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祁寒,他是我最近认识的。严大哥过得挺惨的,我就和他多聊了几句。你看,这不还请我吃栗子了。”
这事也该结束了,拖的太久反而不好。她没本事狠狠教训一顿严风,从言语和精神上,能给他一个重大打击,是她的极限了。
还沉浸在美梦中的严风傻眼了,不敢相信:“你结婚了?!你骗我!祁姝。”
听到这名字,祁寒挑了挑眉,凛冽眉目缓和了些,没挣开她挽着的手。
陈姝一脸无辜:“我没骗你啊,你自己又没问我。”
严风怒火冲天,不肯吃这个亏,扭曲事实:“祁姝,你嫁人了为什么还要接近我?你不守妇道,你就是个淫。**人。”
这个贱人居然敢蒙骗他,该死。
陈姝冷静自若:“你的意思是,就该让你饿死在路上,然后被野狗叼走?那天我把你叫醒,你还抢我的馍馍吃。”
陈姝又拽拽祁寒的衣袖,低声低气的告状:“祁寒,他骂我,就是在骂你。这你不能忍。”
祁寒冷眼看她眼里的狡黠,“你和他不是聊的很开心吗?”
聊得开心的时候怕是没想过他,被骂了就想到他了?好样的。
陈姝撇撇嘴:“谁知道他是那种人啊,我总不能看着人饿死吧。”
打小的生存坏境,促使祁寒很护短,尤其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和人。不管有没有错,那也只能他来说。
严风看着面前比他高不少的青年,腿软了软,说话底气不足:“你,你要干什么?”
祁寒捏的指骨咔咔作响,看他的眼神宛如在看蝼蚁,仿佛下一秒拳头就要落到他身上,“你有资格骂她?你就没肮脏心思?”
这种恶心男人,一看就知道在想什么。也就小蠢货被耍的团团转。
一天没在家,就搞出事儿来,一点不让人省心。
严风被吓得直后退,颤着嗓音嚷嚷:“我可是准大学生,马上要拿到录取通知书了。你要是敢打我,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这会儿还不忘做他的美梦,陈姝欠揍的插嘴:“哦,对了严大哥,邮局我提前帮你问过,录取通知书都发出去了。”
“你可以准备下一年的高考了。啧。”
这个“啧”,讽刺嘲笑意味十足。
直接击溃严风的心理防线,浑身无力的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后续是什么,陈姝不想关注了。她再次扯扯威风凛凛的男人衣摆,“祁寒,我们走吧。”
祁寒轻飘飘看了眼地上灰头土脸的严风,“走吧。”
走了两步,他想起什么。拿过陈姝手里的栗子,扔了回去。
而在远处角落守着麻袋的左礼,就晃了个神,祁哥和嫂子都不见了。和嫂子说话的男人还在那儿坐着,显然刚走没多久。
脚边全是有重量的麻袋,他一个人扛不动。
一阵冷风吹来,左礼站在麻袋中间裹紧了外套,欲哭无泪,只盼着祁哥能早点想起自己。
把伙伴搁置脑后的祁寒,和陈姝路过栗子小摊,突然侧头问她:“喜欢吃栗子?”
陈姝眨眨眼,实话实说:“不喜欢,那又不是我要买的。我喜欢吃烤栗子。”
祁寒轻嗤,“你吃了。”
陈姝暗骂他狗眼睛,这都能看到。但她后来对严风的态度这么明显,不怕他多想了。
她略略略的冲他吐舌头,“我就吃了,我就吃了,谁叫你不给我买。”
说完怕被打,头也不回的跑远了。
祁寒望着消失不见的背影,没生气,反倒笑了。掏钱买了几斤生栗子,问了些问题,转身去找被他遗忘的左礼。
跑了一段路,陈姝感觉肚子有点疼。以为是冷风喝多了,回到家在凳子上缩成小矮人,一动不想动。
要不是祁寒回来,她早躺床上窝着去了。
这一蹲,蹲得陈姝直打瞌睡,一动四处漏风。她索性靠在门板上半眯半睡。等祁寒回来再做午饭。
外面飘起了白花花的雪点,不一会儿,地面铺上一层薄薄的白雪。
货物一交,祁寒揣着钱冒着雪回家。推门而入,瞅见堂屋门板那一坨在睡觉。
也不知梦到什么了,那眉毛拧巴拧巴的。
祁寒把带回来的东西放桌上,提着栗子和小石子去了厨房。淘洗栗子,挨个破口,再倒入铁锅里和小石子一起炒。
祁寒是第一次做炒栗子,手法些许生疏,最终成果蛮不错的。他把栗子挑出来放灶台上温着。
炒栗子的香甜味道从厨房飘出,院子飘洒着雪花,一切都那么温馨和谐。
陈姝睡得很不安稳,做个噩梦突然就惊醒了。醒来胸口发闷,手脚冰凉,像是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一夜。
她跺跺脚,往手心哈哈气,闻到空气里的香味,往厨房走去。
祁寒在揉面团,想来中午极可能要吃馍馍。
陈姝没了胃口,她想吃点热乎肚子的。于是语调软绵绵的恳求:“祁寒,我们中午吃疙瘩汤好不好?”
虽然她妈妈说过,不做饭话还多的人是最讨人嫌的,但她还是想试试。
万一他答应了呢。得寸进尺的某人想得很美。
经过陈姝半年的不懈努力,祁寒对她的耐心比旁人高不少。原本要开口训斥的话,在目光触及到她苍白脸色后,眉头紧锁。
话题一转:“没有烤栗子,只有炒的,自己拿去吃。”
陈姝两眼一亮,手不客气的伸向炒栗子:“祁寒,你真好。我来烧火吧。”
县城里大多数人家,厨房里用的是蜂窝煤,味道很大。两人商量后,选择烧柴火。
柴火需要去买,不贵。
灶洞里燃着柴火,暖意源源不断的传到身上,陈姝脸色没那么难看了。
剥了好些栗子,栗子肉还有些烫手。她挑出完整的,伸手给灶台后的祁寒。
满手面粉的祁寒沉默,敲了敲揉面的瓷盆,示意他没空吃。
陈姝被柴火烤得晕乎乎的,意识到了他不方便吃,便抬高手把剥得最完整的栗子肉送到他嘴边。
这下能吃了吧。
祁寒脑子有点疼,在她万般期许下,终是低头将两颗栗子肉含进嘴里。
满口栗子清香,软糯温热,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雪花膏香味。
陈姝迅速又拿了两颗,继续保持投喂姿势。
嘴里的栗子还没咽下,祁寒不想说话,端着盆挪到另一边去了,拒绝二字写在身上。
灶洞里火苗微弱,俨然快熄灭了。陈姝放弃了追着喂他。
午饭是她提的疙瘩汤,一碗下肚,舒坦多了,手脚都暖和了。
不知何时,两人不再分开洗碗,大多数是做饭洗碗换着来。
陈姝还没本事让祁寒成为伺候她的佣人,坐等对面男人放下筷子,自觉起身收拾碗筷。
起身瞬间感觉有点不对劲,但她没在意。
两个人的碗筷不多,厨房有热水,最多五分钟就能搞定。
对面带有余温的凳子上有一小块洇湿痕迹,不太明显,但一看就知道不是木凳原本的颜色。
祁寒顺手拿过桌布擦桌子,无意瞥见那一小块不同寻常的痕迹。
他走过去,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回屋拿纸一擦,居然是红艳艳的血。
祁寒脑子轰得一声炸了,小蠢货受伤了?难道野男人在他看到之前打了她?为什么不说,是怕他打那个野男人?
还是说,上午发生的事,都是小蠢货演给他看的?
情急之下,他没空想这其中的不合理。大步走向厨房,厉声质问:“你受伤为什么不说?”
专心洗碗的陈姝一脸懵逼:“啥?我没受伤啊。”
祁寒见她装傻,面无表情的拽着她去了堂屋,指着凳子:“那你告诉我这血哪儿来的?”
陈姝不是
第一回经历这个,在看到的第一眼,结合身体异常,瞬间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小脸刷的一下涨得通红,尴尬得用脚趾抠出一座大别墅。怪不得她今天昏昏沉沉的,身体各种不舒服。
来例假本不羞耻,但她看到凳子上沾血的卫生纸,就突然不敢去看祁寒的脸色。
陈姝舔舔唇,含糊的说:“咳,那什么我没受伤。”
祁寒是在李老头手下长大的,没途径了解关于女性的常识。张大娘他们也不可能给他讲这些事,他自然不知道这是啥。
不怪祁寒不知道,是根本没人教他这些。在他成长过程中,没有女性角色的参与,很多事情都是他一步步慢慢摸索出来的。
可以说,接触最多的女性是娶回家半年的陈姝。
祁寒没听到想听的,执着的问:“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陈姝静静看了他十几秒,撑不下去了,叹气道:“我来例假了。”
这凌冽眼神,她怀疑再不说实话,这男人怕是能联想到天边儿去。
“例假?”祁寒怔忪着,眼神透露出清澈的愚蠢。
陈姝些许为难,这没法解释,总不能给他看吧。
“就女生到了一定年龄每个月都要来的,我说不清楚,总之我没受伤。”她说得坦诚直白,两眼不曾闪躲。
祁寒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太冲动,可能冤枉她了。果断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我想多了。”
陈姝没计较:“没事,但你能帮我去买个盆吗?越快越好。”
这年代没有卫生巾,要么用纸垫着,要么自己缝制月经带。她不会缝这个,就只能用纸了。
“好,我这就去。”祁寒走了两步,犹豫下回头,“你真没事吗?碗留着我回来洗吧。”
他有些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家里没事?
陈姝催促他:“我有数,你快去吧。”
她往灶洞里塞了几根柴,又抓紧把碗洗净,用水冲洗沾血的凳子。
没几分钟,祁寒拿着盆回来了。
陈姝迅速换了裤子,竭力忽视小腹隐隐下坠的不适感,坚持把弄脏的衣物洗了。晾好衣物,她没什么精气神的说:“下午没事不用喊我,我先去躺会儿。”
第一次来反应这么强烈,不敢想这几天她要怎么渡过。
陈姝忧心忡忡的回屋躺着后,眉头没松开过的祁寒出门去了。
——
祁寒在厨房忙活了好些时间,才把装满热水的热水袋拿进里屋。看着床上缩成一团的某人,把热水袋放在被子上:“拿去捂着。”
他不懂这些,但长了嘴。问了几个人才知道小蠢货这是怎么了。
托上头收货大哥的关系,祁寒花了两倍价钱拿到这个热水袋,又买了些补气血的红枣和一些新鲜的肉和蔬菜。
刚暖和不久的陈姝,连伸手出来拿热水袋都做不到。小脸惨白惨白的,衬得一双杏眼都黯淡了不少。
一动被子就漏风,寒气从缝隙处钻进被窝里。她就眼巴巴盯着要起身才能够到的热水袋。
祁寒在看到她虚弱模样,生出一丝对先前自己不着边幻想的自责和愧意,重新把热水袋放在了她脑袋旁边。
陈姝顿时热泪盈眶,说不感动是假的:“谢谢你。”
好人啊,好人一生平安。
祁寒撇开眼,沉声问:“晚饭想吃什么?”
陈姝惬意的抱着热水袋,往被窝里缩了缩,哼哼唧唧的:“我不想吃,你吃吧。”
除了上厕所,她恨不得长床上,一下午没怎么动过,哪会感到饿。
祁寒抿抿唇,脑子里想好了今晚要做什么。陈姝那份也有,只是温在了锅里。
因为是祁寒误解在先,他这些天便勤勤恳恳的做饭、收拾屋子。就这样,陈姝提前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要不是她拦着,这人能把她衣服一起洗了。
虽说两人名义上是夫妻,又睡一张床,但她还是不习惯别人洗自己的贴身衣物。就感觉怪怪的,过分亲密了些。
伙食变好了,每天至少有一顿肉。偏偏祁寒在厨艺上是天选之子,做的菜很有食欲。
桌上的零嘴换成了红枣花生,硬是把她失去的气血给补了些回来,脸色没那么难看了。
第三天,是个大晴天,陈姝终于舍得从屋里出来了。
她把被子搭在晾衣线上,又搬出凳子和过年没吃完的年货,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冬日暖阳晒得浑身舒畅,驱赶了手脚的寒意。
祁寒不在家,午饭一吃就说有事出去了。
陈姝嗑着瓜子,津津有味的翻看一本杂书。这书是这屋子里搜刮出来的,她没扔。
嗑瓜子嗑得正来劲儿,紧闭的院门响起了略显急促的敲门声。
“有人在家吗?”问话的是道男人声音,很陌生。
陈姝放下书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好些男男女女,男女老少都有。从服装上轻易分辨出,中间的那几个人才是说话的。
为首的是个两鬓斑白的老人,穿着一身中山装,戴着银框眼镜,看起来和蔼可亲。
老人身后是一对气质不凡的中年男女,看亲密度应该是夫妻,女人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
陈姝眉心一跳:“你们找谁啊?”
这么大阵仗,不会是祁家人吧?她一点消息都没听祁寒说,这就找上门来了?
不愧是他,瞒的真严实。
作为祁寒最亲近的人,半年前娶的媳妇,祁家得到的资料里当然有她的身影。
大部分资料来自刘家村,对她的描述有好有坏。加上有陈家的恶劣行径,在找祁寒十多年的祁家人眼里,对陈姝的印象一般。
目前最重要是把祁寒认回家,其余的事之后可以再解决。
祁老爷子杵着拐杖,抑制住急切想见到孙子的心情:“小姑娘,请问这里是祁寒家吗?”
陈姝警惕道:“对,我是他媳妇。你们是谁?”
祁老爷子脸色沉重:“这事说来话长,我们是祁寒的家人……”
绷了一路的常绘莹突然冲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哀切的问:“小寒去哪儿了?求求你带我去找他。”
陈姝吓了一跳,根本抽不出手:“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你们要不进来等?”
她不想被当作猴看,这群人动静不小,街坊邻居纷纷出来围观。
祁舟荣连忙上前搀扶住摇摇欲坠的妻子,感激的说:“行,那就麻烦你了。”
他低声安慰妻子:“绘莹,你冷静一点。我们等了那么多年,不差这一会儿了。”
祁佳雪见妈妈哭了,噔噔噔的跑上前,小大人一般的哄道:“妈妈不哭。”
女儿稚嫩的声音,让焦急的常绘莹恢复些许理智。松开了陈姝,挤出一抹得体的笑容,文文弱弱的说:“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陈姝客气:“没事,你们进来吧。”
祁家人先后进了院子,默默观察起这个巴掌大小的房子。其余的守在院子外面,把祁家围的严严实实的。
陈姝淡定的去堂屋抬凳子,但不够分:“只有两条凳子,你们将就着坐。祁寒过不了多久会回来一趟。”
她严重怀疑祁寒是怕她死家里了,这几天出门绝对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祁舟荣心不在焉:“不碍事。爸,您坐着吧,我和绘莹站着就行。”
远远看到祁哥家里有情况的左礼,认出这老人是在州市见过的,慌张的忙跑出去找人。
毕竟是祁寒的亲人,陈姝不好太怠慢,可家里实在没有招待人的杯子。只好把两人喝水用的搪瓷缸洗干净,分别倒满开水。茶叶什么的,想都别想。
考虑到有小孩儿,出于礼节,家里各种零嘴她都拿了一部分出来。
祁家人满心都是未回来的祁寒,注意力全在院门处,没心思和陈姝找话聊。
陈姝也乐得自在,继续“咔咔咔”的嗑瓜子,翻着没看完的话本。
四岁的祁佳雪,正是对外界感兴趣的年龄。躲在常绘莹身后,好奇看着这个陌生的漂亮姐姐。
大人们揣着心事,一不留神她就悄咪咪的溜到陈姝边上,像只胆小怕人的小松鼠。
祁佳雪没吃过瓜子,看她利落的几乎一秒一颗瓜子,两眼崇拜的冒星星。又挪过去一小步,蹲在她凳子边上,歪头卖萌:“姐姐,你吃的什么呀,感觉好厉害!”
“咔”“呸”“咔”“呸”,有规律的重复着,看起来好好玩的样子。
祁佳雪白白嫩嫩的脸蛋,眼睛水汪汪的,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棉袄,扎着两个小辫子。
干干净净的一小女孩,特招人稀罕。
陈姝不禁露出笑容,低头回答:“这是瓜子,要吃吗?我教你。”
祁佳雪怕妈妈不让她吃这些东西,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眼身后,小声的说:“要!姐姐你帮我抓一点,好不好?不能让妈妈看到。”
陈姝五指一张,抓了一大把在手里:“喏,你自己拿。”
祁佳雪拿了一小把,先是闻了闻,再学着她捏起一颗饱满的瓜子放在门牙处。
上下牙一碰,瓜子破了个口子,瓜子仁落到嘴里。
她一脸惊喜,“姐姐,我这就学会啦?”
“很简单吧。”陈姝让出一半凳子,笑眯眯的问,“坐吗?”
祁佳雪挠挠脑门,侧头在看到爷爷冲她点头后,安心的坐了上去。
有爷爷在,爸爸妈妈不会当面说什么。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陈姝清楚祁寒有个比他小十多岁的妹妹,剧情里这兄妹俩的关系不咋滴。
妹妹这般讨喜,他可真没眼光。
“我叫祁佳雪,姐姐,你和我哥哥是一家人吗?”
在小孩子看来,一家人的定义很简单。爸爸妈妈说这里是哥哥的家,姐姐也住这里,那哥哥姐姐就是一家人。
“唔,是吧。”
这边一大一小说着悄悄话,那边的祁寒得到消息一路跑回来。推开院门那一刻,直接和院子里的祁家人对视上了。
说悄悄话的两人齐齐闭嘴,院子顿时鸦雀无声。
陈姝看看祁寒,再看看激动不已的祁家人,觉得她有点多余。和亲人相认的场景,她个外人待在这儿有点不合适啊。
没想过和祁家人搞好关系,她的大腿是祁寒。等祁寒厌烦了,她就麻溜的揣着分手费滚蛋。
“那什么,祁寒回来了,你们慢慢聊。”陈姝率先打破这寂静,站起来准备去收被子回屋。
主动腾出空地,让他们可以无顾忌的尽情倾述。啊,天底下找不到比她更有眼力见的人了。
祁寒略过痴痴望着他的血缘上的亲人,大步跨到陈姝身边,眸色沉沉:“走什么,老实坐这儿。”
冬天难得出次太阳,好好晒着不行吗?又回屋躺着,人都要发霉了。
在场人的目光齐聚过来,陈姝决定给他一个面子,乖乖回去坐下。
绝不是怕他秋后算账。
祁寒回头看向找上门的祁家人,阳光打在他俊美侧脸上,神情冷漠:“长话短说,你们有什么事说吧。”
这些人能准确找到这里,私下必是确定了他的身份。不用想,无非是一些想认回他的话语,亦或是这些年找他找得多辛苦之类的。
需要亲情的年纪早消磨耗尽了,他没耐心陪所谓的亲人演戏。
许是至亲血缘感应,祁舟荣和常绘莹第一眼就确定,这就是他们走丢多年的孩子。
没在乎他的冷淡,常绘莹撒开丈夫的手,踉踉跄跄的走到祁寒面前。
望着长大成人、眉眼和丈夫相似的儿子,心酸悲痛最终化成一句哽咽:“小寒,还记得妈妈吗?”
