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六十二个宿管阿姨
“说一说吧,你今天为什么心情不好?”
“咦……你发现了?”
苏睫将目光从杀手皇后身上移开,惊诧地抬头看向身旁的青年。
“这么明显,没发现才奇怪吧。”梁吉颍双手交叉环于胸前,一脸的理所当然。
因青年的这个动作,未系扣的衬衫袖口往内卷起,露出下方半截健康的小麦色胳膊。与梁吉颍偏清俊的相貌不同,无论是足有一米九的身高,还是他隐藏在衬衣西裤下敦实的肌肉,都给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但踏实并不意味着他不气人。看着梁吉颍毫无自觉的样子,苏睫被哽得一口老血含在嘴里,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什么啊,这么得意洋洋的,好像平时说了扎心话惹人不爽又一无察觉的不是他一样!
不过……很难得哎,那个梁吉颍居然还会有这么体贴的一面。
苏睫低头,手指顺着杀手皇后柔软光滑的皮毛,在小猫咪的背上划来划去。怀中的变异猫被摸得“喵呜~”了一声,晃晃脑袋,在女孩又一次伸出指头时,歪过头在她指腹咬了一下。力道很轻,比起咬人,更像是撒娇。
“哎呀……嘿嘿,杀手皇后这是想和我玩吗?”
感受到指尖的一点湿热,苏睫举起手指,稀罕地打量着指腹浅浅的牙印,脸上浮现一抹飘飘然傻乎乎的笑。
“它看起来很喜欢你。”梁吉颍见状,也伸了一只手到杀手皇后面前,食指在猫咪眼前晃来晃去,努力想吸引猫猫的注意力。他坚持不懈的努力遭到了猫咪的无视,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欠奉,杀手皇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就把脑袋埋进了苏睫丰满的胸脯里,闭上眼打起了瞌睡。
虽然这一次,虽然青年有很好地忍住脸上的表情,苏睫还是从他收回手时僵硬的动作里,读出了几许消沉。
哎,看着就跟被主人一脚踹开的大型犬似的,怪可怜的。
“咳……那个、也许养久了就亲近了。”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她轻咳一声,组织语言安慰道。
“没关系,反正早就习惯了。动物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要找到不害怕alpha的动物本来就难,如果杀手皇后不是变异猫,它估计早就逃走了。能收养杀手皇后我已经很满足了。”梁吉颍耸耸肩,忽然又问了一遍,“所以你今天为什么心情不好?”
“……”
苏睫还以为自己转移话题成功了呢,结果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这个问题。不过有些时候,确实把心事说出来要舒服一些,思及此,女孩叹了口气,把冯谦正在带队发掘拉兰库伦的事简单描述了一遍。
“其实这件事我还是有七八分把握的,但就算这样,越是接近答案揭露的时刻,心里就越不安。你说万一冯谦最后没有在拉兰库伦找到秦长城存在的痕迹,那岂不是意味着我错了?就算我说自己没说谎,网上的大家也会认为我是骗子吧,光是想想就很害怕……”
“真到那时候,你就道歉吧。”
“嗯?”
梁吉颍自上而下俯视着苏睫,目光认真又专注:“我其实不太明白你在纠结什么。关于秦长城的事,你说谎了吗?”
“没有。”——除了“溯源派”藏书的事有所虚构,但这也只是为了让穿越前得到的知识来源合理化的必要加工。苏睫觉得这点虚构不算说谎。
“这不就得了。如果你是对的,就挺起胸膛往前走,万一做错了事,就低头诚恳认错道歉,人只要能够问心无愧,管外面那些不相干的人怎么看。”
“……好简单粗暴。”
梁吉颍点点头,似乎全然将苏睫的感慨当作了赞美:“人要简单点才能过得高兴。”
“这点我赞同。”想起眼前的男人曾无数次用直来直去的语言把别人说得七窍生烟,他自己却能像没事人一样可乐得很,可不就是简单点才快乐吗。
如果苏睫不是穿越来的,听到这些话估计能够释怀吧。只可惜,那段破败的秦长城同时还代表着她的过去,若是它不曾存在过,苏睫将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自己脑海中那段多出来的回忆。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懂她此刻的心情……
想到这,苏睫又沮丧了起来。
发觉女beta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劝解而开怀些许,梁吉颍以手握拳,举在唇边轻声咳了一下:“外面太阳晒,要进屋喝杯茶吗?”
“啊,哦,好的。”
苏睫也觉得自己在和人约会的时候想这些不太好。她努力赶走脑海里的杂念,跟在梁吉颍身后走进了别墅里面。看得出,青年是一个生活习惯良好的人,即使保持着多年的独居生活,屋子却收拾得整洁干净,井井有条。别墅内的生活气息浓郁,在屋子的各个角落,都能看到青年留下的痕迹——用绳子手动缠起的窗帘布、叶片残留着修剪印记的绿植、摆放在茶几上编织到一半的麦穗结手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置身于别墅中,苏睫发觉自己正隐隐被一种属于梁吉颍的气息所笼罩。那是某种很难形容的味道,像清水一样淡淡的,没什么存在感,又无处不在,一定要说的话——枸杞泡水,里头再撒点儿金丝菊花瓣,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梁吉颍招待苏睫在客厅沙发落座,自己随后去了厨房,端出两只冒着腾腾热气的杯子。苏睫松开抱着杀手皇后的手接过杯子,怀中的猫咪适时睁开眼,动作轻盈地从女孩膝上跳跃到了沙发角落里,身体蜷缩成圆圆一团毛饼子,调整到舒服的姿势,重又睡了下去。
“好可爱……”
“是的,可爱。”
看到杀手皇后的动作,沙发上两只人类一致转向猫咪慵懒入睡的沙发一角,一前一后发出类似的感慨。
话音落下,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才反应过来,屋子里此刻只余彼此。
或许是身处对方地盘的缘故吧,梁吉颍的存在从未带给女beta如此大的压迫感,当青年的目光带着难以忽视的热度停留在自己身上时,苏睫忽然从心底涌现一种无措的慌乱。仓促间,她低下头,举起杯子掩饰地喝了一口。水温略烫,但勉强能够入口,带着丝丝甜味的热水咽下后,淡淡的枣香残留唇齿间,养血安神,健脾和胃——这居然还是一杯养生的枣茶。
可惜就算喝了茶,女孩的神也注定了安不下来。
“苏睫。”桌子另一边,青年将水杯摆放在茶几,忽然郑重其事地喊了女beta一声。
“啊、啊……我在的。”
察觉到对方的郑重,苏睫也跟着将水杯放下,转头看向梁吉颍,目光闪烁。青年此刻正越过桌面,专注地凝视着她,眼神炽热而明亮,像装进了燃烧的恒星。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我认为我们很合拍,你觉得呢?”
“嗯……是的?”
苏睫犹疑着,回答得有些不情不愿,
她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不能否认,她和梁吉颍在某些地方观念与爱好出奇的一致,约会的时候感觉也还不错,但即便如此,她依旧不时被对方一张欠嘴捅咕得七窍生烟。而且——是错觉吗,总觉得这里如果回答“是”,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
“你是在害羞吗,回答得这么不肯定。”
青年罕见地笑了笑,声音里透着淡淡的愉悦与宠溺。他好像真的是这样认为的。察觉到梁吉颍笑容背后的含义,苏睫的后背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头的警铃疯狂大作,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站起来不管不顾地逃走,可见鬼的,作为一个温和守礼的正常人,苏睫根本没有撕破脸的勇气。
只是片刻的犹豫,她就错失了仅有的逃避机会——
沙发上,青年调换了一下姿势,双手交叉撑在膝盖上,身体前倾,双眸如鹰隼般牢牢锁定对面慌乱的小兔,态度沉稳中透着几许势在必得:“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对你非常满意……甚至迷恋。我想,既然你也觉得与我合拍,那我们是时候更进一步了。苏睫,从今天起,让我们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吧。”
“……”出现了,一点也不像表白的表白!
苏睫其实很想吐槽梁吉颍关键时刻的这番爹味发言,不过在这之前,她得想办法在不伤面子的同时回绝了他。不管怎么说这节奏也太快了,她还完全没做好准备……见鬼,哪里来的办法,到底要怎么回绝,她根本没经验啊!
顶着满头的热汗,苏睫迎着青年灼热的视线,僵硬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那个、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快吗?我认识的朋友,都只在几次见面后就迅速与心仪的omega结婚了。像我们这样已经很慢了。其实如果你不介意省略中间一些过程,直接登记结婚也没问题,我有足够的财力支撑后续的婚礼与宴请事宜,你可以把一切放心交给我。对于婚后的生活,我也早就做好了规划,如果你希望,我可以放弃这边的工作和你一起搬到霞昀农场去,我曾在部队担任过中级军官,也有在公司就职高管的经验,想来能够帮助叔叔阿姨管理好农场,你只需要随心所欲就行……”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青年的长篇大论让苏睫深刻意识到,刚才说要交往的话,全部都发自他的内心。已经不是继续自欺欺人的时候了,她必须也认真起来:“我只是、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想和我结婚呢。”
“你难道……喜欢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梁叔这番表白让我卡文卡到疯
啧啧啧
第62章 六十三个宿管阿姨
“你难道……喜欢我吗?”
苏睫还在为自己大胆的提问不好意思,梁吉颍已经迅速给出了回复——“喜欢。”
因为回答得太快,反而给人不真实的感觉。
苏睫的脸红了红。这是她穿越前后第一次被人表白,就算对方不一定是那个意思,还是难免有些害羞:“不,我说的不是那种朋友之间的喜欢,而是情、情……情侣之间的牵挂爱恋。”
“我说的就是这个喜欢。”
“是吗……”苏睫小心翼翼瞥了青年一眼,有些不太确定,“可我总觉得,也许你是把朋友之间的喜欢和情侣之间的喜欢给弄混了。你看,我们从认识到现在也才两个月不到,算上这次,见面也才见过两回,并没有相应的感情基础。你会觉得喜欢我,可能只是觉得我好相处,把这种朋友之间的亲切感与爱情相混淆了。”
“不会,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
苏睫深吸了一口气:“那你……你能说说,你对我是什么感觉吗?”
她觉得,朋友之间和恋人之间,看待对方的方式是不一样的。如果能听听梁吉颍的想法,也许她就能弄清青年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梁吉颍愣了一下,忽然调整坐姿,双腿向外岔开些许,声音显得有些紧绷:“你确定要听?”
“是的。”苏睫点点头,鼓足勇气看向梁吉颍。
对方依旧保持着微微倾身的姿势,像一个充满耐心的捕食者,危险地蛰伏着,只一双眼睛专注而深沉地落在自己身上,仿佛要将自己整个吞没。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中某种沉重黏稠的氛围沉沉压下,她控制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久违的感觉,是精神力场?
多年的军事化教育让这个世界的alpha养成了如出一辙的习惯,除非情绪激动,或是遇到突发情况,在平时,他们很少会打开精神力场。他这是怎么了?
