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图书馆告白挑战（11） 我就是装一瘸……
“腿都断了, 还能满世界找人和你表白，我是不是该夸你一句身残志坚？”
这熟悉的讽刺说话方式……
除了原、野，你一时竟想不到第二个人选。
你正要去扒脸上的手, 回头验证一番。
炮仗似的怒音一路劈开人流喧嚣而来：“……那边那个, 对, 说的就是你！”
捂着你脸的手放下了。
你渐渐清晰的视野里，白念芮一身热辣的玫红方领无袖短裙, 踩着哒哒哒的细高跟，如一捧迎风燃烧的玫瑰，风风火火而来：
“看着人模人样的, 怎么爪子专往人家刚成年的小姑娘脸上摸？死色胚也不怕手上生烂疮，以后打飞机下头全烂光！”
你的视野里, 目之所及的男性都下意识收紧了腿。
“别激动，先问问情况。”韩凯赶着白念芮喘个气儿的功夫, 赶忙插上一句劝。
“问个屁问！再问那狗爪子不定要摸去哪儿了！”
你从未见过白念芮这般……怒气爆表的模样，赶忙站起身。
站起来后，还是茫然。
前面是马上抵达战场的白念芮，后面是……
你转过身, 仰起头, 确认了真的是原野。
相比你, 原野倒是淡定许多，单手插着兜, 面上一派懒散，仿佛被骂的人和他毫无干系，另一只手还有闲情掏耳朵。
彩色射灯纷乱摇晃，一米开外，你妈都认不出你, 白念芮也是走到近前才认出了原野。
认不出还好……
“我就说是哪个好模好样的人长了只狗爪子，”她红唇讥诮一扬，“原来是你这个狗、东、西！”
原野放下掏耳朵的手，当着白念芮的面，对着空气轻轻吹了下。
你捂脸，真是没见过比原野还会气人的……
你偷瞄一眼白念芮的方向，果见她漂亮的脸蛋呼哧呼哧鼓个不停。
原野扫了眼埋头当乌龟的你，问：“她是谁？”
这刻，你打定主意要和原野划清界限。
生怕白念芮撕完原野，再顺手撕下你，你这笨嘴拙舌的，再来两个都不够她骂的。
你龟缩的视线落在原野裤兜鼓起的那块，刚才捂你脸的罪魁祸首就藏在那里，你默默画着圈圈诅咒他。
白念芮自己回了：“你管老娘是谁！”
“喂，问你话呢？”原野踢了踢你快缩成内八字的鞋尖，“刚才拉着人袖口，要人和你表——”
“我的室友白念芮！”你飞快抢答，生怕他当众戳破你拉人和你表白的事。
你瞥一眼白念芮，果见她一脸“怒其不争”看你。
“我们系花，漂亮大方，人美心还善。”你赶紧狗腿子般补上一句。
白念芮好像终于想起她一贯优雅的外界形象，抬手撩了撩额前散落的长发，掐腰怒骂的手也顺势落了下去。
韩凯则瞄准难得的风平浪静，赶紧招呼着大家坐下。
他们几人之前在舞池就看到你和个男人在聊天，彼此好生交流过一番。
因此，谁也没问一句卡座里陌生脸的帅哥是谁，互相点个头，自然默认了他的存在。帅哥见大家来坐，还贴心让了让，坐到了卡座最外侧。
你则是完全顾不上他了。
在室友们看似无意的推挤下，你和原野坐在了一起。
白念芮正坐在你们对面，纤长的美腿高高翘着，挺胸扬着下巴，一副即将开堂审案的模样。
果然，你屁股还没坐热，对面的白念芮便开口了：
“你，和我们夏佑是怎么认识的？”
你没想到她没问你，先问起了原野。
但这故事可不能让原野讲啊，他那张不靠谱的嘴，谁知道一开口扔出的是不是核|弹？
你乖巧举起右手：“能不能让我先讲？”
你眼见着白念芮的眼神晃了晃有所松动，原野却突然开了口：
“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图书馆。”
白念芮立马不再看你。
“她第一句话就是让我和她表白。”原野扫了一圈表情纷彩的众人，目光停在卡座最外侧的人脸上，蓝色的冷光晃在他轻挑的眼尾，连带眼下那点泪痣都跟着骄矜起来，“让我想想她原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哦，是‘你要和我表白吗？’”
你眼睁睁看着对面挺坐的白念芮一点点碎了。
原野最后一句话落地，白念芮也哗啦啦碎了一地。
那天塌了的模样，仿佛是听到她富养了十八年的漂亮大姑娘口口声声说要和一无所有的坏小子在一起。
你另两个室友则早早在原野说出“她第一句话就是让我和她表白。”就捂上了嘴。
她们极致复杂的情绪完美彰显在彼此紧紧交握到颤动的手。
你：“……”
白念芮扶着一旁的韩凯，半天才找出一句：“他说的是真的吗？”
快一周过去了，你其实已记不清第一天和原野都说了什么。
更别提第一句话的原话了。
一时间，你想替自己辩白，都无从下手。
你面色尴尬的沉默，让白念芮更沉默了。
李知乐见白念芮心灰意冷的模样，替她接着问起原野：“然后呢，然后呢？”
“剩下的，”原野勾了下唇，“就是付费内容了。”
“woww~”李知乐立马冲你挤眉弄眼。
原野明明什么都没说，李知乐到底在激动什么？
你严重怀疑原野是没脸把他故意绊你的事讲出来……
你再一抬头，李知乐已经开心和原野碰起了杯。
算了。
回去再和她们解释。
原野喝着喝着，突然凑到你耳边：“你室友说我是狗。”
他怎么又想起这一茬了？
你：“你别生念芮的气，她刚才只是太担心我。”
原野鼻腔里哼出个“嗯。”
就这样？
你确定道：“你不生气了？”
原野：“嗯，她还挺有眼光的。”
你虽然不知道原野这话从何而来，还是跟着附和：“是啊。我这身姜黄色的漂亮小裙子，就是她帮我挑的。”
原野闻言，从上到下打量起你的裙子，目光最后停在你波浪的裙摆上：“我是指她看出来我们是一对儿的事。”
你：“什么？”你怀疑原野酒量比你还差
原野从你低垂的裙摆上拔起眼：“她说我是狗。”
你：“你不是说你不生气了？”
原野：“你也是狗。”
你：“？”
原野：“喜欢咬人，还喜欢满世界标记地盘，不是狗，是什么？”
你咬牙回呛：“我什么时候满世界标记地盘了？”
“我、徐晨曦、”原野掰着手指细数，“秦今阳、原慕，不到一周，光我看见的，你都找了几个和你表白了。”
你赶紧压低声音：“你别瞎说，秦今阳在追念芮。”
原野瞥了眼坐白念芮旁边玩手机的秦今阳：“没看出来。”
你：“……”
你：“还有，我什么时候让徐晨曦和我表白了？”
原野：“那是我劫走了你的小纸条，你敢说再让你写几个，你不会让他和你表白？”
你：“当然不会！等等，原木又是谁？”
原野尾音上扬“哦”了声：“你还不知道他名字。”
你：“他？”
原野垂着眼皮，却不说了。
你和原野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其他人商量着再去跳一圈。见你们终于停下来，要拉上你们一起去。
李知乐用力拉着你的胳膊。
你则努力把自己的屁股钉在卡座里。
原野望着你努力挣扎的腿，突然开口：“你的腿，不是摔坏了？”
李知乐放开了你的胳膊，其他人也纷纷停下动作，目光不约而同看向你的腿。
白皙光滑，没有瑕疵，脚下还踩着高跟鞋。
你：“……”
在众人热辣寻找伤口的目光里，你憋了半天，决定用点儿蒙太奇：“他夸张了，我就是摔了下。”
你又看向白念芮：“刚才在寝室，你不是还让我用遮瑕棒涂了下？”
你换完裙子，白念芮瞧见你左膝盖内侧颜色有异，随手拿起遮瑕棒在那上面涂了两下，嘱咐你用手指抹匀。
白念芮这才恍然大悟：“那是你摔的啊。”
你松口气，感觉两边都能勉强交待了。
原野却仍盯着你不放：“所以……严重到走路一瘸一拐是你骗我的？”
一圈人看你的目光立马烧起来了。
你闭上眼，系统啊，把你原地带走吧。
真圆不过去了。
你再睁开眼，还在原地。
一圈人齐齐看向你，正等着你的回答。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你手去桌上找酒，摸到也没看是谁的，抓起来就喝，一饮而尽。
又苦又辣，你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要冒烟了。
效果比你预想的还好，你借着辣劲儿，咬牙瞪向原野：“对，我就是装一瘸一拐骗你，怎么了！”
话落，一圈的空气彻底安静了。
不知是谁先咳一声：“渴了吧，先喝点酒，再去跳吧。”
大家好像得到了某种提醒，纷纷转身和旁边人碰起杯来。
“对对对，渴了渴了。”
“对，先喝点。”
“来来来，碰一个。”
……
只有原野还垂着桃花眼静静看着你。
怂人的胆子来得快，去得更快。
你想抱头就跑，可原野长腿翘着，要想不经过他同意跑走，就得先来个110米跨栏。
“看什么看！”你的花架子强撑起面皮，凶巴巴胡言乱语，“有什么好看的！你还能打我怎么着？”
话落，就见原野抬起了右手。
你秒怂。
不料，他抬起的右手落到了你头顶，轻轻揉了揉：“骗就骗了呗。”
你缩着脖子，心惊胆战等了会儿后续。
结果没有后续。
虽然你不是故意的，但他因此又背你、抱你、帮你打水，还请了你好几顿饭，结果就这么轻描谈写放过了你？
不符合他以往的画风啊。
小纸条那芝麻大点儿的小事他刚才还在斤斤计较……
你一脸狐疑打量他，问：“你……不生气？”
原野的脸忽然凑近你，弯起潋滟的唇：
“不，我很、高、兴。”
说话间，雪白的齿色把你晃得忘记了眨眼。
第32章 图书馆告白挑战（12） 你喜欢什么样……
第二天早上, 你睁开眼，寝室的窗帘早已拉开。
寝室里亮堂堂一片。
你揉着太阳穴坐起身，茫然望了望周围。
啊, 已经第二天了。
白念芮一如既往, 亲切和你打招呼：“佑佑宝宝起来了。”
“早！”
“早安！”下铺接连传来两声。
你：“大家早。”
说完, 你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集体审问。
一分钟过去了，没人说话。
五分钟过去了, 还是没人问你什么。
你特意向下铺张望了眼，和以往的早晨一样，她们在刷手机醒神。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正常”气氛让你有一瞬怀疑昨晚白念芮审问你和原野的事是一场梦。
不然, 以你这些天对她们的了解、她们对八卦的热爱，寝室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风平浪静。
难道她们昨晚已经趁你醉, 审过你了？
但你不记得了。
你甚至不记得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你现在才知道，记忆断片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空白的记忆可以任你发达的想象力任意涂抹。
你不会为了自证清白告诉她们，你让原野和你告白只是为了游戏任务？
或者更甚，你把她们其实是游戏中的人也交待了？
你不能再继续这样脑补了，再脑补, 你怕是要焦虑到头发炸起。
你准备去冲个澡, 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庸人自扰都冲掉。
浴室里, 你给自己从上到下打满了栀子花香的绵密白泡泡。
当暖融融的水从头顶哗哗浇下，你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顺着HelloKitty拖鞋四散流向下水口的洗澡水仿佛带走了你所有的烦恼。
你擦着头发从洗手间出去，抬头撞见她们正聚在一起讨论张雨婷最近在追的电视剧《厉少的落跑小甜心》。
是的，这里的电视剧花样多、尺度大，也没人管它起什么名字，可以说是狗血与创意齐飞。
张雨婷在给白念芮和李知乐讲昨晚更新那集的剧情, 你在她们身后擦头发，也听了几耳朵。
“厉少带小甜心去参加宴会，一时没看住小甜心，让她半道喝多了。小甜心脱了高跟鞋拎在手里，光着脚就要往舞池里跑。厉少拦她不成，还被她爬上了后背。”
张雨婷讲得手舞足蹈：“小甜心特别可爱，赶大马一样赶着厉少，让他走进舞池，背着她跳。厉少面上烦得要死的模样，腿倒是很诚实背着小甜心跳了一曲又一曲。”
“厉少跳到一半，小甜心又抱怨被他跳晕了，非要下来自己跳。”
李知乐好像听上头了：“然后呢？”
“然后，小甜心就踩着厉少的鞋，跳起了华尔兹。”张雨婷双手合十，一脸回味无穷的模样，“嗑死我了！”
李知乐像模像样点点头：“我也觉得。”
白念芮回头，望了眼还在弯腰擦头发的你，问你：“你觉得呢？”
你直起腰，拨开脸前的长发，一脸被突然点名的懵。
其实你觉得剧情好土好尬，那么多宾客看着呢……
但见她们三人一脸嗑cp兴味十足的模样，不好破坏气氛，只能附和道：“挺好挺好。”
白念芮秀眉挑了下：“没别的感想了？”
你试探说：“挺甜？”
见她们还不是太满意的模样，你一咬牙：“厉少和小甜心简直是天生一对！”
果然，情绪给到位，她们立马放过了你。
她们继续唠起来，你用吹风机吹干头发。
吹完头发，你从抽屉里翻出你的醇熟吐司切片，一人分她们一片，四人一起吃起来。
吃着吃着，你突然想起来：“昨晚去夜店，是你们谁付的钱？我该A多少，转给谁？”
李知乐摆摆手：“不用了。昨晚是原野他哥请的。”
你愣了下：“原野……后来还把他哥叫来付钱了？”
张雨婷叼着吐司片惊讶看你：“他哥本来就在啊。”
你：“？”
李知乐：“那个你聊了半晚上的那个西服帅哥，你不记得了？”
咳咳咳，你差点没被面包噎死。
“看来，后面是真都不记得了。”白念芮拍着你的背低喃。
你想到昨天原野掰着手指，在你耳边算的最后一个名字：“原木？”
“对对，原野他哥就叫原慕。”张雨婷点点头，“爱慕的慕，他们一家子起名还挺有意思，主打一个好记。”
“等等，”你得捋一捋，“你是说和我聊天的人是原野的哥，他俩还同姓，那原野不就是他堂弟？”
白念芮奇怪看你一眼：“当然。”
也就是说，你昨晚开心吃了半晚的瓜，瓜主其实是你自己？
等等，你为什么会下意识觉得原野来捉奸=原野来捉你？
万一，原慕口中那个堂弟不是原野呢？
你不再慢悠悠一口一口吃了，三两下吃完两片面包，猛吸了一盒牛奶，拎上包就要往外走。
你得去图书馆问问原野。
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原家三兄弟或者更多兄弟来Stay up捉奸了？
毕竟，捉奸越声势浩大越好……
你刚要出门，却被李知乐喊住。
你回头：“怎么了？”
李知乐：“大师的联系方式，你能给我一个吗？”
张雨婷也眼睛亮晶晶看向你：“我也要。”
你：“？”
李知乐见你表情有点儿懵的，提醒你：“就阿姨帮你找的、教你改名的那个大师。”
你想起来了。
但她们怎么突然想起这一茬了？
“……大师……”你扶着门，开始编，“是我们老家一个县里的，人上了年纪，不用微信。我妈也是上门去找他算的。”
张雨婷点点头：“我说嘛，还得这种大师才灵。”
李知乐：“那等你暑假回去，拿着我的八字，帮我找大师问问，我想看看我和我男朋友是不是正缘。”
李知乐和她男友虽是高中同学，在一起多年，但总归也异地了许久，你理解她的担忧。
