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孙家三口被扔出去的……
孙家三口被扔出去的第二天, 忙于公务的贺英终于回府了。
先去拜见贺老太太和贺大老爷,贺大老爷说了贺英几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好色的毛病也该改改了, 仕途才是最要紧的。
三年一场科考, 又一堆新才子出炉, 贺英得把握机会。
“你那个母亲, 也是不像话。”贺老太太言语间带着不喜。
一直以来她都不喜欢贺二太太,又笨又蠢, 还贴娘家。
但看着孙子的份上,她也从来没有难过贺二太太。但这回的事情,贺二太太做的实在太离谱。
贺英低头不敢言语,贺大老爷却是向贺老太太使个眼色。婆婆收拾儿媳妇有的是手段,没必要在孙子面前说他亲妈的不是。
“回去好好安抚你媳妇, 这回的事,她最委屈。”贺大老爷说着。
贺英的前程,有一半握在苏家里手里。这种媳妇, 得小心捧着。
“是, 我会好好安抚六奶奶。”贺英说着。
贺大老爷听得点点头, “去吧。”
“是。”贺英应着。
从贺老太太屋里出来,贺英先去看了贺二太太。
贺二太太原本就病着, 现在病的更厉害了, 几乎到了不认人的地步,主要是伤心。
孙怜娘真是她看着长大的,没想到她竟然早就与人私通,证据确凿还敢说被冤枉。
孙家彻底成了过街老鼠,以后再进不得贺家门。她以后想去贺家, 只怕也是难了。
“六爷,太太这病该请个好大夫来瞧瞧。”婆子小声对贺英说着。
明明病的更重,却依然服以前的药。
她去给贺大太太回禀,贺大太太只说,病去如抽丝,先把药吃完了,等上两天再说。
贺英往里间床上看了一眼,“等过两日,我去请御医来。”
勇毅侯府请不起御医,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地位不够,御医不愿意包年坐诊。
就像苏家,大丫头有个头痛脑热,都能请御医进府诊脉。贺家请御医就需要人情。
贺英叮嘱婆子几句,从贺二太太屋里出来,通过角门就是苏玫的屋子。
苏玫嫁进府时就有孕,贺英以此为借口搬到书房,然后就没搬回来。
不是他不想搬,而是他暗示明示了苏玫,苏玫却说他住书房挺好的。
“六爷来了……”
小丫头打起帘子,贺英进屋,苏玫刚吃完饭,正欲放下碗筷,还剩下半桌子剩菜。
“我来的倒是巧。”贺英笑着说,径自餐桌前坐下来,看着苏玫说着,“向娘子讨口饭,总要给我吧。”
苏玫招来小丫头侍侯洗手,无所谓说着,“我吃完了,你想吃就随意。”
“那我就不客气了。”贺英笑着说。
小丫头乘了饭端上来,贺英接过碗,对着一桌子剩菜是真的不客气。
苏玫慢悠悠洗完手,也不理会贺英,径自去了西梢间。
贺英吃完进到西梢间,见苏玫坐在罗汉床上,拿着棋谱摆棋局。
“一个摆棋局多没意思,不如我陪六奶奶下一盘。”贺英笑着说。
苏玫看他一眼,神情有些不耐烦,单刀直入,“有事说事,我不想浪费时间。”
贺英把昨天苏玫写的休书拿了出来,是刚才婆子给他的,当着苏玫的面撕个粉碎,“儿不言母过,我向六奶奶道歉。”
说着,贺英起身,十分正式的向苏玫躬身见礼。
成亲乃是结两姓之好,贺二太太不懂,想拿捏儿媳妇天天把和离休妻挂嘴上,是最无脑的。
本是你好我好大家的婚姻,天天拿这个威胁,最后结果就真别过了。
而且时至今日了,他连苏玫的正房都住不进去了,贺二太太哪来的自信,苏玫会当贤妻,还花钱给他平事。
“哟,给我赔不是,这真是难得啊。”苏玫用揶揄的口吻说着。
她流产的时候,贺英虽然表现的温柔体贴,一直说要好好过日子,但并没有道歉。
他认为自己没有做错,她现在也觉得贺英没做错。
但因为一封自己气愤之下写的休书,贺英竟然道歉了,还如此正式道歉,细想就有意思了。
“夫妻本是一体,我让六奶奶受了如此委屈,我早该道歉。”贺英态度十分端正。
苏玫流产之后,他就感觉到了苏玫对她的冷淡。他心里不太当回事,因为苏玫喜欢他,就算是一时间伤心难过,只要他花点时间,肯定能把苏玫哄好。
而直到这回事情,苏玫全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还想跟着搅和,对于他的利益是全然不在意。
贺英突然明白,苏玫是真的不在意了他。
这个不在意,不止是感情上的,甚至是夫妻利益上的。
情情爱爱这种,贺英虽然好色,心里却并不当回事。夫妻嘛,利益为上,你好我好大家好。
苏玫己经是贺家妇,将来的荣誉有一半在他身上,她怎么能希望他倒大霉。
“你到底要做什么,不如直说。”苏玫放下棋谱,看向贺英的神情有些不善。
以前有滤镜的时候没觉得,现在就觉得贺英做事阴险。对母亲妹妹还算可以,但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全看利益。
贺英却是声音放软了,在罗汉床另一侧坐了下来,“夫妻本是一体,伤了我,也就是伤了你,玫儿多少也该顾念夫妻之情。”
就比如贺二太太给他下药之事,苏玫肯定是早知道了,她不但没阻止,还在当天,派个小丫头跟着,喊的震天响,生怕有人不知道。
她这么做的理由,甚至不是为了报复孙怜娘。只是觉得他要倒霉了,她也跟着凑热闹踹一脚。
至于后面答应娶孙怜娘为平妻,就更是火上浇油,生怕孙舅母闹的不够欢。
“哈哈……”苏玫听得乐了,索性把话说明白,“夫妻本是一体,这话得门当户对双方才说的。我祖父是侯爷,大伯父是国公,二伯父是大将军,父亲三品侍郎,母亲更是关家嫡女。”
“再看看勇毅侯府,有拿出手的长辈吗,还要靠你一个翰林院的小官撑门面。”
“你能给我什么,连你亲妹的嫁妆,你都担心保不住巴巴送到我这里。屋里使唤的下人都是我自己花钱养,四季衣服首饰,是我娘家送来。”
“勇毅侯府是与英国公府门当户对过,但那是十年前的事了。睁开眼看看,现在的你,哪有资格在我面前说夫妻一体。”
毫不留情的一席话,好似把贺英最后的体面趴了个精光。
贺英脸色脸看至极,直瞪着苏玫,好似要把她生吞活剥。
侯府的嫡出少爷,从小长生好,会读书,风流才子,又考中探花。
就是贺家己经败落,贺英也从来没有吃过苦的,贺大老爷还指望着他能撑起门楣,许多事情还要问他意见,如何会如此大声斥责他。
本能的就想大声怼回去,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他反驳不了苏玫。
“我本来也不想把话说那么难听,但贺家上下,时刻拿我嫁你之时说嘴。当初我是喜欢你,因为喜欢做了错事,这不表示我会错一辈子,我要纠正错误。”苏玫说着,直面贺英的愤怒,丝毫不退让。
“我在二太太房里写休书的时候,想的很清楚,贺家这样的地方,被体弃是福气。”
关氏说的,不能和离,现在不是和离,是贺英要休妻。
主要责任人在于贺英,她大不了去青云庵住上一年半载,事情过去也就没事了。
苏家被休弃的下堂妻,谷夫人就是,她的亲祖母正在苏家住着。
她的前大伯母慕容宁,都改嫁当王妃了。
至于名声,她出嫁时己经把苏家女儿的名声败光了,苏家也不在乎。
苏玫是说真的,她是真心觉得被休弃也不错。
这个认知让贺英的身体一点点变冷,连带着心中的怒火都一点点熄灭了。
就像苏玫说的,他有什么资格说门当户对,他连与苏玫和离都做不到。
苏玫不怕被休,他反而害怕承担骂名。
“我不会休妻。”贺英说着,斩钉截铁。
他突然发现自己错的很离谱,当初与苏钰的婚事换成苏玫时,他并没有太大反应。
都是姓苏的,同是苏家女儿,娶苏玫带来的资源并不少。
更重要的是,他了解苏钰,成亲之后绝对不会是贤妻良母,更不会事事以他为中心。
苏玫喜欢他,既然喜欢,肯定比苏钰好拿捏。
想的很美好,却忘记了爱情会消失,而人的本性不会改变。
苏玫为了嫁给他,能把父母气的半死,叛道离经此至,脾气主意本就是特别大。
有爱情的时候,还能哄着,一旦不爱了,翻脸比翻书还快。
真想找好捏的,就该找那听话的,在家听父母的,一点错找不着。而不是苏玫这种,为达目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
“呵~真没种。”苏玫冷笑,虽然并不意外,却多少有些失落。
“既然注定无法分开,我们为什么不能好好生活。”贺英说着,这也是他这趟过来的目的。
他本来想的很简单,以他的口才,以及苏玫对他的感情。
哪怕是淡了,以他的才貌,只要肯用心,夫妻感情就不如从前,也会有明显的改善。
“说来说去,就是希望得到苏家的支持。”苏玫说着。
贺英道:“是,我是如此希望。父母会老去,兄弟会娶妻生子,娘家的照顾是一时的,你己是贺家妇,将来的儿子也姓贺。”
“苏家小一辈里,有叶峰,新科状元,前途比我更好,但他是姓叶不姓苏。再就是苏邑,他走武官路子,苏越还在读书,多久考上功名还要再说。
“苏家是盛极一时,但想长久繁荣,子嗣单薄是大忌。我是贺家的女婿,姻亲绑定双方,以我的才能我的上进心,我可以做很多事情。我需要苏家的支持,同样的,我也会回馈苏家。”
一番话,听起来感情充沛,细想就是交易。
苏玫对于官场上的事非向来不太了解,径自说着,“这话你去跟我父亲说,他看人比我准,你值不值得,得他决定。”
苏天佑考虑事情肯定比她周到,这个女婿值不值得扶持,他自有主意。
贺英看着苏玫,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非要弄成仇人似的。玫儿,你不觉得累吗?”
从小就在女人圈里打滚,他太自信了。而且夫为妻纲,他的妻子,怎么敢不事事以他的利益为先。
“我父母失和半辈子,现在基本不说话。”苏玫说着。
以前她不懂,为什么她的父母不能像舅父舅母那样,舅父一堆侍妾,与舅母依然能相敬如宾。
后来她才明白,有些人就是靠感情活着,感情就是他的大半生命。
她也一样,她会不择手段想嫁贺英,是因为喜欢他。她想与喜欢之人相守一生,现在她是对贺英死心,又不是对感情死心。
尤其是与贺英经历这些种种之后,让她与贺英相敬如宾,比杀了她还难。
过不下去,就是过不下去。
***
十日之期己到,苏天华带领众人回直隶。
苏天华和苏邑骑马,苏钰和叶氏各自一辆大车,行李装了两大车,跟随的大夫,丫头婆子另外坐车。
再加上十来个骑马的护院,浩浩荡荡一群人,行走在官道上十分显眼。
从京城到直隶,快马两日,现在这么一行人,苏天华预计五天能到。
苏钰许久没出过门,天气转暖,春风吹着,想骑马就骑马,累了就到车上躺着。
看着沿途的美景,京城的那些烦恼似乎也随之消散了。
出门真好,心情越来越平静了。
“直隶苏氏,共分二十房,嫡系五支。”
从上车开始,绿川就开始研究,管事整理出来直隶苏家家谱。
做为一个合格的丫头,为主子分忧是必须的。苏钰从来没有回过直隶,只知道直隶亲友很多,但一个没见过。
为了避免过去后,两眼一抹黑,绿川找管事写了大概人员表,然后开始研究。
“国公府是嫡系长房一支,现任族长是大老爷,因大老爷不在京城,二房的三叔公代理族长。”绿川又对苏钰说,“我们这回就借宿在长二房,也不知道会安排什么房子。”
“四房老太太的寿宴在半个月后,三品诰命,又是是五十岁整寿,肯定十分热闹。”
“虽然老太太备了寿礼,但姑娘肯定也得送一份,来的时候我己经准备好,怕丢了,跟老太太的寿礼放一起。”
苏钰有些想睡了,便对绿川说着,“你自己看就行了,不用向我讲解。”
密密麻麻的人头,记是记不住的,反正是跟苏天华同路,到时候再说。
她现在更担心叶氏的情况,心病难医,原本病的都要起不了床,现在听说苏辰找到了,坐车长途跋涉,明明该疲惫的,她精神却看着好多了。
这样的叶氏,好像提着一口气,若真是苏辰,这口气上来了,病也就好了。
要不是苏辰,叶氏这口气松了,只怕真要大病一场了。
三叔公找回来的这位,哪怕是演的呢,关键是让叶氏以为是真的。
一路相安无事,五天后,一行人进直隶。
苏钰第一次来直隶,出于好奇,早就换了男装骑马。
直隶不大,虽然没有京城的繁华,但比起路过的几个城镇那是繁华太多了。
做为京城周边最繁华的大城市,至少街市上卖的东西不少,神奇玩意看着也不少。
“给二老爷,二太太,小爷姑娘们请安。”
刚进城门,没走几步,就有衣貌整洁的小厮上前。
来之前,苏天华给三叔公写了信,三叔公早安排了机伶的小厮城门口守着,就是为了接人。
“前头带路,先安顿了再说其他。”苏天华对小厮说着。
这一路奔波,叶氏看着精神还好,但总是疲惫。
“老太爷在西大街借了一处三进院落,己着人收拾妥当,侍侯的婆子丫头是从府里调派的,供老爷太太小爷姑娘们暂住。”小厮笑着说。
苏天华听得点点头,“如此甚是妥当。”
二叔公共有五子,早己成亲生子,却还未分家。若是过去借宿,想想就头大。
在外单独找处房舍,不与其他人混居,就是房子小些,也更妥当。
小厮前头引路,很快拐进了西大街,小厮指了指,“拐进去第二户就是。”
苏天华看过去,却见第二户门口己被围住,领头是一名华衣公子,跨下骏马,身侧跟着十几个手持棍棒的打手。
连衙门的官差都在其中,把整个西大街都快堵满了。
“是那个土霸王陆锦!”小厮大惊失色,对苏天华说着,“他们人多,二老爷您稍等,我这就去喊人来。”
“不用喊人。”苏天华喊住小厮,“这是什么情况?”
