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升迁回京
“本官没事，先给你们家公子看一下伤势。”
等到进了城，看到方砚等人找来的大夫，林如海摇头，直接让大夫先帮一旁，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贾琰看伤。
大夫闻言提着药箱，转头看向一直站在这位身穿官袍大人身旁的清俊少年。
见其衣领和身上都沾着血，尤其是左肩处的衣料渗出大片血迹，晕染出一团团暗红的血墨。
明白这位公子肩上应该有伤，大夫不敢耽误，放下药箱，上前查看过伤口，知道是利器所伤之后，取出消毒过的剪刀，干燥的棉布和自制的金疮药等为其处理伤口。
伤口不算太深，但因为没有及时处理，又加上剧烈动作伤口撕裂加重了伤势，大夫为其处理时格外小心。
这大夫的手法看着倒很是熟练，只见其先用剪力剪开衣物，又拿蒸馏过的烈酒为其清洗、消毒过后，最后再涂抹上伤药，为其包扎。
一系列过程中，贾琰和这大夫倒是都面不改色，一旁的方砚和墨砚等人却面露不忍。
这用烈酒消毒伤口，虽是处理伤口最常见的方法，但当酒精直接浇到裸露开裂的血肉上，其中的滋味自是不必多说。
“嘶……”
墨砚轻吐出一口气，直接转过身子。
方砚也不忍再看，跟着撇过头去。
二爷这伤，他们看着都觉得疼。
一旁的林如海瞧见，心中也不好受，这个侄子今日是因为来救自己而受的伤，想到此，林如海心中更是愧疚。
扬州的局势比外人想的还要更恶劣一些，贾琰今日算是彻底见识到了，也更加明白那些人是有多么肆无忌惮。
当街刺杀皇帝亲自任命巡盐御史，还是如此的明目张胆，贾琰都不敢想到底是谁给了这些人这么大的底气。
……
一直等到处理完伤口，贾琰也是脸色苍白，额头上的汗珠顺着鬓角不时滑落。
说不疼是假的，但靠着极大的自制力，他也是咬紧牙关硬撑了下来。
说来也是奇怪，刚中箭时，伤口直接撕裂滑出一大片血时，他还没觉得那么疼，不曾想等到大夫处理伤口时却是深入骨髓，直从血肉骨髓里渗出抓心挠肺的痛出来。
松开紧握泛白的拳头，轻喘了一口气，贾琰脸上才有了一丝血色。
可能失血过多，此时他的唇色泛着白，眸光暗淡，一张清俊如玉的脸上呈现出几分病态。
一场‘微创手术’下来，贾琰面上是掩不住的憔悴，苍白俊郎的脸上染上几分病气。
大夫为其包扎过伤口，收拾了药箱，看着这位一眼瞧上去就很清贵的公子，对其下属嘱咐了养伤期间的注意事项，就又提着药箱去为其他人接着看伤去了。
随行的将士伤亡的不少，方砚他们基本上将全城的大夫都请了过来，比起伤员可也是不够，所以这些大夫看完一个就又提着药箱紧跟着去看下一个人的伤势。
眼见大夫为其处理包扎完伤口，瞧着这个侄子苍白的面孔，林如海也是直接开口让人带着他先下去歇着，自己在此处等着事情的结果。
听到林姑父的话，贾琰抬头看了眼这个姑父受伤的腿，摇了摇头道：“姑父如今行动不便，还是由我在这里守着吧。”
林如海闻言，却是不愿，“你年纪小，如今又受了伤，还是快些回去休息的好。”
今日的事本来就因他而起，他又是皇上亲自任命在此的巡盐御史，面对贾琰说要替自己在这里守着时，林如海直接皱眉否决，更是连连催促旁边的下人先带着这个侄子回府养伤。
林府来的下人们不敢不听，听着自家大人的吩咐，上前劝着这位贾家公子先跟着他们回府。
听着耳边林姑父的连声催促，贾琰无法，只能起身先跟着这些下人一同离开，只不过在离开前他将方砚等人留了下来，陪同在林姑父身边，跟着等待派遣出去的人查到结果回来。
——
等到方砚他们回来之后，带来消息给贾琰。
因为城门封锁的及时，剩余的漏网之鱼没有及时逃脱，被派遣出去的官兵给抓了个正着，如今已经转交衙门审查。
另一边林如海亲自提笔上书给了远在京城的皇帝。
巡盐御史接连在任上遭到刺杀。
皇帝收到消息震怒，还不等再派遣官员赴往扬州查明此事，就听扬州再次传来消息，扬州知府张广安，通判使王敖，副盐运使孙泉，及其下属罗沙，琼海两县的县令、县丞因走运私盐，勾结党派，蓄意谋杀朝廷官员被捕。
其中被捕途中，知府张广安，通判使王敖皆已畏罪自杀，剩余人等已经押往京中等候问审。
帝大怒，数日之间连斩扬州十余涉嫌此事的官员，又闻巡盐御史在此番事件中负伤，亲自下令召往京城。
随着涉嫌的官员接连问斩，扬州的局势再次稳定下来。
而这边扬州，贾琰瞧着皇帝亲自下达的召令之后却是长舒了一口气。
天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他陪着林姑父到底经历了大大小小几次刺杀事件。
如今细细数来，最初在扬州城门外的那一次竟还不算是最凶险的。
而当日在收到扬州知府判变消息的第一刻，贾琰当机立断，拿上令牌，连夜带人出城急速赶往徐州城外召集军队，回援尚在扬州城内的姑父林如海。
这天夜里，鲜血直接洒满了扬州城，烽火烧毁了大半的城池，城中哀鸿遍野，惨绝人寰。
扬州知府判变了！
等到城内众人得知了这个消息时，一同判变的官兵已经纵火开始烧毁城池，在城中大肆抢掠，烧杀起来。
贾琰带着救援的军队赶到时，判兵已经攻进了扬州官府，准备围剿剩余的朝廷命官。
眼见着败事倾颓，扬州这边毫无胜算之力，贾琰带来的军队及时赶到，方才挽救了这一场悲剧的发生。
三千人的兵马的到来，为这座即将枯死的城池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和希望，在扬州城内清剿起叛军、逆党，局势也开始以一边倒的场面，武力镇压剿灭了叛军。
——
“有劳周公公了。”
林如海看向眼前的蓝袍太监，口中含笑道。
被称作周公公的蓝袍太监，一甩手中的浮尘，嗓音尖细，面上带笑道：“林大人您这次可是为朝廷立了大功，身上负了伤，皇上自是要厚待大人您的。”
说着这位周太监又笑眯眯地看向林如海道：“听闻您受了伤，皇上他老人家在京城可是时常挂念着的，如今又特意下了旨升迁大人您到京城为官，可见皇上他老人家心中十分重视大人您的。”
林如海闻言，面上又是再次谢过皇上的圣恩。
见他再次谢了恩，这位周公公的脸上笑意更甚，嘱咐了让他过几日便随自己一同回京复命之后，便一甩浮沉，带着身后的几个小太监悠然离去。
扬州的事如今都已经处理完了，他这位前段时间被皇上特意派来协同处事的皇宫内监也要回京赴命了。
看着悠然离去的几个太监，贾琰转身对一旁的林姑父也是笑道：“侄儿恭贺姑父升迁之喜。”
林如海闻言，只是笑着摇头道：“此次扬州的事，还是我这当姑父的该多谢你才对。”
忆起当日的情况，林如海也是心有余悸，若非当日这个侄子带来三千兵马急速赶来营救，恐怕他们真的就要困死在扬州城内了。
如此想来，林如海又是叹息。
谁也没想到扬州知府张广安竟然敢直接带兵造反，火烧扬州城，若是没有这个侄子先前在皇上面前求来的那枚兵符，想必如今他们都已变成了刀下鬼。
想到此，林如海更是不敢居功，这几个月以来，他在扬州几次凶险，都是这个侄子舍命救的他，如今事了，心中更是说不出的感慨和感动。
他膝下无子，如今一个妻家子侄竟如今舍命相救，心中动容万分。
瞧见林姑父脸上的动容，贾琰面上一笑，只道：“姑父不必见外，我一向是将姑父当做至亲，更是盼着不久后林姑父进京和表妹相见的。”
听到侄子提起远在京城的女儿，林如海也是面上一笑。
此次他被调任京城为官，往后也是能长久的和女儿相见的。
