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望月秋彦从降谷零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

    诸伏景光是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七年前从警校毕业后,阴差阳错被警视厅和警察厅一同选入组织,执行卧底任务。在那之后, 又过了几年,诸伏景光的身份暴露,被组织追杀的过程中中枪, 尸体坠入大海。

    “那上次松田警官说的那个伊达班长也是和你们一起的?”望月秋彦梳理了下知识点, 提出疑问, “也就是说,诸伏君之前提到过的,天台上的金色影子,很可能就是降谷长官?”

    降谷零“嗯”了声, 没告诉他们那时天台上还有其他人的事。他这几年一直想着为景光报仇, 因此一直在追踪同样叛逃的莱伊的踪迹。

    什么飙车, 在游乐场的架子上打架——总之绝对不可能放过他。

    “难怪我都查不到诸伏君的信息。”望月秋彦恍然大悟,“不过差不多也猜到了, 早知道就直接问你。”

    降谷零没对此发表看法。

    他看看自己这棘手的部下, 又看看自己死而复生的幼驯染。

    ……别看了hiro!

    降谷零面无表情,无声地呐喊。

    你刚刚故意牵人家手就算了,说话的时候也要一直看着他吗!

    降谷零心情复杂, 他一方面觉得景光对他这部下产生类似“吊桥效应”的感情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这么长的时间里,诸伏景光空白的世界里大概只有望月一个人, 望月又来者不拒, 很容易给人造成一种“他真的在乎我”的错觉。

    但……

    前方是地狱啊hiro!

    降谷零在内心摇晃好友的肩膀。

    望月他今天能和你告白,明天就能和别人私奔,喜欢他的话未来就会变成地狱啊!

    要不然把望月的护照没收了吧。

    降谷零深思熟虑, 觉得这个方案可行点。

    但望月要是偷渡了怎么办?这小子已经熟练地掌握黑手党那套私自出境的办法了,上次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吃特产的时候,降谷零才知道他已经骑着快乐的小马驹,去西伯利亚晃了两天。

    不对。zero,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降谷零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深刻反省自己跑偏的思维。

    “总之,我还是希望你能加入证人保护计划。”

    降谷零镇定下来,严肃地对面前的诸伏景光说道。

    “虽说组织已经将你判定为死亡,但他们现在也在调查望月,说不定哪天就发现了你的行踪。到那时候,琴酒绝对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有关的人。”

    “话是这样说的……”

    松田阵平漫不经心地从烟盒里敲出根烟。

    “但供出诸伏信息的人也没有查到吧?你是打算先不往上报,让他住公安的安全屋?”

    “我没登记到公安的资料库里。”降谷零当然想到了这点,继续坚持,“知道地址的只有我和风见,怎么说都比这里安全点。”

    不可以拖累别人。

    为了防止给望月带来危险,诸伏景光也想过要搬出去住。

    他垂眼,看向身旁吃水果的青年。

    现在已经过了望月平常休息的点,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讲话,浓郁的睫毛轻颤,有些睡眼朦胧,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怎么又都盯着我?”望月秋彦的葡萄吃到一半,莫名其妙地看了看面前的三人组,“我又没有意见,松田警官是不是背地里说我坏话了?我是那种拆散降谷长官和他好朋友的人吗?”

    松田阵平挑眉:“我什么时候说你坏话了?”

    望月秋彦板着张脸,指责:“你上次让我离你班长远点,还说人家和他未婚妻感情很好之类的。”

    “哦。”松田阵平撑着脸,“话说回来,萩以前还怀疑伊达班长暗恋他来着。”

    “噗——”降谷零被刚喝下去的咖啡呛住,他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咳嗽了两声,瞪向旁边的松田阵平,“你和他说这个干嘛?”

    松田阵平扯开唇角,觉得好笑:“在你部下面前展现下你的魅力,不好吗?”

    降谷零微笑,怀疑他不怀好意:“那我下次教训他的时候,他用这个和我吵架怎么办。”

    松田阵平低笑,听了也不道歉:“有人和你吵架,你就珍惜吧。”

    降谷零:“……”

    “你想起什么了?”见诸伏景光看着降谷零和松田阵平保持沉默,望月秋彦偏过去,小声询问。

    诸伏景光确实对这样的场景有点印象。他后知后觉地看向和松田阵平吵架的幼驯染,这才有了点和挚友重逢的实感。

    ——“我想问一下,班长你该不会是喜欢降谷吧?”

    那个时候……zero好像也是像这样咳嗽了很久。

    诸伏景光停顿片刻,下定决心。

    他侧过脸,垂下的目光落进那金色的眼底。

    “我有些地方想去一下。”

    望月秋彦被他看得一愣:“嗯?好。”

    “可能需要几天的时间。”

    “……咦,和我说吗?”

    “不是不回来了。”诸伏景光一连说了三句,又强调了一遍这点,“你要是想和我说话,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望月秋彦张了张嘴,恍惚中意识到这似乎是个刷分的好机会。

    “我……”

    “波本,两小时过去了,你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

    松田阵平一手挡住降谷零,一手拿着他的手机,念出屏幕上的文字。

    “连条子都比不过,要不是我不喜欢男人,我就帮你舍身取义了。你行不行啊,不行让贝尔摩德去。”

    暧昧的气息散尽,现在三个人的目光又落回了降谷零身上。

    “……”

    诸伏景光皱了下眉:“我们认识的时候你就是这样?”

    降谷零:……

    “我突然有点好奇。”望月秋彦说,“诸伏君以前在组织也是这个人设?”

    诸伏景光:……

    望月秋彦:“想象不出来诶,琴酒君和降谷长官倒是看起来就很经验丰富,难道诸伏君也是这个人设?”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瞳孔地震,看向降谷零:“他说的是真的?”

    [降谷零印象值-1]

    听着耳边松田阵平的憋笑,降谷零的理智已经崩坏的边缘。

    他勾着唇角,话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望月,你现在有了后台就开始阴阳我了是吗?”

    “……”

    “谁经验丰富了。”降谷零笑容灿烂道,“我经验丰富的话,你要不要来试试啊?”

    “……”-

    降谷零他们三个走后,望月秋彦看着玄关处的拖鞋,思考了一会,还是决定先收进柜子里。他的工作很多,之前答应了每天要回去陪太宰,看了眼时间后,慢悠悠地荡去车库开了车。

    “您那边结束了?”开车的途中,户田律师打电话问他,“不,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是中原大人没接电话,我有个文件还需要他签一下。”

    望月秋彦:“不在办公室吗?”

    户田律师:“办公室和附近的酒吧都找过了,芥川君说宿舍也没看到,不过本来也是休息时间,说不定是在哪里睡着了。”

    望月秋彦想了想,把方向盘一打。

    “知道了。我顺路把他带回来。”

    户田律师有些惊讶,正想问您怎么会知道他在哪里,就被望月秋彦挂了电话。

    魏尔伦来日本以前,旗会有着自己的秘密基地。他们称那里为“旧世界”,是用砖堆砌而成的台球酒吧,大家下班以后没事就会去那里边喝酒边打台球,望月秋彦观摩过几次,久而久之也跟着学会了。

    傻瓜鸟他们就是死在这里。

    吧台、酒杯、桌椅——所有的一切都被重力毁坏殆尽,因为本来就不是对外盈利的机构,所以财务部对此也没有什么特殊处理。

    望月秋彦踩下刹车,他拿上放在副驾的外套,看着蓝色招牌下昏暗的光,无意识地叹了口气。

    “果然。”望月秋彦推开门说,“你用自己的工资修复了吗?”