这大家族的认亲环节,也是这么朴实无华。说了哭,哭了说。
陈姝仿佛看了一集电视剧,就是男主角太没感染力了。从始至终一个表情,面瘫似的,一点找到亲生父母的喜悦都没有。
不经事的祁佳雪,可能被情绪激动的夫妻俩吓到了。从最初的坐在她边上,到现在缩在了她怀里。
夕阳西下,大型认亲剧情告一段落。
祁老爷子打断儿子儿媳的说话:“时候不早了,舟荣绘莹,我们给孩子一些接受的时间。”
“孩子,你和这……这位陈小姐商量一下。我们不急,等多久都可以的。”他不太承认陈姝是他的孙媳妇。
况且,两人没到法定结婚年龄,没领结婚证。等孙子回了家,处理她的方法很多。多拿些钱,或者用另一种方式让她成为祁家人。
生疏分明的称呼使得祁寒黑了脸,冷眼看了一圈祁家人:“她叫陈姝,我娶回来的。”
这些人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小蠢货,十几年不曾管教过他,那也不该插手他自己的事。
陈姝不在意祁家人对她潜在的看不起,这很正常。她就一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小村姑,哪能配得上富贵人家的孩子。
她唯一关心的是,她那双腿快要没知觉了。
见他们还要说话,陈姝晃了晃怀里的祁佳雪,“我不行了,妹妹你快起来,腿麻了。”
祁佳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步走近的祁寒一把拎起来,稳稳拎到傻了眼的祁舟荣和常绘莹跟前。
这一操作,直接震惊所有人。
冬天的衣服厚实,拎衣领并不会勒着喉咙。
祁佳雪不哭不闹,一心担心刚认识的姐姐。小炮弹似的急冲冲跑回来,手足无措:“姐姐你没事吧?是不是我太重了,我给你揉揉。”
陈姝龇牙咧嘴的甩了甩了麻木的腿,安抚她:“我没大事,甩甩就好了。你不重,不怪你。”
恢复了贵妇形象的常绘莹,没拦着佳雪过去。看到和初见的儿媳妇相处甚好的女儿,露出到达这里后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儿子这般冷淡,她正愁找不到和他相处的方法。这女孩倒是一个突破口。
这些年曾许下无数愿望:只要能找到儿子,让她做什么都可以。所以在常绘莹看来,未来儿媳妇是什么身份不重要,两孩子开心就好。
祁老爷子听出孙子话里对那女孩的维护:“孩子,我们先走了。我们住在城西,有事直接过来。”
祁佳雪知道要离开了,恋恋不舍:“姐姐,我明天再来找你玩儿。”
陈姝:“好,那我在家等你。”
祁佳雪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随即又怯怯的看向凶巴巴的哥哥,壮起胆子询问:“哥哥,明天你也在家吗?”
祁寒垂眼,目光落在这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小不点身上。
无论是精致的衣着,还是肉嘟嘟的脸蛋,都彰显着她被养得很好。
祁舟荣和常绘莹紧张兮兮的盯着,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影响到兄妹俩交流。
祁寒淡漠的收回视线,没回答,而是去把紧闭院门大大的敞开着,送客意味再明显不过。
常绘莹失落一瞬,更怕女儿哭起来惹他心烦。过去抱起轻哄道:“佳雪乖,明天带你来找哥哥姐姐。”
最后一人走出院子,守在边上的祁寒‘啪’的一下关上门,将他们统统隔绝在外面。
晚风渐凉,却也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此时脸色平静的祁寒,像一座随时喷发的活火山,颇有种逮谁喷谁的感觉。
陈姝不想触这个霉头,蹑手蹑脚的拿起扫帚,扫满地的瓜子壳。
抓出来的花生瓜子被她和祁佳雪吃完了,中途不想错过剧情,就忍着没回屋拿。
祁寒站立在原地,看着陈姝把地扫干净、抬凳子收被子,再出来往厨房走去。
小蠢货整个人比他还冷静,仿佛一点都不惊讶。
太不对劲了。
祁寒凝眉,探寻道:“陈姝,你不好奇吗?”
陈姝不慌不忙的反问:“好奇什么?大家都知道你是被李爷爷捡回家的。”
刘家村不大,瞒不住事。每家发生点什么事,第二天全大队就知道了。确实不值得大惊小怪。
祁寒一时找不出漏洞,憋出一句:“不出意外,再过两天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陈姝十分给面子的问:“那你要带我一起回去吗?”
祁寒眉头更紧巴了:“你不想?”
陈姝幽幽叹气:“可你爷爷不喜欢我。”
祁寒沉默了好半晌:“你嫁的是我,不是他。”
不喜欢就不喜欢,又不住一起。天高皇帝远,祁老爷子管不了那么多。
小蠢货担忧的就这破问题?
看着认真回答问题的男人,陈姝心里竟然有一丝熨帖。祁寒一向是说到做到,这算是给她的独一份保障吧。
再次说明了她的努力有效果,瞧瞧,都学会给出解决方案了。
祁寒被她看得心底发毛,补充道:“你就当又换了个住的地方,不喜欢的可以选择不做,没必要勉强自己。”
他这说的够简洁明了了,小蠢货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吧。
在祁老爷子找上门后,祁寒脑子里就没有不回祁家的选项。那本来就是属于他的,没理由拒绝。
是他的就是他的,不要了也得从他手里扔掉。
至于小蠢货的去留,自然是要一起带回去。和陌生祁家人相比,祁寒更愿意选择前者。
陈姝耷拉着肩膀,低声说:“我怕给你丢脸,要不我还是继续住这里?”
一瞬间卸下了先前的淡定,露出心底的胆怯。她一个胆小怯弱的乡下女孩,害怕外面的未知世界,这很正常吧。
祁寒没忍住瞪她一眼,合着刚才说的话愣是一句没听进去,白费口舌。
他没好气的说:“陈姝,你跟我对着干是吧?”
放她一个人住这里,外面传言指不定传的多难听。到时候陈家人找上门来,再回去给陈家当牛做马。
这就满意了?
祁寒有时候觉得陈姝没那么蠢,更像是在故意气他,在他雷区上来回蹦跶。
陈姝不背这黑锅:“没有,我怎么会。”
她抱大腿都来不及,怎么会和大腿对着干。这不是脑子有病,想不开吗?
祁寒按按太阳穴:“那就别说了,有问题找我。你麻烦我的事还少吗?不差这一次两次。”
京市距离小县城几百公里,陈姝这一去,基本上是不会回来了。
即使她以后拿到分手费,从祁家离开,也不会选择在这里定居。这座县城对原主和她来说,除了陈平河,没有值得留恋的人和物。
所以陈家人她可以不说,但陈平河再怎么也要告知一声,免得他担心多想。
次日上午,陈姝按照约定陪祁佳雪玩耍;下午就说了她要回去一趟的决定。
祁寒没反对,去街上买了一堆东西,还去和祁家借了司机和一辆车。
这小汽车在县城里行驶都足够招摇,要是去刘家大队一趟,不得把陈家人羡慕嫉妒死。
路坎坷不平,再好的车也是折磨。二三十分钟的车程,差点没把陈姝晃吐。
抵达村子门口,就开进不去了,前面的司机停下车。
祁寒递给陈姝一个袋子:“这拿去给你哥,我去大队长家一趟,到时候去张家等我。”
陈姝打开看了下,是钢笔和本子。她不认识钢笔是什么牌子,但这玩意儿贵还要票,比本子贵上好几倍。
祁寒下车把东西分成两份,司机拎了一份。
陈姝不确定的问:“祁寒,这真的给我二哥吗?”
有点奇怪,不太符合他的人设。虽没听祁寒说过陈家的不是,但清楚他是厌烦的。
和陈姝不同,对祁寒来说,享受了陈家利益的陈平河和陈家人没两样。
祁寒:“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是非不清?”
陈姝尬笑:“没没没,我错了。”
二月中旬,录取通知书送到了各位准大学生手里,但还没到去上大学的时间。
陈平河前天拿到了录取通知书,是H省省会城市的一所本科院校。
这可把陈家人高兴坏了,一个个趾高气扬的,明里暗里的炫耀个不停。大队出了大学生是件喜庆事,大队长对陈家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
女人们饭后聚在一起织着毛衣,闲聊天。陈母闻着味儿就来了,不厌其烦的炫耀着她儿子考上大学的事迹。
其中一人早不耐烦喋喋不休的陈母,插话道:“那不是你家姝丫头吗?瞧瞧这穿的多好看,还是祁寒那小子知道疼媳妇。”
“是啊,姝丫头去城里过好日子去了。哪像以前当牛做马,没人心疼。”
“你别说,我才发现这闺女蛮俊的,那俏生生的脸蛋怪招人喜欢。”
“那不废话,她爸你们又不是没见过,都说闺女模样随爸。”
这两天被欺压狠了的大娘们,毫不留情当着陈母的戳她心窝子,阴阳怪气的挤兑人起来,鲜少有人能及。
又见这个如同讨债鬼的闺女,陈母高傲的脸色没绷住。
想到在家的儿子,她怒气冲冲的叱问:“死丫头,谁叫你回来的?给老娘滚。”
陈姝直接忽视她,侧身绕道前行。
这一行径让陈母颜面扫地,身后隐约的笑声像巴掌重重的扇在她脸上。她骂怨恨的瞪向陈姝:“跟你说话呢,没长耳朵啊!”
这死丫头绝对是听人说平河考上大学了,故意回来攀关系。平河心软,她绝不会让死丫头得逞。
陈平河在家听到他妈刺耳的大嗓门,烦躁的走出院子:“妈,你又在干什么啊?”
自从录取通知书下来,他妈在村子里大肆宣扬,把他夸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那些话听着就羞耻万分,陈平河压根管不了她,就不愿意再出门。
陈姝只想速战速决,不想进那院子:“二哥,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陈母瞬间化身尖叫鸡,朝陈平河那边扑过去,妄图拦住他:“不行,儿子你不许过去!啊啊啊,妈不许你过去!”
陈平河身心疲惫:“妈,你冷静点行不行?小姝是我妹妹,我和她说两句话都不行吗?”
“不行!妈不许!她就是来讨债的。”
“陈姝你给我滚啊,有我在,你就休想和我儿子说一句话。”
面对失去理智、大吼大叫的陈母,陈平河无可奈何。到底是生他养他的亲妈,他做不了狠心事。
这时,上茅厕的陈父闻声出来,轻飘飘的瞟了眼陈母:“我饿了。”
陈母立刻停止了发疯,瑟缩道:“我,我这就去给你做。”
她虽不放心儿子和死丫头单独说话,但也不敢违背陈父的话,边走边用眼神警告死丫头。
陈姝看过去,刚巧撞上陈父看过来。
仅一眼,他便转身进了院子,背影消失不见。
不相干的人离开了,陈姝开门见山:“二哥,祁寒的爸妈找来了,明天我就要跟祁寒离开县城。”
陈平河猛地抬头,不敢相信:“啊?小姝,你们要去哪儿啊?”
这才一个月,小姝又要搬家了。短短半年,一而再再而三的搬家。
他心情复杂又夹杂着茫然。一边为妹妹过得越来越好感到高兴,一边又因为妹妹好似不再需要他感到失落。
陈姝不管他在想啥,把袋子塞他怀里:“我们要去京市,具体住址不知道。二哥,这是祁寒给你的。”
陈平河没心思看袋子装的是啥,怔怔的看着她。明明有很多想问的却不知道问什么,话哽在喉间。
“小姝,他对你好吗?”
第22章
京市,华国首都,是国内最繁华的城市之一。
陈平河仅从课本里探索过这座遥远城市的信息,距离家很远很远。
不出意外,他这辈子都没有踏足京市的机会。选择在H省省会城市念大学,应该是他出门最远的地方了。
祁寒的亲人是京市的,家境肯定要比他们家好很多。尽管只有陈平河孤身一人,并不妨碍他担心小姝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受到欺负。
再有一点,小姝能嫁给祁寒这事是陈母一手推动的。还给了他好些难堪。
陈平河不知道祁寒会不会计较这些往事。
这么远,以陈家的经济条件,除了信件联系,别无他法。
小姝受了委屈,他这个当哥哥的很有可能连知道的权利都没有。
陈姝浅浅的微笑:“二哥,祁寒对我挺好的,你不用担心。去京市确定住址后,我会给你寄地址回来。”
陈平河心酸溜溜的,立即保证:“好,小姝,我不会把地址告诉爸妈的。”
妈和奶都不识字,就算看到了信也不知道内容是什么。爸不管事,不用担心。
陈姝告别:“二哥,你好好读大学,有困难找我。祁寒在等着,那我就先走了。”
“嗯,小姝你路上慢点,在外面受了委屈要告诉二哥。”
陈姝点点头,离开了。
站在原地的陈平河,望着妹妹一步步走远,胸腔像是被挤压般的喘不过气。
脑子里闪过各种不安的幻想,回头看了眼自家院子冒烟的烟囱,踌躇片刻跟了上去。
陈姝抓紧时间往回赶。祁寒动作更快,已经在张大娘院门口站着了。
张大娘一家在和他说着话,带去的东西不在手里。看样子是在等她回来一起离开。
陈姝上前说了几句客套话,又去看了看在屋子里的王芳华和婴儿。
天气冷,就没让母女俩出来。
王芳华前些天生了,母女平安。小婴儿见到陌生人,不哭也不闹,睁着那双黑黝黝的眼睛好奇的看着。
小汽车周围聚满了叽叽喳喳的小孩子,虽好奇但也没人上手去摸。生怕摸坏了要赔钱。
祁寒刚要上车,身后一道声音叫住他。
“祁,祁寒,我能和你说两句话吗?”陈平河看着那气势十足的小汽车,差点没敢喊出声。
陈姝探出头,“诶,二哥怎么来了?”
又问男人:“你要过去吗?”
祁寒眸色平静:“去。”
小蠢货的二哥,人没那么蠢笨,但太懦弱了。连自己妹妹都护不住,屁用没有。他倒要看看这人要说些什么。
陈姝不放心的叮嘱:“你收敛点,别吓到他了。”
这两人武力智力就不在一个水平,身旁这人轻轻松松碾压。她就怕祁寒没稳住,把陈平河打压得太彻底了。
祁寒眼露不屑,轻嗤一声:“哦。”
他是那么闲的人吗?才没那功夫去折腾陈平河,也没必要。瞧这小蠢货的紧张模样,像是他要把人给活吞了。
陈姝在车上等着,时不时探头出去看两人打没打起来。
两分钟不到,面无表情的祁寒携带着冷气回来了。“啪”的一下关上车门,吩咐司机:“开车。”
小汽车调转方向,陈姝笑着冲外面的陈平河挥挥手。直到村庄淡出视野,她才收回视线。
“祁寒,我二哥和你说了啥啊?”她狗腿子般的笑笑,问道。
祁寒斜睨:“怎么?要替你亲爱的二哥讨回公道?”
陈姝挺直腰板,说着好话:“没有没有,你想多啦。我就问问,关心关心你。”
这一招,两人都心知肚明。
明知道她口不对心,但祁寒确实受用,没那么别扭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没说什么,就怕我把你卖了,你还在给我数钱。”
这一听就不是陈平河会说的话。陈姝不乐意了:“什么啊,二哥才不会说这话。我哪有那么笨。”
靠,这狗男人绝对是在趁机说她坏话!
祁寒淡定的说着瞎话:“不信就算了,你回去问你二哥。”
陈姝撇撇嘴,小声逼逼的“切”了一声。
为这点事,回去个毛线。她脑子又没坑。
——
托祁寒的福,陈姝这辈子年纪轻轻的就坐上了飞机。
自从踏出院门后,除了中途吃饭和上厕所,她几乎脚不沾地。饿了有人送吃的,困了闭眼就能睡。
不得不令陈姝感慨:不管在什么时代,有钱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天她说的话,这一路上,祁寒就没离开过她身边。单方面隔绝了祁家人和她的交流。
陈姝本就懒得应付这些事,安心的躲在他身后享受起来。
得知哥哥姐姐要一起回家,祁佳雪兴奋极了。三番五次想过来找她玩儿,但被察觉到什么的常绘莹阻止了。
祁佳雪可怜巴巴的请求:“妈妈,这里好无聊啊,我想去和姐姐说话。”
常绘莹语气轻柔:“佳雪乖点好不好?现在不方便,等回家后,你就可以去找哥哥姐姐玩了。”
可能是哪儿出了问题,儿子有意不让他们和那女孩接触。现在儿子对家没有归属感,这时候绝不能和他对着干。
祁老爷子也一早就发话了,万事顺着两人来。
几经辗转,临近黄昏,一行人抵达祁家老宅。
祁正羽见一向和爷爷最亲近的大哥貌似在发呆,疑惑道:“大哥,你不出去迎接爷爷吗?爸妈都出去等着了。”
祁正言回神,眼里略过一丝不知名情绪:“这就去。”
祁正羽没发现亲哥的异常,兴致勃勃:“也不知道堂哥好不好相处,我听说堂哥好像把他在乡下娶的媳妇也带来了。”
“记得堂哥好像就比我大两岁,他是没上学了吗?”
“堂哥媳妇,我们该叫堂嫂。堂嫂和堂哥差不多大吗?”
那份资料,只有祁老爷子和祁舟荣夫妻俩看过。其他人知晓的不多。
他说个不停,吵得有心事的祁正言头疼。一巴掌拍在他后背,成功制止了他的叭叭叭。
“大哥!你打我做什么?”祁正羽被打断,回头怒视。
祁正言理理衣服,优雅的迈出步子:“你话太多了,安静些。等他们回来,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外面及时传来小汽车的声音,止住了祁正羽想辩驳的心思。
兄弟俩匆匆走出去,端正的站在爸妈身后。一家四口齐齐的朝那边望去。
管家上前去开门,祁老爷子率先下车。紧随其后的是祁舟荣一家,最后是祁寒和陈姝。
祁正羽踮起脚尖,一眼看到了最后面的陌生两人,凑近祁正言说悄悄话:“哥,堂哥有点凶啊,旁边的堂嫂好小一个……”
前面的梅悠突然回头,瞪他一眼:你小子再瞎哔哔?
祁正羽缩缩脖子,捂住嘴老老实实不吭声了。他妈是真的会揍人,他爸只会在一旁笑话他又挨揍了。
怕孙子不自在,祁老爷子没说太多废话,简单介绍了下家里的其他人。
梅悠有眼力的插话:“爸,晚饭已经做好了。你们奔波了一路,还是先吃饭吧。”
祁老爷子连连道:“对对对,先吃饭。今后有的是时间说这些。”
一大桌子精心烹制的菜肴,看着就很有食欲。
考虑到大家一路劳累,没什么胃口。梅悠提前嘱咐了厨房的人,把饭菜做的清淡爽口些。
祁家人团聚的第一顿饭,就这样完美落幕,还起到了一定效果。
比如说,一直在吃吃喝喝的陈姝,对祁家厨子的厨艺特别满意。
天知道她见到白花花的大米饭时,激动的泪水都要飙出来了,含泪吃了两大碗。
H省种稻谷的很少,以麦子玉米大豆为主。刘家大队没有种植水稻,自然也就没有大米。
这半年,她一口米饭没吃过。张口闭口就是馍馍馍馍,人都要变成馍馍了。
当年的事一直是祁老爷子心里的一根刺。好不容易孙子找回来了,他一定要好好补偿补偿孙子。
所以,祁寒和陈姝没得商量的住在了老宅。
祁寒的回家,让祁舟荣夫妻和祁老爷子的矛盾彻底打开。当下共同的想法是给儿子/孙子补偿。
当晚,夫妻俩带着女儿搬回了老宅。
二楼住大人,三楼住孩子。
祁寒和陈姝是夫妻,理所当然的住一个房间。两人房间是三楼最大的,前些天就收拾出来了,梅悠特地换了一批新的家具。
这房间也是最初给祁寒住的,本就是他的房间。相当于小型的一厅一室,有独立卫生间。
而祁正言房间光线最好,至于祁正羽,死活要住在亲哥隔壁。
回到房间,有些撑的陈姝瘫在沙发上不想动。身下软绵绵的,吃饱犯困,没一会儿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祁寒没管她,径直去了浴室,从头到脚仔细清洗了一遍。擦着头发出来,沙发角落的人四仰八叉的睡着了,对外界没有丝毫戒心。
纤细白皙的脖颈暴露在灯光下,仿佛单手轻轻一用力就能掐断。
祁寒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副蠢样子,忽然不爽她睡得这么香。
睡了一路,还能睡得着。猪都没那么能睡。
他环视四周,眼神落到身侧的矮茶几上。两指一伸,抽出一张纸巾,折叠成长长长方形。
祁寒悠闲的拿着长方形纸巾戳到她脸上,逗小动物似的又戳又扫。
每当她伸手来抓时,又马上收回。
来来回回好几次,惹得陈姝睡得不安宁,气鼓鼓的想翻身趴着睡。不曾想她本就睡在沙发边缘上,这一翻身直接就没地儿了。
眼见着人要落地,干了坏事的祁寒良心发现,上前一把搂住了她软绵绵的身体。
这么大动静,陈姝瞬间惊醒。
睁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祁寒,她的脸正巧贴着只穿了薄薄一层睡衣、散发着热气的胸膛,近得能清晰听见胸腔里心脏的跳动声。
头发湿漉漉的,身上什么味道都没有。即使从下巴往上看,这男人也帅气得不行。
陈姝没心情欣赏男色,惊恐的从他身上爬下来,坐在沙发上。
刚想麻溜道歉,就瞧见了他手里的纸巾。一瞬间,知晓了打扰她睡觉的罪魁祸首是谁。
一下子就挺直了腰杆,先发制人:“你用纸巾扫我脸干嘛!都怪你,害得我差点摔地上了。”
她避之不及的动作,落入祁寒眼里,眸色深了几分。
陈姝见他不说话,不满的嘀咕:“明明就是你的错,这搞得像我做错事情一样。”
她睡觉睡得好好的,这男人跑来犯贱,她有什么错。就算是大腿,也要讲讲道理啊!!!