“二老爷刚来直隶不知,骑马的那个人叫陆锦,是宁阳侯府的世子,恒王妃是他亲 姨,是直隶的土霸王,最是仗势欺人。”小厮说着。
苏氏是直隶的大族,书香门第,人口众多。若只是宁阳侯府还好,但恒王府是藩王,皇亲国戚惹不起。
“他与苏家有仇?”苏天华问着。
小厮摇摇头,“这房舍是老太爷借的,也不知道哪里惹到这个爷了,连官府的差官都喊来,只怕不好善了。”
一直以来,苏氏一族与宁阳侯府是井水不犯河水,陆锦再发疯,也没有找过无故找过苏家的麻烦。
“不好善了,那我就帮他了了。”苏天华说着,回头喊苏邑,“赶他们走。”
“是。”苏邑应着,拿起樱枪,骑马向前。
苏钰也在马上,对苏天华说着,“二叔,我也去看看。”
“嗯。”苏天华点头。
苏邑拿出阵前骂阵的架式,长枪点地,大声喝斥,“哪来的野狗,挡我去路,速速离开。”
陆锦回头看到苏邑,不禁愣了一下,脱口而出,“好像。”
跟随的官差,见苏邑一身平民打扮,还带着几分风尘仆仆,喝着道:“官府缉拿逃奴,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苏邑并不善言词,但他善武。人不下马,手中长枪如游龙,几乎是瞬间功夫,除了两个官差外,十几个持棍打手全部倒地。
“这种战力斗,也敢当土霸王。”苏钰本来还想着要帮忙的,没想到苏邑己经搞定了。
就这点实力,要是在京城,别说土霸王了,当菜鸡都得挨打。
“好大胆子,竟然敢……”两个官差喊的很大声,身体却是抖索着,只差抱一起瑟瑟发抖了。
陆锦也被打下马,他多少会些拳脚,虽然跌下马,却不至于太狼狈。
但身为直隶的土霸王,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种气,现在被人无故打了,顿时心头火起。
“好,好的很。”陆锦气的发晕,却知道眼前的情况于他不利,再打下去他占不了便宜,“给我等着。”
陆锦带着人马离开,苏天华这才策马上前,跟这种小辈打交道有失身份。
小厮见苏邑打了陆锦,心道不好。陆锦的脾气可不是赶走就算完的,肯定还有事非。
但此情形,他哪里敢多言,上前拍门,“是我,来福,人己经被赶跑了,开门。”
紧闭的大门终于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纤纤女子,虽然擦了眼泪,眼圈却是红的。
一袭白衣,头发简单挽个发髻,却难掩其万种风情,真真绝色美人。
而就在女子抬头的瞬间,苏钰呆住了。
她与苏邑有九成相似。
第82章 第 82 章 苏天华扶着叶氏从车……
苏天华扶着叶氏从车上下来, 一路奔波,叶氏脸上己有疲态,看到白衣女子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 你是……”叶氏上前抓住女子的手, 眼泪就落了下来。
苏天华看着白衣女子, 也显得十分震惊, 却是小声对叶氏说着,“外头人多, 屋里说话。”
一行人刚进院,三叔公就来了。
陆锦带着人刚围上来的时候,就有婆子从后门跑去搬救兵。
“没事就好,我真是怕了那个土霸王。”三叔公走的太急,额头都出汗了。“我们屋里说话。”
三进小院, 虽然不大,院中花草整理的十分精致。
管事带着下人们整理行李,以及安置车驾马匹, 主子们进正房说话。
“云棠, 你也进来。”三叔公对白衣女子说着。
虽然人带过来了, 但不知苏天华一家的态度,他并没有说明原由, 只是让她在府里小住, 丫头婆子侍侯着,好吃好喝招待。
“是。”云棠应着,显得有些惶恐,又有些疑惑,苏邑的脸让她疑惑。
太相似, 苏邑要是女性,只怕要被认为是双胞胎。
正房落座,丫头倒茶上来,叶氏几乎是迫不急待的对云棠说着,“你叫云棠?谁起的名字?”
云棠脸上露出尴尬之色,“是教坊里的妈妈起的。”
叶氏微微一怔,随即眼泪落了下来。
苏天华心里也难受,却只能继续问,“幼时之事,你记得多少?”
云棠摇摇头,“我听教坊的妈妈说过,我是被拐子人京城拐来卖到教坊的,我记事时就在教坊了。”
叶氏又问几句,云棠皆摇头不知,却是疑惑的看着叶氏,“夫人,您家是丢了女儿了吗?”
“十五年前,元宵节的时候,我女儿丢了。”叶氏哭泣说着,“我找了她十五年。”
云棠眼泪也跟着落下来,哽咽说着,“您是觉得……”
“我生了一对双生子,这是弟弟。”叶氏指着苏邑说,眼泪滚滚而下。
云棠神情巨变,看到苏邑时,她就有感觉,如此相似的脸孔。
现在叶氏说出来,她竟然觉得果然如此……
“认亲是大事,我想着,还是要滴血验一下。”三叔公打断情绪激动的两人。
苏天华心情也百味杂瓶,点头应着,“是该滴血认亲。”
他只是跟三叔公写信,一起做个局,骗一骗叶氏,没想到云棠这样貌身世,竟然与丢了的苏辰一样。
难道是天意,本是假,竟成真。
“我来安排。”三叔公说着,“你们一路奔波劳累,先休息整顿。”
苏天华点点头,也觉得如此妥当。
云棠到底是什么情况,陆锦过来到底为何事,都要先问清楚。
三叔公看向苏邑和苏钰,苏天华这意识到还未介绍苏钰和苏邑,连忙说着,“这是我大哥的女儿钰哥儿,这是我儿邑哥儿。”
苏钰和苏邑双双起身见礼。
“是钰姐儿啊。”三叔公首先看向上苏钰,十分欢喜,“都长这么大了,我记得你祖父给你定了亲事,怎么还没成亲。”
苏钰有瞬间的僵硬,催婚果然是人类主题,跑到直隶都躲不过,只能笑着说,“男方家里有变故。”
“这样啊……”三叔公只以为男方要守孝,也不再问。
随即三叔公又看向苏邑,“邑哥儿今年得十八了吧,订亲了吗,打算什么时候娶亲?”
苏钰心里平衡了,适龄男女一个跑不掉,一起受苦。
“没有订亲,娶亲更不知道了。”苏邑老实回答。
三叔公马上道:“都这个岁数,怎么能不定亲,是京城没有你中意的姑娘吗,现在来了直隶,叔公帮你操心。”
苏邑完蛋了,苏钰用同情的目光看向苏邑,可以想像未来的说亲场面了。
“邑哥儿的婚事不着急。”苏天华连忙说着。
三叔公把话题打住,对云棠说着,“你也先回屋休息吧,不管你是不是老二的女儿,我都答应过你,送你离开直隶。”
“是。”云棠哭泣着,见礼退下。
云棠离开正房,自去后罩楼休息。
三叔公这才叹气道:“这也是个可怜孩子。”
“三叔是从哪里寻到她的?”叶氏急切问着。
三叔公说着,“在恒王府的宴席上。”
恒王府就藩在直隶,己传至三代。苏家做为直隶大族,王府有重大活动时,三叔公做为代理族长都会出席。
半个月前,恒王妃四十岁整寿,大宴宾客,三叔公也在其中。
云棠上台献艺,看到脸时,他当时就有点震惊。
为了寻人方便,苏天华把苏邑的画像散的哪里都是,比着苏邑找,肯定很靠谱。
当天晚上,三叔公就去找恒王府的长史官。
一个上台献艺的歌伎,只要他开口,都不用花银子,凭着面子长史官都会把人送她。
果然,长史官痛快把人送他。
因没收银子,三叔公便请了顿花酒,也是想着喝酒的时候,把云棠的身契要到手里。
不曾想长史管却说,人是陆锦送来的,但只有人,没有身契。
不过也无所谓,一个青楼歌伎,身契不身契的不用太当回事。
三叔公见状,就连忙向长史官打听云棠的身世,长史官便把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了。
云棠原是江南某个教坊里的歌伎,从小养大,因生的漂亮,妈妈指望着她赚大钱,不轻易许人。
陆锦南下游玩,一眼看中云棠,砸了千金之数才把人搞到手。
可能是新鲜感,也可能是因为云棠实在漂亮,陆锦给云棠赎了身,带回直隶养在外头,当了外室。
直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宁阳侯府也是知道的。连陆锦的未婚妻,胡家小姐都一清二楚。
少年风流,不是什么大事。陆锦这种霸王性子,也没人敢管他。
眼看着陆锦年满十八,胡家小姐也十七了,宁阳侯府就想把婚事办了,没想到陆锦竟然不愿意,跟宁侯府闹腾起来。
这些本来与云棠无关的,没想到她竟然在陆锦与家里闹的最凶时,怀孕生子。
长子为庶本就是大忌,婚前生子就更过份了。
胡家得知消息后,马上去找宁阳侯,宁阳侯保证一定给胡家一个说法。
没多久陆锦就把云棠送给了恒王府,至于孩子,就没人知道下落。
现在陆胡两家己经定下日子,下个月陆锦就娶新媳妇。
“云棠,到底给陆锦生了孩子的,陆锦就真把她送到恒王府当歌伎?”叶氏说着,神情都有些恍惚了。
她早知道云棠的身世肯定十分不堪,但没想到,竟然己经产子。而且还遇上这种绝世渣男。
“我也这么问过长史官。”三叔公说着。
男人风流没什么,但对女人多少得有点良心。睡了一两年,孩子都生了。
因为未婚妻闹起来,要打发走也得安置一下,再怎么样把身契还了,再给些银两,好聚好散。
不曾想长史官却说,“陆大爷向来如此,不喜欢了就丢开手。寿宴当天,登台献艺的事他都是知道的,全然不在意,自己还在台下看。”
“虽然没有身契,但你只管把人带走,他保证不找你麻烦。”
三叔公当时听得就有些无语,但想想也符合陆锦的人设。
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单纯好色而己,不喜欢了觉得麻烦了,也就随意处置了,压根就没有情义可言。
“既然如此,他来闹什么?”苏天华皱眉说着。
三叔公也觉得十分莫名,却也不太当回事,“大不了把当时赎身的身价银子还他。”
就像长史官说的,都送给恒王府当歌伎,登台献艺了,早就不当回事。
“这等无情之人,若让我遇到,我定不会轻饶。”苏邑说着。
他并不认为云棠是苏辰,虽然脸很像,但他没有任何感觉。
做为一个路人,听到云棠的经历,他同情之余,对陆锦十分厌恶。
贺英己是京城出了名的渣男,但据说与他欢好过的勾栏女子,没有说他不好的。
感情是一回事,道义又是另外一回事。
渣到连道义都不讲,那就与感情无关,纯粹就是人渣。
“我己派人往江南,仔细调查云棠的身世,确实如长史官所言。”三叔公说着。
“她大约是五岁时被拐子卖进教坊里,据拐子说,是京城拐出来的千金小姐,因怕惹祸,只想赶紧脱手。”
苏天华给他写信时,想的是找个假的,就那么巧的,他在接到信的第二天就看到了云棠。
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叶氏听得心疼不己,却是看向苏天华,“你觉得她是辰姐儿吗?”
“如此相似的面容,连身世都一样,十之八九。”苏天华说着,“滴血认亲后,一切分晓。”
叶氏心里有些打鼓,但听苏天华这么说,也点点头。
滴血认亲,自能定夺。
“你们一路奔波,都早点休息吧,有事也明天再说。”三叔公说着。
苏天华再次向三叔公道谢,不管云棠是不是苏辰,都要谢三叔公这一番操劳,“我送三叔。”
三叔公连连摆手,“不用,你们歇着吧。”
下人们己经把屋子收拾好,苏天华夫妻住了正房三间,苏钰住了东厢房,苏邑住了西厢房。
带来的下人,女眷们跟着主子们住,男人住了倒座。
三叔公又从自家调派了十几个丫头,跟着云棠住在后罩楼。
房间己经收拾妥当,虽然行李太多,还没办法分配清楚,但至少今天晚上要用的己经有着落。
众人都累了,各人屋里吃饭,各自休息。
掌灯时分,绿川带着小丫头铺床,苏钰却有些心不在焉。
“那位云棠姑娘可是直隶的名人,当年陆大爷为了她,那可是千金买笑。”三叔公调派来的小丫头突然说着。
绿川看她一眼,刚想开口训斥,云棠现在身份特别,如何能背后议论。
“怎么说?”苏钰好奇问。
小丫头说着,“整个直隶都知道,陆大爷为了她斥责重金造了一艘花船,是整个直隶最好的。就因为她第一次去游湖时,有个小姐嘲讽她,陆大爷当场把对方推下水,又打造了全城最好的花船,说只有这样的花船才配的上她。”
“还有元宵节的时候,让工匠比着她的身型打造了全直隶最高最大的花灯。七夕就更不用说了,放了全城的烟花。”
“还有,云棠刚怀孕的时候,陆大爷就请了大夫,每月去请平安脉,还在最大的庙里供送子观音。”
“生产的时候就更夸张了,直隶的稳婆都被请了去,只是大夫就请了三个。”
“生下儿子后,陆大爷开了十天十夜的流水席,过去道声喜就会有红包收。”
小丫头讲的声色并茂,哪个少女不怀春,一个勾栏里出来的女子,被男人宠爱至此,还是陆锦这种年轻帅哥。
闺阁千金是不屑议论,丫头就不同了,多少人希望也遇到个陆锦,就此脱了奴籍,嫁得如意郎君成为人上人。
“这位陆大爷既然定了亲,未婚妻家里如何能允许他如此胡闹。”绿川口吻中带着不可思议。
她自幼在苏家侍侯,对于高门大户的规矩是懂的。
陆锦这样的,胡家就是属乌龟的,也得打上门去要求退亲。
“胡家己经落魄了,哪里敢管。”小丫头说着,“胡家小姐甚至公开说过,她只求一个正室的名份。要不是陆大爷闹着不娶胡家小姐,胡家屁都不会放一个。”
陆锦为了云棠闹的全城皆知时,胡家人看到云棠甚至还要陪笑脸。
胡家小姐大概还是要脸的,每每知道云棠去了何处,她就主动避让。
绿川听得瞠目结舌,陆锦闹的这一出,己经超出了她的认知。
“那为什么后来……”
苏钰听得也有些发怔,主要是恋爱经验太少,对男人的了解也不足。
爱的时候如P.M. 獨.傢.癥.蠡此热烈,连孩子都是陆锦主动让生的。
就算这份爱意不能持久,至少能好聚好散吧,至于送到王府当歌伎,任人糟蹋吗。
“我听人说,是因为陆大爷又喜欢上一个勾栏女子,就不喜欢云棠了。”小丫头说着。
“陆大爷为了她,也花了好多银两,置办了更大更好的花船。”
男人都喜欢救风尘,救了一个不够过瘾,那就多救几个。
“陆大爷喜欢的这位新人,据说脾气可不好了,在众人面前甩过云棠的耳光,很多人都看到了。”小丫头继续说着。
“大概是怕云棠复宠,就给陆大爷吹枕边风,撺掇着陆大爷把云棠送人,被人糟蹋坏了,她也就安心了。”
后面的猜测是婆子们说的,陆锦是直隶的风流人物,也是众婆子丫头的谈资。
一个小丫头哪里能知道这么多,但大家没事就议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知道的就多了。
炸裂的言语,细想逻辑竟然是合理的。
苏钰和绿川相视一眼,都有种世界观被颠覆的感觉。
出门果然长见识,能充份认识到人种的多样性。
就在苏钰无语之时,外头脚步声响起,在院墙外头,脚步声很整齐。
奇异的是,并不是在门口,而是分散在周围,好似要把这套三进小院包围起来。
“你们在屋里好好呆着。”苏钰说着,转身出门去。
苏钰刚踏出东厢房,只见苏邑也从西厢房出来,手里提着缨枪。
这趟跟着来的,也有苏家的护院,都是战场退下来的老兵,听到动静不对,都手持刀剑出来了。
打开大门,就见十来个护院手提油桶往院墙上
倒油。
其中一个,手持火把,正欲放火。
苏邑长枪出手,连人带火把打出了一丈外,心中怒极,“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放火烧屋。”
更多的火把出现在街口,可能下午才挨过打的缘故,陆锦带了更多打手,手持刀剑而来。
苏钰打量着陆锦,突然发现低估他了。
实力不够,胆子来凑。
京城地界,天子脚下,敢公然放火行凶,不丝毫掩示的,还真没有。
直隶,天高皇帝远,这些土霸王发起疯来,风格很不一样。
“把云棠交出来,不然我一把火烧死你们。”陆锦表情凶狠。
第83章 第 83 章 如此大的动静,不管……
如此大的动静, 不管是正房的苏天华和叶氏,后罩楼的云棠都听到了。
云棠更显得格外激动,悲愤交加,要不是婆子们扶着, 只怕要哭倒地上。
“我再说一次, 把云棠交出来。”陆锦语气凶狠。
“你为何来找云棠?”苏钰丝毫不害怕, 她只是疑惑陆锦的行为。
都送到王府登台为艺伎了, 不喜到这种程度,为什么要来找?