    坐在吧台角落的是中原中也。说是酒吧,里面其实也没有酒保和其他客人存在。吧台里放着的大概是中原中也自己的藏酒,望月秋彦看着他转过头来,打量了自己一会儿,然后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傻瓜鸟?”中原中也问他,“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望月秋彦看了看自己的装扮,不知道除了衣服的颜色还有哪里和傻瓜鸟像的。傻瓜鸟是个丢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找到的人,金色的头发很耀眼,只要顺着笑声转过头去,就能看到他在枪林弹雨中挥着砍刀。

    “我不是傻瓜鸟。”望月秋彦走过去,并未立即坐下,“你喝了多少?我是望月,来接你回去本部的。”

    中原中也眯起眼,冰凉的视线落在望月秋彦的身上,半晌“哈”地发出声气音。

    “怎么可能啊。”中原中也冷哼,不太在意地扭过头,继续浪费他的高级红酒,“那家伙现在还在东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白痴么你?”

    望月秋彦轻笑,插在口袋里的手抽出来。他从吧台后面拿出个杯子,也给自己倒了杯酒。

    “哦~”望月秋彦揶揄,“说得很你嫉妒了似的。”

    中原中也一梗。

    他的眼睫低下来,握着酒杯的手收紧,沉默良久,憋出一句:“抱歉。”

    “……”抱歉?

    “你跟我道歉?”望月秋彦看了看四周,奇怪地看他。

    “我答应你保守秘密的,但望月自己知道了。”

    望月秋彦一愣,反应过来中原中也指的是傻瓜鸟喜欢自己的事。

    他的唇角拉直,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不怪你。”

    “你别安慰我了。”

    中原中也烦躁地嘁了声,他弧线锋锐的轮廓被光线模糊,嗓音里带了些不甘。

    “你准备了那么久的告白,要是魏尔伦没来找我,现在应该已经和望月说出口了。”

    望月秋彦语塞,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个。

    “告白?”望月秋彦问,“我对望月准备了告白吗?”

    中原中也“啊”了一声,没想到“傻瓜鸟”的语气这么惊讶。

    他的视线模糊一片,抬起头时也只能隐约看见面前青年的身影。

    “不是你抓着公关官他们策划的活动吗?”中原中也说,“还问我什么颜色的宝石才更适合他一点。喂,你这家伙,不会自己都忘了吧?”

    “……”都说了他不是傻瓜鸟啊!

    沉默许久,望月秋彦撇了撇唇角。

    他看着中原中也被酒液浸湿的手套,语气平淡地回了句“那也不是你的错”。

    “你硬要说的话,那是魏尔伦的错,是时间的错,是命运的错。你是我重要的朋友,我不可能因为这个怪你。”

    中原中也一动不动,就以这样侧过身子的姿势,看了他好一会。

    少顷,中原中也捏碎了酒杯。他收回看他的视线,手掌抵住额头,自嘲般地发出笑声。

    “哈……哈哈哈……傻瓜鸟,你还真是傻瓜。”

    “就算我喜欢他也没关系?不是连陌生人靠近他都能气好几天吗?你什么时候这么大度了?”

    差一点。

    但凡傻瓜鸟还活着,中原中也都不会纠结到今天。

    但傻瓜鸟死在了将要向望月秋彦告白的那天,死在了为他庆祝加入港口黑手党一周年的那天,死在了解开中原中也有关身世的心结,认为已经终于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人类的那天。

    这是对朋友的背叛。

    在明白自己的心意后,中原中也有时甚至不敢去看望月秋彦的眼睛。他甚至觉得,望月要是和其他人在一起也挺好的——这样他们还能光明正大地见面,中原中也也不必唾弃自己的龌龊心思。

    “这不是喜欢。”

    可身旁的“傻瓜鸟”沉吟片刻,这样低着眼睛告诉他。

    青年摘掉了中原中也手上的手套,用纸巾一点一点擦拭着他的手指。

    “你把信赖和喜欢弄错了,可能是你接触的人太少,等你再长大点就会明白。”

    “你当我是白痴?”中原中也语气不爽。

    他抬起头来,猛地反握住对方的手腕,将他扯近自己的面前。

    “你怎么和望月那家伙一样,都觉得我还是小孩?”

    要说信赖的话,那他也信赖首领。

    他对首领就没什么心思。黑手党总有种压抑着的破坏欲和占有欲,早在新泻酒店的时候,望月秋彦在浴室里洗澡,中原中也就一刻也待不下去。

    他又不会想亲首领,也不会想上首领,更不会生出望月秋彦要是喜欢,索性收养秋山和子也无所谓的心思。

    中原中也喝醉时没轻没重的,望月秋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了眼自己泛出青色的手腕,忽然明白了上次太宰说要给他个教训的原因。

    “那你想我怎么办呢?”望月秋彦掀起眼皮,语气无奈地打断中原中也的思路,“你可别在这里异能暴走啊,中也,你的污浊很麻烦的,我还想多活几天。”

    “哼。”中原中也不屑,“你怎么一点骨气也没有了,这时候不是应该骂回来才对?”

    ……因为我根本就不是傻瓜鸟。

    望月秋彦头疼,把吧台上的酒瓶拿远了点:“其实望月也没什么好的,你要是这么烦恼,就换个人喜欢吧。”

    “哈?”中原中也攥着他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他,“望月那家伙除了嘴欠一点,花心一点,还有哪里不好了?”

    望月秋彦气得微笑:“你这不是很清楚缺点嘛。”

    “虽然不常打架,但一打起来就很帅气,脑袋转得很快,但没太宰那么讨厌,很轻易地就原谅了别人的过错,常常为了部下打抱不平……”

    中原中也一连说了好多,说着说着又自顾自地笑起来。

    “那家伙,嘴上说着黑手党要冷酷无情之类的,实际上把别人的习惯记得清清楚楚。哪有首领辅佐还会纡尊降贵地去和后勤打招呼的,还要操心Q他们的学习。”

    望月秋彦撑着脸颊,还真被他说得有些心动。

    “你这么喜欢他?”望月秋彦问,“那有一天,你发现他背叛了港口黑手党怎么办?”

    中原中也的眉心蹙起,从表情看,似乎很不理解他问这个问题的原因。

    “谁又诱惑他了吗。”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问,“芥川没把他们杀了?”

    望月秋彦大为震撼:“你们到底是怎么教芥川的?”

    “他不会背叛港口黑手党。”中原中也笃定,他钴蓝色的眼眸里有杀意在暗暗流动,又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遍,“处理叛徒有专门的流程,这还是他教我的,望月没有背叛港口黑手党的理由。你疯了?”

    踢其后脑,毁其下颚,再往胸口开三枪。

    望月秋彦的确很难想象自己落到这个下场。

    “好吧好吧。”他说完,收敛了动摇的心思,“能走吗?还是要我背你?”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你是不是神智不清啊,傻瓜鸟,说的话怎么和望月一样?”

