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番外：后记（上）
魔渊大开、天都重现、魔族出世……这些本该是会引起世界动荡的，但洛川雪的想法完全正确。
先放出来再说，事实就是最有力的辩证。不是没有人反对、抗议。但在洛川雪与大乘期以上的所有修士促膝而谈了一夜后，道盟颁布了震惊天下的新令——
“魔族亦是‘人’，魔道亦是道，从今以后魔族与人族共存，一应律法条文皆无特殊。‘天都’魔族视为宗门。”
随后的还有许多道盟制度的更改，例如上报的异事不同类型要如何处理，多次上报未能解决、探查得知就要报于更高境界的修士前去探查……等等一系列新条文颁布，自然还是有人不满，说道盟是迫于洛川雪的威压，才低了头。
用茅临寂的话来说就是，总有睿智人理中客觉得自己最懂，这种人只是一小部分就无所谓，反正时间会证明一切。
暂且安排好人魔两族的关系后，就是妖族的问题了。
观浮天和天暮飘絮，连同几个其他大妖族的话事人，以乐君、颢天和真龙三位为首，代表妖族又和洛川雪他们开了次会。
所以，打开魔渊后，洛川雪也并没有就此得到休息，后续所诞生的问题，他没法不参与，没法不一起想办法解决。
好在越琮安他们也愿意为妖族继续让步，也愿意协助乐君他们成立“妖盟”，从此人妖魔共存，鬼修、魔族都归于妖盟。只是要建设起来，总归是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当年道盟也并不是说成就成了的，也是在漫长的岁月中慢慢成为今日的庞然大物。
后续的建设洛川雪就不怎么插手了，他只是作为一个不算人也不算魔更不算妖的中间者去调停一些纷争和旧账。
毕竟洛川雪已经向他们坦白了他的身份，还有洛雠和他的联系——但也只是小部分人知道，他们也不会去扩散。
除却这些事外，洛川雪也展开了“神书”。
这一次，神书不再提示他修为不够无法查阅了，他想过神书里面或许会有他缺失的记忆，但在他将天都重现于世时，洛川雪所有的记忆都恢复了。那时起，他就知道神书是什么了。
洛川雪摩挲着摸着和普通纸张没有区别的神书，将挂在腰间的贪嗔取下，放在了神书上头：“……我拿自己血肉做成的东西。”
洛雠念出咒文，洛川雪则是轻轻笑道：“总能好好将你封印了吧？”
贪嗔能够影响的，不仅仅是人族，还有魔族。
挂在他身上也会去影响到别人，最好还是能够封印住。
那一张扭曲丑陋的脸被封在神书里面，就像是一副丑陋的恶鬼画，洛川雪轻呼出口气，哪怕洛雠和他一样消耗不少，也还是接住了往后倒靠的洛川雪。
他结实的臂弯横在自己身前，将自己困在怀中。
天都虽已重现，但他们并没有搬入天都，而是将那留给了魔族，自己则是回到了这座孤岛上。
如今孤岛无人，只有洛川雪，万籁俱静，却也喧嚣非凡。
因为潮起潮落，风声与鸟兽的声音盘旋着……这世间总是是有声的。
洛川雪轻轻闭上了眼睛，洛雠也低下头，就着这样的姿势，和自己一道陷入了沉睡中。
·
洛川雪这一觉睡了很久。
他再醒来时，就看见一只琴鸟落在窗柩前，摇头晃脑地看着他们。
他微勾唇，挥袖开了窗，琴鸟便飞落在他的手臂上，嘴里唱出悦耳的啼鸣，也叫洛川雪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瑶泉仙子留的信，想请他到仙山。
洛雠伸手，驱赶了一下琴鸟，那只琴鸟就很懂事地从洛川雪的手臂上跳下去。
洛雠揽着洛川雪的腰身，臂弯将他一条手臂囚在怀中，另一只手也搭上了洛川雪还抬着的手臂，擒着刚刚琴鸟站立过的地方压下。
他将脑袋搁在洛川雪的肩膀上，半眯着眼，看着还有几分睡眼惺忪，甚至嗓音都带着刚睡醒的混沌沙哑：“等下再去。”
洛川雪瞬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他轻嘶，有点头皮发麻：“我现在有些后悔将自己分成两半了。”
或者为什么不能是魔心劈一半神心劈一半再合成一个？有一个他主魔心是真的……
“唔。”
洛川雪的思绪骤然被打断，因为另一个他已经低头吻上了他的后颈。
他棘突那儿有一枚小痣，无论是本体还是另一个他那儿都有，他们也都很喜欢把玩自己那一点浅红，尤其是更方便的洛雠。
每次后面的时候，他都会被他禁锢在怀里，在暴风骤雨中，被啃咬、甜浓那一枚痣，连带着别的各种动作一起反反复复。洛川雪都怕哪天另一个自己把那儿给咬下来了。
而现在，洛川雪驱赶开了琴鸟，让其去岛上玩，还特意让它离远点，才做完动作，就被自己翻过了身。
已经松开了的衣带将净白的画纸勾勒得十分漂亮，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感，却也是另类的直观。
洛雠的手摩挲过画纸，上头他留下来的墨痕和颜料早就消退了，不过没关系。
他俯身。
他可以一直往上添加。
外头起了海风，湿咸的海风呼啸着吹过树木，浪花被卷着拍打着礁石，重重地砸在石头上，又因为海风没有半分要停歇的意思，所以海浪一层高过一层，一下重过一下。
海上天气总是多变的，上一秒还风和日丽，下一秒就阴云遍布甚至要起风暴也不足为奇。
洛川雪在恍惚间看着外头本来亮着的天又似乎暗了几分，然后不知道第多少次被翻面，就好像在沙滩上晒着的干菜似的，要反反复复地翻面才不会发霉。
他还没往前逃，阴影就笼罩了下来。
自己过分地让自己蜷缩成一团在柔软的毛毯上，也用身躯限制住了他的动作，让他没有办法舒展开身体，只能这样缩得小小的去听外头的风暴，也是因此，冷风没扫到他一点，全被自己挡了。
洛川雪忍不住动了动自己被按住的手，然后另一个自己觉察到他的念头，就这样拿着他的手，和他一起轻轻贴在了他的浮部上，很明显的凹凸感时隐时现，直接叫洛川雪当场就……
·
洛川雪再到仙山时，已经是好几日后了。
具体几日他也不知道，实在是他和洛雠的修为都太高，折腾起来真的可以很久很久……要不是知道自己不完全是这样，他真的会怀疑洛雠是故意让他引天雷淬体，让自己的身体这么强劲就是为了有朝一日……
要知道他就算是到了这个境界，现在还有点全身好像都要散架了的酸涩感，尤其是某些地方，那种填充的异样感就没消减一点。
所以前来带着喜悦之色迎接洛川雪和洛雠的瑶泉仙子他们，便收获了一个不是很高兴的洛川雪，反倒是素来不爱言语，在旁边放冷气的洛雠，眉眼里有几分轻快。
几人：“……？”
瑶泉仙子保持笑容：“尊主，请您过来，是因为竹枝留了东西给您。”
洛川雪说过他不再是魔主，但对于许多人而言，他的身份就是特殊的，所以大家最终折中了一下，瑶泉仙子不喊他主人，喊他“尊主”。
