景象后,两人脚步声戛然而止。
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竟不知怎么描述现在的心情了。
纱帐内,殿下正半坐着,虽看不清脸,但也能感觉到目光冷冷地。
再看床边,驸马爷穿着寝衣跌坐着,明显是被踹下床的姿态,正一脸不可置信着。
芙蓉定力比不得月娘,差点没笑出来。
虽然压根不敢说出来,但芙蓉会在心里碎碎念。
驸马爷也挺窝囊的嘛~
“再敢不经过我的同意爬我的床,我还踹你!”
虽说昭兰同意考虑了他的话,但不代表她不计较对方的爬床,寻到了机会,她便狠狠一脚将人踢下去了。
踢完后更是趾高气扬的,全然没了先前在床上的柔媚,叫魏泫开了眼界。
有外人在,魏泫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寝衣,忍气吞声地嘟囔道:“当着旁人的面,就不能给我留几分体面?”
“还有,这分明也是我的床。”
魏泫剩声音越发的低,最后干脆什么也不说了,拿着在屏风后穿了起来。
昭兰才不管他的牢骚,今日的她有要事,要动作快些才好。
何将军今日回金陵,昭兰想去送送,顺带让何将军给父皇带个话。
她若是日后有机会回金陵,定会好好“感谢一番”。
匆匆吃完朝食,昭兰鲜少地盛装打扮,华服美裳,珠玉满头,让人见之便觉粲然生辉,俨然一副天家公主的派头。
将最爱的一只羊脂玉镯戴上,昭兰便踏出了门。
余光中瞥见那厮也昂首挺胸地跟了上来,与她并肩而行,昭兰瞅了他一眼,那一眼多少掺杂了些赶人的意思。
“我是驸马,合该同你一道去送行,哪里不对?”
这话没有错处,昭兰也懒得大庭广众之下赶人,冷哼了一声,随他去了。
她记得她嫁妆里似乎有一条三姐送的紫金鞭,漂亮又有韧性,应当用起来十分趁手。
今晚就拿来试试,期待~
出将军府前还遇到了魏湘,见她出门,还想着同她一起出去。
“就是去送送送亲队伍归金陵,都是一些军汉,很快就回来,没什么好玩的,等我回来再同阿湘逛逛这朔州城,到时便需要阿湘做向导呢。”
摸了摸魏湘的脑袋,昭兰将人劝住了。
魏湘喜滋滋地应下了,回去乖乖等着嫂嫂归来。
临上马车时,她听到魏泫在马上不甘心地嘟囔了一句;“我也可以陪你逛的。”
上车的动作一顿,只是一瞬间,昭兰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若无其事上了车,用车帘将自己严严实实地挡在了里头。
三千禁军将士被安排在朔州城最大的邸店,昭兰赶得正好,到了地方后刚好赶上全军整装待发。
看到昭兰过来,将士立即去通报何大将军,何将军忙迎出来,同昭兰见礼。
“参见殿下,驸马,二位能来相送,臣荣幸之至。”
在这时候见到昭兰过来,何将军自然知道是来送行的,心中不免高兴。
不过在见礼时意味深长地瞧了一眼魏泫,欲言又止。
先前还诧异魏军麾下一个普通小将都如此出众,直到婚礼那日,他亲眼瞧见那抱着殿下跨火盆,一脸喜气洋洋的驸马,他才了悟。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他这把年纪了委实不大理解。
“该如此的,此番还要多谢何将军与将士一路护送才是,如今何将军要走了,我为何将军何将士们备了些薄礼,还望何将军替他们收下才是。”
何将军一听,忙抱拳婉拒道:“殿下严重了,这本就是我等的分内之事,殿下不必言谢,也不必破费。”
本就是奉皇命办事,哪里好受殿下的赏,何将军于公于私都不想收下。
昭兰却执意相送,何将军也无法,只能接下。
将士太多,如茶酒布帛这类东西也不好备,昭兰干脆全部折换成银钱,足有万两白银,就算是分到每个将士手中也是不少了。
这些银钱看着庞大,但跟昭兰的嫁妆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昭兰是舍得的。
给完赏钱,昭兰不忘将前两日写好的信件也交给何将军,让他带回金陵。
有给父皇的,母后的,还有四位姐姐的,还有金陵城中她的一些闺中密友,通通都去了一份。
将父皇那份给何将军时,昭兰笑得满脸灿烂,甚至可以说灿烂过了头。
“何将军替我告诉父皇一声,假若有天我回了金陵,我一定好好”感谢“他。”
虽听着像是好话,但何将军看着宣阳殿下灿烂过头的笑,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过这都不干他的事,恭敬收下信件,他沉稳应声。
日头渐升,也起了些风,也许还是昭兰的错觉,她感觉到风里有些沙子。
也到了禁军离开的时候,何将军看了看宣阳殿下,又看了看一旁殷殷期盼的驸马,忍不住勾了勾唇,多说了一句道:“此行臣等归去,殿下便安心留在朔州吧,魏大将军是个不错的长辈,驸马也……”
何将军顿了一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事,又继续说道:“驸马也是个少年英才,与殿下也算是般配,殿下未来还有很长的岁月要度过,还望静心远望,安之若素。”
那日喜宴的风波他隐隐听到了些风声,知晓本就不愿远嫁朔州的宣阳殿下心中始终郁结难解。
但活了这么大虽说,何将军还是希望宣阳殿下能够平心度日,毕竟事情已成定局,不若看开些,主动去接纳,也能让自己活得畅快些。
听到何将军这番劝慰的话,昭兰听得失笑,随手点头应了。
道理昭兰都懂,可要完全接受,并不是一夕之间。
烈日当空,昭兰望着禁军队伍彻底消失在城门口,她不知怎的,眼泪簌簌而下。
送亲队伍也走了,只剩下她了。
一股难言的惆怅萦绕在昭兰心头,使得她心中酸胀,涌出泪滴。
魏泫竟是第一个发现的,但行径让昭兰一言难尽。
也没半个手帕,就抡起胳膊用袖子给她擦眼泪,一边擦一边哄:“哭什么,妆都要花了。”
眼泪是止住了,可眼皮子被他袖子蹭得火辣辣的,话也不怎么中听。
“拿开你的蹄子!”
昭兰打了他一拳,换月娘用丝帕给她擦,才舒服许多。
魏泫盯着那帕子好几息,才悻悻收回手。
看来他日后也要在身上备些软帕才是,可若是他随身带着这玩意,八成会被手底下将士耻笑的。
一时间,魏泫又陷入了纠结。
回到将军府,到了日头不烈的时辰,昭兰按着先前的承诺同魏湘出去逛街了,强行留下魏泫一个人在家。
像个望妻石一般在自个院里蹲了半个时辰,魏泫还是耐不住去找父亲切磋了。
大约是酉时,姑嫂两满载而归,脸上都洋溢着笑,想来是逛得畅快。
见昭兰回了院子,魏泫也马不停蹄地跟上去,他心中可一直记挂着昭兰晨起所说的话。
晚上给他交代。
无论是什么交代,魏泫都乐意,他在不想过那种有妻似无妻的鬼日子了!
第42章
两人几乎是一前一后地进了屋子,一个神色有些疲惫,一个则像是打了鸡血。
起初,瞧着魏泫这亢奋的模样,昭兰还诧异了一瞬,但很快便想起了晨起时自己半推半就说出的话。
今夜便从他身上找些乐子吧。
目光落在外间的一根梁柱上,昭兰越看越觉得是个好物。
魏泫想同她说几句话,但感受到自己仍是一身臭汗,怕昭兰嫌弃,又拿话扎他,便克制住了。
“我洗得快,我先洗。”
昭兰要卸妆解钗环,也不急着去沐浴,嗯了一声,让他去了。
本就是个速度快的,再加上今日心里装着事,魏泫比平日洗得更快,头发还未擦干就出来了。
刚拆完发髻上簪钗的昭兰看见了那不时滴答在寝衣上的水珠,渐渐将衣料浸出水色,隐隐能够看见衣下的肌肉骨骼。
昭兰默不作声地移开眼,看着镜中面颊泛着浅浅晕红的自己,反过来骂了魏泫一声不要脸。
“还不将你那头发擦擦,滴得满地都是水。”
明明是刚成婚的新嫁娘,昭兰竟觉得自己同魏泫像是多年的老夫老妻,说出去的话真像是小时候母后埋汰父皇的。
联想到这,昭兰止住了笑,兀自生着闷气。
魏泫则不然,被埋汰了一句,也不恼,接过懂事的婢女递过来的干帕子,笑着到了昭兰身后,找茬道:“要不夫人来帮我擦擦?”
昭兰尤其受不了魏泫用这种语调喊她,有种自己被调戏了的感觉。
见人又开始皮痒,昭兰叹了口气,决定待会打重点,给他点颜色瞧瞧。
“滚一边去。”
嘴上还是没怎么给他留情面,昭兰照例撵他。
对于魏泫来说,这样的话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也没反驳,兀自坐在一旁的软榻上擦着湿发,时不时瞧昭兰一眼。
所谓灯下看美人,愈看愈美,这话丝毫不掺杂水分。
眼前的姑娘本就貌美妍丽,尽管卸去了钗环华服后,美貌也未曾减损多少,还透着一股质朴清澈的美。
这是魏泫曾经很少碰到的,闲适慵懒的质朴模样。
最松弛、最亲近的姿态,也是无形中最撩拨人心弦的姿态。
就像是眼前摆着一盘佳肴,但魏泫碰也不能碰,别提心里多难受了。
身强力壮的婆子已经把热水倒进了池子里,看着昭兰起身往浴房里去,魏泫眼巴巴地看着,似乎还想问些什么。
昭兰清楚他在想什么,也不吊着他,目光意味深长地在他身上扫过,语调难得轻挑。
“急什么,等着我出来。”
虽然昭兰神色有些诡异,但得了这个准话,魏泫心中雀跃。
然不知接下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魏泫焦灼地在屋里走来走去,一会沉思一会兴奋。
而已经泡在池子里的昭兰,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同样一脸兴奋地将芙蓉叫到身边,附耳交代了一些话。
想来是听到的话不一般,芙蓉神色愣了一下,紧接着瞪圆了眼眸。
“殿下果真要这般惩治驸马爷?”
芙蓉不自觉联想到了那场景,神色中渐渐染上了兴奋。
“到时殿下一定爽快极了!”
芙蓉自然是站在自家殿下这一边的,替殿下提前开心一下。
昭兰也嘿嘿一笑,难免期待道:“快去办吧,待我用饭过后,我便要收拾他。”
芙蓉无有不应,忙出了浴房。
经过还一脸期待的驸马爷时,芙蓉悄悄投了个同情的目光,匆匆出去了。
魏泫看着芙蓉这个贴身大丫头出门,倒也没多想,只以为是昭兰缺了什么,临时去取了。
他确实猜对了一些,芙蓉确实是为殿下取东西的,不过这些东西都对他不大友好。
因着心里藏着好事,昭兰也没在池子里耽搁多久,很快擦干了身子上来了。
天气闷热,尽管屋里摆着许多冰,昭兰也不爱捂着自己。
何况又是在自个屋里,虽说多了个魏泫,但好歹也是自己的驸马,昭兰便也不想纠结了。
穿着软缎制成的诃子抹胸裙,外头再不穿那等闷人的大袖衫,而是披了件轻如蝉翼的纱衣。
那是一件比魏泫舞剑那夜还要轻薄,尽管是在夜间的灯火下,魏泫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瓷白细腻的颈项,修长柔润的双臂,旁若无物地展现在魏泫面前,让他难免心绪激荡,血气翻涌。
但只是在内室,一屋子除了自己都是姑娘,作为既得利益者,魏泫不会昏头到叫人多穿些。
只不过总会将眼珠子往上放,好似多看一眼能成仙。
见昭兰出来,饭菜很快被摆上,两人对坐着用饭。
几日的金陵菜,硬是将魏泫吃得没了脾气,加上眼前秀色可餐,魏泫竟觉得这顿饭十分美味,也不在意那有些甜滋滋的汤包了。
“别看我,我脸上有饭?”
人就在对面,昭兰不可能忽视那道过于炽热的眼神,粘腻又滚烫,就仿佛化作了实质一般,缠在她身上,让昭兰有些窘迫。
这挨千刀的,吃饭时候来这出,待会得多来几下才是。
被斥责后,魏泫老实了许多,但还是循着不要脸的精神,故意撩拨了昭兰一句。
“夫人脸上有花,貌美如花。”
正喝着一口汤的昭兰差点没被呛到,一言难尽地看着魏泫,斟酌了好半晌,还是问出了口。
“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要不我给你请个道士进来?”
这两日的魏泫太诡异了,脸皮变厚了不说,还油嘴滑舌的,同他以前可不大一样。
难道是被什么好色鬼给附身了?
想到这种可能,昭兰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带着几分惊惧与防备。
魏泫有些怒了,长眉一蹙,辩驳道:“你乱想什么,就我这般的,鬼见了都得绕道走。”
阴气惧怕世间阳气,尤其魏家父子这等征伐战场的,浑身上下还带着常人没有的杀气,鬼魂什么的自然就更不敢靠近了。
还是自己多虑了。
昭兰顿时放心了许多,她还挺怕鬼的。
一顿饭在这一场闹剧中结束,看着昭兰漱口净手完毕,魏泫翘首以盼。
昭兰等这一刻也很久了,给了芙蓉一个眼神示意,芙蓉让外头候着的两个婆子进来了。
两个婆子虽被芙蓉叫来,但具体做什么的确实不知,不过带着粗麻绳过来,还是来公主的屋子,想必也是一些不可言说的事。
两人低眉敛目地站在公主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等待着公主开口。
昭兰转过身,看着亦步亦趋跟着她的魏泫,似笑非笑。
“你先前不是说我如何你都接受吗?还作不作数?”
魏泫看看那两个婆子,又看看昭兰,虽觉得不对劲,但还是信守承诺地点头应道:“自然作数,你尽管来便是。”
人当以信立世,尤其还是对着昭兰,魏泫怎会退缩。
昭兰露出满意的笑,乐道:“很好,随我过来。”
这话不仅是对着魏泫,也对着那两个婆子。
屋内除了两个婆子,只有月娘和芙蓉,都知晓了昭兰想怎样。
芙蓉倒还算沉静,月娘一副摇头叹气的模样,就好似看到自家熊孩子又要调皮一般。
魏泫被带到了那根梁柱前面,昭兰推了推他,使得他身子靠在柱子上。
魏泫渐渐明白了什么,有点笑不出来了。
“去,将人绑在柱子上,绑结实点。”
终于,昭兰的吩咐让魏泫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要将自己绑在柱子上。
然后要对自己做什么?
魏泫仍是猜不到,但觉得总归害不了自己的性命,许是想到了什么法子作弄自己吧。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是这种时刻,魏泫拧了几息的眉头,便相通了。
反观那两个婆子,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昭兰。
“忘了先前的交代了吗?殿下说什么便照着做,没看驸马爷都应了吗?”
芙蓉看着有些畏缩的婆子,恼怒的同时其实也有些理解,毕竟在将军府当了大半辈子的差事,让她们亲手将主子绑起来,这还是头一回,可不得迟疑?
芙蓉想,若是有一天驸马爷让她来绑殿下,她想必比那两婆子还要迟钝,不,她定不会听。
两个婆子被说了一通,又看她们少主人果然是默认的姿态,也便咬着牙上了。
记着昭兰先前要绑紧些的话,两人使了大力气将人结结实实困在柱子上,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昭兰看着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的魏泫,满意得不得了,让两婆子下去拿赏钱了。
到了外头,月娘给两人敲打了一番,让人不要出去碎嘴子,才作罢。
绕着柱子瞧了好几圈,确定人被绑结实了,昭兰对着芙蓉和月娘道:“行了,你们也出去吧。”
“记得待会出现什么动静都不用进来。”
总归是两人间的儿女私事,何至于让月娘和芙蓉围观,昭兰将两人也遣出去了。
临了还不忘叮嘱一声,毕竟她的鞭子可无情着呢,说不定会把人打得嗷嗷叫。
这下不仅是芙蓉对驸马爷表示同情了,月娘也递了个同情的目光过去。
“殿下要注意分寸啊。”
毕竟是驸马,可别将哪打坏了,要不然以后还是殿下烦恼。
昭兰嗯嗯几声将人应付出去,屋门阖上那一瞬,昭兰转过身,朝着魏泫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将一早放在枕下的紫金鞭拿了过来。
先是拿着鞭子在临近的桌子上抽了几下,展现了一下这鞭子的威力,顺带恐吓一番被绑着的可怜虫。
魏泫露出了然的神色,但并没有流露出惧怕,只是笑盈盈地对着昭兰道:“还知道给你夫君我留几分颜面,夫人仁慈。”
“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就是千万别打脸。”
魏泫还是在意自己的容貌的,尤其是他深知昭兰起初便是被他这样一张脸给迷住,才有了后续,魏泫可不敢破相。
昭兰晃着鞭子到了跟前,听他这番诉求,全然不会为难他。
“自然,我怎会伤你的脸,你要是破相了,我立马收拾回金陵。”
昭兰承认,自己有故意夸张的成分,但意思也差不多,她才不能容忍这张最喜欢的脸损毁。
“你真是……哼!”
魏泫一笑,刚想油嘴滑舌一句,一鞭子猝不及防地抽下来,太过突然,力道也不轻,直抽得他闷哼一声。
但很快就缓解了,毕竟曾经刚跟着父亲征战,因年少张狂违了军纪挨得鞭子可比这重多了。
今夜这顿鞭子,只要她能打得畅快,魏泫觉得很值。
啪啪啪!