想到即将和女儿相见，林如海心中更是开阔，这世间恐怕再没有比亲人重逢更令人心中欢喜的了。
贾琰瞧见林姑父脸上的笑意，也是跟着露出轻松的笑意。
扬州的事彻底了解了，林姑父也要即将回京赴任，贾琰心中的又一重担也跟着落了地，此时也是盼着赶快回京，去见黛玉。
而当想到回京之后，黛玉见到父亲的喜悦，贾琰也是跟着会心一笑，眼中闪过绻缱暖意。
当日说能在今年让黛玉得见亲生父亲诺言，贾琰如今已经做到了。
对于许给黛玉的承诺，他来没有忘记过，一直都牢记在心里。
君子之言，一诺千金！
他从不对林妹妹撒谎的，也不会说些哄骗的话来糊弄林妹妹。
对于这一点贾琰十分肯定，凡是他能做到的，那他就一定竭尽全力的实现对黛玉的承诺。
第202章 离心，贾母的选择
成历三十五年，皇帝下旨升任原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为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
六月里，林如海便同内监周公公一同回京赴任。
官船走水路行了一月有余，贾琰同林如海一行人才终于抵达了京城。
上了岸，没敢多做耽搁，一行人便直接进了宫。
进宫复了命，将扬州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仔细的报与皇帝之后，半响过去，林如海与贾琰方才从皇宫内出来。
他们此次回京复命，不光是要向皇帝汇报扬州知府因何判变的事，还向皇帝呈出了另一份没有报在明面上的“证据”。
扬州知府张广安判变的如此之快，起兵造反失败之后，随后便同通判使王敖一同畏罪自杀。
这其中若是没有猫腻，谁也不信。
只是顾及到其身后所站之人，林如海等人也明白此事如果全爆出来，到时朝野动荡，又不知会生出多少乱子。
所以也干脆就计，按着情况如实上书给了远在京城的皇帝。
背后之人既然推出了知府张广安，通判使王敖两个最大的“替罪羊”顶罪，那他们也直接全都如实报与朝廷，等着朝廷派人来查明情况。
不管朝廷派来的人最后到底能不能查出背后的主使，身为皇帝亲任的巡盐御史林如海都是秉公行事，尽职尽责，没有辜负了皇上的圣恩。
如今扬州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林如海这个巡盐御史虽是有功，但他也不再适合继续呆在扬州任巡盐御史一职，皇帝干脆将他调任京中，升任内阁学士一职。
林家的人全都进了京，原先跟着黛玉进京的林管家一早便带着府中的下人收拾了京中的林府宅院，等着自家大人进京。
带着府中的一众下人，等在府门前，在看到自家大人之后，林管家更是老泪纵横。
林管家年纪大了，一开始林如海派他护送女儿黛玉进京，便是有让他在京中林宅里颐养天年的打算。
如今又在得见自家大人的时候，林管家也是忍不住欣喜落泪。
他跟着自家小姐进京这么多年，如今都是一把老骨头了，没想到还能有再见到大人的时候。
想到此，林管家又是撩起袖子偷偷抹起了泪，看向自家大人道：“老爷如今升任京中，想必小姐得知了也是欣喜不已的。”
听到林管家提起女儿，林如海也是面上带笑，背手抚须颌首。
一旁此次跟随林如海一同进京的两个姨娘也是笑道：“老爷升了京官，小姐得知了必是欢喜的。”
林如海闻言，心中也是迫切的想要与女儿相见，不过稍缓了心神，他还是带着两个姨娘和此次进京的下人先进了府，稍作安置之后，方才登门去到从前的荣国府拜见岳母。
此时的荣国府内，贾琰从皇宫出来之后，便与林姑父分开，直接带着人先回了荣国府。
几月未见，又得知扬州那边出了那么大的乱子。
贾母，王夫人见到他也是止不住的流泪。
此时见到儿子从扬州安然无恙的回来。
王夫人看着这个一向不听自己这个太太话的儿子，抹泪口上埋怨道：“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这个当太太的话，偏要去那扬州，趟这个浑水，难道你就情愿让我这个当太太的和老太太担心不成！”
口中责怪怨怼着儿子，王夫人拿着帕子又是抹泪，又是跟着哭。
这段时间在京城得知了扬州那边的情知，听到有人造反火烧了扬州城，贾府上下俱是人心惶惶。
不说林黛玉的父亲林如海尚在扬州任职，就说他们府上的二爷可还在扬州呢！
为着这事，贾母和贾家二房上下整日里都是牵肠挂肚。
知道儿子不听自己的劝阻，认定了非要去扬州，王夫人心里又恨又怨。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儿子总是不听自己的话，为什么非要跟她这个太太对着干，为什么自己说的话这个儿子没有一句话能听进去的，难道她会害他不成？难道他非要逼她让步不成！
贾琰听着王夫人口中的埋怨，一时也是沉默不语。
他并无要逼着王夫人的意思，也没有对这个太太心怀怨念。
只是有些事情是他一定要去做的，他这一辈子也不可能事事都要听从这个母亲的话，所以此时对于王夫人的埋怨，贾琰只能沉默不语。
王夫人看着低头沉默不语的儿子，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火气，绞紧了手中的帕子，想要继续出声质问，却被一旁的贾母给打断了。
见王夫人想要继续质问出声，贾母冷冷撇了这个儿媳妇一眼，让她不要再多话，方才转头看向孙子，脸上露出笑意道：“琰哥儿好不容易从扬州平安回来了，何该好好休息才是，有什么事等到之后再说。”
而一旁的邢夫人见此，脸上则是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二房母子不合，她是最乐意见到的。
一旁在听到贾母话的贾琰跟着沉默地点头，向两个太太和老太太告了声退，就带着身后的方砚和墨砚几人先回了院子。
等到孙子走后，贾母沉下脸来，冷声训斥这个儿媳妇：“你这是想做什么，难道将来你真的愿意见到琰哥儿与你离心吗！”
遭到训斥的王夫人，听到这话，愣在原地。
她是没想过将来要让儿子与自己离心的，此时遭到贾母的训斥，王夫人脸上的后悔一闪而过，旋即又升起一抹不平。
她是几个孩子的亲生母亲，难道如今连说上几句都不行了吗。
老太太凭良心，对几个孙子、孙女又真的是一视同仁吗？
老太太若是真的心疼孙子，当初分家的时候为什么不让珠儿他们继承荣国府，若是由他们这房继承家业，说不定他们荣国府就不会这般轻易地丢了爵位。
想到此，王夫人心中反倒升起了一丝埋怨，在看向一旁幸灾乐祸的邢夫人也是眼神冷厉。
她邢氏将府中的下人私自发卖的事，老太太还没跟她算账呢，如今竟还看起了她的笑话。
贾母训斥了儿媳妇，对于这两个儿媳妇私底下的小动作只当作视而不见，直接挥手让丫鬟将两人给请了出去。
邢、王两个夫人走后，鸳鸯上前为自家老太太按摩着穴位。
贾母闭上了眼，一旁的鸳鸯见此，低声道：“如今林大人归京，想必过不了多久便要将林姑娘接到身边照看了。”
贾母闻言，睁开了略有些浑浊的双眼，没有说话。
只是心中思索着，如今女婿林如海升迁京城为官，对于两个孙子、外孙女的婚事贾母自是想趁此机会，极力促成的。
可又转瞬想到，他们府上如今这样的光景，贾母又叹了口气，默默地摇了摇头。