洛川雪稍顿，也支棱了起来：“什么？”
瑶泉仙子示意：“我带您去。”
洛川雪跟上她，又看了眼乐君，乐君再度冲他拱手。
洛川雪就点了点头，然后随意地问起瑶泉仙子：“初厌晚不在仙山么？”
“被南樛木抓去道盟帮忙了。”
瑶泉仙子笑：“道盟现在事可多了，不仅是初厌晚，就连千秋名，还有茅临寂……你们几个玩得好的，就您没有被抓去。”
洛川雪心道可能是因为南樛木联系人时他要么在睡觉，要么在另类睡觉，所以忽视了通讯玉牌。
毕竟那会儿洛雠可是把通讯玉牌丢得老远，就是不想让人打扰他们。
不过……南樛木就是找他，他也会想尽办法推脱的。
不是不想参与进去，而是纯粹不想对着那堆公文。
洛川雪和洛雠跟着瑶泉仙子到了仙山一处密地，洛川雪似有所悟：“…月明秘境？”
瑶泉仙子翩然垂首：“是。”
她轻声：“有些东西即便是初厌晚也看不到，只有您才能看到。”
洛川雪点点头：“好。”
他没有多言，只再说了声谢，就和自己执手进入其中。
洛川雪才踏进去，周围的场景就倏地发生了变化。
他看见了竹枝、还有那片山林，他们的视角是跟随着竹枝的，而竹枝的眼里，看得则是他的背影。
又或者说……
作为魔主时的他的背影。
竹枝冷眼瞧着他离开后，望着空荡荡的山林，又叹了口气。
她见到“洛”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并非善类。
他身上一直有一种诡异的割裂感和一种让人不适的……天真？
就是他对所有事物都抱有好奇，对自己诞生的所有念头都太过有行动力了。
好奇是不是万物皆可以被他“点醒”，他就真的把所有东西都点了一遍，也建立了魔族与妖族……
“我知道你为何想要将自己分割，但这后果……你是神，本不该动情。”
竹枝喃喃，洛川雪和洛雠走到了她面前，哪怕只是幻境，这一刻，她还是像真的站在他们面前了一样，与他们说着推心置腹的话：“可既然你已经走到这一步，我会助你的。”
她轻声，又难得地笑了起来：“如若有朝一日你有机会看到，不用与我说谢谢，记得对我的‘后代’好一点就好了。”
所以…之后她帮助月明分了魂魄，也帮助月明在此构建了幻境，仙山世代都在守护洛川雪，也在守护他的下属、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六点还有！
第147章 番外：后记（下）
苍云间。
一切事尘埃落定后，周丰霖才去面对谢乾玉。
他原先那具身体的心脏被捏碎了，周丰霖暂时没法用，得补心，所以他还是分神期的修为，但谢乾玉只怕分神期都没有了。
剑灵反噬，又被贪嗔折磨至此，对于谢乾玉自身而言，他如今和废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周丰霖站在他面前时，看着坐在窗边的谢乾玉，没有言语。
谢乾玉被带走、关起来很配合，所以他被软禁在了自己的山峰，这一处也是他们师父曾经的住处，他和谢乾玉常常在此练剑，也在此嬉戏玩闹。
周丰霖一直不敢相信谢乾玉做了那么多次错事，皆是因为在他的脑海里，那个一身正气凛然的师弟还是那样光风霁月，如明月高悬，所行所言，让他看了、听了总会有几分自惭形秽。
“……师弟。”
周丰霖有很多话的想说，想问他后悔么，想问他是否是被贪嗔控制，想问他是不是……但最终，周丰霖没有再找借口替谢乾玉推脱：“我们师兄弟一场，我始终将你当做我自己的亲弟，你还有何心愿未了？”
他知晓，就算有贪嗔从中作梗，也是谢乾玉动了邪念，起了贪心，贪嗔才能将其蛊惑。如若他始终是那样的少年、君子剑，又怎会如此。
师父当年说他命中有一死劫，名为“贪”，既是所求太贪，亦是过于贪功冒进。那时周丰霖还不明白，他师弟一心想要救死扶伤、匡扶正义，又怎么能说是“贪功冒进”呢。
现在周丰霖知道了。
而且……
“当年师父的评语，并不只是指我。”
谢乾玉偏过头，有些寂然的目光落在了周丰霖身上。
“是啊。”周丰霖坐下来，就好像他们从前论道、论剑那样，那时谢乾玉就喜欢坐在窗边，他则是规规矩矩地跪坐在软垫上。
他们的师父也是因此，将掌门之位传给他，让谢乾玉做了长老。
周丰霖：“许多人都可以在这一句话中被点到。”
他们聊了些旧事，无论是和师父有关的，还是年少时所有的事，到最后安静下来时，周丰霖复杂的心绪已然渐渐平定。
因为谢乾玉没有愤懑，也没有失败后的懊悔，他也是那么平静，似乎愿意接受之后一切的惩处。
“谢顽…师兄知道如何处置的。”谢乾玉撑起身下地：“他这些年恶事干尽，又受贪嗔影响最深。”
谢乾玉平淡道：“师兄，我还想最后看看苍云间，然后再去看看你的身体，可以么？”
周丰霖：“……”
他低下眼：“当然，毕竟你也守护了这座山这么久。”
他们在山间行走，不是没有遇上山中弟子练剑。
谢乾玉远远望着，忍不住出言指点了几句。
那几名弟子一怔，看见是他们，都先是冲周丰霖行礼道了声掌门师伯，但面对谢乾玉，就有几分嗫嚅无措了。
谢乾玉也不在意，只是转身与周丰霖说：“师兄，走吧。去看看你的身体。”
周丰霖在这一刻，才真正地难过了起来。
因为他的师弟本该一直都是这样的，可就是那一次五都之乱后……他作为师兄，怎么就没有多拦一拦，多劝诫一句，而是就这样放任谢乾玉去了呢？
周丰霖带谢乾玉到了他身体的存放地，灵宗那边和千金谷配合着保下了他的身躯，君随和游西流还在外给他寻找灵药塑心。
只是如果不用别的修士的心脏的话，周丰霖就算可以靠灵草重回大乘期，也很难再有进益了。
谢乾玉望着躺在冰床上的“周丰霖”，终于动了神色：“师兄。”
他的嗓音沙哑：“我后悔了…对不起。”
“我就该听你的，我后悔我托大自己入五都，我后悔我拿起了那张面具……”
他看向周丰霖：“我也一直将你视若亲兄。”
所以在贪嗔捏碎周丰霖的心脏那一刻，他便“醒”了过来。
他都做了什么，怎么能害他师兄害成这样……
谢乾玉动了动手指，看向周丰霖：“师兄你也知我神魂已然残破不堪，一身修为早就废得差不多了。我做错了这么多事，死不足惜，但我想最后挽回一些什么。”
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周丰霖正睁大了眼睛：“不……”
这一次说不的是他，没能阻止的也是他。
谢乾玉直接穿透了自己的胸膛，将那一颗心脏挖了出来，然后送进了周丰霖的胸膛。
“师兄……”
谢乾玉张了张嘴，跪倒在周丰霖面前：“如若我这样恶贯满盈的人还有来世，我还想做你的师弟、弟弟。”
