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真假?

    庄子占地面积很大,除了前面种了大片腊梅花树,庄园后面全都建成了马场。

    到了马场,与同行的那位一直仰着脖子看人,骄傲的像只打赢了的大公鸡一样的十五皇子分开后,刘承璟与贾宝玉才算松了口气。

    看着一旁悠闲地遛着马的贾琰,刘承璟忍不住低声吐槽道:“什么皇子,一直仰着个头,恨不得拿鼻孔看人,有什么好得意的,别的皇子,皇孙们也没见像他那样的。”

    站在他身旁的贾宝玉听了,赶紧捂住他的嘴巴道:“璟哥,噤声!”

    听到他的话,贾宝玉赶紧捂住他的嘴巴,小心地扭头看向周围见没人注意到,才松了口气。

    “呜呜……呜……”被捂住嘴的刘承璟,挣扎了几下,示意贾宝玉快将自己松开。

    见他噤了声,又见周围确实没什么人注意这里,贾宝玉才松开了捂住他嘴巴的手。

    看他不再乱说,贾宝玉才道:“璟哥,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听到贾宝玉的问话,刘承璟一时有些心虚道:“我这,我,我就是随便说说的,没别的心思。”

    闻言,贾宝玉眼神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竟然比自己行事还不靠谱,他宝三爷行事虽说有时不着边际,也没敢真的干出不敬皇家的事来,刘兄的勇气真是令人敬佩!

    见贾宝玉神色怪异地看自己,刘承璟心下有些别扭,不过他也没再多说什么,转头拉着人去一旁比赛跑马去了。

    另一旁,坐在马上的薛蟠冲贾琰扬了扬手中的马鞭道:“琰表弟,不如我们比试一番。”

    闻言,贾琰翻身上马回道:“荣幸至及。”

    见此,薛蟠大笑一声,挥手扬起马鞭道:“表弟到时若是输了,可不要怪表哥没有手下留情。”说完,就纵马挥鞭跑了起来。

    贾琰听到他这番挑衅的话,没有回复,只是同样挥鞭追了上去。

    肆意骑马奔跑在这宽阔的草场上,直到两人身影渐渐脱离人群,消失在众人视线中,薛蟠的马才慢了些下来,瞧着一旁已经骑马追了上来与自己并肩的贾琰,他突然有些玩味地笑道:“既然已经知道我不是那个薛蟠了,难道琰二爷您不害怕?”

    听到他的质问,贾琰也同样放慢了速度,毫不示弱地回问道:“难道不是应该薛大哥先害怕我将你的身份戳穿吗?”

    听见贾琰毫不示弱的回问,薛蟠只大笑了几声,直到笑声停下,才又突然低声道:“你猜,这里到底是真是假?”

    “什么?”听到他这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贾琰有些疑惑。

    只不过这个薛蟠在说完那句话后,就哈哈大笑着挥鞭纵马离开了。

    贾琰瞧着他有些疯癫的样子,虽心中有些惊疑,但还是同样挥鞭加速跟了上去。

    不过刚才薛蟠那句低声自语的话,还是在他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动。

    是真是假,指的是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亦或是他知道些什么?

    贾琰一时,甚至有些不敢深想,抿紧了唇,握紧手中的马鞭。

    中途两人都没有再减速,打头的薛蟠甚至疯了一样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冲向终点。

    瞧着他这副有些疯魔的样子,贾琰不禁皱眉,但还是挥着马鞭加快了速度追赶上去。

    直到最后两匹马同时冲向终点,有些兴奋异常的薛蟠才拉住马僵停了下来。

    看着和自己同时冲向终点的贾琰,薛蟠有些婉惜道:“真是可惜,还是没能赢过表弟你。”

    不过只一瞬,他就收起了这份婉惜,冲贾琰赞道:“没想到表弟的骑术也这般了得。”

    冲到终点,也跟着拉紧手中的僵绳,停了下来的贾琰,看着围聚在周围的众人,瞧着这个薛蟠脸上婉惜地笑容,知道自己今日是问不出来什么了。

    此时听到他口中的这些话时,贾琰只沉默地冲他点点头,没再理会身后这个看着有些疯魔了一样的薛蟠,跟着一同围上来的刘承璟两人一同直接转身离开了。

    骑在马上的刘承璟看着一旁的贾琰,有些兴奋道:“没想到琰弟你的骑术这般好,待会咱们可要好好比试一番。”

    听到他的话,贾琰也没打击他的积极性,跟着笑着点头应下。

    等到几人离开人群周围,坐在马上看着远处的风景,贾琰想着今日一同来到庄子上的黛玉几个姐妹,心中想到,不知道她们今日可习惯?

    心里想着黛玉,回想起刚才薛蟠的话,贾琰眸色一沉,眼中划过一抹冷意。

    真也好,假也罢!

    他只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从不信什么天命,更不信什么真假之说。

    如果非要说什么,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的话,那倒不如,他说是假时便是难为真,真时又何须要谈假,假便是假,真便是真,他即是真,又何俱什么真假来?

    贾琰他只信人定胜天,从不信什么空谈谬论之言,所以从未有俱!

    真假又何妨!

    他只要坚信自己的心便是,他的心从未变过,只属于黛玉一人,也甘愿与她共渡俗尘,与她在那三生石畔,灵河岸边写下此生的姻缘。

    第122章 王家

    这方贾琰几人说着话,那边不远处几个穿着锦衣华服,瞧着便十分年轻的公子哥正与薛蟠在一起谈笑风生地说着话,待看见贾琰与贾宝玉两人时。

    王恒带着堂弟王霖忙上前打招呼道:“琰表弟,瑛表弟。”

    听到声音,贾琰他们抬头看去,见还真是熟人,也忙大步上前,问好道:“恒大表哥,霖表弟。”

    贾琰两人又笑着与两人身旁的牛清道:“牛世子。”

    一旁的牛清听了则笑着与贾琰回了一礼道:“当不得咱们一等爵的礼,如今应该是我向你行礼才是。”话落,他神色中带着些唏嘘与艳羡地看向贾琰。

    闻言几人哈哈大笑出声,也都跟着面带戏谑与吹捧地看向贾琰。

    知道他们只是玩笑,并无恶意,贾琰也未生气,跟着笑了起来。

    玩笑过后,一旁的贾宝玉看着眼前,面无血色,体弱削瘦的王霖不禁皱眉,忍不住开口问道:“霖表弟什么时候回京的怎么也没派人与我们说一声。”

    闻言,贾琰也不由看向一直沉默站在王恒身侧的王霖,见他面色苍白,即使穿着厚实的冬衣也依然是病殃殃,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也忍不住皱眉,道:“霖表弟如今身子怎么瞧着比起从前还不如。”

    顶着众人询问和担忧的目光,王霖伸手拢了拢今日出门身上穿的天青色狐皮大氅,咳嗽了几声,方才语速缓慢,耐心十足地与众人温声解释道:“父亲那里公务在身走不开,便先派人护送我与母亲先回了京,也是前几日才到了京,母亲想着刚回京很多事还未料理,便想着先收拾一番,等过几天再与姑姑她们送信,请两位姑姑上门说话。”

    又对贾琰的询问,开口回复解释道:“父亲为我请了宫里的御医看病,如今身子虽瞧着有些赢弱,但也好上了许多,两位表哥不必担心。”

    听了他的解释,众人才算放下心来。

    站在一侧的薛蟠甚至开口道:“前些日子,我铺子上的管事从下面收了一株上好的千年人参,明日我就派人与霖表弟送去,给表弟作药。”

    闻言,知道这位薛大表哥豪富,为人大方,王霖也未推拒,笑着谢过薛蟠这个表哥。

    不管是和贾琰还是和薛蟠,王霖与他们的关系都是一样的,都是亲缘相同的表兄弟,更何况薛姨妈与王夫人一样都是王家的女儿,所以薛蟠此时开口相送的东西,王霖也没有推拒。

    看着王霖这副瘦弱,病殃殃的样子,贾琰心中也忍不住叹息。

    王霖是早产儿,又天生心脉衰弱,在这个医学不发达的古代能长大已是万幸,至于想要与正常人一样健康只能是奢望。

    贾琰瞧着他的样子,倒觉得他应该是先天性心脏病,在古代若只是不足之症,以王家的财力只要好生将养着倒是不成问题,但若是心脏病就是没什么方法治愈的。

    王子腾年过半百才得了这么个儿子,原本是欣喜万分,要知道比他年龄更小的弟弟王子胜膝下早已儿女双全,如今更是连孙子都有了,唯有他年近四十膝下无子,好不容易中年得子,得了这么个宝贝儿子,还是个早产儿,从小体弱多病,令他心疼又痛惜。

    贾琰他们又与王家的这两个表兄弟说了会儿话,又见褚逐良带着人寻了过来。

    隔着人群看到贾琰几人,褚逐良带着人上前请道:“比赛快开始了,琰兄弟与牛兄你们还是快先随我过去吧。”

    众人闻言,笑着应下,随行的下人牵着马紧跟其后。

    到了地方,不出意料的贾琰他们再次见到了熟人,甄家与南安王府的人贾琰他们原先就已经见过,至于京中的其他勋贵子弟今日也几乎都在。

    至于文官那边,除了来自国子监的同窗朱禄,周珩他们,今日几乎没有文官人家出身的公子哥。

    文官与武官之间,好似天生都有着隔阂存在,对此贾琰他们也都见怪不怪了。

    站在一旁脸上还带着些青紫的甄宝玉看到贾宝玉时冷哼一声,将头扭开,不再看这个竟敢打他的贾宝玉。

    摸着自己至今有些疼痛的胸口,甄宝玉就忍不住心中恼火,人如其名,在甄家他被甄老太君惯着,更是被周围的人如珠如宝的护着,活脱脱就是一个金尊玉贵小霸王,谁料此次到了京城来,竟被一个同名不同姓的贾宝玉给打了!这让他怎么能忍!

    甄宝玉实在忍不下这口气,但无奈被身边的甄怀远再三警告过后,还是没敢再生事。

    尽管甄宝玉心中十分讨厌这个和自己同名的家伙,但此时在看到贾宝玉过来时,在一旁甄怀远的眼神威压下,还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气愤地将头转过去。

    而贾宝玉在看到甄宝玉的那一刻同样没什么好脸色,同样冲对方冷哼一声,将头扭到一边。

    虽然彼此都看不惯对方,但难得的这两个平日里被家中娇惯的小霸王没再当众大打出手,见此周围原本还有些担心的众人,心中也不禁松了口气。

    见甄宝玉不再生事,甄怀远神色才算好了许多,但面上仍有些气愤,恼怪这个弟弟行事鲁莽,性情古怪,偏执,甚至觉得当初恩师贾雨村离开甄府前对这个弟弟的评价很是恰当。

    甄宝玉他的性情就是残暴浮躁、顽劣憨痴,且行为怪异。

    想着这些甄怀远心中甚至生出了几分怨怪,怨甄母过于溺爱甄宝玉不明事理,总是因为甄宝玉贪玩而辱骂斥责老师贾雨村和父亲,将他们的先生贾雨村从甄家给逼走了。

    想起从前的恩师贾雨村,甄怀远神色厌恶地看了眼一旁的甄宝玉,若不是他,先生就不会被赶早,如今到了京城,甄宝玉竟然还厚颜无耻地跟了过来,看着他甄怀远觉得自己第一次心中这么直白又明确地厌恶一个人!

    甄宝玉真是讨厌的令人作呕!甄怀远如此对这个堂弟评价。

    第123章 选择

    “贾兄弟,刘兄。”在看见贾琰与刘承璟两人过来时,周珩与朱禄他们神色欣喜地上前道。

    天知道他们站在一堆勋贵武将出身的公子哥身边有多么无措!一个个不是五大三粗的样子,就是一副膏粱子弟的作派,令人不敢上前亲近。

    除了李承明那几个人他们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找不到,如今在见到贾琰几人时他们甚至感到万分亲切。

    见到两人,贾琰同样笑着打招呼道:“周兄,朱兄。”

    又看到不远处李承明几人听见动静转头向这边看过来,贾琰也冲他们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与周珩,朱禄几个同窗寒暄过后,看着身旁一直低声咳嗽,面色苍白的王霖。

    贾琰忍不住出声道:“霖表弟身子弱,还是到一旁歇一会吧。”

    听到贾琰的话,王霖低声咳嗽几声,谢过贾琰这个表哥的好意后,由下人引着先到一旁歇着。

    在收到京中承恩府上的请帖时,原本王家大夫人,王子腾之妻方氏是不想让儿子来的,京城的冬天冷,她担心这个时候出门,儿子身子骨弱受不住。

    只是王霖和母亲方氏说,难得回一趟京城,想出门见一见人。

    难得儿子开口说想出门,方氏这才点头同意他出门。

    不过在出门时方氏还是放心不下,又托了隔房的侄子王恒帮着照料一,二儿子。

    所以此时见王霖身体不舒服,王恒赶紧带着下人扶着这个体弱多病的二堂弟到旁边休息。

    将人安置好,看着不停咳嗽的王霖,王恒担心道:“霖哥,你感觉怎么样,要不我们先回府吧。”

    王霖接过下人递来平喘的药丸,强忍着喉间的痒意,将药丸吞下,平复了几息,觉得好了许多,才道:“大哥不必担心,我现在好多了。”

    闻言,王恒还是有些不放心,瞧着这个弟弟病弱的身子,表情有些凝重。

    见他神色紧张,王霖开口安慰道:“大哥放心吧,我的身子一直都是这样,在这里歇一会就好了,大哥还是先过去吧。”

    在王霖的再三催促下,尽管心中还是很担心他的身子,但看着他坚决让自己去前面的样子,王恒不敢和他大声争执,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在他的催促下带着人先去了前面。

    回到前面,见王恒带着人回来,贾琰众人上前询问过王霖的身体,见他说没什么大碍之后,才算放心。

    一旁的贾宝玉听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着王恒有些凝重的表情,还是没有出声。

    见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刘承璟摸了摸身旁的白马,笑着翻身上马,冲贾琰几人道:“琰弟,宝玉,恒大哥,我们来比试一场。”

    见此贾琰也跟着翻身上马,冲王恒几人笑道:“恒表哥,牛世子请吧。”

    牛清两人闻言含笑着应下,中途几人又邀请了周珩,朱禄几人的加入,一群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朗笑着一同肆意地纵马飞扬在广阔的天地间。

    ……

    另一边,黛玉她们这些女孩家挑选了心仪的马后,就见马场上刘姝君与南安王府上的那个霍小姐一同在马场上策马扬鞭,两人都是武将之家出身,骑术自是不在话下,此时身骑两匹高头大马,也无半分露怯,肆意地在广阔的草场上策马奔腾。

    众人看去只见马场上两人裙角飞扬,英姿勃发。

    站在黛玉身旁的贾探春瞧见两人身骑白马,挥鞭在马场上肆意飞扬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艳羡,一旁年龄稍小一直沉默寡言的惜春神色中也多出了几分向往。

    无关身份,贾惜春与贾探春几个姑娘平日里其实在府上的境遇都差不多,都是爹不管,娘不疼亦或是亲娘早逝无人照抚的,平日里若非是由府上老太太亲自照养,只怕她们在那个踩低捧高的高门大院里活的连底下的下人都不如。

    若论起性情智谋,才情胆略,贾探春自认并不输于被众人视若珍宝的三哥贾宝玉的,虽不敢与温和博学的大哥贾珠和足智双全的二哥贾琰相比。

    但贾探春从不认为自己就比府上那群整日只知道荒淫无度,色胆包天的男子差上什么,恨只恨没有投胎在太太的肚子里,不然也自有她的一片天地闯荡。

    不过,她又转念想起平日里二哥贾琰待自己的好,瞧着马场上的笑语盈盈的各家小姐们,探春不禁眼眶一热,二哥待她们几个姐妹的真心,她一直都记在心里。

    贾探春心底仍然记得那日被姨娘为难责骂,贾琰与自己说,“他们是亲兄妹!”的话

    想到此,贾探春红着眼眶心中默默想着,不管她是不是从太太肚子里托生出来的,她与二哥之间始终是亲兄妹!无关其他!

    二哥与林姐姐她们都是性情极好的人,探春时常感念能得与他们此生能成为手足亲情的兄弟姐妹。

    她并不是没有怨过姨娘为什么如此尖酸刻薄,行事荒唐无理,但就如二哥贾琰曾与她道:“我们都是孤零零一个人来到这世间,父母如何从不是我们能选择的,三妹妹不必如此苛责自己,姨娘如何行事那是她的事情,三妹妹你有自己的人生,将来如何你都可以自行选择,我们无法决定父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人生是我们自己的,我们可以选择将来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三妹妹你有更好的人生,也值得拥有更好的未来,眼下的困境都不过是暂时的,无论将来如何,我始终相信三妹妹你能凭着自己的能力,过好属于自己的人生!”