“她是我的人, 生是我的,死也是我的。”陆锦冷声说着,“我就是把她带回去宰了,也绝不允许别人染指。”
苏邑顿时怒了,“世上怎么有你这等狼心狗肺之人。”
陆锦冷笑, 朝院子里扬声喊着,“云棠,老实滚出来, 惹我生气, 你知道后果。”
“宁阳侯府真是好家教。”
苏天华从院里出来, 叶氏紧跟其后,身边是云棠, 被两个婆子扶着, 身体依然止不住瑟瑟发抖。
陆锦看到云棠,恶狠狠盯着她,“勾三搭四的贱人,看我怎么整死你。”
云棠身体一颤,叶氏怜惜看着她, “你不用怕他,在这里,没人能欺负你。”
说着,叶氏对苏邑说着,“给我照死里打。”
苏邑早就怒了,听得叶氏吩咐,哪里还会留手。
陆锦下午吃了亏,此时却是早有准备,特意从恒王府借了护院,十几个人围了上去。
苏家带的护院也不少,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出手即伤人。
眼看着双方战成一团,恒王府的护院竟然占不到便宜。
“点火。”陆锦大声喊着。
苏家护院早就提防着,哪里还有机会,不等陆锦的人靠近,就被打飞。
“你可知我是谁?”苏天华看向陆锦。
下午时他让苏邑去料理,而没亲自露面,就是不想让人说以大欺小。
但陆锦的所做所为,己经超过他的忍耐底线,有必要跟他的家长聊聊。
“我管你是谁。”陆锦怒声喝着,“在这直隶地界上,就是国公府的人来了,也得给我退让。”
“好大的口气,希望你的父母也能如你这般,继续保持。”苏天华说着。
他声音不大,神情也很平常。就在话出口的瞬间,突然出手。
身如鬼魅,闪身至陆锦跟前,一把掐住陆锦的脖子,举高拎了起来。
陆锦涨红了脸,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一般。想挣扎,只觉得呼吸紧促,下一秒都要晕过去的模样。
“放心,我不会掐死你。”苏天华说着,随即缓声说着,“想你们主子马上死的,就继续打。”
陆家的家丁,以及恒王府的护院,看陆锦被制,当即都停下手来,其中还有人喊着,“我们是恒王府的人。”
“那正好,你们现在回府报信,英国公府苏天华,将要去宁阳侯府做客。若是恒王爷想来一叙,正好一起喝茶。”苏天华缓声说着。
“英国公府?哪个英国公府?”
“还有哪个英国公府。”
恒王府的护院小声议论几句,就有一个领头的人站出来,“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贵人。”
“前头带路,我现在就去宁阳侯府,找宁阳侯聊一聊孩子的家教问题。”苏天华说着,却没有放开陆锦的意思。
一群下人面面相觑,但陆锦被掐着脖子,就是想接着打下去,看看倒地死伤的兄弟,也有些怕了。
在直隶横行了这么久,打了这么多回架,死人是极少见的。
而住在苏家的这伙人,是真敢杀人。
宁阳侯府并不远,也就是两条街。苏天华掐着陆锦的脖子,单手拖拽,全无反抗余地。
陆家下人们面面相觑,跟随在后,苏家的家丁没有跟来,只有苏邑和苏钰跟在苏天华身后。
苏钰也是很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家教,能教出陆锦这种畜生。
早有脚程快的护院回府禀报,苏天华刚行至宁阳侯府大门,就见中门大开,宁阳侯一身正装出迎。
早在两天前,他就收到消息,苏天华带着家眷回直隶。
宁阳侯府在直隶是有些权势,但京城的大贵族相比,差的就有点远。
原本想着,先写拜贴探探风向,也不求交结,不失礼数不得罪。
哪里想到,不等拜贴写好,就有下人来报。有人自称是,英国公府苏天华,现在正掐住陆锦的脖子,要与他聊儿子家教问题。
“拜见苏将军。”宁远侯认识苏天华,本来还想着不会这么巧,没想到真这么巧。
再看陆锦,被苏天华掐着脖子拖了一路,虽然没死,却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将要晕死过去。
“有十来年没见吧,宁远侯倒是一如从前。”苏天华说着。
宁远侯看着陆锦,多少有些顾不得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实在是心肝宝贝的很,“犬子不知哪里得罪了苏将军,我代他向您赔罪。”
说着,宁远侯对着苏天华鞠躬见礼。
“令郎意图烧死我全家。”苏天华轻描淡写说着,看陆锦也差不多快断气,猛然大力一甩,把陆锦丢到宁阳侯身侧。
陆锦此时早然晕倒,身体软软的倒在宁阳侯身侧。
“锦哥儿……”
一直躲到后头的宁阳侯夫人看到儿子被扔进来,还以为己经断气,当即也顾不得,哭着冲了过来。
“没死,不用哭丧。”苏天华说着。
宁阳侯大松口气,却是再次向苏天华鞠躬见礼,“犬子无状,我定重罚于他。”
苏天华道:“很好,明天我派人过来,由他们动手,打上三十棍,事情翻过,我不追究了。”
宁阳侯当即变了脸色,本是一句客气话,没想到苏天华会这么说。
虽然只有三十棍,以陆锦的体格挨的过,但想到这棍子要打到儿子身上,他依然心中不忍。
“怎么,侯爷是打算公堂上见?”苏天华说着,“意图烧死朝廷命官,这样的罪名,我肯私了己是给足宁阳侯府的面子。”
“我儿己被你打成这样……”宁阳侯夫人忍不住哭泣说着。
“夫人这话,是真想令郎那把火放起来啊。”苏天华嘲讽说着。
宁阳侯顿时哑然,却是回头喝斥宁阳侯夫人,“无知妇人,还不速速退下。”
关键是赶紧把陆锦带进府里医治。
宁阳侯夫人终于反应过来,赶紧召来婆子,七手八脚的把陆锦抬进府。
宁阳侯大松口气,正想着用什么借口送走苏天华。至于明天那三十棍,等找来恒王爷,由他出面调节,苏天华肯定会卖这个面子。
马蹄声响起,只见恒王爷骑马带着侍从,从远至近而来。
宁阳侯吓了一跳,没想到恒王爷这时候来了。
恒王府的护院往王府报信,恒王爷听到消息后,就马上赶过来。
关于陆锦,恒王爷是说过恒王妃的,宁阳侯夫人与恒王妃是亲姐俩。宁阳侯夫人老来得子,但如此过份溺爱,早晚会出事。
恒王妃不听,果然,这回踢到铁板上。
“拜见恒亲王。”
众人见礼,恒亲王翻身下马,笑容满面说着,“快免礼,大晚上的,怎么都站门口,也不进去说话。”
宁阳侯愣了一下,这才勉强笑着,对苏天华说着,“苏将军,请。”
“大晚上的,过府就不用了。”苏天华说着,“我明日派人过来。”
宁阳侯神色一僵,又有点意外。
提议进府的是恒亲王,没想到苏天华连恒亲王的面子都不给。
恒亲王却丝毫没有面子被削的尴尬,径自笑着说,“早闻苏将军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藩王和武将是不能有交情的,老死不相往来最好。
“恒亲王过奖了。”苏天华客气说着。
恒亲王又笑着看向苏钰,“是苏姑娘吧,我们见过,姑娘可还记得我。”
楚王爷的继女,更关键的是,她的母亲是慕容宁。
京城早有消息传来,情愿得罪阎王爷都不要得罪慕容宁。
苏钰想了想,笑着说,“三年前,王爷奉旨见京,有幸在楚王府拜见王爷。”
“苏姑娘好记恨。”恒亲王笑着说,“我刚得知姑娘来了,正想下贴相请。没想到竟在此相遇,也是机缘。”
“是挺巧。”苏钰笑着说,“陆锦是王爷的外甥,我明天无事,正好要来看他。”
亲自来看他打板子,保证打的够狠。
恒亲王有些疑惑,正欲发问,苏天华就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嗯,改天再叙。”恒亲王笑着说。
如此闹到半夜,苏天华带着苏钰,苏邑回到住所时,叶氏刚安抚好云棠。
云棠哭哭泣泣中说了许多,叶氏早就听得心头火起。
陆锦这等人渣畜生,闻所未闻。
“老爷回来了……”
门口小丫头传话进来,云棠马上止住眼泪,站起身来。
“夫人,我先回去了。”云棠说着,从后门走了。
苏天华进到屋里,叶氏上前帮苏天华更衣,又问起情况。
“明天阿钰带人去宁阳侯府,打陆锦三十棍。”苏天华直接说结果。
这三十棍,可以让陆锦生不如死。
“我也要去,不打死他也得要他半条命。”叶氏说着,想到云棠的遭遇,依然气愤不己,“这种畜生就活该断子绝孙。”
“那把阿邑也叫上,你们三个一起。”苏天华说着。
叶氏却想到云棠,“我还要带着云棠一起去。”
“随你。”苏天华说着。
“我想过了,不管滴血认亲是什么结果,我都想把云棠带回京城。”叶氏说着,“把她留在这里,她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苏天华想到云棠的身世,也不禁一声轻叹,“都依你。”
第84章 第 84 章 陆锦被苏天华掐的半死不……
陆锦被苏天华掐的半死不活, 大夫又是扎针又是灌药,终于把人弄醒了。
“云棠,云棠……”陆锦惊声叫着,害怕了。
在梦里, 云棠走了, 跟着更富贵, 更有权势的男人走了。
“我的儿啊, 你总算是醒了。”宁阳侯夫人哭着抱住陆锦。
陆锦却是急切问着,“云棠呢, 云棠人呢。”
宁阳侯夫人快要气死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那个贱人。”
折腾了这么久,宁阳侯己经知道了前因后果,虽然心疼儿子, 却不禁骂着,“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你去惹苏家, 你是想全家跟你一起死。”
苏家人走后, 宁阳侯就请恒亲王到府里小坐, 主要是那三十棍的事。
本想让恒亲王做个和事佬,没想到恒亲王不但拒绝了, 还劝了宁阳侯几句。
直隶苏氏是大族, 族人众多,这个且不说。
京城苏家是苏氏的嫡系分支,最近十来年,那是节节高升,别人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他家是强龙能压下地头蛇。
苏天华是领兵打仗的大将军,陆锦敢放火烧他的屋,哪怕是用不知身份当托词,那也是把人得罪了。
三十棍,这事就翻篇,己经很给面子。
再求情,他张不开这个嘴。
恒亲王还格外提醒宁远侯,同行的苏钰,她亲妈是慕容宁,这事要是处置不好,传回京城,想想冯家的下场。
宁阳侯听完就有些怕了,冯家的事,己经从京城扩散开来,好多世家大族都怕了。
灭门就在一夕之间,甚至连个像样的借口都没有。
“是他们要跟我抢人。”陆锦怒声吼着,随即喃喃自语着,“怪不得连孩子都不要了,原来是攀上更高的枝了。”
“一个青楼楚馆里的东西,当然是爱钱爱势。”宁阳侯夫人想到云棠就一肚子气,“要不是看她生了诚哥儿,我早派人掐死她了。”
宁阳侯一脉子嗣单薄,陆锦是家里的独苗,宁阳侯夫人三十五岁得子,一家老小都十分宝贝。
虽然看不上云棠的出身,但孙子是亲的。孩子落PMDUJIA地她就让婆子抱过来了。
原本想着,要是云棠老实听话,等陆锦娶了正妻后,也让她进门。
没想到云棠竟然撺掇着陆锦退亲,胡家是落魄了,也就是落魄才能容忍陆锦胡闹至此。
要是把这门亲事退掉,想再寻一个这么合适的都难了。
这估计就是云棠的想法,陆锦没有正妻,只守着她一个人过。
一个青楼女子竟然有这么大的野心,宁阳侯夫人想到就胸闷气喘。
“老爷,太太,苏家的人来了……”
管事急匆匆跑进来,语气中带着惊恐,“正在外面闹呢。”
宁阳侯和宁阳侯夫人顿时有些怕了,昨天晚上那一通闹,他们可是见识过的。
唯独陆锦,掀被子下床,满脸怒气的往外冲,“我要把云棠找回来。”
宁阳侯和宁阳侯夫人看陆锦还在发疯中,连忙追了上去。
“回来,快来人把他拦住。”宁阳侯连忙吩咐着。
管事却是道:“拦了也没用,苏家欺人太甚,在门口砸门叫骂呢。”
“什么!”
此时宁阳侯府门口,却是热闹非凡。
叶氏坐着滑杆软轿从西大街出发,身侧苏邑,苏钰以及云棠随行。
十几个护院跟随着,却并没有闲着,敲锣打鼓喊着,“陆锦挨打了,陆锦要挨打了……”
直隶城并就不大,这么喊了一路,整个直隶都知道了。
陆锦乃是直隶一霸,路人皆知,现在有人敢喊要打陆锦,不管真假,这么直接下陆锦的面子,这土霸王肯定不会善了。
有热闹,而且是大热闹,早有好事之徒,尾随叶家众人来到宁阳侯府。
虽然没敢直接围着大门口,但里里外外站了不少人,对面墙头屋顶上都有人。
“把门给我砸了。”叶氏坐在软轿上说着。
还敲什么门,陆锦敢泼油放火,她就敢砸门。
一声令下,护院早有准备,几个人上去,拿出腰间的斧头,框框十几下,朱漆大门被劈了个稀巴烂。
苏邑对母亲脾气早有了解,一脸淡定。
苏钰也不意外,脾气上来时,叶氏能把苏天华打的鼻青脸肿,这都是小场面。
唯独云棠,她出门前并不知所谓何事,这样的场面让她吓坏了。
她在直隶这么久,深知宁阳侯府势力,陆锦是真敢杀人。
“等会我让人把陆锦拖出来,当街打这三十棍,让整个直隶的人都看到。”叶氏对云棠说着。
云棠显得有些惊恐,“宁阳侯府与恒王府是姻亲,夫人……”
以陆锦的性格,要是受此侮辱,绝不会善罢干休。
叶氏拍拍云棠,笑着道:“陆锦算什么东西,何需怕他,我给你出气。”
昨天云棠与她说话时,她就看出来了,云棠十分惧怕陆锦。
哪怕陆锦好时,也对她过,但对她坏,实在太坏,让她怕到骨子里。
“这,你们……”
朱漆大门砸完了,陆家三口终于出来了。
陆锦看到云棠,眼里再没有别人,就欲冲过来,云棠吓坏了,下意识就要抱头尖叫时,就见苏钰人影一闪,一抹寒光刺向陆锦脖颈。
陆锦下意识捂住脖子,鲜血没有喷发出来,只是入骨的寒意好像实体化。
明明没有伤口,但那瞬间的感觉,陆锦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如此近。
“再敢乱动,下一刀,我就抹了你的脖子。”苏钰语气平淡。
她没杀过人,也没打算杀了陆锦。
但这种时候了,陆锦还要张狂,至少要吓他一吓。
这一刀也让本欲吵闹的宁阳侯夫人闭嘴了,果然是京城来的权贵,跟本土的恶霸完全不是一个路子。
侯府世子都敢直接抹脖子,动手的还是一个年轻姑娘。
“我乃朝廷一品诰命,就不向两位行礼了。”叶氏依然坐在软轿上,语气傲慢。
武官晋阶凭军功,不像文功还需要熬资历,苏天华官阶升的快,她早就是一品诰命了。
当然,她这个一品诰命跟谷夫的一品诰命比,那就水多了。
“昨天令郎意图放火烧屋,我夫下令,杖责三十以示警戒。”叶氏对宁阳侯说着,“为了公平期间,当街行刑。”
当街行刑四个字让宁阳侯夫妻涨红了脸,陆锦要是当街挨了这一顿打,将来还怎么在直隶立足。
“你们,苏家就是再了不起,也不能如此仗势欺人。”宁阳侯夫人气急败坏。
“哈哈……”叶氏笑了出来,对身侧的苏钰说着,“钰姐儿,她说我们仗势欺人呢。”
苏钰笑着,看向陆锦,“陆大爷那么喜欢仗势欺人,今天也该好好休会一把,什么叫仗势欺人。”
说话间,苏钰对护院们使了眼色,护院把带着长凳以及棍棒拿出来。
又有两个走向陆锦,“陆大爷,请了。”
陆锦哪里肯就范,两个护院本就是练家子,哪里容得陆锦挣扎,直接按住拖到板凳上。