苏睫没忍住仔细打量着青年,被他眼底灼烧的烈焰猛地烫了一下。
“我觉得你性格很好,无论是做事认真的一面也好,偶尔犯傻的一面也罢,都非常可爱。与你交流很轻松愉快,就像睡前做肢体伸展运动一样,能让我感到浑身舒畅,并渐渐沉迷。自从上次在极乐鸟商场见过一面后,我更加确定,你就是我希望共同度过一生的存在。不存在什么混淆,苏睫,作为一个正常的alpha,我会对你产生欲/望,想要吻你,触碰你,还有……怎么说呢,虽然这个词有点下流,不过,还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吗,你当时就站在我面前,毫无防备,我一低头就能看到你的后颈,闻到那里随着汗水一起飘散出的信息素味,你或许不知道,那时候……我有感觉了。”
“……”
苏睫“噌”地从沙发上站起,用看怪物一样的目光看着沙发上的青年,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
“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沙发上的青年合了合掌,抬眸同苏睫短暂对视,又迅速收回目光,视线飘忽地盯着摆放在茶几上的水杯,仿佛在刻意压制体内汹涌而出的某种情绪。苏睫能感受到,随着他心绪的平复,从刚才起一直铺展在房间内的精神力场也悄然消散,这总算让如惊弓之鸟的女beta稍稍松了口气。
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摇了摇头。
光是听到那几句……那几句荒唐话,她就羞恼得浑身都恨不得烧起来,继续听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梁吉颍为什么会说这种话,他平时给人的感觉明明很正常……
“很奇怪吗?但我要告诉你,你遇到的alpha,十个有九个会同我一样,即使平时披着绅士皮囊伪装得再像,一旦与权力、暴力与情/感沾边,皮囊里藏着的那头野兽就会苏醒,毫不客气地啃食一切渴望的东西。我们就是这样的存在——凶狠,霸道,穷凶极恶……”他沉声说着,忽然从椅子上站起。高大的身躯带着十足的压迫感,站立在相距几步外的沙发前。女孩匆匆一瞥,恰好瞟见青年西装裤间不自然的突起,恍悟的同时,强烈的危机感让她吓得急急后退了两步。
好在梁吉颍并没有做什么可怕的事。他深深看了苏睫一眼,转身离开去了厨房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只保温箱。
“抱歉,今天应该是吓到你了。我送你回学校。”
“谢谢。”
苏睫干巴巴地道过谢,远远跟在梁吉颍的身后,一直到踏出那幢满是青年气息的别墅,才长长舒了口气。
悬浮车早已等候在门外。
沉默着与梁吉颍一前一后坐上车,车子很快启动。苏睫蜷缩在座位上,目光很老实地盯着前方不敢乱瞟,可也不知是否是错觉,鼻尖却总能嗅闻到一股温淡如水的浅淡味道。运转迟滞的大脑花费了比往日更久的时间才终于反应过来,那是梁吉颍身上的信息素味。Beta的信息素感知总是很迟钝,这气味甚至浓到隔着位子她都闻见……
如一个引子,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青年刚才说过的话,还有自己无意中瞟到的……又是羞恼又是窘迫,苏睫再怎么勉力克制,薄脸皮依旧迅速升温,滚烫得几乎能烙饼。
他……他是认真的吧。也不存在什么搞错不搞错,照这样子看,他对她有想法,也是真的想和她结婚。可怎么办,她还完全没准备好……
胡思乱想中,悬浮车平稳地停在了学校门口。下车前,青年忽然唤住苏睫,把厨房里取出的那只保温箱塞进了她的怀里。
“闲着没事做了些吃的,本打算午餐时招待你的。”
“啊,谢谢。”苏睫抱住箱子,犹带水光的眼睛悄悄看了青年一眼,才降下温度的脸颊再度飘上一片艳丽的绯红,“那个……再、再见。”
“再见。”
青年安静地坐在车上,目送粉白裙的年轻女孩抱着保温箱跳下车子,跟后方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一样闷头一路快步行走,到了后面甚至飞奔起来,宽大的裙摆在风中甩出花瓣般优美的弧线。他呆呆坐在那里,许久许久,直到女孩的身影消失不见,疯狂悸动的心脏也终于偃旗息鼓,重新平静下来,才深深叹了口气,伸手扶住自己的额头。
完了……搞砸了。
……
回到N9号公寓的时候,刚好是午饭时间。
苏睫打开沉甸甸的保温盒,看到里面满满当当,摆满了香酥茄盒、炸春卷、金针菇培根卷等食物,既能当菜吃,也能当零嘴。在盒子的最下面,她甚至看到了十几颗自制的雪花山楂,鲜红的山楂包裹在雪白的糖衣下,鲜明的色彩对比令人食指大动,也不知道梁吉颍到底哪里拿到的原料。
食物在保温箱里最多能放八小时。趁着热乎,苏睫取了餐具,坐在一片寂静的客厅,默默吃着箱中的食物。青年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许久未吃天然食材,那金针菇嫩得仿佛在舌尖上跳舞。吃着吃着,女beta眼前又一次浮现了梁吉颍的身影。正夹起茄盒往口中送去的动作一顿,想到他那句神来之笔的“有感觉”,女孩呛咳了一下,突然有点想笑。
不是……一般来讲,只要稍微有点常识,根本不会有人对相亲对象说这种话的吧?梁吉颍他……他可真神了。
苏睫的饭量不大,一盒子食物只吃了一半,肚子就饱了。把剩下的装回箱子当晚饭,又收拾了一下桌面,她坐回沙发上,打开终端,对着梁吉颍的新头像敲敲打打,删来删去,最后终于发了一句几经斟酌的【你说的事我会考虑的,给我些时间】。
梁吉颍那边几乎秒回:
“好的,期待你的答复。”
看到这句话,苏睫提起的心总算落回了原位。
说会考虑,可究竟要考虑多久,什么时候才给答复,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能尽量拖延下去,给自己整理心情的时间,看看会不会哪天突然就想结婚搭伙过日子吧。
心情总算平复下来后,苏睫开始给伊修塔尔绣挂画。
可能是之前从梁吉颍那边受到的冲击过分庞大,她发觉自己已经完全顾不上在意秦长城的事了——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以毒攻毒”?把握住这得来不易的平静下午,接下来的半天里,苏睫醉心于刺绣,手上飞针走线,总算将十字绣停滞的进度往前推进了不少。
到了接近晚上八点的时候,先梁吉颍一步,伊修塔尔那里来了一条好消息。
“苏睫,快看这个!”
他发来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块断裂成好几块的石碑,因为曾遭遇过战争,又被埋藏在地下多年,石碑上布满了弹孔与泥巴,坑坑洼洼,字迹也有些模糊,但即便如此,石碑前半段用简体汉字书写的“战国秦长城”等字样依旧清晰可辨。
“冯谦他们还在给石碑做碳14断代测试,所以消息还没对外发布。但这块乱石堆中发掘出的石碑,基本已经能够佐证秦长城的存在。苏睫,你是对的,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冤屈洗刷的那天了!”
看到那张照片,苏睫喉头哽咽了一下,眼前倏地闪过许多年前,她斜挎着背包,与内蒙的好友一起站在石碑前合影的景象。一眨眼,物是人非,被挖掘出的这块石碑,是她与友人曾触摸过的那块吗?
怀着极度复杂的心情,她缓慢打字。
【太好了,我总算安心了。】
只是此刻的心情,惆怅又萧瑟,着实算不上愉快。
“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想到了你们华国的一句诗——‘梅花香自苦寒来’。”
【看不出,你对华国文化还很了解。】苏睫打趣。
不,并不是什么了解,只是为了你,为了你的“玉指春”,特意去学习过而已。
苏睫,你就像梅花,在凌冽寒风中蛰伏许久,虽资质上佳,却始终默默无闻。我有预感,这次事件会是你成名的踏板,一朝绽放,你将大放异彩,香飘满园。
而这一次,有我在,我会保护好梅花的绽放,绝不让你像曾经的莎朗·诺姆那样跌入泥淖,过早凋零……
屏幕的那端,少年抬手抚摸着隐痛的后颈,因伤病而削瘦的脸上缓缓浮现一抹清艳的笑,一双碧玉色的眼睛亮得吓人。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有感觉
是打码后的结果
本来就是吉良吉影那个别称
==
第63章 六十四个宿管阿姨
与伊修塔尔结束聊天后没多久,苏睫就收到了梁吉颍发来的晚八点固定问候。
她忐忑地打开消息,有些担心会看到青年催问自己考虑得怎么样了——以梁吉颍素日行为的迷惑程度,这情况是完全有可能出现的。
不过还好,青年起码还保留着基本的常识,没有苏睫臆想的那般咄咄逼人。
“雪花山楂吃了吗?”他甚至挺懂怀柔,上来就问了一个容易让苏睫心软的问题。
看着摆在手边的山楂核,苏睫手指一阵连点:
【吃了,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自从穿越过来后,她就再也没吃过山楂了——山楂味的合成零食不算,梁吉颍做的雪花山楂,虽然有些容易掉酥,但山楂果却挑选得恰到好处,果肉既不过分酸,也没有很甜,搭配着外面一层雪花白糖,一口咬下去,糖衣的酥脆,山楂的绵软,还有酸味与甜味在舌尖恰到好处的平衡,都令人爱不释口,印象深刻。
【雪花山楂也是你做的吗?你是从哪里弄来的山楂?】
“之前有同事去辽东出差,看到便宜就带了些回来,给我分了一点。”
【那数量应该不多吧,给我了你够吃吗?】
“无所谓,我不爱吃甜的。”
不爱吃甜的,却偏偏做了雪花山楂……就好像专门做给她吃的一样。
苏睫的心一滞。
或许是吃人嘴短,此时此刻,对于自己先前能拖多久拖多久的想法,她竟隐隐感到了愧疚。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当有人在后面一个劲催促时,你可能死蟹一只,压根不想动弹,但当对方完全不来催你做决定,甚至还加倍对你好时,你反而觉得过意不去,自己愿意主动了。
【交往的事我还在考虑……可能要一段时间,你再等等。】
她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主动坦白。
“没关系,是我太心急了,你不要有负担。”
梁吉颍那边停顿了片刻,温和地回道。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今天出人意料的会说话,看到这回复,苏睫顿时更愧疚了。
其实仔细一想,除了说话气人,梁吉颍各方面都挺不错的,如果只是交往的话……
一直到聊天暂时告一段落,苏睫还在考虑这件事。
她所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都城东北的高档住宅区里,用漂亮的迂回手段成功骗取了她歉疚心理的那个男人,此刻正怀抱着不太高兴的小猫咪,坐在沙发上认真严肃地同人进行着视频对话。
“苏睫她让我再等等,说还在考虑。”他皱着眉,脸上浮现一丝忧虑。
“你别着急,她既然主动说了,说明她确实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了。”视频另一端那人的一句话,叫青年打消了顾虑,眉目舒展。看到梁吉颍如释重负的表情,那人摸着下巴,得意地笑了笑:“怎么样,我这招欲擒故纵不错吧?如果真像你打算的那样直接问她,那可就完了,我家宝贝儿那脾气,绝对会逃避到底的。”
梁吉颍摆出了一脸受教的表情,点了点头:“是,您说的对。”
恰在这时,怀中的猫乱动了一下。青年低头,伸手揉了揉心爱的杀手皇后,身体侧移,露出了屏幕上与他对话的人半张脸,那与苏睫如出一辙、却更显刚硬的眉眼,竟赫然是苏睫的beta“母亲”苏正鑫!
“以后再有问题,继续来问我吧。我和孩子他爸等着你俩的好消息哦。”
“我会的。”
……
次日,苏睫在开直播前,没抱希望地打开朱诺的直播间看了眼,发现朱诺居然回归了。
接连旷播好几天,朱诺的直播间观众流失惨重,仅有的数十名粉丝,除了苏睫和另外三个每天都来逛逛的死忠粉,其余人居然一个都没出现。
但朱诺表现得对此全然不在意。苏睫进入“错乱流光”的时候,直播间还没有其他观众。朱诺对着空无一人的屏幕,投入地歌唱着,清澈的少年音干净剔透,像溪边的流水,檐下的冰花,自有一番澄净柔和的美好。
在歌曲进入间奏期间,他弯起眼睫,朝屏幕露出一抹微笑,同先前一样,迅速与苏睫问了好。
“早上好,小番茄。”
早上好。
苏睫也笑着发了一条弹幕。在无人时刻的简短交流,就像只属于两人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让女beta觉得新奇又心跳不止。
随着时间的推移,朱诺的其余三名粉丝也陆陆续续前来报到。大家彼此之间没什么交流,就这样静静地倾听着朱诺的歌。
今天的朱诺在唱到后半段时表现不太好。尤其是唱到长音部分,能很明显地听出他的气息不太平稳,最后还不自觉显出了几分疲态。
“抱歉,看来身体没养好,还是有些勉强了。”
在直播结束前,他急急轻喘着,虚拟角色的脸颊逼真地浮现一抹病态的红晕。
苏睫这才意识到,朱诺前些日子的消失,是因为身体原因。她连忙发了条弹幕过去。
【小番茄】:如果身体不舒服,还是早点结束,好好休养吧。
【Whish122】:对啊对啊,还是身体要紧。
直播间的另几名铁粉也一致向朱诺表达了关心与担忧。少年闻言笑了笑,温和地朝着屏幕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唱歌而已。”
说完,他便挥手离开了直播间。
可能是“身残志坚”的朱诺给苏睫留下了太深的印象,这天打开“玉指春”后,女beta破天荒没有闭麦挂机,而是一边织着围巾,一边絮絮叨叨跟人说起了朱诺的事。
“我觉得他的歌声好听得就像海妖一样——海妖你们知道吗?这是古希腊神话里一种半人半鱼的女妖,也有版本是半人半鸟的。传说海妖的歌声能够蛊惑人心,她们常常会用歌唱将船上的水手引诱到海中,然后把他们吃掉——啊,是不是偏题了?总之,我觉得,只要听过一次朱诺的歌,就绝对会喜欢上的,奇怪的是,他基本每天都在唱歌,直播间的粉丝却很少,到底是为什么呢?”
【罗素的蘑菇】:他是omega吗?
苏睫摇头:“不知道,他没说。”
【忘了减肥的小鸭】:那估计就不是了,omega那么吃香,是的话一般都会在自我介绍主动标注的。
【89757E】:这年头的唱歌类主播内卷很严重,不是omega的话,没有alpha花钱砸资源去捧,很少有人能凭自己火的。
【ApplE派】:是的是的!所以之前才会爆出主播【乔乔萝】beta装omega的丑闻嘛。
最近直播间的喷子数量少了些,苏睫也没费太多力气,就从弹幕七嘴八舌的讨论中获得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世情如此,苏睫自认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量在自己的直播间提上两句,希望能给朱诺的直播间稍稍引流。朱诺的话题结束,因为直播间的观众表现得对希腊神话格外感兴趣,在众人的催促下,她又开始给人讲起了记得不多的一些故事,例如普罗米修斯盗火、推石头的西西弗斯、阿喀琉斯之踵什么的。
热热闹闹的一场直播结束,莫名其妙的,她又多了好几十个粉丝。苏睫倒宁愿这些人去关注朱诺,她要这么多粉丝做什么?
女beta的悠闲只到这天上午为止。
三天后就要动身前往28号自然保护区,出发在即,最后的准备阶段,随行的所有教师都已经忙疯了。到了下午,苏睫连摸一把十字绣的时间都没有,腕上的终端一阵接一阵地抖动,参加完了这边的会议,那边又有人找她帮忙开展保护区内注意事项的讲座。
即使环境署卖了军方几分薄面,允许阿特雷斯的学生进入保护区内展开训练,但这并不意味着学生能够在里面肆意进行破坏——保护区的每一棵树每一朵花,都是环境署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如何把握好对环境的影响程度,是学生出发前必须掌握的,而世代生活在保护区内的原住民苏睫,则被赶鸭子上架,成了讲座的主讲官。
但是……见鬼,她从没在那么多人面前演讲过哎!