又是接连不断的鞭声袭来,魏泫蹙眉忍着,倒也没有像第一鞭那般失态。
昭兰一边挥舞鞭子,一边回想着当初这厮如何欺骗逗弄她,手上的力气更足了,越打越觉得身心畅快。
“让你这个挨千刀的敢戏弄我,我抽死你!”
情绪到了浓烈的时候,昭兰忍不住骂了几句,身心都舒爽了几分。
抽了有十几鞭子,昭兰竟觉得有些累,暂时停下歇口气。
不歇不知道,昭兰发现这厮似乎还一派松快自在的模样,好似并没有被自己这威势赫赫的鞭子给打疼,看着累得气喘吁吁的昭兰,竟然还噙着笑。
昭兰立即就不平衡了。
凭啥自己那么卖力对方还那样惬意,太讽刺了。
心中一怒,昭兰又是一鞭,不过这次没把控好力度,鞭尾恰巧扫在了某个极其脆弱的地方,立即引起了魏泫的强烈反应。
“嗯哼……”
没忍住哼出声不够,貌似还挣扎了下,将先前的自在松弛完全击碎了。
昭兰目光先是朝着那地方看去,晓得自己是打在了哪里后,她脸颊也不自觉红了红。
刚想下意识道歉,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在昭兰愣神的注视下,那处肉眼可见地站了起来,轮廓清晰可见。
拿着鞭子的手颤了颤,昭兰看看脸,再看看那处,惊愕之余满是不解。
“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昭兰不是什么一窍不通的,毕竟出嫁前勉强凑合看了几眼,如今自然也明白魏泫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她还什么都没干,他怎么就?
百思不得其解,昭兰用着一种看鬼的眼神看他,忍不住斥道。
畅快无拘地抽了那么多下,昭兰肩上的轻纱早歪歪斜斜地一边挂在了臂弯,一边香肩半露,冶艳妩媚全然是对昭兰此刻的形容。
作为屋子里唯一的人,还是正值青春年少的少年人,魏泫哪里忍得住。
再被双颊晕红、妩媚生姿的妻子凝了那处许久,魏泫很难克制住。
于是乎,面对昭兰的责骂,他同样气势十足地反驳道:“还我脑子里在想什么,你这副模样,还盯着我看,我又不是阉人,当然会忍不住!”
一番话语有理有据,叫昭兰不知怎么反驳,但兀自平复心绪的同时,她又想到了一个好招。
虽让她觉得自己有些疯狂,但昭兰觉得这招必定好用,定然比抽他一百鞭子更来得有效。
心中的兴奋掩盖了她的羞涩,昭兰将心中想法尽数实施。
怕什么,都是夫妻了,她大胆些又能怎样?
除了眼前这厮,又有谁会知道,谁会非议她?
越想越起劲,昭兰将手中鞭子对折,试探着抵在了那处不可言说的脆弱之地,然后稍微用力。
魏泫脸色果然变了,不过不是承受了剧痛的那种反应,很是复杂,昭兰难以形容。
但总归他很不好受就是。
鞭下的东西似有生命力,随着触碰还不时跳跃颤动,让昭兰看得新奇。
她的胆子好像越来越大了,真刺激~
“打我就打我,别乱来,要是出事了你日后也讨不到好。”
魏泫被摁了那么几下,脸色狂变不说,还如同醉了酒一般,面颊红得似要滴血,就连脖子上也是青筋乍现,红了个彻底。
昭兰似乎隐约明白了些对方话中的意思,面颊一烫,嘴硬到:“什么讨不了好,不行了我便换一个,总有好的,哼~”
很明显,这番话狠狠刺激到了魏泫,他抬起头,一双凤眸凝着无匹的锋芒,恶狠狠盯住了眼前的猎物,眼底欲色翻腾。
昭兰差点被吓到,更赌气了,干脆舍了鞭子,直接上手去折腾。
被握住的那一瞬,命门受制,魏泫浑身都跟着一颤,低着头大口喘着气,像是一条快渴死的鱼。
这是昭兰第一次见魏泫如此失态,甚至有种快要去了的感觉。
她顿时有些慌了。
先前也是凭着一时意气才不管不顾擒住了那恶物,如今感受着掌心跳动的炙热,昭兰后劲上来了,觉得整个手掌都在发麻。
开弓没有回头箭,昭兰也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怂,尽管心里已经非常羞耻紧张了,但仍旧没有松手。
不仅没有松手,还大言不惭地继续耀武扬威道:“怎么样,怕了吧!”
长久的寂静中,屋子里除了那一声接着一声难耐的喘息再没有其他。
就在昭兰以为魏泫要继续垂首喘下去时,他缓缓抬起头,忽地朝她露出一抹灿笑,有几分诡异。
直觉告诉她这厮又憋着什么坏水,昭兰头皮发麻,立即就想跑开,然为时已晚。
第43章
就在昭兰撒手,将魏泫脆弱的命门放开准备窜逃的那一瞬,后腰像是被一条巨蟒缠上,将自己紧紧往前箍,直至贴上对方的身子。
那是魏泫的腿,借着身高和体力的优势,如蛇一般攀上自己的腰肢,将她紧紧勾住了往前带。
巨大的力道迫使昭兰扑到了他身上,粗粝的麻绳首先刮蹭着肌肤,让昭兰有些不适,但更猛烈的还在后头……
鼻尖撞在硬邦邦的胸膛上,酸得她刚想揉一揉,刚抬头,便迎上了一片阴影,带着扑面而来的炽热气息,瞬间含住了自己的双唇,动作热烈而莽撞,就像是一只许久未曾见过主人而热情地过分的小狗,试图亲热地舔舐主人。
因为两人身高的缘故,魏泫吻得有些吃力,加上反应过来的昭兰开始避着他炽烈的吻,魏泫渐渐锁不住她的唇,开始心急了。
双手被缚着,魏泫没法用手固定昭兰乱扭的脑袋,眼看着没法子将含住那双嫩唇,他眼底满是急色。
但很快,他的视线被另一处美丽的风景吸引了。
为了避开魏泫,昭兰可谓是一颗脑袋左扭右扭,但也正因为这样,她坦露出了大片洁白的颈项,在正满心急色的魏泫眼里。
几乎未曾犹豫,魏泫立即将脑袋埋了下去,双唇覆在了那一片匀称雪腻的骨肉上,细细密密地啮咬着。
“啊!你干什么~”
不似脑袋可以左避右避,昭兰整个身子都被勾缠着,她压根避不开魏泫对她脖颈的侵扰。
一阵一阵的酥麻感如水波般袭来,昭兰觉得颈窝处各种感觉掺杂着。
有人肌体的滚烫热意,还有发丝垂落带来的痒意,通通汇聚在一起,让人忍不住颤栗。
该死不死的,先前昭兰的那掌中之物也得了空子,也气焰嚣张地对着她耀武扬威,十分张狂。
控制不住地腿软,但因为腰上那只柔韧有力的腿,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大袖纱衣早就因为这一番折腾滑落到腰际,雪色再无遮掩,展露在那满是暗沉欲色的眼底。
少年的吻像一尾鱼儿,来回游移,印下如水滴般密密麻麻的浅痕,那股滚烫仿佛透过皮肤蹿进了血肉,昭兰觉得心血都跟着沸腾了起来。
渐渐失去了抗拒的力气,昭兰推搡的手渐渐弱了下来,改为抵着对方胸膛。
大概是感受到了昭兰逐渐减弱的力道,魏泫的吻也变得柔和绵密,像是来回轻拂的羽毛,让昭兰愈发心醉了。
眸光开始混沌,出现怔然之色。
昭兰的安静让魏泫钻到了空子,薄唇一路向上,带起一串晶亮的水泽,最后再度覆住那艳如花瓣的双唇。
昭兰恍惚地受着这份浓烈的情意,全然沉浸在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舌尖有些发麻,两人缓缓分开,藕断丝连。
勒住昭兰腰肢的腿早已松开来,但昭兰早已忘了挣扎,此刻更是轻喘着靠在魏泫胸前。
两人好似都将前尘往事都抛弃了,如今只剩下两心缱绻,情浓正好。
“嘴上嫌弃,实际上还是很喜欢的嘛。”
看着倚在怀中细细喘息的姑娘,魏泫平复激荡的心绪,话语淬着笑。
虽一吻结束,但魏泫仍旧维持着亲昵的姿势,将脑袋搁在昭兰的颈窝,说话时带起的温热吐息也顺势拂过而后敏感的肌肤。
昭兰蓦地回神,飞速离了魏泫,一张面颊艳丽多姿,紧抿着的唇瓣要更甚。
满脸羞愤地将滑落到到臂弯的纱衣提上来,尤其是在看到魏泫落在她身上笑眯眯的神色后,昭兰甚至将纱衣当成斗篷,将自己拢了个结实。
可她忘了,用纱衣遮挡,这作用微乎其微。
想骂他几句,然现在的昭兰有些气虚了。
他虽然话有些讨人厌,但说得昭兰反驳不了。
先前自己的反应否认不了,她确实有几分喜欢。
“你放肆!”
反驳不了,昭兰还不忘嘴硬着,不肯承认一分。
不过魏泫也不在意,是非曲直,他都能用眼睛看到。
“放肆?想来夫人还不知真正的放肆是何种模样,我今儿就叫夫人见识见识。”
魏泫笑着,但那笑让昭兰感受到不安。
只见魏泫瞥了一眼身上的绳子,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笑,双手攥成拳,两条臂膀肌肉鼓动,只听到一声崩裂声,须臾间,那本牢牢缚住魏泫的麻绳骤然断裂开来,接二连三地滑落在地上。
而重获自由的魏泫只是活动了一下身子骨,顺带拂去身上的细尘,瞬间将目光锁定了昭兰。
那姿态,那神色,昭兰瞬间变了脸色,可谓是花容失色。
直觉告诉她接下来没什么好事,她再不敢犹豫,提着裙子便要逃。
如她所料,身后立即就传来了追逐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啊~”
“你别过来!”
明知魏泫不会伤害自己,但是昭兰眼下就像受惊的兔子,正在被凶残的肉食捕猎者追逐。
昏了头一般,昭兰自顾往里间跑去,这正合了魏泫的意,他精神抖擞地追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最私密的内室。
屋外,听到一些动静的芙蓉和月娘神色诧异地往紧闭着的房门看了一眼,又歇了心思。
殿下说过的,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必去打搅,毕竟是夫妻间的把戏,驸马爷还那般被折腾,被她们瞧见了不好。
念次,两人想着再守一会边回去安寝。
屋内,体力和灵活度不够的昭兰很快在角落被逮住了。
几乎是抓住的一瞬间,昭兰就被对方扛在了肩上,如新婚夜那次一般,被甩到了床上,只不过这次顾念着床上不够柔软,魏泫动作也轻些。
还没等昭兰想要如法炮制,蹬他一脚,人就被整个翻过来了,脸朝下趴在床上,埋进枕间。
啪!
一声脆响,昭兰臀上发麻,她哽了半晌,又是几巴掌落下来……
“下次还敢那么折腾我吗?”
很明显,这厮是在报先前昭兰拿捏他命门的仇,十分小心眼。
昭兰气得脖子都红了,活像一只大鲤鱼在床上扑腾,咬牙切齿道:“你又打我,你明明说过你不打媳妇儿的,你没有信义!”
想起那夜他信誓旦旦的话,昭兰就觉得来气,说话同放屁一般。
魏泫一手按住昭兰疯狂乱扭的纤腰,挑眉否认道:“话不能这么说,打这里怎能叫打媳妇儿,在旁的夫妻那叫闺中情趣,何况我也没用多大力气……”
“如果夫人觉得疼的话,为夫也可以给你揉揉。”
暧昧的话语在空气中流淌,也让昭兰一颗心绷紧了。
哪里会应他,昭兰也忘了叫骂,忙不迭摇头道:“不疼不疼,不用你揉,你快放开我!”
这回魏泫并没有继续纠缠,慢条斯理地松开了手,纤长有力的手离了那截柔软纤细的曼妙腰肢。
察觉到没了禁锢,昭兰立即往里头一滚,用旁边薄薄的衾被裹住自己,仿佛这衾被能护佑她,一动也不敢动。
“嘿~”
魏泫见眼前裹得跟个粽子一样的昭兰,笑语道:“大热天的,你也不嫌热。”
话音一落,还不等昭兰说什么,他便强行扯开了裹在昭兰身上的薄衾,像条鱼般游进了其中,就差扎她怀里了。
“啊,你个登徒子,又爬床!”
此刻的昭兰就像是一只柔弱的小动物,被辖制得几乎没有反抗的力气。
她手脚并用地推搡排斥着魏泫,如同和同伴嬉戏打闹的猫儿,在魏泫看来有趣极了。
按住昭兰胡乱拍打的手,扣着腰肢将人揽住,魏泫含笑道:“我这回可是光明正大上来的,可不是偷摸爬床。”
“我管你怎么上来地,给我下去!”
那双热意滚滚的手掌扣在她腰间,将她烫得心一颤,眼看着伸脚就要将魏泫踹下去,但被早有防备的魏泫用双腿夹住,强行拦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松开!”
腿被对方夹在中间,像是被铁钳夹住,昭兰分毫都动不了,恼羞成怒道。
甚至于,她总有种错觉,她的大腿好像碰到了些不该碰的。
经历了先前那一出,昭兰还亲手体验过,又哪里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借着夜色遮掩住面上的羞窘。
“我可不敢松,我这一松再给我踢下去我找谁说理去。”
“难道一辈子不让我上来,这太没天理了。”
将昭兰制住,魏泫状似委屈地申诉道。
昭兰也知道这个理,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将人往下赶,然事情进展得如此快,昭兰还是不免心惊。
试图收回自己的腿,奈何对方夹得太紧,昭兰没能成功。
许是自己的动作太大,牵动到了旁的东西,昭兰好似听到了对方渐渐清晰的呼吸声。
昭兰立刻明白了是什么缘由,人也跟着咽起了口水。
先前那一幕她可还没忘记,因为自己的刺激,对方是何等猖狂野蛮。
眼下恐又有了征兆,昭兰颇有些心惊胆颤,动也不敢动了。
这还是最易发生些事情的床榻上,魏泫也没有麻绳束缚着,搞不好一个放纵下真发生些什么就不好了。
毕竟从先前的反应看,自己也确实把控不住。
两人的静止持续了一段时间,最后是魏泫歇了火,松了力道将昭兰放开了。
甫一得到自由,昭兰连忙往里侧挪了挪,将两人的距离拉远了许多。
黑暗中,看着中间多出来的一块空地,魏泫挑了挑眉,欺身挤了过去,将人圈在怀里。
这一动作让昭兰的心态不稳了,心里怦怦跳个不停。
本就忐忑着怕这厮做些过分的,眼看着他靠过来,昭兰顿时被激起了情绪,开始推搡起人来。
“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猪狗不如的事,我下次真的用带倒刺的鞭子抽你了!”
将胳膊横在胸前,阻挡那具炽热身躯的贴近,昭兰慌里慌神恐吓道。
刚挨上人,只是想抱着这具又软又香的身子睡下,就听到昭兰这一声荒唐又可笑的威胁,魏泫差点被气笑了。
仿佛被激起了逆反心理,他无视于昭兰的抵抗,仗着男子的强势一把将人箍在了怀里,两句躯体倏然间紧贴着,亲密无间。
强有力的心跳声顺着相贴的肌肤传递过来,胸前也被挤得不成样子,昭兰羞红了脸,正欲骂,但被魏泫抢了先。
“你这说得什么话,还猪狗不如的事,你我是正经拜过堂的夫妻,整个大周都知道的事,我若想对你做些什么,也是周公之礼,天经地义,在你口中竟然成了这等,有时候我真想撬开你的脑子看看到底装了什么。”
想来是说这些话还不够解气,魏泫恶狠狠地在在昭兰唇上亲了一口,仿佛发泄似的,那一声在夜色里极为响亮。
昭兰一时不察,被偷袭成功,捂着被猛啄一下的嘴说不出话来。
这人真不要脸!
骂归骂着,然魏泫没有如她担心的那般做些什么,只是静静地抱着她,并没有什么下一步,昭兰忍不住轻吁了一口气。
她可还没愿意给他几分好颜色呢,更何况是圆房这等事,这样半推半就从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魏泫耳力过人,纵然昭兰只是偷摸的轻叹,也无法逃过他的耳朵。
魏泫于夜色之中扯出一抹愉悦的笑,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了,凑在昭兰耳边轻喃道:“怕什么,今晚上又不吃你,睡吧,明日带你去城外跑马。”
昭兰奇异地信了这话,全身都放松了下来,只是被抱得太紧,身上有些燥热。
“你松开些,这大热天的,冰块都挡不住你。”
暗暗推了他一把,昭兰嘟嘟囔囔地抗议了一句。
魏泫哑然,也不痴缠,依言松开了许多,让昭兰舒坦多了。
“算你听话。”
放肆地将腿搭在魏泫身上,昭兰轻哼了一声,开始有了睡意。
至于明天跑马的事,她再考虑考虑吧。
很快,纱帐内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察觉到昭兰已经入睡,魏泫忍不住又浅浅啄了几口,才跟着闭眼。
魏泫哪里是不想,他今夜都快被这丫头折腾疯了,恨不得立即从了自己的心意。
但理智告诉他这事不能操之过急,以免自己好不容易努力换来的结果付诸东流。
还是先忍忍吧,魏泫如是想着,也沉入了梦乡。
第44章
翌日,月娘进来梳洗,远远就看到梁柱边上一堆破破烂烂的麻绳,貌似是被挣断的。
正好奇着,月娘脚步安静地走到里间。
原本月娘不会主动进来的,但今日本着往常的时间等候殿下起来洗漱,足足比往常晚了将近一个时辰,无法,月娘推门进来了。
殿下今日怎么如此能睡?