    望月秋彦起身,他抬手,撩开中原中也额前的碎发,俯下身,凑近他的面前。

    “中也。你看好了。”望月秋彦说,“我不是傻瓜鸟。”

    “我是望月秋彦,我来接你回港口黑手党。”

    第42章

    中原中也睡着了。

    户田律师等在大门口, 看到的就是望月秋彦从车上把人背下来的一幕。此时正逢巡逻队外出,中央大厅只有两个守卫,户田律师一愣, 立即走上前去,从望月秋彦手里接过东京带过来的袋子。

    “您怎么亲自……”户田律师欲言又止,“给您打电话是我自作主张, 这种事交给我们就可以。”

    “谁让中也需要我呢。”望月秋彦答得自然, 走到电梯边, 腾出手按了个指纹,“下次也可以直接打给我,没接就发个短信,对于港口黑手党来说, 中也的安危比其他的任务更重要。”

    “是。”看着电梯门打开, 户田律师礼貌地请示, “需不需要……”

    帮忙两个字卡在喉间,猝不及防地对上电梯内干部的眼睛, 户田律师惊得愣在原地。

    作为曾经被英法两国联合抓捕的超越者, 魏尔伦置身于昏暗的光线下,他淡漠的视线扫过面前的几人,最后落在望月秋彦背上的中原中也。

    四目相对, 望月秋彦并没有打招呼的打算。他甚至不打算上电梯, 反而是魏尔伦面无表情,在电梯门快关上的一瞬间伸手摁住, 重力的操纵下, 再坚硬的金属也变成了棉花般软绵绵的物品。

    “呀,这不是魏尔伦君吗。”望月秋彦微笑,走进电梯, “不是说除了待在地下室外,不会踏出外面一步吗。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你,命运啊。”

    “……”魏尔伦没说话,看了户田一眼。

    户田律师一怔,立刻快步退到了角落。

    等到沉重的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魏尔伦才回答了望月秋彦的问题。

    “首领找我。”

    魏尔伦的脸上还残留着上次和望月秋彦打架时留下的伤痕,他的模样和中原中也相似,身高却要高上许多,金色的长发编成辫子,随意搭在一侧肩膀,叫人看不出他是曾经一拳把自己的弟弟打进墙里的人。

    ——虽然中也也不承认自己是他弟弟。

    魏尔伦忍不住,又看了眼沉睡的中原中也。

    “你手上的伤是中也弄的?”

    望月秋彦礼貌:“这就不劳您费心了吧。”

    “你应该告诉他这样是错的。”

    望月秋彦继续礼貌:“这也不劳你费心了吧。”

    作为同样顶级的暗杀者,魏尔伦敏锐地从微笑的望月秋彦身上感到了杀气。

    魏尔伦:“……”

    魏尔伦:“你在生气?”

    望月秋彦瞥了他一眼,金色的眼底波澜不起:“首领封你为干部,那就是我的同伴,我怎么会生同伴的气。”

    “……是吗。”魏尔伦收回视线,“你还真是让人头疼的家伙,上次你说要来上我的暗杀课,要不是首领突然叫你,大概已经把刀捅进我的喉咙了。

    望月秋彦扬起眉梢:“说得好像你不会把刀捅进我的心脏似的。”

    “中也很喜欢你。”魏尔伦的嗓音如摇篮曲般温柔,他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优雅,听到这话弯了弯唇角,“我不会再对他喜欢的人那样做了。”

    “……”望月秋彦一言不发。

    借着电梯里苍白的光,他眯起眼打量着身边这个同行。

    就算回到港口黑手党后,他和魏尔伦也没什么过多的交流。他只是听说魏尔伦和港口黑手党的前成员兰堂曾经是搭档,为中原中也的事起过争执,然后互相用异能压制了对方。

    能被评为超越者,自然是很强的。

    这个世界的法则很麻烦,上次他们交手时魏尔伦没怎么用异能,不然他也拿魏尔伦没办法。

    “你说这种话也没用。”

    电梯的数字指向二十五层时,望月秋彦收回视线,平静地走出去。

    “你要说和中也说,我才不会帮你说好话。”

    魏尔伦看着他的背影,想了想,点头说了句“注意身体,祝您晚上过得愉快”。

    望月秋彦吓得差点摔倒。

    他稳住身体,怒气冲冲地想要骂人,一扭头却发现魏尔伦已经不见了身影。

    可恶,太可恶了。

    望月秋彦面无表情,决定哪天给魏尔伦下毒。

    打不过他,毒死他还不行吗。

    【您怎么又有这种危险的想法了】

    系统痛心地摇头。

    【攻略不规范,积分两行泪】

    迟早有一天也把这东西的设计者毒死。

    望月秋彦冷笑,打不开中原中也房间的门,只能把他先带去自己的房间。

    这个选择的弊端也很明显,太宰进他的房间如进无人之地,望月秋彦看着房间里的太宰治,觉得可以在门口挂一块[太宰宅]。

    “哇。”几乎是看到望月秋彦背上的中原中也的一瞬,太宰治的印象值就向下掉了1,“你又在大街上捡狗了吗,都和你说了不要同情心泛滥。”

    “你对自己的搭档这么有恶意干嘛。”望月秋彦将中原中也放到床上,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外面总传你们不和的消息,对港口黑手党的名声也有影响。”

    “那把他们的舌头拔掉不就好了。”太宰治轻飘飘地回道,目光紧紧盯着自己沉睡的搭档,“没有戒心成这样,不是蠢兮兮的小狗是什么?”

    “呵。”望月秋彦打开衣柜,从里面挑了件睡衣,“这说明了什么呢?说明了中也对我的信任,这就是爱~”

    明明是很平常的话,太宰治却微妙地意识到了不对。

    “为什么你的脖子上缠了绷带?”

    望月秋彦:“潮流。”

    “手上呢?”

    “潮流x2。”望月秋彦理直气壮,反问盯着自己的太宰治,“你怎么不说你自己?还只缠半张脸,保暖?”

    太宰治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让中也睡你的床,还要给他穿你的睡衣,最后连受了伤也不告诉我?”

    ……太宰治是不可能在他身上装窃听器的。

    望月秋彦瞄了中原中也一眼。

    “你想都别想。”太宰治面无表情地说,“你的袖子上沾了酒渍,估计是中也捏碎酒杯的时候留下的,你给我发消息说出发了是两个小时前,从你那别墅到这里一般只需要一个小时,也就是说,你至少和中也在酒吧里聊了半个小时的天,并在期间起了争执。”

    “我没在他身上装窃听器,这些情报还不至于我花心思到那个地步。”

    望月秋彦:“……”

    望月秋彦感慨:“你不去当侦探真是屈才。”

    “所以中也那白痴和你说了什么?”太宰治继续微笑,“继警察的过家家游戏后,你又要相信他的蠢话了吗?”

    “是是是。”望月秋彦附和,懒得和他计较,“全世界最聪明的太宰小朋友,就只有你不会说蠢话。”

    他这样说,太宰治却没再计较了。

    太宰治坐在房间里唯一那把椅子上,手肘搭着椅背,就这么观察了望月秋彦一会,忽然语出惊人:“诸伏景光和那位把枪给你的人很像吗?”

    “……什么?”望月秋彦转身,不可思议地看着静静地坐着的太宰治。

    “那位给你枪的人,你也会和他说[我喜欢你]之类的话吗。”

    “……”太宰治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望月秋彦深吸一口气,这才有了点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预感:“没有那种事,诸伏君和他一点也不像,你要是不喜欢我说这种话,我以后就不对你说了。”

    不能拿太宰刷分还挺遗憾的,这家伙的印象值停留在47%,心动值在52%,理论上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不过小白菜千千万,他看门口那两个护卫就很不错。

    “诸伏景光曾经的代号叫苏格兰,最高狙击记录在600码,近身格斗能力顶多和他同期一个水准,你为什么在意他?”

    太宰治轻笑,轻而易举地就把望月秋彦的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他聪慧得可怕,非常擅长运用言语的力量,知道怎么用小刀戳进人心最柔软的地方,再恶狠狠地搅碎。

    望月秋彦早就知道他这幅模样,想当初,他将芥川带回来时也是。一个武器都没带,光靠挑拨离间,就让六个武装分子命丧当场。

    “我也在意你。”望月秋彦平淡道,他唇角的弧度自始至终都很完美,眼底的情绪却冷冷清清,“太宰,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打探不该打探的东西,我对你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是么。”太宰治莞尔,“要是他们不回来的话,你会伤心吗?”