写稿子倒是难不倒苏睫,但要她在一群alpha学生面前声情并茂地诵读与讲解,着实有些考验人。无奈之下,女beta只能一个劲催眠自己,坐在礼堂下面的全是南瓜,大个儿南瓜小个儿南瓜,红头发的奥格斯特南瓜,还有对着自己不断抛媚眼的如月南瓜,大家都是南瓜……
不断默念南瓜经熬过了讲座,又拖着疲惫的身躯跑完了后面几天的各项会议。到了出发的前一天,苏睫总算偷得半日闲暇,窝在观察室里给伊修塔尔绣十字绣。
只是这份平静也没能保持多久,就被来自伊修塔尔的一条消息所打破。
“苏睫,你看新闻了吗?”
消息后是一条转自“华境时报”的新闻——《考古新发现!31号保护区内发掘出秦长城遗址!》,标题后,是不算长的一段扩写内容,里面还附了一张照片,正是伊修塔尔曾给苏睫看过的那块石碑的正面照。
虽然这条新闻获得的版面只有豆腐块那么小,但它对苏睫的意义却相当重大。在伊修塔尔的提醒下,苏睫登录淅沥淅沥,点开了自己的个人主页,发现原先在主页中铺天盖地的谩骂,已经有被刷下去的趋势。取而代之,很多善意的、同情的、还有称赞苏睫的评论开始往外冒尖。
“冯谦在他的迅推上提到了这件事,并公开对你道歉了。他本来想@你,不过没找到你的推。”
苏睫看到这,感到有些无语。她缓慢打字:【我没有推……应该没有,有也荒废不用好久了。】
“是啊,所以他觉得不公平,又说明天要去你直播间再道一次歉。”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难道只要道过歉,她遭受的网络暴力就能一笔勾销吗?
虽然这样想,苏睫的内心却是一片古井无波。她讨厌冯谦的死板与自负,但也钦佩对方对学术的较真,还有这份敢于认错的勇气。此外,秦长城的面世,说到底也有冯谦努力的结果,几相加总,苏睫只想把他当作一个无甚关系的陌生人看待。
不过……也让她稍微愚弄一下冯谦,当作对他的报复好了。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明天开始要带队集训,估计得好几天不上直播,所以……】写到这,她几乎要忍不住嘴边的笑。
“以冯谦的古板性子,他估计得急死了。”伊修塔尔迅速get到点。
【我晚点再挂请假条,让他急着去吧:)】
伊修塔尔也跟着回了个阴阳怪气的笑:“:)”
苏睫看着好友配合默契的回复,再想象一下明天冯谦蹲不到自己时苦闷的表情,一时间没有忍住,趴在桌面便是一阵闷笑。笑着笑着,有晶莹的泪水从女孩眼角滑落,沾湿桌面。女孩却恍若未觉,只是抬起胳膊,轻轻将它们扫去。
在那泪水化作袖子上的深色痕迹,从桌面消失的同时,心头也仿佛被移走了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前所未有的畅快与轻盈。
她闭上双眼,陶醉地深深呼吸着。
半个月了,总算……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因为被锁而修改过,所以可能有读着语义不畅的地方
修改之前,梁吉颍对苏睫的表白,最后的一句是“我bo起了”而不是“我有感觉了”,boki这个词在我心中是无法代替的,因为它塞在这很带感——越是正经的男人说这种骚话的时候越带感,不觉得吗,而且它同时还恶搞了吉良吉影在漫画结尾对护士姐姐的那一番独白,也算满足了我的恶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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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们放个其中一篇脑洞梗概看看哈:
【我从小就有个家族遗传的特殊能力——被我喜欢上的异性,会怀上我的孩子。
简称,爱谁谁怀孕。
小时候不懂事,就曾害隔壁小竹马大过肚子,幸好小孩子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跟小竹马因为一块糖吵了一架,我俩就直接掰了,被家里人以为是发胖的小竹马立刻不药而愈,重新变得苗条起来。
说幸好是因为,后来我妈告诉我,如果喜欢的时间足够长,小竹马肚子里的孩子就会发育成熟,呱呱坠地,到时候,才六岁的我就要喜当妈了,我才不想这么小年纪就当妈!
后来,在我长大的过程中,也出现过好几次这样的意外。不过,随着我渐渐懂事,我也终于清楚,怀孕对于男生来说,是一件太过惊世骇俗的事,会给他们带来麻烦,所以,我渐渐地学着封闭了感情,
因为我不应该给我喜欢的人带来困扰。
可是,感情这东西,有时候就是很难控制。
工作了以后,遇到的前辈真的非常非常温柔,就算是在办公室毫无存在感的我,也能在生日那天收到他送的小礼物。他脸上总是带着笑,与你说话的时候,会认真地直视你的眼睛,让你感觉自己在他眼中是独一无二的。
前辈,喜欢……
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满脑子都是前辈穿着白衬衫,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身影。我知道自己不应该,我对这样的自己充满了嫌恶,可是,该来的最后还是来了……
那一天,正在开早会,前辈突然脸色发白,跑出去在走廊上就没忍住开始干呕。
起初,前辈只以为是吃坏肚子而已,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症状也在越发严重,甚至影响到了正常生活。以为自己生病的前辈去了医院,却因为检查方向不对,什么也没查出来。
因为孕早期的频繁孕吐,他正在迅速消瘦,看着前辈苍白无血色的脸颊,我心里充满了懊悔与自责。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被诅咒的人,为什么我的喜爱只会给人带来负担呢?
没能承受住良心的谴责,那个周末,我悄悄敲响前辈家的房门,以探病为由,将一切向他坦白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说到这,前辈的脸颊红了红,我的心脏又没忍住,为他羞涩的表情一阵狂跳,我真是个糟糕的家伙,“而且,还让我因此怀了孕?”
“是的……对不起,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不……没关系。不如说,谢谢你喜欢我,我很高兴,没想到居然……就像是做梦一样,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而且我还有了她的孩子。”前辈目光温柔地低头看着自己还未显怀的腹部,苍白的脸上有一瞬间绽放出令人目眩的母性光辉,“是时候把奶瓶和婴儿床买起来了,你说我到时候会产奶吗,还是需要买奶粉?我觉得男孩女孩都可以,不过我更喜欢女儿……”
“前辈,你的意思是、是……”我吞吞吐吐地问,声音中满是不敢置信。
“还要继续叫前辈吗?”他的回应,是微微挑眉,促狭的一声发问。
……
月份再大一些,肚子瞒不住的时候,前辈辞职了。养家的重担落到了我身上,但我却一点也没有感到疲惫,反而全身充满了干劲。毕竟再不久,我就能当妈妈了。
对于自己的怀孕,前辈表现得适应良好,甚至积极地向我有过类似经验的父亲取经,做着一切孕妇在怀孕时会做的事。
我父母都说,能遇到他是我的幸运,毕竟不是哪个男人都能忍受怀孕的痛苦的。我明白他们的意思,明明当怀孕的痛苦与折磨发生在女人们身上时,周围的男人常常对此保持漠视与沉默,可当这件事落到了自己的头上,他们却会暴跳如雷。相比之下,前辈实在是太难得了。
他真的不会为此感到屈辱吗?
有时候我会疑惑,然后,那一天,嘴欠的我终于问了出来。
“屈辱?不,当然不,正相反,我很高兴……”前辈双手抱着大肚皮,眼中满是纯粹的喜悦,“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身体有隐疾。我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是没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了,所以即使很喜欢,也不敢跟你告白……”
“隐疾?”
“先天性gao丸发育不全。”
我掏出手机百度了一下,此病的常见症状包括gao丸小,无精,性功能差……怎么办,好心虚,突然没那么喜欢前辈了哎。
“你……”
可能是情感的变化影响到了胎儿,对面的前辈突然抱住肚子,闷哼了一声。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我看到,一直以来温温柔柔的前辈,不知为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可怕。
“你最好……不是我想的那样。”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即使挺着孕腹,身上依旧压迫感十足。
“我我我……”
这一刻的他实在是吓人,我没有忍住,一路小跑到了门边,想要开门,却发现被锁住了。
而在我同门锁搏斗的时候,前辈已经来到了我的身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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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六十五个宿管阿姨
次日清晨,苏睫收拾完毕,拖着行李刚打开管理员寝室的门,就与如月和奥格斯特打了个照面。
开门前,两人一坐一站,正将脑袋并在一处,低头专心看着便携投影上的某段视频。听到苏睫开门的动静,两名少年不约而同抬起头来,目光从苏睫明显有些发红的眼角扫到她身上简单又朴素的衬衣长裤,待看到她身后高高堆起的大包小包时,脸上表情一愣。
“早上好,是在特意等我吗?”
苏睫把手上的包裹丢到行李箱上,朝两名学生笑着招了招手,顺便欣赏了一番学生们少见的打扮。
今天是出发集训的日子,到了集训地点学校会统一发训练服和装备,所以可以不穿校服。如月一向爱美,自然把握了这难得的机会,此刻正歪坐在长椅上,头上戴着顶帽檐宽大又夸张的遮阳草帽,身穿一条淡黄的碎花连衣裙,裙摆飘飘只堪过膝,露出下面两条纤细笔直的小腿,与脚上一双贴着向日葵大花的人字拖,看着活像从哪里度假回来的大小姐。
“女孩”的身侧,奥格斯特背靠桌面,面朝苏睫的方向而立。他一样穿了常服,简单的黑色T恤与水洗牛仔裤,清清爽爽,充满少年人的蓬勃朝气。看得出,他头发有好好打理过,金属色夹子把不羁的刘海一丝不苟地别在头顶,露出下面一张精致又略显凶恶的脸。只是当少年温柔柔软绵绵的目光望过来时,那凶恶的印象却迅速坍塌软化,成了一种小奶狗一样的信任与关怀,叫谁看了都心头发软。
“老师早上好,你眼睛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苏睫抬手摸了下眼睑,发觉触手有些疼痛,这才想起昨晚情绪宣泄式的一场痛哭。今早起床时有些匆忙,没顾得上仔细看,想来眼睛应该是有些异样,才被奥格斯特瞧出来了。
但平心而论,昨天晚上她那是喜极而泣,不算什么坏事,加上现在心情也不错,便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今早刷牙,不小心溅到了牙膏沫。”
“哎,牙膏沫啊……还以为又是哪个姓梁的大叔惹老师不高兴了呢。”一旁的如月眯了眯眼,不悦地拖长声调。
“老师,是那位梁先生让你不高兴了吗?”
“梁……不,这跟梁吉颍没关系啦。”猝不及防从学生口中听到梁吉颍的名字,苏睫既惊且羞,脸上也不由浮现一丝赧然。毕竟是第一次被人表白,没什么经验,虽然承诺了青年会好好考虑,但她考虑到现在也没个想法,反是心中的歉疚日渐增加,所以这次去28号保护区,她准备顺便跟苏爸苏妈取取经。
女beta的羞涩并没有逃过两人的眼睛。惊觉这名相亲对象对苏睫的影响比想象中要大,红发少年紧了紧身侧握起的拳头,眼中迅速划过一丝黯然,如月则一改先前瘫软的坐姿,从椅子上挺直了脊背,目光炯炯看向苏睫,如一匹被从沉眠中惊醒的猎豹。
一时间,屋内三人心头纷纷闪现各色想法。
或许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苏睫聪明地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们刚刚在看什么?”