泥人也有脾气,陈姝是真的生气了,看都不看他,拿上备好的睡衣进了浴室。
她怕她继续留在这儿,会忍不住给祁寒一拳头。太可恶了。
两人都在生对方的气,谁也不让谁。
陈姝一进浴室,有种回到上辈子的感觉。
浴室里设施齐全,浴缸、热水器、马桶都有。这些二十一世纪普通人家才有钱安装的设施,原来在顶尖富豪人家里早就出现了。
好些设施是国外进口的,不仅要有钱,还要有关系才能拿到。
陈姝浅浅感叹了下,就没再想了。她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出来后祁寒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本书。
她去了梳妆台前,瓶瓶罐罐的一大堆。表面不是中文的,全都贴心的贴上了使用说明。
陈姝研究了好一会儿,才搞懂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浑身香喷喷的准备上床睡觉,在看到只有一床被子后沉默了。
转身翻了翻衣柜,没找到多余的被子。
她抬眼看向靠在床头的祁寒:“这咋睡?”
盖一床被子过分亲密,超出了两人目前的接触界限。头天晚上就出去再要床被子,好像又说不过去。
某人头也不抬,一动不动。
陈姝还以为他多认真呢,凑近一看,发现他书都拿反了,气莫名就没了。
她爬上床,拉过被子盖好。眼珠子直转溜,从被窝里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腰,“喂,你装之前,要不先看看书的正反?”
祁寒跟弹簧似的‘嗖’的一下站起身,陈姝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停在半空。
他合上书,在看到明显反着的书籍后,怔了怔,随后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把书往柜子上一扔。
他这样是因为谁?
洗个澡洗那么久,要不是浴室里有声响,他都怀疑这人是不是晕倒了。
陈姝捂嘴憋笑:“哎呀,我都没怪你打扰我睡觉了,还板着一张脸干嘛呀。先想想今晚咋睡觉啊。”
祁寒黑着脸:“就这样睡,有意见?”
陈姝淡定的扯扯被子:“没意见,你拽什么拽。反正又不是我吃亏。”
她没有为谁守身如玉的毛病,就当交了个帅气的男朋友。不仅改善了生活质量,每天还有帅哥摸,嘿嘿。
最后一句说的小声,但在寂静环境下,就显得格外清晰。
祁寒俊脸又臭又黑,咬牙切齿的说:“陈姝!你还记得你是女孩子吗?”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她不吃亏。
祁寒一口郁气堵在胸间,暂时不想和小蠢货说话,怕被活活气死。
床大,被子也大。
两人一左一右的背对背侧躺着,泾渭分明,中间的空隙够两个人睡了。
白天睡太多,这会儿真躺下了,迟迟没有困意。
床头灯温柔不刺眼,给原本清清冷冷的室内增添了一些生活的气息。
被子中间有空隙,陈姝总感觉背心有冷风往里钻,吹得她后背发凉。她长叹一口气,翻过身平躺,望着天花板放空大脑发呆。
另一边的祁寒也没睡着,被窝里小蠢货的存在感让他无法忽视。
空气中淡淡的花香,像一层看不见的薄纱,将他笼罩在其间。
不知多了多久,酝酿睡意的陈姝终于打起了哈欠。
祁寒蓦地开口:“这两天先忍忍,过些天我再和爷爷说搬出去住。”
两人没领结婚证的事瞒不住,但分被子睡觉的事情不能让他们知道。至少最近几个月不能,要不然得生出一堆麻烦事来。
若是他们不同意,那他带着小蠢货自己离开。一直住在这里,迟早会被发现不对劲。
他太弱小了,和庞大的祁家相比,没有丁点抗衡的能力。小蠢货又不长脑子,哪玩的过这些人。
既然是他带出来的人,那他就有义务保证她的安全。
陈姝没打击他的信心,含糊应声:“好,那我等着。”
“受欺负了要和我说。”
“好。”
“爷爷和爸妈私下找你谈话,不能瞒着我。”
“好。”
祁寒大脑疲惫的运转中,把能想到的叮嘱了一遍。
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和陈姝待在一起。很多时候,就要陈姝一个人应对。
一夜平静过去,晨曦透过窗帘,投射在木质地板上。
习惯早起的祁寒,定时定点睁开了眼。
腿弯处温热的触感,让他片刻失神。不用想,那是陈姝的双脚。
宽敞的大床,让熟睡的陈姝逐渐放飞自我。毛茸茸的脑袋没睡在枕头上,整个人呈横向睡姿。
大部分被子在她那边,被压在身下。
祁寒捏捏眉心,起身下床,拉开了客厅的窗帘。
别墅的晨间风景尽数收入眼底,天色雾蒙蒙的,瞧着是要下雨的迹象。
他没出去,而是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祁家八点吃早饭,不可缺席。
七点四十多,祁家人陆陆续续的从楼上下来。
祁正羽困倦的找到座位:“妈,要去喊堂哥堂嫂吃早饭吗?我们昨天好像没说八点吃早饭。”
走出来的祁老爷子闻言,不在意道:“不用喊,让他们好好睡觉,醒了再吃一回事。”
每天不管饿不饿,都要下楼准时吃早饭的祁正羽,羡慕死了。
刚说完,祁寒和陈姝就出现了。
祁老爷子一脸慈祥:“小寒,小姝,你们怎么不多睡会儿?昨晚睡得还好吧?”
祁寒礼貌回答:“爷爷,我们睡不着就下来了。睡得很好。”
陈姝跟着喊:“爷爷。”
祁老爷子:“房间里有不喜欢的,可以和管家说。当然,你们自己去挑选也可以。”
祁舟荣和常绘莹在一边,想关心几句,却找不到说什么话。只能私下时不时的给陈姝一大笔钱,就怕她没钱用。
祁舟耀和梅悠也给了见面礼,前者给的钱,后者送了她一套首饰。
祁寒不愧是人俊心善的大好人,祁家人给的钱一分没要。还特意带她去办了个存折,将那些钱全存了进去。
存折里的钱,够陈姝大吃大喝一辈子了。来京市一趟,挣了她几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应了那句话:有钱人指缝漏的,都够普通人吃半辈子了。
在祁宅和祁家人生活了十多天,陈姝勉强摸清了这些人的性格。值得高兴的是,这一大家子没有勾心斗角的。
祁舟荣和常绘莹无心祁家家业,偌大家业目前由祁舟耀接手。若是祁寒没回到祁家,祁正言就是祁家未来的继承人。
不管怎么说,当下的祁家和和美美的。
三月初,天气渐渐回暖,树梢冒出翠绿的新芽。
祁寒早早的和祁老爷子出门了,其余的去工作的去工作,上学的上学,喝下午茶的喝下午茶。
家里就剩陈姝和祁正羽两人。
而祁正羽过两天才开学。
陈姝没事就喜欢晒太阳,找了个最佳位置,惬意的躺在睡椅上。旁边是垫着碎花桌布的小桌子,摆放着各种点心和零嘴,还有厨房研制出来的牛奶制品。
祁正羽睡醒午觉,在楼上就看到在院子悠闲自在的陈姝。跑下楼,让佣人抬了把睡椅放她边上:“堂嫂,你在这儿干嘛呢?堂哥呢?”
陈姝闭着眼:“晒太阳。你堂哥和爷爷早上就出去了。”
“哦哦,我忘了堂哥中午都没回来吃午饭。对了,堂嫂你多大了啊?”
“16。”
祁正羽瞪大眼:“堂嫂你几月的?”
“五月。”
祁正羽摸摸后脑勺,咧嘴直笑:“堂嫂你比我还小一个月啊,我四月的。”
没想到堂嫂居然比他小,这让他以后都不好意思喊堂嫂了。按年龄讲,这是他无血缘关系的妹妹。
祁正羽来了兴趣,追问:“堂嫂,你和堂哥是怎么认识的啊?堂哥平时会凶你吗?”
回家有半个月了,他还没和堂哥说过一句话。
祁正羽在家胆儿贼小,一看到堂哥那张酷似爷爷的冷淡脸,就不敢上去说话了。
以他这些年挨骂得出来的经验教训,祁寒是那种能把人骂哭的人。
陈姝看穿他的小九九,调侃道:“哟,原来你怕你堂哥啊。”
祁正羽噎住,理不直气不壮的反驳:“我,我才没有,我不怕。”
呜呜呜,谁叫堂哥天天冷着脸,属实是美丽冻人。
第23章
祁正羽最怕他妈和爷爷生气,前者下手打他,后者断他零花钱。
平日在家极会看脸色,一有不对就老实得不像话。这个刚回来的堂哥,别看只比他大两岁,但给了他同样危险的感觉。
祁正羽找不到词语来形容,反正认清一点:在堂哥面前不犯贱是必须的。
而陈姝这个堂嫂,人好相处,不卑不亢。在这家里一点都不拘束,比他还会享受。
堂哥堂嫂感情不错,所以陈姝成了祁正羽更愿意去接触的那一个。
祁正羽不笨,相反还很聪明。
在祁家,犯了错就要受惩罚,没人会为他求情。他哥认为他挨揍是理所应当的,不落井下石就万幸了。
他要是能和堂嫂讨好关系,以后挨骂时说不定还能帮他说两句好话。爷爷和他妈看在堂哥的面子上,肯定会手下留情的。
祁正羽惊叹于自己的先见之明,暗戳戳的在背地里做足功课,想方设法的和陈姝拉近关系。
陈姝云淡风轻的附和:“好,你不怕。”
祁正羽泄气:“堂嫂,你平时在家会干嘛啊?不用去上学的吗?”
一想到过几天要去上学,他就痛苦面具。
他心思不在学习上,在国内考不上大学。梅悠给他请了好些个老师,成绩不见提升,就动了把他送去国外的念头。
祁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出国是对祁正羽最好的选择。
但祁正羽不想孤零零的去国外,只能努力学习,争取留在国内。去年下半年上高二,今年上半年是他最后的时间。
陈姝悠哉悠哉:“没事做。我家里条件差,上不起学。”
“堂哥也没上学吗?”
“嗯。”
“好羡慕你们,我也不想上学。堂嫂,要不你去和我妈说说,让我别上学了吧?家里有我哥就行了啊,又不需要我去赚钱。”
陈姝顿时无话可说,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吐出一句:“堂弟,你成绩很差?”
祁正羽羞耻的点点头:“是有点。”
陈姝叹息的‘啧’了一下:“看得出来,能生出这种馊主意的,脑子能聪明到哪里去。”
她和祁正羽无缘无故的,跑去说这种大事,是嫌日子太安生了吗?
这位小堂弟,是货真价实的坑货小能手啊。
祁正羽也清楚自己说的话很离谱,抬头忧伤望天:“堂嫂,你们以前真的很穷吗?”
他想象不出来穷具体是啥样的,一年上学花的钱还没他几个月的零花钱多。
陈姝实话实说:“穷,去年有段时间连饭都快吃不起了。”
这段时日她没经历,是原主刚嫁给的那会儿。陈家朝祁寒索要了好些彩礼,几乎把祁家搬空了。
那时地里也忙,祁寒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猪晚。偶尔还要上山去砍柴抓野物,没空去管经常帮陈家干活的原主。
两人是实实在在过了半个多月的穷苦日子。一天两顿,每顿拳头大小的一个馍馍。
祁正羽惊讶的张大嘴,关注点奇特:“不是吧,那堂哥还能长这么高!”
这回他是狠狠的羡慕嫉妒了。
祁正羽比祁寒矮了大半个头,身高在同龄里算矮的,没少被同学朋友嘲笑。为此隔三差五就愁眉苦脸,就怕自己长不高了。
陈姝笑着安慰:“没事,你比我高。”
她正处长身体的年纪,这半年营养跟上来,自然也长高了些。估摸着快有一米六了。
按这增高速度,一米六五应该不是问题。
祁正羽拉着脸:“可我比堂哥矮了那么多,难道是我没吃苦?”
陈姝笑喷了:“有可能是哦。”
两人说笑着,从外面回来的祁老爷子和祁寒,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祁老爷子停下脚步,欣慰:“这丫头能和小羽相处的这般融洽,难得难得。我记得这两孩子一年的吧,难怪有话题可聊。”
“小羽这孩子打小被惯得无法无天,整天想着如何玩,根本坐不住。成绩更是一塌糊涂,连小言都教不了他。”
他想到什么,问:“小寒,你今年也才十八岁。要不要去上上学,多交些朋友。”
祁寒望着说话的两人,沉声道:“不用,我不喜欢上学。”
长达几年的上学太浪费时间,他平日抽空学习就足够了。没必要专门花大量时间在这上面。
祁老爷子联想到孙子以前吃的那些苦,不忍逼迫:“好,都听你的。”
上学是学习知识的正规途径,并不是唯一途径。不上学就不上学,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小寒不像小羽,他是个有主意的。
祁老爷子忧心忡忡:“小寒,祁氏虽说是你二叔掌权,但爷爷还是说得上话。你真的打算从底层干起来吗?那太苦了。”
日思夜想的孙子回了家,他这个当爷爷的做不到看着孙子去吃苦。他们做长辈的竭力将家业发展壮大,不就是为了后辈们少吃点苦头吗?
祁寒平淡的说:“能有以前苦?”
话耿直的,直戳祁老爷子的心窝。
祁老爷子高傲的脊梁弯了弯,杵着拐杖的手握紧了些:“是爷爷对不住你,你想做什么就做吧。一切有爷爷给你顶着。”
也罢也罢,孙子头一回和他提要求,大不了嘱咐祁舟耀让下面人多照顾些。
吃过晚饭,陈姝照例去花园散步,好消消食。
祁佳雪最近爱上了和姐姐饭后出去走走,刚抬头想和妈妈说。
常绘莹知道女儿想说什么,含笑点头:“去吧去吧,跑慢点。以后想去就去,不用来问妈妈。”
佳雪年纪小,家里没有同龄孩子,没人陪她玩。
祁正言忙学业,没时间;祁正羽倒是有时间,但他怕把小堂妹惹哭。惹哭了该哭的就是他了。
陈姝的到来,让孤单的祁佳雪活泼了不少。
祁佳雪的存在,给经常一人在家的陈姝带来了云养娃的快乐。
一大一小,相处起来像是认识了好些年。
祁佳雪兴致冲冲的边跑边喊:“姐姐,等等我!”
一边的祁正羽也不愿听他妈念叨学习上的事儿,屁颠屁颠的跟了出去。
初春的夜晚,寒意还没彻底散去。
夜空中星星月亮断断续续冒了出来,陈姝牵着祁佳雪到处晃悠。一阵晚风吹过,两人齐齐打了个颤抖。
祁佳雪十分贴心:“姐姐,我们回去了吧。”
陈姝安全将她送到常绘莹身边,客套的说了几句话,就上楼了。
推开门,就瞧见祁寒斜倚在玄关处,低头在看书。这回手里拿的书没倒着了。
说实话,陈姝有些时候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就比如说现在。
“祁寒,你看书为啥要站着,不累吗?”有沙发不坐,脑子有毛病吧。
祁寒瞥她:“就允许你饭后出去散步,不许我站着消食?”
这话陈姝咋听咋不对劲,“没说不许你站着消食啊,谁惹你了?”
祁寒合上书,避开她把门关上,问出了憋心里好些天的话:“我做的饭很难吃?”
这里的饭就那么好吃?顿顿饭吃过都要出去散步,以前怎么没见她还有这习惯。
无厘头的问话让陈姝困惑不已:“不难吃啊。”
祁寒顿了下,道出事实:“你吃的比以前多。”
陈姝嘴角抽了抽:“呵呵,你观察的还挺仔细。其实吧,我发现米饭更符合我胃口。”
又一本正经的补充:“不是说馍馍不好吃,就是我上辈子应该是吃米饭长大的,看到米饭有种特别的亲切感。”
祁寒愣是从她胡说八道中听出了一分真实感,嗯,不像说假话。
陈姝笑眯眯的转移话题:“祁寒,你知不知道祁正羽很怕你啊。你干啥了,让他不敢和你说话。”
“他还蛮搞笑的。最近老是来套我话,问你凶不凶之类的,就好像你是要吃人的老虎似的。”
“佳雪也不爱和祁正羽玩耍,说他会拿小虫子吓唬她……”
祁寒听着她的絮絮叨叨,走到窗前,无意看到下午陈姝和祁正羽晒太阳的那块地儿,突然觉得她在家里过分闲了。
这祁正羽也是,和爷爷说的一样,整天在家无所事事。
这两人年纪相仿,有那么多人盯着,难免不会传出闲话来。
人言可畏,祁正羽有强大的祁家作为后盾,自是没人敢说什么。可陈姝就不一样了。
从她把这些天和祁正羽的接触当成讲笑话讲出来,就能确定她是生不出旁的想法的。
小蠢货的性子他比谁都清楚,只知道吃吃喝喝睡睡。能说出“我又不吃亏”这话的,能指望她长歪心思吗?
祁寒脑袋有些疼,抿抿唇隐晦的提醒:“陈姝,你交朋友要注意分寸。明天我要去祁氏工作,会忙起来了。”
陈姝撑着下巴:“这么快吗?也是,在家里待着好无聊啊。”
在小县城那会儿,还不至于没事干,每天扫地做饭买菜打发时间。
真来京市当米虫了,过着奢华无忧的生活。但享受过后随之带来的是心里的不踏实、空落落的。
上乘的吃穿住行,是祁寒带给她的;这个富裕的家,不属于祁寒,也不属于她。
说白了,这根大腿不是自己,抱的不结实。还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祁寒,你说我去上学怎么样?你们家会同意吗?”
祁寒目露诧异,开玩笑道:“我没听错?”
陈姝板正脸色:“我说的是认真的。这里不缺吃不缺穿,你也要去工作。”
思来想去,回去上学是她目前唯一的出路。与祁寒不同,她身后可没有鼎力支持她的家人。
没学历没手艺,在大城市不好找工作。去创业也不可行,她目前还没那本事。
这年头大学读出来,是包分配工作的。这就是铁饭碗。
陈姝别的不行,读书一事上勉勉强强过关。
祁寒对她的自我反省很是欣慰:“想上学就去。他们不同意没关系,我们有钱。”
小蠢货能主动要求去上学,而不是想一直混吃等死下去,是天大的好事。
另一方面,她去上学,大部分时间在学校。他就不用操心那么多了。
陈姝本就是象征性的问下他,不管他答不答应,这学她都会去上。
祁寒想了想:“爸妈前两天提过几句,想必是很支持你上学的。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找他们。”
常绘莹是个温温柔柔的大美人,说话温文尔雅,气质端庄大温婉。和她说话不自觉的轻声细语起来。
祁舟荣对陈姝不善言辞,但和常绘莹一样,一言不合喜欢给她塞钱。
这样的公公婆婆,简直天地难有。
陈姝笑嘻嘻的说:“那我明天拜托妈和我去看看学校。”
祁寒:“嗯。”
得知陈姝要上学,常绘莹当即带她去看了市内几所著名学校,基本上都是初高中一体的。
其中包括祁正羽在读的京市一中。
逛完最后一所高中,常绘莹试探问:“小姝,要不我们还是去一中吧?一中的教资、设施还有人脉,都是京市最好的。离家近,正羽也在这所学校。”
祁家和一中有合作,要打点事、行个方便比较容易。几所中学,校园环境上没有太大差别。
陈姝听从了常绘莹的建议:“妈,那就一中吧。”
在选学校方面,长辈更有经验。学习环境,那当然是要选最好的了。
一中开学前几天,祁舟荣向学校请了半天假,准备和常绘莹一同带她去办理了入学手续。
祁舟荣在儿子走丢后,辞去了祁氏工作,把心思放在找儿子下落上。
找寻无果,生活继续过,后来索性去了中财大学当教授。
清早,一家人吃完早饭,各自忙碌起来。
祁寒照常收拾好出门,被下楼的常绘莹叫住了。
“小寒,今天小姝第一天去学校,你不陪着她吗?”