    望月秋彦抿唇,评估着他这句话的含义。

    “也不是完全的无情嘛。真奇怪,明明渴望得到的东西,却要一遍遍地试探,一遍遍地推远,就和我以前一模一样。”

    太宰治悠闲地说道,那双鸢色的眼睛注视着他。

    “都说学生身上有老师的影子,老师身上也会有学生的影子吗?不可能的吧,那答案就只有一个——正是因为望月君当初在我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才和森先生说要来教导我的。”

    “别说了。”望月秋彦头疼地回道。

    “你在害怕,对吧?”太宰治眉头一挑,“既没有完全把港口黑手党的信息给警察,又违背森先生的意思,私下为警察做事。你这样摇摆不定的,被中也知道,说不定会把你腿打断。”

    望月秋彦冷笑:“都让你别说了。”

    “虽然我也没有证据啦。”太宰治无所谓道,甚至还有闲心继续看之前摊在桌子上的书,“我和中也不一样,对港口黑手党又没有忠诚可言。你花在无聊的人身上的时间太多,就算用每天说那种垃圾话打掩护也没用,首领迟早会把你像旗会一样扔掉。”

    “红叶姐和中也对森先生是绝对的拥护,魏尔伦君看在中也的份上,也会站在森先生那边。还有你亲手培养出来的那一百多位异能力者,他们的理念里,自己都是为了森先生所在的港口黑手党而存在的。”

    寂静的月色下,太宰治的唇瓣张张合合,说出了身侧青年的未来。

    “当然,中也估计舍不得杀了你,你对森先生也还有点利用价值。他们只会对外宣布叛徒已死的消息,然后把你困在地下室,每天去欣赏下你的惨状。”

    ——这就是背叛者的代价。

    ——就算他曾经是你们的老师,是你们最信任的人也一样。

    人一旦被欺骗,爱意里就会疯狂地滋长出仇恨。

    看着猛的将自己的书合上的那只手,太宰治抬眼,微笑着提议:“要不然你去当首领吧?森先生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只要你能给出他合适的理由,相信他也是很愿意把港口黑手党交给你管理一段时间。”

    “我看你才是疯了。”望月秋彦拒绝,“别老提些没有证据的事,你有那个时间,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好奇是学生的本能。”太宰治撑着桌子,懒洋洋地起身,“我很好奇,你的极限到底在哪里?究竟到了什么时候,你才会死心,彻底厌恶那些其乐融融的游戏?哭着忏悔,承认我说的才是对的。”

    望月秋彦的心跳加速,力不从心:“你小小年纪,哪来的那么多恶趣味?”

    “也不知道上次是谁说喜欢技术好的。”

    太宰治面无表情,打开之前扔在桌子上的袋子。

    “不知道芥川君误会了什么,今天早上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七个人送了我同样的礼物。”

    哗啦啦的碟片和漫画掉了一地,即使望月秋彦见多识广,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你……我……”

    “多亏了你。”太宰治笑容灿烂,“我在大家面前已经名声扫地了。但凡你上论坛看一眼,就能看到他们在以我进入你房间开始计算时间。”

    “哦,不过今天还加上了中也。”太宰治十分可爱地歪头,如恶魔般低语,“今天过后,你的名声应该比我还要差一点。黑手党的消息一向传得挺快的,说不定等你去大野先生的宴会上捣乱的时候,连琴酒君都知道你的光辉事迹了。”

    望月秋彦沉默,决定收回之前和贝尔摩德炫耀的“港口黑手党内言论自由”的权利。

    “卡洛。”在这样尴尬的氛围中,望月秋彦闭眼,突然这样自暴自弃地说,“Carlo Martini,这是我原本的名字。关于我过去的事就到此为止,实际上说日语很麻烦,我一点也不喜欢别人用日语叫我。”

    太宰治眨了眨眼,问为什么。

    望月秋彦抿唇,低着眼睛说因为那是为了融入别人才取的名字。

    太宰治笑了笑,说他们抛弃你了吗。

    望月秋彦耸肩,说比抛弃他还可怕,那种感觉就像是时刻处在被监视的氛围里,因为愧疚,所以时时刻刻都在检讨自己的行为。他们不愿意和他单独相处,也不愿意让他一个人安静地待着,自从取了这个名字后,他们也就不再叫他原本的名字了。

    太宰治问现在呢。

    望月秋彦回不知道,现在他们好像没有那么讨厌他,可能时间就会冲淡一些东西吧,比如他现在就没那么讨厌他们了,这是他最讨厌自己的地方。

    Reborn说他不长记性,稍微哄一下就好了。

    作为顶级的杀手,记仇应该准确地记到每分每秒。

    太宰治轻笑,又问卡洛是什么意思。

    这回望月秋彦倒是真的想了很久。

    “自由。”望月秋彦不太确定地说,“自由的意思。”

    太宰治没说话了。

    他再次翻开望月秋彦刚刚合上的那本书,指腹摩挲过上面的文字。

    [太宰治心动值+5]

    “好吧。”太宰治说,“但在港口黑手党,[望月秋彦]可不是你为了融入而取的名字。”

    “但你要是喜欢……”太宰治笑起来,“卡洛老师,祝你永远自由。”

    疑惑的是望月秋彦,心动的却是太宰治。

    【“下次在房间里也要开灯。”】

    望月秋彦一顿,总算想起除了诸伏景光外,到底是在哪里听到的这句话。

    那天是沢田纲吉的生日,为了庆祝教父的诞辰,西西里举办了十年来最盛大的庆典。外面的烟火一朵一朵地绽放,身为主人公的沢田纲吉却站在露台,敲了敲他房间的窗。

    【“望月君。”】

    青年的唇瓣一张一合,温和的嗓音被烟火覆盖,望月秋彦睡眼朦胧地从地上起身,手里还握着上了膛的枪。

    沢田纲吉那天究竟说了什么,望月秋彦至今都没弄明白。

    但听说他一直是靠睡在地上和柜子里来躲开暗杀的消息后,狱寺隼人却罕见地生了气。

    他骂他彭格列又不是那种便宜公寓,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地方。彭格列的守卫不是饭桶,防御连一只鸟都飞不进来。他可以睡在床上,也可以不用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枪。

    望月秋彦当时觉得狱寺隼人还蛮讨厌的。

    但现在想想,狱寺那天似乎也不是完全生气?

    不对吧。

    望月秋彦思考。

    狱寺隼人担心他,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笑话了。

    第43章

    尽管太宰治说话不太好听, 但有一句话他说的没错。

    花在无关人员的身上太多,迟早会引起森鸥外的怀疑。中也认为他不会背叛港口黑手党,无非是觉得他舍弃不下港口黑手党的一切。可森鸥外不同, 他眼里的背叛等同于脱离掌控,这种冷静的残忍,可以抛下其他情绪作出的最优解, 也是望月秋彦当初说服钢琴家他们, 森先生比先代更适合当首领的原因之一。

    太好了。

    望月秋彦闭眼。

    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系统跃跃欲试, 刚想积极发言,话就被望月秋彦打断。

    “别人可以。”青年微笑,将额前沾湿的发丝捋到脑后,抬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你再说用爱感化森先生, 我们就一起逃往神秘的墨西哥吧。可能飞机飞到一半就会被中也折成两半, 诶,我有一计, 我们游泳过去怎么样?肯定没人想到我们会走海路。”

    系统:【……】

    系统:【那……】

    “当首领很麻烦的。”

    知道系统想说什么, 望月秋彦平静地陈述,他的眼底晕着淡淡的冷漠,迅速评估好利弊。

    “斯库瓦罗所在的瓦里安, 虽然嘴上说着不为沢田君效命, 但总以[彭格列在关键时刻是一体的]为理由,暴力地镇压反抗的声音, 抛开瓦里安不谈, 本部剩下的六位守护者很少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基本每个月都会分散在世界各地处理有关的事务。因为沢田君对他们有绝对的信任,才稍微轻松些。你看看森先生, 过于谨慎的结果就是每天只睡四小时。”