    “而我和大哥永远都会站在你的身后。”贾琰看着神色迷茫无措的贾探春坚定地说道。

    今日想起这番话,贾探春仍然会红了眼眶,平日里姨娘只会嫌弃她是个女孩家,不能给姨娘和弟弟多挣些脸面,多拿出些银子来。

    老爷贾政也只会叹息她有一身才略,却又偏偏是个女儿身。

    却从未有人如此坚定地对她说,她值得更好的人生。

    贾琰对探春说的这些话并非是为了哄这个妹妹开心而已,他是真心实意地与探春说了这番心里话。

    不管是与黛玉说话时评价薛宝钗的那些话,还是与探春如今说的这些话,贾琰的最终意图都不是去深挖剖析,讽刺她们的为人和她们想要青云直上,大展宏图的心思,他想要的是让黛玉和探春她们真的能活出自我,不必压抑克制自己而已。

    想要青云直上,心怀远志,身为女子却拥有远胜男子的雄心和野心有错吗?

    当然没有!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贾琰无权干涉,更没有什么理由要去质疑!

    那么始终只想要求得一人真心相待的黛玉就更没有什么错的。

    贾琰希望自己能是那个能真心懂她,敬她,爱她之人,所以也从来都是一颗真心都给了她。

    只求林妹妹能多回眸看他几眼,他也觉得满足。

    爱情并没有错,错的只是一颗真心托付给了不该托付的人而已。

    有野心有欲望也没有错,但是欲望和野心不该成为肆意伤害到别人的理由。

    说薛宝钗心冷,在黛玉跟前评她善于权衡利弊,贾琰承认其中有自己的私心存在,他不愿以后若是真有一天薛宝钗为了薛家和自身,伤了她与黛玉姐妹之间的情分时,林妹妹会因此伤心难过,所以才告诉黛玉不必过于纠结人与人之间那些微妙的感情。

    人总是复杂多变的,受情感掌控的一种生物而已,薛宝钗不例外,贾琰他自己也不例外,这世间所有的人也都不例外,没有亘古不变的!

    第124章 愿姑苏城下相会

    马场上刘姝君与霍星云畅快地骑着马在马场上跑了一圈后,两人的速度才渐渐地慢了下来。

    身下骑着两匹高头大马,两人慢悠悠地漫步在草场上,随风飘扬的裙摆,英姿飒爽的女郎,天边的蓝与马场上的绿草连成片,构成一副难得的美景。

    呼吸着草场上新鲜的空气,冬日里温和的阳光洒在脸上,马背上的刘姝君长舒了一口气,觉得畅快极了。

    难得如此畅快地跑上一次马,两人速度慢了下来之后,看着一旁同样骑在马上的霍星云,刘姝君扭头笑着冲她夸赞道:“星云姐姐的骑术更甚从前,想必再过上些时日,我可是要追不上姐姐了。”

    霍星云听到她的话,笑着冲她眨了眨眼语气调侃道:“我可比不得妹妹武艺双全,在这京中姝三娘子的大名我可是有所耳闻的。”

    听到霍星云调侃,刘姝君面上一怔,笑着伸手指了指她道:“星云姐姐,你真是会打趣我!”顶着霍星云调笑的眼神,刘姝君难得有些羞涩,觉得霍星云还是一如既往的狭促,喜欢与她们开玩笑。

    见刘姝君面上有些羞恼,一旁霍星云神色无辜,眨了眨眼,趁她不注意,笑着挥起马鞭往终点冲去。

    “星云姐姐!”看着霍星云骑着马跑远的背影,身后的刘姝君气愤地挥鞭喊道。

    虽然心中有气,但瞧着霍星云骑着马越跑越远的身影,刘姝君也只能无奈地加快速度,挥舞着手中的马鞭追赶了上去。

    等到回到终点,刘姝君利落的翻身下了马,原本是想与她理论一番,不过在看到一旁探春她们羡慕地看着自己时,还是改了主意。

    想着她们第一次来,往日又不常出府,想必是不精通马术的,刘姝君牵着马上前笑吟吟地对探春几人道:“探春妹妹们若是喜欢,我教妹妹你们骑马。”

    探春几人闻言,面色有些迟疑,看到大家在马场上肆意的身姿,她们确实也想试一试,但又害怕给刘姝君添麻烦,因此有些迟疑。

    见几人迟疑,刘姝君笑着宽慰道:“几位妹妹不必担心,学骑马并不难的,只要几位妹妹跟着我做,我保准妹妹们今日都能学会。”

    闻言,探春与黛玉她们也不再推拒她的好意,点头应下。

    “骑马并不难的,几位妹妹只要照我说的做就行。”见黛玉几人愿意学,刘姝君特意牵来一头温顺矮小的马过来指导几人。

    “首先上马的时候妹妹们一定要站在马的左侧,将缰绳握在左手中,先将左脚放在马镫上,站在马镫上,用右腿摆过马匹,将右脚放入右侧马镫中。”

    “骑上马之后小腿的内侧贴着马鞍,脚尖朝内,握紧手中的缰绳,但不要太过用力,要不然会惊到马的。”

    ……

    演示过一遍后,刘姝君将手中的马鞭递给一旁的黛玉,示意她先试一试。

    黛玉接过,按照她刚才教的方式小心的踩着马镫上了马。

    见黛玉姿势僵硬,刘姝君在旁为其指导道:“妹妹的手不要抓的太紧,放轻松就行,脚尖一定要朝内,不要紧张。”

    等到黛玉顺利的上了马之后,刘姝君又为探春几人重新演示一遍。

    直到众人都学会后,刘姝君又领着她们在草场上试着跑了一圈,方才停下。

    当黛玉几人小心地从马背上下来时,还有些兴奋。

    下了马,摸着这匹很是温顺的三花马,听着耳边探春她们的讨论声,看着远处已经能独立骑着马的薛宝钗肆意张扬地和那位牛小姐在马场上玩乐,林黛玉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往日她总觉得心中有些郁气,今日和大家一起出门,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看着眼前这么多同自己一样年龄相仿,肆意骑马,欢声笑语的姑娘们,突然觉得那些郁气消散了许多。

    往日紫鹃她们总是让自己要宽心,爱重自己的身子,少些忧思,黛玉她不是不知,只是她本是多愁善感的人,平日里能少些愁绪已是难得,更何况是让她改变原本的性格。

    但是今日接触了这么多新的姐妹们,看着她们时,黛玉心中突然觉得比起往日开阔了许多,正如贾琰说的那句,“这世间除了荣国府之外有更广阔的天地!”

    许多事难得糊涂,又难得执着,黛玉垂下双眼,沉默地抚摸着三花马柔软的皮毛,心中默默地想,往后余生,她又何尝没有想过,她与他能够一起踏遍这世间的山川河流,历尽这三千红尘!

    终不忘,芳菲三月,碧桃树下与你许下的承诺,愿来日姑苏城下,能与你携手相赴。

    这是贾琰最大的愿望,又何尝不是黛玉内心深处对两人未来的期盼。

    这份感情里从不是贾琰一人的强求和默默付出,黛玉又何尝不是总是为了他而牵肠挂肚的。

    他是始终坚定的,她又何尝不是一直默默坚守的,爱之一字,两人甚至无需多言。

    不开口,就是彼此之间最好的告白!

    第125章 桃花与期待

    “黛玉妹妹?”见一旁的林黛玉一直沉默不语,刘姝君忍不住出声唤道。

    听见声音,林黛玉抬眼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见林黛玉询问地看向自己,刘姝君抿了抿唇,面上甚至带了几分羞涩与腼腆道:“没什么事,只是想问问妹妹想不想一起玩射花。”

    “射花?”闻言,林黛玉有些不太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射花,就是一种简单的投花游戏,等到一会我先演示一遍,妹妹可以看看。”

    见林黛玉她们听不懂,明熙县主上前笑着为众人解释道。

    听到她的话,林黛玉身侧的刘姝君也紧跟着点了点头,道:“到时候妹妹们就看明熙怎么做就行。”

    她说完,怕林黛玉几人担心太难,又赶忙补充道:“很简单的,妹妹不用担心学不会。”

    得到两人的解释和承诺,林黛玉几人原本也没想着拒绝,顺势点头答应了下来。

    见林黛玉没有拒绝,刘姝君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使得她原本就英气秀丽的眉眼更耀眼了几分。

    不同于别的姑娘们端庄秀雅的容貌,她的长相则充满着大气的美感,高挺的鼻梁,立体的五官,明亮如星的黑眸,一身简单的琥珀色长裙,如瀑的黑色长发用几根不甚华丽繁琐的簪子挽了一个利落的发髻,因是出门赴宴,比起平日,发髻间又特意插上了一支精致大气的风钗来,显得整个人干净利落又不失贵气。

    此时的她笑容明媚,素齿朱唇,双目闪着笑意与欢喜地看着林黛玉。

    见她一直看着自己,林黛玉心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出声道:“姐姐在看什么?”

    看到林黛玉别过脸,刘姝君面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口中夸赞道:“听说妹妹是江南人,今日一见,果真是和别人说的一样,江南出美人,这满京城里都寻不到比妹妹更漂亮的了。”

    听到她这般直白夸赞,林黛玉双颊微红,心中有些不好意思。

    看到林黛玉被自己这番话弄的有些不好意思,刘姝君害怕自己的话吓到这个貌若西施,瞧着就柔柔弱弱的林家妹妹,又赶忙问起别的道:“黛玉妹妹从前是一直在江南吗?”

    听到她问起这个,林黛玉与她回道:“我幼时便入了京,一直住在京中外祖家,不曾回过江南。”

    得到林黛玉的回复,瞧着她病弱娇美的身段与相貌,与站在一旁比她高出很多的自己形成鲜明的对比,刘姝君不由地皱了皱眉,觉得这位林家妹妹太瘦了些,好看是好看,但总觉得她太过柔弱了些,身子不太康健。

    这样想着,她又瞧着林黛玉开口道:“妹妹以后若是无聊,可以上留永伯府上来找我说话,我院子里也种了很多的腊梅花,到时请妹妹一起赏花玩。”

    “妹妹若是来,我到时请妹妹喝茶,等到腊梅花开了,采了花制成花茶和点心,到时请妹妹一定要尝尝。”

    说完,她还笑着看向林黛玉,问道,“妹妹喜欢什么花?”

    闻言,林黛玉认真地想了想,方才回道:“从前觉得水芙蓉至美至洁,至清至雅是为花中的雅士,但如今倒觉得三月里的桃花更胜一筹。”

    “桃花?”听到林黛玉的回答,刘姝君笑道。

    “桃花。”林黛玉肯定道。

    其实荣国府林黛玉所住的潇湘院内,种了许多的竹子和芭蕉,甚至院子的周围还种了几棵梨树,梨花雪白似雪,待到开花时也是极美的,春日里一朵朵雪白的小花随风飘进窗内,散落在主人的桌案上时,更让人觉得心生欢喜。

    林黛玉从前是更爱芙蓉花一些的,但这两年因着贾琰的缘故,反而更偏爱桃花一些,当然也不是因为贾琰喜欢桃花,而就算是他喜欢,林黛玉也不会是因为他喜欢而去跟随喜欢的人。

    现在更喜欢桃花,是因为林黛玉觉得相比起水芙蓉来说,三月里随春而开的桃花更加美丽,随性,温和,虽然花开的时间很短,但却代表了无限的春意与生机,粉嫩娇艳的桃花是最浪漫的一种花,它象征了人们对生命的期待与美好,它盛开在最美好的季节里,如同花季的少女般纯洁美好。

    桃花的春意与生机,寄托了如今的林黛玉心中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与期待,若是从前的她会有“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的伤春之感,觉得自己就如那落花一样无人怜惜,只能独自哀怜。

    可如今,林黛玉的心中少了那丝愁绪之后,更多的是对未来的寄愿,她想要将来身体能好上一些,这样就可以回江南,回林家去见一见多年未见的父亲,她还想,等到以后有机会能和姐妹们一起都能走出府去,看一看外面贾琰向她们所描绘的世界,她还想……还想能和他一起回姑苏……

    想到这,林黛玉心中涌出一股羞意来,但面上更多的是期待和喜悦,往日的愁绪散去,那双似喜非喜的含情目,如今瞧去竟都是满满的笑意,明亮清澈,令人心生欢喜。

    见林黛玉提起桃花时眼中满满的喜悦,刘姝君笑了笑,觉得这位林妹妹可能是真的爱极了这种花,道:“三月里的桃花确实极美,与妹妹你很是相衬。”

    “都是极美丽又娇弱的,但又坚韧美好的。”刘姝君瞧着林黛玉的模样心中默默补充道。

    听到刘姝君的夸赞,林黛玉神色温柔地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见林黛玉笑了笑,不说话,刘姝君也没再继续追问,只是看着眼前的林黛玉,心中觉得此时的她比今日初见时更鲜活了些,少了几分病气。

    一开始看到林黛玉时,刘姝君觉得惊艳,感叹她胜若西子的美貌之时,又觉得她太过赢弱,总有些病弱之态,让人惊叹其不俗的品貌之时,又不由地哀叹其太过娇弱,心生哀怜和叹息。

    但看到此时的林黛玉,刘姝君能感受到她柔弱的身体里有一股不容忽视,坚韧的生命力,虽然弱小但仍然坚强地在生长盛放着,就如桃花一样,美丽而圣洁,象征着最美好的期待。

    第126章 “拜佛”赎罪?

    看着林黛玉,刘姝君眼神闪动,面上一笑,对林黛玉眨了眨眼,拉着林黛玉的手突然说道:“我想,我和妹妹一定会成为好姐妹的,妹妹以后一定要经常来找我玩。”

    林黛玉闻言,同样眨了眨眼,看着眼前这位举止大方,潇洒活泼的姑娘,没有出言拒绝。

    见林黛玉点头,刘姝君心下更是欢喜,将身上系的那个琉璃形制的青鸟取下,递与黛玉道:“妹妹到时来了,只需拿这个寻我就是。”

    林黛玉看着她手上那个由五彩琉璃制成的小鸟,在日光下呈现出五彩斑斓的颜色,瞧着便格外精致小巧有趣,迎着刘姝君期待的神色,林黛玉还是接了下来。

    见林黛玉接下,刘姝君又笑着带着几人去看“射花”是怎么玩的,又亲自演示了一遍,才将手中的纱堆成的朱红色的花递给林黛玉。

    就如她所说的“射花”其实并不难,看着她演示了一遍,林黛玉接过她递来的纱花,学着她的样子挑起纱花,掷向远处的花篮里。

    看见那朵朱红色的纱花被精准地投进不远处的花篮里,一旁的刘姝君等人直接笑着赞道:“妹妹投的真准。”

    玩过射花,刘姝君又在众人面前表演了骑马射花,在众人面前露了一手,引起众人围观。

    “君妹妹真是好身手。”瞧见这边如此热闹,清和郡主也走了过来,跟着赞道。

    随着她的话落,跟在她身后一同过来的几位小姐也纷纷附和道。

    闻言,刘姝君手执弓箭下了马冲众人扬了扬手中的弓箭道:“郡主要不要试一试。”

    听到这话,清和郡主面上微动,不过还是笑着婉拒了。

    见此,刘姝君也没有失落,转身又带着黛玉几人学习骑马去了。

    等到众人散去,她才又凑近林黛玉耳边低声道:“妹妹不必如此拘谨,清和那人最是好面子,她才不会在众人面前表演骑马,落了她郡主的脸面呢。”

    说完,见林黛玉面带惊异地看着自己,刘姝君只冲她摇了摇头,无声地笑了笑,又冲她道:“妹妹不必惊讶,这京里各家官家小姐都是有自己的交际圈的,不过大抵都是今日这些人,妹妹你们今日第一次来,只需要记住咱们都是客人,剩下的都交给明熙这个主人就行了。”

    听到她的话,明白她话中的好意,林黛玉笑着向她点了点头。

    两人小声地说完了悄悄话,刘姝君又利落地翻身上了马冲下面的黛玉道:“时辰过早呢,我带妹妹再跑一圈。”

    看到她的动作,林黛玉也不扭捏,摸了摸三花马的毛发,红裙翻扬,甚至不用身边丫鬟的帮助,动作干脆利落地上了马。

    见黛玉上来,三花马高兴地用鼻子喷出一股热气,欢快地甩了几下它那花色丰富的马尾。

    同样坐在马上,看着林黛玉这般干净利落的上马动作的刘姝君扬了扬手中的马鞭,赞道:“妹妹悟性极高,学东西很快。”

    赞叹过后,又看着林黛玉那娇娇弱弱的身子,她又忍不住心里想,果然这人都是不可貌相的,这位林家妹妹起初瞧着像一盏美人灯似的,美则美矣,但又实在脆弱,令人不敢上前,唯恐惊扰,折损了这位病美人,可现在瞧着,倒是她们以貌取人了。

    这哪是什么风一吹就碎,手一碰就倒的病美人,这明明就是一个聪敏坚韧,活泼风趣,才貌双全的才女,短暂的时间接触里,让刘姝君对这位别人口中的病弱美人有了一个不同的感观。

    要刘姝君自己说,她就十分讨厌那些总喜欢断章取义的人,说一件东西好不好,就只单凭着一点好处或缺点就轻易下了结论,盲目附和他人的言论,他人说好他就跟着说好,他人说坏,他就恨不得将东西砸烂为止,好似这般就显得自己高尚又美好,坚决不与“世俗肮脏”为伍。

    要说起一个人的不好来,那就是众人争相讨伐的对象,只要你犯了一点错,只要你被他们抓住一丁点的错处,无论先前如何,你都将要被他们群起而攻之。

    “你为什么要有错处,你凭什么犯错,你就要永远当一个无私奉献的好人才行,你为什么不顺着我们的心意去做,你有罪,你是个坏人,你是个恶毒的人。”

    “大家快来和我一起谴责这个恶人,都快来,我们一起打倒他,打倒这个坏人,我们一起将他所做的那些罪行揭露,告诉更多的人。”

    当有人领头喊出这些口号时,一群麻木又无知的人就会纷涌而上,口中喊着义愤填膺的口号,围拥着将这个他们刚刚从别人口中得知的“恶人”挂在最醒目的耻辱栏上进行无尽谴责和谩骂。

    “哦?如果你说他明明是个好人啊?只是犯了一点错而已,罪不至此啊!”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被谴责辱骂的又不是我自己,更何况他确实犯错了对不对,我只是跟着骂了他两句而已,又没真的怎么着他,尽管他以前是个好人,可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是说伤害!”

