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试帖诗

    贾宝玉自身体好了,消了假便照常继续上了课,对于他突然晕倒的事,贾琰虽心中存疑,但见他遮遮掩掩始终不愿说,让人仔细盘查了几天确实没有人装神弄鬼,故意为之,也只能不了了之。

    在国子监的日子,几乎每天都是重复着枯燥的学习中,如此一段时间里贾琰每日的生活除了读书就是在思念中度过。

    像热恋期的情侣一样,两人前不久才互相表明了心意,还不到两天就又两地分离了。

    脑中想着林妹妹的笑颜,贾琰拿着笔的手握紧了几分,“他想她了。”

    分开拢共也没几日,思念与爱意就差要将他淹没。

    只是无论心中如何作想,面上他依然是那个冷静自持地琰二爷。

    一旁的墨砚见自家主子正好好写着字却又突然停了下来,不禁有些疑惑,“二爷。”

    听到墨砚的声音,贾琰收回思绪,神色不变,看着眼前纸上原本工工整整地字体此时一大滴浓重的墨汁在上面晕染开来,将原先写好的字毁了大半。

    见此,他面色如常地将这张纸挥去,转手拿了一张新纸,继续提笔写道:“无事。”

    只是再落笔写下的却是一个大大的“静”字。

    墨砚看着那个“静”字左瞧瞧又看看,挠了挠头,实在摸不着头脑,想着可能是近日功课太多了,二爷每天苦读学习学的烦了,所以写了个静字,想让自己静下来。

    这般想着,他又有些自得地晃了晃自己那颗头颅饱满的大脑袋,只觉得自己真相了,他墨砚果真是聪慧无双,如今连二爷的心思都能猜透了,看方砚那个家伙还敢总是嘲笑自己。

    不过高兴之余,瞧着二爷平静的神色,又总觉得哪里不对?是怎么回事?

    “算了,不想了。”使劲摇了摇头,将脑中的胡思乱想都抛了出去,墨砚麻溜地收拾好东西出了门。

    走出屋子,脑中干脆盘算起今晚给二爷从食堂那多提些好吃的,在他看来,这世界再多的烦心事,只要吃上一顿好的就能迎任而解。

    这边贾琰重新将刚才写的内容又写了一份,仔细收拾起来,就准备带着刚写好的试帖诗去见高先生。

    他如今四书与五经早已经全部学完,目前最主要的就是要研磨乡试科考的考试范围与内容,如今每天他除了要听冯助教们授课外,高先生也会根据他的进度每周布置几篇文章。

    对于贾琰这个自己闲来无事指点了一、二的学生,高先生可谓是又爱又恨,爱他勤学上进,许多东西一点就通,作的一首好文章,经义和策论更是写的文风老练,遣词造句,言之凿凿,又恨他没有半点慧根,作了一手烂诗。

    当然那诗其实也并不是毫无可取之处,比起大多数资质平庸的学子来说,已是很拿的出手了。

    不过在博览群书,弟子无数的高先生来说,这就是烂透了。

    对于贾琰这般勤勉又聪慧的学生,他总是寄予厚望的,没想到他转手竟然给他直接来了个下马威,让他震惊之余又十分难以接受。

    他在干什么?他就真的能做到面不改色的写出了这样的诗出来。

    回忆起这些,又见他拿着文章进了门,高先生放下手中的茶杯,重重冷哼一声。

    对此,贾琰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道:“先生。”

    冷哼一声,高先生将一旁足有半米长,三尺宽的戒尺重重拍打在桌上,道:“既然进来了,还不快拿出来。”

    闻言贾琰赶忙双手递上,神色中罕见地带上了些心虚,“他的试帖诗的确作的烂。”

    坐在一旁的高先生接过,看着今日他作的试帖诗端详了良久后,方才点了点头,神色中难得的带了些许满意。

    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烂,但比起以往确实也进步了很多了。

    看到贾琰今日作的是试帖诗,高先生面色缓和了些,抬头看他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神色,冲他指了指一旁的凳子,示意他坐下。

    见此,贾琰松了口气,带着些如释重负的心情到高先生指的凳子上坐下。

    将手中在这篇在他看来称得上是平淡无味,无甚亮点的试帖诗随手扔在桌子上,高先生拿出昨日便准备好的文章,开始今日的授学。

    到了他这个层次,那些科举基础是从来不会再浪费口舌去讲一遍的。

    如今讲与贾琰的在别人看来都是一些晦色难懂的知识,但凭心而论确实比平日里助教们讲的更深入,对于想要在科举路上走的更长远的人来说恰恰是最需要的。

    不过讲解的深度难归难,但是也会根据贾琰的薄弱点,重点讲上一些试帖诗之类的。

    考虑到将来贾琰要参加乡试,他每次授学都是重点讲自开国以来乡试的科考知识内容。

    谈到科举,自前朝以来,乡试一直是分为三场笔试的,合共九天,主要考试内容为八股文与试帖诗。

    而这每一场的考试内容都大不相同,第一场考试内容一贯是从四书《论语》、《中庸》、《大学》、《孟子》中抽两篇;五言八韵诗一首;经义四首。

    而第二场的考题则从五经中抽取,当朝的公文:诏、判、表和诰各一道。

    最后一场则只需写一篇书策即可,一般考生们都是结合经学的理论,对当时的时事政治要发表议论或者见解,而这种考试内容也能主要考察考生有没有为官治世的能力。

    ……

    沉浸学习时,时间的流逝总让人觉得飞快,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贾琰在高先生结束今日的授课的声音中抽出心神。

    看着端起茶杯喝水的老先生,贾琰站起身,郑重地与先生行了一礼道:“学生谢过先生的谆谆教诲。”

    见他如此郑重地向自己行礼,心中感念他懂得感恩,高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也不枉他这段时间的悉心教导。

    于是他面色和悦地放下茶杯,温声道:“还算是懂得知恩求报,今日教学就到这里了,若是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回吧。”

    贾琰听了,也不在多留,又向先生行了一礼后,方才退下。

    ——

    从高先生那出来后,兴许是近日霉运上身,试帖诗做不好便罢了,出门一趟还总是遇见令人厌烦的人。

    瞧着远方郑家两兄弟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畏手畏脚的样子,以及一旁出声嘲讽的熟人褚逐良。

    贾琰远远看着,沉默地没有出声,待人都走远一些后,方才走了过去。

    只是刚走过去,就听见有人在一旁小声议论道:“听说这郑家两兄弟身上的伤是被十五皇子用鞭子抽的。”

    “嘘!小声点,让他们两个听到可了得。”一个人赶忙拉住出声的同伴,他们可不同褚逐良这般家中背景雄厚,身上有爵位的人一样,他们两家的父亲都只是一个五品左右文官,位卑言轻,平日里实在不敢招惹这两个监学里的祸害。

    “嘿,怕什么。”另外一人拉开同伴的手说道,“这京中谁不知道郑昌裕招了皇上的怒被连贬了两级,论起来,他们现在还不如我们呢。”

    “更何况我还听说,前几日郑昌裕在外养的小妾和她生养的儿子被郑二太太抓住,带着人上门就要将两人打杀,要不是有人通风报信,郑昌裕及时赶到,两人早被郑二太太活活打死了。”口中说着这些那人的声音也越发大,神色中透乐着幸灾乐祸与解气。

    还未走远的郑家两兄弟闻言,脚步顿住,脸色瞬间阴沉了下了。

    气血上涌间,性子冲动沉不住气的郑译瑞顿时握紧了拳头,转身便准备去打那个敢当众高声嘲讽他们的人,褚逐良他们确实惹不起,如今这两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破落户竟然也敢出声嘲讽他们兄弟。这般耻辱,他着实不能忍。

    看着前面的郑译瑞突然转身握紧了拳头就要过来打他,那个人不由地惊恐道:“你,你想干什么,国子监里禁止斗殴难道你忘了。”

    怒上心头的郑译瑞哪里还听的进去他的威胁,握紧了拳头恶狠狠的盯着那人,就欲打去,拳头还未落下,就被一旁的郑译星一把拦下,“大哥,你忘了爹是怎么说的吗?”

    听到郑译星的话,郑译瑞的拳头停在半空,良久,他才又恨恨地放下拳头,眼神恶狠狠带着不甘看了那人一眼,冷哼一声方才作罢,气冲冲地拂袖离去。

    留下原地的郑译星神色阴狠带着些不明地意味上下扫视着那人,那眼神阴暗直叫那人看的心中发毛,方才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去。

    站在不远处围观了全程的贾琰只觉得好笑,有些怜悯的看了一眼被郑家两兄弟吓的腿软的两人,“欺软怕硬这个成语用在郑家这两兄弟身上是在合适不过的了。”

    虽然对被这两兄弟盯上的两人有些怜悯,但他也不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一味的胆小怕事,却管不住自己,一味的将自己置身险处的人,即使今天躲过了,早晚有一天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见这一场闹剧终于结束,贾琰加快了脚步准备快些回去,他可没那么多时间与他们纠缠这些是是非非,只想趁着天色尚早,回去能多看会书。

    不过想着刚才听到的话,心中不由地想到,“想来是此前交代方砚的事已经办妥了。”

    想到此贾琰不由心情大好,回去的路上上了一天的课疲惫不堪的身体都觉得舒畅了许多。

    第102章 世事如梦

    一直守在院中的墨砚见贾琰终于回来了,忙凑上前小声道:“二爷,三爷来了。”

    听到这话,贾琰抬头向屋内看去,只见站在屋中的贾宝玉正神色犹豫的看向自己。

    见此,贾琰抬脚进了屋,先将手中的书归置好,方才抬头看向一旁的贾宝玉问道:“三弟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在这里等了许久,站在一旁的贾宝玉闻言,面上微僵,口中吞吞吐吐道:“难道没什么事就不能来找二哥吗?”

    贾琰听了,见他一副委屈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便顺着他的话回道:“当然可以,既然如此,那今晚就留在这吃了饭再走。”

    话落,叫来墨砚摆了饭,让贾宝玉坐下先吃饭。

    ……

    吃了饭,犹豫良久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贾宝玉最终只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了,二哥也早些休息吧。”便转身走了。

    贾琰见此也没有开口挽留,虽然不知道今晚贾宝玉突然上门来找他是为何意,但见他犹豫了那么久也没开口说,对此,贾琰也不打算开口询问。

    除非必要,平日里在国子监他一向不怎么干涉,过问贾宝玉的事情,也或许除了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外,他心里自始至终对这个弟弟都有些芥蒂的,恨他不争气,恼他行事乖张,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气他性情懦弱最终害人害己。

    平心而论,贾琰心中其实一直都在意着红楼梦的结局的,虽然原作后半部分稿件遗失,但不论怎么写最终好像都是以悲剧结局的。

    世事一梦,最后却都落了个一场空,虽是写书但又好像写尽了作者的一生,世事无常,犹如黄梁一梦,可悲又可叹。

    对于原著他无从凭说,如今既意外地来到这个世界,或许起初还会以过客的身份看待这里所有人,但当他真的融入这里时成为贾琰的那刻,他其实是有些怨的。

    怨作者为什么给了林妹妹那样的一个结局,怨作者又为什么那么悲凉,嫉世如仇,让这红楼中的女孩都要落得个香消玉损才算甘心。

    可同样他心中又无比清楚的明白,岂非是作者悲观,有意为之,恨只恨这阶级分明,贪婪腐朽的封建制度吃人,这样的世道,这样的封建社会,别说是被困于闺阁的女人,就是一个男人面对封建制度的压迫,阶级的分层也难如登天。

    也许人都是有私心的,贾琰也不例外,他总是私心地想让黛玉永远幸福快乐,他从不想也不愿让她看到这世间肮脏阴暗的一面,他希望她能永远做那个高高在上不染凡尘的绛珠仙子,不想让她度什么狗屁的红尘劫,为了一点浇灌之恩,白白流尽了一生的眼泪,这样不值得,贾宝玉他更不值得。

    想着这些,贾琰掩下眸中的痛惜,口中泛起苦涩,同样心中想,“尽管将来那个人可能是他亦是如此。”

    仙子堕入凡尘,从不是他心中所愿。

    没有人能真切地感知他对林妹妹的一片真心,他真切且虔诚地爱着她,但这份爱不能成为困住她的理由和束缚。

    爱她,才更希望她能自由,永远做她自己,而不是被世俗而束缚,最终只能成为别人口中的贾夫人。

    他是个男人,一个灵魂属于现代,肉身生于古代的男人。贾琰诚恳地回答确认,“他是。”

    男人天性拥有的劣根和占有欲他有吗?

    “他有!”贾琰可以肯定的答道。

    但这些都不是以爱为名,自私地让爱他的人和他所心爱的人改变和牺牲的理由,贾琰清楚的知道。

    那爱是什么?是占有,是偏执,还是永远一生一世一双人?

    爱是给予,是理解,是支持,是相互的,爱人是一种能力,爱已,爱人,爱世间万物,爱爱之所爱,却从不会去后悔去爱,爱意永不悔!

    哪怕将来有一天林妹妹忘了他,不再记得他,他仍然不会后悔去爱她,贾琰垂眸,如此肯定的想。

    ……

    亥时一刻,看着书房窗内一角漏出的一点忽明忽暗的烛光,墨砚小心地推开房门,端进来一支新的烛台道:“二爷夜深了,还是早些歇息,明日再看书吧。”

    专心读书的贾琰,听到他的声音,从书中抽出心神,看向窗外的月色,只见窗外月光稀疏,昏暗暗的,想着时辰确实不早了,方才合上书,在墨砚的劝说下准备回房睡觉。

    他一向睡的不早,作息倒还算规律,只是有时读书读入了迷,会学的比平日晚上一些,今日若不是墨砚进来提醒,他估计还要学到更晚一些,才会睡觉。

    至于每日读书会觉得辛苦吗?贾琰倒觉得不会,他的习惯就是每日睡前读会书,不拘什么,每日看上一些,总能有些不同的感受与收获的。

    临睡前看会书,同样也是他在那个时空幼时便养成的习惯,他两世为人竟从未将这个习惯落下过,想到此,贾琰不禁会心一笑。

    又想起曾与林妹妹谈起时,黛玉赞他这个习惯好,贾琰更觉心中甜蜜了几分,脚下的步伐都不由地轻快了许多,快步走出了房门。

    徒留站在原地的墨砚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怎么觉得二爷刚才好像是笑了一下,难道是说,“二爷是喜欢有人关心他?见他提醒他早些休息,二爷心里觉得很高兴?”

    ——

    国子监东南角高先生住处,屋内烛火通明,看着高先生眉头紧锁瞧着手中的书信,站在一旁的刘伯劝道:“时辰不早了,先生今日还是早些休息吧。”

    听到刘伯的话,高先生叹息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信道:“你说我当年是不是做错了。”

    刘伯听了在一旁回道:“当年事出情急,先生做出的决定已是顾全大局,先生莫要多加自责。”

    闻言,高先生只又叹了一句,将桌上的书信收起,方才起身。

    不管出于什么,顾全大局也好,顺应时势也罢,那件事总归也有他的错,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如今再悔过,说什么都是为时已晚,如今只盼他们不要一条路走到黑才是。

    第103章 “真假”宝玉再会

    贾琰身穿石青色湖绸素面直裰,手持书本,走在散学的路上,瞧着远处洋洋洒洒被一阵寒风吹落的枯叶轻飘飘地落在水面上,不禁感叹时间的流逝。

    如今已是深秋,京城的天气渐渐凉了下来,比起初秋时分,夜里更冷了几分。

    每日在国子监忙碌求学的日子里,贾琰感觉时间都变快了不少,心中默默算了算日子,又与林妹妹小半个月未见,虽心中时常想念,但又都克制了下来。

    这段时间里,两人虽彼此有过书信往来,但写进信里的只言片语又怎能述进心中的绵绵爱意与相思。

    心中虽有述不尽的万千情思,但在信中彼此又都沉默地克制了下来,不多的书信往来里大多数也只有规矩的问候和生活锁碎,不见半分逾矩。

    未尝不想把心中的相思一一述尽但为了林妹妹的声誉着想,贾琰在与黛玉不多的书信往来里还是极尽克制与守礼。

    至于黛玉恐他因为自己分心耽误了学业,也不曾频繁地与他书信。

    她知他心中的志向,也盼着他将来有一天能蟾宫折桂,大展宏图,往日在府里的时候他虽然不说,但她知道他一向不喜府上奢迷享乐的风气,知道他的心里并不局限于这小小的一座国公府,知道他的心里有更广阔的天地,这一切黛玉她什么都知道,正因为明白所以她从不去打扰总是沉默地支持与鼓励。

    心中思绪万千,贾琰仍神色平静地看着水中漂浮的落叶,瞧着这几片枯黄残破的叶子,皱了一下眉,突然觉得十分不喜冬日的到来。

    相比春意盎然处处透着生机与绿意的春天和硕果满满充斥着丰收喜悦的秋天,夏日的闷热与整日喋喋不休的蝉鸣声与冬天要将人冻死的寒冷着实令人厌烦。

    不过这一念头只一瞬又在他脑中消失,很多事情有时他虽然不喜欢,但也不会过分苛责,让这世间的一切都要顺着自己的心意来。

    世界又不是围着他一个人转的,在这一点上贾琰十分有自知知明。

    不过他倒还真的见过这样的人,想起那对贪婪又自私的夫妻,贾琰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厌恶,看着远处跟在霍宗玉等人身后的郑家两兄弟心中更加厌恶了几分,这里也有两个!

    看着远处一群人将贾宝玉与刘承璟围了起来,贾琰不禁抿紧了唇,大步走了过去。

    见他过来,刘承璟不禁惊喜道:“琰弟,你怎么在这?”

    见他走过来,一旁的贾宝玉眸光微动,不过只一瞬,张了张嘴最终只低声道:“二哥。”

    自从上次回府贾宝玉当场顶撞了贾政后,平日里贾琰都不怎么理会这个弟弟,除了上次贾宝玉突然晕倒外,这些日子里贾琰就从未主动与他说过话,更别说关心这个弟弟,一度让贾宝玉觉得二哥是恼他顶撞老爷,厌烦于他。

    贾宝玉心中所想贾琰是不知的,不过贾琰若是知道他的想法,贾琰也只会说他多虑了,他才不会因为贾宝玉顶撞贾政因此生气的,说来说去贾政是贾宝玉的爹,而他只是贾宝玉名义上的哥哥,亲生父亲还在,上面甚至还有一个大哥贾珠,怎么想也轮不到他这个二哥去管教。

    这世界上只有父亲管教儿子的道理,还没听过哥哥要操心管教同岁的弟弟的事情,他顶多平日里会在大事提点贾宝玉几分,至于听不听的进去就看贾宝玉自己了,牛不喝水,他还能按着牛头强灌不成?