周丰霖红了眼眶扶住他，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他抱在怀里，兄弟间的拥抱，很用力：“投胎也是你先投胎，还是你做师兄，以后给我擦屁股吧。”
谢乾玉眼睫微动，最后笑着说了声好，眼里的光便寂灭了下去。
他没有留神魂在外头，他的修为和神魂都出了差错，留不了。
渡劫期的修士陨落，原本晴空万里的天，自然也是乌云遍布，刹那间就是一场暴雨倾泻。
佛女莲净生站在檐下听着外头的雨砸在地面，也听着古青灯冒雨而来，等人到了檐下后，随手烘干了他身上的水珠。
古青灯合掌道了声佛，又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谢前辈这时陨落，该带把伞的，麻烦尊者了。”
莲净生眼上覆着金纹白底的绸缎，依旧目不能视：“你来取舍利子？”
她已经知晓舍利子是青灯留下来的宝物，他们通过其看见了些东西，所以不许寺内弟子过多入世、参与纷争，也在魔族和人族中挣扎。
有人选了人族，有人选择缄默不语。
莲净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出了什么选择。但她知晓如若古青灯需要的话，她可以将其剖出来还给他。
这本来就是他的东西。
但古青灯摇了摇头：“那些都是前尘往事了，人要往前看，而不是往后走。小僧先前也想要恢复记忆，但如今慢慢地有了更多想要做的事，也慢慢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知不知道地，也就那样了。”
莲净生：“那你来是做什么？”
古青灯合掌：“南樛木请小僧来说动尊者前往道盟帮忙。”
莲净生：“……”
她一时间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荒唐吧，又想说南樛木胆子是真的好大。最后她只能在长久的沉默中，问了古青灯一句：“你还记得净台寺非神佛示下不出么？”
古青灯最近被茅临寂传染，长长地呃了声。
莲净生：“说话。”
古青灯双手合十拜下，默默准备随时跑路：“乐前辈说您要是不去她就来砸了净台寺的佛像。”
这真是乐君原话。
因为现在道盟和妖盟乱得不行，越琮安一个人真顶不住，还需要一个渡劫期、有足够威望的人来坐镇，只能看莲净生了。
莲净生：“……？”
她实在是没忍住：“你们是土匪么？”
古青灯低笑。
莲净生：“走吧。”
她抬手，莲座飞出，莲净生站在上头，雨便被全部隔绝：“我倒要看看什么难题越琮安那管事婆都解决不了。”
古青灯笑起来。
·
有了莲净生的加入后，堆积的事务就总算减轻了一些，双方的争吵也少了很多。
毕竟别看莲净生长得漂亮且细胳膊、身形单薄，这位可是不用灵力也能一巴掌拍断一根房柱的佛女啊。
都怕莲净生，不是因为她是佛女，而是除了她是渡劫期修士外，当年她最出名的就是“泰山掌”，一掌下去，犹如泰山压顶。
被到处抓去帮忙的茅临寂也终于能缓口气：“我真是会谢，在以前那个世界天天九九六还要附赠加班，有时候九零七都有，好不容易穿越了还要加班，你们是魔鬼吧？”
众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也知道他在抱怨。所以千秋名拍拍他的肩：“你再不去休息又要少点休息时间。”
茅临寂闪现而走：“睡了，勿cue。”
但茅临寂这一睡，睡得不是很安分。
他做了很多片段的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初厌晚和千秋名跟古青灯他们说了太多先前天都、魔主的那些事，所以茅临寂梦到的也就是这些。
很破碎的片段，但更恐怖地是，他梦见他亲手杀了洛川雪。
刺穿了洛川雪的胸膛，将其钉在了高楼上。
然后……
也就是在那一刻，茅临寂就在天空一片金光洒下时飞升了。他听见天道与他说，飞升就是投胎去往更高、更美好的世界，而且可以选择自己的身份。
梦里的他却惦记着另一件事：“他的计划能成功吗？他有没有事？”
“……”
混杂着各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声音平静道：“你心有斩不断的牵挂，日后总会回来。”
茅临寂还没说什么，又听见那个声音说：“你魂魄不全，有东西困住了你一丝残魂……罢了，这就是命吧。”
“等你的那一丝残魂被解救出来，你会知道一切的。”
再然后，他便失去了所有记忆，被送入了轮回，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作为陈复山长大、又开始频繁地做一个好似连贯的梦。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入魔渊，但他真的就像是受到了什么蛊惑一般进去，将一颗漂亮的石头偷了出来。
他一定要这么做。
那时候在梦里，他坚定地想，他必须要这么做，已经……
已经迟了太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有！
第148章 番外：日常（上）
妖盟总部最后定在了天都，初步建设完成时，自然是要请大乘期以上的修士，无论人、妖、魔，甚至是鬼修也都到场。
不过，那也得是不在通缉令和悬赏令上的，在的敢来，那真的就是自投罗网。
洛川雪和洛雠自然也要到场，他们的境界…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大乘和渡劫去区分了，其实从一开始就是。
他是“地神”，天道是“天神”。他就算是将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他也始终是地神，这也是为何洛川雪一直都能越级挑战，因为他的修为和实力，本就和寻常人不同，不能被什么什么境给框住。
洛川雪到时，正好遇见茅临寂拖着半死不活的语调在妖盟门口喊：“非大乘期前来观礼的修士麻烦非要事不联系妖盟，想见偶像也不行，观礼那日你们能见到的……”
他身边还立了牌子解释什么叫“偶像”。
洛川雪好笑地落在他身前，因为做了遮掩，茅临寂眨眨眼，刚想说什么，话还没出口，才慢半拍地意识到是洛川雪和洛雠。
毕竟身高摆在那，还有气宇以及……十指相扣的手。
洛川雪手上戴着的那枚储物戒他也是认识的。
“等你好久，你怎么才来？”