    “哦,天呢!这真是天大的污蔑,我可是个正义的好人啊,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你这个为虎作伥的坏人,竟然为了替他洗白说我污蔑,看来你也是个坏人,我要召集大家一同打倒你们!”

    刘姝君想起那些人的嘴脸就忍不住心中一阵恶心。

    正如她自从两年前偶然在两匹惊马之下救下太后娘娘后,就被别人肆意甚至恶意地揣测甚至打探着一样。

    甚至有些穷酸书生想上门向她父亲求娶她,只不过被她家人都打出了府外。

    这些人口中还念念有词道,她身为一个女子,整日抛头露面的,还学男子习武练马,有失女子的贞洁,应该从此削发为尼,终身青灯古佛渡日,在佛祖面前为自己的失德,不贞,忏悔,赎罪。

    她看该在佛祖面前忏悔,赎罪的该是他们才对,为他们的无耻,为他们天生下贱肮脏又恶毒的心思,为他们虽然长成了一副人的模样,却行着这天下最肮脏龌龊的事,在佛祖面前赎罪去吧!

    刘姝君简直不敢相信,这世间竟有这样恶心的生物存在,不!它甚至不能被称之为生物!刘姝君如此想着。

    “君姐姐,你怎么了?”

    骑着马走到一半,林黛玉心细地看到刘姝君的面色很是难看,心中有些担心,忍不住出声问道。

    听到林黛玉的声音,刘姝君收起了心中的恶心,面上缓和了些,出声回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妹妹不必担心。”

    闻言,林黛玉才放心了些,只是看着她依然有些僵硬的表情,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过见她不愿说出来,林黛玉抿了抿唇,也没有再出声询问。

    刘姝君见黛玉没有出声询问,心下松了口气,不是有意瞒着不想让林黛玉知道,而是这件事情太过恶心和无耻,刘姝君并不想在这里说出来影响了众人的心情。

    想到此,她缓和了一下心情,重新挥舞着马鞭,同姐妹们一起骑马肆意奔跑在广阔的草场上。

    不让她们骑马?

    她就偏偏骑了?

    它们又能怎么样?

    她就要骑在它们费尽一生都骑不上的俊马上肆意张扬,以后她还要在它们拼了命也不能爬上的高位上,稳坐高台,看着它们为了拼命往上爬,挣扎着互相算计的丑态,看它们能耐她如何?

    别人怕这些,她可不怕!要她看不过就是一群只会张牙舞爪的纸老虎罢了!满口的仁义道德,用它们的那些所谓的贞洁,女子的本分就想要去操控这全天下所有的女子,成为它们的附庸品。

    想要她跪在它们身下,奉承讨好它们,做它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

    林黛玉与刘姝君身下骑着马在马场上欢乐地跑了一圈后,方才满足地下了马。

    抚摸着三花马柔顺的毛发,林黛玉拿着马草给它喂食。

    吃完了马草后,三花马又冲林黛玉叫了一声,马头转了转探向一旁的盛着清水的木桶,不停地叫唤道。

    见它想喝水,林黛玉又亲自用木瓢为它取了水,端到它嘴边。

    见黛玉取了水来到它身边,三花马欢快地叫唤了一声,低下马头,喝起了这瓢清水。

    等到这头三花马终于吃饱喝足后,才满足地摇了摇它彩色的尾巴,低头亲近地蹭在黛玉的衣服上。

    围观了一切的贾探春,好笑地摸了摸它的马头道:“真是个难伺候的主,还要人亲自喂到它嘴边,才肯吃东西。”

    说完,还伸手冲三花马指了指一旁的林黛玉道:“得亏你今日碰到了一个心地善良的主人,还将水亲自端到嘴边喂你,若不然,你可要讨不了好的,你今日可都要好好的载着她才好。”

    这番话,三花马自是听不懂的,只是见有人抚摸自己的马头,冲贾探春轻声叫唤了一声,就不再出声。

    一旁的林黛玉几人听了贾探春说与三花马的那番话,也纷纷捂着帕子笑了起来。

    第127章 哥哥不是哥哥

    “探春妹妹,林妹妹。”看到贾探春和林黛玉几人在喂马,薛宝钗牵着马走了过来。

    听到薛宝钗的声音,贾探春与林黛玉几人转身看去,见薛宝钗面带笑容的向她们走了过来。

    贾探春几人转身笑着与她回道:“宝姐姐。”

    与薛宝钗打过招呼,众人又看向跟在一旁,一同过来的那位牛家小姐道:“牛姑娘。”

    被人唤作牛姑娘的牛秋蕴闻言也忙与几人见礼道:“几位姑娘好。”

    牵着马来到盛放着新鲜草料的木槽边,薛宝钗摸了摸它的马头,将马槽放下,让它方便吃草料。

    看到薛宝钗在喂马,贾探春神色一动,突然出声道:“宝姐姐什么时候收到的请帖,怎么不与我们说一声。”

    闻言,薛宝钗喂马的动作一顿,不过转瞬又笑着与她回道:“也是前两日突然收到的,原先想着我们家与承恩候府上也并不相熟,也不知是为何,突然收到他们府上的请帖,就未与妹妹们说”

    听到薛宝钗的解释,贾探春了然地点了点头。

    只不过看着这位薛姐姐的模样,贾探春突然想起那位今年突然从边关回来的薛家大表哥薛蟠,忍不住心中一动。

    从前听人说这位薛大表哥性情鲁莽,不善经营,如今见此,确也是作不得真的。

    只是转念一想,贾探春又想起当初这位薛家大表哥是因为在金陵失手杀了人,摊上了官司才被判流放边关的,又总觉得有几分古怪。

    “薛家这位表哥,好似跟传闻中判若两人?”

    不过对此贾探春也没有多想,只是看着薛宝钗与她赞道:“薛大表哥,自从来了京城,将姐姐家的商铺都经营的更好了,往后,姐姐也可少些操劳。”

    闻言,薛宝钗拿着马草的手突然一紧,但面上仍然神色如常地与探春几人笑着回道:“是呀!”

    自从薛蟠回京后,薛宝钗与薛姨妈自是欣喜万分的,薛蟠这次回来不仅将往日的那些恶习都改了,就连家中的生意都打理的井井有条,不仅将往日的亏空都填平了,还将商铺生意都扩大了不少。

    可是薛蟠的异常处,身为自小与哥哥一同长大的亲妹妹薛宝钗真的不知吗?

    如果起初是心疼这个哥哥在外面吃了苦,觉得他是比起从前成熟稳重了。

    但长时间的接触下,薛宝钗未必没有察觉到什么,她很聪明,但正因为如此,薛宝钗甚至避讳的不敢再去探究什么,害怕戳破这背后的真相。

    “如果,如果哥哥不是哥哥,那他们的母亲怎么办?”

    想到这薛宝钗突然感到一阵恐慌,拿着马草的手颤抖了一下。

    也许事情远超她的意料,但是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站在不远处的贾探春看到宝姐姐突然有些颤抖的手,心中疑惑,摇了摇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等到贾探春再抬眼看去,只见薛宝钗已经面色如尝地继续喂起了马。

    见此,贾探春抿紧了唇,眸光闪了闪,也没有选择再继续追问薛宝钗。

    ……

    等到见大家都玩累了,明熙县主又带着众人去了马场后方的一处阁楼上。

    阁楼的二楼上早已布置好了一切,只见桌上摆着小巧精制的点心供大家吃,朱帷飘动,花香弥漫,走到桌子对面的窗户甚至可以看到庄园里每一处的景色,站在窗边俯身向下看去,就可以看到整个庄子上不止前院种了腊梅花,庄园的后面更是种满了腊梅花树,红粉相间的腊梅花,成片连起,将整个庄子围拢起来,让人惹不住在这片花的海洋里沉醉,不愿醒来。

    见众人都站在窗前望着那片腊梅花,明熙县主,主动出声解释道:“这庄子上除了种了许多的腊梅花树,庄子深处还有一处温泉,到时我请姐妹们一同泡温泉去。”

    说完,又命一旁的丫鬟将一早备下的花酒端了上来,只见丫鬟端来形似花朵形制的酒杯和一壶腊梅花酒,依次给众人倒上。

    见丫鬟与在座的姑娘们都倒上了之后,明熙县主才又出声说道:“这是去岁庄子里的下人采集冬日新鲜的腊梅花所制成的酒,酒香醇厚,甜而不腻,今日姐妹们都尝尝看。”

    听到她的话,林黛玉瞧着这酒,酒色呈淡红色,端起酒杯甚至能闻到那股独属于腊梅花的清香,闻着这股香味,林黛玉端起酒杯忍不住跟着尝了一口。

    入口甘甜,没有烈酒的辛辣,满口都是醇厚的酒香和腊梅花的清香。

    只尝了一口,众人都忍不住爱上了这个味道,不同于平日所喝的酒那般灼人,虽同是酒,但明显大家都更喜欢这种酒的味道。

    喝了特制的腊梅酒,黛玉这些姑娘们正坐在一起欢乐地互相说着话,突然一个神色慌张的丫鬟从外面走了进来,先是凑到明熙县主耳边低语了几句。

    众人看去,不知这丫鬟说了什么,只见明熙县主听了她的话后,神色一沉,面色难看,转身面带歉意地看向坐在一旁的甄妙菱道:“甄兄弟在前院骑马时不小心出了点意外,实在对不住妹妹。”

    听到甄宝玉出事,甄妙菱握着帕子的手一紧,忍不住站起身紧张道:“哥哥,他可有什么大碍?”

    见她神色紧张,明熙县主上前宽慰道:“已经寻了府医看过了,身上有几处擦伤,已用了药,甄妹妹还请放宽心。”

    闻言,甄妙菱才算松了一口气,不过突然得知甄宝玉受了伤,她也没心情再坐在此处与众人说话了,忙托明熙县主带着丫鬟一同去看前院受伤的甄宝玉情况如何。

    一旁听到有人骑马受了伤的贾探春与林黛玉几人也忍不住担心起前院的贾琰两人。

    不过见此时场面有些混乱,黛玉几人也只能将心中的担心咽下,想着等一会再派人问一问前院贾琰他们如今的情况。

    第128章 生乱

    前院,原本平静的马场上,众人都骑着马在马场上比赛赛马,谁料甄宝玉骑着马突然冲了过来,横冲直撞,惹得马场上的众人纷纷躲避退让。

    看到身后横冲直撞,纵马飞奔而来的甄宝玉,贾琰猛地拽住马缰,驱使着身下的马避让到一旁。

    “我艹!”不远处的刘承璟等人看到这副场景,忍不住骂出了声,抓紧了缰绳,同刚才的贾琰一样驱使着身下的马避让到一旁去。

    而造成这样场面的甄宝玉非但没有丝毫的愧疚,还洋洋得意地骑在马上继续挥舞着手中的马鞭,使劲地抽打在身下的马上,马儿被他打的吃痛,仰起马头,惨叫一声,疯狂地向前奔跑。

    “哈哈哈哈,有趣,太有趣了,京城果然比江南好玩一些。”

    “哈哈哈哈哈,驾!快跑,再跑快点!”见周围的人都吓的躲到边去,甄宝玉显得更加兴奋,神色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马鞭。

    听到甄宝玉的笑声,同样被迫避让在一旁的霍宗玉无语地抽了抽嘴角,看着一旁因为甄宝玉当众发疯,黑着一张脸的甄怀远,霍宗玉颇有些怜惜地拍了拍这位好兄弟的肩膀。

    见甄宝玉又在发疯,听到耳边都是他得意的笑声,甄怀远不由地青筋暴起,双拳紧握,双目猩红,死死的盯着不远处还在哈哈大笑的甄宝玉,恨不得现在就将他拽下来暴打一顿,方能一解他心中的怒火。

    “这个蠢货,今天就不该让他过来!”

    而另一边,见周围的人都自觉地给自己让了路的甄宝玉心中更是得意,他甚至从未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的,手中的马鞭更是甩的飞快。

    “哈哈哈哈哈,啊!谁……”一声惨叫响起,原本空中回荡的甄宝玉得意的笑意嘎然而止,重物摔落在地的声音响起,惨叫声响彻整个马场。

    甄宝玉被人从马上直接用鞭子抽了下来,整个人翻滚在半空中,连人带马在草地上滚了几圈才堪堪停止。

    “不要挡路!”一鞭子抽在甄宝玉身上,一身紫金蟒袍的十五皇子,仰了仰下巴冷漠地说道。

    看到甄宝玉被自己抽下马,不在那么猖狂,十五皇子才收回鞭子,冷哼一声。

    看着摔下马的甄宝玉,他没有半分心虚与愧疚,而是冷漠地收回了视线。

    这个可恶的甄家人竟然敢在他面前如此猖狂,还敢挡了他的道,他如今只是抽了他一鞭子算是便宜他了。

    被一鞭子抽下马的甄宝玉,感受着身上的疼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看到这一幕的甄怀远,瞳孔一缩,面色大变,顾不上再生气,快速翻身下了马,就往甄宝玉处大步跑去。

    不管甄宝玉如何行事荒唐但今日他万不可在此出事!

    快速跑到倒在地上不醒人事的甄宝玉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见还有气,甄怀远才算松了口气。

    与一同跑过来查看情况的霍宗玉几人,一同将人扶起后,瞧着甄宝玉昏迷不醒的样子,甄怀远神色复杂地看向远处一脸冷漠的十五皇子。

    不过只一眼,他就收回了视线,与其他人一起将甄宝玉先挪到其它地方。

    看到这一幕的贾琰同样看向,神色冷漠甚至有几分不耐烦的十五皇子,抿紧了唇,神色严肃。

    蛮横霸道的甄宝玉遇上这位主,同样只有挨打的份,他们这位十五皇子可不会“心慈手软,爱惜子民”想到这,贾琰唇角牵起一抹讽刺的笑。

    见事情发展成这样,周围的人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甄宝玉也是一阵沉默。

    事发突然,众人心中都不知是该高兴甄宝玉这个霸道无理的家伙遭了报应摔下马,还是该谴责十五皇子行事暴虐无常。

    可不管心中如何做想,在这关头,众人都选择了保持沉默。

    若不然,那条带着倒刺的长鞭抽到自己身上时,谁也受不住,想到十五皇子那条镶宝石和银刺的长鞭,众人都不由地默默移开了视线。

    待府医查看过甄宝玉身上的伤势后,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就连一旁的霍宗玉听了,都不禁感叹甄宝玉的好运,从疾速奔跑的马背上摔了下来,身上竟然只受了点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更没有伤到内脏。

    听到府医的话后,甄怀远震惊地挑了挑眉,他这个二弟还真是运气好!

    看着依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甄宝玉,甄怀远心中甚至升起了几分可惜。

    可惜他竟然还真的如此命大!

    甄怀远不由地摩挲了两下手指,眸色一暗,心中带着些可惜的想。

    “至于昏迷不醒可能是摔下马时,力道太大震伤了脑子,不过也并无大碍,待甄公子清醒过后,淤血散去,自然会慢慢恢复的。”待府医处理好甄宝玉身上的伤势后,向甄怀远等人解释道。

    闻言,甄怀远神色平静的点了点头,面上瞧不出喜怒。

    见此,一旁的霍宗玉以为他是因为刚才的事生气,转身对还在一旁悠哉悠哉地喝茶的十五皇子,语气严肃道:“殿下,您这次做的太过了。”

    听到他竟敢责问自己,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的十五皇子,顿时脾气上来了,扔下手中的茶杯怒道:“你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异姓王世子罢了,竟敢教训起我来了!”

    “你!”被当众讽刺是上不得台面的异姓王,霍宗玉忍不住怒气出声。

    “殿下,您消消火。”一旁的薛蟠见此,重新倒了一杯茶端到发怒的十五皇子面前。

    “殿下,你跟这种人置什么气,气坏了反而伤了自己的身子。”说着,薛蟠斜眼冷冷地扫了众人几眼,笑着将新倒的茶递给十五皇子。

    见此,十五皇子冷哼一声,没好气地上下扫了霍宗玉几人一眼后,未接薛蟠递来的茶杯,重重地甩了一下手中的鞭子,带着贴身太监转身离开了。

    “要不是有父皇的话在前,他今日一定要让这个异姓种好看!”