    言外之意,他去当首领估计只有0个人可用,然后每天就只能睡0个小时。

    望月秋彦关掉水阀,认为相比起来,还是睡觉比较重要。

    他只是想睡个安稳觉,又做错了什么。

    这点还要感谢总是骂人的狱寺君,虽然他总是看自己不爽,但多亏了那句“你再跑去柜子里睡觉我就连带柜子一起给你炸飞”,望月秋彦之后还真的改掉了他的阴间习惯。

    毕竟狱寺隼人是说炸就炸,他那套C.A.I防御系统又很麻烦,望月秋彦每次想去偷袭他,都会和蹲守在他门口的匣武器对上眼睛。

    狱寺隼人的匣武器是猫,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瓜”。瓜很可爱,望月秋彦很喜欢带着瓜玩,可惜好景不长,他们每次组团杀人都会被山本武的雨燕发现,然后狱寺隼人就会大老远地赶过来,一脸阴沉地把瓜从他衣服里拎走。

    不借就不借,小气。

    再说了,退一万步讲……

    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他现在的身份好像是公安来着。

    哪有公安去当犯罪组织首领的,难道他要和降谷长官玩“你再不收网我就当上boss了!”那套吗?

    想到这里,望月秋彦再次确认了下自己积分。

    【当前积分:191,639,剩余可用生命值:15天21时18分】

    再看一眼人物列表,降谷长官和松田警官似乎觉得他脑子没救了,印象值低得令人安心。虽然不知道心动值是哪来的,但在安全范围内,勉强也可以忽略。

    至于太宰,望月秋彦根本弄不懂他在想点什么,他甚至觉得用这些数据来评估太宰治都不太准确,那家伙有时候像小孩子一样活泼,有时候暴露出来的内心比他都还要阴暗。

    相比之下,中也……

    “都是你的错。”望月秋彦冷笑,他解开扣子,走进浴室,第N次开始与系统battle,“你就不能弄个未成年保护系统吗,现在变成我欺骗后辈感情了。”

    系统嗫嚅:【都黑手党了还管这个吗,他喝酒的画面倒是打了马赛克——更何况,我们是大爱啊大爱!您难道分不清大爱和小爱的区别吗!】

    “谢谢。”望月秋彦面无表情地说,“我苦心经营多年的名声竟然在死后毁于一旦,只有将那个叫白兰的人抓起来鞭尸才解我心头之恨。”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

    斯库瓦罗能直接说出白兰的名字,那就说明对方是密鲁菲奥雷的干部——或者是首领,望月秋彦在里世界混了那么多年,从没听过“白兰”的名声。

    天才?仅仅一年就能成长到和彭格列这个几百年历史的家族抗衡的地步了?

    望月秋彦皱眉,忽然想起小时候请来的家教教他的平行世界理论。

    如果白兰也和他一样呢?

    如果白兰能穿梭在不同的平行世界里,掌握不同平行世界的记忆,那么密鲁菲奥雷的人当初能将他的攻击全部看穿也说得通了。

    但这可能吗?

    望月秋彦的神色阴郁,盯着从自己指缝间漏下的水滴。

    假设这种可怕的能力是真的,那Reborn死亡的事情,彭格列被打压到现在的事情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那么他现在所在的世界,究竟是平行世界,还是虚构出来的世界?

    这个世界里,是不是也有那个将他害死的,名叫白兰的人存在。

    科学家——又或者是花店的店员,白兰的恐怖之处就在于,根本没人知道这个世界的他长什么样,到底是什么身份。

    一小簇岚之火焰在青年的指尖出现,它顽强地在水中摇曳,大有愈演愈烈,将这抹冰凉吞噬殆尽的趋势。

    望月秋彦呵地笑了一声,掌心收拢时,深红色的火炎熄灭,心里有了新的方向。

    系统:【……您不会又想杀人了吧?】

    望月秋彦勾着唇角,他将缠绕在手上的绷带解开,活动了下发酸的手腕。

    “怎么会呢。”他毫不客气地说,“我是想用爱感化白兰君,怎么会做杀人这么可怕的事。”

    系统:【。】

    系统:【……?】

    好可怕。

    人工智能没理解。

    开窍的宿主,怎么比不开窍的宿主还要可怕-

    中原中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喝醉后干了什么。在陌生的环境醒来,他先是警觉地看向四周,随即目光触及挂在椅背上的外套,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望月秋彦的房间。

    ……他的确是做了个和旗会他们见面的梦来着。

    中原中也愣住。

    不对,他会做梦吗?他好像没有做梦的习惯?

    那昨天晚上的是什么?幻觉?他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中了异能?

    “你醒了?”听见外面的动静,望月秋彦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拉开浴室的门,“户田有个文件需要你签字,就放在桌子上,待会你记得拿回去看一下。”

    信息量太过爆炸,中原中也的思维混沌,反应了两秒才顺着望月秋彦的目光,看到放在桌子上的文件。

    “等等。”在望月秋彦继续回浴室吹头发前,中原中也下意识地叫住他,“昨天晚上是你来接我?”

    “嗯。”望月秋彦回答,“话说回来,下次就算喝酒也要和你的部下说一声,万一真被突然袭击,后续的支援跟上的也快一些。”

    中原中也有点震惊,他欲言又止,尽量组织语言:“我昨天……有和你说什么吗?”

    对自己的酒品非常有自知之明,中原中也有几次在港口黑手党里喝醉了,尾崎红叶说他大喊要去宰了太宰,连她也拦不住。

    在那以后,中原中也就尽量控制自己。要喝醉也往远点跑,免得给大姐他们添麻烦。

    “这个嘛……”望月秋彦若有所思,“你说说要打断我的腿之类的。”

    中原中也:。

    “还说我背叛港口黑手党就死定了之类的。”

    中原中也:?

    就算他酒品差,也没有差到胡言乱语的地步吧?

    他对望月说这种话,他疯了?

    “你还真信啦?”望月秋彦靠着门框,他看着中原中也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

    青年的肩膀放松下来,衬衫被水沾湿,薄薄的布料下洇出淡淡的肤色。

    “哈哈。”望月秋彦摆手,“骗你的。你把我认成了傻瓜鸟,一直向我道歉,回来的路上还碰见了魏尔伦,聊了会上次比试的事。”

    “本来想给你换睡衣,但太宰积极举手踊跃报名,我一转头发现他试图把你从窗户扔下去,想了想决定还是算了。”

    哦,所以是太宰治的错。

    中原中也飞快得出结论。

    以前公关官他们说辅佐官虽然嘴欠,但因为是望月秋彦,所以看他嘴欠的样子也别有一番风味时,中原中也还以为他们脑子是被驴踢了。

    【“你不懂了吧。”】

    公关官拍了拍他的肩膀。

    【“辅佐官嘴欠的时候像只花孔雀,实际上钢琴家说更像扬着脑袋的小鸡仔,医生说这话不能被他听见,不然他要联合冷血暗杀他们。”】

    【“恋爱脑会传染,中也你还是离他们远点,傻瓜鸟曾经还扬言要切断望月的一切经济活动,让他在组织里活不过三天,现在就乐呵呵的,我怀疑望月要打他巴掌他都能炫耀两天。”】

    公关官偏头,那时避开了傻瓜鸟扔来的砍刀。

    【“谁炫耀了!望月都说了,他打人是爱的表现!”】

    【“你看。”】公关官转头,继续告诉他,【“有些人已经没救了,他真能信辅佐官的鬼话。”】

    【“……”】

    当初的旗会里,所有人的地位都和中原中也一样或是更高,作为组织里年轻的狼崽们,中原中也总觉得他们应该更冷酷无情一些。

    但现在就有点微妙的理解了。

    中原中也打量着不远处得意的阐述自己多么聪明的望月秋彦,他的眉眼舒展,脸上没了那抹疏离冷淡,比起平日生动了不少。

    吓死了。

    中原中也松了口气,默默别开眼睛。

    还以为他对望月本人说了自己喜欢他的事。

    “你怎么不说话?”注意到中原中也的沉默,望月秋彦问道,“时间就是生命,中也君,快起床工作。”

    “……抱歉。”中原中也掀开被子,认命地下床:“给你添麻烦了。”

    “麻烦倒也没有。”望月秋彦体贴地解释,“多亏了你,我又有理由大半夜去敲首领的窗户了。爱丽丝说她要玩飞行棋,我就带了太宰,拉着森先生下了一晚上的飞行棋。”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抓住重点:“一晚上?”