贾府败了，很多事也不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的了，孙子、外孙女婚事一事，将来到底能不能成，贾母此时心中也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贾家未来需要能够顶门立户的子孙，所以对于将来几个孙子婚配的事，贾母心中也不得不慎重许多。
既然要走科举，那就要有当文官的姻亲相助，如今如果能再次与林家结亲便是一条不错的选择。
可难就难在，两家再次联姻的事如今能不能成还要两说。
贾母现在心中也开始犹豫起来，要不要继续让孙子与外孙女结亲。
林家已经没有再与贾家结亲的必要，而贾家这边也需要一个更加强有力的姻亲鼎立相助，重回往日的荣耀。
考量着这些，贾母有些犹豫。
家族的未来全都寄托在几个孙子身上，如今他们更是不能再行错一步。
到底是听儿媳妇王夫人的话，重新与王家那边或是自己娘家史家联姻，还是和林家结亲，贾母有些拿不定主意。
犹豫不定时，贾母脑中又忍不住回想起孙子当日在自己面前说的话。
想到贾琰这个孙子，贾母脸上不由带出了一丝笑。
她老婆子当日既然下定决心将贾家的未来交给这个孙子，心中自是相信这个孙子能重新撑起贾家的荣耀的。
如今既然他心中更属意外孙女，贾母自是还想再为这个孙子搏上一搏。
想到此，贾母眼中也满是笑意与期许，琰哥儿不像他大哥也不像他父亲，更是不像他那位祖父，贾母反倒觉这个孙子更像是她的那公公——初代荣国公贾源。
在贾母还是儿媳妇的时候可是见过她那位公公的威势的，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外人瞧见便忍不住畏惧其威势，这样的人有魄力，有胆识，下决定从不优柔寡断，琰哥儿如今敢带着人独闯扬州去救他那姑父，贾母瞧着这个孙子，只觉得像极了他的那位曾祖父。
而珠儿跟在他父亲身边都学的迂腐古板了，想起二儿子贾政，贾母无奈地摇头。
年轻时她和国公爷没有教好两个儿子，如今想来贾母也是自责。
从大儿子贾赦被判了秋后问斩的那刻，贾母就后悔了。
她悔自己年轻时没有教导好两个儿子，如今反搭进去了性命，她后悔了，可是也晚了！
皇上不会下旨轻易饶过贾赦的，贾母心知肚明。
想起还关在监牢里受苦的大儿子，贾母眼角忍不住渗出泪来。
她想救这个儿子，可她已经没有能力再将他救出了！
第203章 父女相见
林如海这边稍作休整后，便带着人亲自拜见贾母。
瞧着眼前多年未见的女婿，贾母心中感慨万千。
时过境迁，再次见到这位女婿，贾母脸上还是露出了笑意，让丫鬟给其上了座之后，贾母问道：“你如今既然升任到京城为官，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林如海闻言，拱手回这个岳母道：“皇上圣恩，升任我为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而我如今已年过五旬，将来想必便要在京中致仕了。”
贾母听了也是点头，林如海毕竟年龄不小了，此次升迁进京，等到将来致仕的时候，想必也是在京中的。
如此想来，贾母又含笑地问起身边的丫鬟道：“你林姑娘如今过来了没有。”
被贾母出声询问的琥珀笑着回道：“回老太太的话，鸳鸯姐姐一早便去林姑娘的院子里去请了，林姑娘想必一会儿就能到了。”
贾母闻言笑着点头。
而一旁的林如海听闻女儿一会儿便要过来了，也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坐直了身子，心中升起一丝紧张与忐忑。
阔别多年，父女二人再次相见，心中自是说不出的激动与紧张。
黛玉这边，得知父亲升任京城为官，黛玉及一旁的紫莺、莺月等人心中俱是欢喜万分。
莺月拿起一支金钗为自家姑娘簪入发间，笑道：“姑娘这回可安心了，老爷如今升迁到京城为官，往后自是能日日相见的。”
黛玉听到她的话，看着镜中面色红润的自己，也是面上一笑。
父亲如今升迁到京城做官，她自是也跟着心中欢喜的。
主仆两人说着话，又见紫鹃和紫莺自门外走来报喜道：“老爷如今已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鸳鸯姐姐来请姑娘过去呢。”
莺月闻言，也是忙为自家姑娘打理好衣饰，便扶着姑娘出门，去见老太太身边的鸳鸯。
黛玉一路由几个丫鬟陪同着，跟着一旁的鸳鸯来到贾母的院子。
一进屋子，便见到屋内坐着的父亲，黛玉眼中含泪，上前为外祖母行过礼后。
方又转身看向林如海，上前行礼道：“父亲。”
见到女儿，林如海也是眼中含泪，忙起身含笑着扶起女儿道：“玉儿，长大了。”
话一出口，却又是止不住的心酸。
父女两人多年未见，今日阔别重逢，两两相望，却是都忍不住落起了泪。
瞧着眼前的女儿，林如海口中感慨道：“你和你母亲当年很像。”
黛玉闻言，低头垂泪，一旁跟着的紫莺为自家小姐拿帕子拭泪。
林如海也是红了一双眼，这是妻子当年给自己留下的唯一的女儿啊！
想起早已离去的发妻，林如海红着眼，伸手安抚着女儿的心情。
看着这对久别重逢的父女二人，屋内众人也俱是红了眼。
琥珀落下泪来，跟着扭过头去，她心细共情力强，是看不得这样的场景的。
哭了一会儿，父女二人又说了许久的话，林如海才再次看向贾母道：“这么多年承蒙岳母照看玉儿，请受小婿一拜。”
贾母不肯受他的礼，扶起他道：“玉儿是敏儿的孩子，是我老婆子的嫡亲外孙女，接她来京中照顾本就是合情于理的事，您如今也莫要多礼了。”
林如海自是知道这个岳母疼爱女儿的，如今听了贾母的话也是不再多礼。
贾母看着眼前的女婿，知道他此番前来除了拜见自己这个岳母外，也是有将外孙女黛玉接回身边照看的打算，于是也干脆道：“如今你既升任到京城为官，你们父女多年未见，不如让玉儿这丫头随你到府上住下吧，也能让她这丫头多在你这父亲身边尽尽孝。”
听到贾母的这番话，林如海心中感激，他此番来到荣国府确有将女儿接回身边的打算，如今见贾母直接开了口，林如海也是再次躬身行礼谢过。
贾母受了女婿的这礼，眼带泪光，转头看向外孙女道：“你离家多年，如今你这父亲进京，你也莫要留恋不舍，跟他回去住上些时日，等到有空便多回来看看。”
说到此，贾母也是流了泪，一手养大的外孙女，如今要离了自己，贾母心中也是悲痛万分。
黛玉闻言，抬起头来，露出一双哭红了的眼睛，抬眼看着身旁的父亲，垂泪向眼前的外祖母默默行了一礼。
贾母拉过这个外孙女的手嘱咐道：“你且安心随你父亲归家去吧，不要记挂着我这外祖母，往后想你那几个姐妹了，就多回来与她们说说话。”
黛玉听闻，自是垂泪点头。
嘱咐完外孙女，贾母又留下这个女婿在府上用了饭，方让丫鬟为黛玉收拾了东西，随她父亲离开。
看着远去的父女两人，贾母由鸳鸯等人搀扶回到院中。
瞧着垂泪叹息的老太太，一旁侍奉的鸳鸯忍不住道：“老太太既然舍不得林姑娘，怎么不再多留林姑娘几日。”
贾母闻言只是叹息，道：“如今府上不太平，她父亲既然亲自来接她，我也不好做那恶人，再让他父女二人分离，不如就让玉儿那丫头随她父亲归家的好。”
邢夫人将府上大部分下人卖出去的事，自是瞒不过贾母，可如今贾母也懒的再与她计较。
这荣国府当初是分给了他们大房的，她这当家太太如今不声不响地将府上的人全给卖了，往后大房如何贾母不想去想。
贾母自认已经按照他们的心意将府上分给了大房，可如今大房没能守住这份家业，贾母心中也是无可奈何。