茅临寂没有跟洛川雪说自己梦到的那些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此时的语气也很寻常：“真就重要人物最后登场是吧。”
洛川雪和洛雠还真是卡着最后的时间点来的，明天就是妖盟建立礼成的时候了。
但洛川雪有点冤枉：“我才看到。”
茅临寂：“？第一个给你送的信，你才看到？虽然你在岛上是有点远吧，但也不至于吧？”
洛川雪轻咳了声。
为什么才看到，这就得问问另一个他了。
毕竟在没有人打扰的日子里，两个洛川雪的日子过得是真的滋润。每日看看花草月亮，互相对弈——无论是剑还是棋——再研究些好吃的，然后便是…没日没夜的满足魔那一边的谷欠望。
魔心那一半，是真的重到一种恐怖的地步了。
这也是洛川雪觉得自己和另一个自己还是有些区别的点之一。
因为他这样炼体的身体，都真的有点承受不了。
关键是他也很清楚自己有多恶劣，但偏偏又挣扎不能，因为那是自己。
他自己是什么性格，他都得受着，于是就不可避免地被折腾成各种模样。
要洛川雪论最过分的……他都说不出来什么最过分。
他觉得每一个都是最过分。
不论是因为记忆共通洛雠所看到的他的画面会让洛川雪也看见，比照着水镜还要更加让人受不了……对，水镜。
洛雠还经常凝出水镜，叫他看着水镜里，然后脑海又要被洛雠所看到的各种画面占据……
疯了。
但这只是冰山一角，还有太多即便是避火图都不敢描绘的事。
其实主要还是洛雠太久了，若是没有那么久，自然也能少许多的事，偏偏……
说不得。
茅临寂看洛川雪轻咳，就瞬间领会到了为什么：“……你们这些小情侣。”
他幽幽：“快进去，别在这里碍我眼。”
洛雠低笑了声，牵着洛川雪往里走，还不忘问了他一句：“你要在这儿站多久？”
“我心甘情愿。”茅临寂还真是心甘情愿，他还有点幸灾乐祸：“你进去就知道了。”
洛川雪没有铺开神识，因为这样就挺没意思的了，现在又非“战时”，活得稀疏平常些更舒服。
但洛川雪也为他的稀疏平常付出了些代价。
他本以为里面是有什么纷争，毕竟妖族的大部分人性格都比较冲，他们不同的族群之间还有不同的一些冲突。
结果没想到一进去，就被飘过来的千秋名盯住，然后冲里面喊了声：“洛师弟来了。”
再然后他和洛雠就稀里糊涂地被拉到了书房，初厌晚直接撂了一堆笺札在他跟前：“你今天来了就别想走了。”
初厌晚没有戴他的面具了，那张有些冷郁白净，总给人一种病恹恹的美感的脸也就暴露在外。
其实是好看的，但他若是要追求所谓的传统男子的阳刚，那确实搭不上边。
洛川雪：“……”
他起身，拉着自己：“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要与冯青雪他们说一声，我先去找他们……”
他说话间，南樛木抱着另一堆笺札丢在了书案的另一端，和初厌晚配合着挡了他另一边去路：“你反正有两个，一个去找瑶泉师伯，一个留下来，刚好。”
洛川雪诚恳道：“你知道的，我不能离开另一个自己一点，我会很难受的。”
初厌晚冷漠：“我去喊我师父过来。”
洛川雪：“……”
他总算知道茅临寂为什么心甘情愿在外头当门神了。
洛雠抬手勾了勾其中一边笺札：“你们这些都是什么？不是说处理得差不多了么？”
跟着进来找洛川雪的君随和游西流一笑，游西流道：“不这样说你会来？怕是就算妖盟成立，你也不会露面。”
君随温声：“道盟改制，底下以前堆积的一些被忽视了的问题就全面爆发，大部分人习惯旧制，拿不准的就只能往总部送。不过道盟这边还好，妖盟才是真头疼，会处理这些动脑子的事的妖族太少，我们都是忙完道盟的，又被凰主他们薅过来帮妖盟处理笺札。”
“你是不知道，”千秋名唏嘘：“头两天那叫一个混乱，妖族不会人族文字的占大多数，会的写出来的字比灵宗那个符箓还能难看懂，我的天，我们全靠茅临寂认字，茅临寂说他先前批阅什么班上作业？反正他那认字本事已经比我们好太多了，也还是能被击败……”
洛川雪好奇：“所以你们让那些妖族去学字了么？”
初厌晚面无表情：“当然，我们让南樛木和叶文生出面去谈，凰主他们如果不强制妖族学通用文字，那给再多好处我们也要跑。”
——让南樛木和叶文生去谈，就肯定不是说这么硬气的话了，这两位都是外交人才。
“你们也休息一下吧。”
洛川雪想想都觉得不容易，而且是哪方都不容易：“明日就是建成礼了，别一个个面若砒霜去参加。”
“你别想拿这个当借口逃。”
“好好好。”
洛川雪无奈：“走吧，许久没见，这不得切磋一下？”
他这么一提，众人自然是意动，还特意把茅临寂叫了过来。
妖盟内设有比试台，也是给大家平日里切磋比试练练武用的，以及……比起坐下来谈事，妖族大部分更喜欢拳头说话。
听说他们要比试，好些人在妖盟内的人都来观战。
冯青雪和涬溟也在这边，还有叶文生三师兄妹，包括方知客和时折花也在，孤生竹来时，千秋名还招呼：“孤生兄，来，一起。”
孤生竹便跟着落在了台上：“我们，打他们？”
他倒不是觉得胜之不武，只是觉得洛川雪一招就能把他们秒了。
“我压着修为和你们打。”洛川雪没有召出龙吟，而是挥掌一拍，随意断了两根树枝下来，和自己一人一枝：“不用剑。”
龙吟算是神器，即便他不用灵力，一招一式带起的铮鸣还是会对所有人的武器进行压制。
初厌晚率先起手，翻手拿起腰间别着的月明：“来。”
和以前不一样，这一次他吹奏出来的声音终于成曲。
他很清楚他的曲子影响不到洛川雪，所以选择激昂的曲子增幅己方。
刀光剑影一触即发——
周丰霖他们也听到了动静，一个个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房檐上，没去看台惊扰那些小辈们。
洛川雪和洛雠的配合有多好，自然不用说。因为是一个人，他们之间根本不能用简单“默契”二字去形容。
相比之下，其实孤生竹他们配合得已经算是不错了，毕竟到了这个境界，也没有缺战斗历练，可在洛川雪和洛雠面前，还是差太多。
在一番看似混战其实被虐的切磋结束后，南樛木率先喊了停：“不打了不打了。”
他轻嘶着收了剑，揉了揉自己发红的手腕：“师弟，你这‘剑’当真重。”
洛川雪笑，收了势，洛雠又问：“古青灯呢？”
“不是说让妖族学字吗。”因为是自己干的折磨人的事，所以千秋名轻咳了声，多少还是有点心虚的：“我们让古青灯去教的。”
想也知道，多痛苦。
毕竟大多数妖族就算是会说点人族的语言，也不识字，甚至绝大多数妖族是干脆就不识字的。毕竟他们有意识开始，就有他们自己的交流方式。
所以洛川雪失笑后：“你们怎么让他答应的？”
茅临寂拍拍初厌晚的肩膀：“我们的武器。”
“啧。”
初厌晚瞥他：“你再说我之前吹笛子难听，我让你也体会一下古青灯的感觉。”