    “夸张的修辞手法。”望月秋彦无所谓道,“森先生微笑着说,我下了五分钟就能坐着睡着,再有下次就给我降职去大门口扫马路。”

    中原中也的眼神微妙,认为辅佐官这个位置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把首领气到这种程度,他想到的竟然只是让我去扫马路。”

    望月秋彦快乐地走回浴室,用毛巾擦了擦头发。

    “首领让我扫地强身健体,他好爱我。”

    此处感谢森鸥外给他提供的5000积分,经过不断的尝试,望月秋彦发现只有不断打扰森鸥外睡觉,才能让对方稳固的印象值迅速往下掉一点。

    果然,人类都爱睡觉。就算是森鸥外也一样。

    中原中也心情复杂地拿起自己挂在衣架上的帽子:“那首领昨晚通宵了?”

    “大概吧。”望月秋彦不太确定地说,“反正太宰是在旁边的沙发上睡着了,我醒来的时候他在看文件,还听我汇报完了港口黑手党最近各个产业的财务情况,都懒得吃我和爱丽丝关系更好的醋了。”

    事实上,森鸥外轻飘飘地看了一眼他和太宰的“绷带亲子装”后,就没再让爱丽丝从他身上爬下来。

    【“听芥川说,你在现场和那位打起来了?”】

    【“我是和琴酒君培养感情,为日后把他抓到港口黑手党做准备。”】

    【“是么。”】森鸥外笑了笑,【“如果能从他嘴里撬出情报,确实对港口黑手党名下的制药产业有点好处。但我怎么听说,你是因为被警察吸引了注意力,才被对方抓住了脖子。”】

    户田和芥川的嘴真是一点也不严。

    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港口黑手党里所有人都要听从首领的命令,森鸥外会把每一个进入横滨的人,背景查个底朝天。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森鸥外假装叹息道。

    【“望月君,你要是因为不值一提的人分散了……”】

    注意两个字被森鸥外咽了下去。

    诡计多端的老狐狸看着自家辅佐官从袋子里倒出来的碟片,还有警察制服,飞速运转的大脑停滞,连双眼也有点发直。

    森鸥外几次说不出话,听望月秋彦兴致勃勃地问他。

    【“你要和我玩制服play吗,boss?”】

    森鸥外差点窒息,但他还是好脾气地抬眼,问:【“……哪来的?”】

    【“别人送太宰的。”】

    【“……我知道了。”】森鸥外深吸气,隐忍地妥协,【“最近的谣言确实有点影响正常的工作,随你怎么处理。”】

    【“下次告状的方式正常点,也别找组织以外的人和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科科,森鸥外肯定打死也想不到警察制服是他的。

    柜子里放一件警察制服很危险,但只要加上别的制服,森鸥外就懒得鸟他。

    望月秋彦不仅要放,还要放森鸥外的柜子。这种光辉事迹,他迟早拍张照片,发给降谷长官炫耀。

    降谷长官敢在琴酒君柜子里放警察制服吗。

    他肯定不敢。

    所以不能说他工作摸鱼,他工作才是最努力的。

    “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去骚扰boss?”中原中也问他,“你喜欢boss?”

    望月秋彦想了想,胡说八道:“这不叫骚扰,我这叫给森先生枯燥的生活增添乐趣。不然森先生每天都是工作工作,文件文件,他不无聊么?”

    他说得这样真诚,中原中也抿唇,还真被他说服了。

    “至于喜欢嘛……”望月秋彦微笑,“你不喜欢boss?不可以这样说喔,森先生给我的任务里,可是有铲除一切反对声音的。”

    “喂。”中原中也瞪他,“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哪件好看。”望月秋彦没接话,只是从衣柜里拿出两件套装。

    一件棕色的风衣配黑色的腰封,一件拼色的大衣配红色的衬衫,中原中也只看他之前受邀去秀场时穿过。

    “左边。”中原中也停顿了一下,“你又要去出差?”

    “没有啊。”望月秋彦将衣服拿去浴室,关上门,“大野先生邀请我去宴会,毕竟琴酒君也会去,我在思考他喜欢什么风格的。”

    ……琴酒又是哪位。

    中原中也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但没真正见过。

    要不然首领还是牺牲下吧。

    翻开桌子上的文件时,中原中也听着浴室里布料摩挲的声音,底线又降低了点。

    他去骚扰首领,晚上至少还会回来。

    啊,没错,就是……

    “……”

    骗谁啊!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手背冒出青筋,徒手将笔捏成了两半。

    他堂堂重力使,凭什么忍气吞声到这个地步?

    第44章

    为了见到自己磕的cp, 大野雄哉可谓是煞费苦心。话虽如此,但他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也不是一点脑子也没有。大野雄哉很早就在贩子那里买到了组织要报复自己的情报, 为了这一天,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他就因为这个,愿意出庭为那个黑/帮杀人案作证?”听完卡迈尔的描述, 赤井秀一关掉自己脖子上的变声器。

    “毕竟是唯一还活着的证人。”卡迈尔挠了挠头, 底气不足地说, “因为下周才开庭,我建议他先随其他探员秘密回国,但大野先生对此很抗拒,除了我们外, 他还招募了雇佣兵, 说是开庭后他要加入证人保护计划, 这次不见到那两位,以后就没机会了。”

    ……都快死到临头了, 竟然还想着见根本不认识的人一面。

    赤井秀一低头, 翻开卡迈尔搜集的资料。

    “怎么了,秀?”察觉到同伴的目光在资料上停留的时间,茱蒂问道, “这两位有什么问题吗?”

    “bouya和我提到过。”赤井秀一挑眉, 拿起上面望月秋彦的照片,“据说是在警视厅待了一个月, 原本还怀疑是我们这边的人。”

    “柯南?”茱蒂惊讶, 没想到还有这个插曲,“望月应该是他出道以后取的名字,资料库里他出生在意大利, 大学毕业后才来的日本。”

    “你是指网上的那张毕业合影?”赤井秀一轻笑,“尽管他所谓的同学的确坚称和他是朋友,但照片上还是残留了后期处理的痕迹。他看上去也没整过容,想必从小就长那个样子,再往前追溯,就很难找出他和别人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里的照片。”

    “最重要的是,在我追查这件事后的十分钟,有警察去了我所在的地址。”

    风见裕也。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那个人的手下。

    答案昭然若揭,茱蒂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你怀疑他是日本警察?”茱蒂问道,“也有可能是警察正在追查的人,大野先生知道他的危险性吗?”