贾琏跟他父亲一样，不喜读书，身上也没个一官半职，如今府上落败，老爷贾赦被捕入狱，整日里也是借酒消愁。
心里没了盼头，也没了希望，贾琏心中愁苦，整日里除了喝的醉醺醺的便再无其他正事儿要干。
贾琰回府之后，瞧见这个琏二哥如今的样子，还是上门劝道：“二嫂子如今快生了，二哥膝下也马上有了嫡子，为了两个孩子的将来着想，二哥还是要振作起来才好，不要再整日喝的烂醉。”
贾琏听到，则是头也不抬，仰头继续喝着口中的酒。
贾琰见此，也懒的再费话，直接上前抢过贾琏手中的酒壶道：“我此次在扬州助林姑父办案立了功，圣上大悦，赦免了大伯他们的死罪，赐下了一个巡防营守卫从六品的官职，二哥若是有意，我便请明圣上，明日便让二哥去军营报道。”
贾琏闻言，愣在原地，抬头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位堂弟。
见他直愣愣的看着自己，贾琰皱眉，以为贾琏这是不愿，道：“二哥若是不愿意去，那我便再去问问琮哥儿和环哥儿他们。”
贾琏听到此话，当即反应了过来，立刻站起身来，抓起这个弟弟的手，语气急迫道：“愿意，二哥愿意。”
甚至口中连声保证道：“明日我便去巡防营那里报道，还请琰弟放心。”
说着，贾琏一个早已成年的七尺男儿甚至当即落下泪来，哽咽着哭出声，紧紧抓着贾琰的手，谢道：“多谢琰弟费心，不但为老爷他们免了死罪，还将圣上赐下来的差事让给了我。”
话落，贾琏抑制不住情绪，直接痛哭出声，拿着袖子擦着眼泪。
听着耳边贾琏哽咽的哭声，贾琰心中也有些不好受，拍着这个二哥的肩膀道：“圣上说大伯他们死罪可赦，活罪难逃，改判了大伯他们终身监禁，也请二堂哥勿怪。”
贾琏闻言，哽咽地摇了摇头道：“老爷他们如今能被赦免了死刑已是万幸，琰弟不必因此自责。”
身为儿子，贾赦犯的每一条罪贾琏都是知道的，因此他更清楚贾赦等人确实是罪无可赦。
如今能够得以免除死刑，贾琏也是替老爷贾赦对这个堂弟感激涕零。
心中感激着这个堂弟的恩情，贾琏甚至对之前为着府上爵位对这个堂弟多有防备的事感到羞愧。
琰哥儿从来没有想要争夺府上爵位的想法，是他听信了老爷贾赦的话对这个堂弟产生了防备，想到此贾琏心中更是愧疚。
致歉道：“从前的事都是二哥的不对，还望二弟宽宏大量，原谅二哥做的错事。”
贾琰闻言，摇头笑道：“从前的事我从未放在心上，也知二哥对我和宝玉他们一向视作亲弟弟看待，这话二哥往后也莫要再提了。”
贾琏听此，看着这个堂弟，心中更是愧疚不已，知他往日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琰哥儿一向是心胸开阔之人，从未在这些细枝末节之上与他多有计较，一直都是他钻了牛角尖，想偏了事。
想到此，贾琏既愧疚又难安，道：“明日我便让你二嫂子备上一桌上好的酒席，好生向琰弟你致谢，弥补从前所生的嫌隙。”
贾琏说完又害怕他不答应，赶紧补充，道：“到时我再叫上珠大哥和宝玉他们，一同喝酒聚上一聚，还望琰弟不要拒绝。”
贾琰听到他这话，也不好再出声推拒，干脆笑着应了下。
贾琏见此，却是松了一口气。
为着从前的事，大房与二房生了不少嫌隙，今日贾琏有心弥补，自是希望贾琰能同意下来。
想着明日请贾珠几人过来，贾琏更是打起了精神，心中筹备起安排酒席的事。
……
说了话，答应了贾琏明日的邀请，贾琰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是回府之后，听说自贾赦入狱，判了罪，贾琏便每日酗酒，喝的酩酊大醉，方才特意去到贾琏这个院子里看他的。
见贾琏如今如此消沉，贾琰干脆将今日皇帝赐下的巡防营一职给了这个二哥。
他如今还要每日读书，去不了巡防营任职，三弟贾宝玉不适合到军营任职，而四弟贾环如今年龄尚小，细细数来府中上下也只有贾琏更为合适。
皇帝赐下的这个军职本就是对他此行立了功的恩典，如今给了贾琏也正好合适。
而在外人看来，皇帝如今开口赦免了贾赦等人的死罪，又赐下官职给贾家就证明皇帝并没有彻底厌弃贾家，贾家将来还有复起的希望。
一时观望着此事的勋贵朝臣们，也收起了那些小心思，不敢在明里暗里趁此打压贾府。
一些姻亲人家，更是又重新与贾家联络起来，缓和了之前僵硬的关系。
贾家将来可能会重新复起，京城里的人家在达到这个共识之后，也跟着默默沉寂下来。
第204章 再次相见，乡试
“妹妹如今归家可住的好。”看着眼前的林妹妹，贾琰眼中含笑。
黛玉闻言，侧过身子，转头看去，见到是他，微垂眼眸，轻点了下头。
见黛玉点头，贾琰脸上挂上一丝浅笑，转头看向一旁的探春道：“三妹妹。”
探春瞧见他过来，眸光一闪，笑的有些狭促。
心中知他一定是听闻了黛玉今日过来，所以才特意赶了过来。
自林如海升迁到京城为官，林黛玉便随父亲一同住在了京城中的林宅。
因同在京城，空闲的时候，黛玉就由林府的下人陪同，时常到贾府看望外祖母。
这次黛玉过来，在陪着贾母说过话之后，又与探春，迎春几人坐在一起说起了话。
而贾琰就是在这个时候带着人进来的。
看到他进来，黛玉不由垂下眼睫，轻抿丹唇，手上挑拨着绣帕上的荷花刺绣。
自上次分别，一连几月，两人竟再未见过一面。
今日若不是从下人口中，听闻黛玉从林家过来的消息，贾琰恐怕连今日这好不容易得见林妹妹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见黛玉垂眸不说话，贾琰笑了笑，也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屋内的丫鬟为其搬来凳子坐下。
一旁的探春则道：“前几日我听说大太太有意为二姐姐说门亲事。”
贾琰闻言，跟着颌首。
邢夫人有意给迎春说亲，将这个庶女嫁出去的事他也听说了。
只是这事，他原先也跟贾母商量过了，迎春的亲事先不用着急，慢慢寻摸着。
而邢夫人为迎春说的这户人家，贾琰也派人去查过，一个商户人家的次子，原先有过一个夫人三年前难产去世了，如今是来求娶迎春进门当继室的。
贾琰看来，不说门第，那人与迎春之间品貌也是不相配。
贾家如今便是败落了，也不会让自家的千金小姐嫁到商户人家给人当填房继室的。
贾母不同意这门亲事，直接否决了邢夫人。
被婆婆一口否决，邢夫人心中不满，那户人家出的聘礼高，邢夫人看中了这点，心中意动，就打了将庶女嫁过去的主意，岂料却被贾母给否决了。
探春见二哥点头，想起二姐姐的亲事一事，眉间也染上了忧虑。
出了贾赦，贾珍他们的事，府上这些姑娘们议亲的事也跟着耽搁了。
有些名望的人家，都不肯跟贾府议亲，如今迎春，探春几人的婚事也是高不成低不就，只能再等上两年，等到贾琰和贾宝玉几个兄弟，中了举人或进士，才能再拿出来提上一提。
想到此，探春心中更是忧虑。
贾府几个姑娘的婚事如今都还没有着落，远嫁在外地的元春听到家中的消息倒是一早便捎来消息，询问家中的情况。
元春早已出嫁多年，今年年初又生下一女，如今膝下有着一子一女，娘家的事倒是没影响到她这个出嫁女身上，现今带着孩子依旧跟着夫君在外地。
听闻了二妹妹迎春的事，还特意捎来消息说，可以在丈夫为官的地方给这个妹妹仔细挑选一个青年才俊。
贾母收到传信，倒是没有拒绝这个孙女的提议，迎春的年纪是几个待字闺中的孙女中最年长的，如果有合适的人，贾母还是想着先给这个孙女相看着，若不然等往后年纪大了就更挑不到什么合适的人选了。