这丈夫当的,一点都不称职。亏得小姝那孩子心大,不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祁寒困惑:“您和爸不是要陪她去吗?我去又帮不上什么忙。”
第24章
这话说的好有道理,常绘莹噎了噎,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适合的话来反驳。
虽说是帮不上什么忙,但陪着去是一种态度啊。不得不说,这性子和早期的祁舟荣别无二致。
竖起耳朵听大人讲话的祁佳雪,前些天就知道姐姐不能陪她玩了,姐姐要去上学。
她去年年底满四岁,还不到上幼儿园年纪。但对学校很是好奇。
祁佳雪紧张兮兮:“哥哥,你都不问姐姐怕不怕。妈妈说过,学校里面可能有坏人哒!”
妈妈和她说过,学校就是一座大大的房子,里面有很多不认识的小朋友。小朋友有好的,有坏的。
她皱巴着小脸蛋,纠结了一下下,‘噔噔噔’的跑到陈姝身边:“姐姐,你怕不怕?哥哥不陪你,佳雪可以陪你去哦!”
孩童纯真的一番话,逗笑了在场所有人。
要不是大家都看着,陈姝真想搂住她使劲儿的亲亲。这暖心体贴的小棉袄,试问有谁能拒绝。
陈姝笑眯眯的蹲下身:“姐姐不怕,佳雪在家乖乖的就好啦。”
她又不是第一次上学的小孩子,这有什么怕的。
祁寒性情冷淡归冷淡,但是能听进去话的。那小屁孩一说,倒觉得有些道理。
刚想问她需不需要,陈姝有预料般的提前开口:“你不用陪我去,有爸妈在呢。”
祁寒不得劲儿了:“那我下午去接你。”
陈姝:“别,你五点多才下班,我肯定比你先回来。别耽误你工作了。”
再次被拒绝,祁寒肉眼可见的不高兴了,漆黑如墨的眼睛直勾勾看她好几秒,什么都没再说,转身出门了。
这小夫妻俩的对话,让一旁的常绘莹和梅悠心情复杂。
梅悠往常绘莹边上靠近:“大嫂,这两孩子平日就这样处着?谁都不顺着谁。”
常绘莹失笑:“可不是嘛。”
梅悠放低声音:“大嫂,莫怪我多嘴。两孩子年纪小,以前没个长辈啥的教导,怕是不太懂得夫妻间如何更好的相处。你私下得劝劝小姝,有时还是该顺着点小寒。”
夫妻之间总要有人让步,那样才能更和谐。
常绘莹摇摇头:“我去插什么嘴啊,小两口有他们自己的相处方式。再说了,小寒回来还没小两口处的时间久,我就不去讨人嫌了。”
儿子本就和他们不亲近,再去插嘴小两口的事,不顺利的话连那稀薄的母子关系都没了。
梅悠想想也是:“说的在理,这事儿不急,慢慢来也行。”
常绘莹淡笑:“弟妹,那我先陪小姝去学校了。你家正羽呢,不一起去学校?”
提起小儿子,梅悠头疼不已,冲楼上喊:“祁正羽,第一天报道你就想迟到是吧?”
“马上!我马上就下来。”楼上急切的回应道。
梅悠:“给你两分钟,再不下来今天你走着去。”
几十秒后,没个正形的祁正羽飞奔下楼。外套松松垮垮,扣子都扣歪了。
一看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梅悠气得七窍生烟:“祁正羽!你衣服能不能穿好?没个学生样。你还记得之前你求我的话吗?要不想上学,过两天就让你爸把你送国外去。”
祁正羽连连求饶:“妈,别别别,我错了。”
边说边手忙脚乱的把扣子重新系好。
梅悠没空跟他瞎扯:“行了,我今天就不送你了,和你大伯母他们一起去。在学校老实点,别给我惹事。”
“大嫂,今儿就麻烦你了。”
入学手续办的很快,把陈姝送到班上。常绘莹不放心的叮嘱几句,就和祁舟荣就回去了。
陈姝小学毕业,来这儿即便有祁家这关系,也只能从初中读起。
教室里坐满了学生,就第一排有个空座位。
好在她骨架小,皮肤又养的白白嫩嫩的,坐在一群十二三岁的初一学生中,倒也不显得多突兀。
刚坐下,旁边女同学热情的搭话:“同学你好,我叫吴岚,你叫什么啊?”
陈姝简短介绍了下自己,拿纸打算再擦擦桌子。
吴岚羡慕的说:“哪个shu啊,书本的书吗?你名字好好听。”
“不是,是女字旁的那个姝。”
见她拿纸巾出来,吴岚说:“你桌子我擦过了,干净的。陈姝,你小学是哪个学校的啊?”
“谢谢啊,我小学不在京市读的。”
吴岚话题一拐,凑近挤眉弄眼:“你认识高中部的祁正羽啊?我早上在校门口看到你俩从一辆车上下来了。”
京市一中初高中一体,各分别一栋楼。
祁正羽在外就是个惹祸小魔王,在学校可出名了,屁股后面常跟着一堆小伙伴。家世在那儿,老师拿他没法,打不得骂不得。
祁家和吴家有生意上的往来,祁正言从小到大就是别人家的优秀孩子。吴岚没少听她爸妈冲她哥念叨,让她哥好好跟人家学习学习。
吴岚虽比祁正羽低几届,但读的是同一所小学。
在小学就听说过祁正羽的光辉事迹,知道她爸妈都夸赞的祁正言是祁正羽的亲哥。
陈姝思考了下:“他算是我的堂弟吧。怎么了?”
吴岚脑筋一时没转过来:“啊?祁正羽在读高中,你读初中,那他不是比你大吗?怎么就堂弟了?”
还有,祁家人口少,没听说还有个堂姐啊。
祁家大孙子找回来的消息早就传出去了,但具体的,旁人不得而知。
陈姝低下头,含糊一嘴:“我小学毕业后,因为一些事这几年就没上学。”
她可不傻,没把事情全往外说。
老师正巧这会儿来了,吴岚也不好再问什么。
李老师站在讲台上:“这位是新来的同学……同学之间互相帮助、友好相处。”
这是初一下学期,班上学生早熟悉了,有了自己的小团体。突然来了个漂亮的陌生女同学,瞬间吸引了大家的关注。
“陈同学,你身后那位同学就是班长,有不懂的可以问他问同学。老师希望你呢,能尽快跟上学习进度。”
班长叫解文简,长得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一身书卷气。他就坐陈姝后面。
见她回头,解文简温和的冲她点头。
上学第一天,老师们没正式讲课。眨眼间,一天就过去了。
教室和校园卫生由各班卫生委员安排同学放学后打扫。陈姝坐第一排,刚好就有她。
等同学们差不多走完,她、吴岚、解文简,还有他同桌赵斯四人开始打扫教室。
见他们拿了扫帚,陈姝主动去擦黑板。最后一堂课是数学,老师在讲上学期的期末试卷,一黑板写的满满当当。
黑板上方她够不到,便抬了条凳子打算站凳子上擦。
“陈同学,我来吧。”解文简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温声道。
陈姝已经站了上去,比下方的解文简没高出多少,面带微笑内心想骂人:“没事班长,我可以的。”
可恶,怎么一个个的都比她高。新同桌吴岚也比她高一点点。
解文简:“那你注意安全。”
四个人扫地,很快就打扫干净了,还剩教室外面过道上的垃圾没倒。
吴岚和赵斯一人一边,在规整歪歪扭扭的桌子。
解文简顺手把扫帚摆整齐,看向旁边站着的女孩,提议:“陈同学,我需要一个人一起去倒垃圾。你去和赵斯换一下吧。”
陈姝看了眼快弄好的赵斯,“赵同学那边快好了,我再去不太好。我和你一起去倒垃圾吧。”
她哪有那么大的脸,抢别人干好的活儿。倒垃圾就倒垃圾呗,无非是晚些回家。
解文简表情多了些随和:“行。”
下午一放学,祁家司机就早早在校外等着。一中距离祁宅有些路程,走路大概要大半个小时,陈姝没吃苦的癖好。
司机陈平是祁家专门接送孩子上下学的,以前接祁正言兄弟,现在被拨去接送陈姝。接祁正羽的司机换了其他人。
这事是祁寒找祁舟荣办的,陈姝再怎么说也是他媳妇,和祁正羽没血缘关系。
两人一所学校就算了,上下学再待一个车里算啥事。祁家也不缺这点钱,多请个司机不是大事。
陈姝一到家,在院子里玩耍的祁佳雪就扑了上来。
抱着她胳膊软软撒娇:“姐姐,你终于回来啦!你怎么比二堂哥回来的还晚呀?”
陈姝摸摸小丫头的脑袋:“乖啦,姐姐打扫卫生去了,明天就能早点回来。”
祁佳雪伸手要抱抱:“姐姐,你交到新朋友了吗?”
陈姝把她抱在怀里,一边往客厅里走,一边和她讲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说着说着,上班的人陆续回家,没一会就吃了晚饭。
陈姝没在楼下逗留,她现在是学生,有作业要写。
翻开课本,看着里面简单又熟悉的内容,有种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感觉。知识她都懂,还要装作不懂的样子。
陈姝去问过老师,成绩好并且通过考试就可以跳级。但她这学期不行,初二也不行。
这么些年没上学了,就算她读书再厉害,也不可能直接跳级去参加今年初二的期末考试啊。
祁寒见她安静的坐在书桌前,握着笔低头写字,觉得她去上学是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先前那一天到晚瘫在家里,没个正经样子。
祁寒走过去,看着她在课本上勾勾划划:“今天上学顺利吗?”
灯光打在她侧脸上,几缕发丝掉在耳边,透露出几分温柔。
陈姝在翻看课本:“还行,都挺好的。”
“祁寒,你不上学吗?祁家家业那么大,要是没知识打基础,应该很累吧。”
知道这男人的智商和能力压根用不着她操心,出于关心,她还是问了出口。要是啥都不问,不正常,显得她一点都不关心自家男人。
祁寒唇角勾起:“读好你的书就行,我有数。”
——
四月过去,五月初,京市步入初夏。
五月六日,是祁寒的十八岁生日,是他回到祁家过的第一个生日。
祁老爷子不顾他反对,执意要给他办个生日宴,邀请商业上的合作伙伴和历来交好的世家,把祁家长孙重新带进公众视野中。
祁寒再不乐意,也拗不过打定主意的祁老爷子。
不过他提出一个要求,陈姝要和他一起出席。
祁老爷子听他说出要求,好半晌没说话。喝了一口茶,苦口婆心的劝告:“小寒,这事你要想清楚。你是我祁家的长孙,你还年轻,今后会遇到比那丫头好几十倍的女孩。”
“这事上,确实是我们有愧于她。等时机成熟,我打算收她为干孙女。你放心,在物质上绝不会委屈她。”
“再者,小寒,你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祁家的长孙媳需要有足够能力,为你扫清身后事,撑起祁家的门面。”
祁寒不带犹豫的表明态度:“爷爷,我不会继承家业。陈姝也不需要做那些。”
他在祁氏工作,是为了更好的学习。从底层一步一步学上去,比他去外面单打独斗学到的多得多。
到那时,也是搬出祁家的最佳时间。
祁老爷子心头压上一块巨石,重重叹气:“爷爷当初要是没弄丢你,你一定比现在还要优秀,哪会为这些不足为道的小事操心。”
祁家偌大的家业,在祁寒一出生就意味着会由他接手。祁正言是第二选择,第一选择回来了,当然要物归原主。
祁寒对这破天富贵不感兴趣:“爷爷,我没怪您,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既然我娶了陈姝,那我不可能做对不起她的事。”
娶谁都是娶,还是小蠢货看久了,看得顺眼些。
祁老爷子换个说法:“你想过没,那丫头这学上的好好的。她那些同学要是知道她结婚了,会不会因此排斥她。”
“爷爷知道你是怕她受委屈。这次宴会是以你为主,对外可以说她是你在乡下认的妹妹,这样对谁都有利。等你俩到年纪领证了,再公布喜讯也不迟。”
祁寒近来工作步入正轨,又忙着学习做生意的知识,没时间细想到这些。爷爷说的话的确在理,但他没擅自做决定:“爷爷,我想先问问陈姝的意见。”
祁老爷子:“这事还用问……唉,算了算了,随你。”
劝的越多,孩子逆反心理越严重。急不来,他还是少说两句。
就这会儿说话功夫,祁寒回房间时,早早写完作业的陈姝已经躺床上睡着了。
她明儿早上连着两节数学课,内容听得懂就特容易打瞌睡。晚上睡足觉,才不会犯困。
温度升了上去,陈姝睡觉不老实起来,惯爱蹬被子。宽松睡裤蹭到了腿弯,白皙细长的小腿压在灰色被子上,格外扎眼。
祁寒无奈的闭了闭眼,上去熟练的扯过被子,再给严严实实的盖上去。
瞧这没心没肺、酣酣大睡的样子,倒衬得他净管些闲事。
对上老狐狸,怕是两句话就被哄得找不着北了。被人算计,还傻乎乎的上赶着笑嘻嘻。
这一担心,在次日一早得到了证实。
祁寒语气沉沉的转述了昨晚和祁老爷子交谈的事,心里还在想有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结果在认认真真刷牙的陈姝,想也不想的点头了。嘴里有泡沫,说话含糊不清:“我都行。”
好似承认她身份一事,还没她刷牙重要。
祁寒沉默了,看着卫生间里丝毫不受这话影响的陈姝,总感觉哪哪都不舒服。
很快他找了个合理的理由:她应该是还没睡醒,脑子不清醒。
等她洗漱完走出来,候在一边的祁寒再次开口询问:“陈姝,你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陈姝以为他是没听清她说的,“明白啊,这是好事。爷爷给你办生日宴是重视你,你拉着个脸有啥不高兴的?”
要换作是她,早高兴的嘴角和太阳肩并肩了。难道这就是她成不了有钱人的原因?
说句现实的,凭着这次生日宴,祁寒今后的创业之路奠定了人脉和资源基础,要简单轻松不少。
尽管祁老爷子竭力弥补,但到底是不在这个家十多年,使得祁寒在祁家的地位有些尴尬。
祁舟荣夫妻又远离祁氏好些年,在工作上帮不上儿子什么忙。
祁氏大权在祁舟耀手里,自是希望他为之骄傲的孩子祁正言,继承他这些年辛苦发展壮大的祁氏。
关系有疏有亲,亲侄子当然没有自家儿子重要。
祁舟耀对这个从小生活在穷乡僻壤的侄子,是带有轻视和可怜的。他很有信心老爷子绝不会把祁氏交给连没上过学的祁寒,除非是想偌大的家业毁于一旦。
但祁寒先祁正言一进入祁氏工作的事实,让他不得不生出防备心。
面对句句为他着想的陈姝,祁寒微微叹息:“你不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吗?”
陈姝歪头:“有吗?本来我们就没领结婚证,我也比你小,当你妹妹没问题。”
未来商业大佬当她哥哥,好像不错诶。这说出去,装逼又拉风。
祁寒这脑子是瓦特了吗?对他百利无一害的主意,居然犹犹豫豫,还跑来问她的意见。
以前那说一不二、没得商量的气势去哪儿了?
更让陈姝坚定了:没黑化的祁寒果真是个真诚善良的大好人啊。
陈姝想不通,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试图看出他是不是和她一样被人穿了。
祁寒被她灼热的目光看得脸僵,不自在的撇过头,咳了咳:“你看我干什么?”
难道他头发没梳整齐?还是眼角有眼屎?
不应该啊,他记得路过镜子前没见着和平时有不一样的。
陈姝摩挲着下巴,作沉思状:“不干什么,感觉你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祁寒双眉紧蹙:“有吗?”
来京市这才几个月,容貌不可能发生太大的变化。或许是这些天他没睡好,脸色憔悴显老了些?
陈姝:“有。”
祁寒愈发肯定是这个原因,看来他最近确实是太劳累了。
他随手拎起椅子上浅蓝色的布包:“好了没?该下楼吃早饭了。”
陈姝拿过梳妆台上保湿的乳液,挖了一坨在手背上:“你先下去吧,我擦个脸就来。”
祁寒“嗯”了声,开门往下走。
楼梯口碰上埋头冲出来的祁正羽,那速度快的像是逃荒的难民,差点没把人创飞。
祁寒眼疾手快摁住他的脑袋,硬生生把人定住,阻止了一场人祸的发生:“看路。”
他语气里隐隐嫌弃,走个路都不安生,比小蠢货还不如。
祁正羽在看到前方的祁寒时,脚已经刹不住了,苦着脸闭上眼妄图接受现实。
他向来是三楼最后一个下楼的,完全没想过路上会有人。今天怎么回事,堂哥也起晚了?
来不及多想,不受控制的身体仿佛被一股强大力量遏制住,强制性刹住了车。
头顶那只手,促使他一动不敢动。僵着现有姿势,战战兢兢的道歉:“堂哥我错了,我以为你们下去了。”
好想死,好丢脸,他为啥不看路。
祁寒收回手,眼眸冷淡:“以后看路,你该庆幸撞到的是我。”
要撞到陈姝,这两人今天就得双双负伤。
祁正羽一下就听懂了堂哥的话里意思,伸直些脖子,跟个小弟似的连连点头:“是是是,堂哥我以后一定看路。今天还好没撞到堂嫂,要不然我罪过就大了。”
他说着心里后怕,堂嫂那娇小个子要被他这一创,怕要直接去医院了。
“你们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陈姝一出来,就见着平日几乎没交流的两人,居然站在一块说话。
稀奇且罕见。
祁正羽麻溜的承认错误,表情严肃认真:“堂嫂,是我不小心撞到堂哥,我正在深刻检讨自己。”
陈姝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我还以为是啥大事呢,你俩没摔着吧?”
祁正羽笑嘻嘻的拍马屁:“有堂哥在,不可能摔倒的,堂嫂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梅悠见小儿子还没下来,刚想出声儿,就见着三人出现在楼梯拐角处。
“小寒小姝下来了啊,快坐下吃饭吧。”
祁寒陈姝先后喊了声“二婶”。
待两人走过,梅悠看最后面嬉皮笑脸的小儿子就来气,压低音量:“祁正羽,你又赖床了是不是?天天这么晚下楼。”
祁正羽不乐意的嚷嚷:“妈,我今天和堂哥堂嫂一起下来的,你怎么光说我啊?”
边说边跑向座位,一屁股坐下。
梅悠气得牙痒痒,暗骂这臭小子一点脸面不给她留。祁寒陈姝又不是她家的,她吃饱了撑的管那么多。
她微笑着走到餐桌前,对两人说:“二婶不是说你俩啊。实在是正羽这孩子,有赖床的臭毛病。”
陈姝:“没事的二婶。”
常绘莹出来打圆场:“弟妹,正羽正在长身体,犯困是很正常的。”
梅悠也不好再说祁正羽什么,笑着打岔结束话题。
来到学校,陈姝刚坐下。
吴岚风驰电掣般的从教室外面进来,迫不及待的小声询问:“陈姝陈姝,你知道祁家前不久找回来的那个人吗?”
第25章
生日宴的请柬,几天前已发往各家。
吴岚昨晚不小心听到了爸妈的交谈,才知道祁家那个小时候走丢的孩子,找回来了。
这些年,祁家找孩子的动静不小,早闹得人尽皆知。
作为小辈,吴岚不止一次听长辈们提起这事儿。
要知道,以祁家在京市的身份地位,若是哪家帮忙找到了那个走丢的孩子,家族发展扩大必定更上一层楼。
陈姝不答反问:“你家收到请柬了?”