张雨婷：“还有我，帮我看看我怎么才能接桃花。要是也需要改名，就让大师也给我改一个。你去的时候记得带手机，要是大师要看面相，你就给我打个视频。”
她们安排得太到位了，显然不是临时起意，你只好应承下来。
唉，你真得加把劲儿了。
不然真拖到放暑假，上哪去找那个没影的大师去？
***
学校图书馆
你又在熟悉的位置看到了原野。
你冲他摆了摆手，用口型说个“Hi~”，照常路过他，去里面常坐的位置坐下。
你一本一本拿出今天复习要用的书，拿出笔袋，又把线条小狗的奶黄色保温杯摆到左上角。
忽然，一片阴影落到了欢快的线条小狗上。
你转过头，惊讶原野不知何时跟了上来。
你：“你有事？”
原野拉开你右手的椅子，大喇喇坐下。
你：“？”
原野从背包掏出一本红封皮的教材，扔到你面前。
你和教材上《博弈论导论》五个大字面面相觑了会儿，转头问原野：“什么意思？”
“把上面划线的内容帮我整理下来，我复习要用。”原野又推给你一个B5大小的灰色软线圈笔记本。
你指着自己：“我为什么要帮你整理笔记？”
“某人的腿是装瘸的。”原野抬起右手，怼到你脸前，“我的手拜某人所赐，是真不能写字了。”
你无言以“怼”了。
你的腿瘸是假的，他都又背你、又给你买饭、又送你回寝室，你安慰自己，你给他整理个笔记有什么关系？
就算他和你一样是装的，你也不算吃亏。
“好。”你充满怨气答应。
你翻着笔袋，顺嘴问：“用黑色水性笔写，还是蓝色圆珠笔写？”
原野：“黑色圆珠笔。”
你：“……”你真是多此一问。
你翻遍了笔袋，都没找到黑色圆珠笔。刚要告诉原野你没有，右手便被塞进来一只黑色圆珠笔。
得！
你写。
你翻开书，注意到教材上画重点的横线无论是笔触轻重还是倾斜方向都能看出是从右向左画的。
是左手画的。
你再往后翻了翻，都是这样。
你隐约怀疑他的那点儿心思也消了。
你埋头帮他整理笔记，他在你旁边又给《计量经济学》教材画起重点来。
你虽然从没接触过经济学课程，但从头整理起来，外加和现实多少有些关系，内容理解起来并不复杂。
你边誊抄边看，很快竟看了进去。
遇到看不懂的知识点、不确定放在哪里合适，你就用手肘撞撞一旁的原野。
他就凑过来和你解释一会儿。
等原野喊你起来去吃中饭，你才恍然一上午已经过去。
不该学的习，你是一点儿没少学；
该问的问题，你是一个没问。
你赶忙拽住起身的原野的衣服下摆：“那个……昨天和你一起去Stay up的……你堂哥原慕……”
原野蹙起眉心。
你见他不耐烦，不再酝酿措辞了：“有没有可能你除了原慕，还有别的堂哥或堂弟，你们三人昨晚是一起去的？”
“没可能。”原野低头白你一眼，抬步就走，“一个原慕还不够？”
***
你昨晚乐颠颠吃了许久的瓜，瓜主竟是你自己……
你有些生无可恋跟着原野出了图书馆的大门。
正午烈日当空，你一出来，猛然觉得有些刺眼。你抬手挡在眉间，遮着头顶的阳光。
你和原野一前一后不太熟地走着。
原野走着走着，忽然回身看你一眼。
或许是注意到你遮着阳光的右手，他转过身后，长腿朝左迈了步，从斜前方变成走在你正前方。
太阳落下的他的影子从灰色的石砖大半转到你身上。
你眼前暗下的瞬间，心莫名空了下。
轻盈的，仿佛凭空长出一对翅膀。
你慢慢放下遮阳的手，踩着你们间他被日光拉得瘦长的影子，一步步靠他更近。
更近些……
他的人看起来更高了，肩也格外宽阔起来。脊背被阳光炙烤过的热度透过轻薄的淡粉衬衫扑到你脸上。
还有他身上清新的冷杉香气……
你的脸渐渐烫起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心动的感觉？
你赶忙回头望了眼。
身后不远处，赭色的图书馆大楼巍峨矗立。
你们应该还算在图书馆的范围吧？
“原野。”你叫住他。
原野停下脚步看你。
“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原野的视线在你脸上兜过一圈。
他暗自帮你遮阳，现在又看出你的脸红，气氛到位，以他的老练经验，应该能明白此刻该说些什么……
原野忽的走近，牵起你的手腕。
你心上一紧。
“今天学校食堂有红烧排骨，再磨蹭就抢不上了。”原野拉着你跑起来。
一路上，你被原野拉得跌跌撞撞，仿佛风中起起落落的破塑料袋。
你难得聚起的少女心，哗啦啦扬了一地又一地。
***
学校食堂里，你和原野面对面坐着。
原野面前的餐盘里，红烧排骨是高高耸出的小山。
你面前的餐盘里，红烧排骨是被火舌舔得三零四落的洼地。
原野说：“吃吧。”
你不自觉叹口气：“没心情。”
你也不知道你是在为死去的少女心哀悼，还是在为这个美貌连食堂都能通行的不公社会感到悲哀。
“行了，分你两块。”原野拿还未用过的筷子，挑了两块形状漂亮的精排，填平了你餐盘里的洼地。
你还是没动筷。
“你太瘦了，得多吃点。”原野目光落到你某处，“上次背你，都硌到我后背了。”
好好一张帅脸，怎么就长了一张嘴？
“两块可不够！”你咬牙切齿，拿起筷子，去原野盘子里又戳了一块排骨。
原野忍了。
你又又戳了一块。
这次原野没忍，伸筷子来夺，你立马把排骨塞进嘴里。
你咬着排骨，用眼神示意，“你有本事来我嘴里抢啊？”
原野确实抢了。
抢的是你餐盘里的，你嘴里咬着排骨，手上忙去保护餐盘里的。
一顿饭下来，半顿饭都是你们的排骨争夺战。
最后，你以餐盘边你七他五的骨头数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
肚子吃得圆滚滚的你和原野从食堂出来，慢慢踱在回图书馆的路上。
你总喜欢捡着有树荫的地方走，怕晒也怕热。
原野隔着半米和你并排，总走在阳光下。
你们一路走着，谁也没找话来说，偶尔有风迎面吹来，头顶响起沙沙的树声。
再次望见图书馆的大楼，你没来由地冒出一个想法：如果游戏要结束，你希望它停在这一刻。
让原野在这一刻定格。
你停下脚步，看向阳光下的原野：“原野，我们玩个游戏吧。”
原野偏头和你对上视线：“什么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剪刀石头布决胜负。”你把小指伸过地上树影的分界线，“咱们拉钩，输了不准耍赖。”
“幼稚死了。”原野将路上的小石子踢来踢去，不情不愿伸出手指。
你勾上他的尾指，往前拉了下。
不知怎么，你明明没用多大力，原野整个人都被你拉进了树荫里，鞋尖差点撞上你脚尖。
原野瞥了眼身后，轻咳了声：“石子滑的。”
你歪头去看他所说的石子，额头被他食指抵了回来，不耐烦催促：“还玩不玩了。”
“玩玩玩。”你赶忙摇着他的手指，唱起老掉牙的誓词，“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树荫筛落的光斑映在原野银色的尾戒上，在你们短暂勾连的指间静静闪耀。
第一次剪刀石头布，原野输了，你让他从真心话和大冒险里选一个。
原野选了真心话。
其实，你希望他选大冒险。
又希望他晚一点选大冒险。
你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问题：“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原野垂头看着你，想了想：“漂亮、有趣。”
你：“就这么简单？”
原野伸手比了个2：“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好吧……
第二把剪刀石头布，原野又输了，又选了真心话。
你：“你喜欢的对象，只要漂亮、有趣就够了？”
原野：“漂亮的外表，有趣的灵魂，外表里子都有了，这还不够？”
你突然觉得他说的还挺有道理。
你把标准套在自己身上想了想，有趣，你肯定不符合。
漂亮的话……
你想起你听过一个说法：人越没有什么，越要求什么；越有什么，反而越看淡什么。
照这个理论，原野长得这么好看，你这关多多少少也算个“小美”，这样的话，你或许能擦上个他觉得“漂亮”的小边？
虽然你觉得你的逻辑没什么逻辑，但你还是想试一试。
你：“多漂亮，在你这里算漂亮？”
原野伸出三根手指。
你懂了，马上伸出拳头：“来，第三局。”
第三局，依旧是你赢了。
你忍不住笑了，你简直是运气之神的天选之女。
“这把选什么？”
“真心话。”
“下次不许选真心话了。”
“为什么？”
“连续选同一个，不能超过三把。”
“谁规定的？”
“我！”
“哦。”
“你就回答刚才那个问题吧。多漂亮，在你这里才算漂亮？”
原野蓦地俯下身，凑到你眼前，澄亮的桃花眼里满满映着你的影子，一字一顿说：
“比、我、好、看、的。”
（温馨提示，本章没有废话，室友们尤其不说废话。）
第33章 图书馆告白挑战（13） 想知道这些的……
原野蓦地俯下身, 凑到你面前。
澄亮的桃花眼妩媚睁着，你错愕的模样满满盛在里面。
他灿然勾起唇角：“比我好看的。”
比他好看的？
还有比他好、看、的？
就他这张好看到雌雄莫辩的脸，若是把你的头发安到他脑袋上, 再给他胸前塞两个馒头……
想着, 你的眼神借着此刻几乎为零的身高差之便, 顺着他向来没什么节操的衣领溜进去……
咳咳、
两个馒头都不用，这胸肌冒充个对A绝对没问题。
穿个内衣挤一挤, 或许还能有个B？
C的话……那已经超出了你的经验范畴。
“你的脸，怎么突然红了？”原野突然伸手来掐你的脸，“近距离感受到我的美貌, 自惭形秽了？”
你赶忙把眼神歪出去：“嗯嗯，自惭形秽了。”你被他扯歪的嘴含糊肯定着。
原野似乎没料到你会这么轻易承认, 脸上的玩笑卡了壳。继而表情几度变化，像在努力筹措安慰你的话。
见他冥思苦想的模样, 你好心帮他解围：“我是指你的胸。”
“我的胸？”原野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踟蹰挠挠额角，眼神又朝他衣领里睇去一眼。
原野顺着你的眼神向下看去——
然后瞬间抓紧衣领，暴跳着后退。
“你、你、你……”原野一手指着你，指尖渐渐有些颤抖。
你不懂他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总不能是害羞了吧？
他天天领子开那么大, 你以为他并不介意人看啊。
你见他食指颤个不停, 想到家里长辈因心脏房颤激动时手会不受控颤个不停, 每每只能用另一只手强行握住颤着的手才能停下来。
你犹豫了下，凑近一步, 用力握住他的食指。
他果然停下来了。
“没事，我第一天就看见了。”你有些尴尬安慰他，“今天只是看得更清楚点儿。”
为了增强可信度，你空着的手比了个一丢丢的手势，想告诉他就多看了那么一点点。
原野却如遭电击般猛地抽回食指, 拔腿就走。
你彻底懵了，又怎么了？
被留在树荫下的你满脑子问号。
男人们……有这么重视自己的胸吗？
明明你每年夏天路过街边的烧烤摊，一不小心瞥去一眼，挤挤挨挨的黄花花一片。
你一直以为，他们一点都不介意被人看。
想到那些人的颜值，你不禁想，难道是帅哥比较怕被看？
等你再抬头，别说看见原野在不远处等你，视野里连他的半片影子都寻不到。
他这是生气了？
你懵懵地一个人朝图书馆走去。
你以为杀机四伏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在你还未真正展露目的前就莫名其妙断了。
你只好琢磨琢磨硕果仅剩的“原野的理想女友标准”。
“漂亮、有趣。”
脑中回放着他回答问题前打量你的那一眼，越琢磨越觉得别有深意……
再次踏上图书馆前的石阶，你已经严重怀疑，原野是专门为你量身定制了两条标准——
只为把你精准卡在门外。
***
图书馆。
你远远就瞧见你座位旁的位置有人。
还好，原野没干脆跑回寝室。
你都快走到原野身边了，他仍低头看着书。
似乎完全没察觉你回来的模样。
你视线向下，定在他险些扣到脖子上的衣领，终于后知后觉——
原来，他如此重视自己的节操。
但这真不能怪你，从前，你是真没看出来。
你默默转到他背后，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去。
原野还是没朝你看来一眼。
你这下彻底确定了，他是故意装作没看见你。
虽然你不能理解他的心路历程，但还是默默尊重了他的选择，重新拾起上午他给你的那只黑色圆珠笔，继续帮他整理笔记的大业。
窗外的太阳在你笔耕不辍的唰唰声中渐渐西斜。
在你以为沉默的影子会这样无限被拉长时，压着教材的空心拳被塞进一个小纸卷。
他自闭结束啦？
你偏头去看旁边人。
窗外的日光为他低垂进书页里的眉眼鼻尖镀上一层绒绒的鎏金，专注的模样仿佛罗丹刻刀下的沉思者。
你收回视线，慢慢展开手里的小纸条。
脑中却忍不住回放起他在你看过去时，微微下压的唇角。
你猜，他可能不知道，他的唇角平时总是微扬的。
纸条彻底展开，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五个字：
「别老偷看我！」
你忍俊不禁，他怎么还想着这一茬呢？
你盯着纸条，想着怎么回复，想着想着脑中的灯泡啪嗒一下亮起。
你弯着嘴角提笔一字字写下：
「再看，你就把我吃掉吗？」
原野展开回复的表情你没去看。
你只知道，那个纸条如泥牛入海，一去再没复返。
***
你总觉得室友们至今没把审问你提上日程很奇怪。
一天下来，她们之中甚至没一个单独给你发来微信。
这事不解决，总揣在你心里，你觉得不是事儿。
想着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这刀总是要来的，晚上，你特意早早回了寝室。
你回来的一路买了烤冷面、关东煮、炸串、四杯奶茶、外加个四寸的开心果奶油蛋糕。俗话说的好，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伸手不打笑脸人，你一路买装备，一路给自己加油打气，勇敢推开了寝室的门。
开一门，你嘴还没张，她们便先后闻着味下来迎接你了。
张雨婷更是大喊着“你简直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第一个冲来。
东西太多，你一个桌子没摆下，又摆到旁边的李知乐那里一半。
你换了睡衣，你们四人四个凳子挤在两个书桌前。
你们边吃边聊。
聊起来，你才知道为什么刚刚张雨婷表现得那么激动。
原来，她晚上没吃饭。
你问她：“你要减肥？”反正就你所见，你现实中的室友们不吃晚饭只可能是为了减肥。
张雨婷咬着炸串晃着头：“不啊。你也知道我每月就那点儿生活费，月初的618大促，我一不小心买超了嘛。之前我还寻思着，后半个月节衣缩食省省也能活。谁成想……”
你吸溜着奶茶抬起头：“怎么了？”