说着迎春婚事的事，贾琰不由抬头望向安静坐在一旁的黛玉。
林如海升任京官，作为他膝下唯一的独女，近日有不少人家登门林府想要向黛玉说亲。
方砚等人得知了这个消息，瞒了下来不敢和自家二爷说，但贾琰心中对这件事其实早有预料了。
此时在看向黛玉的目光中，满是眷恋。
怕看的久了，黛玉察觉到，只一瞬贾琰又收回了视线，心中酸涩又难言。
他不想林妹妹嫁给别人，可若是林姑父同意呢？贾琰别过眼去，一时有些不敢去想。
黛玉抬眸，看到慌忙别过脸去的二哥，抿紧了唇，没有说话，只是握着绣帕的手微微用力，指尖纤细莹白泛出点点红晕。
……
等到送走了黛玉，贾琰方才又回了自己的院子继续读书。
无论如何书都是要读的，功名也是必须要去考的，若不然将来他就真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妹妹嫁于他人了。
另一边，王熙凤怀胎十月，终于到了生产的时刻，贾母等人都紧张的守在门外。
听着房内的声音，贾琏心急如焚，焦急的踱步在院内。
一直等到屋内喊叫声停止，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在贾府上空。
听到孩子啼哭声，贾琏快步走上前。
屋内，稳婆为孩子清理身子时，在触碰到孩子的脚面时，突然惊叫一声。
一旁一直守在自家奶奶身边的平儿听到稳婆的叫声，赶紧上前查看。
视线触及到孩子的脚上时，平儿也是大惊，慌忙回头看向生产完躺在床上有些虚脱的二奶奶，冲一旁的稳婆摇了摇头，示意她先别出声。
躺在床上的王熙凤似有所察，睁开一双凤眸，强撑起身子，出声问道：“怎么了？孩子怎么样，把他抱过来我看看。”
平儿听到王熙凤的询问，脸上勉强扬起笑颜回道：“奶奶，哥儿好的很，白白胖胖的，一看就知道是奶奶和二爷的孩子。”
说着，平儿用眼睛撇了一眼稳婆，拿一早就准备好的包被将孩子的身子裹好，抱与王熙凤看。
王熙凤低头看着儿子红扑扑皱巴的小脸，也是笑道：“跟个红猴子一样，哪儿白了，也亏得你说的出口。”
平儿听了，笑着接道：“奶奶可是有所不知，常听人说这刚出生的孩子越红，往后的皮肤才能越长越白，细心养上个两三月，哥儿定能长得白白胖胖的。”
王熙凤听了她这话倒是高兴，看着裹在包被里的儿子，吩咐道：“抱出去给老太太他们瞧瞧吧。”
平儿闻言，抱起自家哥儿，带着人就往门外走去。
贾母几人看着包在红绸锦被里的孩子，也是笑着夸赞孩子长的好，无人注意到裹在锦被里孩子左脚的情况。
孩子的左脚多长了一个脚趾头，稳婆看到之后吓了一跳，此时看着平儿姑娘的脸色，也是一直低着头不敢出声。
孩子生来便有残疾，这个时代的人第一反应便是不详，稳婆心中害怕，但畏俱着王熙凤等人的威势不敢出声。
贾母，贾琏，邢夫人等人正笑着围在一起看着新出世的孩子，没人注意到稳婆脸色不对。
给贾母几人看过了孩子，平儿方才又笑着将自家哥儿抱回房中，没有让彩鹊将孩子放回王熙凤身边，而是吩咐一早找好的奶娘把哥儿先抱下去喂奶。
王熙凤刚生产完身子虚弱，此时已经阖目睡下了。
平儿走到床边，轻轻为自家奶奶掖好被角，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奶奶，眼角划出泪来。
哥儿生来有疾，平儿不敢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刺激自家奶奶。
王熙凤盼这个孩子盼了十个月，这个时候说出来岂不是要了她的命。
担心奶奶受了刺激当场血崩，平儿咬紧牙关，硬是将此事给瞒了下来。
心中想着，奶奶和二爷还年轻，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更何况哥儿是脚上多长了一个脚趾头，以后穿了鞋，外人都不会看出来，不如先将此事瞒下来的好，等到奶奶身上好上一些，再与奶奶说来。
心中打定了主意，平儿愣是在王熙凤产后的几日死死的将消息瞒了下来，就连孩子的亲爹贾琏都是不知。
——
转眼又过了一年多，乡试在即。
不光是贾琰，贾宝玉近日也是被上头的两个哥哥整日压着读书。
虽不抱希望他能考中什么好名次，但就是吊车尾能考中一个末榜第一，贾珠也是觉得心满意足的。
去年里，贾琮和贾环也回金陵老家，参加了秀才考试去了。
贾琮得中了第三十六名秀才功名，贾环差上了一些只堪堪过了童生试便落了榜。
看着两个弟弟的成绩，贾珠还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能够得中，已是不易，对于两人贾珠并没有像从前父亲贾政一样那么严苛狠厉。
贾家如今的情况比起两年前已是好转了不少，府上的子孙接连有考中功名的，贾珠升任了正五品户部郎中，贾琏也在军营里领了实差，虽不比从前风光，但多少也握了些实权。
等到明年贾琰和贾宝玉两兄弟中能有一人得中进士，入朝授官，府上几个小姐和公子的婚事，就能有更好的选择。
考量着贾家的未来，贾珠更是满脸慎重地嘱咐贾宝玉这个弟弟道：“大哥不求你能考中多好的名次，但还是希望你能为咱们府上争口气，就算是得中最末尾的榜尾也是好的。”
贾宝玉被他说的心中一紧，脸上有些忐忑不安。
他一向不耐烦读这些个四书五经，对于科举八股取仕也是一向不怎么用心，可大哥如今这番语重心长的话，贾宝玉几番张口，话到嘴边却又是咽了回来。
罢了！大不了，他到时按着大哥的嘱托，尽力一试。
至于能不能取中的事？贾宝玉只能在心中默默期盼着命运的眷顾。
第205章 高中
“琰哥儿，宝玉兄弟。”
看着眼前的贾琰和贾宝玉两兄弟，贾珀惊喜出声。
“珀哥，琼哥。”
贾琰瞧着眼前的两人，也含笑点头。
贾琼，贾珀是此次金陵贾家的旁支参加乡试的旁系子孙。
听闻两人过来，贾琰两兄弟特意带着家中下人到渡口前来迎接两人。
将两人接到，又叙了旧，贾琰又笑着邀请两人先到他们府上住下。
如今大房、二房的人早已不住在荣国府。
贾琰此次邀请贾珀两人也是到原先二房分家之后，收拾的那处五近的大院子住下。
虽比不上往日荣国府的富贵，但也十分宽敞。
乡试在即，贾珀、贾琼两人也没有推拒，直接带上随行的下人跟着两兄弟在京城贾家住下。
将两人接到府中妥善的安置下来，贾琰方又带着人出府去见了高先生。
瞧着他呈上来的文章，高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
文章火候到了，若是按照往常的水准，此次乡试未必没有一举得魁的可能。
看了贾琰呈上来的文章，高先生心下满意，此时看着这个学生也是温声笑道：“虽说乡试在即，近日你也万不可太过松懈。”
贾琰听着高先生的盯嘱，自是应声谢过先生的嘱咐。
见他应下，高先生挥手让他先带着人回去好生备考，等到乡试考过之后，再带着默写的试题卷前来见自己。
近日京中的局势有些紧张，匈奴屡屡来犯，边关动荡不安，高先生这位前任内阁首辅，也是时常被皇帝召进宫中议事。
贾琰离开了高先生的住处，回到贾府坐在书房，心中想着前些日子见到林如海，这位姑父给自己的勉励，唇角就不由带出了一丝笑意。
用不了多久，他就能风风光光的到林府提亲，迎娶林妹妹了。
一想到这，贾琰心中火热，每日都盼着那一日的到来，恨不得现在就参加殿试，高中状元求娶黛玉。
时间在贾府众人每日焦急的期盼中度过，终于来到了乡试这天。