越过外间,珠帘轻响,月娘踏进内室,透过薄薄的纱帐,她看见她的殿下和驸马爷交颈而眠,瞧着静谧又和谐。
完全没有昨夜乃至往昔的剑拔弩张,冷嘲热讽地赶人。
如今倒像是新婚燕尔的小夫妻,瞧,都贴得紧紧的,就是不知道殿下会不会热。
事实证明,昭兰是会热的。
纱帐内,昭兰踢了踢紧贴在她身上的大火炉,想将大火炉推远些。
但奈何她推不动,悠悠转醒。
夏日暑热,昭兰早将厚厚的褥子换了,换了凉盈盈的竹席。
不过竹席没有褥子轻软,月娘又给下面垫了一层棉衾,这样竹席便可以沁凉又不失柔软了。
然大火炉太有存在感,昭兰甚至觉得身上黏黏的。
月娘秉着时候不早,该提醒殿下起床的原则,也在这时候轻唤了一声。
“殿下,驸马爷,时辰不早了,该起了。”
大抵是月娘在这,魏泫顾及着有外人在,没有像昨日一般对着昭兰胡来,而是矜持端方地朝着帐外嗯了一声,轻柔地拍了拍怀中少女的后背,示意她起身。
“你先起开,热死了。”
彻底清醒后,见月娘在外头目睹了她和魏泫的情状,昭兰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将人推了推。
魏泫觉得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因为今早没有被对方无情地踹下来。
面上不显,心里美滋滋地起身,自个梳洗去了。
昭兰忍受不了晨起身上的粘腻,又叫了水,浴了一遍身才舒服。
池边,月娘看着殿下颈边那还未褪去的淡淡红痕,心绪百转千回。
殿下难不成同驸马爷圆房了?
月娘可不是芙蓉那等什么都不懂的丫头,竟还指着殿下脖子上的痕迹咋咋呼呼,以为是被什么蚊虫咬了。
眼见殿下神色窘迫,月娘忙将这蠢丫头按住了。
怕殿下不好意思,月娘没好直接问这等私密事,不过她在芙蓉给殿下梳头的时候装作铺床去上面瞧了一眼,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竟是个唬人的?
月娘心细,不由得多想了一些。
都在床上挨着她们殿下了,还将殿下的脖子弄成那样,竟然什么都没做?
莫不是?
一个念头飞快划过,但很快又被月娘否定了。
怎么可能,驸马爷那般英武挺拔,是个在沙场上随父驰骋多年的儿郎,她怎能这般猜疑,定是有旁的原因。
看着殿下自个在那偷偷给脖子上擦粉,试图掩盖那些见不得外人的痕迹,因为视线受阻,有些吃力的模样,月娘走过去帮忙。
“殿下,我来吧。”
昭兰心下还以为月娘不知自己脖子上的痕迹是哪来的,神色坦然地应了。
然下一刻便被月娘的话弄得脸色通红,支支吾吾起来。
“驸马爷当真是个粗鲁的,都不知道轻些,瞧,一夜过去印子还在,苦了殿下费心遮掩。”
一边用妆粉擦着,一边悄悄埋怨出去晨练的魏泫,月娘连声叹气。
夏日衣衫本就单薄,不似秋冬可以毫不费力地遮掩下这些见不得人的痕迹。
听着耳畔的抱怨,昭兰耳尖甚至都开始烫了起来,羞窘道:“月娘是如何知道的?”
到了这个地步,昭兰并没有否认,只是声音弱弱的,透着女儿家十足的羞涩。
月娘目光落在昭兰红润的面颊上,低声笑了笑,打趣道:“殿下忘了,婢子也是过来人,哪里是芙蓉那般糊涂,将这认成蚊虫叮咬的?”
月娘进宫前曾嫁过人,有过一个女娃娃,然当时月娘一家所在的荆州闹了场瘟疫,虽然朝廷以最快的速度去治理,但还是逃不过有些百姓在那场瘟疫中丧命。
月娘的丈夫和孩子便是那时离世的,昭兰只听她提起过一次,尽管已经过了许多年,提起这事,月娘还是神色悲戚。
昭兰怕月娘伤心,这些年来从不会提起与这事有关的,没想到这回月娘自己提及了。
昭兰担忧地看了月娘一眼,怕她难过。
月娘神色坦然,笑道:“都那么些年了,殿下勿要担忧,婢子没事,不过今儿这事婢子还有些话想问殿下……”
将旧事翻篇,月娘还是忍不住将自己心里的疑问放了出来。
这关乎于殿下往后的日子能不能得到一个女子最基本的快活,甚至往远了想还有子嗣,月娘怎能不在意。
昭兰听这语气,还以为月娘真的有什么严肃的事要说,面上的薄红也渐渐褪去,神色端正了起来。
“月娘请问。”
踌躇了几息,又在心里措辞了好半晌,月娘才试探着问出来道:“敢问殿下,驸马那方面可有疾?”
月娘问得还算是委婉,但正是这样的委婉让昭兰一时没明白,愣怔着问道:“哪方面?”
月娘见殿下没懂,顺势点了点昭兰的颈侧,那些被吮出来的红痕上。
懵了几息,昭兰好不容易才白净回来的脸再次染上了红霞,像是熟透的桃子,分外诱人。
她可算是明白了月娘问得是什么话,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不自觉捏紧了梳妆台上的牛角梳,昭兰羞得沉默了几息,才开口:“月娘何故如此问?”
莫不是从哪里听到了风声,说魏泫是个假把式?
昭兰不免想多了,心里七上八下的。
在金陵时便跟三姐混,时常听三姐谈起这等平素不能宣之于口的男女情事,也曾接过三姐赠予她的风月话本子,不论是话本子还是三姐,都透露着这事美妙绝伦,让人食髓知味。
自打昭兰有了心上人,心中也不是没有期待过,尽管眼下正怄着气天天折腾人,但也没有想着一辈子这样下去,当个尼姑。
她可是好奇的紧呐!
然眼下月娘这一问,昭兰陡然生出无数猜疑,心神微震。
不会吧?
那厮无论是看着还是……摸着,也不像是个没用的啊!
忆起昨夜的光景,昭兰脸又红了起来。
月娘不知昭兰在想什么,只继续放出了她的疑问。
“婢子、婢子是想着,昨夜驸马爷也算是和殿下同床共枕了,还、还做出这般行径,竟、竟无事发生,这不大合规矩。”
月娘觉得自己这番话已经用尽了心力,委婉的同时也恰到好处地点到了关键处,觉得殿下应当可以明白了。
昭兰确实明白了,窘迫的同时也觉得有些好笑。
月娘竟是这般想的吗?
若是魏泫知道,怕是又要气黑了脸吧。
忍不住轻笑一声,昭兰看着镜中的自己,眉眼弯弯摇头道:“不是月娘想得那般,是我不允他。”
那物自己也算是初步领教过,无论是瞧着还是触着,都是那样的生龙活虎。
若是自己允了他,怕是一刻也等不了的吧?
昭兰越想越觉得浑身发烫,一时间又是两颊薄红。
“我还没准备好,也没将他折腾够,此事不急。”
月娘看着兀自嘀咕着,且面颊红润的少女,心中总算是放下了疑虑,也可以理解殿下的心思。
“随殿下了,不过还是要劝殿下稍微注意注意分寸,毕竟往后殿下与驸马爷还是要过日子的。”
“知道了。”
昭兰含糊应了一声,心里在想昨夜她的行为是不是过火了些。
只是握了握,应当没事吧?
正当昭兰陷入沉思时,魏泫一身汗进来了,不知听到了多少,隔着珠帘便笑问道:“什么事不急?”
熟稔地从柜子里拿出换洗的干净衣裳,魏泫眉眼带笑,也不知问出这句话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昭兰被突然出现、还问了这样一个问题的魏泫吓了一跳,手里的牛角梳当即便没拿稳掉了下去,引起不小的声响,也让正准备去浴房冲凉的魏泫回头瞧了一眼。
只见少女慌里慌张地低头去捡牛角梳,一张面颊不知是何缘故娇红一片,妍丽无双。
“天热就多添几块冰,瞧热的,脸都红了。”
说笑完,也不管昭兰什么反应,自顾拿着衣裳进了浴房。
留下昭兰在后面脸色一阵红一阵黑,有苦难言。
月娘深知殿下的窘迫,眼下也不敢多问了,反正她已经得到答案了。
魏泫浴身还是一如既往地快,一盏茶的功夫就神清气爽出来了,瞧着心情十分畅快。
昭兰的心绪也已经平复了下来,魏泫瞧见她时,又变回了悠哉游哉的闲适模样。
取出今日要穿的绯红色外袍,魏泫一边穿戴一边同昭兰搭话。
“今日出去跑马,你备好马了吗?需不需要我去给你挑一匹好的来?”
犹如拉家常一般,魏泫言语轻快,眉眼间也尽是洒脱从容。
这种情绪感染了昭兰,也忘记了闹别扭,立即就弯了眉眼回应他。
“不用,我有自己的马,到时我带过去就行。”
说完,昭兰意识到自己有点上赶子了,忙收敛住笑,故作矜持改口道:“咳咳,我还没考虑好呢,容我想想。”
魏泫将她这副前后不一的话听在耳朵里,心如明镜地笑了。
扣上蹀躞带,将护腕戴上,魏泫神色宠溺道:“那夫人慢慢考虑,我们太阳快落山才出发,有的是时间。”
这话说得昭兰好奇了,扭头瞧他道:“为何是那时候?”
昭兰觉得大清早乘着清新的空气策马也很不错。
伴随着咔哒声,魏泫穿戴完毕,朝着昭兰神秘兮兮地笑道:“那时候不晒,而且……”
“有好东西看。”
很明显,魏泫不着急告诉她这个好东西是什么,昭兰也被勾起了些心思。
“就会卖关子。”
昭兰虽嘴上说着考虑,但内心还是很清楚的。
她想出去透透气,跑马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临近黄昏的时辰,昭兰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晃悠,想着魏泫也算是尽心了,连秋千椅上也没忘安排上。
她一向喜欢院子里放些藤椅什么的,乘起凉来十分合宜。
眼见太阳即将落山,院内只剩下浅浅的余晖,昭兰寻思着魏泫怕是马上就要来寻她了,忙吩咐芙蓉将她的玉雪牵到门口候着。
她有一匹爱马,皮毛光泽似玉,颜色胜雪,是一匹极其漂亮惹眼的骏马。
来了这朔州,怎能把她的爱马忘记。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靠近,昭兰睁眼,果不其然看见魏泫来了。
“敢问殿下考虑得如何,是决定去呢还是不去?”
明知道昭兰的心思,却还这般故意来问,昭兰恨不得打他几拳。
板着脸,昭兰从藤椅上下来,理着衣裳怼道:“你明知故问。”
也不多作解释,昭兰进去换衣裳了。
少顷,看着一身骑装出来的昭兰,魏泫环着胸笑了。
昭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催促道:“还不走,等天黑呢?”
说完昭兰率先往外走了,魏泫也不与她斗嘴,迈步跟了上去。
昭兰连骑装都穿好了,本想着直接策马出门,然到了门口一看,面前是一驾已经备好的马车,她露出诧异的神色。
“我们这百姓热情,你信不信你打马过街会被当成猴子看?”
一句话让昭兰思量了片刻,想起了初入朔州的时候,她接受了这驾马车。
临行前,魏湘看见嫂嫂出去玩,本也想跟去的,但被兄长一个警告的冷眼打了回来。
好吧,她确实不好打扰兄长和嫂嫂甜蜜。
车轮慢慢滚动,咕噜声断断续续传来。
半途中,趁着昭兰掀开帘子透气,魏泫提起了昭兰那匹马。
“你这马可真是惹眼,往哪一站都是亮堂堂的,要是放战场上,那简直是活靶子,都得被射成筛子。”
少年笑得很是畅快,然昭兰听了只想揍人。
“碍着什么了,我们又不上战场,亮堂堂又怎样!”
昭兰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反驳道。
看着少女略显骄纵的面颊,魏泫像是想到了什么,勾唇笑道:“没错,选马就应当选人一样,要最俊俏的,这样看着心情才会好,夫人说是不是?”
这是昭兰曾经调戏过对方的话,如今反被拿回来噎她,昭兰一时无话可说。
“懒得理你这自恋狂。”
冷哼了一句,昭兰缩回了马车中,不跟他拌嘴。
魏泫说得没错,她好在没大剌剌地骑着马在外头,属实是因为朔州百姓太过热情,一路上瞧见魏泫这张熟面孔,不知打了多少招呼。
“少将军好~”
“少将军怎的这时候出来了?”
“少将军要去弄啥嘞?”
……
一路上这种问候数不胜数,魏泫都还脾气地一一回应。
就连缩在马车里的昭兰有时候都会因为百姓的热情而不好意思光顾着缩在车里,露面问候一下朔州百姓,颇有种父皇驾巡的感觉。
想到这个比喻,昭兰还偷偷笑了好半晌。
许是因着魏家的缘故,朔州百姓也十分喜欢她,一路上各种溢美之词都往她身上招呼,搞得昭兰都不知说什么了。
好不容易出了城,没了那些盛情的百姓,昭兰总算能肆无忌惮地探头出来了。
第45章
魏泫的马蹄声总在她车驾旁,寸步不离,眼下看到昭兰松气的模样,又忍不住打趣道:“我仙女下凡的夫人稍待,出了城不消片刻便能抵达,且看前面那一群牛羊的位置便是。”
这是先前朔州百姓用来夸赞昭兰的话,如今又被这个狡诈的拿来打趣她。
这厮要是跟她拌嘴吵架,昭兰自有话回击他,可若是眼下这副姿态,她却没用法子。
要她以同样的法子倒也不是不可以,但如此腻歪,昭兰还是有些难以张口。
“你跟谁学得这般油腔滑调,你以前可不是这般?”
犹记当初,这厮可是被她堵得都说不出话的角色,现在倒好了,缓慢她说不出话了。
果然是风水轮流转。
对于两人位置颠倒这事,魏泫则表现得很骄傲,神奇道:“这有什么稀奇的,那是我以前让着你,如今我不让你了。”
“呵呵~”
昭兰冷笑了一声,才不相信他的鬼话。
依稀还记得魏泫那笨拙青涩的模样,怎能是让着她?
分明就是学坏了。
也不知是哪个教的,叫她落入了下风。
在碎碎念了半晌后,目的地终于到了。
魏泫先行下了马,走到马车旁,对着从车里走出来的昭兰伸手。
虽然还是没能完全冰释前嫌,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折腾,昭兰的气已然顺了许多,加上当着将军府仆从的面,昭兰也不想让他在外头难堪,便依了他。
魏泫视线紧紧盯着那只落在他掌心的纤软素手,心里乃至面上都生出了花,眉眼间的璀璨不可言说。
昭兰被那笑容慑住,一时不好意思同他对视,便偏过脸看向面前仿佛无垠的草原。
这不同于她们金陵的任何一处草场,而是真正的广阔草原,一眼看不到边际的那种。
尽管现在光线不够明亮,但昭兰还是能领略到广袤的绿草透露出来的勃勃生机。
千千万万里的绿意之上,还点缀着成群的牛羊,它们在草原上自由奔腾,无拘无束。
白色的羊群就好像一团团绵软的白云,还会随着草原的风飘逸波动,十分鲜活。
牛羊的主人便不时挥舞着鞭子管理它们,更多的是闲肆地坐在一旁,让自家专门牧羊的小犬来负责驱赶羊群。
那一只只黑白色的小犬奔腾在羊群四周,撒欢的模样矫健又灵活,显得十分伶俐。
昭兰一时间被以往从未见过的广袤草原迷了眼,满心赞叹着。
金陵从地理上惯属江南,多的是蜿蜒曲折的河流,还有重重叠叠的小山,哪里会有这样的无垠草原?
观山有一番巍峨,观水有一番灵动,观这无垠草原便是一番旷达悠远。
这是昭兰从未感受过的。
“怎样,这里有沙子让你吃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在这样的时刻,魏泫非要翻旧账埋汰她。
“你信不信今晚回去我叫你吃沙子?”
一句话镇得魏泫不敢再嘴贱,因为他真的怕回去被折腾。
这里没有什么屋舍,也没有帐篷,下了车便可策马奔腾。
仆从将玉雪及时牵过来,昭兰喂了马儿几颗梨,抚摸了几下,才翻身上马。
白马实在是太过亮眼,几乎是昭兰一骑出去,草原上放牧人都看了过来,打量着白马之上的昭兰。
起初他们还不晓得这个骑白马的姑娘是谁,待看见后面骑着踏风紧追着白马不舍的少将军,他们便知道了。
他们竟如此好运,碰上了少将军和公主殿下来跑马!
要不是想起自己还有牛羊在这,他们都想跑近些瞧瞧,再看看能不能给少将军和殿下问候一声了。
呼啸的风声掠过耳侧,听着便让人心生畅快。
在这样无垠的草原上策马飞驰,昭兰总有种她可以飞起来的错觉。
身后是一道极为急促的马蹄声,很快追上了她。
是魏泫骑着他那匹油光黑亮的汗血宝马,将她追上了。
“要不要比一比,谁赢了便听对方差遣一次,如何?”