两名学生对视一眼,也各自敛下了心中杂思。
奥格斯特答:“在看28号保护区的宣传视频。”
“呐,苏苏,听说你家就在28号保护区,我们可以去你家做客吗?”如月紧跟着问。
“可以呀,事实上,因为旅店提供的房间不够,从我拿到的住宿清单看,你们应该会住到我家客房里。”
苏睫一边说,一边打开终端,调出清单给两人看。自然保护区对进入的旅客数量有严格限制,保护区的旅店也只有寥寥三家,其中一家在保护区另一头,距离太远不在考虑范围内。阿特雷斯这次去集训的师生总计353人,仅凭两家旅店容纳不下,后勤组的负责老师雷恩那段时间差点愁白了头,幸好苏睫想起自家农场有闲置的空屋,发消息回家一问,都还能住人,甚至可以给友情价,就把住不下的那些人挪到了霞昀农场去,里面就包括N9号公寓的学生们。
“真的吗真的吗!”如月听到这个,乐得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苏睫被少年兴奋的模样逗得一乐,转身捞过自己的行李,示意两人随自己一起往外走:“当然是真的,到时候我带你们看我养的狗,还有我家养的小马……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去吃早餐,边走边聊。”
“老师,我来帮你。”
奥格斯特默不作声走了过来,拎走了苏睫手中两只鼓鼓囊囊的包。苏睫刚想推说不用,另一只手手背忽然覆来一阵暖暖的触感。抓在行李箱拉杆上的指头被人把玩一样揉了两下,根根掰开,没多久,手中仅剩的行李箱也被如月抓在了手里。
“拿着很轻嘛,老师你带了些什么?”如月拎起行李箱掂了掂,好奇地问。
“我这次就住自己家,洗漱穿戴的东西家里都有,所以只打包了这些日子做的手套围巾还有娃娃之类东西,准备给我爸妈的。看着包裹很大,其实不重,让我自己来拿就好。”
“那不行,我们帮你!”如月一把把箱子藏到了身后。
“老师走吧。”奥格斯特也在旁催促。
“唔……那我来请你们吃饭吧。”
苏睫看了看两人,奥格斯特暂且不提,就连爱打扮的如月,这次出门也只背了一只背包,两名学生的包裹看着都不大,自己的东西想来不会给他们造成负担,也就随他们去了。
在餐厅吃过早餐,三人赶到集合地点。学校雇佣的悬浮巴士早已经等候在侧,作为后勤老师,苏睫需要督促上车的学生签到,并维持车内秩序,如是又忙碌了半个小时,等到集训的总负责人马格斯在教师群通知所有人都已经到齐,由七辆悬浮巴士组成的车队总算浩浩荡荡驶离了阿特雷斯。
但苏睫的工作才刚开始。
包括萨瑞纳在内的集训教官已经提前一天前往目的地勘察地形,这次出发随行的都是后勤组的老师。没有了恶鬼一样凶悍的教官随车镇压,刚出发没多久,车上就春游一样吵吵嚷嚷闹成了一团,零食与垃圾齐飞,嬉笑并怒骂共起。偏偏车子里的学生又是混坐的,N9号公寓的学生们愿意听苏睫的话,其他人可不,他们大多不认得苏睫,看到管理本车的只是一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年轻女beta,这些平时就野性难驯的alpha不由闹得更起劲了。
幸好车厢里还有几名N9号公寓的学生,他们都是金领,在阿特雷斯严格的等级制下,金领的前辈对其余学级的学弟学妹们有着天然的压制。看苏睫一个人管不过来,甚至差点被小崽子们欺负,这些学生平时就与苏睫关系不错,当即仗义地站了出来,把不安分的学弟学妹摁了下去。
至于同为金领的几名刺头,他们起先还对N9的学生们乱比中指,嘲他们是老师的狗,待转头看到奥格斯特不声不响立在座位边,双手撑着座椅靠背,眼神凶恶俯视而下,身上缠绕着如有实质的暴戾与恶意,瞬间就认了怂——他们可以不认识苏睫,但同级的奥格斯特这个战斗狂实在是威名赫赫,更别提奥格斯特的身后不远处,还站着那个人偶一样笑眯眯的女孩了。得罪了红发的奥格斯特,你或许只是吃一顿暴揍,但要是被恶龙如月盯上……想到传闻中某个缺胳膊断腿被迫退学的倒霉蛋,他们就是浑身一颤。
若是不想让集训还没开始就结束,还是收敛一点的好。
共识一达成,混乱如菜市场的车厢总算重又安静了下来。大家虽然还是会交头接耳,低声笑闹,却没人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
苏睫感激地看了自己的学生们一眼,暗暗松了口气。
没多久,巴士到达机场。阿特雷斯这次大手笔地包了三架飞机,直飞距离28号保护区最近的天硕机场。上飞机后,另一辆巴士的雷恩老师加入苏睫,与她一起带队。虽然是后勤老师,但雷恩老师本身是一名alpha,只是性格细致有耐心,比较适合后勤工作而已。学生们一向欺软怕硬,有他帮忙看顾,这一路上倒是没再发生什么幺蛾子。
午餐是在飞机上吃的。吃过午饭又在飞机上坐了一个多小时,随着云层下的风景渐渐被绿色覆盖,飞机着陆,机场到了。
刚下飞机,就能看到周围景物明显不同,区别于高楼林立的大都市,天硕机场所在的闽方市只是一座中等规模的城市,它处于28号、21号保护区与凌江三者交界处,是有名的旅游城市。在这里,花圃、园林与公园要远比高耸入云的大厦更常见,立在城市任意一角随意眺望,能看到远方高低起伏的山峦轮廓,在大城市要花费数倍价格才能买到的天然食材与水果,在这里也能很便宜地买到——当然,这便宜也只是相对而言。
双脚一落地,如月就抱着苏睫的胳膊,吵着闹着要在闽方市购物。只可惜一路上的行程早已定好,并不是个人意志能左右的。整队走出机场,校方安排的悬浮大巴已经等候在外。这些大巴也都延续了闽方市浓郁的旅游城市特色,车身上满是青山绿水的宣传照,车头还挂着绿油油的藤蔓装饰物,开在城市中活像一团团移动的青苔。
庞大的青苔车队穿过城市边缘,驶上郊区的山道,在盘旋的道路上开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开过了代表进入保护区范围的环境署哨卡,来到了28号自然保护区内部。
田野,溪流,青山,瀑布,鸟语,花香……
当车队在停车场停下,苏睫扶着车门下车,嗅闻着空气中清新的自然气息,看着满眼深深浅浅的绿色,即便她几个月前刚从这如诗般美好的仙境离开去往大城市,依旧不自觉陶醉在了这片美好的世外桃源中。
这就是28号自然保护区,她原身的家乡……她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二更要好晚了,可以明早来看
这是过渡章
接下来是奥格斯特专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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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六十六个宿管阿姨
下车以后,七名后勤老师在教务处主任马格斯的指挥下,带领各自车上的学生在停车场的空地集合。
“住宿清单已经下发,本次外出集训,诸位将分别在红星旅店、金门客栈和霞昀农场投宿。希望大家谨记校训,时刻严格要求自己,如在外有违规私斗、或是其他影响阿特雷斯形象的行为,请做好回校后被追究到底的心理准备。”
马格斯立在队伍最前方,板着脸进行了简短的训话。他在学校一向是威严的代言人,虽然没人见过他动手的样子,但学生们无一例外都很怕他——据说是气场很强的原因。苏睫对此非常羡慕,如果她也能有玄之又玄的“气场”,学生们估计也不敢这样欺负她。
训话结束,学生们按照清单上的安排,分别走进了各自负责老师的队伍里。
苏睫家的霞昀农场此次接待了一共60名学生,人数最少,所以负责老师也只有她一个。好在这60人基本全是N9号公寓的学生,大家彼此相熟,管理起来也会简单不少。
点齐了人数,苏睫便带着队伍,坐上了分拨下来的悬浮大巴,一路往霞昀农场的方向赶去。并不是每一个自然保护区设立时都会驱赶原住民的,只要这些原住民能够遵守环境署订下的条条框框规定,他们就能够世代在保护区内居住,并将私产传承下去,苏睫家的霞昀农场就是这样。
她家严格来讲,算得上富有的大地主,整个霞昀农场占地面积约370亩,内部包含旱地、水田、丘陵、河谷乃至一整座山。除了靠近建筑主体的几亩地是自家耕种外,大部分区域都被经营成了农家乐,再外围的地方干脆就荒废着没开发,保持原汁原味的美景,让游客拍照打卡。
通往农场的是一条宽阔平整的土路。沿途风景秀丽,能看到不少隐没在行道树后的田地,田中种满了或金黄或青翠的作物,偶尔还能在路边看到农场的雇工。沿着道路一路往里,随着路边的人工建筑越来越多,终于,农场的主体部分出现在眼前。
苏爸苏妈早已经得到消息,在路旁翘首等候。当大巴停下,苏睫打头从车上下来时,这对恩爱的夫妇高兴得恨不得直接冲过来把女儿抱住,只是顾忌着孩子还在工作,没有敢付诸实践。尤其是生性多愁善感的苏爸林素秋,才跟苏睫对上眼,就没忍住偏头悄悄抹了把泪,那眼角红红惹人怜爱的样子,把苏睫看得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苏妈相比之下要坚强得多。把身体柔弱的苏爸扶到一旁安顿好,他以公事公办的态度接待了苏睫,还像模像样地同她握了握手,要不是松开手时苏睫看到了对方朝自己悄悄挤了挤眼,她甚至都要怀疑眼前这到底是不是自己亲老妈了。
“你们好,欢迎来到霞昀农场。鄙人苏正鑫,农场的主人,大家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我。阿特雷斯学院的优秀学员与教师能够光顾我们农场,真是蓬荜生辉。一路长途跋涉,想必诸位已经很累了,我这就带大家去住宿的客房。”
热情地同苏睫与学生们打了招呼,苏正鑫转身领着师生一行人,往后方一幢老旧的三层大楼走去。
苏睫家人口简单,自家住的只是一幢小别墅,看着很不起眼。别墅旁边的这幢三层大楼相比之下要气派很多,它在过去是员工宿舍,居住着农场雇来种地与照料牲畜的雇工。后来,环境署对保护区的人流量进行了进一步限制,霞昀农场不得不解雇了大部分雇工,转而走上农家乐的经营形式,于是这里也跟着被改造成了旅店性质的客房。
如今28号保护区被军方征用,成为了阿特雷斯的训练场所,保护区也随之停止了接待旅客。员工宿舍空出来的客房数量可观,要装下60名学生绰绰有余。因为一直有雇工与旅客居住,客房内部也比大楼破旧的外观看上去好上不少,带着木香的实木地板,打磨光滑的木架床,温馨的布地毯,田园风的碎花窗帘,还有古典的枝形吊灯,走进宿舍,周围的一切都让人有种穿越时空回到了18世纪欧洲的感觉。
宿舍自带卫浴和中央空调,唯一的不便或许在于没有立体投影机和开水壶等器械。但这也是有原因的。环境署对自然保护区内原住民的生活方式有着近乎变/态的限制,例如田地的耕作,是绝对不许使用机器的,所以农场才会需要雇工。此外,原住民家中的机械化覆盖率也不能超过某个指标——机械化覆盖率是指每平米的机械化程度,它有一个极复杂的计算式,苏睫记不住,只知道家里为了应付环境署不定期的抽查,除了一台老旧的立体投影机,还有电灯空调这种正常生活离不开的机器外,其他角落基本看不到现代化痕迹。她家烧饭用的灶台甚至还用着树木秸秆做燃料,这种就连在21世纪都不多见。
除了上述规定,环境署还陆续出台了禁猎期、禁渔期、休耕期等等等等乱七八糟的规定,稍有不遵守就罚钱,导致大部分原住民都受不了生活的不便,领了补偿金就搬离了保护区,能顶住压力坚持下来的,不是“溯源党”,就是对先祖留下的土地还有留恋。苏爸苏妈就是后者。
野外集训明天才正式开始,今天的日程在学生们完成入住后就宣告结束。剩余的时间,学生们可以自由活动,只要记得在晚上22:00门禁前回来就行。
自由活动一向是最让老师操心的项目。在安排学生们入住前,苏睫把大家集中在大厅,再次向他们强调了在宿舍不许私斗,要牢记在学校接受的讲座内容,爱惜保护区一草一木,在农场也不要乱跑,宿舍一楼的食堂会在五点到七点提供自助餐,记得回来吃巴拉巴拉的,啰啰嗦嗦,活像个老太太。
学生们刚到一个新鲜环境,才不耐烦听她的长篇大论,纷纷在下面嚷嚷着想解散,还有人听说过这是苏睫家的农场,打趣她是舍不得自家财产被弄坏才这么烦人,把苏睫臊了个大红脸。
从头到尾,认真捧场的只有奥格斯特和站在一旁满脸骄傲的傻妈妈苏正鑫。就连如月听到一半也开始不耐烦地东张西望,并把视线长久地在苏正鑫与苏睫身上游移,脑袋上的宽檐帽不时晃动着,像一朵招摇的大喇叭花。
那就是老师的家人啊……
他一边恨恨想着某个由苏睫父母介绍的相亲对象,一边舔了舔口中发痒的尖牙,双眼微眯。
才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呢!
漫长的讲话结束,下方的学生发出了连天欢呼。苏睫无奈地摇了摇头,从苏正鑫手中接过串成串的黄铜钥匙,一个个报起了学生名字。
“叫到名字的来拿房间钥匙。这里不比外边,刷刷终端就能进屋,房门钥匙一定要收好别丢了,等把东西放进屋子就能自由活动了。第一个,拉格朗日,201。”
“来了!”
被报到名字的学生一路小跑着接过钥匙,然后就带着行李,兴致勃勃奔上了二楼的台阶。知道同学们迫不及待想出去玩,苏睫尽量加快速度播报着,直到最后,手中只剩下三把钥匙。
“剩下的就是我们三个的房间了,你们随我过来,我带你们去。”
她朝大厅里剩下的两名学生招招手,从手里抓了两把钥匙塞给如月和奥格斯特。苏睫这边也算小小动用了一下特权,作为负责老师,她需要就近居住在员工宿舍里,想着反正也是要有邻居,当然还是熟人比较好,就特地把两人的房间安排在了自己隔壁,到时候万一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找人也方便。
女儿好久才回来一趟,苏正鑫正稀罕着,也跟着上前。一行四人在苏睫的带领下爬楼梯上到三楼,沿着长长的走廊一路往前。
路上,许是看出苏睫待这两名学生格外亲近,苏正鑫热情地同两人攀谈着。奥格斯特不善言谈,比较沉默,只木讷地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就没再说什么,注意力也始终集中在苏睫身上,当女beta不小心踩到楼梯木料坑洼处差点跌倒时,甚至比她还反应迅速,第一时间伸手稳住了她。
反观如月,他似乎着意要同苏妈搞好关系,顶着一张邻家妹妹般亲切的漂亮脸蛋,嘴里的恭维蜜糖一样往苏正鑫身上甩,偏他态度又极诚恳,眼神纯真又清澈,让人听了只觉得浑身舒泰,一点也不会觉得他在逢迎,没说几句,苏妈就被夸得心花怒放,直说要招待如月去家里尝尝苏爸刚炸好的萝卜丝饼。
哎,那饼明明是爸爸特意给她炸的呢……苏睫在一旁默默听着,嘴角有些抽搐。
她住的是楼梯北侧的320室,如月住她对门的319,奥格斯特则是隔壁318。分别给两名学生指了指屋子后,苏睫打开自己的卧房门,看到苏爸苏妈已经把需要的东西都放好,就打开窗户,给屋子里通了通风,然后又找了根绳子,把钥匙串好挂脖子上。等她关好门和苏妈一起出来时,如月和奥格斯特已经一左一右等在了门边。
“收拾这么快!”苏睫吃惊了一下,转头想到21世纪军训时的教官们,一床被子几十秒就能叠好,似乎也不奇怪,脸上不由露出几许跃跃欲试,“既然收拾好了,那就跟我一起到农场玩吧。之前跟你们提过,我养的狗子大黄,我带你们去rua它啊!”