洛川雪一听这话，就知道他们干了什么。
初厌晚现在吹笛子是好听了，但他还是能像以前那样魔音贯耳的……
洛川雪唏嘘：“古青灯有我们这帮朋友也是他的‘福气’。”
第149章 番外：日常（下）
有那么好的福气得一群这样的好朋友的古青灯，到底还是在晚上得以休息，大家也坐在了一块儿。
叶文生他们很识趣地没有凑这个热闹，所以在妖盟院中打火锅的，就只有他们几个。
两个洛川雪、南樛木、千秋名、初厌晚、古青灯，还有一个茅临寂。
初厌晚喊南樛木：“你把你手边那碟肉下了。”
其实可以用灵力的，但是大家伙儿这时候都懒得用灵力，只想吃一顿最原始（？）的饭。
南樛木端起肉下锅里，嘴里还玩笑着说：“在场就我身份最低，来吧，尽情使唤我。”
他是说前世，他没有古青灯他们这些纠葛。
千秋名一听这话，立马就做势要起身：“怎么回事啊小晚晚，竟敢让我们道子动手，快点给道子磕头谢罪。”
南樛木示意：“你别变着花样在我这儿阴阳怪气啊，小心我明天给你多安排一摞笺札。”
“嘶。”
千秋名控诉他：“道子，你这就过分了，兄弟们任劳任怨，你就这样对我们？”
茅临寂哂笑：“说得好像你没有拿人家凰主开给你的报酬一样。”
“吵什么？”
初厌晚捞了一筷子肉：“古青灯是最累的，都没有说什么，你们在这里抱怨什么。”
洛川雪失笑：“你觉得古青灯敢说话吗？”
历练了这么久，也被他们“折腾”了这么久，古青灯已然不是当年那个古青灯了，闻言，端着手里的碗，顺着洛川雪的话就是：“若是小僧明日撂挑子不干了，初道友不会在半夜蹲我房上以魔音乱我修行，小僧确实吃完这顿就会跑。”
初厌晚：“……”
他哪怕心知肚明，也还是忍不住在此时轻啧：“有那么难听么？”
他自己吹笛子的时候，注意力基本都在将灵力和笛音融在一起上，哪会太注意自己吹得好不好听。
他这话一问出来，得到了所有人的肯定点头。
洛川雪都说了实话：“我第一次听见的时候，还以为你只是兴趣爱好，听说你是仙山弟子，我真的……”
“不敢相信是吧？”
千秋名懂他：“我第一次听他吹笛子的时候我也怀疑他和南樛木合起伙来骗我。”
茅临寂：“实不相瞒，我装作白义华和你们一起时，听见你吹笛子时脑袋都嗡了下，感觉下一秒要去见我太奶了。”
初厌晚：“……”
南樛木笑着维护了他一句：“没事，你当时也是缺了一魂，如今不一样了。”
茅临寂：“这你就不懂了吧，再怎么说，听见初厌晚吹过笛子的也不在少数，对于孩子来说这就是黑历史啊！”
初厌晚冷漠一瞥：“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他们笑闹了阵，千秋名又正儿八经地问了句：“等这些事毕后，你们有什么打算？”
这确实是个好问题，从前他们或许想过，但因为修为偏低，那些目标都是模糊的，而现在……
虽然说修为也还是那样，但如今天下格局大变，确实可以考虑考虑以后要如何了。
“我还是修炼。”
初厌晚淡淡：“如今天地祟气比从前淡了不少，灵气也愈发浓郁，我听说好些大能卡了许久的瓶颈都开始松动。我还是想冲着飞升而去。”
说到飞升，大家自然看向了茅临寂：“你昨晚谛葭的时候飞升过吧，你还有记忆么？”
茅临寂轻嘶，捂了下脸，有点切齿：“哥哥们，我说过多少次了能别在说那个名字了吗。”
初厌晚颔首：“你的黑历史。”
茅临寂拿筷子指他，学着千秋名的腔调：“小晚晚，你好记仇，这不是仙人之姿！”
千秋名压下他的筷子：“别扯开话题，今天洛师弟在这儿，我们定要将你肚子里的秘密严刑逼供出来。”
听到这话，洛川雪和洛雠同时看了茅临寂一眼。
古青灯帮着说了句话，但又好像没有千万帮：“千道友，算了。茅道友的眼睛都这样了，就让让他吧。”
茅临寂：“……秃驴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吃你的肉去。”
洛川雪笑起来，也问茅临寂：“我也挺好奇的，你当时虽然感觉是在做梦，但也确确实实影响到了我们这边，你那时候飞升，有遇上什么吗？”
茅临寂稍顿。
作为谛葭时候的飞升么？
他作为谛葭时的记忆是真的很模糊，从前只以为是什么梦，因为在他脑海里留下的印象太深，所以才会反反复复梦到这边世界。
后来洛川雪打破了那具“方离安”的身躯，他的最后一点魂也回归到了他的体内，茅临寂才知晓，是他的牵挂和被贪嗔困住的那一缕如丝线般牵引着他终究会回到这片土地上来。
所以茅临寂不记得自己作为谛葭时到底有没有飞升了，他只知道自己作为方离安的事，所以他笑了下：“天机不可泄露。”
千秋名轻嘶，沙哑的嗓音说：“我每次听到这话就像是听古青灯从前说‘神佛不予’一样。”
南樛木：“怎么说？”
“想揍他一拳。”
古青灯：“……小僧都没说话了，这战场就别带小僧了吧？”
吃个饭而已，还要被踹这么多脚，是否有些欺负老实人了？
初厌晚：“你之前说话是挺欠揍的。”
古青灯：“……”
他微笑：“那要不我们今日干脆再打一架把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好啊。”
“来啊。”
“正好我看不惯你们好久了。”
话是这样说的，但压根就没有人动。
洛雠慢吞吞地拿漏勺捞了一块肥美的鱼肉放到洛川雪的碗里，正要添新酱淋上去，就着洛川雪的碗和另一个自己分食，就被点到：“那块鱼肉是我下的。”
茅临寂幽幽：“我等了很久。”
结果刚熟透，就被截胡了。
洛雠扬眉：“你喊它，你看它应不应你。”
茅临寂微笑，手里夹了张符纸：“要这么玩是吧，我还真能让它应我。”
“……你们吃个饭而已，”南樛木无奈，再给茅临寂下了块鱼肉：“把你符收起来，别待会把桌都给掀了。”
古青灯端着碗正在等自己的粉条：“难怪叶道友他们都不愿意与你们一道吃饭。”
千秋名：“？秃驴你也在这个‘你们’里面你知道吗？”
很好，又是一顿吵。
可只有和他们吵，洛川雪才不会嫌聒噪，反而笑得更深。
等到这鸡飞狗跳的一顿火锅吃完后，初厌晚又上了树，坐在树枝上，转着手里的笛子，对月吹奏了一首不带灵力的曲子。
和以前的魔音不一样了，现在他的笛音，的的确确称得上一声“雅”。
古青灯合掌，微微低头，到底还是聊回了那个话题：“小僧不求修炼到极致了。”
洛川雪扬眉：“你想行世游历？”
茅临寂勾住他的脖子：“算我一个，不过秃驴你可得给我当导盲犬。”
因为已经知道了“导盲犬”是何意，古青灯微笑：“茅道友，一般来说，有求于人是否应该态度好些？”
茅临寂拍拍他的胸肌：“你欠我的，你知道吧。”
古青灯：“小僧并不想知道。”