迎着风,她听到了魏泫对她的挑衅,昭兰同样大声地应了回去。
“好哇,比就比!”
话音未落,昭兰便提速越了魏泫,一时间觉得信心百倍。
她的骑术可一点都不差,没准真的可以赢对方呢!
昭兰甚至都想好了,若是她赢了,她便要魏泫再舞一次剑给她看,这次就不用牡丹了,换成格桑花倒是不错。
心中的念头激励着昭兰跑得飞快,就像是一阵风,拂过万千绿草。
但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跑到一半,还是被对方越了过去,甚至还不要脸地回头对她耀武扬威。
昭兰气得半死,但还是差了他一截。
脸色臭臭地追上已经先她一步抵达终点的魏泫,昭兰嘴仿佛都能挂油瓶了。
纵情驰骋后的马儿一身劲气未消,纵使主人已经勒令停下,它们的四蹄还在原地踏来踏去,躁动不安。
昭兰还在遗憾没能得到那个彩头,昭兰正唉声叹气着,就听到对方贱兮兮的声音。
“呦,生气了?”
打马围着她转了一圈,魏泫将少女气鼓鼓的模样收入眼中,忍不住逗了一句。
昭兰可不想被他嘲笑,冷着脸回了句没有,十足地嘴硬。
魏泫又哪里不知道自己这个河豚一样的媳妇又不开心了,心里偷笑着,面上开始哄人道:“要不就当我输了,条件你随便提?”
魏泫表现得很大方,然这般却衬得昭兰不大光彩。
昭兰才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输不起,她做出满不在乎的随意模样拒绝道:“愿赌服输,输了就是输了,我认了,有什么差遣便直接说。”
昭兰这番话说得十分硬气,可谓是昂首挺胸地等着魏泫差遣她,一副即将英勇就义的模样。
这副强壮出来的气势让魏泫看得想笑,他慢悠悠开口道:“不急,我还没想好,等想到了再说。”
好不容易能得这样一个机会,魏泫需要好好思量一番才好。
昭兰知晓他心中肯定憋着什么坏主意,但急也没用,干脆不去在意了。
他能把自己怎么样?
在心里咕哝了一句,昭兰扯了扯缰绳,准备再跑几圈时,被魏泫喊住了。
“你看那边。”
虽然魏泫这句话声音十分柔和,就像是闲时随口一句轻语,但昭兰的心神还是不由自主被牵引过去了。
她顺着魏泫的目光看过去,眼中陡然出现一片异彩。
遥远的天际边,西斜的残阳渲染出大片大片的晚霞,如血般艳红瑰丽,是世上再难找出的颜色。
金红色的夕阳穿透云层,如天女散花一般四散在空气中,落在广袤的草原上,入眼尽是一片金色碎光。
即将西沉的落日比鸡卵还要圆上数倍,赤红得耀眼,仿佛有种晶亮剔透感。
它是一片如血残阳的源头,也是天际最为美妙璀璨的存在。
残阳如血,壮丽又辉煌,因着下方万里无垠的广阔草原,这股壮丽中又增添了几分浩瀚。
昭兰在金陵何曾见过这般壮丽奇景,一时看呆了。
昭兰被眼前辉煌壮丽的晚霞惊得说不出话来,连曾经读过的专门吟咏晚霞的诗句也忘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那最为淳朴的一句。
“好美啊~”
吐出这句最能表达自己内心震撼的三个字,昭兰回头瞧他,笑意灿烂道:“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
晚霞铺就的背景下,少女翩然回眸,一笑生花,魏泫心尖发软,心神飘忽忘了回话。
这一幕太过熟悉,正是以往魏泫每每落入下风时会产生的反应,呆呆的,好像失了魂一般。
忆起往事,昭兰面上笑意加深,心情也豁达了许多。
回过神来的魏泫对于自己方才的怔神也有几分尴尬,不自在地别开了脸,他打马前行,嘴里说起了眼前的晚霞。
“朔州地处边境,有最广袤草原,也有最漂亮的晚霞,你若是喜欢,我便时常陪你过来瞧。”
落日余晖下,少年浅笑嫣然,眼角眉梢都缀着残霞浅浅的艳色,瑰丽又俊俏。
美色当前,昭兰也跟着迷糊了一瞬,不过好在她掩饰得当,才没被对方笑话。
对着天际瑰丽的晚霞,昭兰纵马慢跑在草原上,身畔是不紧不慢紧伴着她的魏泫,一时间夕阳无限好。
随着天色渐暗,残阳慢慢褪去,放牧人也赶着自家的牛羊准备归家了。
因为羊群的靠近,昭兰也看清了那几个帮主人驱赶羊群的黑白色小犬。
背部乌黑,肚皮乃至四蹄都是雪白,两颊被一道白一分为二,到耳朵皆未黑色,鼻头也是一点漆黑。
当时离得远,昭兰以为它们都很小,现在靠近了,才发现这些帮主人牧羊的小犬压根不小,但身姿矫健是没错的。
动如劲风,只听着主人的哨音便能相互配合将一大群羊有条不紊地驱赶回去。
昭兰产生几分兴趣,勒马停在原地看了半晌。
魏泫见她勒马不前,也打马来到了她跟前,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羊群周围几只矫健伶俐的小犬。
“这是我们朔州边境的牧羊犬,最是聪慧敏锐,行动矫健,是牧民放牧的一把好手。”
“你瞧,它们跑起来就像是一阵风,也只有草原上是它们的归宿。”
魏泫淡笑着瞧着那几只小犬,悠然说着话。
正在昭兰目不转睛看着,牧羊人也跟了上来,后面还跟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娃儿,是个扎辫子的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怀里抱着一个幼犬,是和驱赶羊群的那几只一个品种,区别就是,幼犬虎头虎脑的,可爱到无法用言语诉说。
小小的一只,蜷缩在那个小姑娘怀中,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昭兰看得直接酥了心。
“真可爱。”
自顾自嘀咕了一句,魏泫听到,招了招手,让那小女娃过来。
小女娃认识魏泫,忙抱着小犬问候了一声,又将目光落在一旁的昭兰身上,行了个大周通用的礼节。
“公主殿下。”
她声音有些羞怯,眼睛却亮晶晶的。
魏泫从马上下来,昭兰见状也跟着下来了。
“可否让我夫人看看你的小犬?”
魏泫注意到了昭兰渴望的小眼神,言语温和地向那个小女娃征询着意见。
女娃的父亲也在此刻过来了,神色热情地问候两人,示意女儿将小犬给魏泫。
他看出了昭兰对小犬的喜爱,甚至动了将这只小犬送给昭兰的心思,不过当即就被二人制止了。
可以看出,这个小姑娘很喜欢她的小犬,昭兰才不会干这种夺人所好的事情,尤其对象还是一个小女娃。
眼见小女娃脸色从苍白又变回红润,慢慢将小犬递了过来。
昭兰眼都笑弯了,将那只小犬稀罕了好一阵才还回去。
暮色中,魏泫看着少女明媚的笑脸,提议道:“你若是想养一只,我便去问问附近牧民家有没有刚满月的小犬,给你抱一只回来。”
说实话,昭兰很是心动,她养一只小犬也挺好的,还能解解闷。
“行吧,你看着办就行。”
话说得淡淡的,但面上的喜色早已掩饰不住,魏泫一看,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昭兰的心思。
暮色笼罩着朔州城,因为天色的缘故,路上没有什么行人了,昭兰干脆也舍了马车,直接策马同魏泫一道回去了。
怎么说也是跑了许久的马,大汗淋漓不说浑身也透着一股疲惫劲,因而今日的夕食也一切从简。
月娘备下了清爽的槐叶冷淘,佐着几碟爽口小菜,一盅不怎么烫的鸡汤。
两人先后沐浴完,对坐着用饭,浑身清爽。
然吃着吃着,就看见对面的魏泫要了几瓣蒜,就着一个蒜便吞一口面下去,连着吃了好几口,都或多或少就着蒜,看着津津有味的。
昭兰差点连腌萝卜都没夹住,只蹙着眉头看着魏泫。
察觉到昭兰过于明显的视线,魏泫吸溜掉嘴里的面,抬头道:“看我做什么?”
尤其是手里还拿着一颗蒜,正准备吃,昭兰将视线从蒜上面移开,凝着魏泫,惊疑不定。
“你不觉得很辛辣吗?”
在菜里的熟蒜还好说,这生蒜的气味就……
昭兰自觉是不敢领教的,已经开始在替魏泫感觉到口腔火辣了。
谁知对方全然不觉得,反而笑嘻嘻地让她也尝一尝。
“这是精髓,一口蒜一口面的搭配是朔州本地特色,味道不用说,不信你尝尝。”
说着,魏泫还扔了一颗白白胖胖的蒜粒在她碗里,十分卖力地鼓动着她。
昭兰没想到是这个,惊讶地啊了一声,看着他。
第46章
被魏泫撺掇着动了几分兴趣,昭兰捏起那颗蒜,试探着嗅了嗅,问道:“真的配面很好吃?”
魏泫用力地点头,一副你尝尝就知道了。
昭兰半信半疑地嗦了一大口面,然后学着魏泫的模样将一整个蒜扔到嘴里,两厢咀嚼了起来。
骤然间,昭兰本还算平静的脸色发生剧变,就好像静潭遭受一块巨石,溅出层层水花。
一张粉面憋得通红,五官差点都扭在了一起。
昭兰做不出直接将嘴里的饭吐在地上或者桌上的行径,慌忙又猛塞了几口面,最后喝了一大口鸡汤,才勉强将那蒜给压下去。
然就算如此,嘴里还是残留着一股强烈的蒜味,昭兰气不打一出来。
“你又骗人,这一点也不好吃,辣死我了!”
饭也不吃了,昭兰叫芙蓉备了洁牙漱口的一应用品,将嘴仔仔细细地清理了好几遍,又吃了一个汁水丰盈的桃子,才彻底清了那味道。
魏泫将昭兰的一顿忙活收入眼底,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又弄巧成拙了,也不敢喊冤。
清理完口腔的昭兰看见还在饭桌上默默嗦面的魏泫,想到了什么,肃着一张脸叮嘱勒令道:“待会你必须将嘴里那股难闻的的味清干净,要不然你今夜休想在我屋里睡,我誓死不同你共处一屋。”
怕这厮拿出耍无赖的本事,昭兰最后放了句狠话。
说完,昭兰去了床上,隔着纱帐听着外间的响动。
只见人老老实实照着她的话做了,重复了先前自己的行径,甚至也吃了个桃子,才敢往床上爬。
事到如今,昭兰也不想跟他纠缠能不能睡床的问题,默认般地往里躺了趟,给魏泫留出了空子。
“蒜味去干净了吗?”
这是昭兰一等一关心的事,可不会忘记。
两人就安睡在一张床上,若是魏泫嘴里蒜味还残存着,那半夜昭兰可就要遭受荼毒了。
蒜真是个恼人的存在,吃得时候辛辣,吃完了一嘴的味。
“都干净了,不信你闻闻。”
说着,将脸凑过来,似乎是想哈气,好在被眼疾手快的昭兰推了下去。
“谁要闻,走开。”
清洁了那么多遍,还吃了一个桃,应当差不多了,她才不会检查。
看着躺在外侧的魏泫,昭兰想这几日晨起的燥热,她又同他拉开了些距离。
“大夏天的,你身上热,别离我那么近。”
将小薄衾往腰上一盖,昭兰转过身就要睡去。
魏泫哪里能愿意,扶着人的腰硬生生将人转过来,开口道:“先别睡,我还有事。”
腰间滚烫,那股热意仿佛会传染,流过四肢百骸,昭兰压住心中悸动,状若不耐烦道:“什么事?”
大晚上的,能有什么事?
实不相瞒,昭兰有些想歪,心跳都快了几分。
魏泫不知她所想,只满面轻快地说起了二人跑马的彩头。
“我现在有了主意,还请夫人兑现。”
不知打着什么鬼主意,魏泫又用起了那带着钩子一般的语调,将昭兰勾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什、什么主意?”
昭兰悄悄咽了咽口水,心里猜测这厮会不会趁着这次机会提出那事,心里正忐忑着,就听见接下来的话……
“你亲我一口。”
“啊?”
昭兰没想到只是这样一个差遣,诧异地凝着他。
只见少年有些委屈道:“自打来了朔州,你便再没有主动亲近过我了,我十分想念,便想用这个彩头来换,你能不能……”
话语中带着试探,像是生怕昭兰不愿。
听着魏泫这番委屈,昭兰不免想起他种种作死行为,又气得骂道:“你还好意思说这个,不都是你自己干的破事,还好意思委屈!”
这时候,魏泫熟练地掌握了在韩大那学到的东西,丝毫不反驳,反而恭顺的过分。
“是是是,这些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骗了你,让你不开心,你要是不高兴可以再抽我一顿,我绝不反抗。”
话说到这份上,昭兰那一点火气也没了,只惊异地看着魏泫道:“你指定是偷师了。”
仿佛二姐夫便是这般作态,对着二姐做小伏低着。
这样一想,昭兰觉得心里舒坦不少,谁不喜欢这样的夫婿。
心情舒坦了,对于魏泫这个小小的要求便没有什么不允的了,昭兰当即凑了过去,借着外头照进来的一点月光,双唇在对方脸颊上吧唧了一口。
夜里安静,这一声十分响亮,也让魏泫忍不住笑了。
“你亲错了,我是让你亲这。”
伴着话语,魏泫拉起昭兰的手,触上了他的唇瓣。
认出那是什么,昭兰的脸在黑暗中红了红。
脸和唇终究是有很大区别的,所代表的意义也不同。
她别别扭扭地将魏泫的手甩开,胡搅蛮缠道:“谁知道你要亲哪,你说晚了,我都亲完了。”
推拒完,昭兰就想再往里缩,但被明显不满意的魏泫给抓回来了。
“不行,先前的不作数,你重新来。”
“难不成你想赖账?”
昭兰拗不过他,又被这话激起了斗志,也不躲了。
“当然不会,亲就亲!”
说着,她两手摸索过去,捧住了少年的脸,一张软嫩的唇印了上去。
然她看不太清,起先一吻印在了鼻尖,又向下蹭了一下,才准确地找到位置,贴了上去。
那一瞬间,气氛陡然变化,好似一头早已蛰伏多日的猛兽,终于等到猎物上钩,一口咬了上去。
只想着浅浅贴一下就离开的昭兰失策了,因为她刚一触上,自己这张唇就被含住了。
不仅如此,她整个人也被掐着腰抱紧了怀里,两具身躯亲密无间地贴着,不时厮磨着。
从这一吻中,昭兰验证了他的洁齿效果,里头几乎没有什么蒜味,还带着一点桃子的清甜。
这一吻既柔情又猛烈,让昭兰退无可退,甚至越发沉迷,沉迷在对方那满含情愫的炽热一吻中。
今夜不再是被绑着,魏泫一双手灵活地游走在各处,如灵蛇一般。
昭兰难耐地扭动着,不时难耐地哼出声。
她今夜入睡只穿了一身寝裙,是一身让魏泫十分好摸索的衣裳,不消片刻,继肩带滑落,身前一片清凉后,裙摆也从脚踝到了膝盖之上,从不见外人的光洁双腿也暴露在空气中。
魏泫很是可惜如今没有灯火,要不然定可以一睹美景。
虽可惜着,但他不忘动作,在膝盖上打转了片刻,紧接着没入丝质寝裙中,一知半解地捏着腿侧,用手拨了拨。
上头还在忘情地吻着,充分展现了一心二用是什么模样。
一手撑在昭兰耳畔,一手触上了自己的衣带,悉悉索索间,昭兰仿佛瞧见几件衣裳被抛到了床边,不知有没有滑下床。
难道就是这一夜吗?
昭兰昏沉的思绪陡然冒出了这个念头,有些不知所措。
她好似愿意,又好似不愿意,平生第一次这样纠结过。
纵然她与魏泫之间有过矛盾与过节,但这并不是什么天大的仇恨,能让一对本就两心相许的有情人从此分道扬镳。
在朔州的这段日子,她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心里的气早就不似新婚夜了。
所以,是不是可以在今夜为前尘恩怨一笔勾销呢?
或许是可以的,不过就是太过突然,昭兰全然没有准备罢了。
在昭兰天人交战的片刻中,上头的人仍在一刻不停歇地忙活着,她的肌肤是微凉的,因此在感受到一个仿若烧红的碳块贴过来时,昭兰浑身都是一抖,那抹滚烫,好似要在她腿上烙出一个印子才肯罢休。
双唇相离,凌乱的呼吸在寂静的夜里一声接着一声,昭兰看不清他的神色,一时竟有些遗憾。
她的夫婿面容俊美,不知动情时候又是何种惑人模样?
裙摆滑到最高处,层层叠叠地摞在一起,亵裤的边缘在此刻传来了一阵强烈的拉扯感。
就在昭兰以为自己马上要变得跟魏泫一样光溜溜时,一股热流猝不及防地从下面流出,染湿了她的亵裤……
就算是此刻脑子混沌,深陷情潮,昭兰也立即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混乱的裙摆下,昭兰一把按住了他想要突破禁制的手,呼吸急促道:“不行,我那个来了!”
不同于昭兰这个身体的主人,魏泫不明其意,只觉满心欲溃的欲念受到了阻碍,他凌乱又急促的呼吸喷洒在昭兰的面颊上,语气显得十分蛮横道:“什么不行,今夜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是我月事来了,你个蠢蛋!”