    这边郑译瑞见贾琰过来,正想站出来出声嘲讽奚落几句,他自己心思阴暗,平日里最是见不得处处比他强的人。

    此时正想趁着有霍世子这个身份背景高的靠山在,挖苦贾琰几句,不为别的,他就是单纯地想处处打压这些别人口中的天之骄子罢了,看他们失去往日的骄傲,消沉度日,他心里就觉得高兴。

    只是不待出声就被站在身旁的郑译星一把拉住,“大哥!”

    听到郑译星的声音,郑译瑞抬头看去见二弟冲自己摇头示意自己不要说话,余光又看到前方霍宗玉投来警告的视线,郑译瑞一时像是失了神气的家犬般,不敢在出声。

    见贾琰过来,霍宗玉笑着上前拱手打招呼道:“贾兄弟。”

    走到刘承璟身边上下看了他与贾宝玉几眼,见他们都没什么事,听到霍宗玉的话,贾琰不冷不淡地回道,“霍世子。”

    回应过霍宗玉后贾琰又转头看向一旁的两个甄家的人,这两个他都是见过的,一个是惯常与霍宗玉在一块甄家二房的人甄怀远,另一个则是同甄家老太君来过贾府的甄宝玉。

    看着这个面如玉盘,粉面朱唇的公子哥,贾琰不禁心中疑惑甄宝玉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见贾琰看向他们,甄怀远面色不变,平静的与对面的贾琰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一旁的甄宝玉则有些按捺不住,口中惊奇道:“我上次回去就同祖母说我们与你家甚是有缘,今日一见果真不假,我与你家弟弟同名,如今我瞧着你站在这又与我家怀远哥性子相似,可见是有缘,有缘……”

    一连拍手说了好几个有缘,甄宝玉方才停下,又踏步上前,神色兴奋地围着贾宝玉来回转了几圈,瞧见他脖子上带着的通灵宝玉更觉得新鲜,伸手就想将其取下,被贾宝玉一把拦下,“你要干什么!”

    见贾宝玉捂着自己的通灵宝玉,神色慌张带着不满地质问自己。

    甄宝玉不悦地撇了撇嘴,放下了想要将通灵宝玉取下的手,同样不满道:“不就是一块玉吗?我就是想取下仔细看上一看,你护的那般紧是作什么,难道我还能抢了去不成?”

    众人见他摘玉不成,反而倒打一耙不禁有些无语,早听传闻说这甄家的甄宝玉行事乖张,今日一见果真是不假,这传闻还真不是空穴来风的。

    一旁一直面无表情的甄怀远见此,脸色都不由地绷紧了几分,他一直不喜欢这个隔房的弟弟,只觉得他从生下来脑子就跟缺了一根筋一样,只是不知为何他们祖母独独对这个孙子甚是疼爱。

    不过不喜归不喜,甄怀远还是出声道:“我家这个弟弟平日里被家中祖母惯坏了,还请见谅。”说完又替甄宝玉与贾宝玉歉意地行了一礼。

    见此,贾宝玉放下捂着通灵宝玉的双手,神色缓和了许多。

    听到这番话的甄宝玉心里有些不高兴,但见一旁已经黑了脸的甄怀远,还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他这次好不容易求得祖母松了口来国子监进学,可不敢让这个隔房的哥哥抓了把柄,回去告诉了家中,让他再回江南。

    第104章 螭龙笔洗

    眼见甄宝玉不再生事胡闹,众人都不禁松了口气。

    这边,贾琰见贾宝玉与刘承璟两人确实无事,也不在管霍宗玉几人今日是何意,直接看向几人道:“霍世子若是无事,贾某便带着人离开了。”

    见他态度虽然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强硬,霍宗玉也不好出口再强留,张了张口有心想要解释一、二,但最终还是沉默地看着贾琰将人带走了。

    瞧着贾琰他们快步离开的身影,心中想着其实倒也不必将他视做洪水猛兽,他这人还是十分讲道理的,今日也不过是甄宝玉看见贾宝玉闹着要上来说话,他们也不会拦下贾宝玉两人的,也真没有要仗着人多欺负别人弟弟的想法,他还没那么无耻。

    不过这还真有两个无耻的,想到这霍宗玉眼神冷漠地看向郑译瑞两兄弟,声音冷漠道:“平日里若是无事,不要跟在我们身后了。”

    听到这话的郑译瑞两兄弟表情僵住,神色讨好又僵硬地看向霍宗玉道:“世子您这是何意?”

    霍宗玉见他们这般,不想再出声多作解释,只道:“就是话里的意思。”

    话落,似是不想再与这两个蠢货多说,抬脚便与身旁的好兄弟甄怀远转身走远了。

    徒留脸色难看的郑家两兄弟呆在原地,有霍宗玉方才的话他们两人也不敢违背再跟上去。

    如果只是如此他们还能忍着,待看到一旁的甄宝玉幸灾乐祸的嘲笑他们时,连郑译星都不禁破防了。

    只是这还不算完,甄宝玉在同情地看了这两兄弟一眼后,转身欢乐地追上甄怀远两人走了。

    “这个傻子!”郑译瑞看着甄宝玉欢快的背影咬牙切齿道。

    不光是他,一直将心思藏的更深的郑译星也是双拳紧握,眼神阴暗地盯着甄宝玉远去的背影。

    ……

    另一边,贾琰看向一旁有些低头丧气的刘承璟和贾宝玉两人道:“没什么事吧?”

    刘承璟听了赶忙摇了摇头道:“没有,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国子间内禁止斗殴,他们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贾宝玉道:“不知道那个叫甄宝玉的是从哪冒出来的,看见我和宝玉非要拦住我们不许走。”

    话落,他又怕贾宝玉听了不高兴,又赶忙补充道:“还真是奇了,国子监里竟然还有一个叫甄宝玉的与宝玉弟弟同名,不过我瞧他一幅疯疯傻傻的样子,与宝玉自是不能比的。”说完他挠了挠头,又嘿嘿笑了起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刘承璟他不敢说的是,这个甄宝玉真的和宝玉很像,不是长得像而是两人的气质十分相像,今日他们两个站一起,他还以为贾宝玉还有一个孪生兄弟呢。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让贾宝玉知道,万一贾宝玉觉得他是存心笑话他,因此生他的气了怎么办,更何况这一个姓贾,一个姓甄还都叫宝玉,怎么想都让人觉得奇怪。

    听见他的话,贾琰面上也带了几分笑意,心中了然,别人不知道这其中的渊源,他倒是清楚些,不过这些他不准备说出,而是笑道:“这个甄宝玉是江南甄家的人,从前一直在江南,今日不知怎么跑到国子监了。”

    一旁的刘承璟听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说完甄宝玉的来历,众人都默契的不在提起此事,一路沉默的回到学子住的院子。

    分开时,刘承璟猛的一拍自己的脑袋,叫住往自己院子走的贾琰,大声道:“对了,琰弟下次休沐我们一起去庄子上跑马。”

    看贾琰似有些疑惑他又出声解释道:“就是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褚逐良,我前两日碰见他,他让我转告你等下次休沐请大家一起去趟庄子上跑马。”

    话落,他又补充道:“到时明熙县主也在,琰弟你和宝玉到时也可以带上家中姐妹一同来玩。”

    见贾琰点头,他才高兴地摆了摆手同贾琰道别,转身走回自己院子。

    回到院子,拒绝了墨砚想要接过他手中的书的动作道:“不用了。”贾琰转身拿着书走进了书房。

    这书房算不上大,比起在荣国府的那个更是显得十分简陋,书房里面甚至连个像样的摆件都没有,唯一的一个还是黛玉当初送给贾琰的那个白玉雕刻成螭龙样式的笔洗,每日贾琰都要精心擦洗一遍。

    瞧着这只笔洗上雕刻的两条活灵活现的螭龙贾琰伸手在上面摩挲了一下,感受着手指间独属于玉器的凉意,脑中想着刚才刘承璟的话,贾琰不由地想起了黛玉,“带上姐妹吗?”

    “那表妹是不是也可以?”

    想到这,贾琰又好心情地抚了抚手下的笔洗,触感温凉和他火热烧灼的心形成了强烈对比。

    许是心情好,接下来就连一向觉得有些晦涩难写的试帖诗他都一连作出了两篇。

    瞧着桌上这两篇,近日里他写出来的难得的佳作,贾琰沉吟一瞬,面上却仍然带着止不住的欢喜与雀悦。

    果然爱情能激发人的无限潜能,这要是让每日苦思冥想,他几乎每日都要与贾琰讲上一篇试帖诗,为什么总是不见成效的高先生见到,都能气的将手中的戒尺一把拍在地上。

    他每日口干舌燥的给他讲习,他却始终不见什么进步,他倒好心中一想到心爱的人,连着能作出两篇来,真是气煞他也。

    略有些沉默地看着面前的两篇试帖诗,贾琰突然有些尴尬地将其收好放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写了出来,昨日因为这还惹来高先生的一顿训斥,将他老人家气的不轻,今日就顺其自然的作了出来?

    莫名的贾琰突然感觉一阵心虚,想着明日还要去高先生哪,他不由来地有些愧疚和心虚,他这般确实对不起老人家每日不辞辛苦的淳淳教导。

    直到墨砚敲响了房门道:“二爷,该用饭了。”贾琰才将这两篇写着试帖诗的纸张压在书本的最下面,带着复杂的心绪走出房门。

    第105章 进宫

    翌日,贾琰拿着他今日又新作的试帖诗呈与高先生。

    高先生接过仔细查看了一番,见其文采斐然意境悠远,字句精炼也算是堪为佳作,不由地满意地点点头,难得的和颜悦色道:“坐下吧。”

    贾琰闻言心下松了口气,拿着书坐下听高先生今日的授课。

    今日高先生开始先简单讲了几道判词,剖决是非,著于案牍,曰判。判而成文称为“判牍”,其文词称为“判词”。

    自前朝以来,“以判为贵”,把“明法”作为科举考试的科目之一,并以“词美”“文理优长”与否视为评价判词优劣的标准和科举取仕的重要因素,判词因此达到成熟和兴盛时期,前朝甚至呈现出“名家辈出,佳判如云”的前所未有的局面。

    其中,很多当朝著名的大诗人、科举状元就可称为杰出的司法官,他们尤为擅长以诗词的形式作判词。

    其华美的文学风格使众多判词成为传世佳作,充分展示了其深厚的文学、法学修养,高超的驾驭语言文字的能力,堪称融情、理、法及典故于一炉的判词典范。

    这让贾琰不禁想起诗人泰戈尔曾说:“诗人都是法律系逃逸的学生。”

    某种意义上说,诗人和法律人确实也有着共同点,他们都在用双眼洞察社会百态,用双手来书写对良知的思考。

    鉴古知今,贾琰一直认为古代诗人的判词所折射出的传统法文化精神,其中的精髓仍具有穿越时空的现实价值,品读这些“以词代判”的判词,甚至可以说它个性化十足。

    现代时,贾琰在大学期间曾在一篇文章中看到号称“东坡居士”的苏东坡曾为品行不端的和尚题字:“日落香残,去了凡心一点(秃);

    火尽炉寒,来把意马牢栓(驴)。”

    判词中直接称和尚为秃驴,具有极强的个性化,讽刺意味十足,使得这则判词流传千古,为后世所演绎、津津乐道。

    贾琰看到这里时甚至对古代墨守成规,抱令守律的刻板印象都因此改变了很多,无论哪个朝代,那些享誉世人赞誉的大诗人,著名书画家好像都有一个共同性,洒脱不羁,不为世俗所困,有些时候甚至能够冲破时代的局限性,流传万世。

    连着讲了几篇判词,见贾琰不仅能融会贯通,还能与自己就其中的所作的判语侃侃而谈,高先生不禁欣慰地抚了抚胡须。

    觉得贾琰虽说于诗词一道欠佳了些,但谈起儒家经典,时事策论还算是不错,因此授完课高先生语气甚至颇为和悦道:“若是无事,今日就留下来用饭吧。”

    贾琰听了一惊,抬头看向高先生,见其面上笑意盈盈,忙起身谢道:“谢先生留饭。”

    一直到从高先生那用了饭,贾琰才有些晕乎乎地从院子里走了出来,难得高先生在授完课后留下他用饭,贾琰想到这都有些震惊,甚至不可思议。

    不过很快,贾琰又摇了摇头将脑中的不可置信通通抛掉,周身带着几分愉悦与轻快回了自己院子。

    这边,见二爷回来了,焦急地等在门外来回踱步的墨砚赶忙跑上前,凑到贾琰身边小声道:“二爷,宫里来人了。”

    听到这话,贾琰抬头看向院内,只见一个身穿深蓝色太监宫装,手持拂尘,面容白净的太监等在院内。

    见此,贾琰神色一凝,大步跨进院内,看着这太监上前笑道:“不知公公此番前来是为何意。”

    见等到了人,这太监挥了挥手中的拂尘,向贾琰行了一礼笑道:“咱家是皇上身边的御前太监,此番是奉圣上之命,前来请瑾忠子您随咱家入宫的。”

    说完,就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尘,“瑾忠子请吧!”

    贾琰闻言,虽心中不知这老皇帝为何要突然召见自己,但面上还是作出一副恭敬地样子同这太监一同笑着走出院子。

    走出院子,见墨砚还呆愣愣地杵在门外,贾琰笑着摘下今日腰间系的一枚玉佩递向这太监语气打探道:“皇上突然召见,是为何事?不知公公可否透露一、二。”

    话落,贾琰又将一只手背后,冲一侧的墨砚挥了挥手,示意他先退下。

    这太监看着这枚质地细腻成色上好的玉佩脸上不禁露出笑容,装作不经意地收入袖间,方才笑着回道:“瑾忠子您莫要紧张,今日四王爷带着小皇孙进宫面圣,皇孙在圣上面前提及了您,圣上感念您不仅救了小皇孙还救了十五皇子,便想要宣您进宫亲自见一见您。”

    说完,这太监还拱了拱手冲贾琰恭维道:“您这可是天家的贵客呀。”

    贾琰听了笑着否拒了这太监口中的“天家贵客”,又与这太监互相恭维吹捧了几句中了解到对方姓陈,是太监总管吴德喜的干儿子,方才一路出了国子监大门。

    出了门,只见国子监门外两三个小太监抬着一顶轿子等在门外,在这位陈太监的示意下,贾琰掀起轿帘,抬脚进了轿子。

    见贾琰上了轿子,陈太监笑着挥了一下手中的拂尘对抬轿的几个小太监吩咐道:“还不快起轿。”

    几个小太监听了吩咐忙抬起了轿子往皇宫内赶。

    一路上,贾琰坐在摇摇晃晃的轿子中掀起轿帘的一角看着外面过往的马车和行人,不由心中感叹古代特权阶层的权势和阶级性。

    在古代你若是救了皇室的人,绝对不能说你有恩于人家,想着可以携恩图报,自此平步青云,而应该说这一切都是人家皇家人对你的恩典和赏赐。

    你首先要做的是先谢谢人家恩赏你,赏赐了你一次救了人家的机会,感念他的大恩大德。

    不管你是救了人家的性命也好,还是因此丢了自己的性命也罢,这一切都是你应该做的,在他们眼中你的命贱于草木,用你的一条“贱命”换他们金尊玉贵身子的安危实在是太划算不过了。

    毕竟,“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的一切都是他们皇家人的,同样的道理你的财产,你的妻儿甚至连你全家老小的性命都由他们一言定论。

    所以对于前世那些觉得自己郁郁不得志,空有一身才华而无处施展,无人欣赏的现代人,想要穿越到古代,借用现代的知识想着能在古代大展身手,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令人景仰的人,对此贾琰只能说,那就祝他好运吧,封建制度下的残忍永远是生活在民主与和平的现代社会的人所感受不到的。

    当然,也许他们也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们仍然抱着侥幸心理认为自己会是那个“幸运儿”。

    第106章 面圣

    想到这,同时也让贾琰不禁想起,前世那些愤世嫉俗,看见一丁点不合自己心意的就要拿起键盘宣泄一下自己的不满,在网上大说特说,对别人评头论足毫无分寸感和距离感的人就不禁皱眉。

    虽然明白世界是多样化的包括人类也是,但有时就连贾琰也不禁想,如果可以的话,其实倒也不必那么多样性化。

    毕竟每遇见一次这样的人,都要重新刷新一下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是很累的。

    ……

    轿外,小太监们抬着轿子一路穿过热闹的市区,繁华的京城长街,一路摇摇晃晃直奔皇宫内走去。

    大约一柱香后,听到轿外一道尖细地声音喊道:“落轿。”

    贾琰才从思绪中抽出心神,轿外陈太监上前为其掀开帘子谗媚笑道:“到地方了,请您下轿。”

    见贾琰从轿中出来后,这位陈太监又笑道:“瑾忠子您莫怪,这宫内有规定,外面的轿子不能再往里抬了,只能在这停下,还劳您亲自下来走两步,才能到内殿。”

    贾琰听了,了然地点点头,看着周围一改国子监内的清幽雅静,而是朱墙黄瓦,金碧辉煌的宫殿,也不再多说什么,下了轿子沉默地跟着太监一路走向皇帝所在的金銮殿。

    ……

    一进大殿,原先路上还与贾琰介绍说上几句话的陈太监顿时噤了声,小心地看了看周围,四下看去找到一个面熟地小太监道:“快去,进去通传,就说皇上吩咐要见的人到了。”

    那小太监听了不敢耽误,腿脚麻利地跑进殿内,传话去了。

    见小太监跑去传话,陈太监方才面带笑意,低声与贾琰道:“瑾忠子您莫要心急,待他传过话,皇上就该宣您进殿了。”

    贾琰听见这话,拱手笑着谢道:“多谢公公提点。”

    见贾琰如此上道,一旁的陈太监笑的都更加真心实意了几分。

    嘱托完贾琰后,他端站在一旁,手中持着自己的拂尘,一只手不经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袖子,再触及到独属于玉石冷硬的触感后,面上笑意更甚,眼睛微眯,心中暗叹这些勋贵出身的贵人果然出手大方,也不枉他听干爹的吩咐亲自出宫去接一趟。

    对于陈太监的这些小心思,站在一侧的贾琰自是不知的,不过即便是知道他也只会当作不知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贾琰他自己可以规范约束自身不去为了一己之私去谋利,但他强求不了别人也同他这般做。

    贾琰自认为自己既不是圣人也不是天子,说来说去他也只是这尘间世俗中的一个凡夫俗子罢了,面对一些世俗尘规,封建糟粕时他也会无可奈何,迫于现实,最终也只能顺应时势,随波逐流罢了。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可能终究只是一句人间理想。

    曾几何时,贾琰也曾意气风华地写下“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豪情壮志。

    可现在贾琰只求将来的他若是能够做到“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现实理想也算是不堪此生。

    他的尘念太多,做不到那般风光霁月,坦坦荡荡,如今光是一个小小的“情”字就能让他俯首称臣,甘愿成为阶下囚。

    更何况是“以天下为己任,创开明盛世”这般的宏愿呢?