“狗狗狗,就知道狗,你爸知道你回来,特意做了萝卜丝饼,先跟我去家里把饼给我吃了!”一旁的苏妈听了,瞪着眼睛抬手一拍苏睫的背,把女儿敲得“呃啊”惨叫。
苏睫鲜少有现在这般幼稚又夸张的举动,被此刻空气中洋溢的欢乐氛围所感染,如月“扑哧”一声,捂嘴笑得花枝乱颤。就连奥格斯特也罕见地露出了几分笑意,蜜糖棕的眼睛专注地落在女beta的笑脸上,怎么看也看不够。
老师在家乡,很高兴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奥格斯特:我的眼里只有老师,我只要跟着老师就好
如月:要攻略老师,就要先攻略她的家人!(然后一路跑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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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六十七个宿管阿姨
在苏妈热情的邀请下,苏睫与两名学生一起跟着苏妈走出员工宿舍,拐进了旁边的小别墅。苏爸这时候已经回屋,正坐在沙发上翻看着苏睫带回家的玩偶和围巾等物。一叠热气腾腾的萝卜丝饼就摆在一旁的桌子上,还没走近,就远远闻到了香气。
看到回来的除了苏正鑫与苏睫,还有两名学生,林素秋愣了一下,然后脸上很快绽放出一抹柔和的笑,放下手中的东西从椅子上站起,迎上前来。
“是睫睫的学生们吗?快来坐。”
“阿姨你好,我是如月。”如月抬手按住宽大的遮阳帽,笑嘻嘻地朝林素秋鞠了一躬。
“您好,我是奥格斯特。”红发的少年落后一步,也礼貌而腼腆地同苏爸做了自我介绍。
“来来,快坐。孩子他妈也真是的,有客人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多做些吃的。”
苏爸林素秋热情地招待一行人在餐桌边坐下,又张罗着取来小碟子和餐叉,还有诸如炒花生、炸蚕豆之类现成的小点心,苏妈则兴致勃勃地端出了自家酿的甜酒酿,嚷着要给大家尝尝味道。
阿特雷斯禁止未成年人饮酒,不过如月和奥格斯特都已经成年了,而且严格来讲甜酒酿酒精浓度不到5%,至多只算酒精饮料,苏睫就没有阻止。如月对这种既带着酒香又有些甜味的饮料适应性良好,赞不绝口。但奥格斯特似乎有些喝不惯,才抿了一口,瓷白的脸颊就很快涌现出一团红晕——他看起来是酒精不耐受体质。
苏睫就坐在奥格斯特对面,亲眼看到少年犹豫着将口中的酒酿咽下后,眉头皱起小小的疙瘩,眼底迅速浮现不适的水光。酒酿这东西就是这样,喜欢的人不喜欢的都有,眼看着少年不声不响,又要强忍着继续喝下去,她赶忙伸长胳膊按住了少年的杯子。
“我记得家里每天都会有自家奶牛产的牛奶,我去给你拿一些。”虽然牛奶配萝卜丝饼这搭配奇怪了些,但总比让客人喝不喜欢的饮料要强。
“哎呀,是妈妈疏忽了。你坐着,妈妈来拿。”苏妈看了奥格斯特一眼,赶忙准备站起。
“不用不用,我来吧。”
苏睫笑笑,站起转身走进厨房。许久没回家,家里也不是一成不变,原先那台老旧的白壳冰箱已经被换成了欧雷牌的最新款双开门保鲜冰箱,苏睫打开冰箱,从门后的架子上取下一罐鲜奶,又拿了小奶锅,用沼气灶把牛奶煮了。待锅里的奶微微冒起气泡,苏睫关火,把煮好的奶倒进玻璃壶,又从厨房搜罗了一些果脯蜜饯等零嘴。等她端着满满当当的托盘回到餐桌时,桌上几人已经彻底聊开了。
主要在讲话的是苏妈和如月。虽然平时是个小恶魔一样让人头疼的家伙,但当如月着意要讨人欢心时,他同样能把自己包装得像个甜心小天使。身为东亚人的后代,他本就有着一张令苏爸苏妈感到亲切的脸,再加上人长得可爱,嘴巴又甜,一来二去,苏妈已经完全沦陷在了他的糖衣炮弹中,此刻两人正聊得热火朝天。温温柔柔的苏爸一向话不多,和奥格斯特一样,在一旁坐着倾听,几乎成了背景板。
看到苏睫回来,苏妈朝她连连招手:“我们正在说你小时候不听话被马撂了蹄子的事儿呢,快来宝贝,给如月和小八月看看你的疤!”
“哎?”
苏睫刚把托盘放下,就被苏妈拽了过去,苏爸帮忙撩开她前额的刘海,露出额角一小块疤。苏睫之前就发现过这里的疤,但她并没有原主的记忆,所以完全不知道这里原来是小时候被马蹄子踢的。生怕父母问她细节导致露馅,她屏住呼吸,紧张地站在那里不敢动。
“哎,原来老师小时候也会调皮吗?真难想象……”如月撑着桌面凑近,黑葡萄似的眼睛闪着饶有兴味的光,甚至还伸出暖暖的指头戳了戳苏睫的疤。
“何止,我家睫睫小时候可是远近闻名的皮孩子,一直到上大学前都还咋咋呼呼的,后来去了大学,才渐渐转了性子,变文静了。”苏爸难得起了谈兴,捂嘴看着苏睫一个劲笑。
看到林素秋脸上的笑,苏睫心里就是一沉——哪里是什么转性,只不过是芯子里换了个人罢了。苏爸记忆中的那个苏睫,早已经不在了。此时此刻,享受着苏爸苏妈关爱的,是她这个冒牌货……
“老师,是伤口疼吗?”
正消沉着,身旁响起奥格斯特的询问。苏睫抬眼,看到少年正担忧地看着自己,眼角眉梢满是关切。明明是带朋友来玩的,再让人担心自己可不好。她挤出一个笑,抬手摸了下额头的疤:“哪里会疼,都是好多年前的疤了……对了,热牛奶拿来了,你快喝吧,很香的。”
说着,她挣开苏妈抓在胳膊上的手,走到桌边把奥格斯特杯里没喝完的酒酿倒进自己杯子,又去洗手台拿水冲了冲,回来给少年倒了满杯。
“老师我也要!”
如月把杯子凑过来,苏睫看到他已经把酒酿喝光了,就也给如月倒了一杯。转身坐下,面前的萝卜丝饼还冒着热乎气,就着甜丝丝的酒酿,苏睫大口吞食着手中的饼,虽然依旧和记忆中一般美味,心里却堵堵的,连带着口中的美食也没有了滋味。
何止是那些她缺席的回忆。杯中的甜酒酿,还有苏爸的萝卜丝饼,这些也都是原身非常喜欢的食物。说到底,今天的她能吃到这些,只不过是沾了原身的光而已……
餐桌那一头,苏爸苏妈被勾起了回忆,转身又从客厅找来了冲印的家庭相册,兴致勃勃地从开头翻看,一面翻,一面同如月讲述着苏睫童年的一些趣事。那些事也都很陌生,是此时此刻的苏睫所完全不曾知晓的、原身与家人的回忆。
越听越觉得喘不过气,一口喝掉杯中的甜酒酿后,苏睫骤然站起身。
“我……我去外面找大黄玩去。”
“哎你这孩子,才回来没多久,怎么就光顾着惦记大黄,不好好陪陪爸爸妈妈呢?”苏妈嗔怪地看了苏睫一眼,知晓她喜欢家里的狗,倒也没强留,而是用期待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如月和奥格斯特,“如月和小八月呢?”
如月不舍地看看老师,又瞅瞅照片上傻乎乎圆润润的小小苏睫,心中的天平来回晃动了一阵,最后还是讨苏睫父母欢心的念头占了上风。
“我要留下。叔叔阿姨再多讲讲有关老师的事吧,好有意思!”
奥格斯特倒是一心要跟着苏睫。看女beta站起,他匆匆喝完杯中的牛奶,也跟着起身:“我和老师一起。”
“那宝贝儿要替我们好好招待小八月哦。”
苏妈朝两人挥了挥手,然后便低头同苏爸与如月继续看起了相册。
苏睫此刻的心绪一片烦乱。她领着奥格斯特往前走了几步,在即将走出餐厅前,不知为什么,突然产生了强烈的回头冲动。
犹豫再三,她还是在门口停住了脚步,转过头去。苏爸苏妈正亲密地倚靠在座位上,手中的相册页将翻未翻,目光专注地落在相页的一角。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两人脸上是一般无二的柔和笑意,甚至都没有发现苏睫的停留。只有苏妈右手边的如月以手托腮,好奇地瞥了这边一眼。
他们在看的是同 “苏睫”的哪段回忆?他们的眼里,真的有过她吗?
这一刻,女beta忽然有种仿佛要被全世界抛弃的窒息感。
“老师。”
正感到胸口发闷,身侧的手上骤然传来一阵暖意。苏睫回神,发现是奥格斯特握住了自己的手。
“老师,我们不走吗?”
少年的手干燥又温暖,手指修长,指腹有着薄薄的茧子,轻轻松松就将苏睫的手整个包裹在其中。他握得小心翼翼,一丝力气也不敢用,仿佛生怕会把她捏伤。询问的声音同样轻且柔和,透着澄澈的少年音色——但少年自始至终没敢看身旁的女beta,哪怕她仅半肩之隔。
他害怕……害怕看到她脸上显露哪怕半丝嫌恶。可老师看起来快要哭了,如果不抓住她,他很担心她会跑走。
从没哪一刻,他如此懊恼过自己的笨拙。如果是如月,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办法安慰老师,而不是像自己这样,只能通过交握的双手,把自己的心意传递。他僵着脖子,紧张又局促地盯着门框上一个深色的钉子印,因为酒气上涌,或者是别的某些原因,不止是脸颊,藏在乱发下的耳垂也难以避免地染上了浓浓的胭脂色。
苏睫偏头怔怔凝视了少年许久,点了点头。
她觉得自己应该松手,可是……或许是他的掌心太过温暖,让人贪恋,又或许是少年脸上一闪而逝的局促太过让人心软,挣扎到最后,她也只是回握住了少年的手,拉着他一同走出了老旧的苏宅。
“走吧。”
两人并肩穿过房间,推开别墅的大门——温暖的阳光,青草的气味,还有微醺的风,来自自然的吐息兜头罩下,苏睫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忽然感觉身上沉重的压力轻了不少。
掌心不知何时渗出了一些细汗。她不太好意思地松开手,转过头,朝奥格斯特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抬手指指斜前方:“我们去看大黄?”
奥格斯特也笑了,口中尖尖的一点虎牙一闪而逝,朝气蓬勃,又带着些青涩的可爱。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设定是,beta夫妇谁怀孕谁是妈妈。苏爸苏妈刚好与性别反了,于是写的时候老会写错,哎呀烦死了!(摊手)
奥格斯特冲鸭!
作为亲妈我可给你走进苏苏内心的机会了,接下来就看你表现了!
我想了想,如果穿越女是个有较高道德标准的人,面对原身的亲友给予的关切——尤其当她开始在乎这些亲友时,内心应该是会很痛苦的
所以女主会一直纠结,你们别嫌我烦
我觉得真的挺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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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六十八个宿管阿姨
大黄是一只有着变异犬血统的中华田园犬,简称土狗。
它的犬小屋就坐落在鸡圈的旁边。因为农场开设在自然保护区,到了晚上,常有黄鼠狼之类的小动物从周围的荒野与山林中跑出,咬坏围栏钻进鸡圈里抓鸡吃,给农场造成巨额损失——你别说,还真是巨额,因为苏睫家的鸡白天都是圈了块荒地在外面放养的,吃的是高蛋白的虫子,喂的饲料也是自家种的稻谷、菜叶之类天然农作物,加上时常在草丛间跑动,鸡肉肉质紧实,口感极佳,是市场上难得一见的高级食材。农场里随便抓只鸡卖的钱就能顶苏睫大半个月工资,更别提这些鸡在出栏前还能下蛋。以上述方式饲养的走地鸡产的蛋,当然也能卖个好价钱。
环境署不允许农场安装电网,说是会破坏自然生态,黄鼠狼这东西又惯会钻网打洞,叫人防不胜防。面对山中野兽对鸡圈持续不断的骚扰,苏爸苏妈最后的解决方式是用魔法打败魔法——他们从同住在保护区的好友家抱来了大黄这只看家护院一流的土狗。奶狗大黄抱回家时,苏睫已经穿越来了,所以说大黄是她养的也没有什么问题。
白天的时候,鸡都在围起的荒地里觅食散步,不需要大黄看着,苏爸苏妈一般会解开狗绳放大黄出来溜达。不过,像今天这样有大批客人光顾时,为防止吓到人,狗子一般会被好好地关在犬小屋里。
苏睫带着奥格斯特,从种满了各色蔬菜的菜地间穿过。这些菜地出产的蔬菜都是自家消耗的,数量不多,路过一片垂挂着大颗西红柿的番茄田时,她还顺手摘了两颗色泽鲜亮的红番茄,拿袖子随意擦擦表皮的灰,就给身旁的奥格斯特递了一颗:“尝尝,没打过农药,很干净的。”
说着,她就对准自己手中的番茄,大大咬了一口。刚成熟的西红柿汁水淋漓,酸中带着淡淡的甜,厚实的外壁被咬破后,浅红的汁水很快渗了出来,在女beta嘴角留下晶亮的红痕,并顺着她白嫩的指尖滑落。
奥格斯特接过番茄,张嘴欲咬,眼一抬,刚巧看到这一幕,啃食的动作瞬间停住。他愣愣地目送着那痕汁液如游蛇般蜿蜒而下,在女孩掌心汇成一弯诱人的残红,少年的喉结微动,几乎抑制不住因妄念而动摇的精神力——直到他无意瞥见,苏睫在下一次抬手啃咬时,苦恼于掌心潮湿的触感,女beta抬高手腕,嫩红舌尖探出檀口,漫不经心地将掌心的汁水舔了个干净……
“轰——!”,少年本就因酒意而泛着胭脂色的脸颊,瞬间如煮熟的虾子般,涨得通红一片。他的脑袋也有些不对劲,脑海里“嗡嗡”的杂音响个不停,让他连苏睫在说什么也逐渐听不清,只知道通过徒劳的吞咽动作,强忍住涌上喉头的干渴、与心底不断叫嚣的啃咬冲动。
想……好想、想触碰老师的手,想咬她的后脖颈,把自己的信息素注入,让老师浑身上下都是他的味道……好想……
可是不行,老师的心情才刚好些,他应该忍住。
青春期的少年总是很轻易就被心上人简单的一个动作撩拨起心底的欲/念。当理智与情感又一次触发激烈交锋的时刻,奥格斯特强迫自己从苏睫身上移开视线,低头狠狠咬上了手中的番茄,把柔软的果肉当作女beta的后颈,啃食干净。
“怎么样,好吃吧?”