昭兰见他这副饿死鬼不管不顾的模样,气不打一出来,直接一嗓子喊了出来。
那一刻,身上忙乱的身影僵住了,自己的亵裤也保住了,只余一声盖过一声的粗重呼吸,里头是不加掩饰的不甘。
无处诉苦的魏泫狠狠在床上砸了一拳头。
屋子里的灯再次亮起,月娘和芙蓉一众婢女涌进来,手脚勤快地收拾床铺和伺候主子。
昭兰褪下已经脏污的亵裤,浴了一遍身,垫上了用于夜间的月事带,换了一身上衣下裤的寝衣回来。
沾了些血迹的竹席被撤了下去,换了新的过来,一片干净整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见昭兰收拾完后,那个在软榻上如死鱼一般蔫了吧唧的魏泫也带着干净衣裳起身,进浴房前还特地要了一桶冰。
昭兰好似知道,又好似不理解。
等一切都收拾完毕,昭兰喝着煮好的姜茶,就看见魏泫脸色平静地从浴房出来了。
不过这浴身的时间好似比往日慢了不少,感觉比昭兰平日沐浴用的时间还要久。
不过这不是什么值得问的大事,昭兰将空碗交给芙蓉,漱了一下口,往床边走去。
床上早已躺上了人,正规规矩矩地,虽隔着纱帐看不清神色,但可以感觉到还是蔫巴的状态。
芙蓉将灯都一一熄了,阖上房门退了出去,屋内又只剩下了两人。
昭兰看着床上犹如腌鱼一般的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隔着帐子,魏泫好似看了过来。
昭兰也不能总站着,她迎着魏泫饱含哀怨的目光,掀开帐子爬上了床。
她习惯睡里面,魏泫大抵也是记得的,因而他直挺挺地躺在外侧,将里侧留了出来。
看见昭兰上来,他屈起腿,以免这个眼神不好的踩着他的腿然后绊倒。
昭兰不知说些什么安慰人,但这事属实是个意外,她这个月的癸水竟然提前几天来了。
笑嘻嘻地在他身边躺下,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特别像金陵的河豚,气鼓鼓的,但是又很好吃。”
“有什么好气的,又不是今后便没有了,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那么较真的。”
“别气了,带着气睡觉容易让人变老变丑。”
昭兰看着身侧仍旧像是咸鱼一般硬邦邦的人,嘴里碎碎念,似乎还夹杂着笑意。
黑暗中,魏泫抓住昭兰戳他的手指,转过身与她面对面。
“我哪里是生气,我是郁闷。”
吃了先前的教训,魏泫不敢再往上凑,毕竟人是万万碰不得了,自己何必去折磨自己。
昭兰单纯想着安慰安慰人,看魏泫那般失落,脱口而出便是一个承诺。
“郁闷什么,这东西也不过四五日,等四五日过后不就行了。”
话一出口,昭兰便觉有些不妙,果不其然,身侧的人来劲了,又往自己这里扭了几下,就差把头拱到自己怀里了。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不许赖账。”
昏暗的纱帐内,少年一双眼眸亮得惊人,步步紧逼着。
昭兰自知自己说秃噜了嘴,压根不能回应,讪笑了几声,翻身背对着他,囫囵敷衍道:“天晚了,快睡觉吧。”
昭兰逃避的姿态让魏泫气得笑了两声,但知道这种哪里能穷追不舍,须得人心甘情愿才最好。
也不紧追不舍了,伸出胳膊揽着腰将人抱在怀里,一脸甜蜜。
“嗯,睡吧。”
感受到身后的热意,昭兰用胳膊肘怼了怼他,嘟囔了一句。
“你抱得太紧了,热。”
身后人屹然不动,不肯退后半分。
“今夜我吩咐人又多加了几桶冰,夜里要凉许多,你要是还觉得热,就将衾被拿开。”
魏泫好心建议着,但又遭到了昭兰的否定。
“不行,肚子会着凉。”
就算不是月事时期,昭兰夜间睡觉至少也要盖一盖肚子,眼下更是。
身后人沉吟了几息,想到了主意,将一只手掌覆在了昭兰肚子上,微笑道:“我可以捂着,这样就不会着凉了。”
宽厚的大掌中传递出源源不断的热意,透过薄薄的衣料染上小腹的肌肤,侵袭到全身上下的每一处。
不知为何,明明仅是给她捂着小腹,却让昭兰生了许多绮念。
比如先前,这双手也曾拂过她从不示人的地方,让她颤栗不止。
她满心羞耻地推了推他的手,没推动,终是任由他去了。
“好了,快睡吧,今天累死了。”
嘴里咕哝了一句,昭兰再没了声音,好似已经沉睡。
昭兰的默许让魏泫十分愉悦,不由又往昭兰身上贴了贴,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第47章
嫁了魏泫后,昭兰才知男子也可以变成老妈子。
自打从月娘的随口叮嘱中知道像月事这等特殊时期不宜接触寒凉之物,魏泫便操心得跟老妈子一样,大夏天的,净面都不让昭兰用凉水,非要添些热水进来。
不仅冰饮什么的不让吃,连一口凉茶昭兰要喝都被他夺了下来换成烫的。
他真是有病。
昭兰不想喝烫水,她讨厌夏天来癸水。
不过这等老妈子行为也不会带来太大的困扰,因为没过两日,魏泫突然忙了起来,几乎日日同公公魏大将军早出晚归的。
虽说十日的婚假也差不多结束了,但这忙碌的程度显然有些异常,跟要打仗似的。
事实证明,昭兰的预感没错,这事还真是同战事有关。
又是一日晚间,昭兰确定月事走干净了,再没有垫月事带,浑身清清爽爽地出来了。
拍花露涂香膏的时候,人披着满身的夜色回来了,瞧着有些难言的疲惫。
昭兰余光瞥了一眼,继续擦着花露,虽没有太过殷勤,但还是表现出了她对夫婿的一点关心。
“回来了,快洗洗吧,厨房已经备好了饭,等你洗完吃些。”
仅仅是这简单的两句,魏泫听了也是心里舒坦。
他没急着先去拿衣裳,而是走到了昭兰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子里的她。
虽不是正面凝视,但那般火辣直白的目光,也让昭兰难以抵抗。
这家伙的眼神愈发不正经了,每每两个人的时候便爱用这种眼神调戏她。
对,就是调戏,那种直白的、赤裸裸的,好像自己在他跟前没穿衣服似的。
不用想,昭兰都知道那一刻这厮脑子里在想什么见不得人的。
“还不去洗,看我作甚?”
立即出声将人赶走,昭兰可受不了他这样继续瞧自己。
“夫人不懂,几眼看下来,精神气都能回来几分。”
昭兰就知道他要贫嘴,回头推搡道:“别贫了,闻你这一身汗味我都难受,快去。”
见昭兰回头,余光瞥见月娘几人都在外间,趁着没人瞧见的空隙,魏泫飞快俯身吻了一下昭兰的面颊,偷香成功,才扬着狡猾的笑容离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昭兰都没来得及说他两句,就看着人身姿矫健地跳开,拿着干净衣裳进了浴房。
让昭兰又气又笑,红了面颊。
魏泫浴身依旧很快,昭兰才刚爬上床,帐子都没放下,就瞧见人神清气爽地从浴房出来了。
“饭菜刚摆上,趁着热乎劲快吃吧。”
昭兰只是随口叮嘱了一声,就要放下帐子,然魏泫出言阻了她。
“如今才戌时一刻,时间还早着,你睡得着吗?”
“不如陪我用个饭,我看着你胃口都好,也能多吃些。”
魏泫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如果可以,他想时时刻刻同她待在一处。
尤其是这几日太过忙碌,他在不能像前几日那般用大部分时间缠着她了。
昭兰受不了一个大男人整这出黏糊劲,当即啐了他一口,拒绝道:“就你屁事多,吃个饭还要人陪,你是拿不稳筷子还是夹不到菜?”
见昭兰不理他,魏泫便将话头引到正事上,慢悠悠开口道:“其实也是想与夫人说些要紧的事,近来我与父亲打算对匈奴用兵,也就这几日了,所以……”
听到这,昭兰也不太抗拒了,秉着问清楚要紧事,她下了床,坐到了魏泫对面。
“吃夜宵吗?这碗鱼片粥给你。”
怕昭兰干坐着无趣,魏泫将自己面前的一碗粥给她。
晚饭很丰盛,量大是他的饭量不说,也不再是金陵菜,几乎全是他平素爱吃的本地菜,比如有他最爱吃的羊肉包子。
光是从这桌子菜,魏泫便已经感知到了昭兰对他越发柔软的态度,念此,他胃口都比平日好了不少。
“也可,今日夕食用得早,眼下倒真有些饿了。”
悠哉游哉地舀起鲜美的鱼粥送入口中,昭兰神色惬意。
唇瓣翕动间,魏泫一双眼睛瞧得目不转睛,又是狠狠吞下一个包子。
“你不是要告诉我要紧事,怎么又不说话了。”
看着对面除了不时瞧自己然后专心吃饭的魏泫,昭兰嚼着嘴里的软嫩鱼肉,催促道。
将第六个羊肉包子吞吃干净,魏泫笑嘻嘻道:“总要先吃几口饭才有力气说嘛。”
昭兰看着他拿起第七个包子,那个比她掌心还要大的包子,神色毫不掩饰地惊叹。
“你这也叫几口饭?”
翻了个白眼,昭兰觉得他就是个大饭桶。
魏泫一副少见多怪的神色看着她,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军中的汉子多是能吃能喝,体格健壮的,何况我还在长身体,自然要多吃些,哪像你,整日跟小鸡啄米一般,怪不得那么瘦。”
略有些嫌弃的目光在昭兰身上扫过,话音一转道:“不过也不是处处缺肉,这也挺好。”
一句话,昭兰听得面红耳赤,也庆幸这家伙还算要脸,知道在没第三个人的时候说这些荤话。
魏泫用饭不需要婢女什么的在旁边贴心伺候,丫头们摆完了饭便退出了门外,月娘与芙蓉也算是尽完了今日的职责,昭兰让她们回去休息了。
于是乎,屋子里也就两人对坐着,没有旁人。
这也是魏泫敢口出荤言的原因。
“你……”
昭兰气得又想骂他两句,然这时候魏泫知道转移话题到正事上了。
“三月前匈奴北遁,本以为能消停些,不想逃到了漠北欺压月氏和大宛,还同乌孙联姻,意图对抗大周……”
大宛和月氏,都是大周的附属国,一向对大周这个宗主国毕恭毕敬,没有一丝怠慢,大周也一向会庇佑这些个附属小国,如今被匈奴给欺压了,大周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更何况匈奴竟还狼子野心联姻乌孙,可见其现在仍旧不安分。
乌孙国,自从前朝去过一个和亲公主,勉强地稳定住了两国关系,如今公主已经不在,朝代也已经更迭,这个乌孙国态度朦胧,本就是个潜在的威胁。
如今又同匈奴勾勾搭搭,当真是个不安分的。
看见昭兰脸色也渐渐变差,魏泫继续道:“匈奴此族,祖祖辈辈都是游牧,逐水草而生,不耕作,不定居,若是到了水草不丰的荒年,便要南下劫掠中原的粮食,屠戮我们的子民。”
“如百足之虫僵而不死,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在,便会暗暗窥视中原,等到中原不再强势,不再能征服他们,他们便会卷土重来,侵略中原的领土,劫掠粮食和屠杀奴役百姓,这仿佛是他们刻在血液中的传承。”
“我跟父亲都觉得应当对匈奴出兵,将祸患彻底扫平,才能保证日后大周以及边境的长久安宁,尤其边地的百姓,他们不得因为恐惧匈奴侵扰而流动迁徙,如没有为官或者婚假这样的变动,他们只能一辈子扎根在这边境。”
魏泫将一切娓娓道来,语气还温和着,但神色已然肃穆了起来。
前朝末年,皇室衰微,只能任由外族侵扰,屈膝送钱帛苟延残喘,今时不同往日,大周没必要看着匈奴的狼子野心继续忍让。
尽数拔除,才是眼下最应当做的。
“打算何时出兵?”
戍边大将,一般默认可自行掌握对边塞外异族的攻守节奏,不需要事无巨细向朝廷问询,那样只会影响主将原有的计划,导致对战事指挥的延误和出错。
尤其金陵距朔州千里之遥,来来回回更是不方便了。
因而昭兰直接问出兵时间。
魏泫将吃了一半的包子直接泡在面前的羊汤里,一边吃得津津有味一边答道:“三日后,这几日将士也差不多整顿好了,三日后便会出发,将那群匈奴人从大漠里找出来收拾了。”
昭兰念叨着,神色有些恍惚,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面对征战了,这次不是千里之外发生的事,参战的也不是和自己素不相识的人。
而是自己往后余生相伴的夫婿和家人。
昭兰渐渐明白了每逢战事,那些将士的母亲和妻子的不舍和担忧。
虽然她还没到那些人涕泗横流的程度,但也心里像有一把火在烧。
魏泫瞧她面色,轻笑着安慰几句,将最后一口饭吃完,便洗漱去了。
羊肉是一种膻味极重的肉类,吃了这一顿,魏泫十分自觉,仔仔细细地将口腔清洁了几遍,确保没有任何膻味才爬上床。
残羹剩饭被撤走,屋里的灯烛也被婢女一一熄灭,昭兰又被人抱在怀里准备入睡。
温热的肌体紧贴着昭兰有些沁凉的身躯,没来由的,在这样不合时宜的时候,昭兰思绪又跑歪了。
她今日身子彻底干净了。
脑中蓦地划过这句意欲极强的话,昭兰大脑一片纷乱。
她这是在想什么?
察觉到这句话背后隐藏的深意,昭兰立即心虚地在心里啐了自己几下。
好羞耻。
似是察觉到昭兰的心神不宁,魏泫以为她还在为战事担忧,或者说为他这个即将出征的夫婿担忧,心下愉悦,像哄小娃娃睡觉那般轻拍着昭兰的背,语调也是一等一的轻柔。
“好了,别费神了,你夫君我在战场是最是神勇,杀敌就像是砍萝卜青菜一般,夫人便安心等我回来便是。”
昭兰没有出声,默认下了自己方才是因为这事心慌意乱。
要不然她还能据实以告,说自己在想夫妻间的那事?
魏泫都没提起,瞧着也不急,自己若是开了口,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想?
昭兰还没那么放得开,只能将自己这羞耻的念头压下去,老老实实睡觉。
而魏泫这边,感受到怀中人越来越平稳的呼吸,也跟着闭眼了。
其实,他哪里是不想,只是连日来的忙碌让他有些晕了头,早已记不得昭兰说得那句四五日,还以为人身上还受着罪,便没有急色。
脑中盘算着即将来临的战事,魏泫也渐渐有了睡意。
……
翌日,魏泫依旧是早早起来去军营忙碌了,昭兰被小姑子魏湘叫去一起喂鱼。
经过一处眼生的院落时,昭兰驻足不前,好奇地问了魏湘一句:“阿湘,这是什么地方?”
魏家人口也就那么几个,公公的院子和小姑子的她都去过,但这个院子倒是眼生,不过此番吸引她的不是因为这院子眼生,而是因为仆从殷勤的打扫。
莫不是最近有什么客人要来,特地打扫出来的?
昭兰心中疑惑,然魏泫也没同她说最近有什么客人要来家里,便随口问了。
结果话一出口,就看见本来还带着浅浅微笑的小姑子立即暗下了脸色,她虽不解,但心中恍惚知道自己可能问了个不好的问题。
“我是不是说到什么不好的了?”
昭兰羞赧地看着小姑子,心中有些忐忑。
魏湘先是看了看那座小院,露出点点悲戚,紧接着注意到昭兰的不安,忙调整自己的情绪,试图安抚嫂嫂。
“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那是我长兄的院子……”
“三年前他在对战吐蕃中身亡,中了一支敌军带毒的流矢,虽未中心脉,但那毒霸道又诡异,我长兄不治身亡。”
“尽管他人不在了,但父亲和二兄还是坚持让家仆定期打理长兄的院子,就仿佛长兄人还在一般。”
豆蔻年纪的少女坐在池畔,面色灰暗,似是又回到了当年,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好不可怜。
昭兰连忙放下了手中鱼食,将小姑子搂紧了怀里。
“难过便哭出来,哭出来就好多了。”
她在金陵便听过父皇唏嘘这事,说此子可惜,身负将才,却英年早逝,三年前也不过才二十,才及冠的年纪,大好的儿郎,便那么撒手去了,也是天妒英才。
昭兰自然也是同情的,但说到底,她不是魏家的子女,无法做到和小姑子一样痛彻心扉,也无法十成十地说自己明白与共情这份痛苦。
她不知怎么安慰人,便只能笨拙地用肢体安抚了。
好在小姑子也不是个一哭便哭个昏天黑地的,难过地掉了几滴眼泪后,又开开心心地喂鱼了。
这次昭兰没有喝醉酒,自然也不会把满池子的鱼都给撑死,姑嫂两人开开心心地度过了一天,各自回去了。
不过今夜的昭兰不再悠闲,她需要思忖一件很重要的事。
先前在小姑子面前她怕再引得小丫头伤心,便一直扬着笑脸,但回到自个院子里,昭兰眉头紧缩。
魏家长兄的不幸让昭兰突然得到了一些警醒,她突然有些害怕。
战场上刀剑无眼,流矢更是层出不穷,谁也不能说自己一定能全身而退。
魏家大郎便是最好的例子,在一个猝不及防的瞬间被夺去了性命。
她生怕,生怕魏泫也……
想到这,昭兰觉得太晦气,连忙呸了几声,生怕自己这张嘴惹了什么祸事。
但她又忍不住往下想,因为这事就摆在眼前,刻不容缓。
任谁都不能说逢战必胜或者能全须全尾地回来,战场上变化莫测,万一,万一魏泫在那有了什么不测,那……
魏家的最后一个苗苗岂不是也断送了?