“打。”叶氏一声令下。
棍棒落到陆锦身上,陆锦闷哼一声。
这回派来打手,都是经验非常老道,保证能不见血的把陆锦打个半死。
这么一棍下去,只是一声闷哼,陆锦倒算是一条汉子。
“看到了没,这陆锦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叶氏对云棠说着,“都是权势包裹出来的,只要比他更有权更有势,他就能像狗一样跪着舔你。”
陆锦是云棠的心结所在,想破除心结,就要在云棠面前,把陆锦狠狠的压下去。
根本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更不是不可战胜,生尔为人,谁也不比谁高贵。
云棠颤抖的身体逐渐平静,甚至敢直视陆锦受刑。
是啊,陆锦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他与她一样,都只是普通人。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似乎伸手就能抓住,却不愿意去抓住。
遇到陆锦时,云棠是真的高兴。
因为生的好性格温顺,再加上养了这么多年,教坊里的妈妈对她很好。
但教坊里的姑娘,年龄到了,都得接客。
为了寻个合心意的,妈妈也很愁,直到陆锦出现。
年轻漂亮,侯府世子,出手阔绰,更重要的是对她很好,说就喜欢她一个。
这种话勾栏里的姐儿没人信,云棠也不信,但听着高兴,关键是陆锦出手大方。
本以为只是一夜风流,没想到陆锦竟然愿意给她赎身,并带回直隶。
哪怕是当外室,那也比在青楼强。妈妈很高兴,楼里的姐妹也都为她高兴,不用接客,有人赎身。
将来如何不好说,但怎么也比呆在青楼里强。
回到直隶后,陆锦置办了一所四进院落,还摆了酒请了几个亲友,一顶粉娇把她接进门。
那是她最高兴的时候,她是真心实意感激陆锦,全身侍侯他,只要能哄陆锦高兴,她做什么都愿意。
云棠有时候都想,人生要是能停留在那个时候就好了。
陆锦对她的柔顺也格外满意,各种为她花费,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云棠高兴当然高兴,却总有种不真实感。
青楼里呆久了,见的男人也多了。男人上头期和下头期完全是两个人,上头期的行为越夸张,下头后翻脸就越难看。
把所有张扬的事做了一遍,与其说是讨女人欢心,不如说是自己开心。
那是云棠最快乐的时候,然后,她怀孕了。
一直以来陆锦没要求她避孕,她也没有喝汤药,心里也隐隐期待过,要是能有个孩子就好了。
但她也很清楚,孩子未必能生下来。
毕竟陆锦还没有成亲,外室先生子算是怎么回事。
也是她运气好,宁阳侯府子嗣单薄,陆锦的定亲对象胡小姐又十分十分大度,陆锦亲口承诺,孩子可以生下来。
云棠高兴坏了,开始安心养胎。
怀孕后不能陪睡,陆锦来的少了。心里有点难过,脸上却没有丝毫介意。
别说她一个没名没份的外室女子,就是陆锦将来的正室也不敢管,甚至还要主动给陆锦挑姨娘塞丫环。
见面少了,也甚少亲密,云棠当时就能感觉到陆锦隐约间带着的不耐烦。
她并不在意,也不意外,男人嘛,总是枕边睡着那个最好。
有了新人,旧人也就没那么喜欢了。
直到孩子出生,宁阳侯夫人抱走孩子。
云棠和陆锦的关系急转直下,她知道陆锦在她怀孕生产期间,又养了一个青倌人。
为了新人又张扬的花费一番,就好像游戏又玩了一轮。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陆锦热情过去之后,会对她这么坏。
只因为她提了一句孩子,就被陆锦甩耳光。
紧接着陆锦把新人也接到四进宅院里,新人不但不温柔还十分刻薄。
因失宠而被冷落,地位下降,开始像丫头一样干活,还时常被新人责骂。
最严重一次,她被赶到柴房里睡了大半个月。
虽然在教坊长大,但从小到大,不管是妈妈还是身边的姐妹对她都很好,都是可怜人,相互抱团取暖。
这种苦楚,云棠没受过。再加上想念孩子,心情身体皆每况欲下,时常哭泣。
因为过的太苦,云棠给在江南的妈妈写信。
除了诉苦之外,还有一点担忧,陆锦这样对她,只怕很快就要抛弃她了。
念在她生下诚哥儿,陆锦应该会还她身契,她手里还有点点积蓄,就想着回江南。
这封信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到了陆锦手里,陆锦拿着信,双眼血红的问她。
“果然是青楼里出来的贱人,我好吃好喝着你,你却还想着要当婊子。”
从那之后,挨打成了家常便饭,贱人,骚货,各种侮辱性词汇,陆锦张口就来。
关柴房,饿饭,甚至还被新人用藤条抽的满身伤。
云棠不能明白,哪怕她在教坊里长大,也没见过陆锦这种男人。
一夜夫妻百日恩,男人睡了一个女人,多多少少都是有点感情的。
不喜欢了,厌烦了,因为种种原因,被抛弃的女人多了。但把曾经的爱人当猪狗一样随便对待,这是极少见的。
因为不能明白,她曾质问过陆锦,换来的就是一顿怒骂。
陆锦骂她贱,骂她出身青楼,却自恃高贵。
然后,她就被关进了小黑屋里,整整三天,她快疯了,也是那个时候,她对陆锦的恐惧到了极点。
要不是婆子看她太可怜,趁着没人时打开门,给她送水和食物,她会死在那场虐待里。
从小黑屋出来后,陆锦对她还活着,似乎很失望。
但对于虐待她,也没了兴趣,在新人的挑唆下,他把她送给了恒王府。
一个歌伎而己,世家子弟之间经常互送,恒王府的长史官把她随意收下,随意安排。
在恒王府的第一晚,因为陆锦以前的张扬,让她在直隶很有名。同屋住的歌伎们,看到她神情都很古怪。
她却没什么感觉,甚至觉得有点点开心。
在这里,只是冷眼而己,不会被虐待。
“三十棍己满。”执杖的护院说着。
此时的陆锦早己经晕迷过去,眼睛却似乎看着云棠的方向。
云棠也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看着这样的陆锦,一直压抑着的心魔似乎在散散散来。
原来陆锦挨打后,也是这个样子,谁都不比谁高贵。
第85章 第 85 章 陆锦挨打的消息,瞬……
陆锦挨打的消息, 瞬间传遍直隶。
当天下午,三叔公就来了,因为云棠的事,他知道苏天华夫妻很讨厌陆锦, 但是他没想到这两口子如此张扬, 就这么把陆锦打了。
三叔公原本还想着, 劝上几句。
宁阳侯和恒王府在直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苏氏是大族虽然不怕这些,但事不能做绝, 人也不能得罪太狠。
如此想着,三叔公进门就看到,叶氏和云棠在院里树下下棋,苏邑旁边围观。
苏邑的五官轮廓随苏天华,但眉眼间还有几分像叶氏。
而云棠不同, 她的眉眼轮廓更像叶氏一些。三人一起的画面,怎么看都是血缘至亲。
云棠要真是苏天华夫妻的亲女,她受的那些苦……
三叔公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满脸带笑的走进去。
“三叔来了。”叶氏看到三叔公, 连忙笑着起身。
苏邑和云棠也跟着起身见礼。
进屋落座, 小丫头倒茶上来。
因不见苏钰,三叔公笑着问, “怎么不见钰姐儿?”
“她没来过直隶, 出去玩了。”苏天华笑着说。
“她初来乍到,得有人跟着,别迷了路。”三叔公说着。
尤其是刚跟宁阳侯府结了仇,还是要小心些。
“她是惯出门的,不用担心。”苏天华笑着说。
三叔公见苏天华如此说, 也不再问,说出今天的来意,“认祖归宗是大事,我想着滴血认亲时,得把祖老们都叫上,大家共同见证。”
因为是女儿,开祠堂显得太正式,但把祖老们叫上共同见证,倒是能省些口舌。
苏天华听得点点头,“如此甚好。”
“那就三天后,在我家举行。”三叔公说着。
苏天华说着,“全凭三叔安排。”
而此时的苏钰一身男装,带着书僮打扮的绿川,正在直隶街上闲逛。
初来乍到,苏钰十分好奇,店铺少,街摊多,
街头卖艺的更多,说书打把式,驯猴看的眼都花了。
“且说这位云姑娘,乃是公府千金沦落风尘,与那锦公子本是天作之合,奈何造化弄人,凭空冒出来一位丽美人生生搅和了好姻婚。”
天桥下说书先生正口吐莲花,围观群众着实不少。
虽然用了化名,但谁听不出来这是讲陆锦和云棠的。
连路过的苏钰都停下脚步,竖起了耳朵。
说书先生说出来的段子,基本上都是经过艺术加工,添了不知道多少料。
但为了吸引观众,尤其是眼前的大热门八卦,多少都得有点真实在其中,不然观众不买帐。
陆锦挨打那天,苏钰就看出来了,陆锦对云棠是贼心不死。
都打成那样了,还能直盯着云棠,差点被割喉都不死心,这感情看着相当深。
既然有情,为什么又会那样对云棠。
“这丽美人可是大有来头,乃是怡红院的头牌花魁,生的娇艳美貌,见之失魂。锦公子生辰,众公子怡红院小聚,多喝了几杯酒,丽美人借机春风一度。”
说书先生正说着,就听女子激情辱骂,“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说什么醉酒,我呸,他要是不硬,我还能硬上不成。”
荤话出口,男人们乐呵呵笑着,大娘们无所谓,小媳妇就有些羞于入耳。
苏钰只当自己没听到,顺着声音看过去,骂人的是个年轻姑娘。
十六七岁的模样,五官艳丽,身材丰腴,举手投足却带着慵懒风情,正是丽春院的头牌碧珠。
说书先生认得碧珠,听到她的怒骂,并不恼怒,反而笑嘻嘻说着,“姑娘是锦公子的新欢,最是知情人,若愿意说上几句,我这摊位让给姑娘,请姑娘来说。”
围观群众也跟着兴奋起来,跟着喊,“碧珠姑娘,你就讲讲呗,隔壁的说锦公子能一夜驭七女,可是真的?”
“他能不能,你去问他啊。”碧珠大声说着,“我们丽春院最讲规矩,客人给钱,我们就干活,从来不掺和别的。你们想怎么编排我不管,但编排到我就不行。”
“锦公子为你一掷千金,没为你赎身吗?”有人就问着。
碧珠阴阳怪气说着,“那锦公子是什么人物,怎么能看上我这种烟花之地青楼女子,人家是要娶大家闺秀的。”
“那云棠也是青楼出来的。”有人喊了一句。
碧珠冷笑,越发阴阳怪气,“都一样,都是青楼里的贱人。”
“现在整个直隶都在说,是你搅和了锦公子和云姑娘好姻缘。”有人说着。
碧碧却不愿再说,只是对说书先生说着,“再让我听到你胡说八道,我就把你的那些丑事,告诉你家娘子。”
这话一出,围观群众更乐呵了,还有人再问。
碧珠就说,“想听我讲,来丽春院找我啊,只要肯花银子,我什么都讲。一个大子不出,就想听热闹,想什么好事呢。”
骂骂咧咧一通,碧珠转身走了。
她一走,围观的群众自然也就要散了,说书先生也不管讲到哪里了,赶紧拿起托盘收银子。
绿川丢下一块碎银子,主仆俩走的时候,苏钰笑着道:“这位碧珠姑娘倒是有意思。”
绿川隐约觉得有点不好。
“说起来,我还没逛过妓院。”苏钰满怀期待说着。
绿川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爷,这样不妥吧。”“又不是在京城,有何不妥。”苏钰笑着说,“逛妓院这么刺激的事,就不叫阿邑了。”
绿川很想劝,奈何劝不住。
虽然经常男装外出,但逛妓院这种过份惊世骇俗之事,苏钰没敢在京城做过。
而现在在直隶,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认识她的人也不多,何不突破一下。
华灯初上,丽春院做为直隶第一的青楼,排场极大,只是街头迎客的姑娘,都比别家的漂亮。
“哎哟,您这是……”
老鸨子看到苏钰,马上迎了上来。
苏钰并不意外,她男装是很难辩雌雄,但那是对普通人。
青楼里的妈妈,那是识人无数,要是男女都分不清楚,真成笑话了。
绿川虽然不乐意进来,但配合的非常默契。
一张一百两银票塞到老鸨子手里,老鸨子顿时看直了眼。
“我想见碧珠姑娘。”苏钰说明来意。
老鸨子愣了一下,陪笑说着,“姑娘屋里有客了,公子换一个吧。”
又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老鸨子收里,老鸨子收的时候,手都抖了,却神态扭捏说着,“姑娘素来接待男客,从未……”
第三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绿川没有塞到老鸨子手里,而是在老鸨子面前扬了扬。
“接,姑娘女客也接。”老鸨子咬牙说着,“公子稍坐,容我安排。”
风尘里打滚三十年,见的人多了,高门大户里的小姐奶奶有特别嗜好的也有。
虽然逛青楼的没见过,但林子大了,不免出几个奇葩。
钱给够,都接。
碧珠做为丽春院的头牌,虽然用青倌人抬了几年身价。但随着年龄增长,拿了最初最贵的那笔初夜银子后,身价也就是二十两。
而且这个身价也维持不了多久,女人的青春最要紧,再过两三年,十两银子只怕也能过夜了。
现在有豪客大手笔给三百两,碧珠听到钱后,眼晴都直了。
虽然从未接过女客,也不喜欢女人,但三百两银子,她都可以。
“姐姐……”
苏钰带着绿川刚进门,就见衣衫单薄的绿珠扑了上来。
苏钰下了一跳,绿川赶紧护主,冲着碧珠喊着,“大胆,还不退下。”
碧珠愣了一下,连忙站直身体,只以为刚才太热情了,客人不喜欢,马上拿出小家碧玉的姿态,“妹妹莽撞了,还请姐姐见谅。”
“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苏钰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一般来说,女扮男装进妓院,老鸨子不该担心是抓奸之类的事情吗。
而眼前的情况,似乎有点点不太对。
碧珠吃吃笑着,“姐姐花了三百两,这般大的手笔,妹妹怎么会误会。我虽未侍奉过女子,但胜在老实乖巧,任凭姐姐吩咐。”
苏钰呆滞,不,她没这个想法,更不知道要吩咐什么。
绿川也吓坏了,急切说着,“好好站着说话,姑娘是有事要问你,哪里要你动手动脚的。”
这回呆滞的换成碧珠了,三百两银子就问事,不干活。
这是哪里来的败家,不,超级大圣女啊。
“姑娘想问什么,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碧珠立马换了神态,严肃恭敬。
苏钰不禁揉了下眉心,第一次逛青楼,经验不足,差点闹出笑话,幸好没人看到。
“坐下说话。”苏钰说着,招呼碧珠坐下。
碧珠哪里会坐,笑着道:“姑娘面前,哪有我的坐位,我给姑娘倒茶。”
这可三百两银子的大客户,要是还有下回,够她躺半年的。
“我想问,陆锦和云棠的事。”苏钰说着。
碧珠偷偷撇了一眼苏钰,眼珠转动,隐约猜到苏钰的身份。
她见过云棠,苏钰五官与云棠是有几分相似的。再加上风言风语的流言,这多半是国公府派人来打听。
但为什么是年轻小姐?