    走出房门时,十五皇子心中气愤又带着不甘地想着。

    “殿下。”见十五皇子离开,薛蟠唇角露出一抹怪异的笑,目光诡异又带着几分冷漠地看了霍宗玉几人一眼,放下手中的茶杯,带着人跟着离开了。

    第129章 闹剧

    随着十五皇子和薛蟠的离开,室内陷入一片寂静中,屋内的其他人甚至都有些不敢看这位南安王世子的脸色,这个叫薛蟠的竟然敢当众打了南安王世子的脸,虽然知道他身后有十五皇子作依仗,但他这般行事却也实在嚣张了些。

    众人想起刚才的那场闹剧,都不由地摇了摇头。

    这可是在从前西宁王府倒台后,依然掌握着实权,手握兵权的南安王府,他一个商户出身的破落户是怎么敢的?是谁给的他这般勇气?是他的自信吗?

    看着霍宗玉阴沉的脸色,围观的人不可置信地想着。

    见霍宗玉脸色阴沉,场面十分僵硬,一旁的褚逐良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打圆场道:“大夫既然说,甄兄弟没什么大碍,不如大家先散了吧,让甄兄弟好生休息。”

    见屋内此时的气氛实在诡异,周围众人也不想在此处呆着了,此时听了他的话,忙站起身纷纷告退,随着众人一起出了屋子。

    见此,贾琰冲一旁看过来欲言又止的刘承璟和贾宝玉两人沉默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出去再说。

    出了门,刘承璟神色为难的先看了看贾琰,又瞧了瞧一旁的贾宝玉,有些无措地挠了挠头,犹豫良久才语气尴尬地出声道:“这位薛表哥也是性情中人啊!啊哈哈……”说完,他表情更加尴尬,企图用笑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话说的,贾宝玉表情一囧,茫然地瞧了瞧贾琰的神情,回道:“是,是吗?”

    虽是表亲兄弟,如今薛家又借住在荣国府,但贾宝玉一直与薛蟠的接触的很少,更何况他如今还要在国子监上学,就更没时间去注意这个借住在自己家的表哥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想到国子监,贾宝玉的神色更加阴郁,耸拉着肩膀,双目无神,甚至在想到明日就要回国子监去,贾宝玉整个人都跟着有些颓废,全身就好像被苦水浸泡了一样,泛着酸苦与苦臭味。

    他前世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人神共愤的罪恶吗?为何今生要让他受这样的刑罚。

    想起那个酸腐教书先生讥讽、嘲笑自己的样子,贾宝玉的委屈恨不得顺着胸口逆流到眼角,他恨!

    一旁的刘承璟看着贾宝玉突然狰狞的神色被他此时的神情吓的有些结巴起来,道:“宝玉……宝玉你,你怎么了?”

    “没事。”见刘承璟神色惊恐地看着自己,贾宝玉收敛了一下自己脸上狰狞的神色,唇角牵强地扯出一抹微笑来。

    看着贾宝玉脸上僵硬甚至透着几分古怪的冷笑,刘承璟心中更有些害怕了,眼神更加惊恐起来。

    这是没事的样子吗?宝玉他这幅样子也太吓人了些吧!

    刘承璟有些惊慌地看向走在前面的贾琰,用眼神示意他,快看看你弟弟是什么情况?别不是跟那个甄宝玉一样得了疯病吧!这怎么疯病还会传染吗?

    收到他的示意,贾琰转身看向身后的贾宝玉,见他神色扭曲,脸上挂着僵硬的冷笑,贾琰看了也不禁沉默。

    虽然不知道贾宝玉这是又抽的什么疯,但是应该不是被甄宝玉传染的疯病?

    贾琰沉默地想着,毕竟贾宝玉经常抽风,做出些与众不同的事,贾琰也是能理解的,毕竟他是贾宝玉,那个曹公笔下行事叛逆,一言一行都透着“与众不同”的贾宝玉!

    想到此,贾琰眼中划过一抹讽刺。

    不过他还是出声安慰了一句被惊吓到的刘承璟,道:“刘兄不必害怕,三弟他可能是担心考核成绩不过,才做此神态的。”

    听到贾琰的这句解释,刘承璟才算放下心来,看着听到两人的话后,此时虽然还是苦着一张脸,但表情已经恢复正常的贾宝玉,彻底松了一口气。

    ……

    重新回到马场周围,来到王霖休息的地方,见他此时面色良好。

    贾琰上前与他打招呼道:“霖表弟。”

    “琰表哥,瑛表哥。”

    见贾琰他们过来,在此处歇息的王霖高兴地与他回应道。

    与贾琰回应过后,他又命身旁的小厮搬来几把凳子让他们坐下说话

    待小厮搬来凳子,贾琰笑着看向这个表弟问道:“不知,舅舅如今可好?”

    听到贾琰的关心,王霖笑着回道:“父亲在边关一切都好,身子也是一如既往的健朗。”

    得到王霖的回复,贾琰笑着点了点头,道:“舅舅身子康健就好,舅舅奉旨出京查边,府上老爷和太太也是十分挂念舅舅的身子。”

    听贾琰提起贾政和王夫人,王霖脸上笑意更甚,忙回道:“有劳姑父和姑姑的牵挂,父亲出京边塞期间也是时常牵挂京城的姑姑们的,这次回来还托我要替他好好登门拜见探望一番两位姑姑和大姑父。”

    闻言,贾琰叹道:“多谢舅舅牵挂,霖表弟你们久不在京城,此番归京,该是我与宝玉和大哥他们亲自登门拜见大舅母的好。”

    听见贾琰如此说道,王霖笑着摆了摆手道:“一家子亲戚,琰表哥不必如此见外。”

    说完,他又面带疑惑地问向贾琰道:“表哥可是知道刚才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王霖的疑问,贾琰想着他应是问的刚才甄宝玉摔下马的事,想了想,方才回道:“有人从马上摔了下来,不过已请来府医看过了,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没什么大碍,表弟还请放心。”

    有了贾琰的解释,王霖才放心地跟着点了点头。

    第130章 又现通灵宝玉?怀疑(作话附带男女主在仙界脑洞)

    赛马比赛到最后,因为甄宝玉的事情,没能持续多久,也跟着结束了。

    不过众人原本也觉得玩的差不多了,更何况如今冬日里天短,见时辰差不多了,也纷纷提出告退,带上家中姊妹,坐上马车离开了。

    与褚逐良这位今日宴会的主人又闲聊了几句,贾琰一行人也提出了告退。

    见此,褚逐良也没有开口再多做挽留,甄宝玉如今还躺在屋中一直未曾醒来呢,如今他这里也是乱糟糟的,也不好再让贾琰他们在这里一直陪着等,于是有些歉意开口道:“今日真是招待不周,耽误了贾兄弟你们的雅性……”

    闻言,贾琰几人忙摆手回道:“事发突然,怨不得褚兄的,更何况今日我们也玩的差不多了,褚兄不必自责。”

    听贾琰几人这样说,又见刘承璟,王霖等人面上确实并无怨怪之色,褚逐良方才松了口气,又亲自将众人都送出门后,方才带着人匆匆离开,去见甄家府上的来人。

    对于甄家,他们承恩候府倒是不俱,可麻烦的是出自甄家的那位三皇子侧妃,听闻那位侧妃娘娘可是最为疼爱这位同胞弟弟的,虽说甄宝玉不是他们出手打伤的,可人是在他这里受了伤,褚逐良想到这些不禁感到一阵牙疼。

    更令人头疼的是,他们还真的对将甄宝玉一鞭子抽下马的罪魁祸首没有办法,想起那个抬着下巴看人,一幅尔等都是贱民神态的十五皇子,褚逐良都不禁深吸了几口气。

    重重叹了一口气,瞧着不远处已经等在屋内的甄家来人,无奈地冲身旁的小厮摆了摆手,冲他低语了几句,褚逐良面上方才重新挂上笑容走进屋子。

    贾琰这边,同贾宝玉一起与王家两位表兄弟告了别,又约定了下次休沐几兄弟再在一块说话的约定,方才各自坐上回府的马车,离开了褚宅。

    林黛玉几人也早得了前院贾琰他们的话,如今也都已经坐在马车上等着一同离开。

    上车之前,贾琰特意看了一眼黛玉她们所乘坐的马车方向,隐约间瞧见今日跟着黛玉一同出府的紫莺的身影,知道她一向是贴身跟着她家主子的,又听方砚走过来道:“二爷,几位小姐都坐在马车里等着呢。”方才放心地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贾琰见马车内贾宝玉坐在车内一角,手中握着他那块通灵宝玉,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不禁出声道:“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吗?”

    听到他的声音,缩坐在一角沉默不语的贾宝玉猛地一惊,抬头看向二哥,见二哥皱眉疑惑地看向自己,反映过来自己好像有些应激了,贾宝玉握紧了手中的通灵宝玉,忙回道:“无,无事。”

    见贾宝玉又是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贾琰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视线又转向他手中的那块通灵宝玉,看了几眼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可又见贾宝玉一幅紧张心虚的样子,贾琰垂眸掩下眼中的怀疑,端坐下后就闭目养神了没有再开口询问。

    见此,贾宝玉松了口气,松开了紧握着通灵宝玉的手,瞧着这块同他一起出生的伴生玉,心下不免有些埋怨。

    重新将玉小心的戴回颈前后,偷偷摸摸装作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一旁还在闭目养神的贾琰后,贾宝玉才敢在心中小声地默念出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一切都能实现。”

    “可是二哥他?”说到这贾宝玉有些犹豫,他其实也没完全相信这个自称是通灵宝玉说的话。

    “可是什么?我是你的伴生之物,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听到通灵宝玉的话,贾宝玉抿唇,一时有些沉默,他怎么知道这个通灵宝玉不是在骗他,万一他是哪来的妖怪,自称是通灵宝玉来欺骗他怎么办?想到这贾宝玉一时有些摇摆不定。

    见贾宝玉不说话,通灵宝玉知道今日恐怕是说服不了他了,于是又继续在他耳边蛊惑道:“你若是不信,就按我说的先试一下,若是真的,不就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话,若是假的,反正你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听到通灵宝玉的话,贾宝玉只是沉默,并未给出回应。

    见贾宝玉沉默不语,通灵宝玉嘿嘿一笑,知道鱼儿要上钩了,也不急着催促贾宝玉答应,隔空看了一眼,一直闭目养神的贾琰的方向,便转身一闪重新躲进了通灵宝玉的空间里。

    在通灵宝玉的灵识转身回到玉中后,贾琰睁开了眼,刚才他隐约感觉到一般不怀好意的恶意,不过只一瞬在他睁开眼后这股恶意又消失不见了。

    贾琰睁开眼看了眼还在愣神的贾宝玉,摇了摇头,没有理他,而是看向一侧半掩着的车窗,瞧着随着马车奔跑窗外不停变换的景象,知道如今他们已经出了褚宅,正往回城中的官路上赶后,便打算收回视线,就见同车夫一同坐在前面的方砚突然下了车走过来道:“二爷,郑翼郡王的马车在前面。”

    听到方砚的话,贾琰将车窗全部掀起,侧身看向前方,正好瞧见前面那辆刻有郑翼王府标志的马车停在那里。

    又听上前打探消息回来的小厮说是前面有辆马车不知什么原因堵在路上了,这才使得众人的马车才都跟着停在路上。

    不过听小厮说看标志好像是皇家御用的马车,贾琰想起今日一鞭子将人抽下马的十五皇子,冲小厮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上前打探了,他们先在此处等着。

    吩咐了方砚几人先等在此处,见前面郑家马车上的郑译铭看过来,贾琰隔窗冲他打了声招呼,彼此默契的点了点头,便都安静地等在车里。

    两人都能隐约猜到,前面堵路的那辆马车上坐着的应该是那位十五皇子。

    至于今日那位十五皇子打伤了人,为何这么快就出现在回京的路上的事,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

    无论是承恩候府,还是甄家都没有胆子敢拦着这位爷不让走,非让人留下来给个说法的胆量,无非就是明日早朝,就会有人出声状告当今皇子出手伤人的事罢了,不过那也不是他们该操心的事了。

    前面一辆马车上同贾惜春坐在一起的贾探春见马车突然停了,不由地有些疑惑地掀开车窗侧头看去,正待开口询问,见马车外除了贾琰听到声音看过来,竟还有一个陌生男子透过车窗也转身看了过来,探春心下一惊,忙缩回了探出的头,一把关上了车窗。

    贾琰见探春惊慌失措的关上车窗,瞧见另一边马车上神色有些尴尬带着几分无措的郑译铭,拱了拱手道:“方才是家中妹妹想与我询问马车突然停下之事,郑兄不必多虑。”

    言下之意是说:刚才是我妹妹想和我说话,不想外面竟还有个人,因此受了惊吓,一切都是意外,郑兄弟你不要多想,就当没这回事儿就行。

    闻言,郑译铭也同样沉默地冲贾琰拱手回了一礼,默认了贾琰的话。

    没过一会,马车重新起步,一路上除了这段小插曲外,贾琰他们倒是顺利的回到了荣国府。

    第131章 “嫁贵婿”

    荣国府

    回到荣国府,下了马车,没有理会身后还在磨磨唧唧不知道磨蹭什么的贾宝玉,贾琰直接快步向他们所乘的马车后方走去。

    只见两辆马车旁,黛玉几人也在各自贴身丫鬟的帮助下下了马车。

    瞧见他过来,探春想起今日发生的事,忙扶着侍书的手,上前几步道:“二哥与三哥今日可有受伤。”

    听到探春的话,见几个姐妹都神色关心地看过来,贾琰脸上浮起一抹笑,回道:“多谢三妹妹和几位姐妹担心了,我和宝玉都无事。”

    说完,贾琰又和探春几人仔细解释了一番今日发生的事。

    听完贾琰的解释,知道此事又牵扯到了皇子身上,众人也不再多问。

    一时气氛有些沉默,探春几人心中回想着贾琰刚才所说十五皇子竟当众抽鞭将人抽下马,都不免感到一阵心惊和后怕。

    虽说如今这时代,皇权大于天,天家之事更是轮不到她们这等闺阁女儿家妄议的,可这如此蛮横霸道又罔顾人命的行事,也着实让所听到的人都感到一阵心寒和一种从内心深处升腾而出的困惑和迷茫。

    心寒于这个人命贱于草木的世道!

    迷茫着,何处才是归途的询问?

    困惑着,儒家经学,三纲五常,仁义道德,三从四德又是否真的能让人从中解脱?

    谁又是真正的救世主?

    是神吗?亦或是人?

    往日里她们能做的除了诵经礼佛,祈福抄经,就是学习如何管家理事,琴棋书画,女工茶艺,她们不必样样做到精通,但也要熟练掌握。

    焚香插花,熟读诗书,知情雅趣,貌美温顺,这世间所要求女子的典范和标准,她们都要做得。

    她们是高门大户出身的贵女,她们可以是才女,才貌双全亦是一项令人满意的加分项,可她们绝不能是一个过于犀利,过于强势,过于主见,过于锋利的女子,更不能有那些个独属于男子特权想要直上青云,把控权力的想法。

    想到这,无论是最小的惜春,还是迎春心中都升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

    探春与黛玉两人自是无言,这世道对于女子而言终归是更为苛责的。

    就连她们和宝姐姐那般人物也是不免深受其害的。

    若是按世人的评判标准来说:

    林黛玉她是敏感多疑小心眼的。

    贾探春她是心比天高强势又虚荣的庶女。

    薛宝钗更是心机恶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低贱的商户女。

    更不要说惜春和迎春,一个是冷血至极,一个又是懦弱至极。

    元春更是进宫多年却仍被赐死蠢钝如猪的恶毒大反派。

    反之,若是这些都放在男子身上,那便是截然相反,就连赦大老爷和珍大爷那般纵情声色,女人无数的男子都要被人道上一句,也是个迫于无奈的可怜人。

    可笑世人多愚昧,错把污尘当宝捧,错把明珠当泥踩。

    愿你嫁得王侯和贵婿,生得两儿又一女,此生才算圆又满。

    莫要学些杂书坏心性,只把心思败坏了。

    喜!喜!喜!

    悲!悲!悲!

    叹!叹!叹!

    ……

    见黛玉与探春都沉默不语,贾琰瞧着两人笑问道:“林妹妹与三妹妹们,今日可玩的尽兴。”

    黛玉闻言,想起今日认识的刘姝君,想到这位姑娘的英姿飒爽和离别时一定要邀自己上门做客的恋恋不舍,黛玉的眼中浮现一抹笑意与他回道:“今日出门,认识了不少新的姐妹,众多姐妹坐在一起说话玩乐,自是尽兴的。”

    听到黛玉说玩的很开心,瞧见她亮晶晶很是欢喜的眼睛,贾琰面上也不由地跟着露出了笑容,轻声道:“妹妹玩的高兴就好。”

    一旁的探春听到,见这两人颇有些默契的眼神和动作,也跟着无声的笑了笑。

    二哥与林姐姐他们两人,也是难得的佳缘。

    襄王有意,神女自不是无情。

    才子配佳人,又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称一句佳偶天成也是不过的。

    这边说着话,那边原先不知道磨蹭什么的贾宝玉,也终于带着自己那个通灵宝玉下了马车,走了过来。

    见他过来,探春凝眉问道:“三哥,怎么才下马车。”

    听到探春的声音,贾宝玉终于不再摸着他胸前那块通灵宝玉一副呆呆傻傻恍若游神的样子,回道:“有些事耽误了,才下的晚了。”

    探春听了,自是有些不信他的话,如今又没什么事,他能被什么事耽误,以至于现在才下马车?