更可怕的是,魏泫还没有任何子嗣,几十载后,待公公也没了,魏家便会只剩下那个柔弱又单纯的小姑子。
这将是多么凄惨的结局,三代戍边守将,要是落得这个结局,那真叫人悲叹。
越想越离谱,越想越远,昭兰陷入了纠结中。
这一纠结,便是两日过去。
而明日巳正,便是大军开拔的时辰,魏泫便会离开。
昭兰觉得自己得做些什么才能心安。
第48章
怀着这等不能宣之于口的目的,昭兰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紧张,还有即将面对暴风雨一般的忐忑。
然就算是昭兰决定了这事,但让她直白地同魏泫说她还是难以做到的。
为此,昭兰暗戳戳地给了一些提示,希望这厮能识相点主动出击。
比如她当着魏泫的面吃着冰酥酪,这在先前是一直被魏泫不许的。
然而这次失策了,昭兰吃得腮帮子都有些僵了,但魏泫就好像得了痴症一般,一心扑在他手里的布防图上,也没注意昭兰吃了些什么。
昭兰气不打一出来,偏偏又不能怎么着人家,毕竟人家一心扑在正经事上,自己脑子里的反而不正经。
也许是自己意识到该安寝了,魏泫看了一眼今日格外安静的昭兰,惊奇地咦了一声,想着有话待会到床上说也是一样的,便拿着衣裳进了浴房。
昭兰安安静静地躺在里侧,心中一刻比一刻紧张,擂鼓一般,叫她越来越不安。
他往日瞧着是个急色的,如果她稍作引诱,应当就能成了吧。
想着想着,昭兰等来了她的引诱对象。
魏泫带着些微薄的水汽爬了上来,从背后拥住了她。
昭兰还未想好该采取什么样的法子开头,身后人倒是先开口了。
“这几日怪怪的,怎么,心情不好?”
魏泫几乎是附在她耳边说得话,气流不时拂过昭兰的耳朵,让她心脏来回紧缩。
算了,就从聊天开始吧。
昭兰毅然转过身,主动抱住了魏泫的腰满脸认真地问道:“战场上好危险,我怕你死外头,那样我就成了寡妇了。”
话虽不中听,然魏泫听出了里头浓浓的担忧,他也不在意那糙话了,颇为受用地亲了亲少女的额头,嗤笑一声道:“原来你这几日都在担忧这个,大惊小怪。”
“我怎么会有事,哪个能伤得了我,你就将心放回肚子里吧。”
魏泫不以为意,他十四岁那年便跟着父亲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如今都快有五年光景了,也算是个老兵,哪里会轻易出事。
昭兰还是不安,继续问:“听说你总爱当先锋,那活计最是危险,要是一个不慎,怕是……”
昭兰话还没说完,就被魏泫截了。
“我总算体会到了将士们说的,每每出战家中的女人便要喋喋不休,各种各样的伤春悲秋。
如今魏泫也算是体会到了,但他没有一丝烦躁,尽是满心甜蜜。
“你啊,就少想些有的没的,在家乖乖等我回来,要是无聊了就跟阿湘去逛街,或者出去跑马看看晚霞,家里我留了不少人,你可以随意支使,只要别往金陵跑就行。”
话临了,魏泫还玩笑了一句,要不是现在气氛不对,昭兰都想笑出来。
“哼,你就会说些不痛不痒的,我且问你,你能保证此次出征绝不会出事吗?”
就像是再有经验的常胜将军都不敢在战前断言自己一定能取胜,因而魏泫也不能断言自己就一点不会出意外。
战场形势变幻莫测,连父亲都不能说没有疏漏,又何况是他。
魏泫哑火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完全打消昭兰的忧虑。
“你看,你自己也无法保证,是与不是?”
要说到点子上了,昭兰愈发紧张,干脆自床上坐了起来,开始蓄力。
魏泫也跟着坐起来,看着昭兰肃穆的脸,也不知宽慰什么了。
他第一次发现这丫头还挺会钻牛角尖,一点都不机灵。
看着夜色中那双倔强又满含忧虑的眼眸,魏泫心中既是无奈又是心软。
“那你想要我如何做你才能舒心些?”
魏泫没了主意,想看看这丫头究竟想怎样。
见话问到了关键处,昭兰一颗心乱跳,速度快得她差点说不出话来。
不管了,直接上吧!
抬眸,直视着魏泫,昭兰暗暗给自己鼓了鼓劲,身子前倾而去,双臂猛地环住了对方的脖子,唇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印了上去。
那一吻魏泫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就走了,他脑袋有些发懵地看着昭兰,眼中渐渐出现了抑制不住的蠢蠢欲动。
魏泫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却在很好地表达他的疑问。
也不管什么羞涩不羞涩了,昭兰直起腰身,直接跨坐在对方的大腿上,如同英勇就义一般,两手撑着魏泫结实有力的肩胛,声音正经到根本同出口的话语联系不到一块。
“今夜,让我给你们老魏家留个后吧!”
一句旖旎的话被昭兰说得铿锵有力,比出征前的将士还要雄赳赳气昂昂,给魏泫听得直接愣怔了好半晌。
但这股愣怔很快就过去了,随之而来的是心中一簇簇跳动的火焰。
眼前是少女由于紧张而不断起伏的绵软,扑面而来的还有那带着温热馨香的吐息,一双柔荑也恰到好处地轻落于他双肩,带来酥酥痒痒的触感。
同时,魏泫也被这番豪言壮语给惹笑了。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整的好像我此番就死外头了一样,还留后……”
“话太糙了,但想法很好。”
昭兰也不理会对方的笑言打趣,只再接再励道:“少说这些,你就说要不要吧!”
开弓没有回头箭,昭兰既然开了这个头,必然就不会退缩。
何况,每日对着心上人这张脸,夜里又亲密无间地躺在一处,她难道就能斩情绝爱?
她又不是根木头,她也快按捺不住了。
都是夫妻了,做些过火的也是天经地义。
两两相对了几息,就在昭兰的一腔正气差点燃烧殆尽时,魏泫伸手扶住了她的腰,嗓音暧昧撩人。
“要,当然要。”
“身上干净了?”
连着一段日子的忙碌,魏泫竟将这么重要的事抛到了脑后,现在被昭兰这番大胆奔放的行径激得全都想了起来。
他真是个缺心眼的,竟然将这等大事都给忘了。
察觉到他渐渐放肆的目光,昭兰仿佛一瞬间被卸去了一身的气力,那那股不管不顾的蛮横也消减了大半。
“早、早就干净了,没看到我今日还吃冰酥酪了吗?”
昭兰说起话来吞吞吐吐,脸也跟着红了,仿佛又带着埋怨。
魏泫听出了这丝若有若无的埋怨,立即将什么都明白了过来,深觉自己错过了许多。
“倒是我愚笨了,竟没能看出夫人的暗示。”
他说这话时,单手握住昭兰的肩膀,缓缓将人往下推去。
昭兰木楞楞地顺着他的力道往后倾,心中隐隐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紧张地嗓子都干了,下意识咽了咽唾沫。
也不敢再对上他,只敛着双眸,避开对方火热的视线,满心滚烫地躺下。
母后说头一遭对女子来说都多少有点痛,但也跟两个因素关系最为密切。
昭兰当时神色恹恹,但秉着好奇心还是问了一嘴,母后笑眯眯地教导她,疼到什么程度,不仅跟夫婿的体贴程度有关,也同大小有关。
当时的昭兰没反应过来,还傻乎乎地问了一句什么大小,将母后都问语塞了。
然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再不敢多嘴。
如今眼看事情到了节骨眼上,昭兰突然燃起了好奇心,想着待魏泫脱了衣裳偷偷瞧一眼。
魏泫随着她一同倾覆而下,很快,魏泫的发尾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下来,蹭在她的脸上,带着她的心一起痒。
就在那股熟悉的呼吸声愈来愈近,热流也愈发靠近,昭兰甚至都准备好迎接对方那炙热又霸道的吻时,魏泫突然停顿了了。
热意退散,昭兰有些诧异,双目圆睁地看着他,似有不满之意。
魏泫读懂了,忍着下腹的热胀,执起昭兰的手亲了亲,气息不稳地解释道:“别急,我办个小事,很快回来。”
不等昭兰问是什么小事,是出去还是别的什么,就见人飞速下床,将屋子里的油灯全部点上了。
一瞬间明白了魏泫的意图,昭兰脸色唰一下红了。
屋子里亮堂堂的,任是什么也无所遁形了。
隔着帐子,昭兰看见人又兴高采烈地奔回来,猴一般地蹿上床,不等昭兰说一个字,就开始麻溜地扯自己的衣裳……
衣裤被主人无情且暴力地扯下丢在了床尾,时刻有滑落下去的风险。
借着灯火,昭兰看清了她一直暗戳戳想要观摩的躯体,如她期望的那般,这副身躯年轻而健美,浑身萦绕着对女性的吸引力。
不过,上面纵横交错着数道疤痕,尽管经过了岁月的消磨,也能勘破当初这个伤疤的可怖程度。
昭兰直直地看着,神色复杂难言,眸色颤动。
魏泫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循着昭兰的视线看着自己身上的伤疤,拿不准昭兰心中到底是什么态度,言语试探道:“为什么这样看着,是觉得这些伤疤在身上很难看?”
姑娘家皆是爱美的,自己身上有些伤痕顽固,过了这么些年也没能淡去,看着确实有几分狰狞丑陋。
自己看着倒没觉得如何,甚至还觉得是武将无上的荣耀,从不放在心上。
然如今被心爱的姑娘看见了,他生怕这一点让昭兰嫌弃。
带着这种担忧,魏泫极力为自己言说道:“我是武将,很早就上战场了,是要冲锋杀敌的,自然不会像世家公子那般美玉无瑕,你……”
还想多问一句昭兰是否真的很在意这些伤疤,嘴刚张开,就感受到腹间肌肉一热,还伴随着纤软素手,的轻拂。
他浑身肌肉一紧,看向昭兰。
少女眼中含着不加掩饰的心疼,一双眼眸更是雾蒙蒙的,像是浸满了春水。
“现在还会疼吗?”
少女轻声问了一句,绵软轻柔的嗓音中没有魏泫所担忧的嫌恶,而是满满的怜惜。
刹那间,魏泫所有的负担都烟消云散了,眉开眼笑地答道:“不疼了,早就不疼了。”
不仅不疼,还被那双柔荑抚摸得分外麻痒,魏泫捉住那只对于他来说算是撩拨的手,就要来扯昭兰的衣裳。
就像是野兽按住了的兔子,马上就要被吞吃入腹。
明明也不是什么险事,但此刻被拉扯衣带的昭兰就是慌乱极了,有种下一刻真的要被怎么着了似的。
“你别扯,我自己来。”
慌乱中按住魏泫急色的手,昭兰颤声道。
察觉到昭兰的紧张,魏泫也不吓她,将手收回来,只用一双炽热的凤眸凝着她,似乎是想瞧着她一步步剥离身上的碍事的衣裳。
昭兰此刻的处境很是刺激,因要脱掉衣裳,两人对坐着,魏泫早就除了身上的障碍,正坦诚对着她。
难以避免的,昭兰会看见那个张牙舞爪的恶物。
双重压力下,昭兰动作不仅束手束脚的,还分外迟缓,磨磨唧唧地好似身上有十几层衣裳。
魏泫被昭兰这种钝刀子磨的彻底没了耐心,魏泫还是决定自己动手。
直接一个猛子扑了上去,将人吻倒在床上,两手更是不闲着,开始扒拉着。
事实证明,魏泫的效率要比昭兰高多了,很快,她便同魏泫一样了。
眼见自己的寝衣被魏泫扔到床脚那一堆,昭兰环着胸,抹开脸,双颊红得要滴血。
这下,她彻彻底底没有依仗了,紧张得全身好似都在发烫。
魏泫看着身下像鸵鸟一样的昭兰,心中火热的同时又忍不住发笑。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强势地将昭兰的手掰开,魏泫俯身垂首,换了一处祸害。
昭兰本来还为能大口呼吸而庆幸,但当她察觉到这厮换的什么地方,昭兰连着惊呼了几声。
她从未想过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厚颜无耻地去做这种事情,简直让她叹为观止。
“魏泫,你多大岁数了,你是没断奶的小孩子吗?赶紧给我松嘴!”
忍着胸口的古怪感觉,昭兰一边骂一边薅魏泫的头发,但作用微乎其微。
不仅是对方充耳不闻她的斥骂,还有她逐渐在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变得顺从,甚至沉迷。
她竟是喜欢的吗?
昭兰逐渐无力,两手顺着心意勾住了对方的脖子,难耐地喘息着。
不知什么时候,魏泫的手指灵活地徘徊在昭兰那春心泛滥之处,像一个不速之客般强闯进去。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将昭兰原本还算能维持住的心境彻底打破了,心脏的收缩带起了许多地方,魏泫也深切地感受到了那股绵密的压力,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水。
下意识地想要排斥侵入的东西,昭兰胡乱扭动着身子,想要将腿并起,然被卡在中间的魏泫给拦住了。
“你这是干什么?”
夏天本就热,又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昭兰两鬓微湿,声音也软地不成样子。
到了这个地步,魏泫一双眼眸都隐隐泛起了红,目光压根不舍得从指尖那处移开。
“我怕待会找不到,提前用手探探。”
少年笑着,声音哑了一半,好似正处在崩溃地边缘。
昭兰似觉得有理,也不吭声了,只小声催促道:“那你快些,好奇怪。”
说完,昭兰别开脸,不敢跟魏泫对视。
这等时刻,她真的羞耻到不好意思去看对方,哪怕只是一眼。
片刻后,大概是找到了关窍,魏泫将手指抽了回来,看着上面地水渍淋漓,意味深长地笑了。
“看来夫人也急不可耐了。”
昭兰哪里能听得了这话,但反驳又反驳不了,事实在她眼前摆着呢。
不过魏泫也不是来同她辩论的,低下头,稍稍拨了拨昭兰的膝盖,他怕卡不上位置,还特地空出一只手扶了自己一把。
不过在破城前,他忍不住夸了昭兰一句。
“它真美,像是一朵花,碾碎了还能有花汁。”
昭兰起初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明白这厮怎么思维能跳脱成这个样子,明明在行着这事,怎的又念叨起了花花草草的。
然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昭兰才知他说得是什么,羞得说不出话来,双目更是被激得发热,像是下一刻便会哭出来。
礼尚往来,昭兰羞怒地回了一句。
“你的好丑,像乌龟一样!”
其实昭兰算是说得夸张了一些,她曾看过一些册子,上面的东西才最是丑陋,不仅是形状,还有颜色。
平心而论,魏泫的可强太多了,虽然形状上瞧着骇人,但颜色倒是十分讨喜,再亢奋,也只是加深了些,变作深粉,不像那册子上,像是被暴晒了好几日。
昭兰故意扎人的话并没有让魏泫有半分不悦,甚至还笑盈盈地继续用那些荤言浪语来折磨她。
“那接下来我这只乌龟可是要吃下你这朵花了~”
热烈的、粘腻的、孟浪的话语继续从那张平日昭兰十分喜爱的薄唇中倾吐而出,将昭兰臊得差点晕过去。
她还是低估了这厮的不要脸,真是开了眼了。
然事实不是乌龟吃了花,而是脆弱的花朵吞吃了乌龟。
一寸一寸的,迟缓但却有力,让昭兰攥紧了魏泫的皮肉。
甚至连指甲都有些陷进去了,然对方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只双目赤红地目睹身下的糜艳。
昭兰偶尔低头看一眼,只觉惊心触目的紧。
“我觉得我们好像不大合适。”
想起母后的话,昭兰有感而发。
魏泫是足够温柔体贴了,但那尺寸着实骇人,昭兰只觉前路漫漫。
这话魏泫可听不得,又是一个前送,又是寸许,引得昭兰低吟一声。
也许是魏泫足够温柔的原因,昭兰觉得这点痛意都在她可接受的范围,并不算难熬。
当一切喧嚣归于平静,两人静默不语,皆沉浸在这陌生的天地中。
“你、你先别动……”
昭兰一时不能适应,她捏着魏泫的胳膊,生怕他急性子,上马便想要跑个畅快。
“好。”
虽然只是按兵不动,但其中的玄妙也足以让魏泫品味良久。
他静默着,一边吻着昭兰的脸颊,一边说些旁的事来安抚昭兰。
“我前几日去到牧民家给你问过了,有一家的牧羊犬带了两个半月的崽子,猫三狗四,再过一个多月便能有幼犬降生,不过还要等幼犬满月才能抱回来养着,我应当可以赶得上。”
“还有,你不是想回金陵瞧瞧吗?等我出征归来,咱们便回去,就当是晚来的回门。”
这两件事都说到了昭兰的心坎上,她也渐渐忘却了身上的不适,开心回应道:“正好,我四姐的婚事定在今年十月初六,还可以去恭贺一下。”
昭兰早盘算这事了,自己的姐姐成婚,她就算是自己一个人也得赶回去,如今好了,魏泫可以与她一道同去,自然是妙哉。
说着说着,魏泫发觉人恢复成了先前的神采奕奕,微微挺了一下腰,引来了昭兰一声惊叫。
“看你这模样,应当是适应了,那我便开始了?”