    想到这些,贾琰都不由地自嘲地笑了笑,笑自己如此庸俗至及的一个人,竟还曾想过这般的宏愿大志,实属玷污了圣人之言。

    ……

    没让贾琰在外等多久,从殿外就走出了一个小太监道:“皇上有令,请您进殿。”

    闻言,贾琰跟着这小太监一路进了内殿,待走到皇帝所在的内殿,看着前面高坐在龙椅上的帝王。

    贾琰上前恭敬地磕头行礼道:“臣荣国公之孙贾琰,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上首虽然瞧着已老态龙钟但仍然十具威严与气魄的帝王见此,语气威严道:“平身吧!”

    端跪在殿内的贾琰,听到皇帝开口让自己起身,才敢起身抬头看向这个高高在上的君王。

    见贾琰起身,成嘉帝看向下方的贾琰,不怒自威的目光将其上下扫视了一遍,见其始终处事不惊,落落大方,方才满意了几分,道:“贾代善的孙子,倒还真有他当年的几分气度在。”

    闻言,贾琰忙又行礼道:“多谢皇上谬赞。”

    见他行事周全,与自己说话时也不见有半分怯懦,想起他两次救了自己的儿子和孙儿,皇帝的目光闪过一丝狐疑,不过转瞬这丝怀疑又消失不见了。

    量这个小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给皇子皇孙设下这般的圈套,何况还是两次。

    想到这,坐在上首的成嘉帝难得温和地开口赞道:“后生可畏,勇气可佳。”

    话落,成嘉帝从上方龙椅站起身,走下台阶,站在离贾琰两米远的地方,方才停下,背着手定定地瞧着贾琰,直把贾琰看的心中都有些发怵,才又开口道:“倒还真像是见到了故人。”

    不待贾琰想清楚这句话背后的含义,皇帝又摇了摇头,转过身子走回龙椅重新坐下,看向一直恭恭敬敬站在下首的贾琰道:“你父亲不像你祖父,你倒是更像他。”

    贾琰听到,心中不清楚老皇帝这番话到底是何意,只面上又恭敬地回道:“谢皇上夸赞,只是孙子肖祖父,民间多有之,是以也不足为奇。”

    听到贾琰这番话,见他一直恭敬严肃,成嘉帝反而笑道:“你这说的也是有理。”

    见贾琰又要行礼,成嘉帝挥了挥手冲下方的贾琰道:“无须如此拘谨,我与你祖父也是旧相识了,如今见了他的孙子,也是当自家小辈看的,莫要紧张。”

    闻言贾琰面上装作放松了些,心里却更加提高了戒备,他祖父贾代善若是真有这么大的面子,荣国府这些年也不会日渐地江河日下了,老皇帝口中的“自家小辈”可见是掺了十成十的水分的。

    看贾琰放松了许多,成嘉帝又笑着与其聊了几句从前与荣国公贾代善的君臣相和的过往,待太监上来传话说有后妃求见,方才挥手让贾琰退下。

    走出富丽堂皇却威压十足的金銮殿,贾琰才算松了口气,看老皇帝这副样子,突然召见他,想来确实也是心血来潮,没有别的意思。

    这般想着,贾琰神色平静地跟着引路太监往宫外走去。

    第107章 吊兰

    从皇宫内出来,贾琰又坐上轿子一路摇摇晃晃地回到国子监。

    打赏谢过抬轿子的小太监们后,贾琰才转身身回了国子监。

    院内墨砚见二爷回来了,原本一个人等的焦急心中七上八下的墨砚,一颗心顿时就安定了下来,扔下手中的扫帚,快步跑向贾琰道:“二爷你回来了!”

    说完他又紧张地上下仔细端详了一番贾琰,见二爷衣衫整洁,什么事都没有后,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

    贾琰知道他是心中担心自己,故安慰地解释道:“皇上召见我只是说了些寻常话,并没有其他意思。”

    见墨砚放下心来,贾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进了屋子。

    贾琰坐下,刚为自己倒了杯茶,还不待入口,就听院门外又传来刘承璟的声音,“琰弟。”

    听到他的声音,贾琰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向门外走去。

    院内,只见神色严肃的刘承璟拉着贾宝玉带着人从外面一路小跑着走进来,此时见贾琰走出来,他才放松了些,丢下拽着贾宝玉的一只手,上前看向贾琰问道:“听说宫里来人将你接走了,琰弟你没什么事吧!”

    贾琰见他神色严肃地跑来只为询问自己的安危,突然心下一暖,笑着与他解释道:“皇上仁慈,今日宣我进宫也只是想亲自见上一面。”

    听见他的话刘承璟点了点头,才算放心。

    只一旁的贾宝玉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被拽皱的袖子一时无言,又看着一见到二哥就将自己抛下的刘承璟,这位在府上一向是被人惯着宠着金尊玉贵的宝三爷,心中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委屈。

    他宝三爷多金贵呀!平日里在荣国府被贾母当心头肉一样宠着,被王夫人当宝贝蛋一样护着,何时受过这般的委屈。

    不过只一瞬,贾宝玉吸了吸鼻子,又将一腔委屈全部咽下,只是眼眶略微发红地看向贾琰两人。

    贾琰见此只当是他担心自己,安慰道:“没什么事的,三弟不用担心。”

    听到这话,贾宝玉好似有些更难过了,揉了揉鼻子,没有出声。

    一旁的贾琰见此只当他是和从前一样胆小怕事,爱哭鼻子,没在多说什么。

    刘承璟见了,心中虽觉得疑惑,但也没有当众问出,只在心中暗叹,宝玉也太娇气了吧,像个小姑娘似的,要是他爹看见他在家中做出一副抹泪抽抽噎噎的样子,刘承璟敢保证他一定会被他爹一脚踢出门外,还要被自家妹妹嘲笑一辈子的。

    想到这,他使劲地摇了摇头,打了个寒颤,将脑子里这个可怕地念头甩了出去。

    再看向贾宝玉时神色有些许复杂和一丝艳羡,心里觉得贾宝玉家里对他真好,不像自家爹娘从小对他们兄弟姐妹几个都是奉行“棍棒教育”。

    他爹娘认为棍棒之下才能出孝子,才能成才,娇生惯养出来的孩子都是烂泥糊不上墙的废物,是以家中无论男孩、女孩从小都是习过武,耍过刀枪的,就好比刘承璟虽说没和上头的两个哥哥一样当兵从武,反而走了科举仕途的路子,但拿刀练马自是不再话下。

    当然他现在的那点三脚猫功夫,不说和两位哥哥,就是家中最小的妹妹都比不过,每次回府他都是大气不敢出的,只敢躲在屋子里温习功课,因为在家里他谁都打不过!

    不过这种情况在他中了秀才后,就改变了许多,就连一向看他不顺眼的父亲都夸赞了他几句,家中兄弟姐妹平日里相处更是对他和善温柔了几分。

    想到这,刘承璟又羡慕地看了眼贾宝玉,瞧了瞧一旁的贾琰心中都不禁感叹贾宝玉真是命好,有个样样出色的哥哥,不嫌弃他就罢了,更是从来不会打骂责怪。

    对于刘承璟的这些心思,贾琰是不知的,只是贾宝玉在感受到他奇怪的眼神后,心中说不出的别扭,不过他也未想太多,抽了抽鼻子,心中的那点委屈慢慢的又散了下去。

    说了话,又解释了一番老皇帝突然召见自己真的无事后,贾琰方才将两人送走,叹了口气,回到房中将那杯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下。

    一旁的墨砚见此,忙道:“二爷,小的给您重新沏壶新茶来。”

    贾琰闻言,摆了摆手,示意不用那么麻烦,又拿起茶壶,重新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下后才道:“不用了,我回房看会书。”

    说完,贾琰放下手中的杯子,转身进了书房。

    ……

    书房里,直到夜幕降临,夜深露重,贾琰才眨了眨有些干涩的双眼,看着今日写出的一篇策论,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满意。

    不过想着天色确实不早了,也歇了想要重新再写一篇的打算,放下手中的毛笔,站起身来,瞧着窗台上养的一盆吊兰。

    这盆吊兰平日里一惯是墨砚打理的,今日贾琰仔细瞧着倒是被养的极好。

    尽管如今已是深秋,眼看着过不了几日就要入冬了,这盆吊兰的每条支条上竟还排列整齐地开满了花。

    这些绿油油的细支上坠着星星点点的白花,黄色的花蕊从中间小心地探出头来,花朵虽小但瞧着格外别致,每朵花都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给贾琰这间沉闷甚至有些简陋的书房都更添了几分清新雅致来。

    瞧着这小小的花骨朵,贾琰不禁伸手碰了碰,看它因为自己的动作颤了颤花蕊,贾琰又收回手来,眼中露出一抹笑意,脑中想起了远在荣国府的黛玉,觉得与她像极了,美的像是这世间最漂亮的一朵花,娇贵又楚楚动人,不食人间烟火,永远的那么清丽出尘。

    有时候瞧着黛玉,贾琰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真真切切地站在自己面前,含笑地看着自己,就真如一场梦一样。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一场梦永远都不要醒来,贾琰甚至曾这般想过。

    功名利禄,富贵权势,说的好听点,可以让人直上青云。

    说的直白又残酷一点,就是可以将你送上青云,也可以将你的命一并送去。

    对于这些,贾琰没有那么大的想法。

    如果硬要问他理想是什么的话?

    贾琰觉得,除了心中仍旧坚守的那点良知外,那么将来他若真的能入朝为官,到时能为,这个时代苦苦挣扎在生死与贫困边缘的黎明百性,能真切得做些什么,也确是一件对得起那一身官服,对得起身为一个人的良知。

    纵使力有不逮,但也对的起自己的良知!

    贾琰如今是一个古人不假,但他始终没有忘记,抛除封建贵族阶级出身的身份,他始终是一个人,一个有爱有恨,有良知的人!

    对于同流合污,鱼肉百姓,肆意享乐,以权谋利的事,贾琰自认为自己做不来,也不敢苟同,他是成了个古人不假,但这一切,都不是因为贪念而作恶的理由和借口。

    既然生而为人,那就要堂堂正正的当一个人!

    除此之外,要问起贾琰心中最在乎的人是谁?

    那这个人一定是黛玉。

    贾琰最不愿见的便是黛玉的眼泪,所以总是一遍遍地想要抬手将她的泪珠抹去,告诉她不要哭,不要哭,无论将来如何他永远会坚定地站在她身后,陪她渡上一场红尘劫,希望她永远都能幸福,永远快乐。

    爱恨贪痴,七情六欲,贾琰想他可能永远都渡不过这些。

    第108章 孟冬

    孟冬时节,因为昨日刚下了一场小雪,早晨起床推开门时都能感受一阵寒风袭人。

    墨砚揉了揉自己被冻的僵硬的双手,瞧着穿的有些单薄的贾琰拿着书就准备出门,忙从屋内又取来披风给贾琰带上,“二爷入冬了,天冷,您出门别忘了披上披风。”

    贾琰接过,看着外面的天气,沉默地披上墨砚递来的披风,转身踏入寒风中,披风一角绣的文竹从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缩在屋中不停哈气搓手的墨砚,瞧着二爷远去的背影,心中生起无限的敬意与佩服,这么冷的天,二爷还要每天坚持进学,不提每日辛苦,其毅力也是非比常人的。

    反观住在隔壁不远的贾宝玉,今日已是被茗烟催了三次,还未起床,天气实在是太冷了,每日又要天不亮就起床,自入冬后贾宝玉就更起不来床了。

    贾宝玉这人说他胸无大志,一无事处倒真是再合适不过了,此人确实善长诗词歌赋,但大都用在奇淫巧技,淫词艳曲上了,让他每日风花雪月可以,若让他成日里读这些死板的四书五经来,他坚持不了几日就忍不住偷起懒来。

    当初能考上秀才,还是被贾琰日夜监督,鞭挞才得以取中的,若不然凭他一开口就是讽刺主考官们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他若是能取中才是有鬼!

    至于作的那些个淫诗艳曲不提也罢,这样一个从哪方面都拿不出手,唯有家世还能说上一句的人物,在前世贾琰是从来不会去理会的。

    不能说是带有偏见,傲慢歧视贾宝玉,只能说贾宝玉自己做出来的那些糊涂事,让人没一件能看上眼的,就这样贾宝玉还好意思大言不惭地骂别人是禄蠹,那他自己岂不是连蛀虫都比不上的一摊烂泥?

    不过骂贾宝玉是烂泥可能连泥土本身都觉得委屈,好歹人家泥土还能沏墙种树,他贾宝玉能做什么?跑去别人女孩家的房里想入非非做那些个令人恶心不堪的春梦?还是今日姐姐长,明日妹妹短的只要见到个漂亮姑娘都要“爱”上一番?

    想起贾宝玉做的那些惹人啼笑皆非的糊涂事,贾琰都不由地有些噗笑,奇葩事见的多了,偶尔看一看奇葩人也是难得的乐子。

    贾宝玉可能就是这世间最大的一朵奇葩,难为他还能安然无恙,厚颜无耻地活在这世间,想必这世界的包容性也是极大的。

    ……

    昨日刚下了一场冬雪,此时两侧的道路上还有许多残留的积雪尚未融化,三两成片的连在一起,倒真有冬日积雪,银装素裹的意味在。

    若是配上红粉相间的腊梅花,红白相映就是这冬日里最美的景观来。

    想到此,贾琰不禁舒展了眉眼,不过下一瞬他又皱紧了眉头,天冷了,他心里总放心不下林黛玉的身子,担心她因此受了寒。

    她身子娇弱,万一又生病了可怎么好?想到这贾琰更添了几分忧愁在眉间,再瞧着这皑皑白雪,甚至都迁怒了几分,怪它们怎生的如此冰冷,不近人情。

    不过只一瞬,贾琰又收回了心中莫名的迁怒,叹息一声,知道四季轮换是这万物轮回生长的规律,怪不得它们的,他也只是担心所爱之人的身子,而生出了这般无端的迁怒罢了。

    对此,贾琰索性不再去看那些白得刺眼的积雪,专心加快脚步走进教舍。

    贾琰今日来的早,只见教舍内只零星坐着几个同窗在温习功课或者因为天气太冷不停地坐在那里搓手哈气同刚进来的同窗抱怨道:“这见鬼的天气真冷,咱们监学里什么时候才能休假呀!”

    一旁刚走进来的同窗闻言也跟着叹息了一声,跺了跺脚,来回搓了几下手让一路险些被冻僵的身体回温了些,才回道:“谁知道呢?兴许也快了,昨日冯助教不还说要旬考,旬考过后估计就该让咱们休沐了。”

    贾琰见此,没有跟着其他人一同讨论起何时休假的事,而是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默默翻起了书,倒不是贾琰有多么勤学苦读,只是他一向不喜欢与人漫无目的闲聊以此消磨时光,对比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他还是更愿意将时间都用在读书上面。

    无关其它,也并不是认为一味勤学苦读的行为就比别人高尚,只是个人性格习惯不同罢了。

    未多时,随着门外学子陆陆续续地带着书走进来,教舍里闲聊说话的声音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读书声。

    待冯助教携着一阵寒风推门而入,见众人都已经自觉的开始了晨读,不禁满意地点点头,欣慰他们在天气如此寒冷的情况下还能如往常一样刻苦。

    将手中今日要教授的内容放在上方讲桌上,背过手,冯助教在众多学子周围来回踱步了起来,仔细瞧着每个学生的学习进度,在看到坐在左后方的朱禄时,见他拿的竟然是一本《礼记》,不禁皱眉问道:“昨日不是学的《周易》吗?你怎么还在看《礼记》?”

    一旁的朱禄听到心虚不已,他不敢说他今日来的时候将书落在院子里根本就没带过来,于是心虚道:“学生,学生是觉得《礼记》学的不太好,想着再好好温习一番。”

    站在一侧的冯助教听到他这话,冷哼一声,道:“那我问你,天地交,泰。后以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是什么意思!”

    朱禄闻言,站起身上,有些磕磕巴巴地回道:

    “天地交感象征着和谐与通泰,财成天地之道,指的是用智慧和才能来成就天地间的规律,辅相天地之宜意味着辅助和协调天地,协调天地……”说到这,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将头低的很低,不敢抬头看冯助教。

    见他如此,冯助教脸色越发阴沉,最后道:“既然答不出来,就罚你将整册《周易》抄写一遍,什么时候记住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说完,冷眼看了他一直低垂的头一眼,冷声道:“坐下吧!”