    不过看贾宝玉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探春抿紧了唇,也没再继续追问。

    见贾宝玉过来,听了他和探春的对话,贾琰只道:“今日出门玩了这么久,想必几个姐妹都累了,我与宝玉两个送大家回去。”

    听到贾琰的话,众人没有拒绝,随着将迎春几人都依次送回了各自的院子后,贾琰拦下也欲离开的贾宝玉问道:“三弟近日可是有什么心事?”

    被突然叫住的贾宝玉闻言,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见此,贾琰收回了手神色平静的看向贾宝玉又道:“三弟若有什么心事和难处,不妨说出来,我这当哥哥的也可帮衬着出出主意。”

    闻言,贾宝玉的脸上却没有什么喜色,只看着贾琰神色突然有些慌张和几分紧张道:“二哥多虑了。”

    “我,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二哥再见!”说完贾宝玉带着下人,头也不回带着几分心虚的跑了。

    徒留贾琰主仆在原地,有些怔愣。

    “二爷,三爷这是怎么了?”看着前面跑的比兔子还快的贾宝玉,方砚挠头不解道。

    “没事。”见贾宝玉突然跑了,贾琰面上也有些无奈,只好先将心里的怀疑放在心底,招呼方砚跟上,准备转身先去贾母院子一趟,他心里还有件事想要亲自去问问老太太。

    第132章 分家

    荣庆堂。

    贾母院内,难得今日府上的大老爷也在这里。

    只是此时屋内的气氛却说不上好,见丫鬟们一个个的都守在门外,神色惶恐,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贾琰不禁皱眉,嘱咐方砚先等在外面,自己一个人挑起门帘走了进去。

    屋内,在见到贾赦的时候,贾琰甚至有些意外,瞧着这位许久未见的隔房大伯,行礼道:“大伯。”

    见他进来,原本还在与贾母对峙着的贾赦,看着这位如今风头正盛,前段时间更是被封了爵,如今就差要压在自己身上的侄子,贾赦不禁冷笑道:“如今琰哥儿也是风光无限,想必再过几年我这荣国府当家之主的位置就要让给你坐了。”

    “也是!你们二房的人一向要比别人出息,讨的了人欢心,老的惯会装模作样,讨巧卖乖,仗着老太太喜欢,占着荣禧堂一住就是几十年,小的如今看着比老的还要青出于蓝胜于蓝……”

    “老大!”眼见他越说越不像话,贾母出声喝止道。

    听到贾赦的话,贾母眼中很是失望,知道这个儿子心中对自己有恨,却不想他如今竟越活越回去了,如今对着一个小辈也是口出恶言。

    见贾母情绪激动,身形颤抖,显然是被气狠了,贾琰也顾不得理会贾赦突如其来的针对和恶意,忙上前给被气的不轻的贾母顺气。

    见贾母被气狠了,贾赦一顿,不过只一瞬,他又扭过头,将话撂下,“太太,还是好好考虑我说的话吧,别到时候晚了再后悔,到时可没那么容易了。”说完就不带一丝犹豫的走了。

    “孽缘,孽缘啊!”

    贾赦走后,贾母终于忍不住落了泪。

    “老太太!”看到贾母满头白发,满脸泪痕,一向贴身伺候在贾母身边的鸳鸯也忍不住跟着落泪。

    “老祖宗!”见贾母落泪,悲痛欲绝,泣不成声的样子,贾琰也不禁跟着难过。

    见孙子也跟着红了眼眶,贾母也不愿在孙子面前这般失态,让他跟着自己难过,慢慢止了哭声,掏出帕子,擦干眼泪,良久,看着这个孙儿才问出声道:“你们今日出府可顺利。”

    见贾母终于止了哭声,又听到她的询问,贾琰忙回道:“有劳老祖宗关心,孙儿今日带着府上姊妹出门,一切都顺利,现下是来与老祖宗报平安的。”

    贾母听到沉默地点了点头,瞧着这个一向出息的孙子,不禁眼眶又是一红,双手颤抖地摸向孙子的手,也不说话,只是泪珠又顺着满是褶皱的眼角流下。

    “老祖宗!”见贾母握着自己的手,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地淌着泪,贾琰心中也不好受,反握着老太太的手道:“老祖宗,您有什么话,都与孙子一并说了,只要老祖宗吩咐,孙儿一定给您办到。”

    听到孙子的承诺,贾母眼中泪光闪过,拍了拍他的手道:“今日的事你也看到了,我也不瞒你,你大伯这是一心要往那条路上走。”

    “我年纪大了,什么事都不怕,可你们年轻,不能跟着一条路走到黑,不然,到时我老婆子到了九泉之下,也没有脸面去见你那祖父。”

    说完,贾母目光一转,看向房内那把旧年老头子去时留下的那把剑,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安抚地拍了拍孙子的手,才又嘱咐道:“你一会就去把你老爷和你大哥他们叫过来,我有些话要和你们父子几个说。”

    贾琰闻言抬起头,看着贾母认真的神色,摸着她老人家轻轻颤动的双手,知道老太太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也不再开口劝,迎着老太太期许的目光,点头应下。

    贾琰放下手中这双已经满是皱纹的手,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给这位给了自己很多温暖的老人行了一礼后,转身出门去请老爷贾政和大哥贾珠过来。

    “老太太。”似是有所感应,一旁的鸳鸯忍不住出声道。

    “你带人去将我的库房整理出来,还有这些年我给底下这些小辈们准备的东西都拿出来。”

    贾母瞧着孙子远去的背影,开口吩咐道。

    听到这话,鸳鸯这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老太太这是要分家呀!

    可见贾母主意已定,鸳鸯擦了擦眼泪,不敢违背主子命令,低头应下,带着人按着贾母的吩咐将东西都整理了出来。

    ……

    另一边,贾政和贾珠今日都休沐在家,见贾琰神情严肃地来请,又是老太太的吩咐,都忙带着人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

    “老太太。”贾政与贾珠两人进了屋子,见贾母端坐在高堂上,神色严肃,不由出声唤道。

    紧跟在身后的贾琰也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眼神迷茫,还没有弄清楚情况的贾政和贾珠两人,没有出声,而是走上前在贾母下方径直地跪了下来。

    见贾政父子三人都到了,贾母命丫鬟都出去,关上了房门,才开口撂下一道惊雷炸在几人心中。

    “分家!”

    “太太可是儿子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地方,惹了太太不喜吗?”贾政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的险些失了魂,面色惶恐的问道。

    贾母坐在上首看着这个跪在下面自己一向疼爱的小儿子,摇了摇头。

    见贾母摇头,贾政忙跪着上前几步道:“那太太今日是为何。”

    贾母闻言,只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双目平静地看向跪在下方的贾琰父子三人,良久,才又缓缓地摇了摇头,开口道:“我意已决,今日叫你们来是通知你们准备一下,明日我便派人请珍哥儿来主持分家的事。”

    “老祖宗。”见贾母态度十分坚决,一同跪在下首的贾珠也不禁开口道,只是还未等他再说什么,就由同样跪在一旁的贾琰拉住,“大哥,我们先听听老祖宗怎么说。”

    闻言,贾政与贾珠两人都一脸期盼地看向上首的贾母,想要贾母能给个解释。

    见此,端坐在上首的贾母叹息一声,缓缓开口与这父子三人解释。

    ……

    这一天,府上众人只知道二老爷和珠大爷并琰二爷突然被叫到府上老太太房中后直到夜深了三人才出来,而出来后就宣布了一个震惊全府上下的消息,分家!

    分家!听到消息的全府上下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好端端的,老太太怎么想着要分家了呢?

    同样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潇湘院,也是一片安静。

    “姑娘。”紫鹃小心翼翼地看着自收到消息后就一言不发坐在书桌前看书的黛玉。

    见黛玉神色无悲无喜,只是静静地瞧着书发呆,紫莺端着一盘子粉蒸粟子糕并一杯玫瑰西米露走了过来,也跟着劝道:“无论如何,姑娘也要用些东西才行。”

    黛玉闻言,看向紫莺端过来的糕点,点了点头。

    见黛玉肯用东西了,紫鹃与紫莺两人才露出一抹笑容,端来茶碗,一并服侍着黛玉吃东西。

    刚吃了东西,又听院外传来几声猫叫,黛玉四下看去,没有见到橘猫的身影,如今听着院外的猫叫声,便起身打算出门看看。

    见黛玉起身,紫鹃与紫莺两人也紧跟其后。

    寻着猫叫声,主仆三人打着灯,出了院门。

    紫莺的眼神一向更好,如今挑着灯,一眼就瞧见了站在门外的贾琰。

    此时瞧见贾琰站在门外,不禁惊讶出声道,“二爷!”

    听到紫莺的声音,同样站在门外的贾琰,一把抱起,还在自己脚边不停喵喵叫的橘猫,冲站在不远处的黛玉扬了扬手中的猫道:“林妹妹,你的猫跑出来了。”

    听到他的话,看着他手中的猫,林黛玉脸上不禁跟着露出了一抹笑。

    第133章 妹妹哄哥哥

    风静静吹过,不留一丝痕迹。

    夜色模糊了人的视线,贾琰听到林妹妹问他。

    “用过饭了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自从分家的消息出来,府上如今乱成了一片。

    贾琰更是没什么心情吃饭的。

    黛玉看着呆愣愣站在门外始终不见回话的二哥,猜到他应是还没有用饭的,抿紧了唇,绞了绞手中的帕子,开口道:“二哥哥若是还没有用饭,不如就进来用些再走。”

    不知为何今夜的月光很暗,贾琰这一路走过来时更是昏暗暗的直照进人的心里,生出许多阴霾。

    从荣庆堂出来后,贾琰心中更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团一团的堵在胸口,一些不知是酸涩,还是愤怒,亦或是苦涩交织掺杂在一起。

    一路上,拒绝了太太王夫人派人请他过去的丫鬟,贾琰一个人不知是为着什么原因,跟着这昏暗的月色,恍恍惚惚间走到了潇湘院的门前。

    他一个人在这里站了很久,天冷,站的时辰久了身上都跟着冒出寒气。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猫从院子里出来了,叫声引来了他想见的人。

    最终,月亮没有抛弃他,将他的月光带了过来。

    贾琰跟在林妹妹的身后,犹豫良久终于进了这座他今夜想进又不敢进的院子。

    紫鹃和紫莺两人端来了,一碟子枣泥山药糕,一碟子糖蒸酥酪并几块鸡油卷儿,松穰鹅油卷,重新沏了壶新茶端了上来。

    见紫鹃将东西端了过来,放在桌上,黛玉伸手指了指眼前的枣泥山药糕道:“尝尝,今儿个小厨房新做的。”

    贾琰闻言,伸手拿起紫鹃放在自己眼前的筷子,夹起一块,尝了一口笑道:“好吃。”

    黛玉见他尝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知道他今日想必是没胃口的,也没有开口反驳他,又指了指另一个碟子里的糖蒸酥酪道:“那再尝尝这个。”

    贾琰听着林妹妹的话又夹起一块糖蒸酥酪,同样吃了一块。

    待他将端上来的这几种糕点,都吃了些后,黛玉才又道:“二哥哥不开心?”虽然是询问,但黛玉此时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贾琰闻言,放下了筷子,抬头,眼神中带着些黛玉看不懂的复杂情绪道:“不是因为分家。”

    “不是因为分家?”黛玉重复着这句话。

    一双水盈盈的含情目微蹙,就这般静静地看着他。

    “不是因为分家,准确的说应该是不完全因为分家。”贾琰被林妹妹这般瞧着,解释道。

    听到贾琰的解释,黛玉垂眸,握着手中的帕子突然低声咳嗽了一声。

    见黛玉咳嗽,贾琰突然紧张地站起身,想上前却又害怕自己身上的寒气再冲撞到林妹妹。

    只能干站在那里,神色紧张地看着黛玉。

    黛玉只咳嗽了这一声,听到动静抬头,却见他这副紧张的样子,静静地看了他两眼,突然笑出了声,又问起刚才的话题:“那二哥哥今日是因为什么?”

    “因为……”,面对林妹妹的询问,贾琰一时也无法给出准确的回复。

    他今日的心情可以说是异常的复杂,分家只是一个引子,在看到一向疼爱他们的老太太那般悲痛,又那般绝决地决定分家时,贾琰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

    要说起这一世贾琰最在乎的两个人,一个是林妹妹外,另一个便是老太太。

    在老太太身上贾琰好像看到了自己上一世的祖母,在她的身上贾琰能够感受到来自祖母的慈爱和关心。

    他上一世的父母都算不上是什么好人,至于这一世,王夫人对他也算是慈爱有加,老爷贾政虽庸腐古板了些,但也算是尽到了父亲的责任。

    贾琰对这一世的父母都没有什么抱怨不满的,他上一世虽死的早,但也算是有过一世的经验和体会,对父母亲缘这些,反而看淡了些。

    可能也正因为如此,贾琰在面对贾母时才更贪恋那份祖孙之间难得的舔犊之情。

    当一个人来到陌生的地方时,总是迫切地想要抓住那些似曾相识虚无缥缈的东西。

    以此来证明自己曾经真实存在过的证据。

    关于前世,如今在贾琰的记忆中已经逐渐淡化,如果不是偶尔的思绪闪过,贾琰恐怕都要慢慢忘去自己还有过一世的经历。

    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遗忘才是!

    当属于一个人的记忆,曾经生活过的所有痕迹都渐渐消失,往日里身边的那些个朋友,亲人都慢慢地遗忘这个人之后,这个人便是在这个世界真正意义上的消失了。

    贾琰脑中已经很久不像今日这般混乱,情绪更是反常的起伏波动,他甚至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起自己的前世了。

    他看着眼前的林妹妹欲言又止道:“林妹妹,我……”他几次张口,却又不知要从何说起。

    黛玉瞧着他这副样子,眼中划过几分心疼,隔着帕子轻轻拍打着他的手臂轻声安抚道:“二哥哥若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就先不说,等到二哥什么时候想说了,再来找我说也不迟。”

    听到黛玉的安慰,贾琰突然隔着帕子反握住黛玉的手后问道:“林妹妹,你信我吗?”

    见他突然抓住自己的手,神色严肃,黛玉虽有些疑惑,但也没有拒绝,轻轻点了点头。

    看到黛玉点头,贾琰才又面色紧张地说道:“那将来若有机会,妹妹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说完,他又怕黛玉听不懂,又赶忙补充解释道:“那个地方不在这里,是独属于另一个时空的地方。”

    “另一个时空?”林黛玉扭头疑惑地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贾琰,可见他神色认真且严肃,瞧着不像是说胡话的样子,林黛玉心中虽多有惊异,但仍然点头应下。

    看着他因为自己应下,露出欣喜的神情,黛玉眼中也不禁跟着划过一抹笑意。

    心中想着不管有没有那个地方,是真还是假,将来若是真有机会,她陪着二哥一起去便是了。

    二哥将她当成了这府上最重要的人,而她又何尝不是将二哥当作了此生最重要的人。

    这么些年两人在这国公府上的情分作不得假,他懂她初来贾府的敏感,脆弱,小心翼翼,她又何尝不懂他内心深处的那份迷茫和孤寂。

    有时黛玉瞧着贾琰,觉得他是这府上最奇怪的人,明明她才是这个府上的客人,来此借住的林家表小姐,但有时贾琰给她的感觉却像是一个始终融不进这府中的局外人一样。

    很奇怪的一种感觉,或者说是一种直觉,让原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奇妙地凑在一起,互相舔舐,疗愈着彼此心灵上的缺口。

    此时的黛玉与贾琰便是这般。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奇怪,兜兜转转命运终将你我送到眼前,即使是跨越时空也要与你相见!