张雨婷将口中的里脊串一撸到底，扬天长叹：“你遇到个那么神的大师，我还得留点儿算命钱！”
“噗嗤——”你的奶茶直接喷出来。
白念芮贴心给你递来纸抽。
你接过，讪讪擦着自己的脸：“玄学这事也不一定靠谱，你们昨天不还说我这改名一直不见效果。”
张雨婷“嘿嘿”笑起来，刚要说话，就被一旁的李知乐塞进来一块烤冷面：“今天的酱汁放得特别足，你尝尝。”
你看出张雨婷有话要说，等着她吃完继续说。
白念芮却突然问你：“今天见到原野了吗？”
虽然你察觉了白念芮提起原野时不同以往的平和态度，但你没功夫细思这变化的来源，因为悬在你头顶的刀终于要落下了。
你无比诚实交待了今天在图书馆看见原野，他要你帮他整理笔记，你们一起吃了中饭，还坐在一起学了一天习的事。
白念芮听完点点头。
你乖巧望着她，等她后续的问题。
不想，她什么也没问。
李知乐和她的异地男友今晚打电话的时候吵了架，后面的聊天，大半都是分析他们的感情和各种出谋划策。
偶尔言谈间再提起原野，白念芮也没再叫过他“贱人”和“狗东西”。
这刀，好像就这么轻飘飘落完了。
***
第二天早上见到原野的第一眼，你就知道他恢复了。
原因无他，你们隔空对上了视线，他的手上就忙着收拾起东西。
然后一路缀在你身后，在你旁边的位置坐下。
你坐下，笔袋还没拉开，线条小狗的水杯还捏在手上，原野就把《博弈论导论》的教材和灰色的软线圈笔记本摆到了你面前。
原野：“继续。”
你：“……”
原野：“别那么不情不愿，晚上我请你大餐。”
你：“……谢谢你。”
原野侧过身，手背抵着额角，目光在你的侧脸上下游移：“我怎么没感觉到你的感谢呢？”
你深吸一口气，转头冲他笑出八颗牙：“看出来了吗？”
原野皱眉盯了会儿，问你：“你能笑得好看点吗？”
“你怎么不给我笑得好看点儿呢？！”你回呛。
“早说，你想看我笑啊。”话落，原野颦蹙的眉眼瞬间如春花绽放，睫羽间尽是熠熠流波。
你所有的不满刹那被按下暂停键，一张脸只有眼睛呆呆大睁着。
原野的大拇指忽然凑近，在你嘴角蹭了下。
然后反手看了眼指腹，一脸啧啧嫌弃：“怎么还流口水了……”
你、你……难道看帅哥看到流口水了？
你仿佛天塌了般颤着手去试探嘴角。
好像有点湿……再摸摸，又好像没有……
你怀疑看向原野：“你唬我的吧？”
原野叹口气：“我会帮你保密的。”
说完，转头不再看你。
一上午，你都在自我怀疑中整理笔记。
写着写着，手背就不自觉去摸摸嘴角。
***
中午，你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回来的路上，你在老地方停下。
原野：“又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咦，他怎么抢你台词？
第一局剪刀石头布，赢的还是你，原野又选了真心话。
你一心奔着给他出大冒险来的，没想到又是真心话。
参加各种活动聚餐时，你也跟着大家玩过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你被他们鼓动出过几次真心话的问题，可当你真说出来，他们又打趣你“是不是在放水？”转头，又重新谋划起新问题。
两三次下来，他们再让你当出题人，你干脆笑着摆摆手。
在大家心中，你本就不是有趣活泼的形象，他们叫你出题也不过是让让你，你一拒绝，他们压根不会起哄非要你来出题。
其实，跟着大家玩过几次，那些能瞬间带热场子的“初恋”“初吻”“初夜”“前女友”“一夜几次”的问题你也知道。
但你总觉得问不出口，怕让对方尴尬。你自己总是容易感觉尴尬，异位处之，不想当那个让别人感觉尴尬的人。
可这一刻，你莫名不想被原野也判定你的问题“无趣”。
你绞尽脑汁，想问出个稍微有趣的问题。可越想有趣，脑子越不听使唤。
你憋了半天，也没憋出半个有趣的问题。
眼看着气氛越拖越尴尬，你索性自暴自弃，问他：“你多高？”
原野显然没想到你一副憋个大的模样，憋出来这个，面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你埋下头，不再去看他的表情。
“想知道这些的话，”原野的声音在你头顶响起，“不需要这种手段，一米八四，七十五公斤，99、75、95。”
你疑惑仰起脸，重复道：“99、75、95？”
“呦，记性还挺好。”原野扬起唇，“我的三围，一遍就记住了。”
“三、三围？”你磕巴起来，“谁问你这个了……”
原野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问完身高，你是不是打算问体重来着？”
你还真这么想了，不好撒谎，点了点头。
原野：“那问完体重，不就该问三围了？”
你的头立马摇得像拨浪鼓。
你真没想！
“那你还想问什么？”原野顿了下，忽然夸张捂上自己的嘴，“啊！你不会是想问我那个吧？”
你的脸唰一下爆红：“我没有！”
“没有……？”原野一脸怀疑，凑近来打量你的脸，“你要不要先照一下镜子？你的脸都红成什么样了，再来和我狡辩？”
你捂着嘴，头拼命否定，你没有，真没有，你一点点都没有，看着原野一脸了然笃定，你感觉自己快要没出息地哭了。
“算了，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原野叹口气，“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是……”
你出手从未这么快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堵住了原野的嘴。
“不许说不许说，”你捂着他的嘴，“我一点儿都不想听。”
原野垂下眼皮，盯着你捂着他嘴的手，在你手心里笑出声来：
“原来，你想要的，是这个。”
尾音轻得几不可闻……
第34章 图书馆告白挑战（13） 祸国男妃和他……
“原来, 你想要的，是这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莫名一下就懂了，他说的是间接、接、接……
你没出息地落荒而逃了。
你再也不要和原野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了。
那不是你们玩, 是你被他玩儿, 呜呜呜呜……
***
真是天道好轮回, 苍天饶过谁。
这天下午，轮到你自闭了。
你把头埋进《博弈论》里, 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架势。
直到, 手心再度被塞来个纸卷。
你犹豫再犹豫，指尖一毫米一毫米推开纸卷。
你眯着眼, 小心翼翼拼完了整句：「你、今、晚、想、吃、什、么？」
还好，没有什么辣眼睛的数字你长舒口气。
那个“99、75、95”至今还在你脑海里挥之不去, 你真怕再一不小心记住个两位数。
你拿起笔，写下「随便」，把纸卷滚了回去。
原野的回复很快又滚回来。
「随便是什么？」
你：「随便就是什么都行。」
纸卷又咕噜噜滚来。
原野：「那去吃屎？」末尾还有个手绘的便便冒烟的表情。
……你合理怀疑原野又在骂你是狗！
你：「你乐意吃，自己去吃吧！」你回敬他个冒火的愤怒小人表情。
纸卷再一次到来, 原野：「看吧, 你也不是什么都吃的！」小人悠闲摊手表情。
你怔了下, 原来他……
是这个意思。
原野见你一会儿没回，又滚了个新纸卷过来。
「不用急, 慢慢想，时间还有很多，离晚饭还有一个多小时。」摸摸头表情。
你看向窗外。
夏日下午四点的太阳还很亮，黄灿灿的像新出炉的蛋黄酥。
不着急，慢慢想, 时间还有很多，想着想着，你的记忆就飘远了……
“夏佑，晚饭想吃什么？”
“随便。”
“那我们去吃石锅拌饭吧。”
“好。”
“夏佑，周末去看什么电影？”
“随便，我都行。”
“那我们去看《奇迹笨小孩》吧，我之前看评价还不错。”
“好。”
“夏佑，你今年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随便，你送的我都喜欢。”
“夏佑，你想周几负责打扫寝室？”
“随便，看你们安排。”
究竟是什么时候，“随便”已成了你的口头禅？
当你被人征询意见或询问喜好时，它已经可以不经过你的大脑，脱口而出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成了个面团一样性格的人？
或许是很早，早到初中时期，你看到那个和你学习差不多好的女生，因性格骄傲、喜怒嗔怨都真实表现在脸上，被大家渐渐远离开始。
好像从那以后，别人来问你问题，你总是来者不拒。要你帮忙带个东西，要和你换值日，你也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长相平平的好学生在青春期是不大受待见的，但一个性格面团一样、乐于助人、又好欺负的好学生似乎就没那么讨厌了。
因为，你成了一个除了学习好，其它都不如他们的人……
遥远的记忆像是被水雾弥蒙的玻璃，当你有一天反应过来，轻轻用手掌抹开，那背后的景象会以更鲜活、更真实的、更锋利的面貌展现出来。
可你为什么今天突然想到了这些？明明你已经“随便”了许多年，随便到了习以为常。
你从遥远的太阳里收回视线，低头望见手里的纸条：
「不用急，慢慢想，时间还有很多，离晚饭还有一个多小时。」
摸摸头。
是啊，好像从来没人和你说过“不用急，慢慢想，时间还有很多”，他们总是在你说出“随便”后，立马表达出他们的喜好。
再想想，好像不止是初中，在你更小的时候……
“佑佑，让你挑衣服，怎么还不出来？”妈妈匆忙忙走进来，看你对着摆在床上的粉裙子、黄裙子和白裙子搅着手指犹豫，一把抓起粉裙子，手撑开领口粗鲁往你脖子上套，“想、想、想，再想一会儿太阳都要下山了。还要不要去姥姥家吃午饭了？”
妈妈蹲在你身前，拍打裙摆上的褶皱，嘴上还在絮絮叨叨：“怎么干什么都磨磨蹭蹭的……”你的脖子从白色的蕾丝花边歪出窗外，懵懂眺望还高高挂在天上的太阳，想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说它一会儿就要下山了。
明明还没到中午，太阳甚至还没爬上坡顶……
回忆仿佛零落的珠子，胡乱散落在四处，在你不曾预料的这一天，在原野身旁，被他随手递来的一根透明鱼线穿了起来。
你的心忽然痒痒的，仿佛生了层密密的肉芽，生长让你感受到了隐隐的钝痛。
你合上《博弈论》，合上笔记，拿起滚到桌角的笔，捡拾起记忆里曾带给你喜悦的所有食物，一一记录在纸条上。
越写越多，写到下面页边距处，你的字越挤越小。
原野难得有眼色注意到了，把他那本灰色的软线圈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塞在你手腕下：“写不下往这儿写。”
把你似乎喜欢吃的东西都写完，你开始用笔划来划去比较，认真考虑让它们中的谁成为你今晚的晚餐。
不想，半道被原野抽走了手下的本子。
原野拿出手机，对着半张纸条和本子各拍了张照，然后瞥你一眼：“是我想错了，你不是属狗。”
“你该属猪。”
“我没要都吃，”你立马辩解，“我在选我最想吃的。”
“吃个东西还废那么大劲儿，挨个吃一遍不就行了。”原野合上本子，敲了下你的头，“能不能用它干点正经事？”
你捂着脑袋瞪他：“什么正经事？”
“当然……”原野咧嘴一笑，“是给我整理笔记。”
***
你本以为原野说挨个吃过一遍不过是玩笑。
不想，第二天早上，你就被他在女寝区的出口堵住了。
他打了车，带你去五公里外七拐八弯的巷子里的一家店吃鲜虾云吞面。
他吃到一半，看了眼手机，出去了。
你吃完鲜虾云吞和面，正捧着碗吸溜鲜虾汤底时，他拎着一盒汤包回来。
“你怎么不早说还有别的？我没留肚子啊，”你盯着打包盒里薄皮大馅儿的蟹黄汤包咽口水埋怨，“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喝汤了。”
原野：“那你就尝一个，剩下的我吃。”
你瞅了瞅云吞面碗里还剩小半碗的汤，朝蟹黄汤包伸去筷子：“我的汤还没喝完，好像还有点儿肚子。”
实践证明，你不是有点儿，你是还有不少。
你和原野对半分了那一笼蟹黄汤包外卖。
之后，原野照一日三顿，一次几样带你顺着你的“美食心愿清单”吃下去。
一开始，你还担心他点的太多，不想，他看着精瘦，肚子却像无底洞。无论你有多少吃不完的，他总能通通扔进肚子里去。
有了原野这个专业的美食探子外加打扫剩饭的托底，你的美食心愿清单实现之路，异常轻松、快速且愉快。
你的“美食心愿清单”一行行被打了勾，你的“被告白大业”却似乎一直踟蹰不前。
你企图诱导原野表白的套路屡屡跑偏……
一大早，你和原野正要进图书馆。
你偶然回头，见身后天上的太阳正好，便拉停了一旁的原野。
“你看，今早的太阳是多么鲜活、多么朝气、多么蓬勃 ，在这朗朗的日光下，多么适合直抒胸臆……”
原野抬手看了眼表：“图书馆已经开门了，再不进去，等会儿就抢不到你喜欢的位置了。”
你：“……”
你坚持站在原地：“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原野按住你的肩膀，把你原地转了半圈，对准图书馆的大门推过去：
“一日之计在于晨，赶紧进去学习吧。”
*
“原野，你看！”
你指着图书馆门口柳树梢头的弯月：“今晚的月色是不是很美？”
你心中默念着，快回答“今晚的月色很美”“今晚的月色很美”“今晚的月色很美”……
原野白你一眼：“你的把戏我都看穿了。”
你惊讶瞪大眼，难道他也听过日本作家夏目漱石把“I LOVE YOU”翻译成“今晚的月色很美”这个故事。
原野：“你是不是想趁着月上柳梢头，和我人约黄昏后？”
你：“……好像也不是不行。”
原野：“别想了，我家教很严的，我妈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带小姑娘钻小树林。”
你：？？？？
你头顶齐齐飞过一排乌鸦。
*
之后，你干脆放弃了精选天时地利，反正人怎么都不和。
在图书馆学着学着，抬头就问原野一句：“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几次下来，你一张口说“你现在……”，原野立马和你异口同声说下去：“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还不忘学着你的语调。
你刚开始还羞愤，后来干脆麻了，一脚上去把他踩得嗷嗷跳脚叫。
至于你为什么不干脆让原野和你表白？