身为大哥，贾珠天还没亮就起来了，用了饭等在大厅，让下人再三检查了贾琰他们今日要带进考场的东西后，便起身亲自送两个弟弟进考场。
马车一路摇晃着来到官府设立的考场前。
下了马车，勉励了两个弟弟几句之后，注意到三弟脸上的紧张，贾珠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这个弟弟的肩膀道：“不要紧张，好好考。”
再多的话贾珠没有对这个弟弟说出口，转身看向一旁的二弟贾琰，两人对视一眼。
贾琰冲这个大哥点了点头，便拉过一旁的贾宝玉径直进了考场。
乡试一共九天，分为三场，三场考试内容主要包括经义、史书、诗赋等科目。
第一场：主要考察“四书”义三道和“五经”义四道。
第二场：考论一首、判五条，诏、诰、表各一道。
第三场：考经史策五道。一连顺利考过了这三场考试之后，乡试科考才算正式结束。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贾琰与贾宝玉两兄弟相继从考场中走出。
见到两人出来，守在考场外，同第一天一样特意等在外面的贾珠，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乡试考完了，如今就等着发榜了。
贾珠没有多话，让下人快将他们两位爷扶上马车，便吩咐车夫立刻先回贾府。
考完了乡试最后一场，一下考场，贾宝玉脸色发白，脚步虚浮，双眼无神，呆愣愣地由着一旁的茗烟等人将他扶上马车。
一旁的贾琰比起这个弟弟的状态好了许多，此时与贾珠说了几句话之后，没有让方砚他们扶着，自己径直上了马车。
车轮驶过青石板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车内贾琰此时闭目养神，听着脑中麒麟玉魂给自己传的话。
“你是说通灵宝玉如今在那个甄宝玉身上？”
“肯定是在他身上。”麒麟玉魂肯定道。
通灵宝玉的那股气息它永远都不会认错，此时察觉到通灵宝玉的踪迹，麒麟玉魂没有犹豫直接报给了贾琰。
说了通灵宝玉如今的踪迹之后，麒麟玉魂又忍不住隔空瞧了贾琰一眼，心中有些无奈。
它一早就说过能帮贾琰成仙，若是当初贾琰听它的随自己一同成仙去，不再管这凡间俗世，如今哪还会有这么多杂事要管。
麒麟玉魂这两年一直跟在贾琰身边，看着他每日苦读书，心中却觉得实在辛苦，只觉得这人间的功名不过一纸俗文，何必要为此殚精竭虑，不如早日随他归去，飞升成仙的好。
可惜贾琰怎么都不肯听它的，非留在这凡尘管这些个俗事，麒麟玉魂想到此又是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荣国府由盛转衰都是命定的事，何必要多做留念。
不说是荣国府，放眼天下都左不过是这个道理。
天命不可违，大势不可改，乱象已出，生乱只是迟早的事。
麒麟玉魂无奈叹气，可又着实拿贾琰没办法。
而端坐在马车内的贾琰闻言有些意外，两年前通灵宝玉设了一个假局诱骗他过去之后便跟着消失了。
贾宝玉没了玉，府上还好一通翻找，至今仍没找到那块儿玉的下落，贾琰还以为这玉真的不见了呢，没想到如今跑到了甄宝玉的身上。
想到前几日在考场见到的那两个甄家人，贾琰又重新闭上了眼，心中嘱咐玉魂先不要管。
三皇子一年前遭了皇帝的贬斥，投靠了他的南安王府和甄家也损失惨重。
贾琰心中明白，这是皇帝在借题发挥收拾这些人。
当初扬州的事虽明面有了结果，但背地里皇帝不可能没让人调查其背后的主谋，在这之后三皇子等人随即便遭到贬斥，贾琰对此并不意外。
回到贾府，见过贾母和王夫人后，贾琰就带着人回了自己的院子等着乡试发榜。
他的心态一直都很是平稳，考试中临场发挥的不错，贾琰将做过的试题默写下来，不等再呈给高先生审阅，心中已有了把握。
若是没有差错，高中是一定的，只是看着手中的试题，对于能不能得中第一名的解元，贾琰也是不确定。
……
转眼到了放榜这日，贾府一早便派小厮去今日官差放榜的地方等着。
坐在二哥身旁，贾宝玉握着茶杯的手都不由抖了抖，仰头灌下一杯茶水到腹中，贾宝玉强迫自己镇定了一些。
迎着贾母和王夫人的期待，他心里没底，害怕考不中，让大家都跟着失望，贾宝玉咽着口水，面色发白，心虚地低着头。
屋中众人此时都安静等着，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神情，或者说即使注意到了，此时也没有心情再说些什么。
一直等到巳时五刻，就在众人都已经等的焦急万分的时候。
锣鼓声敲敲打打从府门外传来，前来报喜的官差一路敲敲打打，热热闹闹的向贾府走来。
“捷报京城贾家贾瑛老爷高中乡试第一百六十三名。”
听到消息，贾母和王夫人等人俱是喜及而泣。
而一旁听到自己竟然侥幸得中了的贾宝玉当场愣在原地。
等到一旁的贾琰和贾环他们像其出声道喜时，贾宝玉方才反应过来。
“他考中了！”
脑中划这四个字，贾宝玉猛的站起身来，脸上落起了泪，恨不得原地跳起。
还不待他高兴完，没过多久，就听府内外由远及近又响起一阵比之刚才更响的铜锣敲鼓声。
“捷报京城贾家贾琰老爷高中乡试第一名解元。”
铜锣声敲敲打打，随着官差的唱词一路进到贾府。
贾珠听到两个弟弟都中了举人，二弟贾琰更是中了头名解元，一直紧绷的神色露出笑意，大笑着让一旁的长枫将一早准备的厚红封递到报喜的官差手中。
官差报了喜，接过红封，捏着里面的银两就知不少，顿时更是喜笑颜开，纷纷又向贾府众人道了喜，方才离去。
“恭喜二哥和三哥。”
贾环笑眯眯地与两人贺喜道，他如今年纪越发大了，经历了荣国府这几年的变故，越发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今日家中两个兄长得中，虽不是一母同胞，贾环此时也是真心的道喜。
贾琰同贾宝玉一样谢过这个弟弟，便听一旁的贾政笑道：“琰哥儿如今得了这样的好名次，明年会试想必便不成问题了。”
听到老爷贾政的话，一旁的贾珠也是笑着点头。
这样的好名次，到了明年会试，能不能再得中会试第一名虽不好说，但得中个二甲进士必是能确定的了。
而从官差接连进来报喜之后，就欢喜不已的贾母和王夫人等人，听此也俱是跟着点头赞同。
这样好的名次，放在前十几年的荣国府是想也不敢想的。
如今他们家也得了个文曲星下凡，想到此贾母甚至忍不住落下泪来。
从被皇帝下令贬黜了爵位的那刻起，贾母从一开始的心灰意冷到现在的喜极而泣，其间的家族荣辱与兴衰，一两句是道不出的。
如今听闻两个孙子都得中了举人，看到了家族复兴的希望，贾母不由泪如雨下。
第206章 贾王婆媳斗法，会试
欣慰着贾家将来后继有人，贾母拿帕子擦了眼泪，看着眼前的孙子道：“等明年二月里，我就亲自派人向你林姑父提亲。”
明年二月是会试考试的时间，贾母此时的话是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表明了等到孙子考中进士就去上林府提亲的事。
贾琰闻言，立刻上前作揖谢过祖母。
而原本正笑容满面的王夫人听到这话，笑容顿时僵硬下来，嘴角生硬扯出一抹笑，语气生硬道：“琰哥儿，如今年龄也不大，老太太说这个是不是太早了些。”
贾母只冷冷撇了她一眼，沉声道：“上林家提亲是原先我和他父亲一早便商量好的。”
说完，贾母又看向一旁的贾政继续道：“琰哥儿的婚事一切都由我和他父亲做主，你不用多操心了。”