    “那不是我们该追究的事。”

    赤井秀一平静道,一双绿眸在烟雾里垂下来,注视着这场宴会的另一个主人公。

    Gin。

    赤井秀一站起身,拿起摆放在角落里的爱枪。

    “抓紧时间,组织快开始行动了。”-

    宴会举办的地方,是大野雄哉名下的私人会所,进场实行登记制,需要经过严格的安检和身份认证,在第二遍接受虹膜认证后,望月秋彦牵着梦野久作的手,都怀疑琴酒有可能混不进来。

    “和别人玩算什么任务?”梦野久作抱着他的玩偶,生气地鼓着腮帮子,“为什么我非得和戴眼镜的小学生玩?”

    “没让你和他玩。”望月秋彦低头,单手把他捞起来,“我的意思是,万一发生什么,让你阻止他跟上来。小学生阻止小学生,看起来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噢。”梦野久作问,“那他不听我的话,我可以把他杀掉吗?”

    “都和你说了不准大庭广众之下杀人。”望月秋彦说,“你是不是又想被太宰关禁闭了?”

    梦野久作歪了歪脑袋,突然觉得交新朋友也挺好的。尤其是还能被秋彦抱着,芥川身上就冷冰冰的,还有血的味道,一点也不好闻,前几天秋彦开始天天盯着芥川喝药后,又多了药味,最近更不好闻了。

    要是秋彦没那么多事,每天陪着他玩就好了。

    得益于异能暴走后害死一百多人的丰功伟绩,除了秋彦外,港口黑手党里也没人会主动带他玩。

    但就算是秋彦,有一点也说的不对。

    梦野久作趴在望月秋彦的肩膀上,偷偷露出个得意的笑容。

    哼哼,太宰是不可能关他禁闭的,太宰说只要他确保没有讨厌鬼把秋彦拐跑,下次陪他玩几个小时也可以。

    可话又说回来了,上次他去找太宰玩,太宰竟然直接把他扔到了河里。

    等下次太宰出差,他要去秋彦面前每天说八百条太宰的坏话,用喇叭录下来,循环播放,他的心理老师说形成潜意识后,就会对人潜移默化地造成影响。

    到那时候,秋彦肯定也觉得太宰是个坏蛋,然后站在他这边。

    梦野久作聪明的小脑瓜转得飞快,望月秋彦转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时不时“嘿嘿……嘿嘿嘿……”地笑。

    学习压力太大了?让他学英语,终于把他逼疯了?

    望月秋彦沉吟,难得反省了下自己。

    “望月先生。”穿着侍者服的青年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宴会开始还需要一段时间,大野先生请您先去等候室休息。”

    “怎么是这小子!”

    巡逻会场的雇佣兵叫起来,其中一人头上还有伤,见望月秋彦转过身,怒气冲冲地向前踏了几步。

    “前几天你害我兄弟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望月秋彦在脑中搜索了下对方的情报,这才记起来这是那天在琴酒车边,用枪指着他的团队的一员。

    “这是大野先生的客人。”

    没等望月秋彦开口,男人的拳头已经被旁边的侍者拦下。

    “你是个……”

    “我都说了,这是大野先生的客人,”

    侍者微笑,手里的力道加深,颇有技巧地一点一点卸掉对方的关节。

    “你的队长知道你想违反合约吗?”

    男人咬牙,见势不妙,迅速抽回手。他握着自己的手腕,离开前还恨恨地对望月秋彦抛下一句“别让我在外面看见你”。

    被抱在怀里的梦野久作撇嘴,和以往有仇现报的激进方式不同,他现在已经学会了忍耐,被望月秋彦教成了另一种阴暗的极端。

    望月秋彦收回看向男人的目光,把梦野久作放下。

    “注意安全,玩完记得回来。”

    梦野久作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当然了,我动作很快的。”

    小孩子背着他的斜挎包蹦蹦跳跳地走了,嘴里哼着老师最近教的儿歌,如果忽略掉他那颗比太宰还黑的内心,外表看上去还真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学生。

    “贝尔摩德小姐的人脉这么广吗。”等到梦野久作走后,望月秋彦跟着旁边侍者的脚步,忍不住提出这个问题,“还有,有必要在我身上装窃听器吗?”

    被降谷零刚才拍过的地方,衣领下方多了个小型窃听装置。望月秋彦瞄了眼,不由赞叹自家长官诡计多端的情报收集手段。

    “她是以克里斯的名义被邀请来的。”降谷零解释道,“你为什么是这幅打扮?”

    “以前首领送的衣服。”望月秋彦低头看了眼,没看出什么问题,“不觉得很有品味吗?还是定制版,我自己才不会把钱花在这上面。”

    ……倒也不是品味的问题。

    为了打架的时候不碍事,望月秋彦特地给自己扎了个辫子,他的辫子松松垮垮,长发搭在肩上,行走时大衣晃动,露出紧贴着白色衬衣的黑色腰封,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矜贵中少了分清冷,像是那种每天回家都能看到的角色。

    什么首领会送人衣服。

    降谷零闭眼。

    港口黑手党的犯罪分子怎么这么不正经,反正他们组织的首领是不会给作为二把手的朗姆送这种衣服的。

    “总之你不要乱跑。”关上等候室的门,降谷零警告他,“上次之后,琴酒是真的想杀了你。”

    “这话说的。”望月秋彦痛心,“我是那种黑白不分,看不到危险的人吗。”

    降谷零:你是。

    望月秋彦:“再说了,我的后辈还在门口等我,可惜大野先生只让我带一个同伴,不然你就能见到传说中的中也了。”

    “是吗。”降谷零微笑,“都直接叫名字了,有了一次的教训还不够,你们的关系很好?”

    “……没和降谷长官你的关系好。”差点又忘了自己的公安人设,望月秋彦改嘴,“诸伏君的记忆恢复得怎么样?”

    “稍微记起来了一点。”

    提到自己的幼驯染,降谷零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看向自己面前这个难搞的部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妥协地叹了口气。

    “景光的事,谢谢你。我欠你一个人情,你以后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可以直接和我说。”

    望月秋彦伸手,虽然没说话,但眼睛眨啊眨,已经在无言中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降谷零:“……”

    降谷零:“你要那么多照片做什么?”

    望月秋彦:“睹物思人。”

    降谷零:“你是偷偷弄了本相册吧。”

    望月秋彦:“睹物思人。”

    降谷零:“昨天还问风见要不要,把资料库的使用权限借你就送给他。”

    望月秋彦:“可恶的风见,我都让他发不告诉你的毒誓了。”

    降谷零眯起眼,气不打一处来。

    “你要用资料库找谁?”

    “我也是有秘密的。”

    不打算说出白兰的名字,望月秋彦故弄玄虚。

    “降谷长官,我们的关系还没暧昧到互相分享秘密的地步。”

    要找每一个出入境的外国人,单凭港口黑手党的情报网很麻烦,但公安那边估计都有登记,望月秋彦打算没事的时候看一遍,等系统送他回忆录03,再仔细分析一下白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你可以让风见把我的权限给你。”又打量了望月秋彦一会,降谷零还是松了口,“在你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前,至少和我说一声。”

    望月秋彦决定封降谷零为绝顶大好人。

    “你听清楚了吗。”

    降谷零教训他道,怀疑他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尤其是待会要注意自身安全,别去招惹琴酒,组织对这次的行动势在必得,贝尔摩德在附近安装了炸/药,一旦发生意外就会立即引爆。我会给你发信号,在那之前,你带着刚才那个孩子先行撤退。”

    ……梦野久作的资料他好像没给降谷零发过。

    望月秋彦心虚地看着自家长官离开的背影,摘下衣领下的窃听器,思索着待会用什么理由故意把它搞丢。

    撤退是不可能撤退的,大野雄哉手里的东西看起来就很重要,森鸥外早上还让他顺手带份回去。

    不是他亲自干活,似乎觉得什么任务都很容易。

    望月秋彦起身,正准备四处逛逛,抬眼却瞥见放在角落里的行李箱。

    这个长宽比未免有点微妙了。

    望月秋彦走过去,一伸手,特制的拉杆还真被他拔了下来。

    ……好怀念的感觉。

    想当初,为了逃避安检,他偶尔也会定做这样特殊的物品。用于骨折固定的夹板之类的,拆下就可以组装成一把枪,虽然打完几发后就报废了,但要杀掉某个人,也仅仅只需要那么几枚子弹。

    贝尔摩德送的大礼包?她提前藏在这里的?