南樛木莞尔：“……我的话，应当还是和先前一样。修炼、继承道盟。”
他看向几人：“道盟和妖盟还有太多的路要走，如今的平和也不是真正的和平共处，想要达到人、妖、魔共存的理念，不仅需要时间，也需要人去努力维系。”
这话是真的，人和人、妖和妖、魔和魔之间的冲突都有不少，更何况如今要天下生灵共存，那这之间的纷扰总不会少。
洛川雪希望的是就算有分分合合，也不能有那种种族之间倾倒性的打压。
而作为漩涡中经历过这一切了的南樛木他们亦是如此。
千秋名唏嘘，又白了茅临寂和古青灯一眼：“你们看看人家这志向。”
茅临寂：“别道德绑架好吗？”
他又说：“再说了，我们在外游历，也是帮我们的道子大人平复纷争。是吧秃驴。”
古青灯没有说是与否，但微微笑着合掌垂首，还是表明了他的态度。
千秋名其实也想好了自己未来要如何：“既然你们都有这么远大的理想，那我便和小晚晚一同辅佐你好了。”
他是跟南樛木说的。
“是吧，小晚晚。”
初厌晚收起笛子，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这群至交好友们：“嗯。”
他落在地上，偏头看向洛川雪和洛雠：“你呢？”
几人的视线就不由都落在了洛川雪和洛雠身上。
他们都知道的，洛川雪是“地神”，洛雠自然也是。
洛川雪把他们能知道的都跟他们说了，尤其是他的身份，和他从作为魔主时的一整个计划。
其实比起他们的何去何从，他们更在意洛川雪和洛雠未来的命运会如何。
洛川雪自然也知道，所以他和洛雠对视了一眼，两人交错的手紧紧相扣，洛雠淡淡：“不用担心我。”
洛川雪弯起眼：“我会于天道之下，万物之上，也在这万千红尘之中，永远地看着你们。”
看他们功成名就，看他们转世轮回，看遍这天地间的生生灭灭。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有！
第150章 番外：小情侣的日常（上）
洛川雪和洛雠虽然很喜欢那座大家都很默契不会来打扰的孤岛，但他们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那上头待着的，毕竟无聊。
所以洛川雪和洛雠会经常性的遮掩了相貌到世间游历，偶尔遇见不平之事，也会直接出手。
俗世间就无端出现了一个传说——专门惩奸除恶的黑白双煞。
洛川雪和洛雠其实一开始压根不知晓这事儿，还是他们游山玩水时，遇见一山妖不分人妖魔打劫——是的，打劫。
有些妖没有什么太多的智慧，在山中成精，思绪混沌，但有点特殊的本事，低修为的人妖魔遇上了，还真不一定能拿他怎么样。
而这类妖很难分清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坏，反正一并劫了去，也不一定是用来用，像银子或是灵石什么的，甚至不一定知道是用来干嘛的，只觉得好看，然后用来装点自己的巢穴。
这类妖也有不少，无论是道盟还是妖盟都还在清扫，如若手上沾了人命的，就先开蒙后再进行惩处。
若是大奸大恶，那便两方商量着处理。
反正如今道盟和妖盟的律法是相互结合，也给了更多的宽松和“酌情处理”的地方。
洛川雪和洛雠游历至西南偏僻山乡，这边确实人迹少些，但胜在风景美。
而且这儿的山间走兽和江河里的鱼虾格外肥美，就算地方偏僻，也不是没有村镇，洛川雪来了两次了，格外喜欢这儿一家客栈做的鱼头豆腐汤，特别鲜美好吃。
其实是动过心思要不要花重金买配方的，但洛川雪想了想，还是作罢。
不是说他们不会下厨，而是既然这鱼头豆腐汤是他对这家客栈的记忆，那就让其成为一份独特的美好。他已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想要抓在手里的小孩子了。
在这家吃着鱼和别的一些小菜时，就听小二上完了最后一道菜，临走前提醒他们：“两位客官，我看你们应当是经常在外走动吧？”
洛川雪和洛雠上一次来，还是三年前的事了。
三年对于他们而言并不长，甚至可以说是很短暂的。
每天跟自己厮混一下，就要过去好几天，有时候甚至连着十几天也不是没有。再练练剑、琢磨一下如何将修仙界和凡人分割这些事儿，几年就这样过去了。
洛川雪应声后，小二又说：“那两位客官可要小心些，近日鼓山出了个专劫过路人钱财精怪，已经报与道盟和妖盟了，只是暂时还没有处理好，所以那边封了路。据说是没有找到其在哪，也有可能逃窜到别的山头了……鼓山太大，你们千万要小心。”
洛川雪弯眼：“好，多谢。”
小二摆摆手，就继续去忙了。
洛川雪和洛雠吃过饭后下了楼，就见小二和掌柜还在提醒别的过路人。
他很喜欢看见这一幕，会让他心不自觉地软一下。
不过……
“既然遇上了，就去看看吧。”
洛雠牵住洛川雪的手。
洛川雪回握住：“当然。”
他和自己自然是一样的想法。
于是两人飞身抵达鼓山，神识覆盖的瞬间，便找到了那只精怪，而且正好瞧见它在道盟和妖盟布控的山头的另一端——出了布控范围——打劫过路的行人，还蹲在人家包袱前挑挑拣拣。
洛川雪和洛雠一并落下，起手时就秒了。
洛川雪看向那个颤巍巍的过路人：“你看看他身上掉下来的东西有哪些是你的。”
过路人意识到洛川雪和洛雠是来帮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多谢恩人！”
他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惊呼：“你们是黑白双煞！”
洛川雪：“……”
洛川雪：“？”
洛雠都沉默了：“什么？”
然后在过路人如此这般的解释下，洛川雪和洛雠彻底陷入了沉默。
洛川雪微笑着送走了过路人，看洛雠去拎起了那精怪：“我一定要找找这源头到底哪来的。”
洛雠：“嗯。”
洛川雪：“干嘛？敷衍我？”
其实他们知道彼此的想法和念头，所想的一切都知道，但就是爱“演”。
无论是洛川雪还是洛雠，都是如此。因为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没有。”洛雠轻哂：“只是你话是这样说的，却不会去真的追究。”
他当然知道自己。
虽然对这个称呼很无语，但也没有那么在意。
黑白双煞就黑白双煞吧，反正也不知道是洛川雪和洛雠。
再说了，就算知道了又如何。
这些东西终究会消失在历史的洪流里。
洛川雪和洛雠把精怪丢给了道盟妖盟那边，没有露面，就又飞走了。
他们此行还想去天地山一趟。
天地山如今已出，秦云间…对，洛川雪本来是要出手将他带出来的，结果事赶事，干脆让他再在五都里待了段时间，天都重现后，秦云间自然也就出来了。