    第134章 黛玉婚事

    吃了点心,喝了茶,夜深了,贾琰没有理由再继续留在潇湘院。

    神色复杂又带着些不舍的最后看了黛玉一眼,贾琰提出了离开。

    见他要走,林黛玉也没拦他,只转身看他,一双罥眉微蹙,神色中带着忧虑和担心道,“外祖母,如今可好。”

    刚才因为贾琰的原因,林黛玉没有流露出自己的担忧,如今见他要走,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

    听见黛玉的话,贾琰回眸,瞧见黛玉斜坐在桌子旁,抬头望向自己,双眼泛起些许水雾,身形单薄,披着一件桃粉色撒花披肩,一身素蓝色绸缎衣裙更显其身量单薄。

    看着黛玉担心的神色,贾琰安抚地冲黛玉笑了笑,“祖母尚安,妹妹不必忧虑,一切都有我呢。”

    “一切都有我呢。”

    隔着不远的距离,透过房内忽明忽暗的烛光,随着贾琰的声音落地,好像有什么东西也跟着落了地。

    听到他的话,黛玉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意。

    瞧见黛玉的笑容,贾琰无声的笑了笑,接过门外紫鹃递来的灯,拒绝了她要提灯相送的话,一个人提着灯走了。

    ……

    “姑娘。”

    见二爷走了,紫莺带着一个小丫鬟将桌上的东西都撤下,又见黛玉一个人坐在桌案旁神色不明,忍不住上前出声道。

    瞧着黛玉的神色,看紫鹃和莺月都在屋内打理着姑娘的首饰和衣物,紫莺犹豫良久还是凑近自家姑娘小声道:“姑娘可还记得府上那位文姨娘。”

    听到紫莺的话,黛玉抬头神色不明,“好端端的怎么提起府上的姨娘来了。”

    见黛玉询问,紫莺没有再犹豫,而是与黛玉一一道出,道:“今日奴婢与春纤一起去厨房刘妈妈那里提饭,瞧见绣竹手指头上密密麻麻全是伤口,看着十分吓人。”

    绣竹就是她们说的那位文姨娘的贴身婢女。

    要说起这文姨娘瞧着就是个文文弱弱,脾气和善温柔的主,如今听紫莺说她的贴身婢女手上都是伤,黛玉有些疑惑地看着紫莺。

    紫莺见自家姑娘看向自己,忙又小声道,“奴婢说句逾矩的话,还请姑娘不要怨怪,如今瞧着这府上也是多事之秋,大老爷和府上老太太关系不和,母子生分,二爷他们如今也要分家了。”

    说到这个,看着黛玉逐渐不好的神色,紫莺咬了咬牙还是继续道:“不若姑娘早作打算,前些时日扬州传来消息说,姑娘如今年岁渐长,总在外祖家住也不是办法,不如就此归家去吧。”

    这几年随着林如海的官越做越大,那些远在江南的林家旁支都不免动了心思,想要与之亲近一些。

    正巧这两年,林家旁支里也出了个官至正四品的通州知府,这位知府大人据说早年间娶了晏侯爷的庶女,与晏安侯府甚是亲厚。

    这些年,这位林知府在晏老侯爷的照抚下,官至正四品,也是林家除了林如海之外品级最高,最为出息的了。

    如今远在江南的那些林家旁支,想要拉拢林如海,就是由这位林知府出面劝和的。

    更何况如今,当今圣上已经日渐年迈,朝局动荡,底下那群已经长成的皇子皇孙们瞧着都不是什么安分的,这底下人的心思更是浮动,趁着下一任帝王之选还未角逐出来,纷纷下注拉拢,站队投靠,林家旁支更是没有免俗。

    他们这些旁支比不得主支,有五世的经年积累,随时都可以重新复起,若是没有强大的靠山可以依附,在这世家层出,富庶之地闻名的江南又从何立足呢?

    拉拢不成,知道林如海膝下还有一个女儿养在京城,他们更是动了想要联姻的心思。

    巧的是这位晏侯爷膝下还有一个嫡子尚未成婚,而这晏安侯府与南安王府,三皇子府上皆有联系,千丝万缕间,不知达成了什么意见,促成了这桩联姻意向的产生。

    听闻林如海还有一个女儿,貌美,又是自小娇养在京中,晏侯爷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托人向林府求亲的事宜了。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晏侯爷对于这桩还没有促成的婚事还是感到十分满意的。

    也不知是因为年幼丧母的原因,还是什么原因,他这个幼子自十岁起便总是不归家,拿着把破刀就喊着从此要仗剑天涯,脱离侯府逍遥自由去了,气的晏侯爷手中的鞭子都抽断了几根。

    如今晏侯爷想着,若这桩婚事能成,给这小子娶个书香门第的美娇娘回来,看到时这小子还总想着往外跑不成。

    对于这些,紫莺还尚且不知,她此次劝黛玉回扬州,也是出于对自家姑娘的好意。

    姑娘如今年龄也日渐大了,眼看着要到了议亲的年纪了,总不能一直住在外祖家不成?

    这些年,紫莺她们这些陪着黛玉到贾府的下人,也能瞧出贾府二爷对自家姑娘的好。

    可这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姑娘和二爷如今再是心意相通,也还是没有个正经名头的。

    紫莺低眉想着,“将来二爷若是真有心,就亲自来林府下聘,才算是没有辜负了自家姑娘的一片真心,若是……”想到这,紫莺咬了咬牙,“若是不成,将来各自婚嫁了,姑娘也好有个出路。”

    想到这,紫莺抬头,瞧着自家姑娘语气认真道:“姑娘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见黛玉沉默不语,紫莺咬牙继续劝道:“更何况姑娘离家多年,想必远在扬州的老爷也是思念万分的,姑娘若此番回去,也可说是回家尽孝,陪伴老爷了。”

    听到紫莺提起在扬州的父亲,想到远在扬州的林父,黛玉眼中尽是思念,但只一瞬,她还是摇头,坚定地拒绝了紫莺的劝说道:“我不能回去。”

    闻言,紫莺神色染上几分不解,想要继续上前开口劝道:“姑娘!”

    黛玉摇头,打断了紫莺继续想要开口说的话,“莫要再说了。”

    见黛玉态度坚定,紫莺咬了咬唇,不敢开口再劝,只得听从黛玉的吩咐退了出去。

    紫莺走后,林黛玉瞧着窗外昏暗暗的月色,眼中划过一抹哀伤。

    “父亲!她又何尝不想念呢?

    只是现在还不是相见的时候!”

    ……

    贾琰独自提着灯,从潇湘院出来后,就径直回了清风阁,至于回到清风阁后,在看到仍然等在院内,王夫人院子里的丫鬟时,贾琰只三言两语就将人打发了。

    贾琰走进书房,放下手中的灯,始终是一言不发,他知道太太想问什么。

    可是老太太决定的事,即使是贾琰也不能改变。

    更何况贾琰也不想去改变。

    “分家也并不一定是一件坏事?”贾琰沉默地瞧着手边的灯笼如此想着。

    至少在他看来。

    想起今日贾赦充满怨恨的指责,贾琰讽刺地笑了笑。

    他这位大伯父,真是着急的很呢!

    树大开桠,子大分家,也罢,要他看这荣国府早该分家了,做什么,要都烂在一起才行?

    ——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不过这些,细细说来,其实与贾琰也无甚影响,荣国府上的爵位怎么轮也轮不到他的头上来,对于这座国公府,贾琰从未有过觊觎的心思。

    至于那些恶意的揣测,贾琰更是不惧,他从未想过的事?自是不需要迫切地自证清白的。

    他人如何想,都与贾琰无关。

    更何况他如今身上也是有着一个爵位的,仔细想来,分家对他来说其实是利大于弊的。

    此时的贾琰在面对分家,还是十分冷静的,只不过等到过段时间晏家提亲的人登门林府时,不知他还能不能做到如此冷静?

    不过,到时这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谁让他一直磨磨唧唧的?若不然,还能轮到外人来林家求亲?

    第135章 正式分家

    第二日一早,所有人都被叫到荣庆堂。

    贾宝玉跟着站在人群里,眼神空洞且迷茫,这是怎么了?

    我是谁?

    我在哪?

    分家!分谁的家?谁要分家?

    噢,分我们的家呀!!!!我们家要分家!

    贾宝玉身子一震,突然清醒过来,不可置信瞪大双眼,看向前面的贾母。

    眼泪滑出,哭着跪上前,泪流满面道:“老祖宗,您这是为何呀。”

    贾宝玉今日一早突然被贾琰派人告知,今日他们不去国子监了,府上已经派人到监学里请了假。

    贾宝玉听到这个消息,还来不及暗自窃喜,就又被人催促着赶来荣庆堂。

    还未等他弄清楚状况,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吓的软了腿,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痛哭流涕地望向坐在上首的贾母和周围众人。

    视线转了一圈,只见此时众人一个个都是神色严肃,面上不见一丝笑意,老爷贾政,大哥贾珠,二哥贾琰更是冲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贾宝玉见二哥他们向他点头,更是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迷茫地转过身子,再次看向上首的贾母,眼神中透出希翼,希望贾母能给他一个不一样的回答。

    可惜的是,贾母也没能给这个孙子一丝希望,沉默地摇了摇头。

    期待落空,绝望笼罩心头,披上一层厚厚的阴霾,贾宝玉软了身子,似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跌坐在地上,源源不断的泪珠也止了下来,只剩下一片迷茫与无措。

    “宝玉!”见贾宝玉跌坐在地上,王夫人再也坐不住,上前一把抱住他道。

    “太太。”贾宝玉看着眼前的王夫人,崩溃地出声道,一时母子二人竟抱头痛哭了起来。

    上首的贾母见此,眼中闪过泪光,划过一抹悲痛,狠心别过脸去,不去看这母子二人。

    “哼!”一旁的贾赦见这惯会装模作样的母子俩,冷哼一声,看向神色中带着些不忍的贾母语气不满地质问道:“太太,今日不会又突然改了主意吧!”

    贾母听到他的质问,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突然抬头看向这个大儿子,也不说话,就这般直愣愣地看着他,像是要透过皮囊看向这个儿子的内心一样,静默良久,突然发问道:“老大,你就当真这么恨我?”

    听到贾母的话,贾赦突然冷笑了一声,眼神中透着疯狂与恨意,反问道:“太太,您说呢?”

    看着贾赦眼中的疯狂与恨意,贾母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身子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靠在椅子上突然无力地想起丈夫贾代善临终前给自己留下的那句话,不禁双目失神,喃喃自语道:“孽缘,孽缘!都是孽缘啊!”

    想到这,贾母已然泪流满面。

    “老太太,老祖宗!”

    见贾母跌坐在椅子上,众人一惊,忙上前扶起贾母喊道。

    贾母听到,无力地抬起手,双目通红地看向站在一旁的贾珍道:“珍哥儿,现在就分家,就按着我今日晨时说的那般分。”

    “这……”贾珍瞧见这一幅场景,突然有些犹豫。

    今个儿一早他就被贾母派过去的丫鬟从宁国府请了过来,原以为是有什么急事,可不曾想,老太太这竟是要分家。

    想到这,贾珍并几个今日一同并请来的族中族老一时面面相觑。

    这荣国府如今是个什么情况?还有这赦大老爷瞧着与府上老太太母子二人,可是闹的僵硬,一时众人也不知是该上前劝和还是该听从老太太的吩咐分家。

    当然,最主要的是今日的贾赦瞧着可是渗人的很,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疯狂,贾珍并几个族老如今还真有点不敢上前劝和。

    “既然老太太都开口说分了,不如就……分?”

    一位族老瞧着这场面,拿眼撇向一旁的贾珍,用眼神询问道。

    “呃……”贾珍看着他,瞧着双目猩红,此时正死死瞪向自己的贾赦,沉默地点了点头,“分!”

    贾珍怎么也想不明白今日的贾赦这是怎么了,明明前几日两人还在一起寻欢作乐,纵情声色,他还特意将尤氏姐妹叫上一起,几人玩的好不乐乎,今日这贾赦怎么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容不得贾珍多想,最终在贾母的催促下,按照贾母的意思,当众写了分家文书,盖上祖里的族徽,并在几个族老的见证下,将家给分了。

    荣国府自然是分给了大房,至于这府上的爵位自然也是等到将来贾赦百年之后,由贾琏继承。

    至于府上的田产,祖业,则按当朝律法,诸子均分的,贾赦与贾政皆是嫡出,如今分家,家产自是一分为二的。

    贾赦袭了爵,荣国府分给了他,其余的产业和铺子由贾母做主,大房分得四成,二房分得六成。

    如此,大房得到了心心念念名正言顺的荣国府当家之主的地位。

    二房没有爵位可分,家产便多分了一成,当作补偿。

    听到这个分家,站在下首的邢夫人眼中露出笑意,嘴角微扬,不过只一瞬,她看着上首的老太太便拿帕子遮挡住唇角,将眼中笑意掩下。

    一旁的王夫人,抱紧身侧眼神空洞,直愣愣地发着呆的宝玉,面带不甘。

    分完了家,上首的贾母看向贾赦,贾政道:“你们可都有什么意见。”

    “太太,儿子没什么意见。”

    听见贾母询问,贾政跪下回道。

    “太太公允,儿子也没什么意见。”

    见贾母这次分家,竟然没有偏袒小儿子,贾赦也自是没什么意见的,反正如今这荣国府已经是他的了,至于二房多分的那一成家产,他也并不是多在乎!

    只要爵位在身,将来还愁有花不完的钱吗?

    古往今来,王候将相为何一直凌驾于普通平民百姓之上,不正是因为这份超然的社会地位吗?

    “钱”是死的,将来也总有花完的一天,“权”却是活生生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权力在手,珠宝美人还愁是得不到的吗?

    见他们都没有什么意见,贾母又说起自己的私房来,她的这些东西,并不打算分给两个儿子,而是对众人道:“我昨日便命鸳鸯将东西分作了几分,一份是分给珠儿和琏儿的,一份是给蒖玉和宝玉两兄弟的,一份是将来你们林妹妹成婚,单独给你们妹妹的。”

    说到这贾母顿了顿,“这另外一份,将来迎春,探春几个丫头和环哥儿,琮哥儿他们成婚给他们做添妆嫁娶用吧。”

    “老太太!”众人听着贾母将一切都交代好,不免眼眶微红,没有对贾母的安排有质疑的。

    老太太想的周全,将府上的这些个哥儿和姑娘都想到了,也都将东西各分了一份给他们,他们自是没有意见,只是想到这些,却仍都不免红了眼眶。

    第136章 王夫人的不甘

    “好了,老婆子我还没死呢!一个个哭丧着脸干什么。”

    见底下的这些个小的们都跟着红了眼,贾母擦了擦眼泪,笑骂出声道。

    看他们还是红着眼,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贾母笑了笑,出声道:“行了,今个儿咱们就把家正式分了。”

    说完,又看向贾赦和贾政道:“如今天冷,政儿他们就还是先住在这府上,等到明年开春后再搬也不迟。”

    听着贾母的话,贾赦并无异议,贾政也跟着答应下来。

    见此,贾母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就开始赶人道,“既然都没什么意见了,就都散了吧,也让我老婆子清静清静。”

    众人闻言,看贾母一脸疲惫,随着贾赦打头离开,纵有再多的心思,也都跟着各自散了。

    这边贾宝玉还是一幅游神的样子,王夫人是怎么哄劝都不肯离开,贾母见了心疼这个孙子,出声拦住王夫人道:“就叫他留下来陪我老婆子说说话吧。”

    王夫人见此,也只能将贾宝玉留下。

    只是离开前看着两人欲言又止,眼神中划过一抹不甘。

    同样站在门外没有离开的贾琰看到了,只是垂下眼,当作没看见。

    王夫人的不甘和不满,显而易见,刚才宣布分家时神色更是连平时里那副慈悲和善的菩萨相都维持不住,脸色异常难看,只是在老太太跟前,众人都只当作没看见。

    王夫人不甘心!

    她当然不甘心!她在这府上苦心经营了大半辈子,更是在先大太太死后,接手了管家权,掌管了这府上这么多年,如今让她离开,轻易地便将这荣国府拱手让出,她怎能甘心。

    凭什么,都是嫡出,他们二房却是那个被打发分出去的,她的珠儿,蒖玉和宝玉哪个不是优秀,凭什么她的孩子就不能继承这府上的爵位。

    就凭大老爷是长子?

    “长子?”王夫人眼中划过一抹讽刺,就算是皇家的太子都有坐不成皇位的,长子又算个什么东西。

    老太太口上说是疼爱小儿子,可行动上最终还不是让大房掌了家。

    想到今后分了家后,她的孩子就只能是一个小小的五品文官之子,王夫人心中就是一阵气血上涌,恨不得当场呕出一口血来,随着这股不甘和愤怒,甚至迁怒起贾政来,怨怪他清高又迂腐,做了这么些年官,先老太爷去时是什么样,他如今竟还是什么样,做官失败成这个样子,也真是有他的!

    带着这份强烈地不满和愤怒,王夫人离开了。

    贾琰瞧着她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与脑中的一道身影重合了,五味掺杂,贾琰一时形容不上来这种感受。

    王夫人,不是一个好人,贾琰一直都知道。

    当然,若是以现代的道德标准来衡量这个时代的人,你会发现,所谓的纯粹的好人也没有几个。

    何况,他们这些人从出生开始就享受着独属于古代贵族特权阶级的福利,平日里的衣食住行,皆有下人打点伺候,更不用说什么平等和人权这样的话了。

    他们都是封建大地主制度下的产物,包括贾琰也是,只是幸运的是他们在这种制度下,侥幸站在了一些人的上面,成为了一些人的主人。

    封建,只单这两个字就意味着压迫,而世族出身,更代表着,这是从他们出生起就刻在骨血中分离不出来的。

    贾琰有些嘲讽又无奈地垂下双眼,不管如何,王夫人总归是待他不错,他做不到也没有立场去指责,他这世的母亲。

    人心总是贪婪而又不知满足的,站在个人的立场上,维护捍卫属于自己的权力和利益,也是每个普通人下意识会去施行的一种行为,而去争抢,抢夺那些家族内有限的资源时,人们也往往恶相百出,甚至不择手段。

    千百年来,若仔细深入探究,你会发现,人类建立起了规范的道德文明的社会制度,穿起了华丽得体的衣物,却仍拥有着属于野兽的本能。

    “弱肉强食!”