吴岚不好意思的笑笑:“这我不知道,但应该是收到了。我昨晚偷听我爸妈讲话了,意外知道了这事。”
“你住在祁家,应该知道那个人吧?那人叫什么啊?”
老师没来,教室里吵吵闹闹的,像极了清晨的菜市场。
陈姝:“知道啊,他叫祁寒。你问这些干嘛,想知道详细的,你可以央求你爸妈带你去生日宴啊。”
她特意看过了日历,祁寒生日那天是周日,学校不上课。
吴岚撩了撩垂下来的发丝,想一出是一出:“哎呀,我不爱去这种场合,怪无聊的。不过这次有你在,那我到时候去找你玩儿啊。”
陈姝问:“找我玩?你不和丰如意一起吗?”
丰如意是吴岚班上的朋友,不咋爱说话,独来独往的,坐倒数第二排。
吴岚蛮不在意:“她啊,她家收不到祁家请柬的。你以为这请柬那么容易收到的吗?”
丰家在世家新贵眼里压根排不上号,连祁家的边儿都摸不着。
吴岚能和她走一块,纯粹是因为她话少,还听话。无聊的时候解解闷罢了,废不着花心思。
有了更好的结交对象,随时都可以将她踢开。
十三四岁的少男少女,就将利益二字剖析得明明白白,知道什么是有利于家族的。
陈姝回头看了眼在低头学习的丰如意,表情淡了淡:“到时候看吧,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空。”
模棱两可的回答,吴岚也没生气:“好!”
学校有食堂,提供老师学生午饭,小部分学生会让家里送饭来。
陈姝拒绝了常绘莹让司机给她送午饭的提议。一是食堂饭菜不差;二是祁正羽也吃食堂。
吃完饭,她趴在桌子上午睡。没多久,就被后排男生聒噪的说话声吵醒了。
“小哑巴,看不见我站你面前啊。要不我踩着你桌子进去?”说话男生是丰如意的同桌杜子开。
因为他的座位靠墙,所以进出需要靠过道的丰如意起身让开。
‘小哑巴’这称呼,是杜子开给她取的绰号。一周下来,和他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慢慢的,这一称呼在同班同学中流传开来。很自然而然的成了丰如意的代号。
丰如意在专注学习,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被无端骂了也没有反驳,低头起身让道。
她的沉默不语,让杜子开内心极度不爽,表情十分欠揍:“诶,我现在不想进去了。”
丰如意回去坐下,继续写题。
一分钟不到,杜子开踢踢她的凳子,扬起下巴:“现在我要回座位了。”
他还不信了,这小哑巴能一直忍着,不生气也不说话。
丰如意淡定的再次起身,这回连看都没看他。
青春期的男生,受不了一点漠视。再加上周围同学在看着,这让杜子开觉得很丢脸。
他一脚踹倒丰如意的凳子,想耍威风,却不小心把小脚趾头踹伤了。
杜子开强忍着想抱脚喊痛的冲动,愤怒道:“喊你哑巴,你还真当自己是哑巴了?说话啊,丰如意。”
丰如意这才正眼看他,“我以为你不知道我叫什么。”
平淡如水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丝的嘲讽。
杜子开愣了一瞬,还委屈上了:“是你自己不和我说话的,我一开始喊你小哑巴你不也没反驳吗。”
丰如意反问:“请问我反驳有用吗?”
她一个人,能拗得过这群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好同学’吗?答案是否定的。
杜子开被怼的哑口无语,想道歉又觉得脸上挂不住,最后默默的进去坐下了。
闹剧结束,陈姝的目光仍旧停留在倒数第二排的少女身上。
简单的几句对话,让她看到的丰如意,和吴岚口中的丰如意好像不太一样。
丰如意敏锐的察觉到这道视线,抬头朝她看来,仅一秒就重新把注意力回到练习册上。
教室恢复了宁静,不乏有同学在悄声说话,以及翻书页的声音。
陈姝收回视线,闭眼继续午睡。
下午
第一节是政治课,政治老师是个严厉的老头子,课堂上不苟言笑,对学生的要求极高。
陈姝一看到他,就会想起高中时期她那一届叱诧整个高中部的教导主任,也是她们班的班主任。
抓小树林约会的情侣、逮上课睡觉的学生、夜袭学生寝室搜查手机……
恐怖如斯。
陈姝把抽屉和包翻遍了,死活没找着政治书。想起她昨天把政治书带回家了,今早是祁寒给她拿的包,就没注意看。
出于无奈,想先借用一下吴岚的。好家伙,也没有。
陈姝身心绝望,骂骂咧咧的自言自语:“人至少不能这么倒霉吧?靠啊,偷个懒书没带。唉~”
“唉~”
马上就上课了,再去别的班级借书来不及。能不能借到书是一码事,让魏老师见她上课迟到,更要挨批评了。
解文简听到她的哀叹声,出于身为班长的职责:“陈同学,你不舒服吗?”
陈姝头也没回,闷闷不乐:“没有。”
一旁的赵斯小声猜测:“班长,陈姝应该是没带政治书,我看她找了好久。魏老师那么严格。”
话没说完,但都知道是什么后果。
解文简微微皱眉,把桌上的书递给她:“陈同学,你用我的吧。我可以和赵斯一起看。”
陈姝突然转身,吓了他一跳。
“不行,这样魏老师会说你的。”她维持住仅剩的良心,没伸手接过。
解文简轻笑,温和道:“没事,魏老师不会怎么说我的。”
知晓内情的赵斯为她解答疑惑:“他说的是真的,魏老师是他外公。”
陈姝一瞬间又看到了希望,眼睛炯炯有神,不带犹豫的接过课本:“那就谢谢了,班长,太感谢你了。”
没想到这两人居然是亲戚,难怪魏老师经常夸班长。她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吧。
解文简没怪赵斯多嘴:“陈同学客气了,还希望你保守这个秘密。”
陈姝:“好的好的,一定守口如瓶。”
不得不说,这大外孙的身份真好使。
魏老师虽诧异外孙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只当是他一时疏忽,口头上说两句就放过了。
讲课经过陈姝边上,无意看到她课本上熟悉的字迹,才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心知肚明,却也没当众拆穿。
安稳渡过下午,又轮到陈姝扫地。几人分工协作,十分钟就能搞定。
扫地耽误了时间,几人先后走出教室。
陈姝和解文简一前一后,仅相距几步的走在空荡荡的校园里。另外两个同学走后门,下教学楼就分开了。
魏老师从另一栋楼下来,课堂上严肃的表情在看到不远处的外孙后,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文简。”
解文简停下脚步,上前走近,恭敬的喊:“外公,您还没回家?”
魏老师:“学校临时有事。”
陈姝缓慢步伐,掩耳盗铃般想后退从另一条岔路走。惹不起她躲得起。
不料,魏老师直接看向她这边,冲她招手:“你是坐文简前座那个女同学吧,老师记得你。陈姝同学,一起走吧。”
陈姝艰难挤出一抹假笑,不知自己啥时候给他留下印象了,被这位老师记得那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魏老师好。”
她和解文简一左一右的走在魏老师身侧,安静老实的不像话。
魏老师:“陈姝同学,平时能跟得上老师的讲课进度吗?”
即便没有下午这一出,他也记得这个这学期入学的女孩。上课认真专注,作业写的漂亮。
同办公室的几位老师,对她的印象都蛮不错的。
“能。”
随后陈姝成了无情的回答机器,问一句答一句。
眼见着走出校门,魏老师才舍得放过她,意味深长的说:“课本下回记得带,这东西还是自己的用得顺手。”
陈姝小脸一红,乖巧听训:“我知道了魏老师。”
“回家去吧。”
“魏老师再见。”
很快补上一句:“班长再见。”
解文简浅浅一笑:“陈同学再见。”
从龙潭虎穴中安全脱身的陈姝,一上车就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后座上。
在魏老师的身影消失不见后,才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疑惑:“你怎么来了?今天下班这么早的吗?”
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她没理解错的话,这是来接她放学?
祁寒该不会看到她刚才那副怂样了吧?
嘶~
老少三人和谐的画面,祁寒很荣幸的看到了小半截。
“今天提前下班。”
陈姝期期艾艾的问:“你看到走一路的那个老师没?我今天下午差点就挨批评了。”
祁寒顺着道:“看到了,你们聊得很开心。怎么了?”
陈姝表情微妙,想说他眼神不好:“才没有开心。那是我政治老师,可凶了。旁边是班长。我政治书忘带了,今早你拎了我的包,我就没检查。”
“是班长把他的书借给了我,我才躲过一劫。魏老师还是班长的外公呢。”
祁寒恍惚想起早上他经过书桌时,好像是看到桌上有一本书。但他没在意,以为是陈姝无聊看的杂书。
他动了动嘴唇,“你们老师很凶?”
陈姝重重点头,叭叭叭的和他讲着这位魏老师的上课方式,恨不得将刚才受的压迫一吐为快。
另一边,解文简扶着魏老师上车,吩咐司机先送外公回去。
车内很安静,解文简脊背笔直,双目平视前方,双手轻放在大腿上。一看就是乖孩子形象。
魏老师忧心道:“文简,你知道陈姝的身份吗?”
他是学校老师,身后是魏家,学生的背景资料瞒不过他。
尽管祁家有意隐藏,没对外提及过一同回来的陈姝。
祁舟荣和常绘莹,却觉得老爷子做的不地道。和那孩子相处了这么久,对她感观不错,是个好孩子。
儿子愿意和她处,不是没有道理的。
所以在外丝毫不避讳她的身份,若有人问起,两人皆是大大方方的向他们介绍陈姝。
解文简实话实说:“外公,父亲只告诉我陈同学和祁家关系匪浅,叫我平日多关注一下。”
因为从小接受的礼仪教养,解文简平等对待身边每个人,小小年纪温和老成。
给众人展现的永远是一副优秀温柔的模样。实则,没与一个人交过心。
新同学坐在他前面,又有父亲的叮嘱,难免会对陈姝多看两眼。
魏老师神色凝重,道出实情:“陈姝是祁家长孙的妻子。你父亲应该告知你了,周日就是祁家长孙的生日宴。”
祁解两家的老一辈,是一同在战场上吃过苦的;后辈亦是商业上默契的合作伙伴。
两家关系匪浅,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
解文简瞳孔震惊放大,半信半疑:“可陈同学年纪这么小。”
新同学早早嫁人了的爆炸消息,轰得他好半会儿没缓过来。
单纯的无法理解。
魏老师笑道:“她真实年纪比你大。在乡下,这年纪的女娃可以生孩子了。”
解文简嗫嚅难言,不知说什么好。
魏老师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外公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往后和陈姝接触,要保持一定距离。切记不可生出其他心思。”
第26章
周日,祁家上上下下忙碌起来。
祁老爷子不喜外人进出老宅,生日宴便订在京市最大的酒店,宴请各方来宾。
祁寒是今天的主角,早饭一吃就不见了人影。
这般重要的宴会,女人们的姿态代表着各家颜面,都想要漂漂亮亮的出席。
常绘莹和梅悠操心着自身,一时没空管孩子。陈姝倒闲了下来,在一旁陪祁佳雪玩洋娃娃,给它换好看精致的小衣服。
常绘莹见着悠哉玩乐的陈姝,忙招呼她:“小姝,上楼去收拾下,等会儿去美发店做个头发。你今天可得美美的出场。”
这两天忙里忙外,竟把小姝给忘了。礼服还没试穿,也不知合不合身。
陈姝摸摸自己顺滑乌黑的头发:“妈,我就不用了吧。我这样挺好的。”
她又不是宴会主角,搞得那么隆重干嘛。
梅悠第一个不赞同:“那怎么行,你现在走出去代表的是祁家,不容得敷衍。小姝你还是听大嫂的。”
陈姝想想也是,不能拉低祁寒的逼格:“好,那我马上来。”
趁着她上楼的功夫,梅悠优雅的看向两个儿子。大的没让她操过心,小的操了太多心。
但凡这俩中和一下,她也没这么心累。
“在我们回来前,自己换上备好的衣服。尤其是你,祁正羽。”
祁正羽小炮弹似的叭叭顶嘴:“妈,我像是那么不分场合胡乱的人吗?今天是堂哥生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梅悠轻飘飘说:“是。”
去年她上个卫生间的空档,这臭小子就把魏家孙女十周岁宴辰闹砸了。
不知哪家青年喝多了在耍流氓,意图轻薄人家新婚的妻子。刚好被祁正羽看到,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就是蛮干。
最后把青年从二楼撞下楼梯了,摔的那叫一个头破血流。
听说腿和胳膊都摔断了,住了两个月的院。
这次不比先前,祁正羽要真闹出幺蛾子,臭小子就等着第二天被送出国吧。
梅悠回头叮嘱稳重的大儿子:“正言,妈不在的时候看着点你弟,别让他给我惹出一堆事来。”
祁正言颔首:“妈,您放心吧,我知道的。”
十点不到,一行人抵达酒店门口。
生日宴全程没陈姝多大事,就是站在祁寒身边,面带微笑的跟着喊人,充当一个漂亮的吉祥物。
前来和祁家搭话的人太多,她站得腿酸,笑得脸僵。
没多久她实在撑不下去,低声和游刃有余的祁寒说了声,就往没人的地方躲着了。
耳朵刚清静没两分钟,身后就响起了说话声。
“陈姝!”
陈姝头疼,陈姝想死。怎么到哪儿都有人啊,让她一个人待会儿不行吗?
吴岚和爸妈进入宴会厅后,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间靓丽的陈姝,她身边还站着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
俊男靓女,两人很是般配。
问了爸妈后,吴岚知道他就是生日宴的主人,祁家长孙祁寒。
他长得真俊啊,比祁正言还要好看。
随后听了祁老爷子当众对两人的介绍。吴岚震惊又复杂,心头酸溜溜的,投去的目光带着羡慕和丝丝不甘。
陈姝没离开过祁家人的身边,也就一直没找到上前说话的机会。
好不容易等她离开,吴岚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陈姝烦躁的转身,还得重新挂起笑脸:“是你啊。”
吴岚走过来,热情的想挽住她胳膊,“你在这儿啊,亏我找了你好久呢。”
陈姝适时抬手捋耳边头发,客气笑笑:“里面有点闷,我出来透透气。”
吴岚略微尴尬的收回手:“这样啊。话说,原来你不是祁大少的堂妹,是他的未婚妻啊。”
是的,祁老爷子宣布她的身份,是祁寒的未婚妻。
这是祁寒那天问了陈姝后,思来想去得出的最佳方案。这样既不会影响陈姝的学业,也不会对祁家有负面影响。
她听到这三字时,惊讶中又有点点开心。陈姝也不知道自己瞎开心啥。
谎话被拆穿,陈姝不慌不忙的推到某人身上:“嗯,不好意思啊,祁寒不让我说。”
吴岚笑脸凝固,很快佯装关心的问:“陈姝啊,你住在祁家真的好吗?虽说你是祁大少的未婚妻……”
哪有女孩子直接住未来公公婆婆家里啊,显得一点教养都没有。
陈姝装听不懂:“挺好的啊,爸妈和爷爷对我都很好,经常关心我住的习不习惯。”
吴岚捂嘴惊呼:“什么?你现在就叫爸妈啊?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再怎么也要你和祁大少结婚后才改口吧。”
“陈姝,你爸爸妈妈没有教过你这些常识吗?”
陈姝笑容淡了些:“这是你爸妈教你的?”
她长有脑子,不至于连话里的鄙视都听不出来。她这同桌,怕是有别的想法哦。
吴岚摆摆手,嗔怪:“不是,我还小,爸妈才不会和我说这些呢。”
陈姝配合她的演出,神情悲伤的垂下头:“我没有爸妈。”
原主那对奇葩爸妈,不要也罢。以后就当他们不在世间了吧。
功德+1
吴岚“啊”了声,小声说:“对不起啊。但这些都是我在课外书上知道的,你平时不看的吗?”
陈姝吸了吸鼻子,装模作样的抹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家里穷,看不起书。”
闻言,吴岚神态隐隐带上了得意,看她的眼神透露出瞧不起。
想不通这样的人凭什么能成为祁寒的未婚妻?难道是因为她这张脸蛋?
那可是祁家啊,她爸妈在外面多风光,站在祁家人面前都要卑躬屈膝的。
一想到陈姝这种没教养、没爸没妈的人,以后要站得比她高,吴岚心里就难受发堵。
“陈姝,你和祁大少关系好吗?”她没忍住打探道。
陈姝刚张口,又听到有人在叫她名字。
“小姝。”
低沉温和的嗓音,引起两人齐齐回头看去。
青年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黑色西服,五官深邃精致,高贵不失英挺之气,愈发衬得他稳重内敛。
祁寒一步步走近,灯光投射在洁净大理石地面的影子,压迫感十足。
他和陈姝并肩站在一起,冷漠目光看向吴岚:“吴小姐,有想问的可以问我,小姝胆子小,莫吓着她。”
陈姝被这声温柔的“小姝”吓得浑身一激灵,缓缓侧头看在发癫的祁寒,眼神询问:你在说什么?
这回没了惊喜,全是惊吓,有种半夜惊魂的惊悚感。
吴岚被他看得后背发凉,仿佛瞬间被毒蛇盯上,声音在发抖:“祁,祁大少,我没问题。”
“听小姝说,你是她的同桌。以后还麻烦你多照顾些她。”
一旁的陈姝听见这不要脸的话,她比吴岚要大好几岁,还让吴岚照顾她。清楚他是在给自己出气,乖乖低头不吱声。
吴岚打小被家人保护很好,没受过挫折,哪见过像祁寒这样的人。
她更得罪不起面前这位祁家长孙,没了先前高高在上的模样,声若蚊蚁:“不麻烦。”
祁寒轻笑,伸手揽过呆呆的小蠢货:“祝你玩的愉快,我就先带小姝离开了。”
一离开吴岚的视线范围,陈姝活了过来。
低头看看腰间的大手,再抬头看看完美的侧脸,半晌找不到话开口。即使是做样子给别人看,这未免也牺牲的太多了吧。
刚张嘴,腰间的异物感就没了。
陈姝到嘴边的话,强行拐了个弯儿:“你怎么来找我了?爷爷那儿不需要你了?”
称呼这事,她就当没听见吧,问也怪尴尬的。反正他以后不可能会继续这样叫她。
祁寒收回的右手随意垂在身侧,手心残留着淡淡的余温。
“见你这么久没回来。”
陈姝:“我本想歇会儿就回来的,但吴岚找了上来。”
祁寒轻呵,冷声说:“你那同桌心思杂,趁早把座位换了。”
相处久了,别沾些臭毛病回来。
陈姝撇嘴:“无缘无故的换什么座位,还要在一个班待一年多,闹僵了不好。下学期开学,班主任会调整座位,到那时再换也不迟。”
“闹僵了,她敢打你?”
“应该不敢吧。”
“那你怕什么?”