碧珠不敢问,更不敢挑破苏钰身份。
国公府千金逛青楼,这话要是从她这传出去,八个头都不够杀的。
“我是两年前被陆大爷包养的。”碧珠缓缓道来。
当时她还是清倌人,每天盼星星盼月亮,就指望着有个肯出钱,人也勉强能拿出手的男人买了她初夜。
陆锦豪掷五百两,她是欣喜若狂。
不管什么霸王,陆锦是个年轻公子哥,长的也好,而且五百两银子多实在。
青倌人的初夜,不只是一天。跟嫁女儿有点像,屋里布置的跟新房似的,两人相处也类似于夫妻一般。
男人都喜欢夜夜当新郎,仪式感是要给够的。
其实第一天过后,陆锦就没怎么来过。
碧珠有点失望,也在意料之中,都知道陆锦有个真爱云棠,偶尔出来吃个野味,总还是要回家的。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半个月后,他突然向丽春院提出要包养她,一年一千两。
这个价码非常高,老鸨子一口答应,她也是乐意的。
毕竟是个还能入眼的年轻公子哥,出手也大方。
虽然被包养,但陆锦并没有把她接走,自己反倒成了丽春院的常客。
吃不完的花酒,陪不完的客人,但有钱挣,陆锦一个人撑起了丽春院一半销业额。
“陆大爷出手很大方,性格嘛,这样门庭的独子,总有几分公子哥的傲气。待我还好,主要是给钱多,不打不骂就很好。”碧珠说着。
至于温柔体贴,那就天方夜谭了。
不过,给钱了,钱也到位了,买的就是这项服务,她就觉得很好。
“有传言说,陆锦为了你,也是造花船,各种花钱如流水。”苏钰说着。
碧珠笑着说,“那哪里是为我,是为了自己的脸面。男人摆阔总得有个由头,为了女人摆阔,既显得痴情,又能装阔。”
在青楼里一掷千金的,有几个是真为了女人,都是为了自己的脸面。
外头的人不懂,自小在青楼里打滚,她哪里不明白。
“陆锦曾把你接过去与云棠同住。”苏钰说着。
这也是她最想知道的地方,传言总有夸张之处,碧珠是亲眼所见。
“是,云棠生完孩子,在孩子被侯府抱走后。”碧珠说着,“陆大爷说,云棠总是哭哭泣泣的,看着就烦人。又说我是开心果,能逗他开心,就把我从丽春院接过去了。”
碧珠对云棠是久闻大名,但也只是远远见过,并不真切。
面对面见到,大美女,大大美女。
乍见美女,又是同屋争夫的关系,碧珠心里是很不舒服的。
为了争宠,主要是为了争钱,碧珠开始时找过云棠麻烦。不外乎是装绿茶,云棠爱哭,她就逗陆锦笑。
反正都是女人之间争宠的手段,她当时都做好云棠反击的准备,结果云棠只会哭。
“陆锦对云棠好吗?”苏钰问。
碧珠连连摇头,“非常坏。”
坏到她都十分同情云棠。
她每每故意找云棠茬时,陆锦不但不阻止,还会以此为借口欺负云棠。
她只想绿茶一把云棠,问陆锦要点银子,或者买个首饰。结果陆锦把云棠抓过来,劈头盖脸一顿骂,还让云棠给她当丫头。
碧珠惊呆了,青楼的姐儿只爱财,要说有仇,真没那么大。
但陆锦是老板,老板的话,她也不敢不从。
当丫头使唤,打耳光,关柴房……
云棠越来越惨,碧珠也越来越害怕,陆锦这明显不正常,她弄不好就会成第二个云棠。
“我知道外头的闲话,都说是我撺掇的,陆大爷才会把云棠送给恒王府。”碧珠一肚子委屈,“天地良心,我要是有这个本事,肯定问陆大爷多要钱财,我要他的人干嘛。”
还是一个神经病,暴力狂,她又不是欠打。
后来一年期之期到了,陆锦再提出包养时,哪怕钱多,她都让老鸨子拒绝了。
这一年提心吊胆的,再来一年,她真要上吊了。
“这个陆大爷,莫不是有病。”绿川实在听不下去,脱口而出。
“我真觉得他有病。”碧珠却是认真的点点头,“我能感觉到,陆大爷对云棠是有真心的,但又嫌弃她出身青楼。”
这是女人的直觉,陆锦虽然睡她,但对她几乎是没有情绪的,发泄完就完了。
他所有的喜怒哀乐几乎都与云棠有关,时时刻刻牵动他心神。
陆锦骂云棠最多的一句,我怎么可能,真心喜欢一个青楼里的妓女。
越是如此骂,反而是心里越在意。
“这真心也太廉价了。”苏钰说着,言语间带着不屑。
真心喜欢就要好好对待,觉得身世不配,实在过不了自己这关,那就放弃,大家好聚好散。
嫌弃还要留在身边,每天非打即骂折磨对方,这种拧巴又别拗的心理,实在是有病。
而且这种所谓的喜欢,也丝毫没有为云棠着想过,真心喜欢她,又哪里舍得这么伤害她。
碧珠不禁感慨,发自肺腑的说着,“男人的真心都廉价,只有银子最好。”
话出口,碧珠自觉得失言,连忙低头,给苏钰把茶续上。
“你还知道什么?”苏钰问。
碧珠想了想,道:“我见过陆大爷的未婚妻胡小姐,知书达理,十分贤良。”
既无才,也无貌,没有能拿出手的地方,可不就只剩下贤良可以夸了。
“胡家也曾是官宦之家,可惜出了个败家子,胡家早就落魄了。”碧珠说着,“不管陆大爷怎么胡闹,胡家都会紧抓住这门亲事。据说这位胡小姐一直被其他千金小姐嘲笑。”
也是陆锦开始时宠云棠太过,一个正室还得避让外室,面子里子都被踩在脚底下。
“胡小姐……”
苏钰这才想起来,陆锦是定了亲的,只是这位未婚妻实在没有存在感。
“外头一直说,陆大爷是因为云棠跟家里闹腾,不想娶胡小姐,我觉得这传言有误。”碧珠说着。
虽然相处的不算愉快,也没说过多少话,但就几个月的相处来看,碧珠觉得传言与云棠无关。
云棠没那么大的攻击性,也没有野心,她只会逆来顺受,而且还很傻。
明明是青楼出身,竟然还对男人抱有期待,希望得到男人的怜爱而不是钱财。
孩子被抱走虽然难受,但是侯府抱走的,怎么都比跟着一个青楼的娘强。
陆锦都那样对她了,她还想着长长久久跟着他,而不是赶紧捞钱跑路。
这种傻子,天天以泪洗面,就想着怎么挽回陆锦的心。好让她进门当个小妾,有机会见见儿子。
让她跪求胡小姐有可能,怎么可能主动找正室大娘子的麻烦。
“难道是胡家自己放的话,或者中间做了什么手脚?”绿川说着。
“我要是胡小姐,肯定恨死云棠了。”碧珠说着,“要是让她进了门,自己只怕再无立足之地。”
宠妾灭妻是大忌,但陆锦那样,怎么看都不是会守规矩的。
更重要的是,云棠连长子都生了,还被宁阳侯夫人抱走教养。
生子长子的宠妾,丈夫不喜欢,子嗣排行落后,又没有让夫家顾忌的娘家,这样的正妻,成亲之后只怕连背景板都不如。
“为了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东西,竟然还要算计。”苏钰忍不住说着。
要是陆锦和云棠之间真存在误会,或者有人刻意挑拨,应该是胡家所为。
碧珠只是图钱,没有那么大的利益冲突。
与云棠有真正利益冲突的,是胡家,以及胡小
姐。
“姑娘自是不把宁阳侯府放在眼里的,但在直隶,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不管是宁阳侯府还是恒王府,那都跟老天爷似的。”碧珠有几分打趣说着。
国公府千金,自然是看不上陆锦这等人渣。
就是她,把银子因素抛开,她也看不起陆锦。一个爷们活成这样,实在窝囊。
只是女人多命苦,许多时候女人算计男人,并不是为了男人,而是为了男人的财。
男人以为争的是自己,其实是财。
胡小姐争的是正室的位置,宁阳侯世子夫人。
男人是谁不重要,能让我当侯府夫人最重要。
如此一番交谈,眼看着要到巳时时,苏钰想着苏天华要担心了,便起身要走。
“我送姑娘。”碧珠笑着说,“姑娘以后一定要常来,但凡有想知道的,只管告诉我,这青楼楚馆里,没什么秘密。”
这三百两银子真好赚。
苏钰笑,“你还是期待我别来了,不然小心你这店开不下去。”
要是让苏天华知道她逛妓院,这间丽春院能不能开下去真不好说。
碧珠的房间在二楼,出了门左拐就是下楼的楼梯。
碧珠生怕有不长眼的冲撞了苏钰,前头引路,十分殷勤。
刚走到楼梯口,就见正对着楼梯的房门被大力推开,一个白衣身影被推出来。
“滚,给爷滚出去。”屋里怒声吼着。
眼看着白衣人要被推下楼梯,苏钰一步上前,伸住拉住对方,猛然一拽拉了回来。
“多谢。”
苏钰愣了一下,“男人?”
第86章 第 86 章 白衣纤弱,除了身材……
白衣纤弱, 除了身材有点高挑外,只看背影,怎么看都是女子。
“多谢。”
声音低沉优雅,犹如古韵琴瑟。
苏钰连忙松开手, 眼底的震惊无以言表, 以至于脱口而出, “男人?”
男人笑了, 好似幽兰绽放,带着世外的圣洁与高远。
苏钰顿时有种开了眼的感觉, 若是单论五官长相,男人尚不如谢无衣。关键是气质,仿若弱柳扶风,让人望之生怜。
碧珠是丽春院头牌,站在他面前, 都要自惭形秽。
“姑娘好眼力。”男人笑着,眉目含情,凭添一份风流。
苏钰瞬间清醒, “公子很会说话。”
嘲讽的不着痕迹, 是会说话。
碧珠见有情况有些微妙, 连忙上前介绍,“这位是若叶公子, 我们直隶的大才子, 最善于音律。”
苏钰有些意外,这样的男子出现在丽春院这种地方,她第一反应是,原来丽春院还有男招待。
没想到人家不是招待,而是客人, 听碧珠的语气,还是很有名望的客人。
“苏姑娘好。”若叶公子向苏钰见礼。
苏钰有些意外,“你认识我?”
她不认识这位若叶公子,别说认识了,就只是一面之缘,这等长相的男子,也一定会让她印象深刻。
“久闻大名,初次见面。”若叶公子笑着说,“整个直隶,姑娘家如此打扮来青楼的,应该只有苏姑娘您了。”
“很有道理。”苏钰好似听不出话里的嘲讽,反而坦荡承认。
是啊,她就敢这么做,怎么样。
两人你来我往说话的功夫,只见有人从房间里出来,嘴里骂骂咧咧,“姓程的,我让你滚,你没听到吗。”
苏钰看了过去,同样的年轻公子哥,样貌平平,衣着奢华,举手投足全是粗鲁。
“哎哟,是世子爷。”碧珠大声喊着,又连连给身边的人使眼色。
这要打起来了,赶紧来人拉架啊。
“恒王世子?”苏钰说着。
直隶只有两个可以称为世子的,一个是陆锦,另一个就是恒王府的世子。
陆锦见过,那只剩下恒王世子。
“知道是本世子,还不速速跪下。”恒王世子态度嚣张。
“让我跪,你还不够格。”苏钰说着,“若是真论起辈份来,你还得喊我一声姑姑。”
楚王爷与显庆皇帝岁数相仿,但辈份大,是皇叔,连带着她这个继女的辈份都高了。
恒王爷与显庆皇帝同辈,他的儿子,按辈份确定要叫她姑姑。
当然,这种论法,跟晋阳长公主那种实权公主论不得。跟恒王府这种己经传了三代,又无实权的藩王还是可以论论的。
如此嚣张的口气,恒王世子都愣住了。
他虽然看着有点傻,其实比陆锦还是精明些的。
尤其是陆锦挨打后,恒王爷向他讲了不少京城的豪门。
那是真豪门,无实权的外地藩王,都得上赶着巴结,还巴结不上。
“原来是苏姑娘。”恒王世子马上想到苏钰的身份,想想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陆锦,口气变得谦和起来。
“没想到姑娘喜欢这种地方,来,快屋里请,我们一起喝花酒。”
这,倒也不必如此热情。
苏钰满头黑线,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拱手说着,“告辞。”
说着大步下楼,绿川紧跟着追上去。
碧珠想追,但步子没有苏钰快,只能大声喊着,“以后常来玩啊。”
不,真的不来了。
苏钰走的更快了。
在丽春院这么一耽搁,苏钰带着绿川回到家里,将近子时。
苏天华和叶氏都未睡,苏钰这么晚了还未回来,实在担心。
苏钰哪里敢说自己逛了青楼,只说去了诗会,遇上几个诗友,大家多喝了几杯。
苏天华和叶氏也没说别的,知道苏钰是外头玩惯的,只叮嘱她,以后若是晚归,一定派人回来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是我疏忽了,以后定不会如此。”苏钰低头说着。
主要是只带了绿川一个,去青楼这种事情,也不敢往家里报。
“时候不走了,你也去睡吧。”苏天华说着。
“是。”
***
苏氏是大族,苏天华要滴血认亲寻回亲女的消息,先是苏氏宗族,随后整个直隶都知道了。
说书先生讲的更起劲了,碧珠骂了一通之后,完全没用处,该讲还是得讲,谁让她是重要女配。
“要是这云棠真是苏家女儿,这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人家本来就是凤凰,哪里还需要变。”
“要真是苏家女儿,宁阳侯府只怕嘴都要笑歪了,这样家世的媳妇,宁阳侯垫着脚都找不着。”
“都成是苏家的千金,还给侯府当媳妇,这也太亏了。”
“在青楼里呆了这么久,还给陆家生了孩子,不嫁陆家嫁谁去。”
在直隶人民的纷纷议论中,宁阳侯和宁阳侯夫人听到了消息,却丝毫不在意。
没法在意,陆锦快死了。
只是三十棍,要了陆锦大半条命,王府的大夫,直隶的名医都请了,出马跳大绳的都请了几班人马,陆锦依然半死不活。
每天清醒的时间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晕睡,醒来就灌药,灌完就接着睡。
“我就说那个云棠不是好东西,自己要攀高枝了,却把自己的男人废了。”宁阳侯夫人怒声说着,“生怕锦哥儿去缠着她,耽搁了前程,连亲生儿子都全然不管不顾了。”
宁阳侯也是忧心忡忡,担心方向却与宁阳侯夫人全然不同,“她要真是苏家的千金,只怕……”
还没滴血认亲确认身份,苏天华夫妻就为她出气,要废了陆锦。
要是滴血认亲,确定是真的千金,那为了云棠将来的前程,苏家肯定饶不了陆锦,那就不是一顿打的事了。
“大不了,三书六礼把她娶回来,诚哥儿是她亲生儿子,她能怎么样。”宁阳侯夫人说着。
孩子都生了,还能跑了不成。
宁阳侯却没这个自信,“到时候悄悄派个人去打听消息。”
转眼到了三天后,苏天华和叶氏早早起床,叶氏甚至是一夜没睡,搅得苏天华也没睡好。
各人屋里吃饭,大门口集合,苏天华和苏邑骑马,叶氏,苏钰,云棠三人同坐一车。
比叶氏更紧张的是云棠,她何止是一夜没睡,这几天来,她几乎是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就好像做梦一样,或者做梦都没做过那么好的梦。
她也许是国公府的千金,只是也许,就让她如入梦境。
从西大街到三叔公家只有两条街,转眼即到。
做为苏氏一族的代理族长,三叔公的房舍相当宽敞,七进倒底带花园。
当然人口也多,五个儿子己成亲,孙子孙女加一起将近三十个,大孙子们将眼看着也要娶媳妇,七进的府邸都要不够住。
今天是大日子,三叔公早把前头正厅收拾出来,桌椅家俱重新摆放,连安排的下人都全部换了新衣,茶杯碗碟更是不用说。
苏家祖老们陆陆续续到了,岁数与三叔公差不多,都是白发苍苍,子孙满堂。
“我就说嘛,三哥突然从恒王府要了个歌伎,必有原由。”
因为人未到齐,几个老哥们也开始闲聊。
“这云棠的身世,众所周知。大张旗鼓的滴血认亲,要是真亲女,难道还真要认回去?”
说话的是,三房的六叔公,他对这回的滴血认亲也最不认同。
孩子丢了,当父母当然心疼。
但是云棠那种身世,教坊里长大,当过外室,还生了一个私生子。
即使这一切皆非云棠所愿,但己经落到这种地步,真认回去当小姐,苏家的脸面放哪里。
族里的年轻姑娘们,难道还真跟一个教坊里出来的女子当姐妹?