身旁,女beta依旧一无所觉,一边吃着手中的半拉番茄,一边欢快地偏头询问着他的感想。
在她的提示下,奥格斯特垂眸望向手中残余的番茄梗,出于一种莫名的情绪,他伸出舌头,试探着舔了舔沾在上面的一滴番茄汁。
酸酸的,带些苦涩的微甜,就像一个始终没有勇气落下的吻。
少年的心中腾起一阵酸涩。
苏睫在毕业后,曾回家住过几个月,对农场熟悉得很。从菜地离开,又穿过了一片青黄的稻田后,两人的眼前出现了用高高的木栅栏围起的鸡圈,与鸡圈边木头搭建的犬小屋。
大黄果然就被拴在犬小屋里,此刻正窝在小木屋里,懒洋洋躺地上睡觉。
听到脚步声,睡梦中的大狗警觉地睁开眼,往屋外探了探。当它看到来人是苏睫时,原先垂落在地的大尾巴瞬间精精神神地翘了起来,呼啦呼啦在身后甩个不停。
“呜……呜汪!”它从地上站起,兴奋地在地面蹦来跳去,喉咙里发出一阵欢快的叫声。
“大黄!”
苏睫也朝它喊了一声,撇下奥格斯特飞奔上前,一把抱住了往她怀里扑腾的大狗,一人一狗激动得活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朋友……不,她们就是!
“汪!汪汪!”
大黄不顾脖子上绳索的牵扯,汪汪叫唤着直立起上半身,把脑袋拱进女孩肩窝,粉色的大舌头刷子一样在她脖子与手背上舔来舔去。苏睫闪了两下没闪开,又被沉重的狗子扑得重心不稳,干脆往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搂着怀里脑袋狂甩的大狗格格直笑。
“好痒啊……大黄你又变胖了哈哈哈。”
“大黄是变异犬?”
奥格斯特走到近前,好奇地看着在地上玩成一团的苏睫与狗,俯身试探着朝大黄伸出了一只手。
“不全是,它是家犬和变异犬的杂交。”
第一次大灾害时,由于太阳黑子爆发引起的电磁辐射,地球上的动植物产生了一系列的变异,但相对人类的分化而言,这些改变并不算大,充其量就是让植物的根茎叶片更加粗壮厚实,让动物的野性被激发,体型更庞大健硕、牙齿与爪子更锋利而已。
大黄的父亲就是只变异犬。混杂了一半变异血脉的大黄比传统的土狗要更壮实些,当它后腿直立站起来的时候,高度足到苏睫胸口。尽管外表看着有些吓人,但来自家犬的另一半血脉却将代代相传的忠诚刻进了它的本能,让聪明又听话的大黄成了农场人见人爱的团宠。
苏睫伸手亲昵地挠了挠大黄软软的下巴,又抬起狗子一条前爪,把又软又厚实的肉垫按进了奥格斯特掌心,像握手一样在空中晃了两下。大黄是条非常聪明的狗,从女主人这个动作中得到了“这是朋友”的暗示,它凑近奥格斯特,湿漉漉的大鼻头嗅了嗅气味,随后便欢快地“汪呜”一声,庞大的身体弹跳而起,朝前猛地一扑,非常不见外地把红发少年也扑倒在了泥巴地上,大舌头朝着少年的脸一个劲狂舔。
“老、老师……”
奥格斯特猝不及防,被狗子扑了个正着。他双手扶在大黄身侧,几次想要推开压在身上的大狗,却又不敢用力,最后只能用手肘暂时格挡开大黄毛绒绒的脑袋,半张脸上还沾着口水,躺地上求助地看着苏睫,漂亮的脸上满是无措。
“没关系,大黄很结实的,你推。”
苏睫朝少年笑笑,弯腰搂过大黄的脖子,拖着它沉重的身体往一边搬。大黄以为女主人这是在同自己玩游戏,压低重心死赖在奥格斯特身上就是不愿挪窝,女beta力气小,一个人压根搬不动,忙朝少年使了个眼色。两人一个拖一个推,总算把沉重的大黄狗给弄下了地。
苏睫朝地上的奥格斯特伸出手,把浑身沾着灰尘的少年扶起。转眼看到奥格斯特脸上的口水,她闷笑了一阵,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湿巾,抽了一张递给少年。
“看样子大黄很喜欢你。”
听到苏睫的话,奥格斯特脸红了。他擦干净脸上的口水,低头注视着环绕脚边不停甩尾巴的大黄,怔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目光惊奇又欣喜、软绵绵甜蜜蜜地扫向苏睫,像在征求她的意见,又好像只是想得到一声肯定:“从我分化成alpha后,以前养的宠物就都不敢再靠近我了……它不怕我吗?”
“不会啦,毕竟它可是变异犬的后代呢。”
苏睫想起梁吉颍也曾说过类似的话。据说alpha身上环绕着一种能够令动物产生危机感的凶悍气场,因此普遍不受宠物待见,但变异动物因为野性更强更凶悍好斗,似乎对alpha的畏惧也会少很多,像杀手皇后,就没有害怕过梁吉颍。
她家的大黄流着变异犬的血,当然也不带怕的。
“我……我可以和它玩吗?”奥格斯特问。说完,似乎是觉得自己这么大了还想着玩狗有点幼稚,他将手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瓷白的脸上迅速浮现一丝赧然。
但苏睫却觉得,这时候的奥格斯特格外可爱,可爱到她有一瞬间连呼吸都差点忘了——
“当然可以!今天大黄一直被拴着,肯定还没遛过。走,我们一起遛狗去!”回过神来,她豪爽地抬手一拍少年的背,蹲身把大黄脖圈上的绳扣松开,然后抬手指向斜前方的小路,“大黄,跑!”
“汪!”
大黄清脆地叫了一声,像离弦的箭一般朝前方飞蹿了出去。两人只觉眼前黄影一闪,再看过去时,大狗已然跑到了几米开外。
“我们也追上去吧!”
苏睫伸手一拽奥格斯特手腕。不用她催促,少年很快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同追逐着前方撒丫子狂奔的黄色大狗,在狭窄的小路上奔跑起来。路的两边,是成熟在即的稻田,奔跑间,青黄相接的稻叶不断扫过他俩的腿部,发出“沙拉沙拉”的摩擦声。
当稻田跑到尽头,随着视野骤然开阔,一片长着青草的开阔牧场出现在眼前。牧场只用粗粗的两根横木围起,场中央,几头黑白相间的奶牛正立在高高的草垛边,悠闲地吃着草。大黄狗一个矮身,从牧场围栏的空隙跑了进去,汪汪叫着在草地上一阵乱跑。奶牛群早已见怪不怪,只在大黄身后的两名人类飞奔而过时,懒懒地朝一边避让了两步。
“哟,这不是大小姐吗,回来了呀?”
“啊,是老师!”
草垛边举着草叉的雇工正与两名阿特雷斯的学生聊着天,三人看到苏睫,纷纷热情地同她打招呼。
苏睫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今天的大黄是不是人来疯,居然跑得比平时快了不少,她追了好久,距离反而越拉越远。
“你、你们……好……”
生怕把宝贝狗子追丢,让它糟蹋了哪边菜地,只举手朝三人随意挥了两下,她就带着奥格斯特迅速掠过。
追着前方头也不回的黄狗,两人很快消失在了围栏的另一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起那天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们逝去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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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六十九个宿管阿姨
牧场的那一头,是一片备用的草场。
草场上的牧草长得极茂盛,油光碧亮的,看上去仿佛一块厚厚的绒毯。大黄身子壮硕,凡是奔跑过的地方,高高的青草向两侧倒伏,形成一条细长的痕迹,从高处往下看,就像是一块完美的碧玉上被人划了一道口子。
这道口子形成没多久,后方又有并列奔跑的两人经过,将细长的裂痕拓宽成难看的鸿沟。
追着前方的大黄,在广阔的草地中又跑了会儿,苏睫渐渐感到体力不支。她本来就是个宅女,在老家好歹还会遛遛狗,到了阿特雷斯后就没再锻炼过。刚才的那阵狂奔用掉了她最后的体力,随着肺部越来越痛,追逐的脚步也越渐放缓。终于,女beta双手撑着膝盖,大口粗喘着停在了草场的中央。
“老师,你还好吗?”
见苏睫停下脚步,奥格斯特也跟着停止了追赶。毕竟是体能强健的alpha,跑了快有七八百米,少年连呼吸都没有乱上半分,仿佛刚才的追逐只是在自家后院的闲庭信步。想来如果不是顾及身旁的苏睫,他应该早就追上大黄了。
“还……呼哧、呼……还好……”
苏睫努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直起身一边喘气,一边朝少年打了个“OK”的手势。
遮挡在眼前的一绺长发被女孩伸手拨开,露出后方一张泛着健康红晕的脸。猝不及防撞见苏睫剧烈运动后的样子,奥格斯特的心又一次控制不住“砰砰”乱跳了起来。他看到,因为奔跑,大量的汗水从女beta额角渗出淌下,沾湿了鬓发,细长的发丝因汗水紧贴在苏睫脸颊,衬托得她看起来像朵娇艳的花。
而这朵花的花萼、那白皙又修长的脖颈,此刻就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他的眼前,因汗腺的舒张,向外散发着较往常更浓郁的乳香。如一个无声的邀约,引逗着每一名路过的旅人。
“老师……”
喉咙涌上一阵难以抑制的干渴,蓬勃炙热的情/欲骤然浮现,将浑身血液点燃,滚烫的感情直流进心脏。在一股令人战栗的舒爽与紧绷感中,少年再也控制不住身体,往前走了半步,微微张口,露出下方尖锐的虎牙……
“汪汪!”
不远处传来一阵响亮的狗叫,将红发的少年从梦游般的状态中唤醒。意识到刚才那瞬间自己想要做什么,既震惊且懊恼,奥格斯特苦苦抑制着啃咬的冲动,强迫自己转身,低头狠狠咬上了自己的胳膊。锋利的牙尖刺破肌肤,鲜血很快渗出,口腔中浮现浓浓的血腥味。疼痛像一支冰锥,彻底驱赶了脑海中的妄念,这如同自虐的动作安抚了少年起伏慌乱的心绪,一直到周身沸腾的血液终于回归温和,他才转头,痴痴看着女beta的背影。
大黄似乎是在草地中央发现了什么,正激动地围着某处翻滚打转,并不断朝苏睫发出欢快的叫声,把女beta吸引了过去。
苏睫的离去带走了萦绕在鼻尖若有若无的乳香。少年深吸了一口气,放下袖子,遮掩住往外渗血的伤口,看着越渐远离的身影,金棕的眸中浮现隐隐的痛苦。
她什么也不知道。
即便他的信息素曾一度飘散得到处都是,他渴望她渴望到疯狂,可老师依旧一无所觉。他知道的,他不该怪她,她只是个beta,天生就对信息素的感应力比较迟钝,可是、可是……每一次,每一次,他都是被留下的那个,能不能再多看看他,能不能不要留他一个人?
“奥格斯特,快来看!”
草地的那一头,仿佛有心灵感应,女beta蹲身查看了一阵后,突然转过身朝少年招了招手,脸上满是兴奋。
红发的少年睁大了眼,恍如云开见月,消沉的眸底忽然浮现一抹亮色,并越来越亮——神啊,一定是你听到了我的心愿对吗?
“来了。”
他应了声,低头触碰了一下胡乱跳动的心脏,感觉那里就像被人丢进了一颗糖球,不断泛起丝丝缕缕的甜蜜。心情是如此激动,少年以生平少见的速度,飞快奔跑到了苏睫身边,在女孩的指引下看向躺在泥土中的一个灰扑扑的东西。
“看!大黄刚刚从地里刨出来的,是矿石虫的獠牙哦!”