    这是一个与大部分人,学生时代所接收到的那些道德教育都不同的一个词。

    来到这个时空,贾琰甚至曾经自我怀疑着想过,“他为何会来到这个时空。”

    有些事情,贾琰克制着自己不敢去深想,这段时间在国子监与高先生的接触中,除了感谢能有这样一个德高望重,才学渊博的先生指导后,贾琰内心深处更是升起了一片迷茫。

    这份迷茫从前压在他心里不曾冒出,可在与高先生的接触过程中,如今却在贾琰心中越演越烈。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四句话盘旋在贾琰的脑中,一直挥之不去。

    圣人的崇高理想,太重,太重了,贾琰觉得自己担不起,可是这四句话又一直在他的脑中始终挥之不去,时常折磨,叮咬着他的心,让他不得安宁。

    贾琰叹了口气,抬手不禁抚向自己的胸口,神色迷茫又透露出复杂。

    ……

    贾母见贾琰一直站在门外,不肯离去,以为这个孙子要有话对自己说,就将人叫来,同宝玉一样,坐在自己身边问道:“蒖玉,你有什么话想对祖母说?”

    贾琰闻言,先是神色复杂地抬头看了眼坐在一旁眼眶通红仍倔着脾气不肯离去的贾宝玉,然后摇了摇头。

    见贾琰摇头,知他是有什么心事,不想与他们说,贾母也没再追问,而是看向坐在自己另一边的贾宝玉道:“宝玉为何不愿分家,是怨祖母没将爵位分给你,还是……”

    贾母话还没说完,贾宝玉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老祖宗,孙儿从未想过这些。”

    “老祖宗,孙儿以后一定认真读书,将来考取功名,为官作宰,将来给您老请封诰命。”

    “老祖宗你千万不要,不要孙子啊!”贾宝玉突然悲痛欲绝,大哭出声。

    贾母听了,眼泪不禁跟着掉了下来,上前,将跪在下首的贾宝玉一把抱在怀里,口中喊道,“宝玉,我的宝玉啊!”

    祖孙两人抱在一起,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良久,贾母才将眼泪擦干,将跪在怀中的孙子扶了起来,道,“宝玉有心了,如今瞧着也长大了不少,祖母心里高兴。”

    “如今你有这番话,祖母我心里就十分高兴了,也别学你那大哥前些年的样子,熬夜苦读,到时伤了身子,祖母我见了心里难受,就是不要那诰命也罢。”

    说着,又扭头看向贾琰道:“蒖玉也是,莫要因为读书伤了自己的身子。”

    听到贾母的叮嘱,贾琰跟着红着眼点了点头。

    得到两个孙子的承诺,贾母才算放下心来,露出笑容,看着两人道:“难得你们两个还在府上,今日就留在我这里陪着我老婆子一起吃了饭再走。”

    贾母的话,贾琰两人自是没有不答应的,于是今日两人又留在贾母院内用了饭,说了很长时间的话才离开。

    第137章 “了无声息”的红尘劫(加男主前世)

    晌午,留在贾母院子里吃了饭,贾琰两兄弟才出来。

    看着身旁贾宝玉闷闷不乐,颇有些消沉的神色,贾琰想了想开口道:“三弟,若是有空,不如到我那里坐一坐?”

    贾宝玉还在因为分家的事感到郁闷,周身的丧气甚至都要形成实质,弥漫在周围,路过的丫鬟,小厮见了都不敢多做停留,匆匆行了礼之后,快步跑开了。

    贾琰瞧着,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这个弟弟,但是也没有因此可怜他。

    既然都分了家了,那么从此以后就代表着无论是他还是贾宝玉,都要各自为自己的前途和人生努力。

    他们不再是荣国公府里的二爷和三爷,从今往后,他们每走的一步,都要靠自己披荆斩棘才能继续往上走。

    当然,若是从此贾宝玉只想做个富贵闲人,也是不成问题的。

    二房虽然被分出了荣国府,也没有爵位继承,但也分得了大半家财,王夫人平日里又是极为疼爱这个小儿子的,有了这些钱财田产,再加上王夫人的嫁妆补贴,贾宝玉往后余生都可以做个富贵闲人,甚至可以说颇为潇洒,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

    这种生活也是贾宝玉从前梦想中的生活,若是再伴有三五个志趣相合的漂亮姑娘说话解闷儿,诗词歌赋,闲情雅趣,妙哉!

    贾琰想到这些,瞧着贾宝玉的模样,唇红齿白,面若白玉,丰神俊朗,随和可亲,可谓是相貌不凡,更不论眼角眉梢间透着的那一股风流多情,更是让人不禁赞一句,真是好一个俊俏多情的公子哥!

    贾宝玉着实生了一幅好皮囊,看着贾宝玉的模样,贾琰也不禁赞同的点点头。

    虽然他们两个是双生子,但许是性格不同,有些相似的外貌下,贾琰周身就少了那一份风流多情的气韵了,平日里不笑时,下人们看着这位爷,只觉得二爷好生严肃,明明长了一副仙人的模样,却总不见笑颜,只让人觉得疏离清冷,像是生生隔了一层薄雾出来,让人望而远之。

    相反之,府上的丫鬟,小厮们大都觉得三爷更让人亲近些,更何况贾宝玉在府上时也总爱与丫鬟们玩笑逗趣,更是让人觉得三爷性情比之二爷更加随和。

    这样的说法,让在清风阁内当差的丫鬟,小厮们撇嘴不满,明明是二爷待他们这些下人更加和善温和。

    三爷平日里只顾得和那些丫鬟们说笑逗趣,不务正业,哪里有二爷皎皎君子,清风霁月的气度。

    三爷瞧着平日里温和,可若是发起火来,摔了玉,到最后受苦受罪的还是他们这些当下人的。

    二爷却从不会这般,二爷性格沉稳,平日里虽不会与他们这些当差的丫鬟们玩笑逗趣,但也从未朝她们身上撒气发火,二爷是个克己复礼,清风如月一般的人,对于这点,清风阁内的下人一致地肯定赞同。

    府上对贾琰和贾宝玉两兄弟到底谁更温和的态度暂且不提,现下,贾琰看着眼前贾宝玉的相貌,想起他还有另外一层身份,神瑛侍者!

    贾琰从前不信这些神鬼之论,更何况是神仙下凡历劫的传说。

    神仙下凡历劫,贾琰听了,也只当世人编撰用来哄骗小孩子的把戏罢了。

    可是如今的他,倒真觉得有点意思!

    可惜看着贾宝玉的样子,贾琰又觉得无趣。

    神仙下凡,既然是历劫,不想着心怀天下,救苦救民就算了,一辈子沉溺在富贵窝里,不思进取,情情爱爱一生,借着凡人之躯渡了个情劫,了了悟,就又回去做他的神仙去了。

    没意思!这般说来真是没意思!

    贾琰觉得贾宝玉的一生都是没意思的,他口口声声说爱着,欣赏着,可怜着这些女儿家,那他最终又真的为这些女儿家做了什么呢?

    他什么也没做!他只想这些精灵神秀,如水般至纯至洁的女儿家陪伴在他身边,最好是一生。

    他与黛玉心意相通,互相引为知已,可他仍是朝三暮四,整日不干不净的在外与人厮混。

    是!他是心灵上最爱黛玉,与黛玉称为灵魂伴侣,精神契合,可他的身子,他的心也是脏的!

    贾琰不能接受这种所谓的灵魂,精神上的契合,行为上却不干不净,沾花惹草的行动,这样的做法让贾琰感觉到从骨子里泛起一股恶心。

    像是想起幼年时所见到的场景,贾琰甚至感到一阵恶心,想要将那份隐藏在深处的污秽一并呕吐出来。

    “琰儿乖,爸爸妈妈只是和叔叔阿姨们玩个游戏而已。”

    “琰儿,爸爸心里只爱你妈妈一个人,你妈妈也是,我们只是给彼此足够的空间和自由而已,你看,你妈妈从不介意这些的。”那个男人甚至怀里搂着另外一个女人,洋洋得意地与只有八岁的贾琰说着。

    而他的母亲,幼时的贾琰躲在门后,看着那个名为妈妈的女人,化着精致的妆容,笑语盈盈的挽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的手出了门。

    小时候的贾琰不懂,在他的世界里不明白为什么别人的爸爸妈妈是相拥着一起出门的,而他的父母却总是挽着不同的人一同出门逛街的。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贾琰被住在老宅的爷爷奶奶接到身边一起生活,直到再长大些,他才明白为何他的父母总挽着不同的人出门。

    随之,这种伴随着他整个童年的生理性恶心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呕吐不止!

    许是童年阴影所致,贾琰上辈子活到28岁也从未谈过恋爱,被接到老宅之后很长时间,甚至最简单的触碰,抚摸这些动作都让他觉得恶心,反胃。

    知道孙子的情况,上一辈子贾琰的祖父母直到离世也从未催促过贾琰找个女朋友,对于这一点,贾琰也确实松了口气,他接受不了和陌生人坦诚相对,肌肤相贴的感觉,又何必耽误了别人姑娘。

    想到这,贾琰觉得贾宝玉真是从里到外都烂透了,他既不能做到一心一意,忠贞无二,又不能坚定自我,下定决心抛下一切。

    口上说着反对封建礼教,厌恶世俗官场黑暗的话,自己却沉溺在富贵公子哥的生活里,逃避现实。

    等到最后贾府倒台了,贾母死了,众姐妹们更是散的散,去的去,他才幡然醒悟,出家当和尚去了。

    当和尚?贾琰想到这甚至想笑,讽刺到极点的笑。

    贾宝玉估计也只有当和尚的这点能耐和志气,黑暗腐朽的官场他不敢面对,母亲王夫人的控制,金玉良缘的婚事他不敢反对,就连自小一起长大,姐姐迎春的死,他都不敢上门讨要说法,身为一个男人!他窝囊至极!

    思考回忆着贾宝玉的种种行为,贾琰对他下凡历劫的前身感到深深的怀疑。

    这就是他们神仙所谓的历劫吗?

    看破红尘!有何用?

    改变了什么吗?人间仍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官场仍是黑暗腐朽!而“金玉良缘”仍在这个世间的某个角落无时无刻地发生着!

    封建,腐败,贪婪,腐朽,仍然充斥着这个王朝。

    神仙来了,历了一场红尘劫又走了。

    了无声息,真是好一个了无声息!

    想到这一切,贾琰愤怒又无力。

    第138章 试探

    愤怒又无力过后,贾琰瞧着眼前,眼神疑惑地看向自己的贾宝玉,突然叹息了一声,像是泄了全身的力气。

    无论他如何愤怒,事实就是这样,贾宝玉他就是这样的一位人物!

    一个凝聚了作者所有的心酸和无奈创造出的人物!

    是褒是贬?是好是坏?又能如何?

    旁观的听众无法理解其中的心酸,看书的观众无法参透他的本意,无人能解其中的万般滋味,只能留下一声声叹息。

    一旁的贾宝玉见了,无声地眨了眨眼。

    虽然心中疑惑二哥为何盯着自己看了良久,突然又冲着自己叹息了一声,但还是出声道:“弟弟今日有时间。”

    听到贾宝玉说有时间,贾琰将刚才自己那份莫名其妙的愤怒收敛起来,调整了情绪,掩下眸中的复杂道:“既然有时间,那便一起去我院子里坐坐。”

    贾宝玉听了点了点头,没有拒绝,沉默地跟在贾琰身后往回走。

    只是在走到半路上,见四下无人,看着前面贾琰的背影,贾宝玉突然忍不住开口,出声将这两天一直困扰着他内心的问题问出道“二哥相信,前世今生的说法吗?”

    听到背后贾宝玉的问题。

    只见,贾琰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神情中带着贾宝玉看不懂的复杂,慢慢的吐出两个字,“相信!”

    亲耳听到贾琰说相信,贾宝玉一时有些震惊,他没有想到一向稳重,守礼的二哥竟然会亲口说出相信前世今生这般在世人眼中可笑滑稽的说法。

    震惊过后,贾宝玉一路小跑跑到贾琰身边语气中带着些莫名的兴奋,“二哥,你真的相信吗?”

    再次看到贾琰点头,贾宝玉瞬间激动起来,觉得这府上总算有一个能懂自己的人了。

    昨夜他回到自己的怡红院,和袭人、麝月,两个人说起这件事,她们还说自己又发昏了,都开始胡言乱语起来,根本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今日没想到二哥竟然认同相信了自己的话。贾宝玉一时心中大喜过望,甚至冲淡了心头分家的悲伤。

    想到袭人和麝月,贾宝玉甚至有些恼怒,恼怒昨日他回去,她们竟然没有告诉自己府上要分家的消息。

    袭人和麝月若是知道他因为这,心中恼怒自己,一定会感到委屈。

    昨日她们原想着是要和三爷说来着,可三爷自从回来后就一心研究他那块儿通灵宝玉,根本就没空搭理他们。

    和他说话他嫌她们烦,还将她们都赶了出去,这才没有时间和他说这件事。

    可见,贾宝玉这人总不在自己身上找问题,反倒埋怨身边的人没有想到和他说。

    可怜了身边的袭人,麝月等人一心侍奉,为他着想的心。

    更不要说,麝月等人暂且不提,只单说贾宝玉身边一等一的贴身大丫鬟袭人,别的不论,只单论一颗真心倒真是为他着想呀!

    贾宝玉身边的袭人,在府上众人口中素有“贤”袭人之称,一个主子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却有着“贤惠”的称呼,可见其确实性情温和,宽容敦厚,让人称颂。

    跟着黛玉一同从林家来到贾府的紫莺,莺月等人瞧了却是摇头。

    她们这些当丫鬟的无论多么风光,在主子身边又是如何得脸,身份地位上始终是低人一等的丫鬟罢了。

    当丫鬟的要有当丫鬟的觉悟,要始终牢记自己的身份和本分,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要分的清。

    这不是她们自甘堕落,自轻自贱自己。

    而是,丫鬟也有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在这府上,丫鬟只需要憨厚,本分,一心侍奉她们的主子就行。

    “贤惠”这个词是用在当家主母身上的,不是用在她们这些丫鬟们身上的。

    为着自己着想,袭人不该在三爷身边担如此出头冒尖的风险,现下,三爷还未成婚,若将来三爷成了婚,主母若是个心胸和善的还好,若是个心胸狭窄,眼中容不得人的,那到时倒霉的首当其冲便是袭人!

    她们这些丫鬟,虽说要一心为自家主子着想不假,但她们也是父母生爹娘养的,她们的命是不值钱,但也不是这般被白白糟蹋的。

    对于这些,贾宝玉自是从未去置身处地为他身边的人想过。

    哪怕那个人,对于他而言,真的是一心对他“好”,他也不会感同身受。

    如今,他这边正生着袭人和麝月的气,心中想着等回去再要好好的将她们问上一番。

    心中打定了主意,贾宝玉才又面上欣喜地看向贾琰道:“二哥不妨说说这前世今生的道理。”

    贾琰闻言,瞧着贾宝玉欣喜激动的模样,挑了挑眉,不缓不慢的开口道:“前世缘,今生灭!”

    “世俗过往皆为空,何必徒留在人间!”

    “若问前尘唯有一空,若问今生唯有一憾!”

    所谓前世今生,都不过是人死之前做的一场梦罢了!

    这便是说的贾琰自己。

    若问他前世今生的意义,贾琰不知,他只知人死了便是死了,没有那么多的波澜壮阔,也没有那么多的生死难忘,只有一览无余的平静和一片空白的销声匿迹。

    至于今生?贾琰停下来认真地想了想自己在贾府的前十几年,想到了林妹妹,想到了贾母,王夫人,探春,迎春……

    想到她们,贾琰觉得人活着本身不就是意义所在吗?

    无论如何他还活着。

    活着,将来有一天,他就可以上林府提亲,将林妹妹娶回家!

    活着,他就能做自己一切想做的,能做的事情,活着就是人本身最大的意义!

    无论前世和今生,人总要面临一个结局,死亡!

    世人求得前世今生的缘分,却遗漏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就是要按照自己的本心,堂堂正正,问心无愧的走完这一生。

    不要妄想寄托于来世,也不要去寄托于不切实际,遥远的未来。

    当下就是最好的人生!未来从来都在你的脚下,只要你肯低下头去看一看。

    你就会发现,路从来都是掌控在自己手里。

    不在别人的口中,也不在神佛的手下。

    贾琰心中是这般想的没错。

    可是贾琰这出口便是冷冰冰的话,击碎了贾宝玉心中的幻想。

    贾宝玉只听到自己的心“咔嚓”一声结结实实的碎掉了,还未等他将碎成渣的心,一块块捡起,就又被贾琰打断了。

    “行了,时间不早了,快随我一同回去吧。”

    贾宝玉……?