如今他也入了妖盟，天地山也被归在了妖盟的范畴，涬溟负责天地山那边。
——这不是洛川雪安排的，而是涬溟自行请缨。
天地山还是在怪里，如同秘境一般存在。
因为他们不太好出来。
洛川雪此行就是想去研究研究有没有可能开辟一个空间，把“修仙界”塞在那个空间里。
用茅临寂的话来说，就是他从前看小说——他们这叫话本子——他看小说时，见过那种上界下界之分，下界也有修士，不过都是些散修，有追求的都会入上界，因为上界才有门派。
然后平日里若是下界有什么精怪作乱，或是秘境将开，上界的人就会来处理。
洛川雪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就是要想想怎么实施，而且要避免上下界出现歧视。
洛川雪和洛雠到天地山时，邶风亲自出来接的他：“尊主。”
洛川雪稍顿，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尊主就尊主吧，总比主人好。
洛川雪颔首：“你们不用那么麻烦，我只是过来看一眼。”
邶风笑：“反正也是闲来无事，您请。”
洛川雪说行吧，然后一进去，又看见守在门口的涬溟：“主子！”
洛川雪无奈：“说了不用这么喊我了。”
他已经解除了和他们所有人的主仆契，冯青雪也是。
如今已经“安全”，冯青雪也归家，并且为妖盟效力。
涬溟已经有了前世的记忆，所以她很认真：“对于我而言，您永远是我的主子。”
涬溟是混沌之力而生的存在，哪怕这一世她是人族血脉占一半，混沌之力占一半，她依旧和天地祟气同源，和洛川雪确实有点微妙的联系。
就是……要以人族的那套理念来算的话，可能可以算是有“血缘”关系。
但涬溟就和贪嗔那些一样，是永远居于洛川雪之下的。
就算是天地祟气再凝聚出新的混沌，也依旧是在洛川雪之下。
洛川雪没办法，也没有再纠结于这些事。
他和洛雠一道看了看天地山维系的阵法，再四处走了走，隐隐有了些想法。
当夜也懒得再往远处跑了，洛川雪干脆就近去了一趟万法门。
他先前就对万法门的书阁很感兴趣，在洛雠的记忆里去了一遭，却也只是一遭。
这一次前来，南樛木不在山门中，据说他被妖盟那边抓去办事了。
不过莫成意在，莫成意前些时候得了机缘，脱胎换骨了一次，如今已经不是万法门的杂役弟子了。
洛川雪听初厌晚他们说，南樛木也有意收他为徒，在特意磨炼他。
首先得先让莫成意改了习惯性讨好人这个问题。
莫成意冲洛川雪和洛雠深深拱手拜下：“洛师叔祖。”
好长的称呼。
洛川雪失笑：“不用那么客气。”
莫成意如今比起之前的一点唯诺模样，变了不少了。
他站起身来后，还会主动与洛川雪讲话：“师叔祖还记得谢连善吗？”
洛川雪微扬眉：“五都寓言谢家，谢连善。”
那个被欺负过的小孩。
莫成意颔首，很是高兴地说：“他还是个小神童，今年科举中榜，考了个殿试状元呢。”
洛雠：“这么厉害？”
莫成意：“是啊，我前些日子悄悄去看过他，武朝当今皇帝很是喜欢他，想要重用他呢。”
他们说着话，莫成意将洛川雪和洛雠带到了书阁前，又将南樛木交予他的牌子递给洛川雪和洛雠：“两位隐世了几年，书阁中有些新来的弟子，怕不懂规矩会冲撞您，您拿着这块牌子，有些外人无法借阅的书籍也可以查看。”
洛川雪没有拒绝：“多谢。”
莫成意笑着摇头：“这也是南师叔祖给我的，我先前是杂役弟子时，只能靠贡献来兑换书籍借阅，南师叔祖给我这块牌子后，我便可以随时出入书阁……”
南樛木是个心软心善的，洛川雪当然知道。
但最好的事情是，他心软心善对待的很多人，也学着他的模样让自己更好。
洛雠出声：“我先前看过你用剑，你可以试试换软剑，更适合你。”
他道：“还有你出招其实要多几分连绵之势，便没有必要学传统的剑道，可以看看《春潮剑法》。”
莫成意一怔，再度深深拜下：“多谢师叔祖指点。”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还有~
第151章 番外：小情侣的日常
万法门的书阁确实藏书众多，洛川雪和洛雠找了一圈，找到了关于怪的所有记录。
其中类似与天地山那种那种“怪”，在记录中全部被单列在外，想来也是记录之人觉得这实在是有些独特。
不过像天地山那样的，还是后来新添的，也就是在洛川雪开天都后不久，各方势力坐下来握手言和，将从前的恩怨说道说道，再一笔勾销后，天地山的那个“怪”才记录在案。
从前不是没有类似的怪，但像天地山那样可以长时间维系且里面能够住人，自成一方天地的确实是特例。
洛川雪看了看记录之人留下的批注猜测，若有所思：“其实他说得对。”
洛雠放好卷轴，回身搂住洛川雪的腰腹，哪怕从另一个自己那儿已经知晓了这上头写的是什么，他还是像不知道一样，目光落下去，看见那行“私以为，天地山的怪之所以能够形成并持续至今，也许是因为生活在里头的修士不仅提供了对‘天地山’的信服、信仰、愿力，还因为其在其中修炼，加之还有两位渡劫期以身养阵”。
洛雠自然知道，洛川雪也是这么想的，因为他也是洛川雪，他也在想这个问题，但他们又要比这个人多想了一层：“还有我之前的手笔。”
他之前入天地山时，他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可能因为当时只是大乘期，加上天都未开，那儿毕竟是他的“埋骨之地”，终究会让他缺失什么。
现在他所有记忆回笼了，洛川雪和洛雠自然也就清楚，他早在魔主时期，就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那时他刚创造出了人族，人族比起魔、妖这一类，并非天生“灵”物，需要通过后期修炼，引气入体、炼气，一步步才能学会术法，拥有与魔、妖匹敌的实力。
那时洛川雪就在想，要怎么样去分隔一下。
因为不是所有人族都能修成的。
只可惜他最后一次登天台得知了将要迎来的毁灭局面后，就暂时无心去管这些了，一心只想如何将死局盘活，送青灯他们入轮回，而非因他之失消亡。
当时，也是洛川雪第一次后悔。
后悔因为自己的好奇和求知，让他们成为了他的“血脉”，和他共享寿命，导致天道不得不出手制衡。
而现在，一切至少是因他而起的所有灾难都已平复，洛川雪也能好好研究一下这个问题了。
洛川雪摸出了向净台寺借的芥子，这东西也是洛川雪当年和自己一并炼制的，本身也是想试试能不能将修仙界“藏”起来。
这东西除非是他，不然就只能是天道才能摧毁，旁人是没有能力损坏半分的。
这也是为何会被列为神器。