不等少年分辨,苏睫已经先一步报出了答案。她从泥土中拾起那弯月型的物件,掏出湿巾擦拭了一番表面的泥土与浮灰,露出那物的全貌。
獠牙有半个手掌大,呈弯月形,一头尖锐,一头粗钝。它的表面与贝母很像,是温润的珠贝色,阳光下从不同角度看,能看到不同色彩的光晕。但奥格斯特却清楚,獠牙的重量要比贝母重很多,坚硬度也不是脆弱的贝壳能相提并论的,因为他家里,也同样收藏着类似的东西。
矿石虫是虫族的一种分支。它属于非战斗兵种,专门服务于某些需要消耗矿石能量的虫族尖兵,例如对空攻击型的炮台巨神兵。矿石虫从出生后就在地下不断地探寻矿脉,吞噬一切能够消化的矿石,为此,它们进化出了坚硬而锋利的獠牙,能够轻易将矿石咬碎,将转化的能量储存在体内。等矿石虫回到巢穴,精英虫会通过吞食同族的方式,将矿石虫体内的力量同化,也因此,即便在虫族巢穴,矿石虫的残骸也非常少见。
在驱赶了虫族后,矿石虫的獠牙由于其富有艺术性的外表、还有与之相匹配的稀有度,一跃成为了收藏界的宠儿,在市场上也炒出了极高的价格。
万没想到出来遛个狗,都能挖出这样的宝贝,苏睫将獠牙捏在手里,在阳光下转来转去,看着上面流转的光晕,爱不释手。
“大黄你今天立功了呢,快挖挖还有没有!”
回过神来,她将獠牙塞进奥格斯特手里,嘴上说着让大黄挖,自己却率先伸出手,不怕脏地挖起了下面的泥巴。
“汪!”
大黄见状也兴奋了起来。它昂起头高喊了一声,身后的大尾巴疯狂晃动,两条前爪跟安了马达一样以几乎看得到残影的速度在泥坑里一阵乱刨,将泥巴溅得到处都是。苏睫猝不及防被飞了一脸泥沙,忙“呸呸”两声,抬手遮着脸闪到了奥格斯特身后,从少年身侧探出头,和他一起看着疯玩的大狗。
“矿石虫的獠牙是不是很好看?”发觉少年一直在摩挲掌心的獠牙,苏睫问。
奥格斯特的手一顿,藏在红发下的耳尖爬上一抹窘迫的红。他只是舍不得老师的体温消失而已,可是……可是这不是应该说出口的话。
犹豫再三,他只是乖顺地点了点头。
“喜欢的话送给你呀。”
苏睫的声音带着些笑意,像一阵拂面而过的春风。少年惊讶地偏转过头,发现女beta正温柔地看着自己,暖棕色的眼底满是柔和的光。
“这、这是很贵重的……”他抑制着尾音的颤抖,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
苏睫摇了摇头:“没关系,我家这座农场过去好像曾经是虫族的巢穴,所以家里有不少这种东西。你如果喜欢,这颗牙就送给你啦……”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明眸含着星光,认真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年,郑重地道,“一直都想说,刚才真的谢谢你了。”
“刚才……”
奥格斯特知道,苏睫指的是在苏宅的事。
老师常常是微笑的,既温柔又明媚,光是看着心情也不自觉会愉快起来。可是,偶尔,她也会显露出令人看不懂的悲伤,那时候的老师,身周会竖起一堵看不见的墙,她把自己关在那,别人进不去,她也出不来。苏宅里的老师就是这样,阴郁,颓废,死气沉沉,眼中一片灰暗,好像如果没有人去拉她一把,就会落进深渊里消失不见一样。
他喜欢老师,不希望看到她继续消沉下去,所以才鼓足勇气牵起了她的手。但这不是什么值得道谢的事,他也有着自己不能宣之于口的小心思,想要握着那手不放开,一直一直握下去……
“汪汪!”
大黄刨了一阵,突然用鼻子拱了拱地面,从泥土中又衔起了什么东西,邀功似的围着苏睫不停打转。
“怎么,又找到獠牙了吗,我看看……”
女beta被狗子吸引了注意,蹲身朝大黄摊开手掌。大黄听话地凑近,张开狗嘴,把咬在齿间的一团东西放进了苏睫掌心。
它咬得不太精准,还带着泥巴。苏睫伸手拨了拨,把上头的泥土拨开,看到下面几条长着绒毛的昆虫腿颤动了几下,随后,一只蝼蛄蠕动着肥硕的腹部,从女beta掌心翻身站起,丑陋的虫脸上,针尖大黑眼睛与苏睫默默对视。
“啊——!”
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苏睫猛地自原地跳起,胳膊一阵疯狂甩动,将身上的蝼蛄不知甩到了哪里。等奥格斯特反应过来,握住女beta的肩膀阻止了她的尖叫时,苏睫的一双眼睛里已经满是泪花,露在外面的半条胳膊更是爬满了鸡皮疙瘩。
“呜呜呜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啊啊啊啊啊!它那腿那腿在我身上爬……呜呜呜……”
苏睫抓着奥格斯特的手腕,颠三倒四地说着,少年能感觉到,即使到现在,她的手还是颤抖的。蝼蛄的出现似乎给女beta造成了极大的心灵伤害,她紧挨着他,抓了他的手腕很久,直到身上的鸡皮疙瘩都下去了,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
“抱歉,我、我对付节肢类昆虫很不在行……”
她抬起手,似乎想挠挠脸,但一想起这只手刚才摸过什么,又迅速将它挪到了远离身体的另一边。
“没、没关系……”
奥格斯特狼狈地偏头,将脸上青涩的情动仓促藏起。
刚才的苏睫,是他从不曾见过的。她依偎着他,依赖着他,眼睛含着泪,柔弱又惊恐,像一只需要由他呵护的小鸟——这即便在最美的美梦中也未曾出现的一幕,却在刚才成为了现实,让少年悲哀地发现,原来被她亲近,是这样让人心跳加速,血液沸腾。
可是,她将来会依靠的,却并不会是他……
只是想到这,心脏就跟被拳头捏紧一样,痛得不行。
“我记得再往前走就是凌江了,我想去那边洗洗手,要一起去看看吗?”
苏睫对自己碰过蝼蛄的手依旧无法释怀。她指了指某个方向,征求着少年的意见。奥格斯特深吸一口气,把烦乱的心绪压下,点了点头。
两人一狗在长及脚踝的青草丛中穿梭着,绕过一丛茂密的芦苇,来到了水边的滩涂。
凌江是长江的某条支流多次改道后,与当地河流汇合形成的新支流。时近黄昏,宽广的江面在两人面前铺展开去,被西边的落日染上深深浅浅的红,江风拂过,在水面翻起鱼鳞般的细纹,落日的红也因此出现了层次变幻,配合着江对面起伏的山峦轮廓,场景美好得像一幅水墨画。
苏睫蹲在江滩边,撩水洗了洗手,然后就找了块突起的石头,就地坐下,与奥格斯特一起欣赏起了眼前的美景。
落日很大,很圆,金红色中带着些暗沉,镶嵌在山峦的中央,像一颗行将熄灭的火球。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在瑟瑟江风中,她盯着那落日看了许久,忽然起了倾诉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怕肉虫,但我很怕蟑螂之类有毛毛腿的虫子
恶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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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七十个宿管阿姨
苏睫不喜欢黄昏。它让她想到昏暗的房间,老迈的亲人,消散的生机,无望的等待。而穿越之后,苏睫讨厌黄昏的理由又多了一个——它会让她想家。
曾经只是想念21世纪的那个家,但现在,她偶尔也会想到霞昀农场的苏宅,还有苏爸和苏妈。
马上就要到晚饭时间了,她知道苏爸一定已经做好了一桌美味,和苏妈一起等待她回家。可他们在等的,真的是她吗?
人在黄昏的时候,总会变得比平时更脆弱,也格外多愁善感。注视着天边越发黯淡的夕阳,苏睫渐渐感到胸口发闷,喉咙口像是堵塞了什么东西,让人没来由的想要倾诉。
“奥格斯特,你……”
她开口,双眼依旧直勾勾望着那轮落日,话到嘴边滚了两滚,又心虚地咽了回去——跟人说那些干什么呢……这么奇怪的事情,听着一定像天方夜谭吧。
“怎么了,老师。”
苏睫偏头看了站在石头边的少年一眼,犹豫片刻,摇了摇头:“没什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件事,朝他摊开掌心,“对了,你把矿石虫的獠牙给我,我帮你串起来吧。”
奥格斯特依言将虫牙放进苏睫手里。女beta低头,从衬衫领口扯出挂着房间钥匙的细绳,解开绳结把钥匙取下放进口袋,然后将绳子绕着獠牙的根部,一圈圈缠绕打起新的结。
编织的动作早已被身体所记忆,手指灵巧翻飞的同时,潮水般的孤独自心底浮现,逐渐蔓延到全身。天就快黑了,应该是回家的时间了,可她却没有勇气面对家中的亲人,不愿意离去……
少年盯着苏睫瘦弱的背影看了会儿,忽然鼓足勇气开口道:“老师,我们来交换秘密吧。”
“交换秘密?”
打结的动作放慢了一瞬,苏睫抬头,惊奇地看向身侧的少年。他这话来得突兀,略显天马行空,不像是奥格斯特的风格,倒是与异想天开的如月有几分契合。
奥格斯特确实是生平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迎着苏睫打量的目光,他的脸上迅速飘过一片绯色。但即便如此,少年还是强忍着赧意,将话补充完毕:“是的,交换秘密。老师说一个秘密,然后我也说一个,我们交换。老师可以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这只是我们之间的交换,其他人谁也不会知道。所以、所以老师……想说什么都可以。”
想说什么都可以……
被少年最后的一句话触动,苏睫一下子愣住了。看奥格斯特忐忑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他这是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闷闷不乐,想借交换秘密让她把心里话说出来,让她开心呢——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孩子?
看着红发的少年略显紧绷的嘴角、故作镇定的神情,还有身侧因紧张而揉捏着衣角的手指,苏睫的心里忽然柔软成一团。奥格斯特真的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像天使那样,浑身往外散发着光。相比之下,她真的太不合格了,身为老师居然还让学生反过来担心自己……
“好的,我们交换。”
再自顾自烦恼下去,估计连老天都会看不过眼吧。深吸了一口气,苏睫拍拍身旁的石块,挪动身体空出位子,示意少年坐过来。
“那老师先说吧。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所有人,那就是我没有进入大学以前的记忆。”
“没有记忆?”
“嗯,没有记忆。当时我才刚上大学,有一天不小心在学生公寓的浴室摔了一跤,磕到了后脑勺。等我醒来以后,我发现自己把过去的事情全忘记了……”说到这里,苏睫停顿了一下,她努力回忆着过去与奥格斯特交往的点点滴滴,确信少年是个忠诚守信,绝不会将秘密外泄的人,这才鼓足勇气,继续说了下去,“接下来说的或许有些难以相信……在失忆的同时,我发现我的脑海里出现了另一个‘苏睫’的记忆。那个‘苏睫’生活在两千年前的华国,在那里,她同样有她的父母亲人和老师朋友,平静而幸福地度过了21年。她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掌管了我的身体,她惊慌失措,向周围所有人隐瞒了这件事,躲躲藏藏,提心吊胆,艰难地熟悉与克服着这个世界的一切——她就是现在的我。”
“我不知道两个‘苏睫’的交接意味着什么。按照我看过的小说的说法,这可能是穿越:这个世界的苏睫在浴室跌倒,她或许死了,或许没有,总之她失去了这具身体,而两千年前的我,两千年前的‘苏睫’,则穿越到这个世界,代替旧的苏睫继续活了下去。但有时候我也会怀疑,过去的苏睫也好,现在的苏睫也罢,一切都不过是我的臆想……我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至少对现在的我而言,过去那个‘苏睫’与现在的我,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所以……所以老师今天下午,才会……”奥格斯特结结巴巴。
苏睫诧异地看他一眼,脸上露出一抹悲伤的笑:“有时候会觉得,奥格斯特你真的是个很敏锐的人。是的,虽然对我来说,过去与现在之间块垒分明,但在我父母眼中,我从始至终就是过去的那个苏睫。她陪伴他们度过了十八年,他们之间有着难以介入的强烈羁绊,而在那个‘苏睫’消失后,我这个外来者却不声不响代替她承受着来自父母的爱,这让我心虚,让我愧疚,也让我……不自觉想要得到更多。”
随着倾诉的话语,深埋在内心的情感也终于重见天日。鼻腔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酸涩,苏睫不得不暂时停止了说话,抬手将渗出的眼泪擦去。等她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带了些哽咽的颤音。
“突然来到这里,我也……我也会孤单,会想家。可我的父母,我的过去,全被丢在了两千年前,我再也回不去了。她的爸爸妈妈对我那么好,时间一长,我也渐渐把他们当成了我在这里的亲人,可是……还不够,我想要他们不仅仅是把我当她,我想要更多,想要他们也能看到我,看到这个与过去不同的我。奥格斯特,我这样想,是不是太贪心了?”