实在是原野夜店那晚在你耳边吐槽你“满世界找人表白”=“满世界标记地盘”=狗，给你带来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你本该觉得受挫，可原野一天三顿带你满城找好吃的，你实在挫不起来。
每天只偶尔在肚子吃得圆滚滚、眼神放空之际，想起你“这么近”又“那么远”的游戏任务。
然后安慰自己，说不定明天就成功了。
你每天的状态若要总结为一句话，那就是——
每天清早开开心心去见原野，夜深人静放下手机闭眼emo“又是没完成任务的一天”。
***
这天，你和原野从外面吃完午饭，回图书馆的路上途径一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
你们并排走着走着，原野突然招呼不打一声，蹿进了小树林。
你愣了下，想到什么，赶紧别过脸去。
原野这个没节操的……
你正考虑要不要捂上耳朵，免得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水声，就听原野叫你。
他是怎么好意思在这个时候叫你的？
没带纸，你也不能给他送啊！！！！！！！！
原野还在招魂一样，持续喊你的名字。
你无奈双手捂紧眼，朝招魂的方向转了过去：“找、我、干、嘛？”
原野：“你捂脸干嘛？赶紧过来啊。”
你：……还过去？
原野：“你不过来，我过去拉你了？”
他可别来拉你，他还没洗手，你捂着眼，低着头，朝声音方向走去。
不防，突然被原野抓上了手腕。
“啊啊啊啊——”你立马尖叫着跳脚挣开他的手。
你挣、你挣、你挣——
你死活没挣开，还被他一句大声的“抬头！”，唬得下意识抬头睁开了眼。
逐渐清晰的视线里，一个粉红的长臂猴玩偶抱着小臂粗的树杈、双腿交叠翘脚坐在树上看你。
好可爱~是谁这么有童心把这么可爱的粉红长臂猴挂在这里，还以如此妖娆的姿势，你仰望的眼睛闪起小星星。
“有这么好看？还能比我好看？”有些不满的声音传来。
你循声看去，一旁的原野正模仿头顶粉红长臂猴的姿势，靠着树干抱臂看你。
你实在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怎么样，”原野冲你挑挑眉，“是不是比它好看多了？”
你偏头不去看他，才止住了笑，嘴硬道：“没有，它比你妖娆多了。”
“怎么可能？”原野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你再看看这样呢？”
你再去看他，就见他一手扶在脑后，肘尖抵在树干，另一手扶在胯间，男模走秀般把自己妖娆站成了s型。
脸上自信的笑容更是差点晃瞎你的眼。
一个人是怎么可以这么幼稚却这么自信？
你突然有些羡慕他。
不，是很羡慕他：“嗯，你比粉红长臂猴好看，我很羡慕。”
原野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听你说羡慕，非要拉你在树下一起摆pose。
过程中，你深刻体会到了四个字：东施效颦。
原野却一直夸你，还在你俩一起摆同款pose时拍了张照片。
你并不想看照片，他却偏说照片拍得好看，怼到你眼皮子底下要你一起欣赏。
照片里，同款动作，你是后脑勺疼，胯骨轴疼；原野是四肢甚至指尖都是满满的表现力，眼尾那一挑，更是只恨不得拉出根丝来，把照片外的人勾进照片里。
你实在不忍直视这张该命名为「祸国男妃和他不知名的洒扫丫鬟」的照片。
他还非要拿这张照片发朋友圈。
你并不怀疑他眼瞎，因为照片里的他简直是荷尔蒙在发光；你只是怀疑他在整你。
他编辑朋友圈时，你伸手去阻拦，他便两手举高，仰着脸继续打字。你举着手蹦高，蹦高，眼看要碰到，原野又踮起了脚尖。
真是气死你了！！！
你也不够了，两手一掐腰：“原野，你非要发咱俩的合照，是不是喜欢我？”
原野举高打字的手指停在半空。
其实，你喊完就后悔了，藏在鞋头的脚趾努力抓地忍住拔腿就逃的冲动。
过了好一会儿，原野才垂下眼皮看你：“为了阻止我发朋友圈，也不用这样吓唬我吧？”
“行了。不发了。”原野把手机揣回兜里，“出去吧。”
***
回图书馆的路上，你蔫蔫的。
原野也没主动找话来和你说。
下午在图书馆学习，你也一直是怏怏的状态。
让原野和你告白的任务，明的暗的，你都试过了。
好像没有任何用处。
你甚至连狗血地找个帅哥，搂着他胳膊来刺激原野都想到了。
之前，你向室友们要来了班上的合照，拿着手机把班里的男同学一个个放大看过去。
结论是，没一个能让原野有半分危机意识的。
游戏里你见到的其他男生，就数秦今阳最帅，总一副酷酷拽拽不爱搭理人的模样，可人家名草待有主。
“主儿”还是天天“宝宝”“宝宝”叫你的中国好室友。
你感觉以前看的那些偶像剧、小说都白看了，真到了游戏里，你什么都实践不了。
你正幻想着拿五百万支票砸到原野脸上：“和我告白，这五百万就归你。”就听原野突然问你：“喂，最小二乘法的公式是什么来着？”
你白他一眼：“忘了。”
“算了，”原野不甚在意又低头看起他的《计量经济学》，嘴上嘀咕，“我都不记得了，你当然也不记得。”
什么叫他都不记得了，你当然也不记得？！
“我说我忘了，又没说我不知道！”你立马回呛。
原野一脸“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怪异看你：“忘了，还怎么知道？”
“哼。”你下巴一扬，“我都不记公式，考试时现用现导。”
你是胡诌的，当初考试时，你各种公式记得滚瓜烂熟。当然，考完，你很快又还给了高数老师。
原野大手把书一扣，支着下巴瞧你：“得，那就请夏大小姐现在导给我看看。”
你：“你让我导，我就导，凭什么？”
原野：“你不会是不会导吧？”
你：“我当然会！我真导出来，你要怎样？”
原野：“你想把我怎么样，就怎样咯。”
这话赶话，赶的……
你转过身，自信的表情立马垮下来，你为什么非要争这口气？当初上课，老师就在黑板上演示了一遍，你听是听懂了，但私下从没自己推过。
唉……
你撕下一张纸，伏在桌前，从原理出发推导起来。
一行行数字和符号在笔下磕绊流出，时而又被划掉几行，折去另一个方向。
后脑勺被你烦躁抓乱，秀气的笔迹更是早就不复存在，三不五时叹完气，再给自己打气。
你沉浸在数学符号的世界里，没留意一颦一蹙、嗔痴嗟叹都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啪！”你忽然拍下笔，扯着原野的胳膊，望着原野的双眼燃着灿若星辰的烟火，“快看快看，我导出来了！”
原野怔怔看着你。
见他不说话，你以为他怀疑你的结果，抓了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塞进他手里，催他立马上网找答案。
你拭目以待的脖子都抻过他肘尖。
你第一时间看到了结果，推得分毫不差。
“怎么样，我厉害吧？”你推搡着不吱声的原野，下巴骄傲地扬起，看他的眼角差点飞到天上去。
原野收起手机，憋着笑夸你：“厉害厉害。”
“就这样？”你有些不满他的轻飘飘。
原野：“那一会出去给你在图书馆前拉个红色横幅，庆祝一下？”
“你之前说我要是导出来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你说说，你想把我怎么样？”
“你现在和我表白！”
原野露出一副就知道你要这样的表情。
你看到这熟悉的表情，立马就知道没戏，别过脸去：“说话不算数！”
耳畔却忽的传来一句轻轻的“我喜欢你。”
你震惊转过头，却见他一脸逮到你的笑脸：“我骗你的，你流口水那件事。”
你腾一下站起身，就知道他是骗你的！这个害你最近没事就去摸摸嘴角的罪魁祸首，你挥舞着手臂就冲他的头去了。
首击不中，反被他大手握上你的手腕。
你咬牙切齿骂他“骗子骗子死骗子”，手臂持续张牙舞爪，朝他的脑袋拼命进攻，几次都堪堪擦过他发丝。
忽然，你成功一巴掌拍在他头上。
你眉眼顿时笑成了花：“怎么样，还是被我打到了吧？”你得意洋洋低头去炫耀。
却震惊看到原野向来生动潋滟的桃花眼一眨不眨，整个人不知何时已被定格。
彩色的礼花雨从天而降，在你周身热闹地洋洋洒洒。
他被定格的瞳仁里，你扬起的嘴角一点点压平。
你懵懵按下他格挡在下半张脸前的小臂。
他的唇角还大大扬着，雪白的牙齿异常刺目……
你想起几天前的树荫下，你想着如果游戏要结束，就让它停在这最美的时刻吧。
可现在，你后悔了。
你们该大吵一架，谁也不再理谁，游戏该定格在你们背道而驰的滂沱大雨里。
你伸手，想去闭上他的眼，让他别再那么好看地望着你。
在即将碰上原野长睫的刹那，你的指尖虚化成扬尘的数据碎片。
熟悉的眩晕感袭来。
你被迫闭上眼的那一秒，原野还定格在那里，笑着望向你。
第35章 图书馆告白挑战番外篇 像灰姑娘一样，……
“如果你把一口面包嚼得久一点, 面包会有甜味。”
——于尔克·舒比格《当世界年纪还小的时候》
Stay Up 门前。
“佑佑，佑佑。”
“佑佑，下来了。”
“佑佑, 把你的手松一松, 我们该回寝室了。”
你搂着原野的脖子, 后仰着打提溜儿，躲开她们来拉你的手：“不要不要, 我要坐南瓜马车。”
张雨婷默默放下来拽你的手。
李知乐干脆把眼睛埋进了脚下的砖缝里。
白念芮打量一圈，指着等在一旁的出租车，让你看：“南瓜马车就在那里, 你快从人家背上下来，不然马车就要开走了哦~”
你白她一眼, 回头指向不远处的路边，让她看。
路边, 原慕正靠在车旁等原野，亮橙色的迈凯伦在深浓的夜色里异常醒目。
“那才是南瓜马车。别想骗我。”
白念芮：“……喝醉了，倒是比醒着识货多了。”
你搂着原野的脖子，向后左右张望：“谁、谁喝醉了？”
众人：“……”
原野反手把你在他背上扭来扭去的脑袋按回去, 然后和室友三人说：“我送她回去吧。”
“到了你们寝室楼下, 我再给你们打电话, 你们下来接一下。”
室友三人表情复杂地交换了一番眼神，答应下来, 张雨婷把电话留给了原野。
原野背着你，向停着的迈凯伦走去。
原慕见你们一行人纷纷上了出租车，而原野还背着你，提醒道：“小野，我这可是两座的跑车。”
原野进Stay Up前, 并没把车钥匙还给原慕，这会儿直接从兜里掏出来，解了锁。
前后的车灯应声亮起。
原野背着你，头朝左偏了下，示意原慕：“让一下。”
原慕见他还背着你，让开了车门，然后秉承着非礼勿视低头去数地砖。
原野拍了拍你搂在他脖子上的手：“喂，下来了。”
你却还埋在原野颈窝里一个劲儿晃头：“不要不要……”
“公主大人，该上南瓜马车了。”
原慕猛地抬头，惊恐望向你们，一脸仿佛刚才听见了鬼在说话的模样。
你松开环住原野脖子的手，顺着他的背滑下来。
原野按下车门内侧的片状按钮，车两侧的剪刀门缓缓升起。
他扶着你的肩膀，把你摆得正对车门，才松开手：“上去吧。”
却不防，说完，你直接栽了进去。
你穿着小短裙，这样直接栽在副驾上，短裙又蹿上去一大截，两条腿在夜色里白生生晃人眼。
原野立马转过身，把身后的原慕挡得死死的。
眼前倏然一暗的原慕：……我还没看清呢，这小子这警惕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你可走了。”原野朝一旁成串等在Stay Up 门口的出租车看了眼。
原慕满脸问号：“这是我的车，你让我走？”
原野掏出手机，按了几下，然后示意原慕看手机。
原慕疑惑拿出手机一看，原野给他转了3000块，备注「租车钱」。
原野：“你的车我租三小时，你自己叫车回家吧。叫不到车就给你微信里的‘小美’‘小芳’‘小月’打电话，她们肯定争相开车来接你。”
“什么‘小美’‘小芳’‘小月’？你小子可别污蔑我，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就是说给她……”原慕伸手要来指你，不想原野把你挡得一片衣角都不露。
原慕感觉自己要被气笑了：“……”
原野见原慕没话，转身把正努力攀爬的你快速塞进车里，三两步绕到另一边，上了主驾。
橙色的迈凯伦轰鸣着划开夜色，原慕望着迈凯伦如火龙摆尾般绝尘而去，这才想起自己根本没答应把车租给堂弟！！！
“艹——”
***
你被安全带勒着，感觉不舒服，伸手去摸索安全带的卡扣。
原野注意到你的动静，右手来按住你到处摸索的手：“不许解。”
“安全带勒得我好闷，”你另一只手把胸前的安全带拽长，“你没有胸，不懂我大胸的烦恼。”
原野侧头瞥了眼你胸前：“确实不懂……”
趁他溜神，你的手从他的压制中成功逃出，你拍拍他的胸：“没有的人确实……”
咦？
软软的，你捏了捏，怎么还kiu kiu的？
你从没感受过的手感，嘻嘻嘻，好好玩啊，再捏一把……
原野一把扯开你的手：“夏、佑，你是不是在给我装醉？”
喑哑的嗓音不知羞怒更多，还是恼怒更多。
“谁说我醉了，我才没醉。”你无辜冲他眨眨眼，“我还会被乘法口诀。”
然后，你埋头数着手指，背起了乘法口诀：“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
“算了，我跟个醉鬼较什么劲……”原野伸手去中控台上按了下，车顶篷伴着机械音缓缓向后敞开。
疾驰的速度带起凉爽的夜风，瞬间涌入车内。
背到“二三得六”的你一脸没见过世面仰起头，对着忽然出现的灰蓝夜空和一眨一眨的星星张大嘴。
你忽然想到什么，偷偷瞄了眼旁边的原野。
他左臂搭在降下的车窗上，右手单手控制着方向盘，没空来抓你。
你的手再次朝安全带的卡扣悄悄进军，安全带被解开的“啪嗒”声湮没在风里。
你蹭一下从座位上站起，上半身伸出车外。
等原野发现看过来，你整个人仿佛劈风而行的欢庆女神，自由的风穿过你海藻般的长发，穿过你化身飞翼的双臂……
原野的眼好半天没能挪开。
好半晌，原野才冷声道：“夏佑，你给我坐下来！”
你双手摆成听筒，放在左耳边，侧弯腰对着车外大喊：“原野，你说什么？风声太大了，我、听、不、见。”
原野：“……”
原野把车速降到了这条路的最低限速。
路过你们的车无一不降下车速，看看是谁这么暴殄天物把迈凯伦开成了小电驴。
原野不堪其扰，只好带上墨镜，多少保存点儿面子。
“原野，”你见他半天不吱声，把听筒放到原野耳边，冲着他大喊，“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原野：“因为你、赢、了。”
这句你听见了，你直起身，对着旁边和你们并行的黑色奔驰大喊：“我赢了！”
下一秒，黑色奔驰降下车窗，冲你们竖起中指，然后嗖一下超过了你们。
你转头去告状：“原野，他为什么冲我竖中指？他好没有礼貌啊。”
原野：“…………”
车速降下来，风更惬意了。
你展开双臂，拥抱着夜色，迎风开心唱起歌来：“春暖的花开，带走冬天的感伤，微风吹来浪漫的气息，每一首情歌忽然充满意义，我就在此刻突然见到你。”【1】
唱完男声部，你把左手握成话筒，怼到原野嘴前：“该你了。”