一句话，直接否决了王夫人对于儿子婚事的决定权，恨的王夫人直咬牙，当着众人的面却说不出半个不字。
三个儿子如今没有一个能听她的，丈夫贾政又是个大孝子一向都听贾母的吩咐，这让王夫人在与贾母这个婆婆斗法中屡占下风。
王夫人心中恨极，却在儿子的婚事上始终斗不过贾母这个当婆婆的。
看着眼带恨意的王夫人，当着众人的面不想和这个太太争吵，闹出笑话，贾琰干脆垂眸没有说话。
……
贾琰得中头名解元，按着先前的承诺，高先生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收下了这个学生为徒。
喝下贾琰恭敬奉上来的茶水，高先生笑呵呵道：“快起来了吧。”
听到先生叫起，贾琰高声谢过先生，方才起身。
将他叫起后，看着眼前这位自己新收的弟子，高先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和蔼道：“琰哥儿如今是不是还未取字。”
“回先生的话，还不曾取。”
听他说还未曾取，高先生沉眸凝思道：“既如此，今日我便代你父亲与你取个如何？”
“谢先生赐字。”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今他已拜到高先生门下，能得先生赐字，贾琰心中也是大喜，直接躬身谢过先生。
高先生见此，沉吟片刻道：“视远惟明，听德惟聪，不如取‘明远’两字如何。”
贾琰听到，当即谢过先生赐字。
取过字，高先生看着这个学生方又笑道：“你师母如今也在京中，今日你不如随我一同去见过她。”
贾琰自是当场应下，随后这位新任师徒便一同转道去拜见高师母。
在高先生的带领下，贾琰见到了他这位在民间享负盛名的师母朱清许。
见到夫君新收的这位学生，朱师母脸上也是笑意盈盈。
此时她穿着一身半旧的浅褐色棉布衣裙，半染银丝的发间用一根木雕秋莲簪子盘起，神情和善，慈眉善目。
“你瞧瞧我这次新收的徒弟怎么样？”来到妻子面前，高先生不由抚须笑道。
看着眼前气度清朗，眉眼清正的少年，朱师母笑着赞道：“瞧着气度清正，眉目俊朗，是个不错的好孩子。”
听到妻子口中的夸赞，高先生略有些自得，翘了翘嘴角，扬起胡须：“这话倒是不错，想我这么多年又何曾看走了眼去。”
朱师母听到他这话，拿眼撇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没有在他这位新收的徒弟面前揭他的老底，只笑着又看向贾琰，留他中午陪着他师父吃了饭再走。
贾琰看着在师母面前有些吃瘪的师父，笑着跟着应了下来。
拜见过师母，又留下来用过饭，陪着师父、师母一同说过话，贾琰方才离去。
“你这师母身上的功德十分深厚。”
等到离开高府，麒麟玉魂忍不住出声道。
贾琰听了，倒是一愣，随即又笑道：“朱师母是当代女中诸葛，几十年间在民间一直坚持开办女学和育婴堂，如今朝国境内女子皆是以她为榜，功德自是非比寻常。”
麒麟玉魂听了倒是难得赞道：“这般的深厚功德，等到来日天道必是会降下恩典。”
天道无情但又对众生平等，对于这些身负气运与大功德之人，自是会按功行赏。
贾琰闻言，却是一笑，对于麒麟玉魂所言，心中也是赞同。
在贾琰看来，朱师母这样的人才能真正称得上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转世，等到将来功德圆满，天道降下恩赏自是理所应当。
而至于麒麟玉魂先前向他提出的“成仙”一事，贾琰却是摇头默然。
他并无什么功德，且心有尘念，所谓的“成仙”一事并不适合他。
而麒麟玉魂说完，突然灵光一闪，仔细端看了他，也没在说话。
一路回到贾府，刘承璟早已在贾宝玉的陪同下等候他多时，此时见到他回来，上前恭贺道：“恭喜琰弟得中头名解元。”
贾琰见到他今日过来，也是同样笑着与他贺喜。
刘承璟今年同样参加了乡试，得中了第一百五十四名举人，因此贾琰也是与他同声贺喜。
见贾琰同样与自己贺喜，刘承璟面上一乐，笑道：“你们是不知，我这次侥幸得中了举人之后，家中父母和兄长姐妹们对我更是和颜悦色了许多。”
听到他这话，贾宝玉心中很是认同，不说是刘承璟，自从贾宝玉他自己得中了举人之后，老爷贾政对他也是和善慈爱了不少。
面对老爷贾政态度的大幅度转变，贾宝玉一时还有些受宠若惊。
老爷贾政从前可从未对他如此和颜悦色过，不光不再骂他是孽障，就连平日里偶尔见到这个儿子，嘴上还能夸赞两句。
贾宝玉心中大惊，这段时间连走路都是虚飘的，唯恐老爷贾政是在准备将来要将他狠狠教训一顿。
一旁偶然碰到过一次贾政夸赞贾宝玉的贾琰，此时也是勾唇轻笑。
贾政这位老爷，一向附庸风雅，自命清高，如今见这个自己一向不看好的儿子，还真的一举考中了举人，态度大变，贾琰倒是清楚这里面的原因。
贾政一辈子都没考中举人，而他一向不看好的儿子贾宝玉却是一次便考中了，这怎能不让他态度大变，转而夸赞起这个儿子。
没在管贾宝玉心中的那些胡思乱想，贾琰笑着与刘承璟聊起了国子监的事。
从他开始备考乡试，贾琰如今已经很久没再去过国子监了，此时难得空闲下来，便索性问起了国子监如今的情况。
刘承璟想了想，挑了最近发生的几件事与他聊了起来。
“你是说那个叫甄宝玉的如今改了性子，也考中了举人？”
一旁安静听着两人说话的贾宝玉，听到这里忍不住惊讶出声。
面对贾宝玉的震惊，刘承璟神色认真的点了点头，道：“他如今不但考中了举人，还是此次乡试的第三十六名。”
听到甄宝玉不但考中了举人，名次还这么靠前，贾宝玉一时有些自闭。
他以为自己得中了举人，就比大部分人强上了许多，不想这个叫甄宝玉的竟然还比他高出了这么多名次。
看着在听到甄宝玉的名次之后，沉默自闭的贾宝玉，刘承璟讪笑一声道：“可能是他突然开了窍，转了性也说不准。”
听着他的话，贾琰眼中带笑，心里倒是对这个甄宝玉突如其来的转变有些猜测。
不过这些猜测，他没有在两人面前说出来。
……
送走了刘承璟，贾宝玉有些垂头丧气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内，袭人见到他回来，上前说道：“三爷，太太让您晚上到她的院子里用饭。”
听到袭人的话，贾宝玉应了一声之后，径直走进屋中。
屋内麝月绣着手中的衣裳，一双纤细的手指上染着桃红色的蔻丹，此时听到动静，抬头看到他进来，忙放下绣针起身迎道：“三爷，您回来了。”
说着，麝月脸上露出讨好的笑，殷勤的为贾宝玉脱下外衣。
贾宝玉考中了举人，麝月心头窃喜，如今又自得起自己当日的选择了。
而脱下外衣之后，贾宝玉并不想多说话，没有理她，一个人又径直进了里间。
麝月抱着衣服，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杏眼轻扬，眸光闪动。
直到贾宝玉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麝月方才抱着衣服转身出了屋子。
……
乡试过后，虽然走运得中了第一名解元，贾琰也没敢有所松懈，依然继续边读书边翻看着往年的会试题卷，等着明年二月会试的到来。
他如今一连中了四个头名，心中也是想着能在明年的会试中能保持住这个成绩，而如果明年会试中他依然能得中头名，那在不久之后的殿试中被皇上钦点为一甲进士的可能就会非常大。