也算这厮贴心,知道提前问她一声,昭兰感受了一下身子,也觉得似乎没什么了,垂眸红着脸嗯了一声,给了准话。
这一刻,魏泫双目好似冒出了绿光,开始轻柔缓慢地摆动。
人总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无论是什么事。
乘着这轻柔的力度,昭兰只觉自己仿佛漂浮在云端,正舒服着,才说了一句“挺舒服的,就这样继续”,就见上方人一僵,很快,一股热流袭来。
两人都静默了。
这才十来下,魏泫怎么……
由于有了烛火的存在,昭兰轻而易举瞧见了对方难看到极致的脸色。
又黑又红,像是要吃人。
昭兰甚至都不敢搭话,生怕哪一个字伤害到他脆弱的心灵。
大抵是看懂了昭兰的心思,魏泫脸色更不好了,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着这句话。
“刚才的不算,再来!”
说完,就着刀还未出鞘的姿态,开始奋勇搏杀……
昭兰心神大乱,惊叫连连,甚至发出了一种很不体面的动静。
昭兰不想自己那样,便拼命闭着嘴,不让那等声音溢出,但这不取决于自己。
魏泫则表示很喜欢,甚至是享受。
故意不让昭兰闭上嘴,再配合接连不断的深凿,一整套动作下来,昭兰没法忍着一声不吭,一直在不受控制地发出那等不体面的声音。
期间,大约是为了证明先前只是自己的失误,他磨人得很,还不厌其烦地在她耳边问。
“夫君厉不厉害?”
昭兰都不想理会他这等不要脸的荤话,干脆闭着眼睛不理。
但这种方法显然是没用的,最后还是被他用最强有力的长刀给破开了防御,昭兰只能各种顺着他的意思来说些好听的话。
这一夜,同样的事来了两轮。
但按实际来说是三轮,但是魏泫死活不承认,只咬死了是两轮。
最后,顾念着昭兰头遭的身子骨,尽管魏泫压根没尽兴,但还是强行忍了。
没事,来日方长,不差这一夜。
两人的动静,也被细心的月娘发现了,作为过来人,她很清楚主屋里的动静是什么,机敏地叫府里的婆子烧好了热水,自己也带着芙蓉一种婢女在门外候着,就等主子传唤。
抽身而退,魏泫看着已经累一动不动的少女,他囫囵裹了身外袍,出去叫了水。
到门外的时候,瞧见早已准备好伺候主子的月娘等人,魏泫十分满意。
待水备好了,魏泫将盖了一层薄毯的昭兰打横抱起,走向了浴房。
而月娘见殿下和驸马爷走了,忙带着几个小丫头将不堪入目的床铺给收拾了,面上又是心疼又是欣慰的。
太好了,驸马爷甚是威武。
昭兰早在不久前便睡着了,只迷迷糊糊感知到有人给她沐浴,以为是月娘和芙蓉,便也任由着去了。
不过奇怪的是,这人老是蹭她,蹭得她有些难受。
第49章
这一夜,可以确定是昭兰十七年来睡得最沉得一夜,几乎是雷打不动。
梦里有瑰丽的晚霞,广袤无垠的草原,草原上开着数不清的艳丽花朵,铺满了原本绿茵茵的草叶间。
而最惹人注目的,还是草原上策马驰骋的少年,轻快如风,飘逸似云,穿梭于万花中,带起一阵阵馥郁芳香。
他仿佛是看见了昭兰,很快便策马朝着她这边本来,少年发间系带高高飘扬起来,伴着同样肆意飞扬的发丝,在夕阳下被镀上了一层金红。
惊心动魄的景,还有同样惊心动魄的人,这一切都让昭兰沉醉。
这是梦,还是现实?
太过逼真,又太过梦幻,昭兰有些分不清。
马蹄声渐进,昭兰看见少年在夕阳下俯腰伸出的手,还有那比晚霞还要瑰丽绚烂的笑脸。
她立即就将手伸了过去,她被拽上了马,坐在少年身前,被紧扣在怀中,一同感受着夕阳下无拘无束的风。
昭兰想起来了,身后之人是她的夫婿,那个刚刚同她水乳交融、亲密无间的夫婿。
霎那间,昭兰睁开了眼睛,透过纱帐看清了外头不知何时透进来的天光。
瞧着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身侧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余温,上面散发着一种昭兰分外熟悉的味道。
那是昨夜几乎融入她身体的气息,浓烈霸道,如今却也只剩下了淡淡的痕迹。
恍惚地看着外头的光亮,昭兰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外头叫人。
“月娘~”
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涩发哑,不似先前。
浑身也酸疼得厉害,像是她十几岁那年头一天学骑马,回来时的模样。
不过今日要更甚,昭兰连着嘶了好几声,不敢再有什么猛烈的动作。
挂心已久的月娘听到动静,忙带着人进来了。
尽管隔着帐子,她也能隐约看出殿下不大好。
芙蓉过去将帐子撩起,就看见床上虽窘迫但气色红润饱满的少女。
“殿下,身子难受吗?”
昨晚上的动静不小,殿下又是头一遭,月娘生怕殿下扛不住。
月娘悄悄将目光落在了殿下的脖颈处,那里,寝衣还未遮掩到的地方,还留着淡淡的红痕,像是雪地里的点点红梅。
昭兰看到月娘这饱含深意的问话,不自觉想起昨夜的一幕幕,脸色唰一下红了,囫囵应付道:“有、有点,但想着过一会就好了。”
“对了,他呢?”
经过昨夜,好像提起这个人,昭兰都觉得羞窘。
芙蓉看出殿下的羞意,忍住想要打趣的心思,笑道:“今日出征,驸马爷早早便起了,但没让婢子们打扰殿下。”
“走了?还没叫我,这怎么行?”
今日将士们出征,领兵的又是自己的夫婿和公公,于公于私,昭兰都应该去送一送。
她明明记得昨晚上还算清醒的时候同魏泫讲了这事,这人怎么不听呢?
定是他太沉溺了,只顾着乐,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
“现在是什么时辰?”
初次难免会有些不适,昭兰忍着下身绵密的刺痛,动作迟缓地下了床。
“回殿下,还有一刻钟的时间就到巳初了。”
还好,时间还算来得及,只要自己快些,还是能赶上的。
“快,给我梳妆,不必复杂,简单端庄些即可,我要去城门口。”
不需多说,月娘和芙蓉两人都知晓了昭兰的意思,热火朝天地开始给主子收拾。
要不是还顾着些体面,昭兰都想策马赶过去,好在最后马车还是赶上了,大军在城外还未启程。
宋叔忙去前头通禀,昭兰出了马车,一眼便瞧见了千军万马中的魏泫。
正巧魏泫也转过头来瞧她,经过了昨夜一番亲密探讨的两人,那一瞬,脸色都难以维持正经了。
魏泫笑了,但那笑中似乎也带着一丝腼腆,阳光下他原本刚毅的面颊也肉眼可见地红了。
更别提昭兰了,心口像揣了只兔子,跳个不停,昭兰感觉到自己的脸也滚烫了起来,甚至觉得自己的腰胯在此刻泛起了酸痛。
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不适也随之冒了出来,让她险些站不稳。
然当着三军的面,昭兰可不能失礼,端着皇家应有的仪态迈步走过去,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
三军虽未曾见过宣阳公主的面,但看着昭兰乘着将军府的车子过来,还是这般年纪容貌,便猜到是谁了。
有些将士离得近,目光满是惊艳地偷偷打量走过去的宣阳殿下,一时都在心中羡慕少将军。
如斯佳人,若是落在他们头上,真是十世修来的福气。
魏泫身边,魏戍看着一对小儿女异样的对视和反应,左看看右看看,心中疑惑。
不过看着儿媳妇过来,魏戍忙下了马,一码归一码,此刻按着臣礼拜见。
魏泫自然也跟着一道下,只一双眼眸牢牢凝在她身上,像是没见过似的。
昭兰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火热的视线,但此刻她不想同这厮眉目传情,还是办正事要紧。
“父亲出征怎的如此着急,都不等我来送送。”
看到连小姑子魏湘都在这,偏偏自己在家睡大觉,虽然说也是因为特殊原因,但昭兰还是会难为情的。
这不,赶紧巴巴跑来了。
这话明面上是在对着公公魏戍,其实主要是说给魏泫听,都怨他不及时叫醒自己。
虽然是好心,但……
目光移到魏泫身上,看着对方畅快的神色,昭兰有些怨愤。
怎么回事,昨晚上明明都是他出力,汗都滴她身上了,怎么一点不见疲乏,甚至还精神抖擞的。
真是怪哉。
魏戍余光瞥了一眼儿子,声音温和道:“不过是和往常一样的出征,二郎说殿下身子不适,便想着不打搅殿下休息,没想到殿下还是来了,殿下身子可还好?”
只是一夜间发生的事,魏戍又不是喜欢探听儿子儿媳私事的人,自然不知道昨晚上这个窝囊儿子才跟媳妇圆房。
昭兰听到公公的关心之语,臊得都想瞪魏泫一眼,竟用的这样的理由吗?
虽然本质上也没什么错,但联想到她身子不适的真正原因,昭兰都忍不住脸红。
“无碍,只是昨夜有些头晕,早无碍了。”
既然魏泫都扯了这个谎,昭兰也只能圆下去,假装自己是真的身体不舒服。
说完,她神色微窘,余光瞧见魏泫咧嘴一笑,甚是讨厌。
“父亲此次出征,能否预估何时归来?”
偌大一个将军府,除了仆从,就剩下她和小姑子,倒是空落落的。
昭兰不喜欢寂寞,希望他们可以早些回来。
但魏戍对于这事也不好估量,只回说此事他也不知,但会尽快解决敌寇。
昭兰叹了口气,也不问了。
“若是想我,便给我去信,我一定回你。”
这等亲昵话一出,不光是魏戍轻咳了咳,昭兰也悄悄刮了他一眼。
只魏湘那个小丫头在一旁捂嘴偷笑。
这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朔州城西南还有一处热闹的互市,那里有很多新鲜玩意,要是闷了可以过去瞧瞧,就是那里鱼龙混杂,各族人都有,记得多带些随扈过去。”
昭兰瞪了他一眼,不想在此刻跟他拌嘴。
许是经历了昨夜的缘故,魏泫怎么看都觉得昭兰那一眼分外娇媚,撩人心弦。
当着三军将士面,魏泫知道此刻不是心猿意马的时候,将心中杂念排出,正色了许多,说到了一个还算有用的。
将这个互市记下,昭兰又说了几句场面话,看着时候不早了,她行一颔首礼,祝愿道:“愿此战荡平敌寇,平安凯旋。”
此刻,昭兰身为公主,代表的是大周皇室,一瞬间肃然端正,语气前所未有的庄重。
乍一见昭兰这般,本来笑盈盈的魏泫也神色郑重了起来,与父亲一道还礼。
雄狮所过,带起一路烟尘,整齐的步伐让人心潮澎湃。
大军前列,昭兰隐隐还能看见一身轻甲的的少年对着她这边频频回头,虽看不清面上神色,但想来是笑着的。
直至大军完全消失在眼前,昭兰才收回目光,在心里默念一句:定要全须全尾地回来啊。
……
父子出征以后,日子平静地像一潭水,昭兰同小姑子逛朔州城都差点逛腻了。
两个姑娘买了一堆又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整日也算是乐呵。
闲来无事,昭兰又教起了小姑子骑马,就在城外的草场上,享受着那壮阔的无垠的草原和瑰丽的晚霞。
不过小姑子比起她当年来说可差远了,胆小又笨拙,昭兰一边笑一边教。
“嫂嫂的马术真好,是什么时候学的?”
半趴在马上,魏湘又是苦兮兮又是敬佩地问昭兰。
昭兰踩着马镫翻身而上,稳稳坐在小姑子身后,将她软成面条一样的身子捞起来坐正。
“骑马要挺胸抬头,不能像条毛毛虫一样在马背上。”
说这话的时候,昭兰嗓子眼里的笑意压都压不住,觉得小姑子太过逗趣。
“十三岁那年,跟你这个年纪也差不多了,阿湘有所不知,你嫂嫂我的骑术在金陵也是数一数二的,我的兄弟们都少有能胜我的。”
反正人都在这了,昭兰觉得自己吹点也没啥,何况自己本来就骑术不赖嘛。
魏湘听到这,眸子更亮了,里头都是亮晶晶的崇拜。
但小姑子的下一句便将昭兰高翘着的尾巴给按下来了。
“我二兄骑术也很是厉害,不知嫂嫂有没有跟二兄比过,可有胜过二兄?”
小丫头心思单纯,面上一派好奇,却将昭兰问得说不出话。
但她仗着如今魏泫那厮不在,自然是由着昭兰来说了。
看着小姑子崇拜的眼神,昭兰故作风轻云淡地笑了笑道:“自然是胜了的,你二兄哪里是我的对手。”
大言不惭地扯着谎,昭兰虽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这一刻心里暗爽不已。
小姑子学得慢,足足学了半月才能初步策马在草原上小跑,昭兰欣慰不已。
“不错不错,再勤加练习一段日子,阿湘便能如我一般了。”
大方地夸奖了小姑子几句,小丫头高兴地又骑马跑了一圈。
然教会了小姑子骑马,昭兰又闲下来了。
这时候,她想起了魏泫临走前说的互市,昭兰打算去瞧瞧热闹。
家中如今只剩下姑嫂两人,昭兰自然也是要携着小姑子一道去的。
犹记得魏泫说那边鱼龙混杂,昭兰自觉也算是个貌美的姑娘,也怕到时候有什么腌臜的人来恶心她,带了几十个将军府的好手,往互市去了。
虽说距离有些远,但那热闹是值得一瞧的。
隔着老远,昭兰在马车上都听到了那头的喧闹声,完全是街市上的声音。
互市俨然就是个四通八达的热闹街市,东西南北各有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长街。
互市上不仅货物是稀奇的,连人也是稀奇的。
因为是大周和周边异族的互市,以有易无,用他们国家的特产来换中原的茶叶丝绸。
其中,异族最多的就是马,还有各色奇奇怪怪的皮毛珍宝。
甚至还有奇珍异兽,一些甚至昭兰在金陵的皇家兽园都未曾瞧见过。
人也是各色各样,穿着形制材料与大周完全不同的服饰,其中,昭兰认得几个,有大食、龟兹、还有柔然。
其他的昭兰在金陵没怎么见过,忍不住,也不会浪费时间去管。
昭兰和小姑子都是姑娘家,自然对马什么的没什么兴趣,直冲着卖珠宝首饰香料区域奔去了。
小到耳珰,大到头冠和璎珞,什么材质,什么奇特的形状,这里应有尽有。
就在昭兰看中了一串据说是夜里会发光的夜光石手串,刚想买下来时,不知哪里飘出一阵霸道的香味,咸辣酥香,瞬间将昭兰的魂勾走了。
世上怎会有这么诱人的食物?
迫不及待想要去看看那是什么吃食,昭兰交代了一句芙蓉将手串买下来,带着小姑子就往那气味飘散的源头冲了。
她鼻子一向是很灵的。
很快,昭兰就在一个卖吐蕃酒的附近看见了一个小摊子。
摊子不大,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胡人在卖,他身上是胡服,说着一口流利的中原话,也看不出到底是那一国的。
香味就是从他炉子里传来的,随着老者用钳子夹出一个东西来,昭兰才知道那是什么。
很像芝麻胡饼,但饼上面不止是有芝麻,上面涂满了红艳艳的调味料,就像是独门秘方的那种酱料,光是看着,昭兰都觉得很美味。
饼被铁钳夹出来的时候,热气还在不断往外冒着,昭兰甚至还能听到铁钳夹在上面的酥脆声。
她毫不犹豫就过去了。
然她想得太好,这老者的饼生意太好,这一炉子刚熟,人就围了上来。
推推搡搡地,看着十分杂乱拥挤。
月娘不让昭兰往里挤,让一个身高马大的护卫挤进去买。
效果很好,那护卫不仅体格健硕,身形也矫健灵活,轻轻松松便挤到了前头,抢了几个饼子回来。
本就临近午间,又被这等差点将人香晕的饼子诱惑着,昭兰几乎是一接过饼子便大吃特吃起来,也忘了这饼子刚出炉,正烫着。
“哎呦~”
被烫得哎呦一声,然昭兰不舍得浪费这一口,还是让饼子在嘴里滚了滚嚼了。
小姑子还在捧着饼吹,见昭兰这般,笑得弯起了眼睛。
吃这种饼子就要赶在最热乎的时候,昭兰也不在乎所处的地点是嘈杂的闹市不够体面了。
饼子和她预料中的一样香酥有滋味,尤其是上面的酱料,虽有些辣,不是昭兰一惯的口味,但这时候觉得十分恰当。
“美丽的中原姑娘,不知在下可有荣幸得知你的名姓?”