原野不开口，你就反复用“话筒”去碰他的嘴催促。
几次下来，原野不情不愿开口唱起了女生部分的歌词：“春暖的花香，带走冬天的凄寒，微风吹来意外的爱情，鸟儿的高歌拉近我们距离，我就在此刻突然——”
你听原野卡词，立马把“话筒”又放回自己嘴边，大声接下去：“爱——上——你——”
你自己一个人又唱起了男女合声：“听我说，手牵手，跟我一起走，创造幸福的生活，昨天已来不及，明天就会可惜，今天嫁给我好吗？”
你忘记了下面那段饶舌的rap，只好反复唱着最后一句：“今天嫁给我好吗？”
“今天嫁给我好吗？”
“今天嫁给我好吗？”
“今天嫁给我好吗？”
“滴滴——”一旁的白色丰田霸道鸣笛，大哥从车窗伸出头来，“哥们，妹子都唱几遍了，你还不答应？你再不答应，我喊‘Yes， I do.’了？”
原野这辈子从没有一天像今天，经历了这么多次无语。
还一次比一次更无语。
“Yes， I do.”原野对着你的方向低声回了句，“你可以下来了吧？”
“风太大，没听见。”你冲着车外大喊。
大哥也跟着凑热闹：“我也没听见，兄弟你没吃饭啊？”
“妹子你要不和哥走吧，我手下全是声大气足，嘎嘎能撸铁的弟弟……”
“Yes， I do！”原野一嗓子险些喊破音。
然后，一把把你薅着坐下来，重重戳了下中控。
你望见敞篷缓缓升起，支棱起脑袋忙要再冲出去。
原野似乎早有防备，大掌一把按住你头顶，把你死死按在原地。
“呜呜呜呜……”你一边假哭，一边双手去扒拉他的手臂，可原野的手臂像是铁钳，把你纹丝不动压在原地。
大哥放浪形骸的大笑声从丰田霸道里传出：“哈哈哈哈哈，小年轻，就是醋劲儿——”
原野一脚油门，橙色的迈凯伦如猛兽出闸轰一声飞起，把大哥的调侃远远甩在了夜色里……
***
大学附近的停车场里，原野停下车，油然生出种终于解脱的感觉。
可还没等他细品这堪比贤者时光的微妙空白，你已经趴在车门上到处找怎么开锁，一副迫不及待要爬出去接着high的模样。
原野倾身而来，从后面一把钳住你在车门上到处摸的手。
你向后一转，不满去找抓住你的人，唇不经意擦过他俯下的脸颊。
原野瞬间僵住了。
钳着你的手仿佛机械铁臂被咔一下切断电源。
察觉手上没了钳制，你开开心心转回身去，继续趴在车门上找开锁的地方。
寂静的车内响起熟悉的机械音，你眼前的剪刀门再次升起。
你眼睛一亮，嗖一下冲出车厢。
可等了半天，却迟迟没见原野出来。
你不耐烦地弯腰把头钻进车厢，却见原野还保持着上半身倾到副驾的动作……
***
当原野第三次把走着走着就蹲在路边和小花小草聊天的你拉起，就决定不能再让你自己走了。
原野嘱咐你在原地等他。
你非常爽快说：“好。”
原野却越想越不放心，弯腰在你刚趴进去的草丛里捡了块小石头，蹲下围着你的双脚画了个圈：“不许踏出这个圈。”
你盯着沥青路面上他重重描了三遍的白圈眨眨眼：“出去了，会怎么样？”
原野：“妖怪会把你抓走。”
你：“你吓唬我，根本没有妖怪。”
原野叹口气：“来接你的南瓜马车会找不到你。”
“哦哦。”你乖乖点头。
原野起身走了。
原慕一向有在车上备着替换衣服和鞋的习惯，原野回到车上找了找，果然找到了。
他拿起一件一看就还没穿过的西装，看了眼内衬的手工缝制标，把西服搭在臂弯里，关上车门锁了车。
原野估了个价，给原慕转了过去。
原慕仿佛正守在微信那头，收了转账，秒回了个：「？」
原野对着西装拍了个照，发过去：「我买了。」
原慕：「不行，那件绝对不行！」
原慕：「那是我在Anderson & Shepherd量身定制的，不说等了几个月的事，光为了fitting我都飞了英国三次！」
见原野不回消息，原慕的电话立马追过来。
“原野，你小子赶紧给我放下！”
“可钱，你已经收了。”
“我退给你，你等着，我马上给你转回去！你赶紧把我的西服给我放回去，我今天刚收到的，连试都没来得及试……”
“那正好。”
“什么正好？”
“忙，挂了。”
“那我西服——”
原野挂了电话，顺手把原慕拉进了黑名单。
原野回来，见你一动不动缩着身子站在圈里，唇角压不住上扬。
他把西服系在你腰间，手托着西服把你背起来。
你勾着原野的脖子，视线忍不住向下去看腰间的西服：“好丑啊，我能不能不围？”
“不能，这是神仙教母让我交给你的，你不系上它，神仙教母一会儿就没法找到你了，”原野把你之前非要在夜店里和他在电音伴奏下跳华尔兹时说的话改了改说给你听，“你不能穿上她变出的公主裙和水晶鞋，就不能去王宫参加舞会，和王子跳舞了。也没法在午夜十二点，丢下水晶鞋逃跑了。”
你被说服，立马不和腰间系着的西服作斗争了。
原野慢慢走在月光粼粼的校园小径上，你趴在他背上，下巴埋进他肩窝里。
他仿佛一个行走的大摇篮，你的眼皮越来越重。
"Lets pretend， I had hundreds of thousands of friends friends……"【2】低沉磁性的音乐忽的拨开寂静的月色。
你打了哈欠，从原野肩膀上抬起头：“怎么了？”
原野双手从后托着你，抽不出手：“帮我从兜里拿一下手机。”
你：“左面右面？”
原野：“左面。”
你把手伸进原野的右兜里，摸来摸去。
“夏佑！”原野突然大声，“我说左面、左面、左面。”
“我摸的不是左面吗？”你举起自己的左手，一巴掌拍到原野脸上，“看，左手。”
原野：“………………你千万别再喝醉了。”
“我没喝醉啊，左手……”说着，你用左手摸摸原野的脸。
“右手……”你在他衤库兜里抓了抓，“看，我分得多清楚？”
原野再也顾不上托你的腿了，抓着你到处作乱的手，把你拎小鸡一样从他背上拎下来：
“你给我站好！”
你见他好像生气了，莫名不敢再造次了。
你可可怜怜把自己缩成个卖火柴的小女孩，拢起手心，大夏天却像模像样往里面哈气取暖。
原野看你这样，真是满腔的各种无名火无处发|泄。
兜里的手机第二次响起，原野看都没看，接起来当啷一句：“找我干嘛！”
“呦，火气挺大啊？”电话那头的男生是原野的室友，嗓门出了名的大，和开着外放没什么区别，“宴会上遇见漂亮妹子把你给……”
话还没说完，就被原野打断：“我没去。”
电话里传来一声粗噶的惊叫：“我们还商量着让你回来时，顺路去何记猪手给我们带两斤卤猪手呢。”
说完，转头去问其他几个室友的意见：“野哥说他没去怎么办？”
“啊？不会又去图书馆学习了吧？”
“野哥最近着了魔吧？”
“我看像，平时一周也不见他去一次图书馆，最近跟长在图书馆里了似的……”
你听到“图书馆”三个字，立马看向原野：“原野，我得去图书馆。”
“妹子，野哥，我好像听到了妹子的声音！”
原野：“挂了。”
“等——”
原野看了眼手机：“这个时间图书馆都关门了，明天再去吧。”
“不，我现在就要去！”
“关门了，你去干吗？”
“不光我去，你还得和我一起去。”你抱上原野的手臂，就把他往图书馆方向拉。
原野没使劲，被你拖着朝图书馆走了一段，又开始劝你：“Cinderella夏，你忘了你还要去参加舞会吗？我还是先送你去参加舞会吧，明天，等明天图书馆一开门，我就陪你来。”
“不要。”你执拗拽着原野朝图书馆走去，嘴上念咒语一样念叨着，“去图书馆更重要。”
原野彻底放弃了和醉了的你理论，任由你把他拉到了图书馆前。
原野指着一片漆黑的图书馆：“看，都关灯了。进去也看不见你爱看的那些书了。”
你摇摇头：“我们不是来看书的。”
“那是来干什么的？”
你把原野放开，向后退一步，努力站直：“我是来听你表白的。”
原野捂住额头，万万没想到你是为了这个非要把他拽过来。
你催他：“你快和我表白，表完白，我的任务成功了，我就会像灰姑娘一样，唰一下从你眼前消失。”
原野揉着额角的掌跟顿住：“你和人打赌了？”
“因为这个……你才来接近我的？”
你摇摇头：“没有，是游戏，游戏任务。”
原野慢慢放下手：“你和谁玩的游戏？”
你：“和你。”
原野只觉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一个爆栗朝你头上锤过去。
却是雷声大雨点小，真落到实处变成了轻飘飘一碰。
“我和你个醉鬼聊什么天，满嘴胡话。”他像是对你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真的。我和你玩的游戏。”
“嗯嗯。”原野敷衍着，重新背起你。
“你不信？”
“信信。”
“我真名叫夏佑。”
背着你的原野默默朝着夜空翻了个白眼。
“苏玛丽只是我游戏里的名字。”
“知道。”
“你不惊讶吗？”
“惊讶什么？”别说是苏玛丽，听了一晚上“南瓜马车”、“神仙教母”、“Cinderella”，你说你是宙斯转世，原野都不会感到惊讶。
“你还是不信我。”你拿出手机，拆下手机壳，从里面拿出你的学生证，举到原野眼前，“看，上面写着我的游戏名字，苏、玛、丽。”
原野敷衍看了眼，悠闲的脚步瞬间僵住。
「学生姓名：苏玛丽
专业院系：物理系
学号：……」
学生证上，白底的证件照上赫然是一头亚麻闷青色长发的你。
夜风隔了许久才吹来原野有些干涩的声音：“夏佑……和我说说你和我玩的那个游戏吧？我好像……忘记怎么玩了……”
你：“好呀。”
第36章 现实3.1 你突然原谅了游戏。 ……
你再睁开眼, 茫茫然望着四周流转的灰蓝光影。
是游戏空间。
阔别已久的系统电子男音随即响起：“亲爱的玩家Mary Su，恭喜你成功过关，获得六张?游戏CG。请问, 你是否要现在查看？”
你垂着头, 望向右手掌心, 五根手指真真实实存在着。
你左手食指挨个碰过右手五个指尖，它们没再当着你的面虚化成扬尘的数据碎片。
游戏它……
结束了。
可你的大脑为什么还在不停播放原野望着你离开, 笑得很好看的模样……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为了让你毫无挂碍离开，笑得很幸福；
又像什么都不知道, 笑得像个单纯的傻子。
你鼻子堵堵的，眼睛有些想哭, 理智又说你取得了游戏的胜利。
是的，刚刚系统好像说你成功过关了。
“亲爱的玩家Mary Su, 请问你是否要现在查看本关获得的六张?游戏CG？”
“不看。”你冷声拒绝。
空间内响起一道空白的电流音，仿佛系统在以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它的意外。
隔了十几秒，系统才回：“好的。”
系统：“亲爱的玩家Mary Su，恭喜你成功过关, 请问你现在是否要查询本关获得的游戏积分。”
你还是拒绝：“不。”
系统再一次静默。
你：“我上一关欠的游戏积分还上了吗？”
系统：“经查询, 玩家上一关结束后, 游戏积分为-62分，本关获得的游戏积分是……”
你抬手打断它：“还上了吗？”
系统：“……还上了。”
你：“那可以送我出去了吧？”
系统：“可以……”
***
你回到现实世界。
寝室里还拉着遮光窗帘, 你拿着手机站在自己的书桌前。
书桌上，你的笔记本电脑敞开放着，屏幕上Pages文稿开着，上面是你敲到一半的小论文。
你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早上5点38分。
你没退出的微信上, 还显示着进入游戏前给简骁泽发的微信：
「电脑成功启动，写到一半的论文也在，你简直是个天才！」
「谢谢谢谢谢谢^^」
你的视线在末尾当时随手敲下的笑眼表情上转了两圈，只觉物是人非……
你望了眼身后还在酣睡的室友们，决定加入她们。
你轻手轻脚爬上上铺，放下手机，拉上夏凉被，闭上了眼。
以后，再不用为“又是没完成任务的一天”emo了。
你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
室友们担心你再睡下去会饿死，强制摇醒了你。
你起床看了眼手机，简骁泽回了你两条微信。
7点15一条，「谢谢夸奖。」
8点30一条，「怎么谢我？」
怎么谢他，你有些意外他这样问。
简骁泽帮你修了电脑，只是口头上的感谢确实不够有诚意，你进入游戏前打算……
你想起来了，你本打算在简骁泽回你以后，提出请他吃顿饭。但以他高冷的性格，你料定他不会答应和你吃饭，他表示拒绝，你顺势退一步问他寝室的地址，给他们寝室点一份披萨外卖。
这样他不用勉强自己和你吃饭，你的谢意也表达到位了；请他们寝室四人吃披萨，又不会显得你别有用心。
你的完备设想就这样被一句“怎么谢我？”打乱了。
你打打删删，在手机键盘上字斟句酌好一会儿，回他：「等你有空，让我请你吃顿饭吧，地方你随意挑。」
简骁泽：「好。」
你盯着微信对话框等了会儿，上方一直没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你才确定，你们的对话结束了。
你不懂请男生吃饭正常是怎样的流程，短暂疑惑了会儿，猜他可能过几天有空会主动联系你，要你请他吃饭。
你预想中简骁泽的主动联系却迟迟未到。
出游戏当天，在床上几乎瘫了一天的你本以为游戏带给你的emo会像恼人的梅雨季。
绵绵不绝，无孔不入。
现实却是，你刚写完期末论文交上去，恐怖的期末考试复习周就到了。
每学期的大考前，一大早，图书馆的门前便排起了长龙。门一开，学生们一窝蜂地冲进去，开始了不见硝烟的抢地盘之争。
不过，这一切头一次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你的复习是在学校附近那家小资的咖啡馆度过的。
是的，天鹅拉花拿铁要32块、全天播放着氛围感十足的爵士乐的那家咖啡店。
一开始，室友们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你说不去，她们还很惊讶。毕竟，你一向是学校图书馆的vvip，更别提这种重大考试前了。
你回她们说想去个氛围好点儿的地方复习。她们问你去哪里，你报了那家咖啡店的名字，顺便问她们要不要一起去。
她们立马婉拒了。
你非常能理解她们的婉拒，毕竟学一天，上午一杯咖啡，下午一杯，一天下来不算吃饭都要六十多。
说来也巧，复习的日子里，你在那家咖啡店遇见了好多次简骁泽。
不过，倒再没见过上次朝他泼咖啡、最后殃及你的美女。
你猜，这家咖啡店成了那位美女的伤心地。
简骁泽和你不同，看着倒不像来复习的。
你每次见他，他都坐在窗边的同一个位置。
面前摆着敞开的笔记本电脑，手边是咖啡店多巴胺彩绘的马克杯，从日头高升到日影西斜，骨节分明的长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时而推一下鼻梁上架着的银边双梁飞行镜框。
整个人和这家咖啡店的其他客人完全在两个图层里。
当然，你也在其他客人的范畴里。