头三名的一甲进士，授了官之后不用外放为官，可直接进翰林院为官。
其中头名状元通常被任命为翰林院修撰，起步点便是从六品的京官，这是那些二甲、三甲甚至于同进士所不能比的。
在同一批中了进士的人中，前三名的一甲进士起步点便与其他人拉开了差距。
而贾琰正是看中了一甲进士，一定能留京任职的事。
他暂时还不想离京外放为官，所以对于一甲进士的名头，自是必须要争上一争，全力以赴的。
第207章 中贡生，登林府
二月里的京城春回大地，春风徐徐，桃红柳绿，一片莺歌燕舞。
随着春风而来的还有一则好消息。
“姑娘，二爷中了贡士，还是头名会元，如今正带着人到咱们府上向老爷来提亲呢。”
莺月带着两个小丫鬟笑盈盈地给自家姑娘报喜道。
坐在梳妆镜前，由一旁的紫鹃给自己梳妆的黛玉闻言，脸上染出一抹薄红。
指尖倏地收紧，低垂眼眸，看着镜中的自己，黛玉只觉得耳边莺月的话烫人的紧。
面若桃红，粉面含春，云鬓花颜的千金小姐，此时听到心上人亲自来上门提亲，也不禁羞红了一张玉颜。
紫鹃笑着为自家姑娘挽好发鬓，插上一支新做的金玉芙蓉发钗道：“姑娘戴这个好看。”
说着，紫鹃又仔细在妆匣里挑了两支白玉雕花的玉兰簪子为其簪入发间。
细细地给自己姑娘打扮一番，又上了层胭脂，紫鹃笑看着镜中映着自家姑娘的俏容，只见其钗光鬓影，红妆粉饰，楚腰蛴领，丹铅弱质，犹如娇花映水，轻灵飘逸，稀世绝容。
“姑娘生的真美。”
瞧着镜中的黛玉，随侍在其旁的小丫鬟也是眸光轻亮，不禁赞道。
听到小丫鬟口中的赞叹，莺月、紫鹃等人纷纷笑出声来。
一时房中银铃响动的娇笑声不断响起，萦绕在房中。
娇声慢语，银铃作响，叮叮咚咚。
——
林府内，贾琰带着厚重的聘礼，在父亲贾政的带领下，亲向林如海提亲，求娶林府千金。
看着眼前身着镶红圆领长袍，束金玉冠的少年，躬身作揖，向他提出要求娶自家女儿，林如海心中不免有些酸楚涌上心头。
自从将女儿接回身边，父女两人还未多享受两年这难得的天伦之乐，不想就有人已经找上门来，带着聘礼，又要将自家女儿给娶走了去。
林如海想到此，心头就止不住的心酸，扭过头去，不看眼前这小子笑的满脸灿烂，风光无限的样子。
“侄儿此番前来是想求娶林妹妹，还请姑父能够首肯。”
贾琰又是深深作了一揖，口中请求着林如海的同意。
在贾琰再三的肯求下，林如海叹息一声，终是松了口，同意了这桩婚事。
人都带着聘礼上门儿了，林如海就是心中不想同意，如今也得点头同意了。
瞧着眼前笑的合不拢嘴的侄子，林如海又是心中一叹。
姑娘大了，想留也留不住。
想起女儿，林如海默默摇了摇头。
这两年多少京城里的青年才俊，名门望族上门提亲，愣是一个都没有让女儿满意的。
推拒了所有上门提亲的人家，林如海也大约猜出了女儿的心思，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上门儿提亲能让女儿满意的，林如海还是叹息着答应了下来。
得到林姑父的首肯，贾琰心中欢喜万分，立刻躬身谢道：“多谢姑父大恩，侄儿此生必是不负表妹。”
林如海看着眼前神色欢喜，激动不已的少年人，脑中也跟着想起了当年自己高中头三名探花到荣国府提亲的场景。
那年，他也是跟今日这般，带着人志高意满，意气风发的到还是国公府的贾家提亲。
那时的荣国府真是气派呀！
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富贵钟鸣鼎食之家，位高权重，颇受皇恩，让林如海这个从南边仕林中一路考到京城的探花郎，初登门时都不禁心中赞叹。
林家是四代列候之家，而到了林如海这一代，业经五世，已经没有爵位供他继承了。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虽系钟鼎之家，书香之族，但比起先辈，林如海当时面临的困境却是最为严峻的时候。
好在林家是以诗书传家，倾全族之力培养出林如海这个新科探花郎，又与当时贵及一时的荣国府作了亲，林家方又延续了皇恩。
皇恩浩荡，作为新科探花郎，林如海迎娶了国公千金，至此成就一段佳话美谈。
想到早已过世的妻子，林如海眼眶突然一酸，背过身去不再去看笑的格外扎眼的侄子。
他愧对敏儿，这是一直深埋在林如海内心的话。
对于妻子，林如海内心深处一直是有着愧疚和自责的。
国公府的千金小姐下嫁于他，为他卸去钗环，洗手做羹，还要整日为着子嗣忧虑，郁结于心，病故早亡，这么多年来，愧疚不断蚕食着林如海的心。
无子是贾敏离世前心中的痛，又何尝不是林如海心中的痛。
他后悔了，他应该早该后悔的，林如海眼眶通红，潸然泪下。
是他对不起她！
看到背过身子去的林姑父，贾琰收敛了脸上的笑颜。
在一旁贾政的示意下，将聘礼单子呈与林姑父看。
这份聘礼单子是贾琰亲自书写的，其中的珠宝珍品，稀世摆件，也是一早便托了薛家大表哥薛蟠花费了大价钱从各地寻来的。
这是他用了十足的心意，给林妹妹准备的聘礼。
此刻，贾琰恭敬地将其呈与林如海过目。
接过聘礼单子，细看着上面的绫罗珍宝，林如海也不由满意地点点头。
他膝下就黛玉这一个独女，自也是不想在婚事上委屈了这个女儿的。
如今看到贾家准备的聘礼单子，林如海心中满意。
见林如海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贾琰也是立刻笑道：“姑父若是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一会儿便让人去添改。”
等到送过聘礼单，贾政这个做父亲的也开始与林如海商议着两个孩子的婚事流程。
三书六礼、三媒六聘这都是必须的，在贾琰带着聘礼上门提亲之前，贾母已经派人上门与林如海初次提起过两人婚事的事。
而在贾琰高中会元之后，也是直接带着聘礼风光无限的来到了林家亲自登门提亲。
近日，京城口口相传的风流人物，连中五元的头名会元，今朝身着朱红锦衣，顶戴玉冠，身骑俊马，一路敲敲打打，声势浩荡，上林府提亲的事，如今满京城的人都听说了。
连中五元，前途无量的新科贡士，迎娶内阁学士林大人膝下的掌上明珠，又怎能不是一桩美谈？
因着这桩婚事，京城的茶楼饭馆中，说书人的讲谈声也是不绝如缕，津津乐道的。
“啪”的一声醒目一响，高坐满棚的酒楼中，说书人开始了今日的演讲。
听着上头说书人的演讲。
底下一个姓幸的人也与旁边的人窃窃私语，讨论着近日京中发生的几桩大事。
说起新科头名会元前几日到两年前升迁到京城的林家提亲的事，也是渊源颇深。
“话说这位内阁学士林大人当年也是新科探花郎出身，迎娶了当时盛极一时，还是荣国府的贾家千金小姐。”
“说起这位贾家小姐的出身，可是了不得的，这位是当日荣国公膝下唯一的嫡出小姐，真正的国公爷千金，论家世，便是那贵妃也是当得的……”
“而这位新科会元便是那从前荣国府贾家的后代，这巧的是，他此次上门提亲的人家，便是那林家。”
“而这求娶的小姐嘛……”
说着这姓幸的中年男人故作悬念，等到看着众人出声迫切追问时，方才又慢悠悠的道来：“正是那位国公爷千金和这林大人所生的女儿。”
众人闻言俱是一笑。
旁边被勾起了兴趣，听的津津有味的人闻言也是乐道：“嗬！那这算来还真是一桩佳话美谈呢。”
随即笑声响起，随着热闹的人群飘荡在酒馆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