    其余众人听见冯助教对朱禄的处罚如此重,都不由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替朱禄默哀。

    处罚过朱禄,冯助教又转身查看了几个学生的功课,方才开始今日的授课。

    因为有朱禄的例子在,接下来众人听课都全神贯注的很,不敢走神或有不专心的地方,所以在冯助教授完课走后,除了朱禄外也没有人再因此受罚。

    第109章 闹剧

    眼见冯助教的身影走远,众人才敢大声交谈起来,谈论间说起今日突如其来的寒冷更是惹得一群人共鸣。

    只是说话间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噗笑道:“朱禄,你现在连这样简单的问题都答不出来了。”

    众人闻声看去,见是李承明双手抱臂站在朱禄面前,面带嘲讽地看着他。

    原本就因为被冯助教当众责罚心情烦燥,低头沉默抄书的朱禄,被他这幸灾乐祸的语气一激,顿时将笔撂下,猛地站起身,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怒气冲冲道:“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再说十遍我也敢说,倒是你有胆子动手吗?别忘了这可是国子监,冯助教最是不喜打架生事的学生。”李承明被他揪住衣领也丝毫不惧,仍然淡定地回怼道。

    “你!”朱禄被他这话激的作势就要抬起拳头打上去,被一旁见势不对的贾琰拦了下来,“朱禄!”

    看着贾琰将自己挥出的拳头拦下,朱禄红着眼死死地盯着,冲自己露出嘲讽的笑的李承明,虽心有不甘,但见抓住他的手冲他摇头,神色严肃地看向自己的贾琰。

    朱禄抿紧了唇,使劲瞪了一眼还在幸灾乐祸的李承明,气愤地收回拳头,转过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将桌上的书一把抱起,气冲冲地夺门而出。

    待朱禄走后,贾琰抿紧了唇,看向一旁脸上还挂着幸灾乐祸和带着些许得意的李承明,瞧着他声音严肃道:“不要太过分了,你也知道这里是国子监。”

    听到这话,李承明脸上得意地笑顿时僵住,知道贾琰话中是什么意思,他装作不在乎地噗笑一声,转身走了。

    见人都走后,站在后面一直不敢出声的刘承璟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小声道:“吓死我了,要不是琰弟你阻止,我还以为他们真的要在教舍内打起来。”

    说完,见贾琰没有理他,而是转身沉默地将东西都收拾好,拿着书一言不发地走出教舍。

    见此,站在原地的刘承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想到刚才朱禄与李承明争锋相对的样子有些唏嘘,知道他们两家这段日子因为家中婚配相中一户人家的事情闹的不可开交,但刘承璟心中仍觉得李承明今日的行为确实做的太过了。

    教舍旁观了这场闹剧还未离去的其他人,见此虽心中腹臆,但见主角都离开后,都没在多说什么,各自散去了。

    这边贾琰走出教舍后,也不准备回去休息了,随便在食堂用了些饭,就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看书。

    虽然因为天气的缘故,外面远比教舍内要冷上许多,但贾琰瞧着空中不时被风吹起的雪粒和残叶枯枝反而觉得脑子清醒了许多。

    寒风阵阵,他反倒更加冷静起来,看着这漫天飞舞的掺杂着沙尘的雪粒,贾琰脑中思考着贾家的未来。

    其实也不用思考,以荣、宁二府的现状,败落只是迟早的事罢了,尽管这一世的贾珠并未早亡,贾元春也并未进宫封妃,贾家也依然会败落。

    因为贾珠的早亡和贾元春突然被加封为贤德妃从来都不是荣国府抄家败落的根源。

    相反,正因为贾元春被封妃,在后面反而延续了贾家的繁荣,只不过这种延续是以一种烈火烹油近乎加快燃烧贾府寿命的速度进行。

    站错了队营,当家之主的腐败昏庸,贾府从上到下的纵情享乐,挥霍无度才是贾府灭亡的根本原因,说白了就是不得圣宠了,还不知收敛,毫无顾及遮拦地做下一件件恶事,不知悔改,才最终落到那番田地。

    就如现在的贾珠,虽已入朝为官不假,但这并不能真的改变贾家在朝堂上的弱势。

    而贾珠这个人其实就是这个时代标准的文人思想,他的心中不能说没有大义和所谓的大局观,只是他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以维护自身阶级和家族党派利益出发的,所以当权者永远不会喜欢和重用这种人,即便这个人有再多的经才纬略,都不会,贾琰十分肯定的想。

    思考这些,贾琰也并非是真的要绞尽脑汁,历尽千辛万苦想要给贾家挣出一条“活路”来。

    贾琰始终认为荣国府终有倒下的那天,在这期间除非脱胎换骨,再多的努力不过是给这座早已漏洞百出,负重前行的大厦强行续上一口气多撑些时间罢了。

    没有一个家族能真的屹立不倒,百年昌盛已是不凡,正如王朝更迭,皇权覆灭都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都成了一句空话,更何况如今封建皇权的高度集中,世家想要从中制衡操纵把持皇权的想法只能称之为异想天开。

    世家与皇帝之间本就是一个制衡与反制衡的权力较量的过程,从古至今没有一个皇帝不想执掌大权,所以对于胆敢威胁碰触自己权力底线的那些所谓世家,在皇帝重新掌控权力后,他们的下场通常都不会好,甚至可以说是惨烈。

    其实想着这些,贾琰反而有些意兴阑珊,他并非不清楚,相反从一开始他就清楚地明白这一切。

    但是想在往护余生里都能护黛玉平安幸福吗?答案当然是想的。

    而在今后又真的能冷眼旁观看着一同长大的几个姐妹最终都落得个那般结局吗?答案是不能。

    所以人生种种,百般无奈与纠葛,贾琰他既做不到冷眼旁观,又做不到潇洒地脱身离去,最终他仍会坚定地踏入那个名为权力的“漩涡”之中,这世上并不是不争,就能真的将一切撇的一干二净,相反不争也许反而会死的更快。

    他既决定要下场,也必将是抱着视死如归,能够会顶巅峰的态度去面对将来可能发生的一切的,包括变故,甚至死亡!

    ……

    午休过后,众人才又纷纷回到教舍内准备听下午先生们的授课。

    贾琰进来没多久后就看见朱禄抱着沉甸甸的一摞书脸色阴沉地从教舍外面走进来,紧随其后的就是李承明等人。

    见此朱禄目光更是阴沉,不过在路过贾琰时,还是停顿了一瞬,低声道了声谢,方才抱着书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贾琰听了只笑了笑,并未多做解释,他并不是想要朱禄的感激才出声劝阻的,他只是看不惯当时李承明太过幸灾乐祸,咄咄逼人的态度罢了,不想让朱禄因为冲动,真的惹来刘助教的厌恶,为此毁掉自己的人生。

    平日里小打小闹互相使绊子看不顺眼就算了,但若是用这种卑劣的方式想要毁掉对方,就太过卑鄙了些,贾琰为今日李承明的行事所不齿,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原因。

    第110章 邀约

    不出意料地在剩余的残雪彻底融化后,冯助教便宣布明日要进行旬考的消息,而成绩不合格的到时当然也要挨罚的。

    下了学,听着身边人窃窃私语的讨论声,见刘助教走远了,贾琰没准备再多留,大步走出了教舍。

    身后的刘承璟见了,忙胡乱地收拾好东西,追了上去:“琰弟,休沐时你别忘了去褚兄庄子上跑马的事情。”

    贾琰听了点头道:“刘兄放心吧,不会忘的。”

    听见他的话,刘承璟笑着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没忘就好,没忘就好。”他其实是想着到时能同贾琰比一比谁的骑术更好,所以才又特意出声提醒贾琰不要忘了。

    没走多远,又见贾宝玉垂头丧气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的从另一边走来,见到他,刘承璟忙挥手高声喊道:“宝玉,宝玉。”

    听见有人叫自己,贾宝玉才抬起垂头丧气地头看去,见不远处是刘承璟正冲自己招手,身旁还跟着贾琰,贾宝玉才迈着沉重地步子向两人走去。

    见他这副无精打采地样子,刘承璟不禁疑惑道:“宝玉你怎么了。”

    听到刘承璟的话,贾宝玉转了转有些失神的双眼,有气无力地回道:“张助教今日宣布明日旬考,不合格的往后下了学都要推迟一个时辰,将书重新温读一遍才能走。”

    说完贾宝玉的神色更加沮丧,他这些日子一会嫌天冷写字冻手不肯多读会书,一会觉得每日上晨课的时间太早,总是赖床不起因此不知挨了先生多少责骂。

    对此教授贾宝玉的先生曾这样评价他,此子虽面若白玉,但却厚如城墙,冥顽不悟,有辱斯文。

    这话翻译过来说就是,我看你长得人模人样,脸皮为何如此之厚,不知悔改,真是辱没了读书人的身份。

    就差指着贾宝玉的鼻子说,你脸皮怎么那么厚!

    当然这些刘承璟是不知道的,贾宝玉自知理亏,仅剩的那点羞耻心,更是让他不好意思与外人道出,只能顶着先生的责骂,每日如行尸走肉地上学、下学,浑浑噩噩度日。

    就这般,就连挂在他脖子上的通灵宝玉都不禁啧啧称奇:“他还以为贾宝玉在受到先生的责骂会怒而摔玉夺门而出呢,没想到如今他还真长近不少。”

    刘承璟听到贾宝玉的话,又观他面色想也是在担心旬考的事情,张了张嘴又将话咽了下去,其实他也觉得贾宝玉这些日子懈怠了不少,明日旬考,贾宝玉可能真的不一定过。

    想着这些,刘承璟反而不敢出声安慰了,不过还是道:“没事,大不了我到时陪着你一起留下读书。”

    听到这话,贾宝玉抬起了头,扯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回道:“那,那先谢谢你了。”

    闻言一旁的刘承璟和听到他们谈话的贾琰面上都不禁有些尴尬,刘承璟更是尴尬地不知所措道:“不,不用谢!”

    说完,一时气氛甚至有些诡异的安静,沉默在彼此间漫延,还是贾琰瞧着他们一个比一个低垂的头,轻咳一声,眼中带笑道:“三弟,你后日要不要一同去褚兄的庄子上跑马。”

    听到这话,一侧正因为说错了话,尴尬地不知所措的刘承璟立马接道:“对,对,对,宝玉到时你别忘了一同去,到时我们比赛赛马。”

    见贾宝玉点头,虽然还是那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但刘承璟心下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无他,刚才的气氛真的是太尴尬了,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刘承璟心里尴尬的,都忍不住想给自己来上一巴掌,他这张嘴到底会不会说话!

    一路上,因为贾琰的话从中调节,气氛才没有那么尴尬,只不过三人刚走到院门前,就见刚才话题的主人褚逐良正站在大门外。

    看到贾琰他们过来,专门等在这里的褚逐良眼晴一亮,忙上前与几人打招呼道:“琰弟,刘兄,宝玉兄弟。”

    说着他又将手中一早便备好的请帖给每个人递去道:“这是后日我举办的赛马会的请帖,你们到时可都一定来捧场啊!”

    “一定!一定,哈哈哈。”刘承璟忙接过请帖笑着回道。

    贾琰,贾宝玉两人也紧跟着笑着接下。

    见贾琰他们都收下后,褚逐良才又语气豪爽地说道:“你们到时尽管放心地过来,美酒好马我都已经命人备下了。”说完他颇为豪爽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我办事你们放心的豪气。

    见此,贾琰三人也笑着应承回道,“没什么不放心的,褚兄放心,到时我们一定如约前往。”

    听见贾琰三人肯定的答复,褚逐良这才满意地笑了笑。

    待走时,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突然想起什么来,转头嘱咐道:“差点忘了,我妹妹已经派人给刘兄和琰弟你们兄弟府上递了请帖,到时邀你们家中姐妹一同赴宴。”

    说完怕他们不放心,又出声解释道:“你们放心,明熙她最是通情达理,一定会好好招待你们姐妹的。”

    贾琰几人听了又都了然地点头应下,见他们都同意应下,褚逐良这才心满意足地与三人告退,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贾琰看着褚逐良远去的背影,心中觉得他虽然平日里性子有些鲁莽,但此番行事却周全有礼,心中也放心了,后日带黛玉她们几个姐妹一同赴宴的决定。

    不管如何,贾琰还是认为人应该多出来走动的好,要不然原本好好的人都要憋出一身毛病来。

    更何况,府上贾母年龄大了,王夫人更是不会好心地带着探春她们出门赴宴,如今正巧有机会,他就想让黛玉她们几个姐妹能多出来走动走动,不求能多交几个朋友,也能散散心。

    天地广阔,这世间有诸多美景与还未曾被踏足的地方,与其一生都被困于闺阁和后宅之中,贾琰他更希望几个姐妹能够真的自由,在这个封建世俗的社会也能活出自我来。

    第111章 归家

    翌日,从上午开始旬考,由国子监内的各个助教统一出题,再随机抽取考题,拟定装册为一套试卷。

    至于难度,在统一发下试卷的那一刻,众位学子都不由地倒抽一口冷气的反映就可以看出。

    不简单?何止是不简单,看到题目众人都觉得是这些助教们商量好了故意为之的。

    别人不知,反正贾宝玉在看到考题时死去的心直接烂掉了,他痛苦的闭上眼,觉得不如死了算了,就是出家当和尚去也比在这日日受煎熬的好。

    一旁的监考先生见竟然有学生敢在他的眼皮底下趴在桌子上睡大觉,不专心作答。

    直接拿起戒尺上前狠狠敲在他桌子上,将趴在桌子上心如死灰的贾宝玉吓的猛地一惊,直接坐起身来,“谁!”

    带着怒气地质问声还未脱出口,就见今日监考的先生黑着脸站在自己面前。

    看见黑着脸的先生,贾宝玉瞬间不敢吱声了,噤了声在先生眼神的威压下,讪讪一笑,拿起随意丢在一旁的毛笔,低头装作认真地做起了题。

    见他还算识相,一旁的监考先生冷哼一声,收回了手中的戒尺,背过手巡视起了考场,只不过后面在每次路过贾宝玉时都要瞪着他看上一眼,视线扫过他的卷子,见上面写的简直是胡言乱语,狗屁不通时,更是重重冷哼一声。

    贾宝玉每次被他看的如坐针毡,心里不自在极了,面上更是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一度甚至想直接摞笔离开,回荣国府去,在贾母和王夫人面前放声大哭。

    他宝三爷何时受过这等屈辱,真是文人相轻,酸腐书生如今也敢这般轻贱于他,这般想着,一上午时间过去贾宝玉在监考先生冷眼下,强忍着泪水做完了卷子。

    ……

    另一边贾琰做好了卷子提前交上去后便出了考场,旬考过后,他们就可以休沐一天,当然如果你提前做完了卷子,得到先生的允许后,也可以今日就收拾东西回家。

    贾琰出来的早,见时间还早,心中估摸着贾宝玉和刘承璟他们还要些时间才能出来,便直接抬脚先去了高先生的院子。

    院子内,正坐在一把红木雕花躺椅上低头难得悠闲地品着茶的高先生,见他过来,呡了口茶,细细品鉴一番,方才道:“考完了?”

    贾琰听了忙上前笑着回答:“还要多谢先生平日的教诲,学生才能提前答了卷出来。”

    听见这话,悠闲地喝着茶的高先生不甚在意地点点头,良久,才又慢悠悠地问道:“一会可是要归家去。”

    干站在院子里良久,终于见先生出口询问自己的贾琰忙行了一礼,答道:“是,先生,等休沐之后,学生再回来。”

    听见贾琰的答复,高先生方才抬起头,放下手中的茶杯,随意地指了指被压在一角的卷子道:“既然如此,那你回去将这些做了,后日回来再于我呈上来。”

    贾琰见此,不敢有半分怨言,上前将那被随意压在桌子一角的卷子小心取出。

    拿了卷子,不等他出声再次谢过高先生,坐在椅子上的高先生反而冲他随意地摆摆手道:“既然拿了东西,就先回去吧,不是说今日还要归家去吗。”

    听到高先生的话,明白他话中的关切,贾琰一时心中感激不已,想要拜谢过先生后再走,却被高先生拦下道:“如此儿女情长做甚,还不快些离开。”

    闻言,贾琰将一腔感激的心情咽下,沉默地带着卷子离开了。

    待贾琰走后,站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刘伯道:“先生既如此上心,贾公子又是个知道感恩的,为何不干脆收为弟子的好。”

    说完,又见高先生一直低头品尝,默不作声,刘伯只好又道:“先生若是不喜,想必也不会亲自教导贾公子那么久,既然上了心,左右如今只不过差个名分,为何迟迟不肯点头应下。”

    听着刘伯的话,沉默良久,坐在一旁的高先生才开口道:“你急什么?想要当我的徒弟,还要看他到时真的有没有那个本事来!”

    闻言,知道先生心中是想贾公子将来乡试若是能高中解元,才会考虑要不要收他为徒的刘伯,顿时不再多说,知道自家先生心中傲气,多说无宜,对于贾琰他也只能盼着将来真的能高中解元,最次也要得中个经魁回来,才能真的让高先生点头。

    贾琰从高先生的院子内出来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在屋子里边读书做题边等着贾宝玉他们答完卷子回来。

    一直等到响午时分,才看到贾宝玉与刘承璟垂头丧气地走进来。

    见此,贾琰也没有出声多问,而是吩咐墨砚将一早打好的饭菜摆出来,让两人先用饭。

    用了饭,刘承璟才哀嚎道:“完了,感觉什么都不会一样。”

    至于贾宝玉从回来就神色恍惚地坐在一旁,连吃饭都机械地只低头扒饭,想不起来夹菜一样,就更不用提了。

    瞧着这两人的样子,贾琰一时感觉有些心酸又觉得好笑,不过口中还是激励道:“只是一次考试而已,往后再多努力些罢了,不要如此丧气。”

    不过,说完见两人神色也并未好转,贾琰也并未再多说什么,他也没觉得这两句话就真能劝慰得了这两人。

    等到墨砚将饭碗都收拾了,才又开口冲贾宝玉道:“我已经让茗烟将马车备好了,咱们今日还要早些回府吧。”

    听见贾琰和他说话,贾宝玉胡乱地点点头算是回答,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真的听进去,贾琰还是吩咐了墨砚将东西收好,准备回府了。

    一旁的刘承璟见他们现在就要走,也准备回去收拾了东西回家,于是也不再多留,回了自己院子。

    第112章 出丑

    贾琰带着自从考完了试看着都有些浑浑噩噩的贾宝玉,坐上马车回了荣国府。

    到了荣国府下了马车,贾琰与贾宝玉照例先去了贾母的院子。

    进了门,一见到贾母和坐在一侧的王夫人,贾宝玉一时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王夫人见此忙心疼的站起身道:“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说完就上前将他揽在怀里,跟着心疼地抹眼泪。

    听到这话,被揽在王夫人的怀里的贾宝玉,心中的委屈顿时如洪水般泄出,一时趴在王夫人怀中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坐在上首的贾母见平日里最是疼爱的宝玉一回来就掉眼泪,又见他们母子抱在一起,泪水掉个不停,心中更是疼惜又难受,也忍不住跟着抹眼泪,着急上火道:“宝玉这是怎么了,可是在外面受什么委屈被人欺负了,快说出让祖母和你太太为你做主。”

    其他原本还围坐在贾母身边聊天逗趣的王熙凤等人见此都不由地面面相觑,不过王熙凤为人伶俐,反应更快,见贾母着急上火地就要起来,忙上前扶着贾母也转头安慰哭的正伤心的王夫人母子道:“老太太说的对,宝玉兄弟在国子监里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千万都要与我们说出来,明日我就让你琏二哥与你出气去,可莫要在伤心了!”