饼子刚吃到一半,有点噎,刚想让月娘去车子里拿水来,耳畔蓦地传来一道流利但仍听得出不是大周人的话语腔调。
说得还是这样直白的话。
昭兰将心思从饼子上移开,有些不开心地看向说话的那人。
真没眼力见,趁着人享受美食的时候来搭讪。
不过有一点让昭兰还算舒心,这个搭讪的外族人是个浓眉大眼的俊朗少年,一张笑脸灿烂如朝阳。
昭兰喜欢好看的东西,尽管她现在有了心上人驸马,不会对旁的男子产生什么多余的想法,但第一印象总是好的。
少年穿着一身柔然人的服饰,长发不束,只是编成辫子披散在脑后,带着个嵌宝石的抹额,看着是个家中富贵的。
他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再结合少年先前的话语,昭兰知道自己被他瞧上了。
可惜她如今可没什么心思,只淡淡瞥了一眼,语气淡淡道:“失礼了,你我萍水相逢,以后也不会再见,不必多此一举。”
这柔然少年意图明显,昭兰可不能迎合他,要不然让对方误会了什么自己也会多个麻烦。
更何况,魏泫可不是个大度的,她要真回应了这柔然少年,牵扯上关系,魏泫回来倒不会把她怎样,顶多是拌嘴几句,可能还是输的那一个,但这个柔然少年下场就不太妙了。
她不打算给对方什么好脸色。
但总有人看不懂脸色,看着昭兰要走,竟还不知所谓地想要拦她。
“美丽的姑娘何必如此绝情,是我的相貌让姑娘不满意了吗?”
少年状似忧伤地看着昭兰,不知死活地继续搭话。
昭兰身边的人脸色一瞬间都变了,尤其是小姑子魏湘,那脸色,好似恨不得扑上去和人打一架。
哪里来的野男人,敢趁二兄不在觊觎嫂嫂,气死她了!
第50章
魏湘虽年纪小,但也是能看出眼前这一幕是什么意思,气得脸颊通红。
如今父亲和二兄都不在家,她是魏家的女儿,二兄的妹妹,定要好好替二兄看顾嫂子,绝不能让柔然蛮夷冒犯嫂嫂。
说着,她上前一步挡在昭兰面前,像个小大人,气势汹汹地对着那柔然少年骂道:“哪里来的人,好生无礼,都说了不想理你,怎的还纠缠人?”
魏湘虽人小,但气势很足,像母鸡护着鸡崽一般护着比她高挑许多的昭兰,差点将昭兰逗笑了。
尽管时候不对,昭兰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手搭在小姑子的肩膀上安抚着,还未开口,对面那个柔然少年便开口了。
他丝毫没有将魏湘这个小丫头放在眼里,只笑眯眯地盯着她身后的昭兰,眸中是肉眼可见的喜欢。
很是直白,不愧是外族人。
“我与你阿姐说话,你这小丫头还是一边玩去吧。”
他显然误会了昭兰和魏湘的关系,只以为是姐妹两出来玩。
“我在这街市上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竟还是第一次碰到姑娘,只觉以往的岁月都平白耗费了。”
这个柔然少年是个会甜言蜜语的,说起好听的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若不是昭兰如今也觅得了两人,算是姻缘美满,换做她以前,遇到这个嘴甜的柔然少年,虽不会如何如何,但也总会心生好感,愿意同人扯几个来回玩玩。
但如今有了魏泫这个参照物,昭兰怎么瞧这少年都觉得差了火候,无论是相貌气质还是性子,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反正都没有当初魏泫给她的那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只那一次,独一无二。
魏湘抓住了柔然少年想法上的漏洞,就差叉着腰了,得意洋洋道:“什么姐妹,这是我嫂嫂,小心我兄长回来了打断你的腿!”
虽然情绪激动了些,魏湘也不会冲动到将她们的身份囫囵往外头说。
毕竟又是公主又是魏家妇,若真碰上了心怀歹意的,尤其还是在这般鱼龙混杂的互市上,她们才麻烦。
但这话的效果已然达到了,将这嫂嫂二字听进耳朵里,柔然少年脸色明显有些难看,神色满是难以置信和郁闷。
“你已经成婚了?”
他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那神色,仿佛在等着昭兰说一句这是玩笑话,自己还是未嫁女。
昭兰将小姑子拨到了自己身侧,丝毫不婉转道:“我小姑子说得没错,我已经有夫婿了,这位柔然来的郎君便不要做无用功了。”
说话的时候,昭兰想起了她那个出征还未归来的夫婿,面上不自觉挂着浅笑。
纵使那柔然少年正心绪不好,瞧见了昭兰笑盈盈的脸,还是愣愣地盯了半晌。
她真是自己见过的最美的中原姑娘了,怎么就成婚了?
正攥着拳沉浸在无力中,人家正眼都再没瞧他,径直走了。
人不能一口吃成胖子,互市很大,昭兰今日是逛不完的,反正她今日也买了一大堆东西了,也算是满载而归。
到了马车上,昭兰继续吃着那剩下的半块烤饼,整个人幸福得都要上天了。
哎,可惜这饼子就是吃一个热乎劲,带回去的口感会跟着大大降低。
没事,以后想吃了便自己过来吃口热乎的,反正也不算远。
姑嫂两一边啃着饼子一边说起今日的热闹,小姑子很是痛恨那个柔然少年,吃饼子都不忘骂他几句。
“那野小子真是大胆,敢觊觎嫂嫂你,等我二兄回来,我定要告诉二兄。”
仿佛将饼子当成那个柔然少年,魏湘咬得又重又狠。
昭兰咽下最后一口饼子,笑着安抚道:“好了好了,多大点事,不过一个被你嫂嫂我魅力折服的郎君而已,想当初在金陵,那喜欢我的郎君犹如过江之鲫,今天这一个算什么。”
昭兰最喜欢对着单纯可爱的小姑子吹嘘,觉得心情无比飞扬。
魏湘哇了一声,继续用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看着昭兰,好奇追问道:“那嫂嫂和兄长是怎么认识的?是在金陵皇宫一见钟情吗?”
少女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对美好爱情的憧憬,想知道兄嫂的相遇和相恋是不是像话本子那样美好。
被小姑子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昭兰在脑中复盘了一下最初她追着魏泫反而不被搭理的曾经,觉得有点笑不出来了。
虽然结果是好的,那厮很快就识趣了,但开头总归让她很没面子,昭兰才不会将这么没面子的事说给小姑子听。
这时候,会吹牛瞎编的功夫就显得尤为重要。
“咳咳~”
清了清嗓子,昭兰脑中已有了勾画,神色骄傲地开口道:“是一见钟情,不过我们是在皇宫外头认识的,那时都还不知晓对方的身份,恰逢三月,柳絮纷飞,我在金陵城中的曲江池上游船,乘着一艘华美的画舫,正在栏边透气,恰好同当时乘着小舟的你二兄擦肩而过,他一眼瞧见了我,对我一见钟情,将我从曲江追到岸上,对我那是纠缠不休,我瞧他面容俊朗、英武不凡,便理了他,一来二去的,我们便熟悉了。”
昭兰承认,自己稍作改动了一些,然不过是将初遇时两人的位置互换了一下,后面倒没再瞎编了。
至于其中细节和争端,昭兰没有多说,这些糟心事,还是让它们烂着吧。
昭兰这一番添油加醋的话很是有成效,小姑子听得快要被迷晕了头,捧着小脸感叹道:“嫂嫂与二兄真是天定良缘,不知身份便因缘际会走到了一起,是老天爷注定要走到一起的,真让人惊叹呐!”
不过魏湘有点难以相信,二兄那个性子,竟也能没脸没皮地去纠缠嫂嫂吗?
但想到如今二兄如今在嫂嫂面前的模样,魏湘又觉得合理了。
没错,二兄就是那样的人。
小姑子的一番话让昭兰听得愉悦,回望当初,昭兰也觉得两人之间是有那么些缘分的。
若是没缘分,两人如何会那样巧地正好那一日都游了曲江,又那么巧地擦肩而过,更巧的是她正好在栏边远望,看见了底下乘着小舟的魏泫。
更神奇的是,这个自己一眼万年的儿郎正是父皇强逼着她嫁的完美女婿。
一桩桩一件件的,昭兰都觉得这是老天爷故意的了。
她是不是也该将此事写成话本子,用来纪念这段缘分呢?
思绪越跑越远,昭兰生出了个有趣的念头,越想越觉得可行。
……
暑气随着时间慢慢褪去,那股子让人心焦的燥热也消失不见,从早到晚都是秋日的清凉舒爽。
清爽的秋日午后,昭兰最喜欢躺在秋千椅上,盖着一条绒毯,在树下小憩。
眼看着中秋节快到了,出征的父子两却还是没有回来,回来的只是接连不断的捷报。
捷报也是好的,至少证明他们都是安全、稳占上风的。
就是不知道中秋节前能不能打完这场仗,毕竟这是昭兰在朔州的第一个中秋节,她不想冷冷清清的只有她和小姑子。
还有一个被昭兰挂在心头不好念叨的事,那便是肚子的动静。
就如同那夜圆房的话,昭兰是想着给魏家留个后的,但将近两月过去了,她的肚子安静地不得了。
一旬前,有几日昭兰胃口出奇的好,每顿餐饭不仅能比平日多吃许多,每日还要固定吃夜宵,份量也不小。
昭兰吃着吃着就觉得不对劲了,一脸紧张地去叫了医官。
以前她也曾听过母后和几位娘娘拉家常,说女子有了身孕会饭量变大,因为肚子里还揣着一个,要吃两个人的饭。
心中情绪复杂地等了片刻,结果医官号脉说是没有,还笑着说昭兰可能是贴秋膘了,所以才近来胃口才大增。
这话听进去,昭兰脸一阵红一阵黑的。
事后,昭兰独自纳闷,觉得这事有些不可思议。
她红着脸将那夜的情形又回忆了一遍,觉得那厮除了第一次,也算得上勇猛了,竟然没能成?
将近两月了,没有就是没有,结果很清晰地摆在她面前了。
难道是他不中用?
可感受起来也不像啊?
难道是自己的问题?
这绝无可能!
就这样,在这样不时的纠结中,昭兰终于等到了前线传来的大捷,还有一封厚地像本小册子的书信。
洋洋洒洒写了一大段肉麻的话,昭兰只草草看了几句就脸红地跳了过去,将五日后大军要抵达朔州的字句获取。
昭兰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姑子,两人开心了好半晌,又去了街上扫荡了一天。
五日后是八月十三,刚好卡在中秋前,让昭兰很是满意。
就在姑嫂两人一边享受生活一边等待父子两回来的几天里,昭兰突然又馋起了互市的烤饼子,夜里馋得半夜起来吃了一大碗馄饨。
那日正是八月十一,距离父子两人归来还有两日。
昭兰本是想带着小姑子一起去的,然小姑子在今日来了身为女孩子家的初潮。
魏家主母离世得早,还未来得及教导女儿便离世了,家中父兄又都是儿郎,很少去跟魏湘说这些私密的,以至于魏湘发现自己流血了,以为是自己得了什么病,哭唧唧地去找昭兰。
昭兰笑着将人安抚住了,告诉小姑子这是女儿家都会有的,给她备了许多月事垫,还吩咐厨房熬了红糖姜茶。
来了月事,小丫头身子便不大舒坦了,自然不能同昭兰一道去互市了。
月事会带起身上发冷发虚,加上天气也转冷了,昭兰让小姑子喝完红糖茶去床上躺着,看着小丫头由于不能和她一起去互市有些失落的神色,柔声安慰道:“阿湘就安心歇着吧,我回来给你带互市上的好玩意。”
“还有那个烤饼。”
纵然身子现下不大舒服,魏湘想起那个饼子,也有些馋,不忘提了一嘴,昭兰含笑应了。
如上次一般,昭兰带着些随扈便出门了,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刚抵达互市时,一队飞骑卷起一路尘烟,如一阵风般驰进了朔州城。
为首的一个是一个身披黑色轻甲的儿郎,虽然形貌潦草了些,但还是可以辨别出是谁。
正是战事一毕,便央求父亲提前飞驰回家的魏泫。
可惜此番魏泫扑了个空。
“我回来了!”
熬了两月有余,魏泫没有一天不在思念,本想着见不到人也能看个信聊表思念,但竟一封也没收到。
罢了,也许她不爱写信诉衷情这种腻歪的。
然跃进了屋子,发现里面空荡荡地没个人影,从门外穿进来的秋风将他满心热忱吹了个无影无踪。
他都在心中设想了千万遍昭兰瞧见他时会是何种呆愣的表情,甚至做好了上去抱起她,撒欢转几圈的准备。
但现在事实告诉魏泫他扑空了,胸腔里的那颗心拔凉。
想来是他那一嗓门着实不小,将在自己屋里绣帕子的月娘惊了出来。
虽然小姑子睡着了,但昭兰怕有什么不妥,还是将细心体贴的月娘留了下来稍作照看。
“驸马爷?你怎的提前回来了?”
手里的绣活还未放下,月娘神色既惊又喜。
“你们殿下呢?”
魏泫想着这个时辰多半是去逛街了,想着策马去寻。
“殿下今日去互市了,驸马爷可以等等,估计殿下一会就回来了。”
月娘站直了身子,再度恢复沉静。
魏泫一刻都不想等,头一扭就欲去寻。
“不等了,我自去寻。”
然刚走几步,就被月娘从后面叫住了。
“驸马爷且慢~”
魏泫回头,见月娘一脸犹豫,魏泫应声道:“还有什么事?”
月娘将驸马爷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尤其是在身上带着汗渍和污血的软甲和乱糟糟的面庞上停顿了良久,目光中夹杂着一丝嫌弃道:“驸马爷不妨先沐浴一番再去寻殿下吧。”
月娘语气轻柔,不带一丝棱角,但却让魏泫果断扭头回来,一头扎进了浴房。
……
许是今日昭兰来得巧了,卖饼子的摊子前还没有聚集很多人,只有零星几个。
怕带回去的饼子时间长便不酥了,昭兰没急着买小姑子的,和芙蓉一人一个吃了起来。
正吃得双唇火辣辣时,昭兰老远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向她走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曾经来找她搭话的柔然少年,那头小辫子实在是太有标志性了。
“你怎么又来了?”
看着人明显是朝着她这边来的,昭兰蹙了蹙眉头,觉得这人有些烦。
那天都说得很清楚了,她已经是有妇之夫了,识相的就不该再过来讨嫌。
那柔然少年还是笑嘻嘻的,仿佛压根不知道昭兰是已嫁之身。
“看见姑娘,我自然就过来了,在下闾彦,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不仅不识趣,还愈发得寸进尺,询问起昭兰的名姓。
昭兰哪里能轻易告诉他,面色有了些冷意,带着些恼意道:“你是听不懂吗,我已经有夫婿了,你就别费这个劲了。”
这少年的纠缠对于现在的昭兰来说是一个负担,还是在她吃饼子的时候,太烦了。
闾彦对她的烦躁视而不见,仍旧笑着,甚至还说了句十分欠扁的话。
“那你同他散了,我定然比他更好,我也不嫌你嫁过人,只要你愿意跟我,我立即就可以娶你。”
说到高兴处,闾彦露出白生生的牙,笑得一脸灿烂。
昭兰饼子也吃不下了,身后的魏家随扈更是将拳头捏得嘎吱响。
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张狂地挖他们家少将军墙角的,要不是顾及殿下没吩咐,他们都想将人按在地上揍一顿。
拳头捏得嘎吱响,随扈偷偷去瞧殿下的脸色,就等殿下一声令下,就将人收拾了。
然殿下却突然笑了。
随扈互相看了一眼,不知殿下心思,也不敢作声。
闾彦见人笑了,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让眼前的姑娘开心了,再接再励道:“你笑了,是不是也觉得心动?”
昭兰的确是笑了,只不过是被气笑的。
眼一瞪,情绪激动下,她一把将手里的半个饼子砸到了对方身上,怒骂道:“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和我夫君恩爱非常,为何要同他散了跟你,你哪里比得上我夫君半根手指头,快给我滚,不然就把你打成猪头!”
昭兰身后的几个人高马大的随扈立即往前挪了挪,态度不言而喻。
闾彦面上的欢喜一夕之间没了,沉着脸,也不说话了。
昭兰不想在这热闹的集市上揍人,警告地看了对方一眼,带着随扈往别的街道去了。
至于那块被她一气之下扔掉的半块饼子,昭兰甚至还有些心疼。
算了,等回去的时候再买一个在车里吃。
在珍禽区域逗弄了一会各色胖乎乎的鹦鹉,昭兰刚走到十字街口,就听见了前面的热闹。
是一队带着异兽面具的胡腾少年,他们穿着色彩缤纷的胡服,载歌载舞,一边跳着胡腾舞的步伐,一边前行着,很快到了昭兰的附近。
忽然,为首的一个胡腾少年突然从队列里跳了出来,热情肆意地围着她舞动着,步伐灵活,如火焰一般。
昭兰看着他,逐渐有些不悦。
她分明看见,胡腾少年那艳丽缤纷的外袍下,是一身柔然服饰。
再看这身形年纪,很难不往某人身上想。
就在昭兰打算扭头就走,不理会这个情感丰沛的异族少年时,他忽地一个转身单膝跪在了她跟前,也不知从哪拿出来一朵纯白如雪的菊花,奉到昭兰面前。
面具揭下,果然是那个叫闾彦的柔然少年。
刚被她没好气地骂了一顿,竟又舔着脸回来了,真是稀奇。
“听说你们大周的姑娘最为推崇牡丹,可这时节没有牡丹,只有秋菊,这样雪白的秋菊,配姑娘的冰玉之姿也不错。”
熙熙攘攘的街市中,好不容易策马过来,在人群中找到自己媳妇的魏泫正好看见这一幕。
虽听不清那野小子在对自己媳妇说的什么话,然单看那单膝跪地送花的动作,魏泫已经无须多想了。
“野小子,拿开你的破花!”
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几乎将整条街都炸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