你每次复习得抓耳挠腮，抬头望见斜对面从发丝到眉眼、到指尖都专注在自己世界里的简骁泽，总会不由想到青春小说里主席台上迎风而立的白衣少年，润物细无声在台下芸芸少女心中种下一颗人间理想的种子。
你望一望，萎顿的精神就像打了鸡血，再看起书来，思维又变得敏捷起来。
不过打鸡血的效果并不持久，一天下来，你少不得多看上几眼。
一开始，你还担心他发现你的暗中窥视，几次后你就放下心来，他忙起自己的事来，状态可以用“目下无尘”四个字来形容。
字面意思，他什么也看不见。
你们斜对角坐上一天，一般也只在你刚来的时候打个招呼，在你中午出去吃饭的时候再说个“我去吃饭了，一会儿见”，晚上你先离开的时候说声“拜拜，我先走了。”
至于你们为什么能一直坐斜对角？
第一次只是偶然，当你发现他有醒脑提神的作用后，就特意选在那个位置坐了。
说来也巧，之后你每次来，他斜对角的位置都是闲着的。
除了提神醒脑，你又发现他还有监督学习的作用。
一次，你学累了刷会儿手机。
手机嘛，在复习期间就莫名格外好玩。
你对着某位新锐脱口秀演员的cut视频笑得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一抬头，正对上简骁泽直直凝视的视线。
你脸上放肆的笑容嘎gá ——然而止。
他沉静的眼眸不说话，放在键盘上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像极了你高中天天敲着手板趴在教室后门扫视众人的教导主任。
你一声不吱，默默放下手机，锁屏并扣了过去。
之后那一下午，你愣是一下手机都没敢再拿起来过。
学习效率……
那叫一个有目共睹的虎虎生风。
偶尔，你一早推开咖啡馆的大门，在叮铃铃的门后挂饰声中没在靠窗的位置看到熟悉的身影，还会下意识叹口气。
又是不能保障学习效率的一天……
期末考试周在大家“害怕”又“算了，早死早超生”的拧巴情绪中终于来临。
你踏上考场。
大家和你差不多，人手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
直到监考老师强制把资料都收起来、把书包放去讲台，大家才不情不愿收起各自的考试宝典，磨蹭着将书包送去讲台。
那些平时不怎么学习的，这一刻，更是人拎着书包都站到了讲台上，还要多看两眼笔记，只恨眼睛不能变成扫描仪，瞬间把笔记上的所有知识扫进大脑中枢。
最后一科考完，你比任何一次考试结束后都开心。
在游戏里那些让某人和你告白却屡屡不成的日子里，你的复习倒是卓有成效。
外加这些天，有个人形提神醒脑器外加学习督导员几乎全程陪伴了你的复习，你完美地超常发挥了。
出了考场，望见湛蓝的天空和明媚如花的阳光，你突然原谅了游戏。
也原谅了图书馆。
***
期末考试结束，没几天便要放假，你开始收拾寝室外加打包回家的行李。
收拾东西时，你翻到那方秋香绿的英伦格纹手帕，才想起手帕还没还给简骁泽。
你当初怎么和人说的来着？
说拿回去洗完，第二天就还给人家……
结果，你第二天就进了游戏，一场漫长的游戏下来，就把这件事彻彻底底抛诸脑后。
你现在都不敢想象简骁泽这些天天天见到把他手帕据为己有的你是怎么想的……
手帕上的咖啡渍早已干涸，外加你看到手帕上的法文标签，你狠了狠心，把手帕送去了干洗店。
把手帕从干洗店取回来的当天，你便给简骁泽发了微信，提出要把手帕还给他。
你整理东西时，还整理出几本从图书馆借走还未及归还的书，想着反正都要出门，就一道还了。
于是，你和简骁泽约在图书馆门前见面。
你到的时间比你们约定稍早些，你先进去还书。
还书在自习区最外面的自动借还书机上就能操作。
你把手中的书挨本扫过背后的条码，望着屏幕上一次次出现的归还成功，脑中不断涌出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让你进到自习区看一看，看一看，看一看……
看什么呢？
你并不愿意去深想。
最后一本书归还成功，你的脚自动朝里面走去。
明明并不是同一个图书馆，这一刻脚下通往自习区的路却和游戏里重合。
你明明知道不可能，不可能，却还是在抬眼望到那个熟悉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窗外斜照的阳光里，空气中的尘埃在毫无阻碍的靠背横梁间里外穿梭。
反反复复，不知疲倦。
用它的方式演绎着荒诞戏剧《等待戈多》。
“什么也没有发生，谁也没有来，谁也没有去。’’【1】
你的心好像生了脚，被坠得一点点沉低。
“咕噜噜，咕噜噜，咕噜噜，”图书管理员推着整理书的推车迎面而来，顺口问你：
“同学，你要找什么？”
你摇摇头：“没谁。”
然后，转身朝外面走去。
经过进出口的闸机，余光瞄到有人停在进口闸机前翻书包找学生证，你抬了抬手臂，顺手替那人在他那侧准入的机器上刷了下学生证。
嘀一声，闸机成功打开，你刚要继续往前走，旁边传来一道男声：
“夏佑？”
你转过头仰起脸，看清来人的刹那，眼珠子差点儿当场掉出眼眶！
第37章 现实3.2 “你问我三个问题，我也问……
现实中, 你掉下来的不是眼珠，是下巴。
冷白的东方肤色，立体的西方骨相, 五官单看哪个都不是一眼惊艳的类型, 但组合起来真是哪哪都挑不出错的淡颜顶配。
尤其是他现在垂着眼皮看你, 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淡淡的矜傲。
即使你们只有一面之缘，你也立马认出了他。
“秦、今、阳？”
他没说话, 但表情给了你肯定的答案。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原野，而是秦今阳！
明明你站在图书馆内，却有种被东西南北风吹得长发漫天狂舞的感觉。
不不不, 现在的重点不是他为什么会出现，而是他怎么在现实里还认识你？
虽然简骁泽也在你的现实生活中出现了, 但你们第一次见面，他可没认出你。
而且, 简骁泽是你第一关的任务目标，秦今阳不就是个路人npc？？？
你手里的信息实在太少了，短时间且在这种惊慌的状态下，大脑实在难以拼凑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你得先冷静下来, 秦今阳还没离开。
你的左半边头皮从刚才就一直隐隐发烫, 他说不定正在打量你。
你不能自乱阵脚, 得装作若无其事。和他聊点儿什么，把这当成游戏, 说不定还可以套一套他的话。
你慢慢抬起头。
秦今阳果然在看你。
“秦同学，这么巧啊？”你一秒切换被妈妈突然点名叫长辈的状态，眉眼弯弯，整张脸热络笑起来。
秦今阳点了点下巴，算作回应。
你也不气馁, 游戏里他也是锯嘴的葫芦。你们几人玩了一晚上，他和你说过的话，满打满算都用不上五根手指。
你朝他左右看了看，装作在找人的模样，随口问：“白念芮，她也一起来了吗？”
秦今阳闻言眯了眯眼。
你被他像是要在你脸上看出什么的目光盯得心头一紧，就听他回：“她没来。”
“哦——”你把尾音特意拖长。
至于这声哦是“知道了”还是“好遗憾”就由秦今阳自己解读了。
你得到了一个有用信息：白念芮在你的现实世界里也是真实存在的。
要不要再问问韩凯，进一步确定一下？问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马上就放假了。
你又问：“那韩凯跟你一起来了吗？”
秦今阳突然笑了。
你：“？？？”
你下意识感觉这个问题似乎问得有些不对，谨慎没再出声。
秦今阳轻摇了摇头，回答：“他也没来。”
韩凯也在现实世界中存在，看来不光主角，npc们也是现实存在的。
只是为什么，你隐隐感觉秦今阳看你的眼神和最开始不一样了？
明明你们刚见面，他和游戏里差不多，眼睛看人总一副“少爷我大发慈悲勉强搭理你一下”的模样。
现在看你的眼神则像……
无聊了很久的大猫突然发现只有趣的小老鼠？
被他的冷眼热热看着，你笑都笑不出来了。
其实，拼凑真相也不是那么重要，什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三十六计，你还是走为上。
“那个，我一会儿约了人，时间快到了，”你装作什么也没看出来，冲着秦今阳笑着挥挥手，“我就先走了……”
“等、等。”秦今阳突然开口。
你刚抬起的鞋后跟就这么被他轻巧两个字又压了回去。
若你对面立着面镜子，你肯定会在里面看到个一脸媚主笑的狗腿子：“您……还有什么事？”
秦今阳：“没什么事。”
你悬着的心还没碰到地面，就听他再次开口：“你想问的问题都问完了，该轮到我了吧？”
你……你也没问什么吧？
你呵呵呵呵笑，但就是不答应。谁知道他想问你什么？
“你问我三个问题，”秦今阳竖起三根手指，“我也问你三个，公平吧？”
这世界哪有那么多公平？不公平才处处可见，秦今阳你要是不知道可以照照镜子，你那张脸就是世界最不公平的存在……
在秦今阳持续的眼神逼视下，你一脸乖巧点头：“公平公平！”
秦今阳眼里划过一丝满意，继而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你不也知道我名字？！”你脱口而出。
这是什么问题？你本来还以为他要刁难你……
秦今阳：“这算你的第四个问题吗？”
你：“……”他是数学专业的吗，怎么这么在乎1234？
见你不吱声，秦今阳勾了下唇角：“那我免费送你一个。”
说罢，朝你垂在身侧的左手睇了眼。
你顺着他的视线向下看去。
是你握着学生卡的左手。
你抬起左手，摊开掌心，学生卡反面朝向你。姓名、专业、学号什么信息都没有。
他要你……看什么？
头顶忽的传来一声叹息。
你刚要抬头去看，掌心蓦地一空，学生卡被秦今阳拿走了。
他拿着你的学生卡，在你们身后进自习室的闸机上刷了下，眼神示意你去看闸机上的显示屏。
你伸长脖子看了眼。
「夏佑」
黄绿色的电子屏上清清楚楚显示着你的名字。
Oh my god——
秦、秦今阳根本不知道你是谁，他只是念出了显示屏上的名字！
他一开始叫你，或许只是为了要对帮他刷学生卡的好心人说声谢谢……
沉默排山倒海袭来，淹没了你………………
你怎么能蠢成这样！
能不能来个谁，随便谁都行，现在一棒子把你敲晕？
谁能来救救你，你的大脑仿佛卡bug的播放器，反复播放着救救你、救救你、救救你、救救你……
正常的你实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等等！
你眼前倏然一亮，正常的不行，就让有病的来吧！
你说干就干，双手十指交叉托在下巴处，学着偶像剧里的花痴女，冲秦今阳blingbling眨眼笑：“你可能不知道，你长得这么帅……”
你顿了下，以便他自信的大脑有时间脑补你的言下之意。
“学校论坛和表白墙上有好多关于你的帖子，那些帖子，我都、都看过……”你戛然而止，埋低了头。
正所谓演技不够，走位来凑。他现在一定能从你低垂的后脑勺看出你的娇羞。
你低低说完了最后一句：“我、我一直都在关注你……”
你对着自己脚下的鞋头，暗自佩服自己脖子上的那个头，你这进可攻、退可守的说辞，一个“爱”字不说，却句句都是爱……
暗恋的花痴女人设，稳了！
秦今阳果然不置可否。
你仰起脸，猛猛点头，用行动进一步加强他脑中的联想。
“第二个问题是……？”你想他赶紧问完，赶紧放过你。
秦今阳：“你们学校的论坛，连我小姨的消息都有？”
你：“你小姨？！”
秦今阳挑了下眉：“你知道我小姨的名字，却不知道她是我小姨？”
什么？白念芮是秦今阳的小姨！
那……那他俩……
他俩是不、伦、恋？
你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他：“亲、小姨？”
秦今阳：“我母亲姓白。”
真是亲的……
你本以为自己对感情的包容度还挺高的，现在、现在突然有点儿接受无能了。
“哦。”你僵硬点点头。
你惊讶到忘记回答秦今阳的第二个问题，他就又重复了一遍：“你们学校的论坛，连我小姨的消息都有？”
当后半句的内容不再能对你造成冲击，你初听到“你们学校”四个字时内心淡淡的违和再次凸显出来。
不是“我们学校”，是“你们学校”！
完了，你想当然以为秦今阳是你们学校的学生了。
秦今阳出现在你们学校的图书馆，外加他刚才在闸机前翻书包找学生卡的模样，让你下意识以为你们是同一个学校的……
所以，你之前的回答都是基于这个设定展开的。
你想起游戏里秦今阳是你隔壁大学的，他今天既然能来你们学校图书馆，肯定是你们学校附近几所大学中的一所。
没事没事，这个错漏你还可以救一救。
“你可能不怎么看校园论坛和表白墙。”你继续冲他花痴笑，“周边这几个大学的帅哥和美女，时不时就出现在我们学校的论坛和表白墙。”
“各、种、信、息都有。”你强调。
秦今阳点了点头。
看来，他信了。
秦今阳：“你们学校的校园论坛和表白墙消息这么灵通。”
你附和：“还好，还好，都在附近嘛。”
“也不算太近吧？”
你想了想那几个大学的位置，都不太远啊，走路就能到，坐地铁不过一站地，交个隔壁学校的男女朋友每天往返也就十分二十分的事，但有了之前的教训，你没把话说满：“也不算远吧。”
秦今阳：“我今天从学校来，坐了四站地铁。”
什么，四站地铁那么远？
那可不算你们隔壁的大学了……
你脑袋里浮现出途经你们大学这条地铁的线路图，从你们学校往北走四站和往南走四站……
只有一个大学。
你震惊了，他是T大的！
你赶紧捂住你失控张大的嘴。
你现在的人设是知道秦今阳是T大，冷静冷静，现在可不是搞学校崇拜的时候。
这么远，你突然意识到你刚才编的有点不靠谱了……
是时间抓紧跑路了。
“秦同学，第三个问题是什么？”你催他。
秦今阳：“夏同学，你的微信号是多少？”
第38章 现实3.3 嘴要是不会说话，可以留着……
秦今阳：“夏同学, 你的微信号是多少？”
你一时怀疑自己幻听，画风是怎么压迫式审问突变到向你要微信的？
你丝毫不觉得秦今阳会对你一见钟情，也不觉得他会因为你刚才含蓄表达的倾慕就对你萌生进一步接触的心思。
难道是三个问题不够他把想问的事情都问完, 他打算加上你的微信, 剩下的接着在微信上问？
可他明明亲口说“你问我三个问题, 我也问你三个，公平吧？”他这样操作真的不算变相作弊吗？
哦, 他后来还免费送你一个……
“不记得了吗？”秦今阳拿出手机，“那扫码加好友吧。”
呃……他把你借口不记得的路也堵住了。
秦今阳点开微信，边调出微信二维码边说：“这样, 你以后就不用通过论坛和表白墙来关注我了。”
你精心挖的坑……好像最后只绊倒了自己。
你不情不愿、磨磨蹭蹭开始到处翻手机，边翻边思考一个暗恋他却又不能加他微信的合理理由。
你从防晒衣兜翻到牛仔裤兜, 从左面翻到右面，对面的秦今阳倒是耐性十足, 手机都自动息屏了，他又按亮了举在你面前。
你身上都翻遍了，还没找到理由。