    说完又是一阵唱念做打与反应过来的其余人的一同安慰下,才堪堪将王夫人与贾母劝住。

    待将贾母和王夫人劝住后,瞧着贾宝玉终于不再哭了,贾琰一时都不知作何表情,他唇角抽动了几下,看向贾宝玉的神色一时复杂难言,他是真的没想到贾宝玉一回来见到贾母和王夫人后竟会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贾琰定定地站在那里,神色震惊又复杂地瞧着王夫人怀中的贾宝玉,心中震惊不已!

    从前不提,但这次贾宝玉突然就嚎啕大哭的行为,让贾琰的心神都跟着受到了强烈冲击,不敢置信的同时又夹杂着一丝复杂。

    心中的复杂和难以置信暂且不提,贾琰皱眉面带古怪地看着贾宝玉痛哭流涕的样子,心中不由想起今日旬考过后,一路上贾宝玉都魂不守舍的样子,脑中不禁闪过一个念头,贾宝玉他是因为旬考没考好,回到府中才痛哭了起来的?

    心里闪过这个念头,贾琰又看了一眼哭的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贾宝玉,一时竟有些确信了起来,贾宝玉他好像确实是因为这痛哭的!

    想到这,贾琰都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两世为人,其中经历的那些所谓的大风大浪,都没有今日贾宝玉一哭来的更让他惊骇,在贾琰的认知里从来不会想到有一天会有人因为没考好就在众人面前直接嚎啕大哭的。

    今日贾宝玉的行为算是重新刷新了贾琰的认知,冲击了他的心神。

    一旁被贾母和王夫人护在身前的贾宝玉,痛哭过后将一腔委屈通通发泄了出来,方才停下了哭声。

    从王夫人怀中抬起头后,见周围一圈人都围观了自己的丑态,贾宝玉这时脑子才有些清醒过来,脸色顿时爆红了起来,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我,我……”

    众人见他难为情,知道他这个年纪最是好面子,互相看了看,彼此都心照不宣地将这件事埋在心底,此时都沉默的不在贾宝玉面前提及此事。

    一旁的贾母见孙子红了脸,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无事,这些都是你的长辈,你年龄小,就是吃奶的样子她们都是见过的。”

    虽有贾母的安慰,但贾宝玉还是捂脸感到羞耻,觉得无颜在待在这里,匆匆与贾母和王夫人告了退后就用袖子遮住双脸,快步跑了出去。

    见贾宝玉跑走,王夫人忙起身带着丫鬟婆子追了上去喊道:“宝玉!”

    等到众人回过神,这母子二人都不见了身影,徒留王熙风等人有些尴尬地陪笑,心中都不禁暗自懊恼自己今日不该过来。

    “快拦住他们!”见人都跑走了,贾母不禁大惊道,有心让人拦下跑远的王夫人母子二人,只是还不待鸳鸯等人上前阻拦,就见两人一个追一个跑,转眼就跑没了身影。

    见此,贾母叹了口气,挥手让鸳鸯等人退了下去,才又看向呆愣在原地,神色复杂地贾琰。

    见他也这副表情,只心中又叹了口气,没在多问什么,出声叹道:“你们整日在那国子监里苦读,想必是十分辛苦,如今好不容易休沐一天,还是先回去歇息吧。”说完贾母似是又想起贾宝玉刚才的样子,忍不住又擦了擦眼角。

    众人听了对视一眼,忙出声又安慰起贾母来,贾母现在正是伤心,不耐烦再听她们的安慰,挥手让她们也跟着退下。

    王熙凤等人见此,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一个个跟着退了下去。

    贾琰听了贾母的话后,没急着走,想了想还是待人都走后,冲贾母行了一礼道:“祖母,孙儿想着宝玉他应是近日在国子监学业压力大,这次回来前的旬考,兴许是觉得没考好,一时情绪低落,回府又见了祖母和太太心中甚是思念,才忍不住落泪的。”

    贾琰这话是在为贾宝玉突然的嚎啕大哭做解释,说他只是因为学习压力大和心中太过思念亲人才突然大哭的,这般解释下来也算是能安贾母的心,让他莫要担忧贾宝玉是在国子监受了欺负,方才如此痛哭。

    贾母闻言心中才算好受了些,虽心中还是担心和心疼已经跑走的贾宝玉,但看向贾琰还是道:“知道你们两兄弟没在那里受了欺负我就安心了许多。”

    说完又看向贾琰叮嘱道:“知道你们平日里读书辛苦,但也不要压力太大,也要仔细自己的身子才好。”

    贾琰听了贾母的叮嘱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孙儿明白。”

    见他听进去了自己说的话,贾母才神色好了些,欣慰地点了点头,又嘱咐道:“快先回去歇着吧,莫要担心我这老婆子。”

    闻言,贾琰也不再强留,行了一礼后,方才退下。

    ……

    出了贾母的院子,贾琰身后跟着墨砚,走在回去的路上,突然见远处的林黛玉带着紫鹃正神色匆匆地往这边赶来,见此贾琰不禁停下了脚步。

    直到林黛玉从远处走了过来,看着她才出声问道:“林妹妹可是要去老太太的院子。”

    见黛玉点头,贾琰才道:“宝玉刚才,才在老太太那哭了一场,惹得老太太和太太都跟着落了泪,如今才平复些,现在老太太那想必是不愿见人的,妹妹还是晚些再去吧。”

    听到贾琰的话,林黛玉停下脚步与贾琰道:“既然如此,那我还是晚些再去外祖母那吧。”

    贾琰眼晴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他这些日子里朝思暮想的林妹妹,听到黛玉的回复,方才又笑着问道:“妹妹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去祖母那?”

    林黛玉听了,又瞧他说话时一直看着自己,有些难为情地别过脸,耳边染上一抹红晕,轻声回道:“不过是扬州父亲那派人传了信,要我与外祖母捎上一些话,才想着这时去外祖母院子一趟。”

    同贾琰解释过后,林黛玉才又转过身来,面上带着些羞意,轻咬了下唇道:“二哥,近日在国子监可好。”

    贾琰听了眼睛都盛满了笑意,心情大好道:“多谢妹妹关心,我在国子监一切都好,只是……”

    “只是总是思念你。”这后半句贾琰没有说出,只是停了下来,神色温柔又带着一丝一闪而过的眷恋看向黛玉。

    不过只一瞬贾琰又移开了视线,问道:“妹妹这些日子又在府中一切可好。”

    黛玉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切都好。

    见黛玉点头,贾琰才又笑道:“明日承恩候府上设宴,妹妹可收到请帖了吗?”

    听他问起这个,林黛玉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有些疑惑道:“县主,怎会突然与我和探春妹妹她们发了请帖?”

    也不怪林黛玉心中疑惑,她自从贾敏逝世后,被贾母接来京城陪伴,几乎不怎么出府与外面的官家小姐们交友赴宴,至于明熙县主更是从未见过的,此次突然收到她的请帖心中自是疑惑的。

    贾琰听了,笑着与林黛玉出声解释道:“我与承恩候府上的褚小候爷认识,此次也是他托她妹妹发帖邀请你们明日一同前去赴宴的。”

    林黛玉听了他这番解释,方才了解地点点头。

    见林黛玉又低头不说话了,沉吟一瞬,贾琰突然又道:“妹妹明日会去吗?”

    林黛玉听了,抬起头见他神色期待地看着自己,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在贾琰期盼地目光下,面上不禁飘过一抹红晕,方才轻声回道:“我到时与迎春姐姐她们一同去。”

    听见黛玉应下,贾琰的笑容都不由地加深了几分。

    瞧见他这副高兴的样子,林黛玉抿了抿唇,抚了抚自己被风有些吹散的发丝,心中虽有些羞意但见他如此上心的样子更多的是情到浓时的甜蜜。

    而贾琰看见黛玉面上的羞意,也跟着无声的笑了笑,不再多说。

    一时暗暗流动地情意与甜蜜在两人周身流转,一阵轻风吹过,又将这份情意与甜蜜记录下来,随风飘动,带向不同的远方。

    第113章 温情

    见贾琰一直眉眼含笑地冲自己笑,虽然没有出声,但林黛玉心中却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一阵阵羞意来,慌忙地别过脸去,不再去看他那晃得人心慌的笑容来。

    看林妹妹别过脸,有意躲着自己,知道黛玉是被自己看的难为情了,贾琰心虚地收回视线,侧过身子,佯装去看一旁的风景。

    待那阵热意消退了些,贾琰才又转过身子,瞧着林妹妹的背影小心地问道:“若是无事,不如我送妹妹回去?”

    听到他的话,背过身子的林黛玉,摸着自己还有些发烫的双颊,轻轻点了下头,声音清柔又带着些羞怯回道:“那便劳烦二哥了。”

    听见黛玉同意,贾琰抿了抿唇,神色欣喜,唇角是压不下去的笑意,不过他害怕再唐突了黛玉,握拳轻咳了声掩饰自己的失态,转身走在前方为黛玉领路。

    见他这般,黛玉眼波流转,抬眼瞧着他匆忙转身的背影,平日里似蹙非蹙总像是带着一丝愁意的眉眼间此时染上笑意,舒展开来,如同春水泛起涟漪,蕴含着无穷地笑意与温柔,更显得她眉如远黛,眼若星河,美人如画。

    只可惜已经转过身子在前方带路的贾琰看不到了,遗憾地错过了心上人为自己展颜,情意绵绵,眼波流转,笑意盈盈的美景来。

    不过即便错过,他也不会感到那么可惜和遗憾,他所求所愿从来只是黛玉能够真的感到开心和幸福,至于能不能亲眼看到反而不是最重要的。

    只要能换林妹妹一笑,能不能亲眼目睹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站在不远处一直沉默不语,装作自己是木头人的墨砚与紫鹃两人,此时见两位主子要走,忙对视一眼赶忙跟了上去。

    ……

    走在前面的贾琰与林黛玉两人一路沉默无言,只是两人一前一后,不远的距离间气氛暧昧又黏腻,行动间仿佛连空气都溢满了浓浓情意拉扯出腻人的绵绵爱意来。

    虽然贾琰与黛玉两人走在路上,彼此都默契的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但就连沉默的跟在自家主子身后的墨砚与紫鹃都感觉自己都要被两位主子间腻人的甜意包围,甜腻得甚至有些牙疼,两人甚至不约而同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一侧的脸颊,觉得里面的牙根都有些甜的发腻。

    无论贾琰与黛玉两人心中都如何不舍这段分开的日子里两人间难得相处的时光,时间都总是最残忍且不留情的,好像一眨眼间,潇湘院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贾琰停下脚步,抬头看黛玉所住的潇湘院近在眼前,尽管心中在是不舍,还是转身停下脚步看向黛玉道:“林妹妹,到了。”

    听到贾琰的话,看着眼前还是自己从前亲手写上去的“潇湘院”三个字,林黛玉神色有几分恍惚甚至带上了些许失落,不过只一瞬,她便收起了这份失落,捏紧了手中帕子,心中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喜形于色。

    一旁的贾琰瞧见黛玉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心下也跟着痛了几分,眼神有些落寞地瞧着不远处院门上写着潇湘院三个字的牌匾,尽管心中再是不舍,还是选择了沉默没有再因为心中的不舍再开口强行挽留黛玉,他今日已经与林妹妹说了好些话了,不能再过多逾矩了。

    一时两人都有些沉默,正当黛玉准备带着紫鹃回潇湘院时,院子里突然传出雪雁与紫鸢的声音:“哎呀!快拦下它,一会儿又该跑丢了。”

    随着院子里一阵吵闹的动静响起,一只橘黄色的肥猫从空中一跃,自院门处逃窜了出来。

    贾琰定睛看去,见竟是先前自己送给林妹妹的那只,不过又见他那肥胖的身材,面上一笑,不禁心中感叹他自跟了黛玉后可见是伙食见长了,将自己吃的这般油光水滑。

    从院内逃窜出来的橘猫,看着站在门口的几个人类,原本还有些警惕地伸了伸猫爪。

    不过在看到是黛玉与紫鹃后,忙讨好地趴在黛玉脚边翻着身子打滚。

    紫鹃见它又想趁着自家姑娘不在,偷溜出去玩,还弄来如此大的阵仗,不禁伸手戳了戳它,数落道:“你又要趁着姑娘不在偷偷溜出院子,这次定要姑娘罚你三天不能再吃小鱼干。”

    在黛玉身旁一直撒娇卖萌想要糊弄过去的橘猫,敏锐的听到“小鱼干”三个字,立马竖起了一对澄黄色的瞳孔,冲着紫鹃讨好地“喵呜”了一声,伸出细软的舌头讨好地在紫鹃手上舔了舔,“喵呜,要吃小鱼干!”

    贾琰见他竟这般有趣,忍不住笑出了声。

    听到笑声,橘猫抖了抖耳朵,抬起一对猫瞳看向站在一旁的贾琰,伸出爪子慢慢靠近,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觉得很是熟悉。

    见此贾琰弯下身子,伸手摸了摸他圆润毛茸茸的脑袋。

    熟悉的摸头动作,橘猫似是想起了什么,黄澄澄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贾琰,侧过身子突然冲他叫了一声,“喵?”

    见橘猫像是认出了自己,贾琰起身笑着冲黛玉道:“它倒是记性不错。”

    不过,在看向橘猫那肥胖的猫身,还是与黛玉道:“妹妹平日里也不要太过溺爱它,猫和人一样不能吃的太胖,要不然容易生病。”

    听见贾琰这样说,黛玉突然有些红了脸,面上有些羞意,她平日里确实太过溺爱这只猫,总是它撒几次娇,就松口让紫鹃将小鱼干拿出来给它吃了。

    如此几回,橘猫摸准了她的脾气,每次都在她面前不停地讨好撒娇,而黛玉心肠软总是狠不下心来,每次都让它得逞了,方才吃的这般肥胖。

    见黛玉面上有些不好意思,知道她心肠软,贾琰笑着转头吩咐紫鹃道:“听我的,从今日起一定要严格控制这猫的饮食,不许再给他多吃,你姑娘发话也不要给它拿吃的。”

    得了贾琰的吩咐,紫鹃笑着应下道:“奴婢一定听二爷的吩咐,不给这猫多吃。”说完紫娟又神色怜惜地看了看脚下的橘猫。

    橘猫听不懂人类的语言,还在那一个劲的围着众人撒娇卖萌,不知道自己今后的“幸福人生”已经断送在贾琰的一番话下。

    见此,众人也都不由地同情的看着这只猫。

    吩咐过紫鹃,贾琰又转过身看向黛玉道:“妹妹好生照顾自己的身子,我先回去了。”

    听他说要走,林黛玉也不在多留,点了点头,就见他冲自己笑了笑,转身带着墨砚离开了。

    看着贾琰主仆二人走远的身影,黛玉收回有些失落的视线,带着紫鹃唤着地上的橘猫一同进了院子。

    ——

    贾琰与林黛玉道了别后,没有先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带着人转身去了贾宝玉的院子。

    一进院子,贾琰就见房门外,王夫人带着人在门口拍着房门,口中喊着,“宝玉,快开门,让娘看看。”

    看着贾宝玉房门外急的团团转的王夫人和一旁闻声赶来的薛姨妈,王熙凤,李纨等人都围在一旁安慰着不停抹眼泪的王夫人,贾琰不禁皱了皱眉。

    见一堆人围在贾宝玉的门前又是劝他快些出来,又是跟着抹眼泪,兵荒马乱的,甚至还有贾芦被奶娘抱着站在一旁,看着贾宝玉无论众人怎么劝始终都紧闭的房门,贾琰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见无论众人怎么劝说,里面的贾宝玉都不肯出来,贾琰直接上前一脚踹开了房门,大步走了进去,将躺在床上装死的贾宝玉一把拽起道:“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原本还觉得丢了面子,羞愧难当不愿见人的贾宝玉此时被他一脚踹开了房门从床上拽起来又是惊吓又是惊恐道:“二哥,你怎么进来了!”

    听到这话,贾琰拽着他的衣领不禁冷笑道:“太太他们怎么劝你都不愿出来,我可不是要亲自进来请你。”

    说完,贾琰带着几分怒气看向眼前的贾宝玉道:“不要再闹你那脾气了,现在就随我出去和太太她们陪个不是,若不然今日的事我一定会如实禀报给老爷。”

    见二哥真的动了怒,又见他提起老爷,贾宝玉终于还是服了软,道:“我,我这就出去和太太陪不是。”

    听到贾宝玉肯服软,贾琰松开了他的衣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那就走吧。”说完他一马当先地走出了房门。

    身后的贾宝玉摸了摸自己的衣领有些害怕地看了眼被踹坏的房门,不敢耽误,紧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房门外,原本看着贾琰踹门而入有些怔愣的王夫人等人,见贾宝玉终于肯出来了,忙上前喜道:“宝玉!”