“……”
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不知不觉回到了热闹非凡的宴会厅内。
祁老爷子跟前又换了一批新面孔,在乐呵呵的交谈着。定睛一看,还有个熟人。
陈姝扯扯祁寒,小声叨叨:“看爷爷面前那男生,是我们班长。没想到他也来了。”
也是,解文简一看就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看祁老爷子显然不同的态度,这解家是个厉害角色。
祁老爷子见着说悄悄话的两人,招手道:“你俩去哪儿了,这是你们解爷爷一家,快过来打声招呼。”
陈姝挽着祁寒手臂,跟着挨个道好。
王秀苒满眼笑意:“祁伯,您太客气了。这俩孩子一看就不凡,好好培养,以后一定能接您的班。话说,我家文简和小姝是一个班的呢。”
王秀苒是解文简的亲妈,一身简洁不失优雅,妥妥的女强人。
祁老爷子笑眯了眼,摸摸胡子:“是嘛,真是巧了,小姝这孩子不爱说这些,我倒还真不知晓。”
“你们仨去一边说说话吧,同龄人有话题聊些。”
陈姝知道轮到她发挥了:“班长,我和祁寒带你去走走吧。”
解文简轻声道:“好,麻烦你们了。”
那天外公和他说后,回家后非但没想通,脑海里竟想着这婚事对陈姝是不公平的。
解文简在上初中,心智和思想远不止在这阶段。
陈姝没到法定结婚年纪,哪懂得婚姻的利害,就将自身捆绑在了男人身上,这是不理智的。
国家倡导自由恋爱,他甚至想过,这是不是祁家强迫她的。他外公都夸过陈姝同学是读书的好苗子,那她怎么会在上学年纪跑去嫁人了。
解文简越想越觉得这位祁家长孙不是个好人,根本配不上品学皆佳的陈姝。
但今天亲眼看到后,又对自己的那些猜想产生了质疑。少女若是有不情愿,绝不是这般模样。
他内心茫然不解,不愿让自己陷在困扰里,决心不再去想这事儿。
另一边,祁正言在和好友解文敬闲聊,祁正羽老实的坐在旁边吃东西。
解文敬是解文简的哥哥,和祁正言同一年出生。因为两家关系,两孩子从小到大是同学,也是知心好友。
方才两家说话时,他没在。
“正言,你爷爷对你那位堂哥真够重视的。你就一点不着急啊?”
祁正言云淡风轻:“爷爷找了堂哥那么久,重视些是应当的。我着急什么。”
解文敬“嘁”了下,十多年的好友哪看不出他眉目间的愁绪:“在我面前你装什么啊。瞧瞧你小羽那天真无邪的傻气,那才叫不着急。”
他凑近了些,“听说你那堂哥连学都没上过,真的假的?要是真的话,我太羡慕他了。”
这学上的一点难度都没有,杂事还多,无聊死了。
祁正言吐槽:“有时我怀疑你和小羽才是真正的朋友,这些想法意外的一致。”
祁正羽剥坚果剥的入迷,猛然听到自己名字,左顾右盼:“啥?哥,你在喊我吗?”
亲哥无语:“没喊你,吃你的吧。”
解文敬笑得前仰后合,“小羽弟弟,你太可爱了。去我家给我当弟弟吧。”
来一次笑一次,这祁正羽比他弟好玩儿多了,人傻乎乎的,还好忽悠。
祁正羽谢绝他的不靠谱主意:“文敬哥,我妈会打断我的腿的。”
解文敬继续逗他:“没事,到时候我给你接上。”
和祁正言不同,解文敬对家业不敏感,更无心经商。大学不顾家人反对,填报了首都医科大。
经过他不懈劝说,解父解母懒得管他了,把心思更多放在小儿子身上。
大儿子打小就鬼主意多,这下跑去学医了拉也拉不回来;小儿子未来的路可不能再歪了。
祁正言插话:“行了,就你那半吊子水平,也拿的出手。你俩也是,一凑到一块,话多的不行。”
祁正羽认同的附和:“就是就是,文敬哥话超多的,听得耳朵要起茧子了。”
“好好好,你们两兄弟合起伙来针对我。”解文敬气笑了,食指弯曲轻叩着桌子,“欺负我弟不在我身边是吧。”
他目光落到下方的宴会大厅,没见着人。
后知后觉的问:“诶,解文简呢?这小子不在爸妈身边,去哪儿了?”
时刻探听八卦的祁正羽,来了精神,骄傲的拍拍胸脯:“文敬哥,我知道文简弟弟去哪儿了。”
满脸写着你快问我,快来问我啊。
解文敬不吃他这一套:“哦,文简一向听话懂事,不会像某些人惹事的。不用我操心。”
因着两位哥哥的关系好,连带着祁正羽不止一次两次接触解文敬。性格意外的合拍,解文敬就忍不住常常逗他玩儿。
一方没有恶意,一方心大傻乐,还没闹过矛盾。
祁正羽一听这只差点名道姓的话,生气的转身背对着两人,嘴撅得能挂油壶了。
祁正言按按发疼的太阳穴,无可奈何:“文敬,你少说两句吧。小羽是调皮了些,但也不曾犯下大错。”
看这苗头,再不出手管管,怕是要吵起来了。
解文敬挑挑眉,起身转到生闷气的小孩面前,再弯下腰偏头去看他脸:“哟,要哭了啊?哎哟,小羽弟弟不哭,是哥错了,哥给你道歉。”
还像模像样的边鞠躬,边说:“对不起,小羽弟弟,下回我尽量说得小声点,不让你听到。”
夹在中间难做人的祁正言,深吸一口气,简直没眼看好友这欠揍的模样。
哎嘿,他那傻弟弟还就吃这一套。
祁正羽小大人似的双手环在胸前,傲娇的“哼”了声,“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解文敬直起身子:“感谢大人的大恩大德。”
祁正羽抬手指了个方向:“文简弟弟和堂哥堂嫂出去了。”
出去干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解文敬回去坐下,托着下巴沉思。几秒后看向好友:“走?出去看看?”
他弟咋和那两人凑一堆去了?这八竿子打不着啊。倒不是怕解文简受欺负,就是想去看八卦和凑热闹。
祁正言定定看着他,没说答不答应。
解文敬心底虚虚的:“你这什么眼神,再怎么说那是我弟,我关心关心他的安全没错吧?”
是的,他就是一个关心弟弟的好哥哥。
祁正言都不想拆穿他:“没错,走吧。”
“小羽也一起跟着。”
第27章
被提及的三人,正在艰难的交谈着。
陈姝成了沟通的关键枢纽,绞尽脑汁的想些可以聊天的话题。内心疲惫不已,这还不如在祁老爷子身边陪笑呢。
“班长,魏老师没来吗?”
虽说小辈的生日宴,长辈不一定出席,但她这不是实在找不到话题聊了嘛。
能这么确定魏家会收到请柬,是她依稀记得剧情里魏家人在后期出现很频繁。
解文简面带歉意:“外公今天有事,抽不出身。不过我舅舅舅妈来了。”
陈姝忙说:“没事没事,我就问问,班长你别多想。”
话音刚落,祁正言一行人出现他们身后。
“文简。”
解文简在这儿见到亲哥,诧异过后便是欢喜:“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你好几周周末都没回家了,爸妈一直念叨你。”
解文简小解文敬四岁,两兄弟的感情很好。解父解母是工作狂,常年忙于工作。
除了保姆,他和哥哥相处的时间最多。对哥哥的话言听计从,不会反驳一句。
解文敬上前揉了一把弟弟的脑袋,心里瞬间舒坦多了:“就是不想被念叨,我才不回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爸妈的脾气,嘴上说着想我,真等我回家后各种嫌弃我。”
保持距离,对谁都好。
这时候的解文简,多了些活泼,才有点初中生的样子。
看到堂哥堂嫂在一边,疑似被冷落。热心小弟祁正羽跳了出来,“文敬哥,你俩孤立我们,这就聊上天了?”
祁正言随口训道:“小羽,你瞎说什么呢。”
祁正羽不搭理亲哥,热忱的充当两拨人的介绍人:“堂哥姝姐,这是我哥的朋友文敬哥,也是文简弟弟的亲哥哥。”
“文敬哥,这就是我那英俊帅气的堂哥,漂亮靓丽的未来堂嫂。”
不管实情是什么,对外陈姝就是祁寒的未婚妻。祁正羽早上就被梅悠拎着耳朵嘱咐了,有外人在时,千万别喊错。
自家人面前,那就不用在意那么多了。
在看到少女那张漂亮的小脸时,解文敬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少女姣好大方的姿态,细腻白皙的肌肤,完全看不出她以前来自乡下。
他的确没想到,祁寒娶的妻子会是这般好模样。他听祁正言说过,两人在乡下时便已结婚了。
因为好友对两人产生的偏见,就那么顺其自然的消散了许多。
解文敬一秒正经,“你们好,我叫解文敬。”
祁寒没错过他的神态变化,脸色冷淡:“祁寒,这是我的未婚妻陈姝。”
陈姝浅笑:“你好。”
蛙趣,又是一个大帅哥,果然帅哥都是和帅哥一起玩的。
她有种掉进帅哥堆里幸福感,看谁都养眼,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
可惜才看一分钟不到,祁寒跟再次吃错药了似的,突然牵起了她的手。
陈姝下意识的想甩开,他仿佛有先见之明般加重了些握紧的力道。力道不轻不重,又在她甩不开的范围内。
手掌的温度烫得她无心看帅哥。
祁寒薄唇轻启:“不好意思,你们聊,我和小姝先进去了。”
——
这一场生日宴的亮相,班里同学对陈姝的态度有很直观的改变,比以前更热情了。
不管做什么,都有同学抢着帮忙。
有些人目的显而易见,拐着弯儿问她怎么和祁家大少认识的,问她以前是在哪里上学的……
不仅如此,路上经常会有不认识的同学和她打招呼,弄得她一脸茫然又尴尬。
没过两天,班级进行了大规模的调整座位。
陈姝的新同桌换成了老师眼中话少懂事的丰如意,和吴岚的座位隔了十万八千里。
不变的是,解文简依旧是她的后桌。
许是班主任对他说了什么,班上因为琐事前来打扰陈姝的同学少了很多。
备受嘱托的吴岚再看不起陈姝,心里对她再唾弃,也只得忍气吞声的想法设法找机会和她说话。
她爸妈得知她是陈姝同桌后,什么都不问,直接给她涨了两倍的零花钱,千叮咛万嘱咐她一定要和陈姝打好关系。
还让她千万不能得罪陈姝,说什么吴家未来更上一层楼的希望就寄托在她身上了。
想到要去讨好一个乡下来的村姑,吴岚心底对陈姝的讨厌更深了。
陈姝没空管她的想法,一心把精力和注意力放在学习上。
这天,下午
第一节课是体育课。
知了藏在茂盛翠绿的树冠里,不烦其烦的嘶鸣着,给炎炎夏日增添了几分躁意。
老师上完课,有半节课的自由活动时间。
大部分同学坐在树荫下乘凉,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
天气干燥,情绪易暴易躁。过多的说话声交织在耳边,烦躁嘈杂。
陈姝不想应付她们,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打算安静待到下课。却不想看好的角落,已经坐了一个人。
她的现任同桌。
丰如意端正的坐在台阶处,神态清清冷冷,大腿上还放着一本课本。
陈姝表情微妙,这年代就有卷王了吗?上体育课都不忘带课本来学习。这才初中啊,让别人怎么活。
和丰如意做了几天同桌,陈姝完全推翻了吴岚对她的描述。
丰如意学习刻苦认真,上课不开小差。在学校里,几乎每时每刻都学习。午觉也不睡,下午上课精神好的一批,没见她打过瞌睡。
但她的考试成绩有些意外,每次考试仅排在班级中下游。老师布置的作业也对错各一半。
成绩和努力严重不对等。
陈姝拿不准她是在隐藏实力,还是本就如此。
丰如意听见脚步声,抬头见是她,没说话继续低头看书。
陈姝擦了擦额头细细密密的汗珠,轻声询问:“丰同学,介意我坐一边吗?”
她不想再重新找地方了,而且这地儿坐两人绰绰有余。
丰如意:“不介意。”
陈姝过去坐下,和她隔了一米左右。
一人安详闭眼享受静谧,一人安静看书学习知识,意外的和谐。
这位置位于风口,偶尔会有阵阵热风吹拂,能够缓解些许燥热。
没多久,额头没冒汗了,心也静了下来。
陈姝见她在揉眼睛,似是眼睛不舒服。想了想,诚恳建议:“丰同学,我觉得你可以适当的放松一下。体育课本就是让大脑和身体放松活动的课程。你这样一直看书,眼睛不疲惫吗?”
丰如意没有回答,她眼里进了小虫子,异物的进入使得眼白发红,眼眶盈满泪水。
陈姝轻声叹气,她也就随口一说,没想过视学习如命的丰如意会听进去。
两人就是普通的同桌关系,没资格去管对方的事情。
过了几分钟,陈姝见她还在时不时的伸手揉眼睛,眉头微微皱起。
她走过去,丰如意的右眼通红,眼眶里有水光。
“你眼睛怎么这么红啊?快别揉了,是不舒服吗?我们去医务室找医生看看吧。”
丰如意放下手,嗓音低低的:“刚才眼睛飞进了一只小虫子,我揉不出来。”
“你别动,我先帮你看看。”陈姝近距离站在她身前,弯腰低头,食指拇指扒开她的上下眼皮。
仔细翻找了一遍,终于在眼角内层发现了一个小黑点。
“你带纸巾没?我好像看到小虫子了。手指对你眼睛刺激太大,不好弄出来。”
“带了。”
陈姝把纸巾折叠,小心翼翼的用边角把小黑点沾了出来,再顺手给她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
“好了,你眨眨眼,看眼睛里还有异物感没。”
丰如意身体不自然的僵了僵,重新低下头眨眨眼,“没了。”
陈姝松口气:“那就好,马上就下课了,你眼睛又遭了罪,歇歇吧。”
丰如意抿抿唇:“陈同学,谢谢你。”
边说边合上了手里的课本,眼神迷茫得无处安放。没了学习,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陈姝起身刚舒展身子,转角就来人了。
来人是吴岚,见到自己找了快半节课的陈姝,半埋怨的说:“陈姝!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然后就看到了她后面的丰如意,一秒变脸,“丰如意,你怎么会在这里?!”
好啊,姓丰的居然背着她和陈姝走到一块了,也不想想,人家看不看得上她。
陈姝看不下去:“吴岚,我来的时候丰同学已经在这里了。你怪她做什么?”
吴岚不敢怼她,只能把怒气撒在别人身上。
对着丰如意颐指气使:“丰如意,我要喝水。去教室给我拿水杯。”
谅她也不敢不听。
预料之中,丰如意没有犹豫的起身,一副任人拿捏的模样:“好。”
面子在丰如意身上找了回来,吴岚表情好看了不少。
陈姝提醒两人:“还有两三分钟下课,要喝水现在就可以回教室了。”
丰如意沉默的经过她身边,仿若没听到她说的话。但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拿书的手握紧了紧。
她对每节课的过程再清楚不过,哪里不知快下课了……
吴岚高傲的扬扬下巴,“这有什么,她乐意去给我拿。陈姝你喝水吗?可以让她把你的带来。”
前方离开的人,在听到这话后停下脚步,逆来顺受般的在等候她的回复。
陈姝生气的咬咬腮帮子,难得耍了一次小性子。两人都没理,径直离开了这地儿。
这两人真是气死她了。既厌恶吴岚的蛮横,又愤怒丰如意的卑微。
听话要有个度啊,听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是嫌太闲了,给自己找罪受吗?
走到教学楼,陈姝去厕所洗了个脸。风一吹,神清气爽。
在走廊上吹了会儿风,就回到教室。看见她的课桌上放着一支雪糕,雪糕压着一张纸。
纸上面写着:谢谢。
她的同桌不在。
字迹有些眼熟,陈姝拿过旁边桌子上的书,翻开一对比,确定了是谁放的。
雪糕冷气依旧,包装上布满点点滴滴的水珠。
陈姝不客气的拆开包装袋,咬了一口雪糕,舒服得直眯眼睛。
夏天配雪糕,爽翻了。
她才不会和吃的过不去。
暑假如约而至,祁寒早先和陈姝提及好几次的搬家,终于有了结果。
祁寒以方便工作为由,成功劝说了祁老爷子让他搬出去。陈姝是他媳妇,肯定要跟着一起出去住的。
祁老爷子再舍不得大孙子,也经不住他多次请求,最后沉着脸答应了。
但有要求,两人每周至少回老宅住一天。
陈姝搬出去住,影响最大的是黏人的祁佳雪。
搬家那天仅仅搂着陈姝脖子,小声小声的抽泣,哭得跟个小脏猫似的。
“姐姐,我不要你走,不走好不好?你走了又没人陪我一起玩儿了,我在家会很孤单的。”
陈姝的脖颈沾满了泪水,温柔的哄她:“佳雪,姐姐又不是不回来了。哥哥姐姐住在外面,会方便很多。你要是想姐姐了,就来找我玩儿啊。”
祁佳雪瘪嘴,回头看了眼妈妈。
还知道用商量的语气问:“姐姐,我能去你家里住吗?我吃的很少很少,妈妈都说我不挑食的乖孩子。”
陈姝哭笑不得:“那你不会想爸爸妈妈吗?”
祁佳雪小脸写满纠结:“会想。可我想和姐姐住。”
她抹了一把泪,灵机一现,回头激动的看向常绘莹,“妈妈,你和爸爸带我去哥哥姐姐家里住吧!”
常绘莹从陈姝怀里接过女儿,耐心开导:“你这小丫头,想什么呢。那是哥哥姐姐的小家,我们住进去算什么呀。”
祁佳雪不情不愿的趴在妈妈肩膀上:“好叭,那姐姐你要经常回来看看我。”
两个堂哥没有姐姐温柔,姐姐身上还香香的,好好闻。
而且暑假开始后,堂哥们几乎不着家了。要不是有祁老爷子坐镇,怕是晚上都不回来。
陈姝笑着点头:“好,姐姐答应你。在家乖乖的,要听爸爸妈妈的话。”
新家是祁舟荣和常绘莹挑选的一处独栋小洋楼,距离学校更近。去公司的途中会经过一中。
常绘莹不放心两人独自生活,还请了一个保姆做饭、打扫卫生。
最初是祁老爷子早年间买下的一座独立四合院,但地理位置比老宅距学校还远一些。面积宽阔,环境清幽,住两人过于空空荡荡了。
出于各方面考虑,祁寒没接手。
后来定下住宅后,祁老爷子还是把四合院的所有权转让给了他。
住进新家的第一天,晚饭是闲在家里的陈姝做的。
保姆明天才来上班。
许久没进过厨房,炒个菜手都在抖。放盐抖啊抖啊抖,放了一次二次三次。次次觉得盐不够。
可能是自己都觉得这盘炒藕片,味道应该不咋滴。她没坚持继续做炒菜,转向水煮。
调蘸水,煮了两个茄子,和一份肉丸小白菜汤。
祁寒下班回家,看到桌上卖相不怎么好的两菜一汤,明知故问:“你做的?”
陈姝胳膊肘撑在桌上,骄傲的抬抬下巴:“可不是嘛,这汤好喝。”
那份夹杂着些许糊点的炒藕片,愣是一字不提。
祁寒洗了手坐下来,给面子的第一筷子夹向肉丸小白菜汤。小白菜煮的有些久,肉丸没毛病,好在煮熟了。
“不错。”
在陈姝灼灼目光下,第二筷子夹向那盘炒藕片。还没入口,就闻到了淡淡的糊味。
陈姝瞅着那发黑的藕片,良心不安:“要不还是别吃了,反正有两个菜,也够我们吃了。”
祁寒放入嘴里的那一刻,苦味、咸味交织,还有股说不出来的奇怪味道。
他表情扭曲了一瞬,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过了十多年的苦日子,他也没尝到过这种难以用言语形容味道。
陈姝心咯噔一下,忙把纸巾递给他:“祁寒,你快吐了吧。”
我嘞个去,这是有多难吃。幸好她没提前尝一口。
祁寒隐隐有预感,这一口藕片咽下去,他半夜可能得肚子疼了。还是接过了纸巾。
嘴里怪味却不减。
看着一脸关切的陈姝,为了这顿晚饭能继续下去,他做出了选择:
“我去漱口。”
第28章
陈姝趁着他去漱口,连忙把那盘炒藕片端走倒进厨房垃圾桶里,毁尸灭迹。
他就吃了一口,也没咽下去,应该没大事吧。
这要是搬家第一天进个医院,多对不住辛辛苦苦上班挣钱的金大腿啊。
祁寒狂漱了两分钟,确认无味后出来,就见把心虚写在脸上的小蠢货乖巧坐在桌前,双手叠放在桌上,跟个小学生似的。
“你还好吧?我有段时间没做饭了,手有点生。”
再者,今晚做的菜和在乡下太不一样。乡下菜的品种少,翻来覆去无外乎那几样。
炒菜又没有油水调料什么的,味道一般,只能说吃得下去。
祁寒:“嗯,吃饭吧。”
两人默契的没提桌上那盘不见了的炒藕片,无声吃着剩下两道能吃的菜肴。
吃完饭,陈姝见他去厨房洗碗,便先回主卧洗漱了。
像往常一样洗漱完,陈姝在脸上涂涂抹抹后,舒服惬意的躺在格外软绵的床上。
这床她下午的时候,多铺了一层白花花的棉絮。卧室装有空调,夏天也不怕热。
祁寒此时在卫生间内,依稀能听到哗啦啦的水流声。
没多久,穿着白色背心和短裤的祁寒,挟裹一身水汽走了出来。
宽肩窄腰,瘦而不柴,双腿笔直有力。往上看,微乱的黑发不断有水珠滴落,顺着肌肤滑过修长的脖颈。
利眉冷眸,脸庞宛如被精雕细琢般,完美呈现了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冲击感。
这精彩的一幕,陈姝看得内心直斯哈斯哈,怎么看都看不腻。
祁寒用干毛巾随意擦了擦湿发,拿过桌上的书籍准备上床躺下。
沉迷男色的陈姝,突然脑子一灵光,想起了一件事。
她都和祁寒搬出来了,为什么还要睡一间房?盖一床被子?