依他的意思,要滴血认亲就悄悄的来。
就算真是亲女,也别声张,找间庵堂送过去,每月送点银两也就够了。
当然,云棠要是更有骨气点,觉得愧对家门,愿意自裁保住家风,倒是让人高看一眼。
“不认回去难道任人糟蹋吗,儿女是爹娘的心头肉,亲女都不认,那成什么人了。”
门口传来一句,只见四房的老太太钱夫人扶着丫头进来。
“嫂子来了。”众人纷纷起身招呼。
六叔公脸上有几分难看,也只得起身招呼。
钱夫人虽然是四房的,但其夫年龄最长,再加上她喜欢张罗,性格又厉害,平辈的小叔子们对她多少有点忌惮。
“滴血认亲这等大事,我当然得来。”杨夫人说着,径自坐了下来,“免得有人要欺负人家小姑娘。”
“嫂子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六叔公说着,“我们苏氏乃是名门望族,岂能……”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三叔公打断六叔公,“老二夫妻寻女多年,我们当长辈的岂能不成全。”
而且苏天华那脾气,不成全他的长辈,那就不是他长辈了。
正说着,苏天华,叶氏,苏钰,苏邑,云棠都到了。
众人连忙把话题打住,叶氏一个女子都能带着人把宁阳侯的大门砸了,连刚才大声说话的六叔公都闭嘴了。
众人厮见,主要是苏钰和苏邑都是第一回来直隶,自然也是第一回拜见长辈。
“这样貌是像。”钱夫人目光在苏邑和云棠身上打转。
倒是苏钰,因为身上有外族血脉,五官虽然相似,却有明显的不同。
“马上就能见分晓了。”三叔公说着,虽然与他无关,但做为主持人,情绪也难免紧张起来。
两个婆子抬来一个高几放到正中位置,随后三叔公亲自取了水,端着碗放到高几上。
又有丫头端着托盘上来,上面放着两枚银针。
战场上争战了这么多年,苏天华的心绪依然紧张起来,首先上前拿起银针刺破食指,鲜血滴入碗中。
云棠脸色苍白至极,身体甚至都有些微微发抖,却异常的坚定。
紧跟着上前,拿起另一枚银针,刺破食指,鲜血滴入。
随着两滴鲜血滴入,在场所有人的心情都揪了起来。尤其是叶氏,下意识紧紧抓住苏天佑,眼晴直勾勾看着碗中的两滴鲜血。
鲜血清水中流动,一点点交汇,一点点相融,直到完全融合。
“合,合在一起了……”叶氏声音发颤,眼泪紧跟着落了下来,抱住云棠放声大哭,“辰姐儿,我的儿……”
云棠早就泣不成声,只是疑似都让她入梦,现在成真,她只觉得更不真实。
只是叶氏这样抱着她,实在太温暖。
“母,母亲……”
娘俩抱头痛哭,苏天华心情起伏难定,也跟着落泪。
苏钰旁边看着,也是心酸不己,向苏天华和叶氏说着,“恭喜二叔,二婶,寻回妹妹。”
这是苏天华和叶氏最大的心结,现在滴血认亲寻回女儿,终于放下心了。
随即又看向云棠,眼中带泪,“二妹,终于回家了。”
云棠哭泣着,“姐姐。”
“此等大喜,定要好好庆祝。”钱夫人一边擦泪,一边笑着说。
“对,一定要好好庆祝。”叶氏也跟着说,“我的女儿是世上最好的,自然要得到天下间最好的。”
苏天华对三叔公道:“我打算摆上一个月的流水席,还需要三叔公帮忙操持。”
三叔公笑着道:“这个简单,交给我吧。”
在坐其他族老,也跟着恭喜,连六叔公虽然不高兴,也不敢此时扫兴。
唯独苏邑,虽然也高兴,脸上却好像带着些疑惑。
他总觉得云棠不是苏辰,他对苏辰感觉最强烈的时候,是在对战南魏的战场上。
苏钰自是了解苏邑,知他心中所想,从某方面说,苏邑是有些痴的。
滴血认亲都成了,这就是天意,云棠就是苏辰,再较真其他没有意义。
不然,让苏天华和叶氏这么伤心难过一辈子吗。
“看你高兴的,快叫姐姐。”苏钰笑着说。
苏邑这才反应过来,向云棠见礼,“二姐。”
“弟弟。”云棠回礼。
三叔公高兴说着,“我己经备下宴席,今天都留下来吃饭。”
云棠是苏天华亲女的消息,几乎是瞬间传遍直隶。
同时苏天华发话,会摆一个月的流水席,不管谁过去就能吃。
这样的大手笔,顿时让全城沸腾。
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穷人多,可以免费吃一个月,还是鸡鸭鱼肉的宴席,那可是天大的喜事。
消息传到宁阳侯府,宁阳侯和宁阳侯夫人面面相觑,好一会都没言语。
“我若是托王妃去提亲,这面子算是给足了吧。”宁阳侯夫人跟宁阳侯商量着。
云棠以前是外室,现在成了千金小姐了,可以娶进门当正室了。
就是有人还拿云棠在教坊里长大说嘴,还有苏家会管。
而且京城苏家,这样的门第,要不是云棠的情况特殊,宁阳侯府真不一定能攀上。
宁阳侯只觉得她脑子进水,以苏家的权势,给云棠改身份有什么难的。
只说是自幼多病寄养在庙里,现在病愈接回家中,清清白白的千金小姐,为什么要下嫁。
“你还是先去看看锦哥儿吧。”宁阳侯说着。
话音刚落,就有婆子来报,“大爷醒了,又闹呢。”
这些天一直半晕迷状态,终于清醒了,睁开眼就要闹着去找云棠。
夫妻俩皆是一愣,连忙赶过去,只见几个婆子拦着陆锦,陆锦坚持往外走,“我想清楚了,我就是喜欢云棠,我要去找他。”
几个婆子苦劝,宁阳侯又是气又是急,“你还想找谁,那云棠现在是国公府苏家的嫡女。”
“什么?”陆锦一脸莫名。
宁阳侯夫人当即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讲了一遍,云棠不是攀高枝了,是找到亲生父母了。
现在的云棠是国公府千金,苏天华的亲女。
陆锦听完整个人懵住了,好一会突然大声笑了起来,“我可以娶云棠了。”
第87章 第 87 章 “这件,这件不要,……
“这件, 这件不要,其他的全部包起来。”叶氏只看了一眼,就对老板说着。
“是,小的这就帮您包起来。”
老板高兴的嘴都合不上, 最新款的首饰, 摆了一个桌面, 二十几件, 叶氏这是要全包了。
“太太,小姐们, 除了首饰,还有各色香囊,小玩意,您瞧瞧。”老板一边整理打包首饰,一边热情介绍。
小玩意就更多了, 香囊扇子荷包,林林总总各种配饰,叶氏看的有些眼花缭乱, 再加上逛了半日, 她大病初愈也有些乏了, 便挥手道:“都带上。”
“是,是, 小的马上打包。”老板笑着说, “不如贵客留下地址,等全部装好,我让人送过去。”
“也好。”叶氏也觉得这样妥当。
跟随的婆子上前对老板说了地址。
“直隶地方太小,好多东西都没有,委屈你了。”叶氏对云棠说着。
马上就是四老太太钱夫人的寿辰, 云棠刚被认回,家族里第一次亮相,穿戴绝不可马虎。
“这些己经很多了。”云棠说着,眼中带着点惶恐,最近这些天,幸福来的太不真实,“母亲要是单为我置办,实在用不了。”
以前陆锦对她好的时候,也是大手笔花过钱,但花的都是明面上看到的钱,一掷千金,千金买笑,让众人仰慕他的财力。
而叶氏的做法,进门就搬空店,这种衣服首饰店,再上配饰之类的小东西,是看着小,但东西极多,一件件算价格,加起来的数目十分惊人。
就这一间店,千两银子就打不住,再加上前面买衣服布料,还有将要去胭脂铺,一个上午不到,看着没干什么,几千两银子都没了。
“用得了。”叶氏说着,“挑喜欢的自己用,不喜欢的就打赏送人。”
钱夫人寿宴,会把苏家嫡系五枝一网打尽,乌泱泱的人头,连三叔公都未必能认全。
这种场合,见长辈收见面礼,见晚辈要给见面礼,平辈之间,要互送小玩意。
年轻姑娘们送的就是这种小玩意,寿辰当天,得安排一个专门的丫头拿包袱,就是为了装这些。
“我从家里带来了一大包袱,都是这些,妹妹眼前这些也就是勉强够用。”苏钰笑着说。
她是多宝楼的常客,对直隶的铺子兴趣不大,难得叶氏有兴致,她也跟着一起来了。
“我己经往家里写了信,等我们到了家,你的东西都会准备妥当。”叶氏笑着说,又对苏钰说,“我和二叔己经商议过,要搬回府里。”
当初她会搬回叶家,跟苏天华吵架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想换个环境,希望心情能平静些。
现在苏辰找回来了,她小时候一直住苏家,去叶家的时候少。现在又回旧居,对于她也是旧地重游。
“太好了,我一直愁着没伴,以后就有二妹妹作陪了。”苏钰笑着说。
叶氏笑着道:“我那屋子多年未住,有得收拾,还得过上一阵子。”
她离开国公府十年,房舍都在,但家具东西肯定得重新收拾整理。
三人闲聊着,从首饰铺出来,想到还有胭脂水粉要买,叶氏就觉得有些累了。
苏钰见状,便对跟随婆子吩咐着,“到前面的铺子里,跟老板说,店里所有的,每样拿一样,送家里去。”
“是。”婆子应着,赶紧去了。
云棠己经惊呆,没想到还有这么逛街的,叶氏却是笑着道:“如此也好,今天着实没精神逛了,回去慢慢选吧。”
“正好回去中饭。”苏钰笑着说。
三人正欲上车,就见一辆马车靠近,不等马车停稳,车上的人大声喊着,“云棠。”
是陆锦的声音。
云棠顿时变了脸色,却没有躲闲的姿态,努力站直腰杆。
叶氏脸色难看,把云棠护在身后,冷笑说着,“看来上回那顿打还是打太轻。”
陆锦从车上下来,虽然身着华丽,脸色却是苍白的,一副病态的模样。
只是他神色是欢喜的,看着云棠说,“云棠,我们可以成亲了。”
门当户对,云棠再不是任人辱骂的青楼女子。
“你是失心疯了吗?”
叶氏怒声骂着,“凭宁阳侯府的门第,也想高攀我苏家,看来上回的教训还不够。”
以前云棠是身份太低,任由其打骂。
现在成了国公府千金了,就想着用以前的种种,甚至孩子,攀上国公府的高枝。
无耻到如此地步,陆锦该死。
与碧珠交谈过的苏钰,倒是有点了解陆锦的想法,他应该是没有攀高枝的想法的。
因为在他心里,青楼女子云棠,不配他的爱,他的爱是错的。
现在云棠成为了国公府千金,俩人是门当户对的,就值得他的爱了,他们应该喜结连理。
主打一个自我中心,自以为是。
“岳母,以前都是我的错。”陆锦向叶氏躬身致意,“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云棠,看在诚哥儿的份上,岳母就原谅我吧。”
他与云棠本就是两情相悦,只因身份差异,现在身份问题没有了,自然该成亲。
“谁是你岳母。”叶氏怒不可谒,对跟随的护院们说,“还不快把他打出去。”
四个护院上前,动起手来,是一点都不客气。
陆锦知道苏家的厉害,出门来找云棠,自然是带足了人手。
双方大战开启,围观的人却是越来越多。
陆锦和云棠,现在是直隶最大的八卦,堵场都开盘了,赌苏家会不会把云棠嫁给陆锦。
现在陆锦又当街示爱,还叫叶氏岳母,这种大戏,挨打都得看。
“云棠,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我也是。以前是因为身份,现在身份再不是阻碍,你就是我唯一的妻。”陆锦大声喊着。
这是他的真心话,他真心爱着云棠,越是真心,他越觉得难受。
堂堂侯府世子却真爱一个青楼女子,岂不是笑话。
他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确定自己的心意,哪怕云棠出身青楼,他也是真爱她。
而在这个时候,云棠成了国公府小姐,身份再不是问题。
这是天意,老天都在成全他们,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叶氏听得快要气晕,苏钰看一眼云棠,只见她脸色苍白,身体微颤,“陆大爷莫要胡说八道,我与你再无瓜葛。”
打耳光,辱骂,各种虐待,种种事情之后,陆锦还能说出这种话来,她既震惊又不解。
要是因为国公府的权势,过来攀扯,她虽然会鄙视,但也能理解。
陆锦竟然敢说感情真心,他们之间也许有过,早己在一场场虐待中烟消云散。
“以前种种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陆锦大声喊着。
几个护院被陆锦的打手缠住,一时间奈何不了陆锦。
苏钰决定亲自动手,没动刀,只动拳头。
闪身上前,一记劈手袭向陆锦的脖颈,陆锦还想再说,人己经软绵绵的倒下去。
“把你家主子抬走。”苏钰大声说着。
宁阳侯府的护院一看陆锦又晕了,也不打了,连忙扶起自家主子。
想到陆锦的身体状况,也不敢纠缠,赶紧抬上车就走。
护院驾车要走的时候,却发现走不了。
现在直隶最大的八卦,就是陆锦和云棠,早在陆锦大声表白的时候,这条街就被围观的群众占领了。
说书先生甚至连字笔都准备上了,多好的素材啊,明天就有新段子可以上,马上又能赚一笔。
“让开,让开……”
宁阳侯府的护院大声喝斥,总算开出一条路来,驾着马上车走了。
当事人都晕倒离开了,至于骚扰国公府千金,那是不敢,围观群众也渐渐散去。
叶氏气的差点晕过去,当街打了陆锦三十棍,下手又极重,都这样了,陆锦还敢有攀扯的贼心,这是真想死啊。
“母亲……”
云棠看叶氏脸色不好,连忙扶住她,“都是我不好,惹的这些麻烦。”
“这与你何干。”叶氏说着,又安慰云棠,“不用担心,会解决的。”
因为没想到陆锦还有这个胆量,这才没有防备。现在知道了,那肯定饶不了陆锦。
过往的事情己经无法改变,但可以把过往的人解决了。
陆家护卫驾车把陆锦送回家,半路上陆锦就醒了。
苏钰只是把他打晕,马车颠簸着就醒了。
“云棠,云棠……”
陆锦大声喊着,从昏迷中醒来。
“大爷,您可算是醒了。”管事抹着额头的汗。
有心想劝一句,那苏家人不好惹,真打不过,何苦送上门找打。
“我要退亲。”陆锦大声说着。
他想到了,云棠会拒绝他,是因为他与胡家还有婚约。
因为太没把胡家看在眼里,以至于经常忘了婚约的事。
管事惊呆,“大爷,您,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
“把媒婆叫来,还有胡家人也一起叫来。”陆锦说着,“让帐房准备三千两银子。”
三千两银子给胡家做退亲赔偿,他自觉没给少。
“这,这事得太太出面吧。”管事说着。
陆锦的决定,他不敢拦,但这么大的事,他更不敢让陆锦自己就办了。
第88章 第 88 章 陆锦闹着要退亲,宁……
陆锦闹着要退亲, 宁阳侯无所谓,胡家家世太差,就是跟云棠没成,再给陆锦说亲事, 也只会比胡家好。
宁阳侯夫人心里有点不舍, 但独子闹腾, 再加上云棠现在的身世, 那可是国公府的门第,值得赌一把。
当天下午, 胡家老爷,太太,连陆锦的未婚妻胡四娘都一起来了。
胡家没叫媒婆来,想着能挽回一下。陆家却是叫了,还是当年订亲时的婆媒。
“现在城里风言风语的, 我也就直言了。”宁阳侯夫人开门见山,“早年两家定亲,我是真心实意结这门亲事的, 但是……唉, 锦哥儿和云棠连儿子都生了, 这婚事就是结不成,这孩子也不是普通庶子。”
当初把诚哥儿抱回府的时候, 宁阳侯夫人想的是想陆家子嗣单薄, 现在有个健康孙子,虽然长子为庶不好,但也先养着。
将来正妻生下嫡子,还是以嫡子为重。
结果,云棠身份大变化, 诚哥儿的身份就不同了,子凭母贵。
胡太太笑得十分勉强,“这个变故谁都想不到,都好商量的。我家四娘最是有容人之量的,一定会好好待诚哥儿。”
说话间,胡太太还看向胡四娘,示意她也说上几句。
胡四娘脸色平淡,却是道:“陆大爷对云棠姑娘的心意我是知道的,我也不想太太难为,亲事就退了吧。”