    王夫人见小儿子出来,上前一把搂住自己的宝玉,又悲又喜道:“宝玉,下次有委屈和娘说,可千万别再把自己锁屋子里了。”

    贾宝玉被王夫人揽在怀里,见王夫人因为自己哭红了的双眼,不禁心中有些后悔道:“太太我知错了,您原谅儿子这回。”

    听到贾宝玉认错,王夫人一时又是哭又是笑,说:“原谅你,娘都原谅你。”

    沉默的站在一旁的贾琰,见贾宝玉认了错,也没在多说什么,直接带着墨砚离开了,至于后面的事自有疼爱贾宝玉的王夫人处理,他暂时不想再看见贾宝玉,要不然他的拳头可能真的要控制不住落在贾宝玉身上。

    刚才若不是顾及王夫人等人在场,贾琰十分肯定他一定会好好修理修理贾宝玉一番。

    第114章 比较

    清风阁,院内晴雯等人见二爷面带怒气的从外面走进来,不由地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二爷!”众人行了礼,问安后,只见贾琰冲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先下去后,贾琰便转身大步进了书房。

    随手解下,身上自回到荣国府一直就没来的及解下的披风,贾琰沉着脸进了书房。

    看着书房内熟悉的陈设,脑中想着贾宝玉今日的荒唐行事,贾琰仍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虽说知道贾宝玉行事荒唐,一向没什么逻辑可言,但没想到时至今日贾宝玉仍能做出在众人面前嚎啕大哭的行为。

    这甚至让贾琰不禁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怀疑贾宝玉的脑子来,贾宝玉不会真的下凡投个胎把脑子给投傻了吧?

    还是说在天上时的神瑛侍者就是个脑子有问题的?投胎下凡原本是想治一治脑子,没想到直接给投没了?

    如此煞有其事的想,想到最后贾琰甚至有些认同地点了点头,得出结论,那个所谓的神瑛侍者可能原本就是个脑子不灵光的傻子!

    不怪贾琰这般想,你甚至可以带入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有哪个已经十四、五岁的正常男子因为一次考试没考好,就回家当着众人的面趴在他娘怀里嚎啕大哭的!

    更何况还是在古代,这个年龄甚至已经有人成婚生子了的情况下,贾宝玉竟还能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不禁让人怀疑他真的长大了吗?不会是只长个子不长脑子吧!

    想起今日所看到的画面,无论贾琰有多么震惊和惊吓,这都是真实发生出现在贾宝玉身上的,甚至在短暂的震惊和不可思议过后,贾琰甚至觉得无论是什么样的奇葩事,只要是发生在他贾宝玉身上,也算是让人尚且接受,毕竟奇葩人身上奇葩事多一些,也是相当何理。

    逻辑在这一刻自圆自画了,想到此贾琰甚至笑出声,这笑声嘲讽又带着些讽刺。

    无奈又讽刺地笑了一声,贾琰干脆将贾宝玉今日所干的那些个蠢事通通抛到脑后,他不理解也不想去尊重贾宝玉那些所谓的狗屁逻辑,如果可以贾琰甚至想给他一拳,帮他醒醒脑子。

    没在想今日的闹剧,贾琰拿出回来之前高先生让自己拿回来的卷子,清空了脑子里那些杂乱的思绪,认真地写了起来。

    他可没贾宝玉那么闲,还有心情作妖胡闹,时间贵如金,科举之路更是任重而道远,从来没有什么侥幸之说,若非必要贾琰才懒得理会贾宝玉那些破事呢!

    一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晴雯过来敲了敲房门,道:“二爷,该用饭了。”

    闻言,贾琰看着已经写了大半的题,干脆放下了手中的毛笔,起身出了书房。

    门外,晴雯见二爷出来,忙笑道:“二爷,今日厨房新作了一道蜜酿桂花圆子,府上的主子们都爱吃,您也尝尝看合不合口胃。”

    贾琰闻言点头,大步向平日里用饭的房内走去。

    晴雯见此,忙跟了上去,小心地瞧着他的神色,见二爷此时面色平静,想着二爷应是已经消气了,心下才算松了口气。

    倒不是害怕二爷因为生气迁怒责罚她们,不说二爷从未因为过一些小事对她们动辄打骂,就是因为生气真的要责罚她们,她们也不会有半分怨言的。

    二爷是位心善的好主子,平日里待他们这些下人从未有过苛待,也不会不把他们当人看,在二爷身上晴雯她们这些丫鬟、小厮第一次感到被当作一个真正的人对待,而不是别人口中天生伺候人的“下贱”胚子。

    净过手,看着桌上那道裹着糖色,上头洒着些许桂花增色,色泽诱人,瞧着卖相便极好的蜜酿桂花圆子,贾琰坐下,拿起筷子夹起尝了一个赞道:“味道确实不错。”

    一旁的晴雯听了跟着笑了笑,又伸手用公筷为贾琰夹起一块摆在一旁的糖醋里脊道:“二爷再尝尝这个,也是厨房今日新做的。”

    贾琰闻言,又跟着尝了一口道:“酸甜可口,府上厨娘的手艺长近了不少。”

    闻言,晴雯放下给贾琰夹菜的手道:“是薛家大爷酒楼新研发的口味,在原本的配料上又添了些新的香料,反而让这些菜的口感更好了些。”

    听到晴雯的解释,贾琰点了点头,也不感到意外,他是知道那个薛潘的来历的,对他搞出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也不意外。

    见贾琰点头,一旁的晴雯道:“二爷觉得味道好就多用些,这几道菜,府上林姑娘她们也是十分爱吃的。”

    听了晴雯说林妹妹也爱吃,贾琰面上一笑,没在多说什么,专心用起了饭。

    ……

    用过饭,贾琰又起身喝了口茶漱口,就准备回书房继续看书。

    刚出了门,就见隔壁贾宝玉院子里传出几个丫鬟的吵闹声。

    只听怡红院,院内贾宝玉的贴身大丫鬟袭人正训斥几个小丫鬟道:“吵吵嚷嚷个什么,若是扰了主子的清静,明日我就回禀了太太将你们都赶出去。”

    这话一出,几个小丫鬟虽心中都有些不服气,但也不敢再继续争吵了,害怕明日袭人真禀告了太太后,将她们赶出去。

    好好的在三爷院子里当差,若是真被撵了出去,到时她们的下场可不比从前在太太房里当差的金钏要好。

    想到此,小丫鬟们都有些畏惧地看了眼袭人,害怕她真向王夫人告状,忙互相看了几眼,各自散去了。

    站在院内的贾琰听见,没有出声,见贾宝玉院内的吵闹声停了,方才转身回了书房。

    听到些声音的晴雯、秋纹几人走出来面面相觑,知道是宝三爷房里的袭人在教训小丫鬟,也没有出声。

    袭人在宝三爷房里一向是心腹大丫鬟的存在,又有王夫人的叮嘱,贾宝玉院子里的小丫鬟都有些怕她。

    虽面上说的好听,是个一心为三爷着想事事体贴周全的和善人,但背地里其实其它丫鬟都有些怵她,不敢与她走的太近,唯恐她看到什么觉得不好的,再跑去在王夫人面前告状。

    是以如今贾宝玉房里全由她一个主事拿话,其她小丫鬟不敢违背她,就连其她同样是贾宝玉身边的一等丫鬟麝月、碧痕等人也都以她为首。

    听到袭人拿王夫人出来威胁其它丫鬟,贾琰院内的一个二等丫鬟珊瑚撇了撇嘴,凑到晴雯几人身边小声道:“袭人就爱拿这套压人。”

    小声地在几人耳边吐槽了袭人的话后,她又看了看另一头书房的方向低声道:“晴雯姐姐就从来不会这样,二爷也不像三爷那般。”

    “二爷比三爷优秀多了,三爷更是哪哪都比不上二爷。”不过这话她没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暗自腹议。

    听到她的话,晴雯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不管袭人如何,都是有王夫人的吩咐,更何况宝三爷院子里的事更是与她们无关。

    见晴雯冲自己摇头,自知失了言,珊瑚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出声。

    第115章 神仙仙子

    第二日一早,天刚亮,贾琰就同往常一样已经起来开始温书,不是不想趁休沐多睡会,而是这些年长年累月已经养成了习惯,想多睡会都睡不着。

    所以既醒了,简单的洗漱过后,贾琰干脆就照往常一样开始温书。

    等到天大亮,用过饭,因着今日要赴约赛马的缘故,贾琰特地换上一身玄青色云织束腰窄袖骑装,腰间束着掐丝镶金宝石玉带,因为天气冷,外面又罩了件深黑色锻面浅金色鹤纹狐皮大氅。

    换上了方便骑马的衣裳,见天色不早了,贾琰转身吩咐墨砚将一早备下给承恩候府上的礼带上,又让方砚去前院看今日几人出行的马车是否都已经准备妥当后,方才准备往黛玉院子去。

    昨日约好了要一同赴宴,贾琰换好了衣服,将一切准备妥当,自是要先去黛玉院子一趟的。

    走在去潇湘院的路上,一路穿过花园游廊,庭院厢房,瞧着渐渐升起的红日,见这冬日里难得的暖阳透过云层,洒下缕缕金辉,慵懒地落在这座富丽堂皇的高门贵邸上,为这颓废奢靡的国公府增添了一缕别样的光辉。

    感受着天气的回温,看着被金光笼罩的院墙,贾琰也不禁神色一动,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心情大好,原本他还有些担心冬日里天气冷,此时出门,林妹妹身子会受不住,如今可算是正巧,难得出了太阳,日头晒着,天气也不显得那么冷了。

    这般想着,贾琰脚下加快了步子,约莫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从前院走到了林黛玉所住的潇湘院。

    到了潇湘院,只见此时院门已经开了,站在院门外,甚至可以看见院内几个小丫鬟正在洒扫。

    贾琰走进院门,叫来一个正在洒扫的小丫鬟道:“我来接你家姑娘出门,你进去通传一声。”

    小丫鬟听到他的话,忙扔下手中的扫帚行了一礼,回道:“琰二爷您稍等,我这就进给我们姑娘传话。”

    说完,这小丫鬟不敢耽搁,转身立刻往黛玉屋子跑。

    小丫鬟跑的快,动作麻利,没让贾琰在院子里多等,不一会,就见紫鹃从黛玉房内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刚才被贾琰喊去传话的小丫鬟。

    见贾琰正带着人站在院子里,紫鹃笑着带着小丫鬟快步走了过来,道:“二爷,我们姑娘还在梳妆,请你先到屋子里喝茶。”

    听到黛玉还在梳妆,贾琰点了点头,道了一句:“不急,是我来的早了,你一会转告你家姑娘让她不要着急,时辰还早呢。”

    说完,见紫鹃笑着点头应下,贾琰才又跟着她到旁边的屋子里坐下喝茶,等着黛玉。

    听她们姑娘的吩咐将二爷请进屋内喝茶后,紫鹃才又退下,回了黛玉屋中。

    黛玉屋内,此时紫莺与莺月正在给黛玉梳妆,她们两个是当初黛玉从林府带来的贴身丫鬟,紫莺同紫鹃一样善长交际,能言善辩所以平日里都是她或者紫鹃陪着黛玉出门。

    刚来贾府上时,跟着黛玉从林府来的这些贴身丫鬟对贾府上的下人规矩都不熟,所幸有贾母从自己身边指来了紫鹃给黛玉,借着紫鹃是贾府上家生子的身份,对府上的规矩和下人都了如指掌,紫莺她们才渐渐熟悉了起来,慢慢打进了贾府下人们的关系网。

    至于莺月倒不是说她不伶俐,只是比起紫莺她的性格更细心内敛些,又有一双巧手会梳很多样式精巧又别致的发型,所以平日里都是由她给黛玉梳妆,黛玉的衣裳首饰之类的也是由她打理。

    “姑娘您瞧今日梳的这个发型可好。”

    听到莺月的话,黛玉抬头瞧着镜子中的自己,高鬓如云,层层堆叠的两侧发间各簪着一支赤金玫瑰簪,额间正中簪着一支累丝嵌红宝石点翠凤钗,其间又别了些精致小巧的珍珠发饰,两侧又巧妙地垂下些许青丝,耳边带着同色系红宝石耳坠,更显得整个人精致典雅,清丽出尘。

    因着今日要赴宴的缘故,莺月所以给自家姑娘梳了一个高鬓,百合随云鬓。

    高鬓本就能衬得人脖颈纤细,体态轻盈,而搭配上层层编织堆叠在发间的头发,更显得黛玉整个人高贵而不失仙气。

    见黛玉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旁的莺月又拿出一件团蝶百花烟罗绮云裙,配上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皮的鹤氅道:“姑娘难得出门一趟,定要穿得漂亮鲜亮些才好。”

    黛玉听了她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没有拒绝她的建议。

    见黛玉同意,莺月拿着衣裳就同紫莺一起服侍着黛玉换上,末了,看着换好衣服的黛玉,想了想,莺月又拿出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系在黛玉腰间,道:“姑娘腰肢纤细,系一条如意绦更显得您袅娜纤巧,国色天香。”

    听见莺月的夸赞,黛玉不免有些不好意思,面上带着些羞意道:“你惯会夸赞奉承我。”

    闻言,莺月只笑道:“是姑娘你生的美,便是穿什么都好看。”

    黛玉被她的话弄的有些不好意思,心中知道她是为自己好,真心夸赞自己,也不再与她反驳。

    待一切收拾妥当后,想着贾琰还在等着自己,黛玉被莺月、紫鹃几人簇拥着出了屋子,转脚去了被紫鹃安置在屋内喝茶,贾琰所在的屋子。

    听到动静,见像是有人过来,贾琰放下了茶杯,抬头看去见是被紫鹃等人簇拥着走过来的黛玉。

    看到门外逆光走来的黛玉,贾琰一时有些愣住,此时的黛玉美极了,浅笑着向自己走来的样子像极了神话传说中的仙女,恍惚间贾琰甚至真觉得自己见到了仙子,而此时这位仙子还在冲自己缓缓走来,甚至还开口和自己说话。

    “二哥哥?”已经被紫鹃几人簇拥着走进来的黛玉,此时站在贾琰面前,看着有些呆愣,傻站在那里的贾琰,有些疑惑地出声道。

    听到黛玉的声音,贾琰回过神来,面上带着惊艳和夸赞,冲黛玉笑着赞道:“妹妹今日就像神仙仙子。”

    说完,他又赶忙补充道:“妹妹每天都像神仙仙子,在我心里妹妹永远都是这世间最漂亮的。”

    一旁的黛玉听了他这话,面上一红,道:“二哥哥又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成了天底下最漂亮的人。”

    贾琰闻言,眼中划过一抹爱意,神色温柔又带着几分认真,看着眼前的黛玉道:“在我眼里,妹妹永远都是最漂亮的。”

    这话说的显然是十分不含蓄的,甚至有些出格了,当着其他人的面,贾琰从未有过如此失言,但他还是说出来了,年少的悸动和爱意,在相爱的人面前总是想要不保留的向对方全部述出的,以此来表明自己的心意。

    一旁的紫鹃几人听到他的话,不免跟着有些红了脸,都默契地别过脸转过身子去。

    黛玉听了一张俏脸更是通红,但她更是明白这是二哥在向她表明心意,让她放心,因此黛玉没有再避开,而是红着一张脸,看着贾琰回赞道:“二哥今日也是英俊不凡,颜如冠玉。”说完似是羞意如洪,黛玉不在看向贾琰,别过脸去。

    听到黛玉的夸赞,贾琰笑意不止,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甚至说是有些心花怒放,不过在看到黛玉说完之后就羞得将脸别过去之后,他不敢再说什么出格的话来,只是脸上的笑意,从出了门一路上都没有落下过。

    见此,一旁的黛玉有些羞恼的小声道:“二哥哥,莫要再笑了,等下让人见了还不是要羞死个人。”

    贾琰听了,收敛了些脸上的笑意,但眼中还是止不住的喜悦与黛玉回道:“我都听妹妹的。”

    听到这话,黛玉无奈又羞愤地跺了跺脚,无过见他真的听自己的话收敛了不少,还是没在说什么,而是带着人快步走在了前面,不在与他走在一起。

    看着黛玉带着人快步走远了,贾琰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也加快脚步,不过他这次他没跟黛玉那么近,而是远远地落下一大截,默默跟着黛玉的身影走在后面。

    第116章 出府

    林黛玉走在前面先去了贾迎春的院子。

    自府上众位姐妹都收到承恩候府上明熙县主的请帖后,林黛玉和贾迎春她们虽都心有不解,但几人互相商议过后由贾母做主拍板敲定了她们几个姐妹到时一同去赴宴的决定。

    为此贾母还特意派人又给她们一人置办了一套出门的衣裳,道:“我做姑娘时就时常随着我太太,也就是你们那曾外祖母,一同出门,为此交了不少闺中好友,如今既然是承恩候府诚心邀请,说来咱们府上也是与他们有旧日交情的,你们就放心去吧。”

    林黛玉并贾探春几个姐妹听了,方才下了决定一同出门。

    看她们几个姐妹点头,贾母又笑着道:“那候府上的老候夫人我也是认得的,同为姑娘时与她也有过几分交情,是个慈眉善目,温柔敦厚的和善人,你们此次可安心同去。”

    听到贾母的话,贾探春几人心下更是大安,点头应下。

    所以自收到承恩候府上的请帖后,有贾母的话在前,后又有贾琰他们从国子监回来后的一番解释,林黛玉几人更是放心地准备赴宴。

    ……

    没过多久林黛玉就带着人到了贾迎春的院子前,贾琰紧随其后。

    院内绣橘见他们过来,忙行了一礼道:“林姑娘,琰二爷您们稍等,我家姑娘一会就出来。”

    正说着,转眼看去,就见司棋扶着贾迎春从屋子里走出来。

    只见她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纱绣并蒂莲长裙,外罩浅绿色缎面兔毛滚边狐皮大氅,她本就生的娴静温柔,肤如凝脂,这身反而衬的她多了几分小姑娘的娇俏活泼。

    看到林黛玉他们来,贾迎春扶着司棋的手快步迎上去,口中温声细语道:“妹妹你来了。”

    林黛玉听了笑着上前拉起她的手道:“昨日不是说好的,我来找姐姐。”

    说着,又拉着贾迎春的手仔细地瞧着她今日的打扮,赞道:“二姐姐,今日这身打扮好,衬的人活泼了不少。”

    贾迎春听了她的话,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又看向站在门口离两人有两三米远的贾琰道:“二弟弟。”

    听到贾迎春的声音,贾琰站在那里冲她回了一礼道:“二姐姐。”

    与贾迎春打过招呼,贾琰方才含笑着又冲站在一起拉着手说话的林黛玉与贾迎春两人道:“二姐姐若是都收拾好了,咱们不如去三妹妹的院子接她。”

    听到贾琰的话,林黛玉两人点头应下。

    出了门,几人正待往贾探春的院子去,就见探春先带着丫鬟侍书同贾惜春一起走了过来。

    “二姐姐,林姐姐,二哥。”贾探春见到贾琰她们行礼道。

    “两位妹妹好。”贾琰他们回礼道。

    几人难得凑在一起,说了会话,就一同往府门处走去,那里方砚已早早命人备上了马车,等着府上的几位主子过来。

    互相说着话,一群人笑着走到地方后,就见一早等在那里的方砚在看到他们后,上前道:“二爷,几位姑娘,马车都备齐了。”

    听到他的话点了点头,贾琰又问道:“老太太和太太那里派人传过话了吗?”