在祁家的日子,都习惯了这样的睡觉方式。即使搬家了,也根本没想起来可以分床睡了。
陈姝缓缓坐直身子,战术性的咳咳嗓子,“祁寒,家里好像只有一张床……”
新家里的家具家电,是尝绘莹一早就置办好了的。客卧没有床,被改装成了二人的衣帽间。
就主卧这一张大床。
另一床被单,被她下午洗了,现在还晾着呢。
祁寒上床的动作一愣,很显然他也没想到这事儿。面无表情的直起腰,听她说话。
“被套是还有一套多的,但我给洗了。”
其实两人盖几床被子无所谓,因为陈姝夏天睡觉很不老实,早上醒来大多都是没盖被子的。
祁寒神情冷了冷,垂眸看她:“那你想怎么办?”
陈姝试着道:“床是放不下了,就还是睡一起。今晚先一起盖,等明天那床被子干了,我就盖那床。你看行么?”
“现在气温高,被子明天肯定能晒干。”
看似在问她的意见,可她莫名感觉到这人好像生气了。刚才也没说过分的话啊。
难道是怪她和他睡一张床了?可都睡大半年了,没道理因为这不高兴啊。
陈姝手指无意识的抠着被子,有些想不通他生气的点。
“随你。你休息吧,我去书房。”祁寒拿着书,转身欲离开。
房间里闷得慌,一股淡香总是萦绕在他鼻尖,影响他正常思考。
还是去书房看会儿书吧,清醒些。
陈姝想岔了,以为他生气要睡书房,嗖的一下起身下床,挡在他前面:“你去书房干嘛啊,要去也是我去。”
她记得书房的大沙发还是尝绘莹带她去挑选的,够两个人躺下了。又软又舒服,价格可贵呢。
她在家闲着,祁寒工作挣钱,睡沙发应该的。
哎哟,没想到啊,亲自挑选的沙发居然成了她以后睡觉的地儿。
夏季的睡衣薄且轻透,许是起床起的太快,陈姝身上的睡衣皱皱巴巴的,胸前的扣子松开了一颗。
锁骨下方,白皙娇嫩的肌肤若隐若现,微微见着小幅度起伏的胸脯。
陈姝来了例假后,原本平板瘦小的身体,终于有了些小变化。
在发育阶段,一碰着就发疼,晚上睡觉更是勒得胸口发闷。
连小馒头都称不上的胸脯,陈姝没敢太折腾。想着晚上洗漱后基本上房间里,就没穿内衣了。
至于同屋的祁寒,没多担心。他的眼光能看得上她这个干瘪豆芽菜才怪。
祁寒晃了晃神,冷脸顷刻撇开,不自觉加重了语气:“把衣服穿好。”
陈姝低头,撇撇嘴把那颗扣子扣好:“好了。”
祁寒视线依旧没落在她身上,凝眉:“你去书房做什么?”
没见着她放假后,大晚上有心思学习的时候啊。
陈姝眨眨眼:“你去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啊。”
难不成她去学习不成?
祁寒:“……你以为我去干什么?”
陈姝耿直问:“你不是去睡觉吗?”
祁寒:……
抬手把书举在她眼前,“我是去看点资料,有床不睡我去睡书房?”
小蠢货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一天天净是些不靠谱的想法。
陈姝干笑两声,连忙让路:“是我想错了,您请您请。”
最后四个字听得祁寒怪不舒服:“你正常说话。”
陈姝见好就收:“好嘞好嘞,你别看太晚哦。”
——
次日清晨,祁寒从睡梦中惊醒,身体的双重异样让他瞬间黑了脸。
心烦意乱的拿开压在他腰上的纤细小腿,翻身下床径直去了浴室。
昨晚菜比平时咸了些,陈姝喝了不少水。没到起床的点,就迷迷瞪瞪的醒来了。
生理反应促使她直奔卫生间,拧了门把手好几下,也拧不开。
神智清醒了些,卫生间有灯光,床上也没人。
“祁寒,你还有多久出来?我想上厕所。”
里面的人一声不吭,陈姝等了一分钟,快憋不住了,才想起客厅外还有个卫生间。
急里忙慌的冲了出去。
回来时,正巧撞上拿裤子出去晾晒的祁寒。
陈姝没睡醒,脑子一时半会儿没转过来:“你不应我,就是在里边悄悄咪咪的洗衣服?”
她起床时顺手开了床头灯,床边那一角盈满暖白色的灯光,勉强照亮了整个房间。
祁寒反射性的捏紧裤子,被她吓得大脑卡壳了,不知该说什么。
“不是和你说了保姆今天会来吗?你又不穿,急着自己洗干嘛?”
软绵绵的声调,不像问话,更像是撒娇。
祁寒想起了什么,耳朵逐渐发烫,俊脸出现不明显的红晕。
陈姝丝毫没注意他的变化,说着说着还打了个哈欠,困意再次来袭。
水滴落在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很是清晰。
祁寒喉结滚了滚,耐心的站在原地,不说话,不动。
陈姝一个人说了一堆话,没得到丁点儿回应。
气呼呼的跺跺脚,边回床上边骂骂咧咧:“祁寒!你就当一辈子的哑巴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神经病,凌晨一个人自言自语。
见她重新躺回床上,祁寒轻声的长呼了一口气,脚步轻盈的走出去,动作轻巧的关了房门。
一小时后,陈姝醒了。
保姆早早到来,并做好了早餐。
她两下洗漱好,坐在桌前,发现自己多了段模糊不清的记忆。
陈姝知道自己没有梦游的毛病,所以分不清是她梦到的,还是她早上经历的。
记忆的主人公——祁寒,正坐在对面吃着早饭。
她按按太阳穴,心里藏不住事:“祁寒,早上我起来过吗?”
某人动作一顿,咽下去后冷静道:“没有。”
陈姝若有所思的喝着粥,“可我怎么记得我起来过啊,我还看到你了,你当时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祁寒接话:“可能是你做的梦。”
真是她早上做了个梦?
不过祁寒都这样说了,那肯定是她做的梦。这梦奇奇怪怪的,她有点想不起来祁寒在干什么。
祁寒不动声色的说起其它:“你今天要做什么吗?”
陈姝立马将其抛之脑后:“我打算去周边转一转,熟悉熟悉,顺便看看能不能找点事情做。”
在家太容易懒惰了,每天要有固定的事情做,才有动力出门。
祁寒:“嗯,你看着办,凡事尽力就行。”
他去上班不久后,陈姝趁着天气没那么热,出门转悠了。
尝绘莹给两人挑选的住处,自是京市数一数二的好地方。
陈姝在公共区域散步,悠哉悠哉的欣赏风景。
突然,一道大声嘶吼的男声打破了这片静谧美好。
“潇潇,你就原谅我吧,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下次一定会改的,都是那个女人勾引我的,我是真心爱你的啊。”
每一句话,都精准踩到了陈姝的雷点上。
她循着声音走去,远远望见对面那栋小洋楼门前,有个年轻男人在边敲门边哭诉。
八卦谁不爱看。
陈姝找了个绝佳位置,优游不迫的躲在半人高的灌木丛后,等待男人的精彩演出。
“潇潇,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连我的解释都不愿意听吗?我的身体脏了,但我的心是永远属于你的啊……”
陈姝没憋住,捂住嘴笑得身体发抖。
神他妈“我的身体脏了,我的心永远属于你”,经典渣男语录,把自己演绎的像个苦情剧男主。
“潇潇,我不奢求你原谅我了。你没错,只求你别不见我。我宁愿一辈子默默守护在你身后,也不愿意和你当陌生人。”
好好好,这一步成功塑造了深情男人形象,还为自己以后找女人奠定了基础。
我爱你,你不和我在一起,我单身去找女人有什么错,没错啊。
门开了,出来一个身材高挑、卷长发的大美人。那男人站在她面前,也没高多少。
魏潇表情平静:“话说完了吗?”
“潇潇,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原顺明急切的想拉她的手,却被她后退一步避开了。
他表情受伤的述说:“潇潇,我们谈了三年的恋爱,你就一点余地都不给我留吗?”
魏潇的声音温柔且坚定:“这三年是我瞎了眼,我认了。既然你另有喜欢的女人,请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我嫌脏。”
她和原顺明从小学认识,大学谈恋爱。认识十年,恋爱三年。
这么多年,她却没有认清这个人恶劣的本质,像个傻子一样被骗的团团转。
要不是她上周末临时取消了去外地工作,也不可能看到那么精彩的一幕。
她的大学室友,和男友赤。身裸。体的睡在了一张床上。多可笑的事,这两人还是她组织认识的。
魏潇恶心坏了,当即摔门而去,把和原顺明有关的一切通通扔进了垃圾桶。切断了和这对狗男女的一切联系。
原顺明家里有点小钱,要不然也接触不到魏家的女儿。
他不甘心放弃魏潇这棵大树,想法设法找到她搬家后住址,上门各种求原谅,还把错推到了另一个女人身上。
魏潇无情讽刺的话,使得原顺明骤然变脸:“魏潇,你别逼我。”
软的不行,他就来硬的。
魏家这种大家族最好面子。待他生米煮成熟饭,再大肆宣扬一波,看她还能怎么办。
魏潇脑子响起警报声,紧盯着他,身体随时准备着进屋关门的动作:“你要干什么?”
原顺明不怀好意的奸笑:“当然是让你体会当女人的快乐。潇潇,等我们真正在一起后,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边说边一把拽住想跑的魏潇,想往屋内带去。
陈姝见状不对,看准时机冲上去,对着男人就是一脚。
“狗男人,你要干什么!”
原顺明没防备,直接面朝下扑进了旁边的灌木丛里,叫声凄惨,“啊,谁他妈踹我。”
魏潇面色惊恐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个忽然出现的女孩。
害怕原顺明爬起来打人,她拉住陈姝的胳膊:“谢谢妹妹,你快和我进屋吧。等下我叫人过来把他赶走。”
陈姝指着在灌木丛里挣扎的男人,诚恳发问:“你不想亲手打他一顿吗?他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你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魏潇从来都不是软弱的人,这些天没管前来求原谅的原顺明,是觉得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过多时间。
她工作很忙,为了向家里人证明她的能力,一天到晚几乎没有闲空。有部分原因是,她爸妈不支持她和原顺明在一起。
可刚刚他恶心龌龊的意图,让她做的努力和这些天的平静成了天大笑话。
原顺明的身子灌木丛里扭来扭去,可能是下半身被树枝卡住了,一动就戳的疼,嘶哑咧嘴的求救:“潇潇,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啊,快来拉我一把。我好像卡住了。”
陈姝没想到自己的一脚有那么大的威力,继续煽风点火:“小姐姐听到没?这可是你发愤泄气的好机会啊。”
魏潇看原顺明的眼神逐渐狠厉,撸起袖子,一拳又一脚的重重落在他身上。完全没了先前那副高冷清雅的姿态。
魏潇边打边冷静说着这些年受的委屈,陈姝在一旁盯着男人的动作,防止他突然起身反击。
大概五分钟后,她停下了。喘着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露出舒心的笑容:
“妹妹,我好了。天气热,进屋喝口水吧。”
“好。”
自顾自说话的两人,再没向地上那人投去一丝目光,先后进了屋。
同样是小洋楼,两栋内部大相径庭。
魏潇倒了两杯白开水,歉意的说:“妹妹,不好意思啊,家里只有咖啡和白开水,你要喝哪个?”
陈姝客气笑笑:“喝白开水就好。”
她喝不来咖啡,除了一股苦味,啥也没有。上辈子高中时,她就搞不懂那些大人生活已经够苦了,为什么还要喝苦的。
说是提神,她试过两次,没见着有多大效果啊。
魏潇端着两杯白开水过来:“我叫魏潇,让你见笑话了,刚才多谢有你。”
“没事,姐姐没受伤就好。我叫陈姝。”
美女姐姐,贴贴。
第29章
和大美人相处了一会儿,陈姝笑容越发灿烂,还和人家建立了以后常来串门的关系。
连下午顶着烈日出门,都不觉得那么难以忍受了。
可惜的是,她把找工作想的太简单,靠她自己工作是不可能找到的。这年头暑假寒假找兼职工作,可没有二十一世纪那么容易。
京市作为首都,对经济、政治、文化等各方面管控得十分严格。这时候个体经营还未放开,像个人买卖之类的几乎看不到。
陈姝在外溜达一下午,晒得整个人焉了吧唧的。
回家路上,又碰到一对母女在吵架。
中年女人似乎在训斥:“今天吴家小姐来电话让你出去陪她,你为什么没去?”
年轻女孩没吱声,低着头受骂。
陈姝眯起眼,觉得女孩扎马尾的背影有点点眼熟。
“你知不知道,你爸爸事业刚起步,你就不能省点心吗?吴家那是什么人,我们得罪得起吗?”
“人家吴小姐愿意和你走近,是你的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居然还敢拒绝。”
女孩任劳任怨被骂了好几个来回,终是受不了了,低声说出自己的想法:“妈,我不想和吴岚接触了。”
“什么?不行。这事由不得你。”女人瞬间暴怒,上手一巴掌扇了上去。
“我看你怕是读书读傻了,还敢跟我顶嘴,信不信我让你别读了。”
女孩摔倒在地,不可置信仰头:“妈,你怎么能这样,当时爸说了会让我一直读书的。”
没有说疼,没有第一时间爬起来,而是慌忙询问关于上学的事。
女人视而不见:“你爸要是知道你这么不听话,早打死你了。丰如意,你给我记住,明天去给吴小姐道歉,否则别怪我这个当妈的狠心。”
名字一出,再根据对话,陈姝有些理解丰如意为何对吴岚的刁难无动于衷了。
大庭广众之下就动起手来,热心的人民群众不是吃素的,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的指责。
“哎哟喂,你这当妈的心真狠呐,对亲闺女下这么重的手。”
“瞧这一巴掌扇地上了,也没见她一分着急。说不定还真不是她亲生的呢。”
“我家那兔崽子要有一颗上学的心,我和他爸求之不得,砸锅卖铁都愿意。政策都说了,青年要多读书,为国家做贡献。”
“说得对,这年头考个大学,听说还包分配工作,那可是铁饭碗呢。我隔壁邻居的闺女就考上师范大学了,现在就等着享福喽。”
“……”
群众的议论声和鄙夷的目光,让丰母面皮子火辣辣的,拉着脸朝地上的丰如意吼:“还不起来,你是想败坏你妈我的名声吗听着她们在骂我,这下你高兴了吧。”
丰如意捏捏有些痛的脚脖子,唯唯诺诺:“妈,我没有,我的脚好像扭到了。妈你牵我一下好不好?”
丰母气昏了头:“你个讨债鬼,专门来克你妈我的吧。少给我装,自己起来。”
这死丫头,竟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让她难堪。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她怒气冲冲的冲周围人喊:“你们看什么看,我教育女儿有什么好看的。你们想插手我的家事,还不如回家管教自己的孩子去。”
看着地上艰难起身的丰如意,陈姝于心不忍,上前扶住她。
“能走吗?”
马路上打闺女的母亲,在家能好到哪儿去。可想而知,她同桌在家过得是什么日子了。
丰如意站稳后,发现扶她的是陈姝,忙不迭撇开她的手。
“我没事,谢谢你。”
丰如意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一瘸一拐的走到丰母身边,急切推搡满脸怒气的母亲:“妈,我们快走吧。”
丰母恶声恶气:“走什么走,你看看你站都站不稳,你说你还有什么用。出来净给我丢人。”
陈姝被她这无理取闹的言论惊到了,想开口理论两句,却看到丰如意在朝她微微摇头,以及略微祈求的眼神。
她抿抿唇,遵从同桌的选择,快步离开了。
麻木听母亲说教的丰如意暗自松了口气,不想陈姝扯进这糟糕透了的麻烦中,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幸好,幸好。
她爸妈要知晓了陈姝身后是祁家,那她和陈姝之间就不单单是同桌关系了。
丰如意不想这样,因为陈姝和吴岚不同。
——
有祁老爷子的暗箱操作,祁寒在祁氏晋升的很快,早早就告别了体力工作。
他工作之余几乎在学习,除了睡觉鲜少有空闲时间,知识水平远高于以前,做起管理层的工作来游刃有余。
下班总能提前完成一天任务,准时六点到家。
祁寒整理好文件资料,一分钟不待多留的出了公司。
“小寒,下班了啊。”祁舟耀在公司门口,一脸和善。
祁寒颔首:“二叔,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祁舟耀身为公司董事长,常年忙的前脚不沾后脚,不可能会在这儿偶遇到。
祁舟耀直奔主题:“去我车上说吧,顺道送你回去。”
一前一后上了停在路边的小汽车,车门关闭。
祁寒对司机说了地址。
片刻安静后,祁舟耀战术性咳了咳:“小寒呐,最近公司事多,我也没来得及过问你,升职后还忙的过来吧?”
大侄子这几个月的成长,他是看在眼里的。从一开始什么都不懂的外行,到现在能够独当一面。
短短四个月的时间,进步尤为迅速,生涩渐渐褪去。连他都不得不承认,不愧是大哥的孩子。
想当年,祁舟荣的优秀众所瞩目。每个人都对他赞不绝口,期盼着他带领祁氏更上一层楼。
可惜天妒英才,祁家发生了孩子走丢一事。祁舟荣颓废消极,接连做出了好几个错误的决策,害得公司利益连续下跌。
祁老爷子出于愧疚,也因此无法重掌局面。
祁舟耀这才被推出来,成为了祁氏新一任的领导者。
祁寒垂眸:“多谢二叔关心,一切还好。”
祁舟耀一脸为他骄傲的神色:“那就好。你啊,年纪轻轻就有了当年你爸的风范。哪像我家那两小子,都还在上学。大的勉勉强强,小的提及我就头疼。”
“但凡有一个如你这般聪明才智,二叔的白发都会少几根。”
祁寒沉声道:“二叔言重,两位堂弟都很优秀。”
祁舟耀越看侄子不喜于色的模样,越觉得可惜,怎么就不是自家孩子呢。
他感慨出声:“小寒啊,人越往上走,对自身要求越高。你要多加努力,有不懂的尽管来问二叔。有朝一日,你一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祁舟耀没有夸大其词,这就是事实。
所以他要利用祁寒彻底成长起来的间隙,将正言进入祁氏的计划提前一步了。唯有这样,正言勉强有一胜算。
祁寒沉着冷静:“我知道的,多谢二叔良言。”
祁舟耀满意的笑笑:“你这孩子,跟二叔客气什么。对了,新家住的怎样?”