洛川雪摩挲着手里的芥子，和洛雠一闪身，便又进入了那黄沙漫天，山势连绵的须弥山世界。
这里头的灵力和外头现在比起来算是要稀薄一些的，也是因为外头有修士生生灭灭，一个修士死后的灵力总会再次飘散融为灵气。
不过这边灵气少，也是因为当初也只是做了简单的切割，这么多年过去，没有“循环”，因此少，也很正常。
如果再捏一个芥子这样的东西出来，里头的灵气是会和外头一样的，就连里头的祟气也是如此。
因为本身不能算是开创的新天地，而是切割出来的世界……
“是吧。”
洛川雪仰头看向天：“再帮我最后一个忙，给点回应，让我确定这片天地确实是天地？”
他这样说话有点傻，他自己也觉得。
不过反正这里面也就只有自己，跟自己丢脸不算丢脸。
而在安静片刻后，天也确实给了反应——
一道雷劈在了洛川雪的脚边。
简单又粗暴。
洛川雪：“嘶。”
洛雠淡淡接上话：“我总觉得你对我有意见。”
但天道不会偏私，也不会有“私情”。
所以这真的只是洛川雪的错觉。
毕竟天道不能这样回答他，只能将他拉入特殊的空间，可那地方也不是随时能够进入的。也就只能劈个雷给回应了。
洛川雪拍手：“这样就简单了。”
他和洛雠一并退出了须臾山，洛川雪把书卷放好，伸了个懒腰，站着，但倒靠在自己怀里，那双柳叶眼亮亮的：“我们可以着手准备了。”
洛雠对上自己明媚的眉眼，声音有点飘散地应了一声：“嗯。”
觉察到自己在想什么的那一刻，洛川雪就要出声截断他的动作，却正好被洛雠就着这样的姿势吻住，还同时抬起了手，卡住了他的下颌，粗粝的大拇指指腹抵着他的脸，让他偏着头就这般与他缠吻。
洛川雪本能地抬起一只手攥住了他的臂弯，但另一只手还是忍不住反着勾住了洛雠的脖子，将他压得更下，以此让吻更深。
洛川雪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回应，一旦回应，场面就很难收拾了，他们还有正事要做……
“…这才是正事。”
洛雠微微松开洛川雪，抵着他的眉心，漆黑的眼眸直勾勾地望进另一个自己的眼里，嗓音沙哑：“阿雪。”
他没说别的，就这么喊了一声，洛川雪脑海里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他想起的，反正就是……
“这是在人家的书阁里。”
他小声警告了自己一句。
于是下一秒，阵法自洛雠掌心而起，微弱的风过后，两人直接消失在了万法门的书阁中，洛川雪几乎是跌撞着摔进被褥间的，他还没反应过来，便再度被自己吻住。
今日东海这边有雨，海上亦是狂风大作，海浪不断拍打着礁石，浪花四溅，泥土湿润到一踩就全是水。
其实洛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花样洛川雪都还好，毕竟是另一个自己，他也有一些奇怪的、相同的探索欲。
而且洛雠在这上面得到小俞小兑了，他也同样能够感到小夬感。
他真正受不了的是另一个自己总是会不允许他身寸，要么是用手压着挡着，要么是用发带或腰带绑着……
洛川雪也知道他为什么总是这么做，因为这个时候的他往往都会比平时王元任何花样是还要感敏。这是最简单也是最原始的手段让他能够瞬间化作一滩泥。
甚至到后面被解开了，胀得再不舒服，也很难自然出来。
要么得自己动手，要么得另一个自己动手。
洛雠特别喜欢看他红着眼睛……
无论是他自己动手，还是另一个自己动手时的模样，洛川雪都在与他共享的画面和意识中看见过。
虽然真的太……但他也承认，是真的美得勾人。
就像他喜欢看洛雠浑身现出魔纹与他拉近距离的模样，也喜欢看他最后…时的神态。
也是都怪他这张脸太过貌美，才如此勾人心弦。
这场大雨又是落了十几日，夏日海岸雨多，还往往伴随着大作的狂风，等到雨停后，又是瞬间晴空万里无云。
洛川雪醒来时，人还窝在洛雠的怀里，他嫌日光刺眼，动了动身，洛雠也同时抬手，在他埋在自己怀中遮光时，也用术法遮住了外头照进来的日光。
洛雠是面向海面坐着的，洛川雪就躺睡在他怀中，被他半抱着，看着好似随意，细品就能够感觉到即便是这样的姿态都带着十足的占有欲——
这其实真的有点诡异。
一个人，竟然对自己有这么浓厚的占有欲。
他搂着洛川雪的手都是紧紧向内扣的，抱着他的姿态也是更像把人往怀里藏。
没了光扰清梦，洛川雪又睡了过去。
虽说他不是出力的那个自己，但作为非魔心重谷欠，导致是那个承受着一切的自己，反而是被折腾得最累的。
洛雠放下施了术法的手，抬手拉了拉洛川雪有点下滑的衣襟，遮盖住了那一片惨烈斑驳的痕迹，也再度低头，慢慢亲了亲人，用唇去摩挲洛川雪的发丝与耳鬓，还扫过了他的耳廓。
洛川雪没什么动静，因为他在自己怀里，除非洛雠不做人，现在再来一次，不然这样的动作他不会醒的。
洛川雪对自己的戒心实在是没有，不过洛雠也是。
洛雠低头动作时，颈侧和锁骨的抓痕与吻痕也难免显露出来了一点，他可以运转灵力自愈，但他没有。
他刻意遏制着自己体内灵力，就是不想它们消失。
就如洛川雪这具身体上的痕迹一样，无论是哪个自己身上的艳色，他都不愿意抹去。
因为这是他给自己的“礼物”。
就是……
洛雠垂眼看向洛川雪微微曲着的蜕，因为只是披着外袍，所以小蜕露在外头，无论是再往上延伸的抓痕还是勒痕都很明显，还有凌乱的牙印与深浅不一的血痧。
……他这次太过分了。
洛雠也意识到了。
可洛川雪要与他结道侣契，他们准备要结道侣契了，他要与自己结道侣契了……
他就没忍住。
好像恨不能将其融入自己的骨血里——可他们的骨血本就是相同的。
洛雠低下头，眉心抵住洛川雪的眉心，呢喃着：“阿雪。”
洛川雪动动眼睫，含糊回了句：“我爱你。”
洛雠勾起唇：“嗯。”
他身上魔纹浮现，勾起洛川雪眉心神纹乍现。
洛川雪睁开眼，与自己眼睫交错的同时，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也仿佛对镜相贴。
白金色的火焰与黑红色的火焰一同冒出交织，连带着两种不同却又同源的灵力也交融在了一起。
洛川雪微微抬手，和洛雠十指相扣，刹那间天地亮起大片金光，引得所有人侧目看去——是东海的方向。
他们所有人也意识到了一件事。
洛川雪和洛雠结道侣契了。
“早该如此啊。”
有人自语：“我还奇怪他俩怎么还没结道侣契呢。”
契成的刹那，洛川雪忍不住笑，然后主动吻上了洛雠，又被洛雠勾着坐在了他怀中。
反正他俩暂时都是衣衫不整，那就先别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