“不,不会。”膝盖上颤抖的手被人一把握住,伴随着十指紧密的交缠,温暖的体温从少年的掌心源源不断传递而来。他略用了些力,仿佛想借由这份力量与痛感,给予苏睫她想要的真实。再没有平时半分的凶恶,少年放低的声音柔和又充满耐心,像在哄一个迷路的孩子:“老师一点也不贪心,所有人都会这样渴望的,这不是什么错。老师只是寂寞了而已……”
“呜呜……可是、我说不出口……我是个骗子……”
少年的抚慰突破了女beta最后的心防,或许是黄昏太冷太孤单,又或许是他太温暖太温柔,曾引以为傲的独立坚强不翼而飞。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泪瞬间奔涌而出,苏睫抬手遮着眼睛,毫无形象地哭了起来。
“老师没有错……会好的,都会好起来的……”
少年不善言谈,只能笨拙地来回重复着那几句话,但收效甚微。她哭得那样伤心,孱弱单薄的肩随着哭泣而抖动,像风中飘零的一片落叶,大滴大滴的泪珠从她手臂下方滑落,在牛仔裤上留下一片淋漓水渍。
奥格斯特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的情感生活太过贫瘠,除了战斗与破坏,他甚至没有享受过正常的亲情。可人与人的心灵大抵是相通的吧,回想起过去无数个痛苦的夜晚,当他结束了训练,孤单地蜷缩在冰冷的床铺上时,内心所渴望的,无非是一双温暖的臂膀,与父母亲的一声夸奖。
抬起的手虚悬了片刻,终于还是稳稳落在了女beta的背后。他将女孩揽到肩头,伸手在她削瘦的脊背上轻轻拍抚。
“没事的,会好的……没有过去的回忆,但老师还有未来。不断创造新的回忆,总有一天,叔叔阿姨会看到老师的……”
“老师还有我……和如月……我们的眼里,只看得到老师。老师很好。”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苏睫的眼泪让少年心碎。他努力思考着,每想到一句,就郑重其事地把它说出口,拍抚在苏睫背后的手掌带着熨帖人心的暖意,透过薄薄的一层衬衫,一直温暖到苏睫的胸腔。
保持着彼此依靠的姿势,苏睫哭了许久许久。如同一场情绪宣泄式的泄洪,当最后一滴泪水流尽,靠在少年肩头的女孩终于停止了哭泣。她直起身,胡乱擦抹着满脸的水渍,浅棕的眼眸重又亮起星星点点的微光。是憧憬,是渴望,是野心。
奥格斯特说的对——没有过去,但还有未来。
过去的回忆属于那个“苏睫”,那是“她”应得的殊荣。但未来在她的手里,她可以和家人一起创造新的回忆。穿越并非她本意,可既然来了,她也会肩负起应有的责任好好生活。那个“苏睫”是独一无二的,她也是——至少在奥格斯特眼中,她只是她。
没有什么好迷茫的,水面上漂泊的浮萍总会有生根的时候。她接纳了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也在接纳她。
“谢谢你。”迷茫的眼神终于变得坚定,悲伤与阴郁也仿佛昨日黄花,被抛却一边。和着眼底未拭净的零星泪珠,苏睫眉眼微弯,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
想起还未来得及绑完的獠牙项链,她打开合拢的掌心,手指如飞,迅速把最后的扫尾工作做好,将链子递给少年:“绑好了,快戴上吧……对了,刚才说交换秘密,现在是不是到你了?”
听闻这话,少年的手控制不住抖了一下。
他沉默着接过项链,小心翼翼地戴在脖子上,手指在獠牙光滑的表面来回摩挲,显得不安又焦虑,举棋不定。苏睫催促了一声,红发的少年像被烫到了一样,一下从石头座椅上站起,走到了苏睫面前,微微俯身,声音忐忑。
“我的秘密是……老师,可以闭上眼睛吗?”
“怎么了?”
苏睫依言闭上眼。
一片黑暗中,她听到了衣料摩擦的窸窣响动,有带着极淡烈焰松香的气息靠近,起初,她以为那气息会停留在耳畔,悄声将少年的秘密与她共享。但女beta在额头的位置感受到了柔软而温暖的触碰,带着些微潮意,像一个吻。
一闪即逝。
再度睁眼时,少年已经撤开很远,正俯身抱起地上撒泼的大黄狗。接触到女beta考量的目光,他面色如常,朝她露出一个青涩又腼腆的笑。
“是时候回去了,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相当于告白了
哎呀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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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七十一个宿管阿姨
“是时候回去了,老师。”
迎着少年坦然的目光,苏睫愣愣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额头。当然,那里什么都摸不出来,可她却莫名觉得,指尖的肌肤有些发烫。
但随后苏睫意识到,并不是那块肌肤在发烫,而是自己整张脸都在烧。
没感觉错的话,奥格斯特他、他刚刚好像亲吻了她的额头?可他看上去表情很正常,仿佛根本没做过什么了不起的事一样……难道是错觉?
“老师,不走吗?”
少年将大黄抱在肩头,搂着狗子又催促了一声。苏睫闷闷应了一声,从石头上站起,慢吞吞且心事重重地走到少年身边。
大黄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奥格斯特,明明平时被苏睫抱的时候总闹着要下地,到了少年的怀里却乖得不像话。少年伸手揽着它的背,它配合地团起身体缩在奥格斯特的臂弯,两只白色前爪轻轻搭在少年肩头,脑袋支棱起来,越过肩膀与少年一同看向她。
被一人一狗四只眼睛直勾勾盯着,苏睫不知为何居然有些紧张。
“我们回去?”
“好的。”
奥格斯特弯唇极温良地笑了笑,低头顺手抚摸了一把大黄顺滑的脊背毛。怀中的大狗甩了甩大毛尾巴,一脸的享受,并应景地发出一声中气十足的“汪”,仿佛在附和两人的提议。
狗子的加入冲淡了场上气氛的诡异。苏睫在一旁看了会儿,没忍住也跟着抬起手,rua了把爱犬的狗头。大黄非常喜欢被人挠下巴的软肉,苏睫熟能生巧,手艺精到,三两下把狗子揉得眯眼倒在少年颈侧,嘴巴张开露出粉色的大舌头哈哧哈哧直喘气,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它很舒服的样子。”
奥格斯特看看怀中乖顺的狗子,目光游移了一阵,最后定格在苏睫的手上,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羡慕与渴望。苏睫一直偷偷观察着少年,并没有错过那瞬间的真情流露,她像被那视线烫到了一般仓促收手,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看来,之前的吻并不是错觉。奥格斯特似乎喜欢她……先是梁吉颍,然后是奥格斯特,她最近难道走桃花运?
可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她甚至从没想过,奥格斯特对她居然会有这样的心思。是不是她平时的行动太不妥当,给了少年一些不必要的暗示……
或许是彼此心里都装着事,接下来的一路走得有些沉默。
一直到路的前方远远出现犬小屋的轮廓,苏睫才隐隐松了口气,脚下步子也轻快了许多。犬小屋到了后,再走一小段路就能到家,然后摆脱眼下这尴尬的处境了。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果然还是先假装不知道,也许等时过境迁,这些感情就会自己淡下去……
“老师。”
就仿佛知晓苏睫在想些什么,当两人走至距犬小屋仅数十米的稻田中央时,奥格斯特突然停下脚步,郑重其事地唤了她一声。
“什、什么?”苏睫初时还没反应过来,自顾自又往前走了两步,惊觉身旁的少年没有跟上,这才如站定步子,僵着脖子转过身。
奥格斯特立在原地,定定看了苏睫许久,没错过女beta脸上一闪而逝的惊慌,原先如点缀了闪烁繁星的棕眸渐渐暗淡,浓浓的苦涩涌上少年眼底。强迫自己将视线从苏睫身上移开,少年低垂目光,将焦点无意义地停在了大黄翘起的尾尖。
“老师,抱歉,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不必当真的,我只是在开玩笑。”
“……玩笑?”
“是的,玩笑。”少年一边重复,一边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笑。那是个会让人联想到廊下霜花的笑容,纯粹、美丽并且脆弱,如同一个勉力支撑的幻梦,轻轻一戳就会破碎,露出下方的伤痕累累。
注视着少年故作无谓,苏睫又一次感觉到了喘不上气。
她很想笑着附和,说不要开这样的玩笑,老师真的相信了——但她根本做不到如此自欺欺人。她知道奥格斯特是认真的,他不是个会用这种事开玩笑的人。即便从身份上讲,她是老师,而少年还只是一名学生,但说到底,她也不过大他四岁而已。按联邦法律,十七岁的奥格斯特已经成年,是个能对自己的行动负责、也知道自己究竟在追求什么的人,她理当尊重他、认可他,以平等的态度对待他。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甚至只会令双方痛苦。
再也看不下去眼前少年故作坚强的样子,女beta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时,曾经软弱又充满犹豫的目光终于变得坚定。
“奥格斯特,来确认一遍吧。”她朝前走了一步,因为身高差不得不微微仰起头,自下而上认真地同少年对视,“你的秘密,是指你喜欢我?”
——是吗?当然是。可是,应该说出来吗,在老师曾明确为它感到困扰的时候……
金棕的眸子亮起了一瞬,又很快被迷茫与犹疑的云雾遮盖。少年的唇蠕动了一下,想开口将深埋胸臆的感情倾吐而出,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挣扎间,只有那双揽在大黄背部的手臂不自觉越收越紧。
被抱在少年怀中的狗子因为感觉到不适,翘起的大尾巴胡乱拍打起奥格斯特手背,喉间发出一阵不满的“汪呜”。听到这声音,少年像触电般放松了动作,不再敢用力。苏睫也被爱犬吸引了注意,低头短暂地看了大黄一眼,又朝前走了一步,向少年伸出双臂。
“……对、对不起,我没想弄痛它。”
看到苏睫的动作,奥格斯特脸上迅速划过一抹惊惶。他急急道着歉,小心地把大狗塞进了苏睫手中。苏睫接住兴奋甩尾的大黄后,却并没如他所想的那样抱住安抚,而是弯腰松手,毫不留恋地把撒欢儿的狗子放归了地面。
“大黄,听话,自己回去。”
这句话用上了几分命令的口吻。大黄训练有素,当即仰头叫了一声,转身屁颠颠朝犬小屋跑去。
两人站在原地,一道目送大黄回到小木屋。待大黄安顿好,苏睫转过身,依旧仰头直勾勾盯着奥格斯特,脸上少见地露出了几分执拗,仿佛不得到一个回答不罢休。两人短暂对峙了片刻,终于还是奥格斯特率先缴械。他抿了抿唇,抬眸朝苏睫露出一抹如初春朝阳般干净又略显清冷的笑,对视的目光不再闪烁,充满了坦然与认真。
“是的,老师。我喜欢你。”
——面对直球应该怎么反应?
虽然这算是求仁得仁,但猝然遭遇表白,苏睫依旧不可避免地噎了噎。她又深深吸了口气,努力稳住胸腔不规律乱跳的心脏,才勉强让自己维持住体面,不至于表现得像个没经验的小雀儿。可女beta却并不知道,脸部不受控制的血管早已将她的羞赧青涩暴露无遗。
“好的,我知道了。”她点了点头,态度一本正经,很是官方,“谢谢你喜欢我。只是我在今天之前一直把你当作学生和朋友看待,从没往恋人方向考虑过,所以很抱歉……”
“没关系,不用立刻给答复也行!”奥格斯特突然开口,语气急切地打断了苏睫的话,金棕色的眸子像烧化的琥珀,浓浓的悲伤几乎要冲破包裹的薄壳流淌而出,“不需要给我答复。喜欢老师本身就是我的事,与老师无关。老师只要继续保持以前的样子就好。对我而言,光只是默默看着老师、守护着老师的笑,就已经足够幸福了,在这之上的事,我……我从没奢求过。所以,如果让老师困扰,老师尽管忘记这件事就好,我也会……好好藏起来,再也不让老师为难……”
越说到后面,声音越颤抖,苏睫甚至怀疑再这样下去,眼前的少年会忍不住哭出来。印象中的奥格斯特从来倔强而孤傲,横冲直撞,无所畏惧,她从没看到过他这样脆弱的样子。
“奥格斯特,我不是那个意思。”知道少年是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误解,苏睫再顾不得什么矜持不矜持,伸手一把抓住了奥格斯特的手,像今天下午少年安慰自己时那样紧紧握住,努力想把自己的心情传递,“我觉得,恋爱是一件非常美好、也非常公平的事,当它到来的时候,无论身份、地位、性别、年龄……每一个人都将受到它平等的眷顾,品尝到至高无上的喜悦与幸福。所以,你愿意喜欢我,我真的很感激,虽然我现在还没办法立刻把你当作恋爱对象,但是,如果有一份这么棒的感情来到我面前,我也愿意给它机会……”
“你明白吗?我并不是要立刻拒绝你,只是我还没做好准备,我需要时间来确定自己是否能同样喜欢上你……抱歉,我这样是不是很狡猾?连我自己都无法保证,相处过后就一定会选择你,即便这样,你也愿意给我机会的话……”
“老师,我愿意!”
手背骤然覆上另一只手,干燥灼热的温度透过薄薄一层皮,熨烫得浑身血液都隐隐发烫。苏睫直愣愣看着眼前骤然绽开的璀璨笑颜,那闪亮的金瞳,玉雪的冰肌,艳若朝霞的绯色,纯粹无邪的喜悦……
她觉得自己看到了天上坠落的天使。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本来是努力想日更的,但是要食言了
之前一个多月,我每天几乎都要码字到24点以后,码完字我大脑会持续兴奋半小时到一小时,这段时间我会很难入睡,而我白天又要上班,所以我有一个多月都是凌晨一点甚至两点才睡着,每天只睡够五到六个小时,起来又要社畜。一个月后我的身体实在是负担不起了,也出现了一些不好的症状,我还要命!
所以以后我会隔日更,至于是一三五还是二四更就得看情况了。周六日还是会日更,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