    方砚闻言,忙回道:“已经派人传过话了,老太太和太太都回话说让二爷,三爷和姑娘们安心去,不用着急回。”

    听见贾母和王夫人那里已经禀告过了,贾琰转身看了看马车周围,始终未见到贾宝玉的身影,开口问道:“你们三爷过来了吗?”

    方砚听了,回道:“还未看见三爷过来。”

    闻言,知道贾宝玉还没有过来,贾琰也没在多说什么,转身笑着与林黛玉,贾迎春她们道:“二姐姐和几位妹妹不如先上马车,我派人去催一催宝玉。”

    林黛玉几人听了也没有推脱,跟着方砚几人在丫鬟的帮扶下先上了马车。

    今日荣国府上为几人出行备了三辆高大宽敞马车,马车车厢前头都各由一匹高大温顺的白马拉着。

    车窗帘幔由华丽的丝绸制成,上面镶有珠宝和刺绣图案,车轮雕刻着复杂精美的花纹,车厢上方还刻有荣国公府的旗帜,光是外形看着就格外宽敞富贵,也不算是辱没了他们荣国府出行赴宴的派头。

    这边林黛玉与贾迎春,贾迎春与贾惜春上了马车,贾琰则带着人站在原地等着贾宝玉过来。

    待林黛玉几人上了马车后,没等多久,贾琰便看到贾宝玉从远处匆匆忙忙地带着茗烟一路小跑过来。

    见贾宝玉过来,不待他开口解释,贾琰先冲他道:“时辰不早了,先上车吧。”

    贾宝玉闻言,将口中的话咽下,点了点头,跟着上了马车。

    其实贾宝玉今日也不是睡过了时辰才来的这般晚的,而是今日一早袭人和麝月就贾宝玉出门穿哪一身衣服起了争论。

    原先她们听了贾母和王夫人的吩咐一早便备下了主子今日出门的衣服,只是袭人说要穿那套锦织红绣的好看,麝月说那套宝石蓝湖绸的更显贵气。

    两人在贾宝玉面前说了半天没完,说完了衣服又说带哪个玉冠更好看,直把贾宝玉说的头疼不已,最后随便在里面指了件换上,两人方才做罢。

    想到这,贾宝玉面带惆怅地上了马车,低头老实地缩坐在一边不敢看一旁的贾琰。

    昨夜他屋子里的房门才修缮好,今日再见到贾琰,想着自己那被踹的不成样子的房门,贾宝玉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去招惹这个二哥,他可不如那门一样经得起踹!

    想到此,贾宝玉神色无光,缩在一角,幽幽地叹了口气。

    贾琰上来后,见此,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道:“怎么了?”

    听到声音,见二哥上来,贾宝玉忙坐直身子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见他这副惊魂不定,慌忙否认的样子,贾琰挑了挑眉,神色好笑地看着他遮遮掩掩,不敢看着自己的模样,也没在多问。

    面色平静地走到马车另一侧坐下,掀起车窗冲马车外的方砚沉声道:“出发吧。”

    方砚听令,冲后面的两辆车夫高声喊道:“二爷有令现在出发!”喊完话,他又一路小跑着上了车头同前面驾车的车夫一起坐下。

    其余两辆马车的车夫见此,也跟着甩起手中的马鞭道:“驾!”三辆马车排着序紧跟着出了荣国府的大门。

    第117章 新的姐妹

    马车从荣国府出来,穿过人烟阜盛,熙熙攘攘繁华热闹的应天长街,在街道两旁商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一路往京郊驶去。

    因是举办的赛马比赛,京城里的庄子自是跑不下的,所以是在城外郊区的一处大庄子上。

    贾琰他们今日也自是去那是赴约的。

    马车一路驶出闹市,周围才算安静了下来,吆喝声,吵闹声都在耳边消失不见,唯有车轮碾过石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还在咯吱作响。

    帷幔晃动,时不时被吹开一条缝隙,或大或小,露出的缝隙间可以看到车外的景色,贾探春掀开车帘,向前面看去,见同样掀开车窗看向外面的林黛玉和贾迎春两人,彼此相视一笑。

    难得出来一趟,她们几个姐妹自是心中欢喜,此时就连看着路边的早已枯败的野草也是觉得新奇。

    如今已是冬季,外面这些树木和野花野草自是早已经枯萎败落,不像荣国府内有特定的花房里面各种品种的花都有人悉心打理照料。

    就连那些种在园子里的花树都是按时节种的耐寒的花,即便是在冬日里,也依然有花在开着,不管什么季节荣国府里依旧是美轮美奂,富贵不凡。

    出了城,没过多久,马车就在一处占地广阔的庄院前停下。

    只见庄子上的牌匾写着“褚宅”,这是褚逐良他们候府在京郊的一处庄子,里面约养了几十只从各地买回来的不同品种俊马,各个都是品相不凡。

    平日里这庄子也是用做跑马的,所以占地很大,里面甚至没有多余的房屋瓦舍,而是都开辟成了场地。

    此时庄子前,已经络绎到了好几家的马车,门口庄子里的管事和褚逐良这个庄子主人也再接待着宾客。

    见到带有荣国公府的旗帜的马车停在门前,料是贾琰两兄弟来了,褚逐良忙带着人上前迎道:“琰兄弟,宝玉兄弟。”

    待马车停稳后,贾琰听到他的声音,掀开车帘,下了马车笑道:“褚兄。”

    两人含笑着互相寒暄了两句,又见马车内贾宝玉下来。

    见此,褚逐良又笑着上前与贾宝玉打招呼。

    内里不提,在外人面前贾宝玉还是十分懂礼数的,因此也忙上前见礼道:“小候爷。”

    听到他如此生熟的称呼,褚逐良皱了皱眉,但还是笑着与他摆手道:“宝玉兄弟不必如此客气,还是与在监学时一样称呼我就好。”

    闻言,贾宝玉也不再客气,出声唤道:“褚兄。”

    见他改了口,褚逐良方才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乐道:“不瞒你说,我第一次见到宝玉兄弟你,就觉得像极了小时候玩的陶瓷娃娃,面若敷粉,白白净净的。”说到这,他戏笑着,看着贾宝玉哈哈大笑起来。

    听到他的笑声,贾宝玉摸着隐隐作痛的肩膀,面上有些僵硬,瞧着眼前人十分孔武有力的身材,也不敢多说什么,嘴角扯出一抹笑,脸色僵硬地跟着笑着附和。

    笑过后,见又有两辆马车停在门前,褚逐良方才歉意地与贾琰两人道:“实在不好意思,只能先请琰兄弟你们先进去了。”

    见此,贾琰表示理解,笑着与他道:“无事,褚兄先去忙,我与宝玉先进去。”

    闻言,褚逐良挥手叫来两个小厮,让他们与贾琰他们带路。

    就在贾琰与贾宝玉跟着这两个小厮准备进去,就听身后有人喊道:“琰弟,宝玉!”

    听到声音,贾琰他们回头看去,见是刘承璟匆忙从马车上跑下来,向他们大步走来。

    中途碰上前来相迎的褚逐良停下说了几句话后,刘承璟就又快步向贾琰两人跑来。

    见到他过来,贾琰冲他点头笑着打招呼道:“刘兄。”

    刘承璟跑到两人跟前,见此,大气地摆了摆手,看向两人道:“琰弟,宝玉我听说今日来的早的宾客可以先去挑比赛用的马,咱们快先过去吧。”

    说完,他招呼着前面小厮带路,就一把拉起苦着一张脸呆愣地站在一旁的贾宝玉往庄子里走。

    贾琰见此,笑着摇了摇头,大步跟了上去。

    ……

    另一边,黛玉和探春她们这些女孩子不方便在外男面前露面,一早便有人引着马车驶进了庄院内女眷接待处。

    马车一进庄子,众人就嗅到空中一阵暗暗的幽香浮动,寻着香气,再往里就能看见庄子里还种了许多品种不同的花树,尤其是那黄粉相间的早腊梅花成片连起,给这甚至有些萧条的冬季都增添了一抹亮色。

    下了马车,瞧见这副美景,黛玉不禁出声赞道:“纤葩微沁蜂须蜜,疏蕊中凝凤髓香。

    苒苒仙姿含淡白,盈盈宫粉带轻黄。”

    一旁拉着惜春的手下了马车的探春听到,也跟着笑赞道:“雪虐风饕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

    赞叹过后,又转身与黛玉几个姐妹道:“这腊梅花迎着冬日里的寒风反而开的更盛,自有一番傲骨铮铮的气节在,暗香浮动,令人钦慕。”

    一旁的明熙县主,见她们几个姐妹下了马车,瞧着是像是荣国公府的人,想起前几日哥哥与自己交代的话,赶忙带着身边的贴身丫鬟迎了过来,笑道:“可是探春妹妹们。”

    听到声音,探春与黛玉几人看去,只见一位身穿茜色彩绣团花织金锦长裙,外罩大红色白狐狸毛滚边金丝鹤氅,瞧着就格外明艳动人,姿容绝代的姑娘带着几个丫鬟笑容明媚地向她们走来。

    瞧着这姑娘的模样,林黛玉几人心中猜测这位就应是那位明熙县主了,也忙上前与她回礼道:“明熙县主。”

    见此,明熙县主一把上前将她们扶起笑道:“众位妹妹不必多礼,就和其她姐妹们一样,唤我明熙就行。”

    说着,她不由多看了几眼,这几位荣国府出来的姑娘,往日未曾见过,也不曾想过,这荣国府上的几位小姐竟都生的这般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如今乍一见就真如见了天上的仙子下凡一样,美的令人心醉。

    不提那位瞧着就病若西施,楚楚动人,惹人怜爱,宛若天仙下凡的姑娘,就是眼前这位探春姑娘也是,秀美绝伦,钟灵毓秀,沉鱼落雁,艳冠群芳让人见之忘俗。

    心中默默惊叹了林黛玉几人不凡的容貌后,明熙县主笑着拉着几人道:“妹妹们这般仙姿国色,真是让人见了就心生怜爱。”

    夸赞过黛玉几人不俗的长相后她又道:“快别在这站着了,外面天冷,快随我一同到里间与姐妹们坐下说话。”

    说着,她就带着丫鬟陪同探春与黛玉几人往后面阁楼里走。

    一进阁楼,黛玉就嗅到阁楼里飘浮的淡淡梅花香,抬眼看去,瞧见这阁楼里竟还辟了一处地方,别出心裁的栽种着几株红梅来。

    看着这几株娇艳欲滴的梅花,黛玉也不禁心中欣喜,她是惜花,爱花之人,平日里瞧见园子里的落花都不免跟着伤心一番,如今瞧着这几株艳丽,开的很是热烈的梅树来,更觉心中欢喜。

    进了阁楼一路又往里间走,一进去屋,黛玉,探春几人就见屋内已有几个官家小姐坐在那里谈笑嬉戏,鬓影衣香,好不热闹。

    见有人进来,屋内坐着的几家小姐都抬眼看去,见了黛玉几人不凡的品貌,也都是不免起身赞叹一番,这天下竟还真有这么标志的美人来。

    看她们和自己初见黛玉几人时一样惊叹,明熙县主笑着与众人介绍道:“这几位是荣国公府上的姑娘,今日第一次来,你们可不许欺负了人家。”

    “瞧姐姐说的,今日难得见了这般漂亮的姐妹们,我们喜欢还来不及,又怎么舍得欺负了去。”一个穿着石榴红团蝶软烟罗纱裙的姑娘起身道。

    她生的娇俏可人,两颊圆润,粉面含春,俏丽动人,眼波流转间自有一股活泼俏丽在。

    听到她的话,明熙县主笑着与黛玉几个道:“这位穿红裙子的是宣义伯府上的,姓叶,闺名希音,和你们年龄差不多,你们喊她希音就行。”

    说完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另外两位姑娘道:“穿粉裙子的是安昌伯府上的,绿裙子的那个是宁安候府上的,一个叫宛玥,一个叫汐蔓,年龄稍大些,你们以姐妹称呼就行。”

    黛玉几人闻言点了点头,由明熙县主和叶希音在旁牵头,互相认识过后,没多久也都熟络了起来,几个姑娘在一旁姐姐长,妹妹短的搭起了话。

    第118章 宝玉打宝玉

    贾琰与刘承璟他们由庄子上的下人带着先到了马圈里准备挑选马匹,瞧着这样式各异的马,黑的,白的,棕中带黑的,甚至还有胡汗边塞血统的马,一只只瞧着就英姿不凡,高大威武的俊马。

    边看,刘承璟边口中啧啧道,“褚兄就是豪富,我在家中想养一只金毛狻猊我爹都不同意。”

    “狻猊?”闻言贾宝玉跟着重复了一句,“你说狻猊。”

    “是呀!”刘承璟肯定道,语气中甚至有几分委屈,“狻猊多可爱,毛茸茸的,还是金色的,我一直都想养一只,我爹却始终不肯松口让我养。

    听到他的亲口确认,贾宝玉一时有些愣住,甚至下意识地离他远了些。

    刘承璟被他突然的动作惊住,疑惑道:“怎么了宝玉?”

    贾宝玉别过脸,有些惶恐又带着点心虚地胡乱地冲他摆了几下手道:“没,没什么。”

    一旁的贾琰见此也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听到笑声似是反应过来什么,刘承璟张了张口看着害怕地缩在一边的贾宝玉正欲解释一番。

    就听见耳边有人噗笑道,“哈哈哈,这年头还有人有这样的爱好。”

    听到声音,几人抬头看去,见甄宝玉捧腹大笑,嬉笑地看着刘承璟与贾宝玉两人走了过来。

    瞧见贾宝玉瑟缩着身子,一副没出息的模样,他甚至有些不高兴的质问道:“你跟我同名,怎么生的这般胆小懦弱。”

    “真是没出息!”说完甄宝玉抱起双手,有些不满地看向贾宝玉评价道。

    他这话说的让人不知如何回,难道说这年头就连取了同样的名字,就连脾气性子也都必须要一样吗?

    听到他的话,原本因为刘承璟的话而有些害怕的贾宝玉,顿时气上心头,看着这个叫甄宝玉的嘲讽自己的样子,又想起上次他伸手抢自己玉的事,新仇旧怨,一时怒道:“你说什么!你这个没有教养,不懂礼数的家伙。”

    “你!”听到贾宝玉竟敢说自己没有教养,甄宝玉怒上心头指着他道。

    “你什么你,我说的就是你,你这个没有教养的家伙!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十分惹人厌,你这个没脑子,没素质的家伙,无耻小人!”看甄宝玉指着自己,贾宝玉上前伸手毫不示弱的怒骂道。

    “你,你,啊!”被贾宝玉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连串的怒骂刺激到,甄宝玉生气地跳脚喊道,“你竟敢骂我!我要让我姐夫派人将你抓起来。”

    贾宝玉听了,才不害怕他威胁自己的话,回骂道:“你有本事来啊!派人来抓我啊!宝爷我就在这等着你!”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听到贾宝玉满不在乎的话,甄宝玉彻底崩溃,上前作势就要打他。

    贾宝玉不甘示弱,两个人你抓我,我扯你,互相挥拳打了起来。

    见他们打了起来,一旁还有些呆愣的众人,反应过来赶忙上前将正缠打在一起的两人拉开。

    “宝玉,别打了宝玉。”刘承璟见一向文文弱弱的贾宝玉竟然跟人出声对骂还出手打了起来,顾不上心里的震惊,赶紧跟着众人一起将两人分开。

    将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人分开后,贾琰背过身子轻咳两了声,才将眼中震惊和笑意掩下,虽然他是贾宝玉的哥哥不假,但这一个贾宝玉一个甄宝玉两个同名宝玉的人互相怒骂彼此还打了起来,不知为何总让人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有些滑稽。

    “三弟!”被人拦了下来,还有些怒不可言,挣扎着想要再去与贾宝玉论理的甄宝玉在听到这道声音,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声音的主人是谁后,顿时安静了下来。

    听到声音,只见不远处甄怀远与那个一向和他行影不离的霍宗玉沉着脸走了过来。

    阴沉着脸,看着眼前甄宝玉惹出的乱子,甄怀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一旁原本还怒气冲冲的甄宝玉,被他这冰冷的眼神看了一眼,顿时不敢再出声,他有些怕这个隔房的哥哥。

    见他终于安静了下来,甄怀远看着眼前被甄宝玉搞得乱腾腾的场面和贾宝玉刚才在与甄宝玉打斗过程中弄乱的衣服和头发,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与贾宝玉和众人陪礼道:“我这堂弟自幼被家中祖母惯坏了,还请诸位见谅,原谅他这一回。”

    “我没错!”听到他竟然给那个辱骂自己的贾宝玉陪礼道歉,甄宝玉顾不上害怕,不满地喊道。

    不过这份不满,在甄怀远扫向自己的眼神里,彻底压了下来。

    见甄怀远不站在自己这边,反而向那个贾宝玉道歉,甄宝玉不满地冷哼一声,撇了撇嘴,用力甩开拉着自己的下人,转身跑走了。

    瞧见人都走了,贾宝玉觉得反正刚才与甄宝玉互殴时,他也没落了下风,甚至趁机多打了那小子好几拳,也没在生气,挥了挥手道:“算了,这次我不与他计较了。”

    听到他这话,甄怀远抽动了几下嘴角,想起刚才跑走的甄宝玉脸上的淤青,沉默地抿了抿唇,冲众人歉意地行了一礼,没在多说什么。

    因为有甄怀远的道歉,再加上双方都上手了,谁也没真的讨得了好,众人也没在多较,算是将此事揭过了。

    见人都走后,刘承璟才上前拍了拍贾宝玉的肩膀,道:“宝玉好样的,你刚才竟然将那个家伙压在身下揍。”

    看着贾宝玉这幅文弱的小身板,刘承璟惊奇不已,没想到贾宝玉平日日看着弱不禁风的,跟那个甄宝玉打起来时还能不落下风。

    被刘承璟一拍,贾宝玉跟着“嘶”了一声,捂着自己被打痛的地方,心中甚至忍不住流泪,一定是被打成淤青了,疼死他了,那个该死的甄宝玉。

    看贾宝玉捂着胳膊吃疼的样子,刘承璟讪讪一笑,有些尴尬地收回手,道:“宝玉咱们快找人来,给你拿些伤药。”

    听到他的话,贾宝玉面色才好看些,苦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

    找来了庄子上的下人,拿了伤药过来给贾宝玉涂上,刘承璟看着疼的呲牙咧嘴的贾宝玉道:“好些了吗,宝玉?”