胡老爷和胡太太脸色皆变了,连连给胡四娘使眼色。
来之前说好的,一定要试着挽回。这是胡家唯一能拿出手的亲事,也是唯一翻身的机会。
胡四娘却是全然不管,径自流泪说着,“这事不怪谁,只是造化弄人。”
“你是个好姑娘,识大体,有主意,又通情达理,是我那儿子没福气。”宁阳侯夫人说着,眼中带着不舍。
胡家虽然条件不好,但对胡四娘本人,宁阳侯夫人是很满意的。
自从定亲之后,胡四娘常来府里,各种哄她开心。说话得体,行事大方,不管陆锦如何胡闹,她都没有一句怨言。
“是我没福气,不能长陪太太左右。”胡四娘说着,眼泪越掉越多。
宁阳侯夫人见她哭的伤心,也跟着伤心起来,“好孩子,总是我家对不起你。我准备了五千两银子给你当嫁妆,你出阁时,我去送你,保你风风光光。”
原本说的是三千两,但胡四娘如此通情达理,而且这事本就侯府的错,耽搁了人家姑娘的花期,多给两千两也是应该的。
胡老爷和胡太太听到五千两银子,脸上顿露喜色。五千两银子补偿,这可是天文数字了。
“我不是来要银子的。”胡四娘哭泣着,“我只是舍不得太太,太太对我这般好,我哪里还能寻到这样的婆婆,我不嫁了,这辈子不嫁了。”
说着,就放声大哭起来。
胡老爷和胡太太听胡四娘说不要银子,顿时急了,当着宁阳侯夫人的面,也不敢说什么,连连给胡四娘使眼色。
“好孩子你莫哭。”宁阳侯夫人听她哭的也有些心酸,“这几年你在我身边,跟亲女儿差不多,我也舍不得你。”
“母亲。”胡四娘顺势抱住宁阳侯夫人,“我早想这么叫您,只是与礼不合,今天退了亲,我再不能叫,您就容我失礼吧。”
“你想叫随时都能叫。”宁阳侯夫人听得感动不己,脱口而出,“我没有女儿,就认你当干女儿,以后我们就是亲母女。”
“母亲……”胡四娘叫的越发亲切。
胡四娘当场行了认亲礼,宁阳侯夫人又拿了见面礼给胡四娘。
如此转变,胡老爷和胡太太又高兴起来。本以为这亲彻底断了,胡四娘给宁阳侯夫人当女儿,这不是又续上了。
“既给我当了女儿,就先别家去,陪我住些日子。”宁阳侯夫人说着,不禁揉揉眉心,“我那个儿子,实在让我操碎了心。”
胡四娘素来有主意,做事周全,有她在身边,也能多个帮手。
“我陪在母亲身边,为母亲分忧。”胡四娘说着。
胡太太欣喜万分,“如此再好不过,我一会就差人把四娘的东西送过来。”
“不值什么,我差人重新置办。”宁阳侯夫人说着。
胡四娘笑着道:“母亲如此疼爱我,那五千两银子的嫁妆,也先放家里,等我出阁时,母亲给我添妆。”
胡家太穷了,这五千两银子,哪怕宁阳侯夫人点名是给她的,最后也落不到她手里。
以前胡家上下高看她,是因为她将来能成宁阳侯夫人。现在成不了了,她的婚事还不知道会被如何操弄。
来之前她就想的清楚,既然与宁阳侯有缘,那这棵大树,她是如论如何也要攀上的。
宁阳侯夫人更高兴了,银子没出家门,还多了个女儿,拉着胡四娘的手说,“好,都依你。”
胡老爷和胡太太顿时急了,“这,这不好吧,这银子……”
放在侯府里,说是胡四娘的嫁妆,以后万一再有变故。
就是没有变故,银子在侯府,他们也摸不着。
“胡老爷这是觉得我安排的不妥?”宁阳侯夫当即摆起脸色。
胡四娘马上笑着道:“怎么会,父亲是高兴,您如何照看我,他高兴还不及呢。”
说着胡四娘连连向胡老爷使眼色。
胡老爷心里在滴血,却只能咬着牙,勉强陪笑脸,“我是太高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宁阳侯夫人脸上笑着,对胡家的事多少是知道的。吩咐官媒婆,“当初锦哥儿和四娘的婚事是你操办的,一事不凡二主,退亲之事,还要劳烦你。”
“是,是,请您放心。”官媒婆说着,因为是退亲之事,脸上也不敢表现出喜色。
因胡家的媒婆没来,官媒婆只得自行去寻。
又说了几句,胡四娘看出宁阳侯夫人乏了,便给胡太太使眼色。
胡老爷和胡太太这才起身告辞。
“我去送。”胡四娘说着。
宁阳侯夫人点点头。
胡四娘送胡太太和胡老爷到二门上,一家三口一起过来,走的时候只有二老。
胡太太欣喜女儿成了宁阳侯夫人的干女儿,虽然这个干女儿陆家宗族不承认,但总是攀上关系了。
将来有宁阳侯夫人保媒送嫁,肯定嫁的不差。
胡老爷却是脸上带着怒气,“那五千两银子,你就怎么就敢说留在陆家。”
“我着人去苏家打听过,苏家看不上陆大爷,与云棠的婚事成不了。”胡四娘小声说着,“我在府里住着,好好侍奉侯爷和太太,陆大爷娶不到云棠,自然就能看到我。”
“我说把五千两银子留下来,也是想讨太太欢喜,陆大爷的婚事终究是要她做主的。”
“父亲还是要把眼光放长远些,眼前这五千两,跟这座宁阳侯府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如此一通说,胡老爷转怒为喜,“家里这些兄弟姐妹独你最聪明,也最有主意。我就说,你怎么好好的说要退亲,原来是有这个主意。”
“只是临场应变,没来及跟父母说,还请二老勿见怪。”胡四娘小声说着,“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改日我回家了再与二老细说。”
说话间,车夫拉着车驾过来,胡老爷和胡太太一前一后上了车,胡四娘看着车驾驶出了二门,脸上的笑容才收起,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胡老爷是好糊弄,这婚事退都退了,怎么可能还有余地。
宁阳侯夫人再喜欢她都没有用,陆锦是他的亲子,还是独子,当母亲的少有能拗过儿子的。
更重要的是云棠的身世,那可是英国公府,若是这门亲事真成了,能送陆锦原地飞升。
而且陆锦是男人,儿子都有了,操起深情人设,抱着孩子天天去恶心云棠,闹上几年,折腾得云棠嫁不了别人,这门亲事是能成的。
一个耗字决,陆锦耗的起,她就不陪着疯了。
没有家世,也没有绝世外貌,若是再把年龄拖大了,那真要随便嫁人赌命了。
***
“这个配饰,搭这个颜色还挺好看。”
叶氏正房里堆满了箱笼,全是这两天逛街的战利品。
自从苏辰走丢后,叶氏对于女儿家的东西都十分忌讳。连带着自己,这些年都无心打扮。
现在终于把女儿找回来了,自然得好好打扮收拾一番。
“这件也可以。”苏钰在旁边出着主意。
这几天相处,能明显感觉云棠精神好多了。
虽然与叶氏,苏天华一起带着明显的紧张,但己经从陌生变成有点熟悉,这是很好的开始。
云棠吃了太多苦,她的很多应激反应就能感觉到,她这辈子基本没有被好好对待过。
叶氏拿配饰问云棠,“你觉得哪件好看?”
云棠看看左边,看看右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选择。
或者说,叶氏和苏钰选的都很好,她不知道要认同谁的。
“太太,大姑娘,二姑娘。”婆子进门传话,“外头有一位年轻公子,说要找大姑娘。”
“找我?”苏钰疑惑,“我不认识什么年轻公子。”
叶氏笑了起来,“你素来人缘好,去看看吧。”
薛迟要尚主了,谢无衣据说也要娶亲了,新的篇章要开始了。
“我真不认识谁。”苏钰忍不住解释着。
带着心中的疑惑,苏钰去了前头小客厅。
“若叶公子?”苏钰惊呆。
青楼里遇到的公子,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在下姓程,若叶是起的雅号,我本名一个喻字,口俞喻。”程喻说着。
“原来是程公子。”苏钰说着。
也挺巧,喻与钰同音。
程喻说着,“那日与姑娘在丽春……”
“打住!”苏钰厉声说着。
要是让苏天华知道她逛青楼,能把她耳朵念到生茧。
程喻微微一笑,仿若昙花盛开,有种过份绚丽的美,“原来苏姑娘也有怕的事。”
“说不上怕,只是麻烦。”苏钰说着,“一面之缘,公子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她并不想与青楼常客有交集。
“姑娘对我有误会。”程喻说着,“我时常写词,丽春院的姑娘拿去弹唱,我并不介意,所以才会对我格外客气。”
才子们写的诗词,虽然希望被传唱,但被青楼女子弹唱就会被鄙视。
当然,专门为了某个青楼女子写的,那是风流韵事,另一番计较。
“这是程公子的私事。”苏钰说着。
程喻拿出拜贴,“这个月十五,是一年一度的春日宴,知晓苏姑娘,苏公子在直隶,送上拜贴一份,望姑娘赏脸。”
苏钰接过贴子,拜贴做的十分精致,尤其是右下角一朵幽昙花,工笔整齐,脱俗不凡。
看在这朵幽昙花的份上,苏钰道:“只要十五当天,我还在直隶,定会赴约。”
钱夫人寿宴在初九,云棠己经找到,还有陆锦时不时骚扰。
要是苏天华打算钱夫人寿宴结束就回京城,人不在直隶,自然无法参加。
“那就恭迎姑娘大驾了。”程喻笑着说。
端茶送客,苏钰吩咐婆子送程喻离开。
程喻将要出门时,突然笑着道:“苏姑娘要是喜欢在下的画工,我可以送几副给姑娘。”
苏钰微微一怔,不禁看向程喻。
倒不是因为拜贴上的幽昙是程喻画的,而是程喻的洞察力。
拿到拜贴后,她不过是扫了一眼,在幽昙花上就没多停留,程喻就察觉到她的喜好了。
“我对丹青所知甚是一般,送我怕是要送糟蹋了程公子的心血。”苏钰客气说着。
第89章 第 89 章 “这位程公子在直隶……
“这位程公子在直隶是名人。”苏邑说着。
春日宴的请贴, 苏钰拿给苏邑看了。
往年京城的春日宴,他若在京城,苏钰一定会拉着他参加。
现在直隶的春日宴,玩法又与京城不同, 苏邑也想凑凑热闹。
“青楼里混的才子, 自然是名人。”苏钰说着。
正经才子们都不进青楼, 生怕累及名声。
青楼赛道十分狭窄, 想出名就很容易。
就像贺英,中探花之前, 就能名扬京城,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混青楼。
“不,这位程公子对青楼女子十分尊重,从未有过龌龊之事,是真君子也。”苏邑说着, “他常出入青楼是有原因的。”
程喻是外乡人,祖籍江阴,来直隶为的是寻人。
寻的还不是一般人, 是教坊司的官奴。
据说程喻出身书香门第, 祖父还是状元。随着祖父的过世, 家族逐渐末落,勉强维持。
十九年前, 程喻的舅家郑氏一族出事, 诛九族大罪,男丁杀光,女人入教坊司为官奴。
四年前,其母临终遗命,让他勿必来直隶寻找舅家的亲友。
虽然己经十来年过去, 但因郑家的事太过于轰动,再加上官奴都要在当地官府记录在册,又不能赎身,找起来并不难。
当初郑家二十几个女眷入教坊司,十来年过去,总共活下来四个。
年龄最大的是程喻的小姨郑文,原是花魁,现在是老鸨子。
另外三个年龄都不大,还不到二十岁,襁褓时就入了教坊司。
年龄渐长后,郑文也在教坊司有了话语权,很是照顾她们,这才活了下来。
“因为舅舅一家的遭遇,程喻就对青楼女子甚是怜悯,他做的词随她们谈唱。有难之时,也会出手相救。”苏邑说着,“程喻的名声,在直隶是真的不错,这回的春日宴就是他主持。”
因为对春日宴有兴趣,他特意打听了一下,没想到先听到了程喻的八卦。
“竟然是这样的。”苏钰十分意外,“那倒是我失礼了,对他很不客气。”
苏邑道:“据说他为了脱籍之事,一直四处奔波,他会特意送来拜贴,应该是有,呃,讨好之意。”
官奴籍脱籍是非常难的,必须得朝中有人,还得有大人物才行。
前先程喻一直在讨好恒王世子,原本都快成了,不知哪里出了岔子,事情又搁置。
“我没觉得他在讨好我。”苏钰说着。
与程喻两次相处都说不上愉快,她心有成见是一部分,程喻对她的态度也不好。
说有仇不至于,但不好友是肯定的。
“据说这位程公子脾气不太好的,肯跟人好声好气的说话,就是讨好了。”苏邑说着。
苏钰更意外了,“要是这么说,那确实是讨好了。”
“我跟父亲母亲说了春日宴的事,父亲不去,母亲不太想去,但她想二姐去。”苏邑说着。
现在的云棠有点像木偶人,问她什么都可以,怎么样都行。
据丫头所说,云棠晚上还会做恶梦,梦到陆锦打她时的情景。
她在努力摆脱陆锦带来的阴影,很努力了,但依然不够,她需要找回自我。
还有诚哥儿,云棠的亲身骨肉。
苏天华和叶氏对于诚哥儿,血缘上的亲外孙完全不感冒。
奸生子,要是没这个孩子,云棠可以过的更好。
但云棠自己怎么想的很重要,那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这也是苏天华会留在直隶的原因,身世可以改。
重要的是云棠的心态,陆锦也好,诚哥儿也好,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在直隶解决完,总比回到京城后,再闹得京城沸沸扬扬强。
“那就一起去。”苏钰笑着说,“国公府的千金,就该多出门走走。”
心魔需要自己打败,不然就是苏天华把陆锦碎尸万断,云棠的心魔不除,下半生只怕会更不安。
两人正说着,就听外头传来吵闹声,以及孩子的哭泣声。
“你们是谁啊,抱着孩子闯什么。”苏家婆子拦着。
“这是诚哥儿,贵府二小姐的亲生儿子,我是诚哥儿的奶妈,奉太太之命,把诚哥儿送过来。”奶妈高声喊着。
苏钰不禁皱眉,这是见陆锦自己贴不上了,就拿孩子开路。
只要云棠认了孩子,陆锦就能慢慢磨着,以孩子父亲的身份登堂入室。
就是一年半载成不了事,只要拖着云棠嫁不了人。时间久了,孩子慢慢长大,问云棠要父亲时,云棠也许就会心软,国公府同意亲事。
“岂有此理。”苏邑怒火燃起,就要掀帘子出去。
苏钰拉住他,“有小孩子在,莫要太冲动。”
云棠的亲骨肉,要不要得她自己做主。
两人从厢房出来,云棠和叶氏也从正房出来,叶氏站在正房台阶下,脸上带着怒气。
云棠脸色苍白,却是往前走了几步,直愣愣的看着奶妈怀里的孩子。
孩子落草后就被宁阳侯夫人抱走,她就没见过几次。
奶妈见云棠出来,当即抱着诚哥儿走到云棠面前,“这是诚哥儿,一岁了,太太一直小心看顾着,没有丝毫怠慢。”
这是实话,自己的亲孙子,宁阳侯夫人照顾的非常仔细。
云棠看着诚哥儿,一岁的小娃儿,生的粉雕玉琢,乌溜溜的大眼晴正看着她。
亲生骨肉,生下来就被抱走,云棠下意识就想伸手就去抱,脑海里却突然浮出过往的画面。
“贱人,你这个贱人,青楼里的贱货,故意勾引我,还敢装得一副无辜的模样。”
陆锦重重的耳光落到她脸上,她己经分不清是身上疼还是心里疼。
她很想辩解,她没有勾引过陆锦。但是身在青楼,怎么辩解的了。
“爷认识我,我就在青楼里,我从来没有装过良家子。爷既看不上我的出身,又何必赎我出来。”
记忆里的自己跟陆锦辩解着,她是真的不懂,她没欺没骗,看不上青楼女子,丢开手就是了,何苦要折磨她。
“果然是贱人,我赎你出来,没让你千人骑万人枕竟成我的错。”陆锦更生气了,指着她骂的更难听。
“你想回青楼接客是不是,好啊,我成全你,我把你送到丽春院,那里有的是男人满足你。”
说着陆锦就要拉着云棠往外走,云棠吓坏了,连声求饶。
青楼女子皆是命苦人,哪怕当外室也比在青楼强。许多姐妹羡慕她的好运,遇上陆锦,她是该惜福的。
但是为什么,陆锦要这么对她。她甚至想过,既然如此不喜欢她,为什么不放过她。
“姑娘,抱抱孩子吧。”奶妈再次说着。
一句话惊醒了沉浸在过去的云棠,她吓了一大跳,连连后退几步,诚哥儿好像变成了陆锦,又指着她骂了起来,“贱人,你个贱人!”
“啊!!”