    贾宝玉无奈,只能低着头,垂头丧气地跟着走到清风阁。

    ……

    回到清风阁,贾琰命晴雯沏一壶新茶,就带着贾宝玉先在自己房中坐下。

    贾宝玉坐下后,瞧着他房中的摆件,布置很是寡淡,简单,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

    看着那素色的帐幔,没有什么颜色和花样装饰的书架和屏风,贾宝玉更是嫌弃,只在瞧见墙上挂着的几副吴道子的画,才算满意了几分。

    吴道子的画,他这个二哥还算有几分品味。

    贾琰瞧见他坐在那里,瞅着他屋里的摆件,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发笑,忍不住出声道:“三弟在笑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贾宝玉伸手指了指摆在墙边一角的青瓷藻纹十棱菱口花瓶道:“二哥为什么要在房中摆上两株瓜叶菊,这花小而不雅,何不摆上几株君子兰或者在院子里多种些海棠,蔷薇这些颜色鲜艳的花做装点。”

    听见贾宝玉的质问,贾琰想起他那颇有些“怡红快绿”的院子,笑而不答。

    既没有应和贾宝玉的话,也没有回绝否定他的话。

    等到晴雯将新沏好的茶端上来,接过晴雯手中的茶壶,亲自给这个弟弟倒了杯茶后,贾琰才道:“今年新到的碧螺春,三弟尝尝。”

    说完,贾琰拿起茶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贾宝玉接过贾琰递过来的茶杯,闭上嘴,也不再继续絮絮叨叨挑剔贾琰房中的摆件,沉默地跟着一起喝了口茶。

    不同于六安茶回味中透着一丝苦涩,碧螺春茶汤碧绿,香气清新,瞧着像是一汪清澈透亮的泉水,口感甘甜清淡,所以贾琰这里便常备了些。

    回味着口中的那一丝清淡甘甜,贾宝玉放下手中的杯子道:“二哥,今日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闻言,贾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回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见三弟近日总是神色不宁,我这当哥哥的就想问问三弟可是有什么难事?”

    “难事?”贾宝玉想了想,直接摇头,他并没碰上什么难事。

    更何况这两日一直困惑着他的事,他今日其实已经问过二哥了。

    贾琰给出的回答,虽然不符合贾宝玉心中的期待,但也算是回应了贾宝玉的问题,因此听见贾琰此时的追问,贾宝玉直接摇了摇头。

    见贾宝玉摇头,贾琰视线落到他胸口的那块通灵宝玉上,突然道:“三弟的这块通灵宝玉近日瞧着比之前更莹润通透了些,可否摘下来看看。”

    听贾琰突然说想看自己的通灵宝玉,贾宝玉面上有些犹豫,不过在贾琰询问的目光下,最终还是伸手将胸前挂着的玉取了下来,递给他。

    贾琰接过这块儿通灵宝玉,只见其玉身通体白净,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玉身周围又另有五色花纹缠护。

    瞧着这玉的外观,贾琰也不禁赞叹道:“确实是块儿世间难得的好玉!”

    拿在手中又翻看这玉的正反两面看去,只见写着通灵宝玉的正面刻有篆文“通灵宝玉,莫失莫忘,仙寿恒昌”,背面又刻有“一除邪祟,二疗冤疾,三知祸福。”

    瞧着眼前货真价实刻篆在通灵宝玉上的字,贾琰笑着将玉递回给贾宝玉道:“三弟这块玉,当真是件难得的宝物。”

    听到贾琰的夸赞,贾宝玉接过自己的玉,重新将玉挂回自己的胸口,有些闷闷道:“什么什劳子宝物,怕不是个邪物才是。”

    说完,贾宝玉又撇了撇嘴,想起那个自称是他的通灵宝玉与自己说的话,心中更加觉得这玉兴许就是个邪物才对!

    不过贾宝玉心中想的这些,贾琰并不知。

    瞧着贾宝玉闷闷不满的样子,贾琰只略微勾了勾唇,脑中回忆着刚才触碰到通灵宝玉的那一刻,自胸口胎记处瞬间爆发的一阵热意。

    这玉,当真是有些问题的!

    贾琰对于今日试探的结果,十分满意,就是不知这附生在玉中的灵魂,要装到什么时候才肯现身?

    第139章 看笑话

    荣禧堂,王夫人带着满腔的怨气和不甘回到住处,面上再也维持不住往日那副菩萨心肠的和善相,抓起桌子上摆放的花瓶一把摔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波动。

    一旁的周瑞家的和跟在婆母身边一同回来的李纨见了,都低垂着头不敢上前出声相劝。

    靠近主屋的一侧厢房,屋内赵姨娘听到正房处传来的动静,走出房门,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手中还抓着一把瓜子,靠在房门上,笑容灿烂地看着正房的位置。

    瞧见赵姨娘脸上明晃晃的笑容,一旁的丫鬟小鹊知道姨娘是看太太的笑话,可是姨娘这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些,若是被太太知道……

    想到王夫人,小鹊不由打了个寒颤,

    忙上前小声劝道:“姨娘还是莫看了,快些回屋吧。”

    太太的笑话可不是好瞧的!到时若被王夫人知道赵姨娘必是要讨不了好。

    赵姨娘心里也知道,王夫人她如今可得罪不起,心中有些畏惧,也不再倚在房门上嗑着瓜子儿看热闹了,在小鹊的劝说中没多久便回了房。

    这边,王夫人一连摔了几个花瓶、茶杯才算平息了一些心中的怒火,气愤地坐在一把檀木交椅上,视线扫过自从跟着进了门,就一直低垂着头站在一侧的大儿媳妇李纨。

    冷笑一声,开口道:“珠儿去哪了?”

    李纨听了,忙抬起头回道:“大爷,被老爷叫去书房回话去了。”

    听李纨说贾珠被贾政叫走了,王夫人冷哼一声,一抹蔑视从眼中一闪而过。

    这个时候还叫珠儿去书房干什么?

    家都分过了,老爷真是什么都赶不上热乎的,她看等什么时候她们一家子都被人赶出府去,他也能在那里不紧不慢地收拾行李,等着给别人腾地方。

    王夫人想到丈夫贾政,对其态度不满又带着丝轻蔑。

    他们成亲多年,夫妻间的那些情分早就在贾政多年偏宠赵姨娘中消磨殆尽。

    若是从前王夫人还会因为俱怕夫君的威严,不敢出声反驳,质疑贾政,但是随着兄长王子腾这些年的高升和贾珠、贾琰,他们的长成,王夫人自觉底气十足,有了依仗,面对贾政时,有时甚至敢当面讽刺,挖苦贾政。

    贾政气急,可却真的拿如今的王夫人没办法,每每只能气愤地挥袖而去,转头进了赵姨娘的房里。

    见贾政转身进了赵姨娘的房里,王夫人毫不在意,她不管贾政进谁的房里,只要不再弄出个庶子出来,挡她孩子的路,不管是赵姨娘还是什么李姨娘,刘姨娘她都懒得管。

    想到贾政,王夫人冷眼瞧了一眼,跟个木头人一样站在一旁的大儿媳妇李纨,心中不喜。

    不过想着她虽木讷,呆板了些,但总归还是听自己这个婆婆的话,每日晨昏定省,端茶奉饭也还算规矩,看在珠儿和两个孙子的面子上,王夫人只不咸不淡地撇了她一眼,没有出声责难。

    站在一侧被王夫人撇了一眼李纨,见婆母没有因此出声为难,不免松了口气,只是心中苦涩万分,外人觉得风光,可只有自己明白这府上的日子也是难熬。

    李纨甚至不敢想像若当年丈夫贾珠没熬过那场风寒,她和兰儿在这府上的光景又是如何?

    ……

    荣国府西南角,荣禧堂后房门西侧,三间倒座的小抱厦内,贾琏伸手掂了掂在房内正四处乱跑的女儿巧姐,乐道:“又重了些。”

    王熙凤斜坐在一旁的软塌上,凤眼微扬,撇了他一眼,瞧着他道:“老太太和老爷是怎么回事,气的老太太还将家给分了。”

    贾琏闻言,将怀中的女儿巧姐放下,交给一旁的平儿让她将小姐带下去玩,才看着王熙凤回道:“老太太和老爷的事你不用管,”

    “不过,如今即便是分了家珠大哥和琰哥儿那也都不要生分!”贾琏说完看着王熙凤嘱咐道。

    王熙凤听了自是点头赞同,二房虽然被分了出去,别的不说,就单说琰哥儿如今身上可是还有着一个爵位的,往后她们大房和二房瞅着谁的脸色过活,还真说不准呢!

    贾琏见王熙凤明白他的意思也没再多说。

    老太太将家给分了,作为得利者,贾琏原本应该高兴才对,可如今他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别人不知道大老爷贾赦为何急着逼老太太分家,贾琏这些时间跟在贾赦身边出门见客,可是知道些的。

    自从祖父贾代善去世过后,他们荣国府逐渐败落,还真不是世人眼中失去皇恩那般简单,只是当年牵扯诸多,其中还牵涉到了废太子身上,这才都被封了口,将事情掩埋了下来。

    如今旧事重提,贾琏是真的有些怕啊!

    这当家之主的位置留给他,贾琏都不敢伸手去接!

    好的时候不给他,坏的时候全让他扛,当谁傻呢!

    想到如今已有些疯魔的老爷贾赦,贾琏倒抽了一口凉气,心中愤愤不平。

    当老子的想寻死,他这做儿子的就是想跑都跑不掉。

    想到这,贾琏甚至羡慕起贾琰来,还是琰哥儿有本事,靠着自己往后也能自立门户了,不像他注定跟这荣国府绑定了,想跑都没处跑。

    贾琏苦着一张脸,叹了口气。

    一旁的王熙凤瞧见了,口上骂道:“好好的,叹什么气。”

    说着,面上又重新挂起笑容,看着贾琏恭维道:“如今分了家,咱们二爷往后可就是这府上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二爷还不高兴?”

    贾琏听了面上挤出一抹笑,“高兴!他可太高兴了!”

    第140章 印子钱

    见他笑容古怪,王熙凤心中纳闷,只还不待她继续追问,就见门外丰儿喊道:“奶奶,旺儿媳妇来找。”

    旺儿媳妇是王熙凤从王家带来的陪房,同样也是王熙凤的得力心腹,平日里与丈夫旺儿为自家主子出门办事,鞍前马后。

    王熙凤在屋内,听是她来找,也顾不得再盘问贾琏的古怪来,挑起帘子匆匆走了出去。

    随丰儿一起等在外间的是一个身着灰绿色棉绸衣棠,吊梢眼,体型略显臃肿,眼角眉梢很是精明的一个年轻媳妇,这个人便是丰儿口中说的旺儿家的。

    此时,见到王熙凤出来,旺儿媳妇有些神色紧张地瞧了瞧里屋,四下张望了一番,直到见王熙凤是一个人出来,才略松了口气。

    见她这副神情,王熙凤不悦皱眉道:“出了什么事,非要在这个时候找来。”

    听到王熙凤的问话,旺儿媳妇不敢耽搁,小心翼翼的上前凑到王熙凤耳旁低声道:“奶奶,怕是要不好了,底下的人做事不利,这次竟失手将人打死了。”

    王熙凤听到她的话,眼中划过一抹狠厉,转头看向身后屋子,见里面没什么动静后,方才又冲旺儿媳妇招了招手,示意她凑近些说话。

    旺儿媳妇小心地凑到王熙凤身边,伸长脖子等着主子发话。

    王熙凤侧身低头,朝她低语道:“无论如何先想办法将此事摆平了再说,嘱咐底下的人暂时收手,这段时间都莫要在做了,切记,千万不要将此事闹到人前。”

    “另外你再去我帐上支一百两银票来,务必要将人都封了口。”王熙凤最后又叮嘱道,眼神中甚至带上了些许杀意。

    得了王熙凤的话,旺儿媳妇才算有了主心骨,答应一声,就又匆忙离开了,当然她在离开前,先去寻了平儿支了一百两银票出来。

    ……

    平儿这边将自家小姐哄睡过后,过来寻王熙凤。

    只见王熙凤此时正斜躺在软塌上,单手扶着头,很是头痛。

    不由上前为其按摩穴位,缓解头痛道:“既然早知道不干净,原先就不该做!如今出了事,到时若是被人挑了出来,奶奶可如何得好?”

    王熙凤本就因为此事头疼不已,此时听了平儿的话,更是有些气愤,伸手揉了揉一侧胀疼的穴位,口上埋怨道:“我能有什么办法,这事原先说来也是没什么的,更何况姑妈也是知道的,谁知道老太太是怎么想的,竟是三番五次下了死命令,严律禁止的。”

    平儿知道她话中的意思,这种事说来其实在豪门大户中也是常见,原先王熙凤也是干的这个,更甚至王夫人在其中也是有参与,默许的,可是这些年,不知怎么的府上老太太却勒令府上众人通通不许做,不要沾。

    可是有些事哪里又是轻易就能放下的,这放印子钱,府上老太太是严律禁止的,但王熙凤短时间却是没那么容易收手了,只不过因有老太太的话在,这两年王熙凤也不敢像从前那般做的那么明目张胆,只敢派人在私下里偷偷放上一些。

    原想着数目不算多,应是出不了什么大事的,岂料今日偏偏就出了这档子事了,令王熙凤头疼不已。

    见她也是头疼不已,平儿叹了口气,劝道:“奶奶此番将事情处理掉,从此就彻底收手,莫要再沾了。”

    “这种事说来总是损伤阴德的,奶奶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小姐着想。”

    听到平儿的劝说,王熙凤也是头疼地叹了口气道:“我今日就命旺儿媳妇收了手,只盼此番能将此事平息了,莫要闹到老太太那里才好。”

    平儿听到也是无奈,这种事若是没有处理好,闹到老太太那,王熙凤必是要被问罪的。

    更何况这几年府上,因为琰二爷,三姑娘的主张,裁剪处罚了一堆坚守自盗,行事不规的丫鬟、婆子和小厮。

    要知道这其中不乏有主子身边得脸的管事,贴身心腹,甚至包括贾母身边的赖嬷嬷一家,贾母都狠下心处置了,更不要说她们这些人。

    虽说如今分了家不假,但无论如何贾母在这府上的话还是十分有分量,且做不得假的!

    想到这,王熙凤也不禁犯怵,心下也是后悔万分,悔自己当初贪心,不该抱着侥幸心理,公然违抗老太太的命令,私底下去放印子钱。

    王熙凤想着这些,一时心神不宁,头也跟着又痛了起来。

    平儿无法,叹了口气,手中继续为王熙凤按摩穴位。

    ……

    王熙凤私下放印子钱,惹出了人命,府上众人暂且不知。

    贾琰这边,送走了贾宝玉后,他的心里便产生了怀疑,只是如今时间尚早,他也没有急着先去证实贾宝玉身上的那块通灵宝玉的真假,而是命墨砚先去将方砚寻过来。

    墨砚这里被自家主子派出去寻方砚回来,还有些愤愤不平,“这方砚不就是会善长打探消息吗?怎么比得了他侍奉二爷用心,更得二爷看重?”

    墨砚想起刚才方砚脸上得意的笑容,就忍不住心中泛酸,一个人嘴上嘀嘀咕咕个没完。

    一旁的秋纹瞧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指了指贾琰所在的书房道:“墨砚你一个人在那嘀咕什么呢,不如进书房和二爷说说去。”

    见秋纹说起二爷,墨砚这才不敢再站在那里一个人嘀咕方砚。

    想起明日二爷要回国子监,一拍脑袋,又转身忙去将明日贾琰要带的那些书给收拾好。

    “这些都是二爷的宝贝,可是万万不能忘的!”

    “他明日就要跟着二爷回国子监了,看到时方砚还怎么和他争!”临走,墨砚都不忘在心里这样琢磨。

    瞧见墨砚终于走了,正站在院中打理养在院子里的几盆花树的珊瑚忍不住冲秋纹,眨了眨眼,笑道:“还是秋纹姐姐厉害,墨砚刚才都站在那里一个人嘀咕半天了也不走,听的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秋纹听她吐槽墨砚,也忍不住笑了笑。

    墨砚这人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候那张嘴跟个老婆子一样,每回瞧见二爷叫方砚回话,嘴上就要酸个不停,絮絮叨叨个没完,这院子里的丫鬟没有一个不烦他这点的。

    他自己一个人站在那里叨叨个不停,让别人的耳朵也跟着受罚,谁能喜欢的了?

    不过索兴他不常在清风阁待着,平日里都跟着二爷去国子监了,院子里的这些丫鬟,这才能耳根子清净一点。

    至于到了国子监之后,有贾琰在,墨砚是不敢在他面前嘀咕发牢骚的。

    端着茶壶出来,听到她们说话的晴雯也跟着笑了笑。

    看着她们两个道:“你们说,分了家之后,二爷会不会单独设府?”

    听到晴雯的话,秋纹两人摇了摇头,眼神迷茫,她们也不知道!

    她们和墨砚一样都是荣国府上的家生子,从小就长在荣国府,长大后被分派伺候这府上的主子。

    老太太和太太将他们分给了二爷,那二爷就是他们的主子,以后也是二爷去哪他们就去哪儿,至于二爷分家之后会不会单独设府他们更是不知的。

    不过秋纹想了想,有些犹豫道:“二爷如今尚未成婚,应是不会的吧?”

    听秋纹这样说,晴雯也点了点头,虽说二爷如今也被单独封了爵,但却并无婚配,暂时应该不会单独设府。

    说起婚配,晴雯想起府上的林姑娘,心中不禁发散的胡乱想着,“二爷应该是在等着的……她自小伺候在二爷身边,二爷从未对别人这么上心过……”

    “林姑娘是个心地和善的好人,二爷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