祁寒:“挺好的。”
“那就好,你和小姝没事多回老宅住住。你也知道,老爷子年纪大了,心里头啊最挂念的就是你这个大孙子。”
他似开玩笑的说:“小寒你一个人在家,比我们这一大堆人在家管用多了。老爷子早就看腻了我们,巴不得我们不在家惹他眼烦。”
这话无形中把身为小辈的祁寒架在火堆上烤。
祁寒仿佛没听懂话间深意,轻飘飘的将话拨回去:“二叔说笑了。”
日子过得轻快,转眼间,一年多时间过去了。
陈姝今年初中毕业后,下半年选择了跳级。没上高一,直接上了高二。
跳级这事不麻烦,有祁家疏通关系,加上陈姝本人又通过了高一的期末考试,学校没多久就同意了她的跳级申请。
有上辈子的知识基础和寒暑假的学习,高二开学头一周,她完全跟得上老师的讲课进度。
周二,陈姝放学回到家,便在露天阳台上写作业。
这块地儿,是她专门用来学习的地方。
露台边缘放了一圈的花盆,花花绿绿的很是养眼。
九月,半人高的桂花盆栽开出了星星点点的黄色小花朵,阳台以及客厅都染上了淡淡的桂花清香,沁人心脾。
平日里有王婶清理杂草和打扫卫生,倒也没见着有小虫子飞来飞去。
高二的作业,比初中的繁重多了。
陈姝没有因上辈子的记忆在,就对学习产生懈怠,反而更认真努力了。
既然决定要考大学,那她就要考个顶尖些的,要不然哪对得起她参加了两次高考。
王婶端出一杯温牛奶和一碟切成小块的水果盘,放在她桌上,不禁劝道:“小姐,你歇息会儿,吃点东西再写作业吧。先生近些天回来的晚,晚饭可能要推迟些了。”
一年多的相处,王婶早把陈姝当成自家孩子关心了。
而且前些天,先生就让她多注意些小姐的状况。牛奶水果坚果之类的补身体的,更是不能短缺。
陈姝叉了一块苹果吃,笑眯眯的说:“谢谢王婶,我没事的。晚饭晚些就晚些,这些东西下肚,离饿远着呢。”
祁寒近来在谈一个蛮重要的项目,和她说过饿了自己先吃,不用等他。
不过通常等她学习完,天黑了,这人也差不多回来了。
王婶爱怜:“好,小姐若是饿了,冰箱里有今天买的糕点。”
“嗯嗯,我知道啦。王婶你去忙吧。”
王婶一走,陈姝把牛奶和水果盘挪远了些,沉下心来写作业。
天边夕阳沉下,天色一点点的黯淡下来。
七点多,门开了。
王婶听到声儿,麻利的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桌。
祁寒把包放进书房,简单洗漱了下进入客厅,没见着人:“她呢?”
王婶指指阳台,小声道:“小姐还在学习。端去的牛奶和水果还剩好多呢,我听先生您的去劝了好几次,小姐压根不听。我看还是需要您亲自去说。”
她刚来这儿上班时,就知晓这对年轻般配的男女是夫妻。
上头的人告诉她,一定要竭力伺候好这两人。就算探知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也要憋死在心里。
相熟后,王婶确定发现了一些隐秘的事。
先生和小姐虽是夫妻,又睡一张床,但她好像没有见过两人有发生亲密行为。
一开始她觉得奇怪,以为是先生不行,还可怜过小姐年纪轻轻的,就守活寡。
后来先生和她叮嘱了不少关于小姐的注意事项,她便想通了。小姐年纪小,还在上学,先生是不舍得碰她。
祁寒捏捏胀痛的眉心,大步朝阳台迈去。隔着玻璃窗,依稀看清她在全神贯注的埋头学习。
他没出声,坐在一旁的藤椅上,享受一天内难得的不用思考的时光。
夜空不知不觉降临,数不清的星星点缀在深蓝色的天空中,像是一颗颗璀璨闪耀的明珠。
鼻尖是桂花香,耳边时不时有清脆的翻页声。
陈姝预习完明天要教的数学内容,疲倦的合上笔盖,舒缓的伸了个懒腰。
伸手去拿了一颗葡萄,发觉右侧边有一抹深色。偏头一看,疑惑:“嗯?你什么时候坐在这儿的?吃葡萄吗?”
祁寒沉默良久,轻声问:“陈姝,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跳级吗?”
写完作业,她的眉眼依旧没舒展开来,右手手指上沾着黑色的墨水。桌上是一堆杂乱的书本,写下的字迹娟秀整齐,没有一点敷衍之意。
这是小蠢货执意跳级后,步入高二后,他几乎每天都能看到的场景。
陈姝剥葡萄皮的手一顿,“没有为什么,就是觉得我能行。”
她是属于那种不狠狠逼迫一把就会松懈的人。如果按部就班的从高一读到高二,她只会不断沉浸在“我什么都会”的想法中。
给她准备高考的时间越长,她到后面就越会丧失耐心和自知之明。
祁寒想起以前小蠢货每天傻笑的日子,和现在的劳碌截然相反,一时不知是谁做错了。
让她去上学,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吗?
他喉咙涩涩的,问:“可你现在这样每天忙碌疲惫,开心吗?”
陈姝一口把葡萄吸溜进嘴里,“开心啊。我每天很充实,早上醒来不用漫步目的四处游荡,晚上不用在床上因为白天睡太多觉而睡不着。”
“考大学是我的目标,为了朝目标更近一步,我忙点、辛苦点很正常啊。世上又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
陈姝把椅子转过来,坐下和他面对面,把他问自己的话原原本本的还回去:
“祁寒,那你现在这样每天忙碌疲惫,你开心吗?”
第30章
陈姝接着说:“没来京市前,你也能赚到钱。虽然偶尔会出远门,但大多时候太阳落山前你能回家。晚饭一吃,就上床睡觉了。”
“以前的你,不用学那些复杂繁琐的经济知识,不用应对工作上的客户的刁难,不用半夜三更的想方案。”
“祁寒你仔细一对比,告诉我,你是开心的吗?”
不止是她有了变化,祁寒又何尝不是。
某种程度上,两人都和以前不一样了,都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祁寒怔住了,黑眸里有丝愕然。缓了好一下,才想明白了自己那些想法的可笑。
他真是糊涂了。
祁寒郑重的说:“陈姝,我很肯定我是开心的。”
他可以受累,可以吃苦,只要能赚到钱。
在那段漫长煎熬的成长中,祁寒曾无比真实的体会了金钱的重要性。
没有人知道,李老头刚捡回他那两年,有过好几次把他卖给更贫困人家换钱买粮食的举动。
李老头在和买主谈论价钱,他恰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然后跑去和队长家的孩子打了一架,当然他没怎么下重手。
靠着自己的机灵,祁寒到底是彻底留在了李老头家中。
陈姝浅浅的笑了:“所以祁寒,我也很开心。跳级是我的选择,我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的。”
祁寒嘴角扬起一抹轻笑,整个人有一刻像是冰雪融化后的春天,温和自然。
“我知道了,这事是我想岔了。”
等候在一旁的王婶,出声提醒:“先生,小姐,饭菜快凉了。”
陈姝忙应了声:“马上马上,这就来。”
她把桌上课本塞进包里,提着进屋随手扔在沙发上。紧随其后的祁寒端起果盘和杯子,放在了厨房。
晚饭过后,王嫂收拾完厨房就离开了。
陈姝饭后散步的习惯一直没变,搬家后,散步的人就变成了她和祁寒。
慢悠悠的绕着小洋楼周边走一圈,十多分钟刚刚好。
祁寒想着接下来几周的安排,还是提前和她说了:“我过两天可能会出差,大概半个月。”
陈姝落后他一步,一心踩着他的影子:“去哪儿啊?”
祁寒:“去沪市,工作上的事。”
他是这个项目的主导人之一,需要亲自去一趟那边,清点货物情况。
陈姝些许敷衍:“哦哦,路上注意安全。”
祁寒察觉到她的小动作,转身抓到她正在朝他新出现的影子下脚。
他没说什么,“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回老宅住吧。”
陈姝若无其事的收回脚:“我回老宅住干嘛,那边离学校远些,我早上都要早起一二十分钟。再说了家里有王婶在,我一个人没问题。”
和一群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住,能有一个人住安逸自在吗?她傻了才会答应。
祁寒思忖片刻:“那我让王婶晚上晚些回去。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过于专心学习了,没人管着你,怕得犯困了才会去睡觉。”
陈姝眼珠子转溜一圈,不太信他描述的是自己:“我有吗?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
她这么爱学习啊?哈哈哈哈,听起来有点搞笑诶。
想着想着,就莫名其妙的笑出了声。
祁寒不解:“你笑什么?”
他仔细回想了说的话,没发现有说错什么。
陈姝诚实道:“听你形容的,不像是我。”
祁寒:“……回去吧。”
前一天说了出差,第二天回家人就不在了。
听王婶说,才知道他下午回来过一趟,匆匆忙忙收拾好衣服就走了。
祁寒的突然出差,陈姝明显感受到了一个人和两个人住的落差。
一个人吃饭,没什么胃口;饭后散步,孤零零的秋风吹;连饭后去书房学习,抬眼也总是会想起坐对面位置的人。
唉,好无聊,想念祁寒的第一天。
没两天,陈姝就找到了新的乐子。
饭后散步散到了魏潇家里。
魏潇是做设计的,夜晚比较容易有灵感,经常在晚上工作。
知晓她回去一个人学习后,便邀请她来家里一起。说一个半小时后,让王婶准时前来接她回家。
陈姝想也没想的答应了。
王婶最初吓坏了,先生不在家她要好生看着点小姐。结果小姐一眨眼就跑人家家里去了,要碰上些个不怀好意的,那可怎么办唷。
确定魏潇家里就她一个人后,王婶的心落回了肚子里。但终归不是自己家,她想了想,还是跟着小姐去散步,跟着去到魏家。
先生给的工资,是她以前的好几倍。守着小姐,保证小姐安全是她应该做的。
因为魏潇工作的特殊性,主卧除外的两件卧室被打通后改造成了宽敞的私人工作室。
这是陈姝第一次进来这里。室内不算整洁,桌面上随意堆放着密密麻麻的画纸,靠墙边的衣架上挂着无数的成衣和半成品,衣架尽头放着两台白色的缝纫机。
“潇姐,我真的能进来吗?”陈姝犯怯了,这屋子是魏潇的私人空间,就这么放心她吗?
魏潇回眸淡笑:“当然能进来,这里有些乱,你别嫌弃。我把这些收拾一下。”
据说设计师对自己的空间相当有把握,能从一片凌乱中找到自己需要的那张纸。
陈姝没敢贸然去帮着收拾,“潇姐,我能四处看看吗?”
魏潇:“可以的,注意别被地上的线绊到了。”
陈姝走到那一长排衣架旁,挨件挨件的欣赏,惊叹道:“潇姐,这些衣服都是你做的吗?都好漂亮啊,你也太厉害了吧。”
衣服款式五花八门,有几件成衣的设计大胆新颖,穿出去是要被骂不知羞的那种开放程度。
魏潇不好意思的笑笑:“是我做的,我差的远着呢。”
陈姝搬了条椅子在她收拾出来的空桌子前,真心夸赞:“潇姐,你这还叫差啊,我感觉每一件都好好看,尤其是靠右边那半排。”
又小心的补充一句:“就是可能有几件露骨了些,但我觉得很性感!穿起来一定超级美。”
再过个五六年,一定会成为市场上流行的款式。
魏潇眼神恍惚的落到手里那沓设计稿上,“美又如何,终是一堆无用的废纸。”
她现在连拿给别人看的勇气都没有,只能下班后看着这些衣服出神。
魏潇很快回过神,把东西放在箱子底下,莞尔一笑:“不说这些了,小姝你快学习吧。”
“好。”陈姝没再问什么。
两人认识了一年多,很有默契的没问私人问题。仅知道对方名字,目前在做什么。
魏潇也没去过陈姝家里。
高中生的周末,何其珍贵。
陈姝没睡懒觉,起了个大早,早饭一吃就出去逛书店了。
她数学有点差,想买几本练习册写写,顺便再买些政治方面的书籍。
刚逛没多久,有人突然拿走她手里的练习册。
“陈姝?我们真巧啊,周末都能遇到。”说话的是高二班级里同学,叫瞿肆。
这人是常年留级生,已经在高二年级待四年了,挺出名的。
陈姝对他感官不太好,说话油嘴滑舌的,还喜欢动手动脚。班上好些女同学都避着他走。
偏偏这人舍得花钱,经常请同学们吃零食。口碑褒贬不一。
陈姝拧眉:“把书还给我。”
瞿肆靠在书柜上,洋洋得意:“记得我是谁了不?陈姝,你想要书,就自己过来拿啊。”
新学期班里来了个跳级生,长得还这般好看,一下就戳中了他的心巴。
瞿肆顿时觉得自己该谈恋爱了,对朋友的劝告一句没听进去。
学校不能闹得太过,老师会管着,严重了还会请家长。这在校外遇到,还是周末,瞿肆真心觉得这趟出门值了。
陈姝无语死了,转身在原地方重新拿了两本新的。
瞿肆不在意的‘切’了下,看都没看手里是什么练习册,拿着就跟了上去。见她结账,也跟着结账了。
买什么不重要,反正他又不写,放着积灰。
出了书店,陈姝看到身后紧紧跟随的男生,咬牙切齿的问:“瞿同学,你跟着我做什么?”
瞿肆冲她眨了两下眼:“你记得我的名字了,看来我的努力有用。陈姝,我们去公园走走呗。一天到晚埋头学习不累啊。”
陈姝震撼他的不要脸:“不是,我们很熟吗?我为什么要和你去公园啊?”
靠,这人比她还不要脸。
瞿肆摊摊手:“我们是同学啊,虽然现在不熟,多相处相处就熟了啊。你想知道我什么,问吧。我什么都说,绝不会瞒着你……”
他还没喜欢过女孩,听说追女孩子要大胆勇敢,还不能有所隐瞒。女孩子最讨厌欺骗的了。
陈姝一口气堵在胸口:“停停停,瞿同学,我认真的和你说,我不想和你有所接触,也不想问你问题。还有,我结婚了,麻烦你离我远一些。”
她这回是遇到神经病了,还是一个班上的,气得想吐血。
瞿肆学习差,但也知道女生18岁、男生20岁才能结婚。
“陈姝,你骗我好歹也找个有说服力的理由吧。你要是有18,我倒立吃shi。”
陈姝一头黑线,“我真结婚了,你爱信不信。别再跟着我了。”
瞿肆主打一个欠收拾,压根不听,一个劲儿的跟在她身后。
去找好友的解文敬,在路上大老远就瞧见了脸色不大好的陈姝,以及她身后紧随的男生。
他追了上去,“陈小姐,需要帮助吗?”
解文敬眯起眼,眼神不善的看向她身后男生。
“帅哥!我需要。”陈姝正拿瞿肆没法,见着勉强算熟人的解文敬,一时半会儿记不起他的名字,脱口而出这二字。
解文敬哈哈大笑,“这词我喜欢,话说你这是不记得我是谁了?”
瞿肆不惧他的眼神胁迫,挤上来插话:“陈姝,他是谁啊?”
这男人,他承认长得是比他帅气那么一丢丢,可他也不会放弃追求喜欢的女孩。
陈姝憋住一拳抡上去的冲动:“请问这和你有关系吗?”
瞿肆振振有词:“当然有啊,万一他是坏人,我后悔都来不及了。”
解文敬走过去将两人隔开,慢条斯理的说:“瞿肆是吧,我记得你。高二读了四年都没达到毕业要求,你父亲给一中捐了一栋图书馆,保住了你在学校继续混日子的资格。”
他高二那年,恰好和瞿肆在一个班。
这小子逃课是常事,来上课也是睡觉。瞿父溺爱孩子,老师们也没法管教。
瞿肆笑容收敛了些,目露警惕:“你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谁?”
他爸给学校捐楼的事,是私下和校方沟通的,同学们都不知情。
解文敬轻松拿捏:“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瞿肆,这下你可以走了吗?”
瞿肆握紧拳头,愤愤道:“我走,你少在陈姝面前讲我坏话。”
“陈姝,我们下周一见。”
见见见,见个毛线。
陈姝在空气中疯狂猛捶了他一顿,还气鼓鼓的呸了一声。
解文敬噗嗤笑出声:“陈小姐,我给你解决了一个麻烦,还记得起我叫什么吗?”
陈姝窘迫的挠挠头:“对不起啊,我记得你是我初中班长解文简的哥哥,名字我实在抱歉,过得有些久了。”
见了一面的人,她哪记得叫什么名字。能想起见过都不错了。
解文敬爽朗的笑笑:“没事。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解文敬,敬仰的敬。”
陈姝默念了这个名字:“好的,这回我记住了。”
回去就把这名字写在本子上,没事就看一眼。
“下回见到我不会再忘了吧?”
“不会了。”
“陈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
“你叫我名字吧,我想去再南古街的书店看看。”
“南古街啊,和我去的地方刚好是一路公交。一起吧。”
周末学生放假的缘故,公交车上乘客还不少。两人上车时,车内没有空余的座位。
一左一右的握紧车上扶手。
解文敬问:“陈姝,听文简说,你跳级了?”
一跳就是高二,一年时间准备高考。换做是他也不一定有把握。
文简说,陈姝的成绩优异,连续三学期排年级前三,老师们也常常夸她。
要知道,他这个弟弟一直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很难主动听他说起旁人的优秀。
陈姝身体随着车子前后晃动:“班长连这都跟你说了啊,没想到班长还是个大嘴巴。”
解文敬还知道为弟弟说话:“这不能怪文简,是我见他情绪低落,问出来的。他啊,见你跳级了,胜负欲就起来了,背地里思考自己也要不要跳级。”
劝了半天也没劝动,解文敬就去学校问老师要了高一期末试卷,甩给这小子做题。
答案也一并给他,让他做完自己对答案。
果不其然,没两天解文简就安分了,没再提跳级的事情。
不是考的差,是做错的题比他一学期错的都要多。骄傲的解文简备受打击,还是决定踏踏实实的读高一。
陈姝哭笑不得:“是这样啊,我寒暑假自学了高一的课程,就想着试一试嘛。我比班上的同学要上好几岁,坐一起怪不自在的。”
公交车缓慢行驶中,宽敞的道路上一辆辆小汽车、吉普车匀速经过。
出门给梅悠买生日礼物的祁正言兄弟俩,坐在其中一辆小汽车中。
祁正羽原本懒洋洋的望着窗外,刹那间看了什么,瞳孔放大,身体扒在车窗上:“哥,哥,你快看旁边公交车上。那是堂嫂和文敬哥吧?我没出现幻觉吧?”
又对司机说:“开慢点,和旁边这辆公交车保持平行。”
祁正言被他拽的人差点没坐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一堆乘客中间,确实是陈姝和解文敬,两人笑容满面的交谈着。
他和解文敬十多年知心好友,不可能有瞒着他的事。祁正言能确定,这两人就见过去年那一回。
祁正羽死盯着公交车:“哥,你说话啊!你和文敬哥不是最要好吗?你难道不知道这咋回事?”
听爷爷说,堂哥去沪市出差去了。堂嫂一个人在家。
他心里各种猜想翻涌着,不愿往难堪的方向想。
堂嫂挺好的一个人,对小堂妹那么好,不可能做对不起堂哥的事。
而且文敬哥还没堂哥帅,文敬哥还很讨厌,堂嫂这么聪明的人才不会有别的心思。
堂哥是他的亲人,话肯定是要向着自家人这边的。
这绝对是偶遇。
祁正羽抛却那些杂念,信誓旦旦:“哥,我觉得堂嫂和文敬哥纯属是偶遇,你看他们说话都客客气气的,更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举动。是不是?哥,我说的有道理不?”
祁正言无语凝噎:“好话歹话你都说了,让我说什么。”
他也更倾向两人是偶遇,待他下回见着人,再询问一番吧。
祁正羽想通后,歪歪扭扭的斜靠着:“你附和我啊,哥,刚才是我大惊小怪了。”
“不过哥,你还是问一下文敬哥吧。堂嫂那儿又不方便去问。”
文敬哥脸皮厚,不会因为一两句话生气的。
祁正言敲了下他的膝盖:“用不着你来提醒我。坐没个坐相,赶紧起身坐好。”
“不要,又没人看到。”祁正羽想起什么,放低嗓音问,“哥,爸爸是不是让你这学期开始,周末也要去公司实习了啊?”
“嗯。”
“但我不是记得以前爸妈说过,让你毕业后再去公司吗?怎么会提前这么早啊。”
祁正言没回答,偏头看向窗外明亮的天空,黑眸里浮现出对未来的肯定和自信。
祁寒是厉害,但他也不差。
他要和祁寒竞争,通过实力来证明谁才是祁氏真正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