云棠抱着头尖叫起来,她这么一喊,原本来到陌生环境就害怕的诚哥儿也跟着哭了起来。
“辰姐儿。”叶氏连忙上前安抚云棠,冲着奶妈吼着,“还不快滚。”
奶妈也吓坏了,没想到云棠看到诚哥儿会是这个反应,“是,是,我这就走。”
说着,奶妈抱着大哭的诚哥儿赶紧走了。
“好孩子,没事了。”叶氏安抚着云棠。
云棠反手抱住叶氏,失声痛哭着,似乎要把心中的悲愤与苦楚全部哭出来。
叶氏待她的好,待她的温柔,是此生对她最好的人。
不知道多少世才能修来这样的福份,她想重新开始,她想好好生活。
为什么过往的一切死命咬着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重新开始。
晚上苏天华回来,叶氏气愤中对苏天华说了白天的事,“我己经让人搜集陆家的罪证,到时候从老到小一网打尽。”
原本对于陆家,她也没准备做那么狠,但是今天陆家把诚哥儿送来,连小孩子都要利用,实在是忍无可忍。
“此事不急。”苏天华说着,“现在京城风云变幻,先等等吧。”
慕容宁主审军需案,除了原本公布的名单,还牵扯出了更多,越来越多的阵年旧案被扒出来,基本都与关太后相关。
自从显庆皇帝成年后,母子之争从来没有间断过,近几年更是愈演愈烈。
二十几岁的显庆皇帝,争不过五十几岁的关太后。现今三十七岁的显庆皇帝,就未必会输给六十几岁的关太后。
由慕容宁发起的大清洗,现在的京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一个外地侯府,根本没人搭理。
提到京城,叶氏不禁担忧,“我们一直留在直隶,京城那边……”
“既然是大哥的意思,我们留下即是。”苏天华说着。
按照他的原计划,陪着叶氏来直隶认亲,不管真假,钱夫人大寿后就会回京城。
但临走之即,苏略突然来找他,说是苏天翊的意思,让他们在直隶多玩些日子。
“大哥这些年不在京城,对京城之事倒是了如指掌。”叶氏说着,言语间带着疑惑,“我一直觉得,大爷突然留京,与大嫂……”
就好像联动一样,慕容宁要搞事了,苏略就留在京城给她当帮手。
李府的那把火,要跟苏略或者慕容宁无关,她都能给苏天华纳妾。
“大哥既然己有计较,我们何必再操心。”苏天华说着,“我是个武官,领兵打仗才是我的本份,这些朝野争斗,能不参与就不参与。”
这也是苏天翊的意思,两兄弟若是选了相同的路,万一栽了,整个家族也就完了。
你选东,我选西,虽然不能互成助力,却也不至整个家族一败涂地。
第90章 第 90 章 四房在苏氏宗族中是……
四房在苏氏宗族中是大支, 钱夫人四品诰命在身,丈夫虽己去世,膝下六子二女均己成才。
长子,次子, 五子皆有功名在身, 两个女儿嫁的也很好。
前年钱夫人召集苏氏祖老们, 亲自主持分家。
话也说的直白, 趁自己活着时候,把家分好, 免得以后再出争执。
分家之后,钱夫人与长子住在四房的祖宅,她的身后事以及身后财产全部归于长子。
这回钱夫人寿辰也是长子操办,因为事务太多,请了兄弟们来帮忙, 齐心协力看着十分热闹。
因为是大寿,这场寿宴持续三天,每天的客人不同, 安排不同。
第一天是官家太太以及苏氏族中长辈, 第二天是苏氏族人, 第三天是家中仆从,连带着收拾残局。
“兄长, 嫂子, 可算是见到你们了。”
寿宴第一天,钱夫人长子四房的大老爷门口迎客,看到苏天华一行人,马上迎了上来。
双方客套的功夫,苏钰抬头就见程喻从车上下来, 想到前面两回见面的冷漠,苏钰主动朝程喻微笑示意,以示友好。
程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朝苏钰拱拱手,上前招呼,“苏姑娘。”
苏钰没想到他会过来,本想着点头示意就完了,此时也只得招呼,“好巧。”
“说不上巧,这种大日子,都会过来。”程喻事实求是说着。
苏钰有瞬间的沉默,面对这种话题终结者,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幸好苏天华跟四房的大老爷己经客套完了,众人一起进府,总算免了尴尬。
四房住的是祖宅,虽然有些破败之处,但面积很大。五进大院左右皆带侧院,后头大花园,亭台楼阁十分精致。
寿宴摆在后花园,重要贵客,有官职有诰命的皆在大花厅。
其他的男客在左侧,女客在右侧,以花园池塘为分界点,规划的井井有余。
宴席在中午,开席之前戏己经唱起来,没人听戏,都在忙着认识介绍。
从苏钰跟着叶氏刚入大花厅的那一刻起,各种亲戚都来了。
苏氏是大族,在直隶是遍地亲友,大街随便拉一个,论起来都不好都是亲戚。
现在是钱夫人过生辰,能来的亲友都来了,那就更多了。
苏钰早有准备,绿川跟在身侧,只是收长辈所赐就收了一大堆。
云棠就显得慌乱许多,整个直隶都知道她的身份,就是以前没见过的她的,也都知道她。
她的丫头是叶氏给她的,原本叶氏身边的大丫头,十分体贴入微,可以帮她应对各种状况。
饶是如此,云棠依然显得有些忙乱,她几乎不敢抬头,她怕看到别人眼里的蔑视。
就像陆锦骂她的,青楼出身的贱人,妄想登高台。
“十二娘,十三娘,十四娘,十五娘……”
钱夫人介绍着自己的孙女,至于前面的都己出阁,要介绍也得跟夫婿一起介绍。
“见过妹妹们。”苏钰见礼。
人丁兴旺是大宗的标致,钱夫人自己就生了六个儿子,族中地位也是靠儿子多撑起来。
到孙子辈的,那就更多了,钱夫人介绍的时候,孙子的名字都记错过。
“两位姐姐好。”
姑娘们齐齐见礼,毕竟年轻,打量苏钰和云棠的目光十分露骨。
一个十九岁依然未嫁,一个青楼出身,当过外室生过孩子,现在被国公府寻回,成了尊贵的国公府千金。
钱夫人笑着道:“这个月十五是直隶的春日宴,热闹的很,我己经跟你二叔说过,多留些日子,你们姐妹们亲近亲近。”
“我跟阿邑收到请贴了,要参加的。”苏钰笑着说,看向云棠,“一起热闹热闹。”
钱夫人有些意外,“收到请贴了?谁送的?”
“程喻程公子。”苏钰顺口说着。
程喻是这回春日宴主持人,自然该四处派发请贴。
“程公子送的?”别说年轻姑娘们了,就连钱夫人都显得十分惊讶,“你与程公子认识?”
刚到直隶,就跟程喻认识,还亲自发请贴给她?
“有过几面之缘。”苏钰说的很含糊,总不能说与程喻是青楼认识里的。
苏十二娘脸上带着明显的不信,“程公子最是傲世轻物,对郡主都十分慢怠。”
怎么可能会主动给才见过几面的人,送春日宴的请贴。
后面的苏十二娘没说出来,苏钰却是听出来了。
程喻在外人眼里如此高冷吗?
随即想到,程喻想给郑家人脱籍,有求于她,自然高冷不起来。
这倒让她明白,程喻在她面前的别拗感,高冷贵公子的头颅不好低下来,就是低下来了,也只是与人平视,她才感觉不到被讨好。
钱夫人看一眼苏十二娘,警告的意味明显,“那就更好了,到时候一起乘坐花船,一起游湖。”
“阿邑己经找好花船,正和二叔商量,到时候一起去。”苏钰笑着说。
她并不想跟众人姑娘一起坐花船,都不太熟,一起坐船太别拗,而且人多又挤。
直接拒绝不合适,那就把苏天华搬出来,总不能让苏天华跟姑娘们一起挤。
“找好了?”钱夫人更惊讶了。
因为每年的春日宴,直隶的花船都要提前定制,一艘质量顶好的花船有时候要花上两年时间,就是临时改装也得好几个月。
苏邑初来乍到,哪里找到的花船。
她会邀请,也是想着花船不好找,不坐花船就没办法参加春日宴。
“说是有一家急用钱,转让的。”苏钰说着。
苏邑以十倍的价格买了一艘花船,钱是叶氏出的,具体多少她也没问。
钱夫人还想再说,又有其他宾客进来,钱夫人道声失陪过去招呼,让众姑娘们陪着苏钰和云棠。
至于叶氏,进门就被知府夫人,以及官家太太们缠上,钱夫人想说话都没机会。
“苏姑娘。”
程喻走了过来,苏钰笑着看向他,“程公子。”
苏家众姑娘看到程喻,不自觉得后退一步,脸上却都带着少女的娇羞。
少女怀春,如此纤细文弱的美少年,既使知道没有可能,也想多看几眼。
“听阿邑说,能买到合适的花船,多亏程公子帮忙。”苏钰笑着说。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就是有钱也没处花。
程喻当中介,联络了花船买主,同时当了担保,交易才如此顺利。
“说不上帮忙,苏公子出手实在豪爽。”程喻说着。
十倍的价格,八千两银子,眼晴都不眨一下。
签定协议后,买家高兴坏了,十分感激他。
苏钰不禁偏头看一眼程喻,笑着说,“程公子倒是个实诚人。”
知道他们需要花船,就帮忙联络买家,能帮到实处,这种讨好至少没那么讨厌。
既己帮到实处,嘴巴就该好好讲一讲,努力邀邀功才是。而不是直接说,因为你家钱多,我这都不算帮忙。
程喻这口才,不,他就没有口才。
“苏姑娘这是在夸我吗?”程喻说着。
苏钰笑着说,“你觉得是就是吧。”
“我虽未去过京城,姑娘大名却如雷贯耳。”程喻说着。
他看过苏钰写的诗,以及从京城流传出来的墨宝,大气豪迈,别说闺阁女儿比不了,一般男子都比不上。
“我现在在京城的名声可是一点都不好,如雷贯耳听起来可不像是好话。”苏钰打趣说着。
程喻道:“那是他们不懂苏姑娘,那点小情小爱,姑娘不会放在心上。”
苏钰呆了一下,疑惑的看向程喻。
这是在恭维她吗,为什么听起来又这么怪。
她倒是真不想把小情小爱放在心上,奈何祖传恋爱脑,一时半会的戒不掉。
“恒王妃驾到。”
突然一声高喝,大花厅众人都愣住了,连寿星钱夫人都显得十分惊讶。
她并没有邀请恒王妃,恒王府是亲王府邸,她只是四品诰命,攀不上。
再者,考虑到云棠的关系,钱夫人不止没请恒王妃连宁阳侯夫人都没请。
现在恒王妃主动来了,钱夫人只觉得不好,但人来了也不敢不迎。
屋里众人皆起身迎出去,云棠身体微微颤抖,她是见过恒王妃的,在恒王府当歌伎的时候。
恒王妃特意把她叫过去,并没有冷嘲热讽的骂她,而是让她尽歌伎的本份。
那种高高在上,从骨子里岐视,连骂都都不屑的侮辱,云棠生平第一次感受到。
“拜见王妃。”
众人齐见礼,一行人中,除了恒王妃,还有宁阳侯夫人,以及恒王妃的亲女,十七岁的柔嘉郡主。
宁阳侯夫人身后却跟着一个奶妈,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云棠看到孩子的瞬间,脸色就变了。
是诚哥儿,她就知道,宁阳侯府不会轻易放过她。
“都起来吧。”恒王妃笑着说。
众人起身,钱夫人赶紧上前,“请王妃上座。”
说着又给身边的长子媳妇使眼色,马上安排开席。不到开席时间也得开,不然坐着说话一定会出事。
不等长子媳妇出门安排,柔嘉郡主走向苏钰,上下打量着她,嘲讽笑着,“你就是苏钰,听说你在京城丢了脸,实在嫁不出去了,才来直隶的。”
“放肆,恒王府没有教养嬷嬷吗,身为郡主对长辈如此无礼。”苏钰冷声说着,压根不理会柔嘉郡主,只是向恒王妃。
“我的母亲是亲王嫡妃,按辈份,恒亲王该唤我母亲一声婶娘,柔嘉郡主也该唤我一声姑姑。”
恒王妃做为藩王妃,在直隶跟土皇后差不多,就连恒王爷都没怎么说过她,苏钰如此态度,顿时让她大怒,“你母亲二嫁……”
“我母亲嫁于楚王爷,乃是太后指婚,恒王妃可是对太后有异议。”苏钰声音更大。
提到关太后,恒王妃顿时哑然,柔嘉郡主甚是不服气,还想再辩解,恒王妃却是拉住她。
关太后指婚时,苏钰己经九岁,不管是不是亲生,皇室都承认苏钰是楚王爷的继女。再反驳就是对关太后有意见。
“哎呀,要开席了,姐姐,我们也入座吧。”眼看着气氛要僵,宁阳侯夫人上前打圆场。
今天过来的目的是让云棠认下诚哥儿的,直隶所有的贵人都在这里,只要云棠认下了,她与陆锦的婚事就成了。
钱夫人身为主人,这种争执也不敢露头。
宁阳侯夫人出来打圆场了,她才连忙过来,引着恒王妃上座。
众人刚落座,衣着整齐的小丫头捧着菜上来,另有婆子接过摆桌。
菜过三巡,戏台上刚换了新戏,鼓点刚敲起来,诚哥儿突然大哭起来。
因为苏钰与恒王妃的争吵,席上压根就没人说话,诚哥儿这么一哭就格外的响亮。
宁阳侯夫人见状,连忙唤奶妈把诚哥儿抱过来,又看着云棠说,“这孩子估摸着是想亲娘了,母子连心,奶妈哪里能抱的住。”
恒王妃冷笑,“现在成了国公府的小姐,哪里还会想着儿子,女人心冷起来,那是真狠。”
叶氏变了脸色,刚想开口时,云棠突然开口。
她抬起头,眼晴直视着宁阳侯夫人,“孩子刚落地时,是您派了婆子来,对我说,我身份卑贱不配为母。您会给他另寻一个合适的母亲,让我彻底断了念想。”
“现在我寻回亲人,成为国公府小姐,又是您让奶妈抱着孩子过来,对我说,母子连心。其实我自己也想知道,我到底算不算孩子的母亲。还是说,只有我成了国公府千金,对陆家有利了,才算是孩子的母亲。”
赤果果的一席话,把宁阳侯夫人的心事揭穿,也因为说的太明白,席上众人脸色都有些微妙。
青楼出身的云棠,宁阳侯府看不上,连孩子都不让抚养。
这本是高门大户的常事,说起来也是为孩子好。
现在云棠大变身,变成宁阳侯府高攀。
宁阳侯夫人这样抱着孩子硬贴,这种场合还抱着孩子,为的是什么,大家都明白。
要是云棠认下了,旁人也不说什么。但现在是云棠把宁阳侯这快遮羞布扯下来,那就是真难堪了。
世人皆市侩,但不能市侩的太明显,至少得留点脸面。
“婊子无情,青楼出来的,就是穿上华服也上不得台面。”恒王妃冷笑说着。
云棠深吸口气,似乎想把压在心头的污秽吐出去,“整个直隶都知道我的出身,我也从来没有隐瞒过,我是生于青楼,被陆大爷赎回来的。王妃觉得我低贱,那一直死缠着我,想用孩子绑架我的宁阳侯岂不是更贱。”
“大胆!”恒王妃勃然大怒。
苏钰有个王妃亲娘就罢了,云棠一个随手可以捏死的蚂蚁竟然敢顶嘴,瞬间怒气上头,大声呵斥,“一个青楼妓子,千人骑万人枕的玩意,也敢这么跟我说话。”
就听“哐当”一声,叶氏拍桌而起,指着恒王妃怒骂,“一个京外藩王,真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这才几年,削藩丢爵的王爷可不是一个两个。”
“你敢威胁我,我堂堂亲王妃……”
“闭嘴!”
一声怒喝来自门口,正是匆匆赶来的恒亲王。
得知恒王妃带着宁阳侯夫人来了钱夫人寿宴,心知不好,他就赶紧来了。
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恒王妃还是跟叶氏吵了起来。
削藩丢爵的话,叶氏都直接说出口,嚣张是真器张,但恒亲王听着也是真害怕。
“王爷……”
恒王妃站起身,十分委屈,“苏家实在是……”
“啪”
恒亲王抬手一个耳光打在恒王妃脸上,气愤之中,用力太大,恒王妃没能站稳,歪在地上。
场面有瞬间的静止,恒王妃自己都惊呆了。
她与恒亲王十几年夫妻,连个侧妃都没有,夫妻感情极好。
这是恒亲王第一次动手打她,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母妃。”
柔嘉郡主吓坏了,上前去扶恒王妃。
恒王妃怔忡之中,满脸泪痕,早己泣不成声。
如此变故,大花厅里的众人都傻眼了。
前面的争吵还是能够理解的,恒王爷这一巴掌把所有人都吓傻了。
恒王爷为什么不护着自己媳妇,难道是因为惹不起苏家?
“我的女儿与宁阳侯府无任何瓜葛,孩子更与我家无关。”
苏天华的声音从恒亲王身后传来,进门之后,他被拉去书房,来的比恒亲王还慢一步,却己知前因后果。
直接无视恒亲王夫妻,苏天华目光落到宁阳侯夫人身上,目光如刀,让宁阳侯夫人不禁打了个冷颤。
“再来纠缠,莫怪我不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