你又磨磨蹭蹭把背包反背到身前，拉爱马仕包的珍惜架势龟速拉开拉链, 埋头继续翻起来。
“夏佑。”突然, 你身后传来简骁泽的声音。
你如闻天籁, 快埋进背包里的头嗖一下支棱起来。
你转过身，仿佛看见了盖世英雄踩着七彩祥云, 一步步朝你走来。
《大话西游》经典了这么多年，你终于能理解了紫霞仙子！
简骁泽在你身旁停下，侧头低声问你：“我是不是来晚了？”
你赶紧往他身边凑近一步：“不晚不晚。”现在刚刚好，把你带走。
简骁泽听完你的话，唇角微不可查勾了下。
你偷偷打量对面秦今阳的表情, 寻找合适的遁走时机。
简骁泽顺着你的视线看去，像是这才注意到你们对面还站着个人。
秦今阳也用眼神回敬简骁泽。
如果你不是夹在两人间仰视他们，只远远旁观，一定会觉得两个身高腿长的白皮淡颜系大帅哥隔空对视的画面异常养眼。
但随着两人眼神交锋的持续拉长，你头顶上方的空气都跟着稀薄起来，明明是夏天，你却觉得头顶凉飕飕。
你头一次知道，还有人能不说话，只用眼神就打架。
东北大哥们打架前还得你来一句“你瞅啥？”，他回一句“我瞅你咋地！”一言不合再动手呢。他俩这是一句话没说，眼神就在你脑袋上噼里啪啦滋滋对战……
他俩这是在看啥？
能不能别把你干晾着，你这么有礼貌的人又不好不告而别，你不想承认你也是有点儿怂。
两人不仅都是身高腿长，肤白貌美，连性格都是一挂的清冷，但又略有不同，秦今阳是冷傲骄矜，简骁泽却是疏离有礼……
你突然听到简骁泽开口问：“这位是……？”
你的头立马看向秦今阳，却见他冷哼一声，并不作答。
你打算帮秦今阳一把，在耳边举手准备发言。
简骁泽的余光注意到你的动作，朝你看来。
你小声替秦今阳回答：“他叫秦今阳。”
秦今阳听你替他作答，也低头来看你，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这是你男朋友？”
你赶紧疯狂摆手，表示绝对不是。
“哦——”秦今阳拖长音，“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是背着男朋友红、杏、出、墙。”
你震惊怒视秦今阳，他怎么恩将仇报？！
还有什么叫红杏出墙？
后脑勺传来简骁泽冷淡的嗓音：“嘴要是不会说话，可以留着做点善事。”
你瞪着秦今阳，点头如捣蒜，表示赞同简骁泽的话。
就听简骁泽又补了一句：“比如，拿去喂狗。”
你猛猛点着的头gá——一下停了。
望着秦今阳晦暗的表情，你立马把头摇得噼里啪啦，没有没有，没有，你可没有这么这么想……那都是简骁泽说的！
你哪能料到简骁泽那张素来彬彬有礼的嘴能吐出骂人的话？
秦今阳嗤笑一声，眼睛盯着简骁泽却朝你扬扬下巴：“我有没有胡说，你可以问问她？”
你立马捂住嘴，表示拒绝发表意见。
“告诉一下你这位普、通、朋、友，”秦今阳突然冲你扬唇一笑，“有男朋友的人可不可以在论坛上到处搜集别的男人的消息、关心别的男人的家人、关心别的男人的室友、关心别的男人……”
你的瞳孔连连地震。
秦今阳他、他在胡说八道什么？！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敞开的包里摸出手机，举高到他眼前：“找到手机了！”
秦今阳的话被你强势打断。“扫码，扫码。”你赶紧催促。
秦今阳不紧不慢低头，悠哉悠哉看向手里又一次自动息屏的手机。
你哪有闲心等他磨蹭，一把从他手里夺过手机，戳戳戳连戳好几下却没像秦今阳之前那样成功唤醒手机。
你又忙着去手机侧边找开机键，秦今阳在你埋头忙乱中伸来一根指头，冷白修长轻点在漆黑的屏幕下方。
指纹识别成功，屏幕再一次亮起。
你赶紧扫了他的微信二维码，点击了添加。
“加上了。”说完，你也不敢去看简骁泽的脸色，拉上他的胳膊就往图书馆大门方向走，“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刚走出两步，就听秦今阳一句不大不小的自言自语：“加个好友，这么着急干嘛？”
瞬间，你掌心里的手腕硬了……
***
你拉着简骁泽，一路闷头朝前走，生怕秦今阳再追上来，对简骁泽胡言乱语什么。
你可不想简骁泽把你当成什么奇怪的花痴女，表面看着老实木讷，实则私下对着各种电子屏幕，阴暗收集男人的信息……
等身后彻底没了图书馆的影子，你才在一片树荫下停下。
你放开简骁泽的手腕，转过身，垂眉耷脑等着他的询问。
问你“红杏出墙”是怎么回事，问你“到处搜集别的男人的消息、关心别的男人的家人和室友”的又是谁？
你等了半晌，你们间除了头顶被夏风吹得脆灵灵的树叶声，什么也没响起。
简骁泽今天穿了件藤萝紫的轻薄衬衫配米白的西裤，修长立在树影斑驳的阳光下，看着格外温和。
你数着他第三次被风扬起的衣摆，决定早死早超生：“那个人，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
说完，你偷掀眼皮，觑着简骁泽的脸。
简骁泽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风吹皱的只有他的衣摆。
对上你期待他说些什么的表情，他才开口：“我知道了。”
“他那些话……”你犹豫着措辞。
简骁泽用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替你说了下去：“都是放屁。”
你始料不及之余，“噗嗤”乐了。
你第一次知道原来一本正经骂人是这么搞笑。
心中始终绷紧的弦儿被笑声嗖一下吹跑，他什么都没误会，你也不必再冥思苦想如何解释。
“对了，差点儿忘了最重要的事。”你把背包反背到身前拉开，在最里侧的独立内袋找到了用透明塑封袋包好的手帕。
你拿出来看了眼，经过这一翻折腾，尽管你把手帕认真叠好、装进塑封袋前又沿着折痕仔细压过，手帕还是堆到了袋子一侧。
你隔着袋子，小心拉着手帕的四角，把它们重新恢复成方方正正的模样，又一手托底，一手当熨斗，来回熨了两遍，才满意递去给简骁泽。
秋香绿的手帕悬在半空，简骁泽却迟迟未有动作。
你抬头，疑惑去看他。
简骁泽却别过了脸，转身时飞快抽走了手帕：“走吧，我送你回去。”
简骁泽和你一前一后朝寝室区走去。
你跟在他身后，行走间他捏在指间的秋香绿手帕在你眼皮子底下一晃一晃，像吊着小毛驴转圈拉磨的胡萝卜，你总是忍不住看向那里。
一看目光又忍不住多停些，秋香绿把他指关节的皮肤衬得很白，薄薄透透的，鲜明包裹着劲长的指骨，目光再向上爬一爬，又在他手背上浮凸的筋络间翻山越岭……
时间不知不觉溜过，你甚至不觉自己跟得越来越近，落在路人眼里俨然是亦步亦趋的模样。
反应过来，便是听简骁泽悠悠开口：“那个微信……”
你抬头从他肩膀上望出去，已经能看到寝室楼了，你遥遥从一栋查到六栋，才意识到他事出反常的迟疑。
你疑惑盯着他的背影，分别在即，再联想到之前发生的事，关于“那个微信”是哪个微信，你忽然福至心灵：
“我一会儿回去，就把他推给你？”
简骁泽倏然停下脚步，回头朝你看来，目光微妙。
“你……”你小心开口，“不是想要他的微信？”
简骁泽目光却一寸寸看遍你的脸，语调古怪问你：“你要把他的微信推给我？”
你的心被他盯得有些发毛，缩了缩脖子：“那、那你是想说什么？”
简骁泽移开了目光：“没什么，”转身继续朝前走去。
你莫名其妙继续跟着他。
他把你送到，你挥手和他告别，并提前祝他“假期愉快。”
简骁泽也像模像样回你一句：“假期愉快。”
你像之前每次和他在咖啡店告别一样，笑着朝他摆摆手，转身离开。
这次没走出两步，却被简骁泽叫住：“等一下。”
你转过身，望着他等他的后续。
简骁泽淡淡开口：“那个微信，推给我吧。”
第39章 现实3.4 亲手把自己的暗恋人设锤得……
回到寝室, 放下书包，你的第一件事就是点开和简骁泽的对话框。
点「??」，选择「名片」, 不断下滑联系人列表寻找刚加上的秦今阳。
秦今阳的微信名叫什么来着？
刚才加的时候太匆忙, 你甚至没来得及仔细瞧上一眼, 手指在屏幕上滑着滑着，你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
你激动的食指沉默了。
你刚才没一激动就答应了简骁泽吧？
你回忆了下刚才你们分别的场景, 简骁泽说完那句“那个微信，推给我吧”……就走了，压根没给你拒绝的机会。
但换个角度来看, 你是不是也没同意给他推微信？
在搞明白秦今阳是怎么回事之前，你决定先搁浅一下推微信的事。简骁泽要是等不及来追问, 你再推也来得及。
这一上午各种离谱的事情都赶在了一起，你现在冷静下来, 重新盘算，发现问题越想越多。
你索性拿出张纸，把脑子里的东西都写到纸上。
秦今阳在你的现实生活中出现了。
你之前以为：
你从秦今阳口中得知白念芮和韩凯的存在=>路人npc也是现实生活中存在的人=>秦今阳作为路人npc在你现实生活中是合理的。
可这个推论要成立，其实首先需要证明秦今阳和白念芮、韩凯一样, 真的只是路人npc。
如果秦今阳的身份不止是路人npc呢？
一个可怕的想法闪过你的脑海。
上一关游戏里, 在夜店, 你和原慕面对面聊天，微醺的你有一瞬怀疑过：这一关会不会像第二关一样, 存在一个任务目标，一个攻略目标，原慕会不会是你这关的攻略目标？
不会……其实秦今阳才是第三关那个隐藏的攻略目标吧？
你不会又像第二关一样，忙活了大半天，又和那个攻略范本各奔东西了吧？
所以……上一关游戏, 你回到游戏空间，系统三番两次让你查看游戏CG，你为什么不查看游戏CG？
你当时只要随便看一看，现在就不用在纸上到处画圈圈，一会儿怀疑这个，一会儿怀疑那个。
不要你钱，也不花你积分，你到底在和一个没有生命的系统赌什么气？
还有一点，秦今阳在现实中是T大的，不是游戏里简称海城理工的大学，看来，现实和游戏里的身份信息是有出入的。
那么白念芮呢？
作为现实里秦今阳的小姨，她还是像游戏里和你一样大吗？
还有她和秦今阳的感情关系…其留刘五铃耙拔儿物…
你仔细回忆游戏里你和秦今阳的那次见面，其实你并没看到秦今阳和白念芮有什么过分的亲密举动，白念芮一路冲过来骂原野的时候，一直积极阻拦的人也是韩凯。
秦今阳是白念芮的追求者这件事其实是你听李知乐和张雨婷讲的，白念芮并未否定，但也没肯定。
你想想，你要是有个和你一样大的外甥，你似乎也不想告诉朋友，然后被他当着朋友的面叫你“小姨”。
你本来以为是白念芮拿捏男人的手段了得，才能让那晚一起等在楼下的韩凯和秦今阳一左一右和谐地走在两边。
这一左一右要是一个是大外甥，一个是男朋友，那种和谐似乎更加合理了。
这样的话，现实世界的秦今阳和白念芮或许并没有你第一反应以为的什么不伦恋情。
比起他们有血缘的不伦恋，你似乎更能接受这种猜测。
你越整理，发现问题越多，怎么想好像都合理，准确的结论一个没得出。
你唯一复盘明白的，大概就是你今天糊弄秦今阳的那套蒙太奇式说辞师承傅谨言。
不同的是傅谨言把你忽悠明白了，你却没忽悠住秦今阳。
你把笔往桌上一扔，真是纯纯浪费你的脑细胞。
下次上游戏再看看上关的游戏CG不就知道秦今阳是路人npc还是攻略目标了？
你还是继续收拾回家的行李吧。
***
你忙忙碌碌一下午，晚上躺在床上。
身体一安静，思维又上了高速。
你和它说了几遍“别瞎想了，一点儿意义都没有，”“秦今阳他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明天你就回家了，放假回来，秦今阳也在四站地铁外的T大上学，以后你想见也见不到，”可思考就是停不下来。
最后，你干脆自暴自弃。
大大方方在黑暗中点亮手机，打开微信，视|奸秦今阳的朋友圈。
还好，秦今阳的朋友圈没设置什么半年可见、三天可见，大大方方毫无限制。
这么坦荡的人，现在可真是越来越少了。
你从上到下一条一条看去。
他的朋友圈数量不算多，一个月最多三四条的样子，几乎都是各种转发，学校学生会活动的转发、一些你看不大懂的专业知识分享。
怪不得如此坦荡……
你在那些你看了却像没看过一样的转发题目比如「强关联铬基笼目超导体CsCr3Sb5」之中仔细甄选，最后点进一个看完脑子里还能剩点儿什么的题目：
「人工神经网络机器学习获得2024年诺贝尔物理学奖」。【1】
你想，就算你看完这篇没看懂“人工神经网络机器学习”是什么，至少也能知道是谁得了2024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你点了进去。
开篇两张获奖者的简笔肖像图，下面写着「John Hopfield」和「Geoffrey E.Hinton」。
两个英文名，没有中文翻译，前者你还能猜出他大概叫约翰 霍普菲尔德，后面的人叫什么你就完全没有头绪了。
你继续往下看，这两人获奖的理由是“在人工神经网络机器学习方面的基础性发现和发明。”【2】
你的目光在“基础性”三个字上停了会儿，却怎么也想不出怎样基础又不那么基础的发现和发明能获诺贝尔物理学奖。
你准备往下仔细领略一番。
不料，下面就是图文并茂的全英文介绍了。？？？
怎么，这个公众号是担心它说中文你一下就把知识全学了去？
你划划划一路划到底，也没看到这两个诺贝尔物理学奖的获奖者的中文名到底是什么。
你懂了，这个公众号的受众压根不是你。
明明你只是对着手机屏幕，明明秦今阳压根不知道你在翻他朋友圈，你却还是感受到了来自他的打击……
心情一down，你的好奇心也跟着大减。
你半死不拉活地继续往下划划划，终于，你看到了个生活化的朋友圈。
你点进去，是他十八岁生日的留念照。
秦今阳面前摆着点着蜡烛的生日蛋糕，烛光后的他没有闭眼，没有十指交扣许愿，而是直直看着摄像头。
你点开这张照片的瞬间，有种他穿过照片正在盯视你的错觉。
如果说现在的秦今阳是举手投足间淡淡流露些骄矜，十八岁的秦今阳简直是眉眼间直飞出桀骜。
看着看着，你心底莫名生出种羡慕。
明明寝室已经一片黑暗，你却仿佛从那小小的照片里看到了光。
你好像从没有这样恣意的时刻，无论是现在，还是和他一样年轻的十八岁。
那光，让人不忍直视。
你闭了闭眼，从照片退出去。
再睁开眼，你却惊恐发现手指不知什么时候一滑……点了个赞？
你：！！！！！
你绝望看了眼那条朋友圈的发布日期，是两年前；
你又看了眼手机右上方的时间「23：48」；
深夜+点赞某人两年前的朋友圈=？
这次，你都不用笔和纸，脑子里直接蹦出了答案。
你真是亲手把自己的暗恋人设锤得死死的……
不能再死一、点、儿、了。
***
第二天早上起床，你果然看见手机最上方有微信新消息的提醒。
你很忙，一会儿还要去高铁站赶高铁，所以你没时间回消息。
高铁上，你一路都没玩手机。
只中间接了个妈妈的电话。
“佑佑啊，你怎么一直不回微信？”
“你几点到家啊？”