    正说着,就见褚逐良带着庄子上的大夫走了进来,语气有些歉意道:“宝玉兄弟真是对不住,我找了大夫来给你仔细瞧一瞧。”

    见他进来,众人都起身相迎,贾琰看到他身后除了一个拿着药箱的大夫外,还跟着一个意想不到的熟人,笑着打招呼道:“薛表哥。”

    一旁进来的褚逐良来时便从别人口中知道了他们的关系,此时听到贾琰的话,也笑着解释道:“这位薛公子是十五皇子特意吩咐今日请来一同玩的,他听说宝玉兄弟受了伤,一定要跟着我来看看。”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表兄弟之间关系十分亲热呢。

    闻言,贾琰笑了笑,略带深意地看了一眼站在褚逐良身后的薛蟠,薛蟠也没遮掩笑着冲他回笑道:“我在前面,听到宝玉表弟受了伤,心中担忧不已,所以求了小侯爷将我一同带过来。”

    说完,他又看着贾宝玉关心道:“宝玉表弟,你的伤势如何了,严重吗?”

    贾宝玉听了,赶忙起身回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薛大表哥和褚大哥不必担心。”

    听到这话,褚逐良皱了皱眉,道:“还是先让大夫看过后,才能安心。”

    说着,就挥手示意大夫上前诊治,大夫上前先看了看贾宝玉的伤,又查看了伤药,才向几人行礼道:“公子的伤没什么大碍,涂了药,将养一段时间,就能好的差不多了。”

    听到大夫的话,褚逐良才放心了下来,又与贾宝玉致歉道:“真是对不起,请宝玉兄弟上门做客,反倒害得兄弟你受了伤。”

    听到他的致歉,贾宝玉心里十分不好意思在人家的地方惹出了乱子,赶忙回道:“无碍,无碍,说来也是我该向褚大哥致歉,惹出了乱子。”

    见他这般,褚逐良摆了摆手道:“事出有因,说来都是我庄子上的下人照看不周,宝玉兄弟不必自责。”

    说完,又再三确认贾宝玉无事后,他才放心地先行离开,又赶去招待今日上门的其它来客去了。

    离开前,还特意嘱咐贾宝玉先在这里好生歇着,等到比赛开始时再派人来请他们去前面。

    ……

    另一边,看着与其她几个姑娘进来的薛宝钗,贾探春不由惊喜道:“宝姐姐。”

    闻言,薛宝钗笑着与一旁穿的瞧着就富贵明艳的姑娘致了声歉,向贾探春她们走去,“探春妹妹,林妹妹……”

    见薛宝钗过来,黛玉几人站起身来,笑着与她打招呼,“宝姐姐。”

    薛宝钗走近几日,笑着拉起探春的手道:“不曾想在这里还碰上了几位妹妹,想来真是难得的缘分。”

    说完,还笑着冲贾探春她们介绍与她一同进来的那位姑娘道:“这是镇国公府牛家的小姐,闺名秋蕴,说来与咱们几家还都有些远亲在的。”

    听到薛宝钗的话,贾探春几人也不意外,四王八公互相扶持,姻亲关系更是多不胜数,不说是镇国公府的,就是在坐的其他人家论起来都是有些不远不近的姻亲在的。

    见到这位牛姑娘,贾探春几人笑着起身与对方见礼道:“牛姑娘。”

    看着探春几人与自己说话,牛秋蕴也赶忙回礼道:“几位姐妹同好。”

    第119章 三花马

    这边,黛玉几人刚与薛宝钗和新来的牛秋蕴认识,正说着话,又听见门外传来几个女子的说笑声。

    黛玉几人抬头看去,见是三、四个穿着不同颜色裙子的姑娘簇拥着一位头戴镂金飞风金步瑶,金丝双凤衔珠点翠凤钗,身穿绛红色牡丹百花穿蝶凤尾裙的姑娘走了进来。

    见到来人,正与人在一旁说笑明熙县主几人赶忙起身迎道:“清河郡主。”

    “这是清河郡主,旁边那两个,穿着一身湖水蓝裙子的是南安王府的嫡女霍星云,穿藕荷色裙子的是江南甄家大房的叫甄妙菱,她姐姐是如今三皇子的侧妃,探春妹妹你们应是见过她的。”见到黛玉几人似是不认识来人,一旁的薛宝钗与几位姐妹低声解释道。

    说起甄家的人,贾探春几人倒是点了点头,甄家的老太君今年曾带着两个孙子,孙女上荣国府做过客,其中就有这位甄妙菱。

    见探春几人点头,薛宝钗又瞧了瞧跟着清和郡主后面进来的那位姑娘道:“后面的那个穿着琥珀色撒花长裙的就应是京中留永伯的小女儿,刘姝君,人称姝三娘子,极善舞剑,听闻甚至执剑将当街调戏姑娘的恶霸打的落花流水,将那几人送进了官府。”

    说完又见探春几个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薛宝钗笑着伸手点了点她们道:“你们来赴宴,怎么不知道要提前了解下今日要来的人。”

    话落,又看着探春几人笑着摇头道:“真是几个傻丫头。”

    与探春介绍过这几个姑娘的身份,又跟着众人一同拜见过清和郡主后,薛宝钗才又低声道:“几位妹妹可是不知,这位姝三娘子在京中可是颇有盛名,甚至连清和郡主都要给她几分薄面,只因她曾当街拦下过差点冲撞太后銮驾的疯马,因此得了太后的青眼,时常召她入宫相伴。”

    薛宝钗这方话落,只见刚才与众人介绍的那个刘姝君没往清和郡主那走去,反而冲坐在一角的黛玉几人走了过来。

    她走上前凑近黛玉几人细细看了几眼,口中不禁赞道:“真真是世间难得的美人。”

    说完,瞧着黛玉几人疑惑的眼神,她爽利一笑,上前与几人解释道:“我家三哥也在国子监读书,听他说与你们家兄弟一向要好,我今日来时,他还特意嘱托我让我见了你们要替他兄弟好生照看着你们。”

    听到她的这番解释,知道是与贾琰有关,黛玉几人才放下心头的疑惑,起身与她互相见过。

    “姐姐快请坐。”一旁的贾探春闻言,更是笑着上前扶她一同坐下说话。

    贾探春她刚才在听薛宝钗讲这位姑娘的事迹时就心动不已,如今见到她过来,更是乐得与她坐下一同说话。

    见此,刘姝君也不客气,跟着在旁边的空位上坐下,与众人说起了话。

    她这人,人如其名,不但长的俊秀大气,性子也格外爽利,没一会就跟黛玉几人打成一片,称呼也开始互相以姐妹相称。

    黛玉瞧着这姑娘能言善辩的样子,心中觉得史湘云倒与她有些相像,若是两人遇见,必是能聊到一处去。

    ……

    在众人都到齐后,聚在一起说起了话,就见丫鬟进来通传道:“县主,一切都准备好了。”

    听到丫鬟的话,做为今日主人的明熙县主笑着起身与众人道:“众位姐妹们,快随我一起到前面去。”

    众人听了忙起身跟着出了屋子,见大家都走了出去,黛玉几人相视一笑,也跟着走了出去。

    只见明熙县主带着众人来到一处马圈,只见这里的马匹比起贾琰他们看的那些品相甚至更好一些,而且要温顺许多。

    看着这些马,明熙县主笑着对众人道:“这些都是特意挑出来的性情温顺的马儿,姐妹们挑一匹自己喜欢的来,一会大家一起赛马玩。”

    听到明熙县主的话,看着这些高头大马,众人挽着各自交情好的姐妹们,开始挑选起心仪的马匹来。

    看着大家都开始挑选起来,明熙县主带着人来到黛玉几人身边道:“妹妹几人第一次来,我带着几位妹妹挑几匹好马来。”

    说着,就领着黛玉来到一处圈着一匹毛发雪白的短腿马圈前道:“这是飞雪,性情最是温和,正适合妹妹这些不精通骑术的新手。”

    看见有人走近,“噗”,飞雪马鼻子里喷出一阵热气,打了一个响鼻。

    瞧着它白如雪的毛发,探春喜道:“飞雪,真是个好名字。”

    听到探春的话,明熙县主笑道:“别看它是只短腿马,但它跑起来比那些长腿马甚至都要快。”

    说完她示意人将飞雪牵了出来,交给探春道:“探春妹妹可以摸摸它的头,它一向不怕生人,特别喜欢别人抚摸它雪白的毛发。”

    听到明熙县主的话,在她的示意下,探春上前试探地摸了摸它的头,见它真的没有躲避后,才大胆地抚摸起它那身雪白的毛发来。

    见此,明熙县主道:“探春妹妹若是喜欢,不如就挑飞雪做今日的坐骑吧。”

    见探春同意,明熙县主又拉着黛玉几人各自又挑了几匹马,等到众人都挑到自己满意的马后,她才离开。

    “林姐姐,你这只马瞧着像只小彩驹。”探春牵着自己的飞雪走过来,看见林黛玉挑的三花马不由惊讶道。

    不怪探春惊讶,黛玉挑的这只单论颜色来说确实是在众人中的马中独占鳌头,别具一格。

    细细看去,这马的毛发竟是由黄、白、黑三种颜色组成,马脸是白色中掺杂了一些黄色,马身和四只马蹄大多是黑黄两色,模样乍一看有些怪异,但细细打量一番又觉得很是新奇,甚至有些呆萌可爱。

    只见这只短腿的三花马,瞪着它那又大又圆黄澄澄的大眼睛,温顺地贴着黛玉抚摸自己的手,被黛玉挑中牵到她身边还高兴地伸出舌头舔了舔黛玉的手背。

    黛玉看它如此温顺喜人,心中也十分欢喜,温柔地摸了摸它伸向自己的马头,与探春回道:“我瞧着它喜人的很,就挑了它出来。”

    说完黛玉又伸手在这只讨人喜欢的三花马,马背上抚摸了几下。

    第120章 “任是无情也动人”

    瞧见黛玉选了一只三花马,一旁的薛宝钗牵着手中的马走过来,笑道:“妹妹这只马瞧着倒是十分有趣。”

    听到薛宝钗的声音,林黛玉侧头看去,见她牵了一只棕中带白的高头大马走了过来。

    见黛玉看过来,薛宝钗冲她笑了笑,她倒是没同黛玉她们一样选了性情更加温顺的短腿马,而是选了只棕色的高头大马。

    黛玉看着眼前牵着一只高头大马的薛宝钗,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念头,“宝姐姐真的是众人眼中那般,一个永远温婉大方,善解人意,宽和稳重,克己复礼的人吗?”

    有了这个念头,林黛玉突然想起从前在一起说话,贾琰与自己道:“薛大表姐可不是真如表面那般温和持重,处事淡然之人,她的心中藏着更深的东西,她的心是冷的,青云直上才是她最终的志向,除此之外,其余的东西于她而言,不过是权衡利弊的结果。”

    林黛玉当日听到,不以为意,可今日看着宝姐姐的样子,她却突然认同起当日贾琰的话来,宝姐姐是绝对理智,才清志高之人,除此之外她们这些姐妹于她而言,可能永远只是一个带有亲缘的表亲姐妹们。

    贾琰当日的一番话,林黛玉今日忆起,再看向笑着与自己说话的薛宝钗时,第一次突然觉得有些真的看清了这位薛姐姐。

    林黛玉她平日不懂,只将薛宝钗看作一个温柔可亲的姐姐,今日她突然有些懂了贾琰那番话,人与人之间除却亲缘之人,这世间从没有什么一个要必须对别人好的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不过是深深浅浅,疏疏密密之分,除却这些都总躲不过一个“利”字,无论是出于私利还是他利,人总是首先维护,捍卫自己的利益的。

    若来日,权衡利弊过后,薛宝钗为维护自己的利益而不认她们之间的姐妹之情时,黛玉想,“她也没什么好怨怪的,就如,如果在林家和薛家之间选择,她也会首先站在林家这边一样!”

    贾琰从前评价薛宝钗的那番话,虽并不一定完全准确,但确实也十分客观地说出了薛宝钗的为人和心思。

    要说起薛宝钗这人,素来是端庄稳重,处事圆滑的,平日里行事甚至说的上是藏愚守拙,半分错处都不肯犯,评她,“山中高士晶莹雪,任是无情也动人”倒是在恰当不过。

    这样一个人,好似在她的身上你看到更多的是理性、圆滑与克制,但若是真的拿世俗,虚伪,假仁假义这些贬意词来形容她却也不甚恰当。

    赞她稳重平和,恭顺体谅,才清志高,洁身自好也确实不错,但同样的绝对的理性和克制之下,看似最是通晓处事之道之人,却也是最冷漠无情之人。

    这世界上真有完美无暇之人吗?

    看到薛宝钗之后,贾琰就可以得出答案,没有!

    所以才有了当日他与黛玉说的那番话。

    ……

    黛玉这些姑娘们挑了马,贾琰这边,褚逐良也派人来请他们过去。

    听见褚逐良派来小厮传的话,贾琰笑着看向一旁的薛蟠道:“薛表哥,请吧。”

    闻言,坐在一边正悠闲地品着茶的薛蟠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同样冲贾琰伸手请道:“琰二爷,先请。”

    见此,贾琰也不再与他推委,轻笑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身后的薛蟠神色未变,笑了一声,同样紧随其后大步走了出去。

    一旁的刘承璟和贾宝玉两人弄不懂他们这两人在打什么关子,不解地挠了挠头,见人都要走远了,忙跟了上去。

    路上,看着跟上来的薛蟠,贾琰出声道:“薛表哥自从,从边关回来,在京中可真是大展身手,远负盛名,与从前相比可是大相径庭,令人刮目相看。”

    听到他不冷不硬,甚至带着些讥讽自己鸠占雀巢还招摇过世,不知收敛的话,薛蟠只是面上一笑,语气平静地回道:“多谢琰二爷夸赞,薛某从前在边关苦寒许久,如今得放回京已然洗心革命,想要弥补身边亲人一、二罢了。”

    闻言,贾琰心中有些噗笑,这个薛蟠拿着远超这个时代的东西出来搅风弄雨,虽不知道他到底有何居心,但贾琰对他说的这些话一个字也不相信。

    他若真想补偿薛姨妈两个,怎么不好好待在家中陪伴这个多年未见的母亲,反而搞出些新鲜东西,跑到这里来,难道这里有他薛蟠想要补偿的人不成?

    想到此,贾琰只道:“凡事适可而止,不要最后给自己招来大祸。”

    薛蟠听到这话起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冲贾琰拱手笑道:“多谢表弟关心。”

    见他这副样子,贾琰虽不知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也没打算再出声说什么。

    一路沉默无言,几人才在小厮的带领下,到了前院。

    见他们过来,褚逐良笑着上前道:“琰弟你们想必还未挑选马匹,我让下人特意留了几只好马来,琰弟你们看看可有满意的。”

    闻言,贾琰看向那几只被下人牵着的高头大马,笑着回道:“都是难得的良驹,自是没有什么不满的,有劳褚兄废心了,”

    听到贾琰的感谢,褚逐良笑着回道:“谈不上什么废心,琰兄弟你们满意就行。”

    看到这几只马,刘承璟不免有些高兴,刚才他还在担心那些好马都被别人挑走了,一会比赛他们只能选别人挑剩下的用,没想到褚兄竟然替他们留好了。

    想到此,刘承璟兴奋地上前摸了摸这几只品相良好的俊马,道:“琰弟,宝玉你们先挑,我等你们选完再选。”

    贾琰闻言,只道:“还是刘兄先选吧,你们选剩下的给我就行。”

    听到贾琰的话,见他语气真诚不似作假,刘承璟便没在与他推脱,选了一只自己喜欢的出来。

    待贾宝玉与薛蟠两人都挑过后,看着那只棕中带彩的棕马,贾琰才笑着从马夫手中接过僵绳。

    挑过马,正待几人预备往前方马场走去,只见身穿紫金色蟒袍,头带金冠的十五皇子带着贴身太监牵着一只高大健壮的白马走了过来。

    待看到贾琰与薛蟠两人后,他冲两人仰了仰下巴道:“本皇子正要找你们呢。”

    说完,他又冲贾琰道:“你上次救了本皇子,为了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以后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本皇子能做到的通通答应你。”

    闻言,贾琰瞧着眼前这位下巴快仰到天上去的十五皇子,虽然心中有些哑然,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回道:“多谢殿下,只是臣如今并没有什么想要的。”

    听到他回绝自己的话,十五皇子只是仰着头轻轻点了下头,道:“既然如此,那便用做以后,到时你有什么心愿,依旧可以和本皇子提。”

    见此,贾琰也不再拒绝。

    见贾琰没再拒绝,他又转头看向一旁的薛蟠道:“你不是说带了一个新东西给本皇子,东西呢?”

    被突然问到的薛蟠,闻言,笑着回道:“今日一早我就与殿下带了来,如今在我那小厮手中,等到比赛结束,我就差人给殿下送过去。”

    听到薛潘的回答,十五皇子才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又看几人都牵了马,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去马场吧。”

    闻言,贾琰几人也没有再耽搁,跟着一同往马场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