“我菜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炒啊？”
你：“妈，我前两天不就把12306订单的截图分享到家庭群里了吗？”
“什么时候分享的？我没看到啊。”
“这孩子，问你几点到，你就直接告诉我呗，还非要让我费劲去翻什么截图……”
你这次直接报出了到站时间，妈妈满意离去。
出了高铁站，你就看到被妈妈派来接你的爸爸。
爸爸是开车来的，你上了车。
或许是许久不见，再加上两个都是不太会表达感情的人，车里很安静。
安静里透着股久别重逢、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淡淡尴尬。
爸爸憋了半路 ，终于找到了话题。
和你说起妈妈今天一大早五点就起床去早市买菜；家里从三天前就开始打扫起各处的卫生，妈妈给你换上了洗过晒过的床上四件套；家里的哪个亲戚听说你要回来，准备哪天请你吃饭……
看着窗外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道路风景，听着爸爸口中干巴巴却透着点点温情的叙述，你心底那种近乡情怯也跟着一点点消散。
你跟着爸爸刚出电梯，妈妈就闻声从家里推开门，往楼道里张望。
你进了家门，拖鞋刚换上一只，妈妈就拉着你上上下下转圈圈一顿打量。
饭桌上，妈妈不停给你夹菜，问你的学习，问你和室友们相处得如何，也旁敲侧击问你有没有遇到合眼缘的“小朋友”。
从妈妈说话时的表情和欲言又止的语气，你猜此“小朋友”应该专指“小男朋友”。
你当然是没有。
吃完饭，妈妈也不要你帮忙洗碗，直接把你赶回卧室休息。
关上房门，你没有开灯，直接躺在了床上。
身下的被子松松软软的，还有股阳光的味道。
听着门外隐隐传来的哗哗流水和碗碟碰撞声，你想起了那个你不得不面对的未读消息。
你拿出手机，手臂擎得老高，别过脸盲点开微信。
你一手挡住手机右侧大半边屏幕，眯缝着眼转过脸来。
手机屏幕上，你昨天翻了大半夜的朋友圈的主人的头像赫然在列表正数第三的位置。
右上角还有个小红圈……
你心怀一天的最后一丝侥幸，它死了。
你把手机倒扣在床上，眼睛望出窗外。
昏黄的月亮无忧无虑高高挂在天上。
白天不懂夜的黑，月亮也不懂你的心。
你在怕什么，有什么不敢看的？
现在不回，等会儿也要回啊，拖着有什么意义呢？今晚回还可以说白天赶高铁很忙，现在才腾出时间来看手机，拖到明天，这借口都不好用了……
月亮啊月亮，你能不能就一直挂在这里，让明天不要来临啊？
让明天不要来临，你眼前的月亮倏然亮起，游戏可以让时间静止啊！
月亮啊月亮，你可真是个小天才！
你拿起手机，点进“燃烧吧，小I人”的游戏图标。
你再睁开眼，一片晃眼的光扑面而来，你不适应地抬起左臂挡了下眼。
然后，你惊讶发现，你身上穿的是高中的蓝白长袖校服。
你迟疑着放下手臂，向四周打量。
这是一间空无一人的教室。
前方擦拭干净的黑板上方，拉着一条红底白字的醒目大横幅：
「等我考上的那一天，我一定要告诉全世界：少年的野心不是妄想！」【3】
你不敢置信地转过身，向后看去。
后面的黑板上方也有一条无比熟悉的励志横幅：「低头疾书万里志，抬头晴天不负君。高三十班全体师生宣」【4】
高三十班？
你这是穿回高三了？！
第40章 竹马的心愿挑战（1） 你一定要叫许斯……
你朝记忆中曾经的书桌走去。
桌面上空无一物。
你单手拉开椅子, 教室里空无一人，拖拽的声音格外空旷。
桌洞完整露出来，里面从小到大、左右整齐码放着两摞几乎到顶的书。
你坐下身, 指尖顺着书的侧面从上向下慢慢滑下去——
很久没看到如此整齐的收纳了。
你不是什么有条理的人, 用过的东西大概放回去就行, 大学寝室里，每次收拾好的书桌没两天又会被你堆满。
无数次陷入乱摆——堆满——收拾的循环。
你指尖停在其中一本, 抽出来一看。
是数学教材。
你翻开封面，内页下方正中赫然写着：
「高三十班夏佑」。
是你再熟悉不过的自己的笔迹。
你冷静又有些疯狂地一本本拿出，一本本翻开, 每一本的首页，下方正中的位置都有你的亲笔签名。
你真的穿越了？穿越的时机还恰巧是你打开游戏的时候？
没有熬夜猝死, 也没有惨遭车祸，你不就躺在床上不敢回秦今阳的微信, 这就穿越了？
忽然，空旷的教室里响起一阵“哒哒哒哒”有节奏的细微电流音。
你抬头去寻声音来源。
就见前方原本空无一字的黑板上凭空出现三行白色的粉笔字：
「任务目标：帮助你的竹马实现他的心愿。
任务地点：无限制。
任务限时：无限制。」
你从未因能见到游戏任务这么开心。
还好，你只是在游戏里。
再加上现实中，你并没有从小玩到大可以被称作“竹马”的男性朋友, 你更加确定这不是你担心的穿越。
看来, 游戏只是用了你曾经高三的教室作为场景。
游戏的任务要求似乎也更简单了, 这次不仅不限时，连地点都不限了。
「帮助你的竹马实现他的心愿」, 你这是要见到从第一关就出现在你联系列表里的竹马了吗？
看在他前三关一直默默躺列表陪伴你的情谊，你想，你还是很愿意帮他达成心愿的。
你在脑中列出通关三步走：
Step1：找到竹马
Step2：问出他的心愿
Step3：帮他达成心愿
好像也没什么难的。
你转身看了眼教室后墙挂着的表，6点12，游戏里你的同学们估计还要等会儿才能来。
你把椅子转了个方向, 对准敞开的教室前门，手肘支在桌上打起盹来。
不久，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你一秒睁开眼。
盯着空荡荡的前门，听着脚步声一步步接近。
在看清来人的脸时，你瞬间瞪大了眼。
你竟然认识她！
是徐慧。
高三一整年每天早上第一个到教室的人。
徐慧看见教室里有人也有些惊讶，脚步明显顿了下：“夏佑，今天这么早？”
天哪，不止是你曾经的教室……
呆了几秒后，你忙扯出一丝笑，冲她点点头。
本来就不算真正的问题，你含糊过去，徐慧也没察觉不对。
你一眼不错盯着她熟门熟路走到靠门第三排靠墙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把书包放到膝前拉开，从里面拿出早餐、笔袋、书……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熟悉的人，你恍然在梦里。
很快，随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你曾经的同学到来，你意识到这关的npc们都是你曾经的同学。
看来，这关游戏是以你曾经的高三校园为背景。
你现在真的有点儿好奇了，曾经的同学的话，他们中的谁会是你的“竹马”呢？
你期待又忐忑盯着每个进来的男生头顶，直到教室几乎被坐满。
哦，不，你旁边的位置还一直空着，你的同桌还没到。
你的竹马……不会就是许斯年吧？
你想到每关游戏任务目标的颜值都很高……
虽然你没觉得许斯年长得有多好看，就是高点儿、五官端正点儿、体育好点儿、性格开朗点儿、朋友多点儿，各种buff一叠加，就成了大家口中你们班最帅的人。
听说，他上了大学，也是他们学院的院草。
你猜他们学院的男生质量都不怎么样。
矮子里拔高个，勉强选上了他。
不过“竹马”是许斯年也不错，他那个一下课就出去疯跑的人能有什么心愿？
呵，你都不用问，追上他女神叶诗语呗。
你抬头看了看就坐在你前座的叶诗语。
嗯，许斯年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叶诗语肤白貌美，一双秋水眸尤其漂亮，她每次盯着你看，你都觉得她的眼睛在对你唱诗。
大家说她有点儿高冷，但这在你看来不是什么问题，仙女嘛要是再温柔可亲，那得有多少人围上来啊。
你要长她那么好看，眼珠子一定飞到头顶上去！
你还听说，叶诗语只喜欢自己亲手追来的男生，主动追她的，她会觉得没意思。
你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时，心里直呼牛逼。
想来，你这关的任务难度就在这里了。
你打算好了，这关你要和叶诗语打好关系，私下里给许斯年输送秘密情报……
正想着，就见许斯年跨进了前门。
你朝他头顶一望，果然见到了金光闪闪的「竹马」两个字。
许斯年单手拎着背包悠哉悠哉朝你走来，你在脑中任务“Step1：找到竹马”后慢慢打了个勾。
走到跟前的许斯年悠闲的表情突变，一脸不敢置信扫过你桌上横七竖八堆着的书：“夏佑，你属耗子的啊？我昨晚放学前才给你收拾的书桌，你一早就全给我扒拉出来了？”
你刚想张口辩解，许斯年手上的书包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砰”一声砸在你里侧的书桌上。
许斯年大步上前，挥着手把你往里面他的空座上赶：“去去去去……”
你刚站起身，许斯年便一屁股坐在你的位置上。
着手收拾起你桌上七扭八歪堆着的书，边收拾边念叨：“我的夏佑祖宗，我对您老的要求也不高吧。我收拾一回，您老能不能、能不能至少保持上三天？”
“三天、我就心满意足了。”说着，他侧头比划个3，就见你罚站一样站在他椅子旁。
许斯年长臂一展，绕过你把你身后的椅子拉出来，“嗖”一下把你拽坐下去。
他歪过身来，对着你的耳朵咬牙切齿：“夏佑，你成心的是不是？！”
你：“？？？”
许斯年：“一会儿让叶诗语看到，又得说我欺负你！”
果然……许斯年能有什么心愿，满脑子都是他女神叶诗语。
任务Step2：问出他的心愿，达成……
见你不说话，许斯年又忙着去收拾你的书了。
许斯年人高腿长，你坐着十分宽裕的位置，他一坐下，双手在你桌上桌里忙活起来，立马把你的位置都填满了。
你看他费劲儿把自己折成个大C，视线埋进桌洞里，一板一眼把从小到大粗略摆好的教材和练习册又按使用频率重新调整顺序。
这一刻，你不得不承认，刚上大学时，对着被你摆得乱七八糟的书桌，你确实怀念过几次许斯年……
的这双修长而伶俐的手。
许斯年终于整理好，转头朝你看来：“行了，换回来吧，我还得把我买的……”
说到一半，他想起什么的模样突然噤声，朝前座叶诗语的背影瞄了眼，确认她没听到，才打着手势让你赶紧起来和他换回座位。
你刚站起身，就见徐慧走到了许斯年旁边，对里面的你说：“夏佑，班主任让你去下她的办公室。”
你：“现在？”
徐慧点点头。
一大早老师让你去办公室干什么？你毫无头绪，下意识求助看向许斯年。
许斯年一脸不以为意，揪着你上臂的校服衣料把你从里面揪出来：“怕什么？你学习好，还不早恋，自习课也不陪我唠嗑就知道闷头学习，比我家小猪还乖……”
许斯年养了头宠物猪，时不时就拿你和他家小猪比。
你一听立马瞪他。
许斯年见状，立马转了话锋，大义凛然撸起校服袖子：“用不用我陪你去？她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我就……”
你不接话茬，就静静看他。
许斯年见你不接招，转了转眼珠：“我就带你……逃、跑？”
你的怒气一秒破功。
***
你当然没让许斯年陪你，真让许斯年来了，没事也要变有事。
高中老师最热衷于抓什么？
早恋！
虽然，你一贯让所有老师放心。
不止是老师，还有家长。
高三后半段，你和许斯年混熟了，他还和你说过，你是他妈拿着班级成绩单在家考察了半个月后为他精心挑选的同桌。
为了能把许斯年换到你旁边，他妈送了班主任一套海蓝之谜。当然，彼时单纯的你还不知道海蓝之谜的一个套盒要6000+。
你初初听到还很惊讶，为了换座还要给老师送礼。
许斯年听完你的疑惑，拍西瓜一样拍拍你的头顶：“傻瓜，和别人确实不用。和你的话，得、靠、抢……”
你凭着记忆，找到了高三语文组老师的办公室。
站在门外，你隔着玻璃朝里面望了望，在熟悉的位置，看到了你曾经的高中班主任林老师。
确认没找错，你轻轻扣了三下门。
很快，里面传来某老师的应答“进来——”
你轻手推开门，和抬头张望过来的老师们点点头，礼貌说：“老师们好，我来找我们班主任林老师。”
见不是找他们，其他老师很快低头，继续忙手头上的工作。
你走到林老师跟前：“老师，徐慧说您找我？”
林老师点点头：“对啊，我有个事儿想和你谈谈。咱们班上周不是刚收了高考的意向大学的征集表嘛。”
你想起这茬了。
高三开学初，学校发了张表，让每个同学把自己想报的大学填上去。表收上去后，林老师还把每个人单独叫到办公室就志愿谈一谈。
果然，你又听到了那番熟悉的说辞：“你填的大学老师看过了，综合类的985，地理位置也不错……高三这一年，如果你能一直保持这个成绩，老师相信，你上这所大学是没有问题的。”
你一脸虚心受教，就听林老师话锋一转：
“但我今天还想和你谈谈许斯年的高考志愿。”
啊？
许斯年的高考志愿不叫许斯年来谈，和你说？
难道游戏任务提到的许斯年的心愿不是要追他的女神，是高考志愿？
林老师又铺垫了一段表扬，内容主要是自打把许斯年调到你旁边，他各方面都进步了许多。
“……许斯年想报北大，所以老师希望你今后能在学习上多帮助他一下……”
你怀疑自己是幻听了：“老师，这个‘北大’不会是北京大学的那个北大吧？”
林老师被你问得一愣：“除了北京大学，还有第二个北大吗？”
这个游戏难道不像小说里，有虚拟的“清北大学”之类的？
隔壁批卷子的张老师笑着抬起头，插话道：“还有北大青鸟。”
周围听到的老师都被逗得笑起来。
只有你如遭雷击，一动不动。
许斯年他想去哪？
北大！
许斯年他疯了吧……
他想去北大！！！！！！
林老师又拉着你说了半天让你帮助许斯年好好学习，帮他实现考上北大的心愿，她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落在你耳朵里，句句充满了魔幻现实主义色彩。
从办公室的门出来，你宛若一个walking dead（行尸走肉），brain and soul fly away……
别问你的大脑为什么突然说起了英文，因为一切换中文模式情绪就无法刹车：
上北大，许斯年的愿望是要上北大？！
还让你帮许斯年上北大，你要是能上北大，你自己不会去啊？！
你一个上不了北大的人凭什么帮许斯年上北大啊？
你真想冲回办公室，摇着林老师的脑袋告诉她，不仅许斯年上不了北大，你们班那一年高考就没一个考上北大的！
清华也没有！！
走廊上，你健步如飞。
许斯年在哪？
对，你要去问问许斯年，他是不是疯了，才要上北大？
他可不能要上北大，他的心愿要是上北大，你这辈子就别想从游戏里出来了！
你一路怒发冲冠，疾驰到教室门前。
就见许斯年捧着俩包子，笑得一脸谄媚，向转过身的叶诗语献宝……
你握紧拳头，今天你一定要叫许斯年知道什么叫痴、心、妄、想。
许斯年和上北大，今天必须死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