    看来降谷长官所在的组织也不是那么团结,连情报都没有共享。

    “好巧哦,望月先生。”

    门锁被转了一圈,望月秋彦手握一条棍状物体,转头就看见熟悉的江户川柯南。

    “……哪里巧。”望月秋彦挑眉,也没把他赶出去,“你犯罪克星的名号已经响彻日本了?偷懒可不好哦,我看你是觉得跟着我就有事发生才来的吧。”

    “狙击枪?”

    望月秋彦一愣,这才注意到掩在门后,陪在江户川柯南身边的还有另一个人。

    他刚才屏住呼吸了吗?和降谷长官走得另一条路?

    “你又是谁?”望月秋彦问,“能看出来是狙击枪的一部分,你是狙击手?”

    “我只是个普通的工科生而已。”读作冲矢昴,写作赤井秀一的男人笑道,“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而已,我更好奇的是,你是怎么看出来那个箱子有问题的?”

    俗话说得好,眯眯眼都不是好东西。

    望月秋彦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江户川柯南:“你爸爸好自来熟,我对有小孩的男人没兴趣。”

    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喂喂,你都把我查了个底朝天了,还不知道我爸爸是谁吗?

    江户川柯南张口,正要吐槽,等候室的门却再次被敲了两声。

    “望月君。”这次是其他的服务员,“威廉君已经来了,方便我们进来吗?”

    ……还真被江户川柯南猜中了。

    望月秋彦沉默地看着这一大一小,一个进柜子,一个躲沙发后面,熟练得像事先排练过一样。

    干什么,全世界都知道琴酒把威廉杀了再狸猫换太子了?

    还工科男呢,看他是FBI还差不多,要么也是哪个部门的警察,反正身上就一股条子的感觉,他都还没把窃听器扔出去,还闲这里不够热闹吗。

    “进来吧。”

    随着望月秋彦的嗓音落下,刚处理完一桩心事的梦野久作也在走廊尽头缩回了脑袋。

    “呼叫狗狗1号,呼叫狗狗1号,收到请回答,over。”

    梦野久作的小手机上显示着通话界面,他等了几秒,才听到那边传来幽幽的嗓音。

    “Q君。”太宰治没什么耐心地警告他,“你以为望月君最近把你带在身边,我就对你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梦野久作:“……”

    梦野久作:“报告猎鹰1号,除了目标对象外,还有一个小学鸡和一个粉毛眼镜男进了等候室,是否呼叫猎鹰2号。”

    太宰治:“中也就是猎鹰2号,我就是狗狗1号?”

    梦野久作:“……”

    梦野久作:“报告伟大的猎鹰1号,我还可以再盯一分钟。”

    太宰治:“哦。”

    太宰治:“你被发现了,真没用。”

    梦野久作气急败坏。

    “才不是被发现,他们有三个,我是怕秋彦打不过。”梦野久作说着,擦了擦手上的血,“还有啊,太宰,秋彦可是说我是他最喜欢的小朋友,我的心理老师都说了,你已经不是小朋友的年纪,不能总缠着秋彦,要把秋彦让给我。”

    “……是这样吗。”

    作为未成年人,同样被望月秋彦强制要求去心理咨询,踏不出港口黑手党一步的太宰治放下手机,和面前瑟瑟发抖的男人对视。

    “你和Q君说让我把望月君让给他,又和我说望月君对我是特殊的,有意思,那你在中也和其他四十多个异能力者那里是怎么说的?”

    太宰治微笑,微微侧过脸,看向旁边边听边看书的森鸥外。

    “早就和你说了没用,你通过他的提议干嘛。”

    森鸥外坐在椅子上,听到这话又把书翻了一页。

    “我都被望月君安排来旁听了,太宰,你昨晚刺激了他什么,你以为我想看《如何成为一名好家长》吗?”

    “……”

    四目相对,太宰治又重新拿起了原本扔到桌子上的笔,做他的心理问卷。

    “谁知道呢。”

    十七岁的叛逆少年太宰治这样说道。

    “可能是有的人魅力不够,所以望月君心猿意马,追随别的组织的干部去了吧。”

    《如何成为一名好家长》

    第一点,安静地聆听孩子的问题。

    第二点,不要否认孩子的发言,要提倡鼓励式教育。

    第三点,要像爱护孩子一样爱护他的朋友,不可以疑神疑鬼,尤其是不可以不经过同意要求对方的朋友做客。

    第四点,我就知道森先生你在看,不旺我连夜为您写了这本书。

    森鸥外把书翻回第一页。

    字母打乱后再重组,作者确实是望月秋彦的罗马音。

    森鸥外心平气和地合上书,让心理医生走出了门。

    “太宰。”他又问了一遍,“你和望月君说了什么,才能把他气成这样?”

    “回答我的问题,这是命令。”

    太宰治:。

    太宰治:……

    第45章

    望月秋彦估计着时间, 这个点,森鸥外差不多也该发现他干的好事了。所谓有仇不报非君子,系统不让他打人, 他用知识感化他们还不行吗。

    再说了,那群人本来就该看心理医生,真要追究起来, 本质的出发点也是“love & peace ”, 绝对不是因为干了这行这么久, 还被个小屁孩看穿的恼羞成怒。

    “那您们二位在此稍等。”带着“威廉”进来的服务生点头,干练地回道,“桌上的食物可以自行取用,我去通知大野先生。”

    这等候室总共就这么点大, 走了一个, 还剩四个, 加上正在窃听的降谷长官,那就还剩五个。太热闹了, 等久作回来, 都能凑两桌牌了。

    “你打算拿着那个东西多久?”同样认出了望月秋彦手里的棍状物品来自哪里,琴酒的语气平平,目光扫过行李箱摆放的角落。

    “这你就别管了。”望月秋彦说, “这是测量我们爱情深度的尺子, 我是不会还给你的。”

    “……”琴酒收回打量这个房间的目光。

    他瞥了望月秋彦一眼,咬着烟, 虽然没说话, 但视线里已经透出淡淡的警告。

    就差把“滚”字说出口了。

    琴酒:“装傻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这个嘛……”望月秋彦唇角一挑,“想必你这辈子也不会忘了我了,这不就是好处?”

    [琴酒印象值-1, 当前印象值:37%]

    1000积分到手,简简单单。

    望月秋彦感慨自己不愧是劳模,他把降谷零的话抛之脑后,刚想继续发挥,又听见系统播报:

    [赤井秀一印象值-1,当然印象值:26%]

    “……”话到嘴边,望月秋彦又咽了回去。

    他不着痕迹地瞄了眼刚才那一大一小藏起来的地方,隐约记起赤井秀一这个名字。

    好像是降谷长官的死敌来着。

    什么“不把当地警方放在眼里”,什么“一脸骄傲地指挥别人”,望月秋彦听降谷零骂FBI和赤井秀一骂多了,有时候还会在旁边边吃三明治边鼓掌。降谷长官每到这时候就会很慷慨,随便他点什么吃的都行,也不会再用恨铁不成钢的视线看他。

    虽然望月秋彦也不知道为什么降谷长官那么恨赤井秀一,他曾经试图从风见裕也嘴里撬出情报,但风见裕也被他捉弄多了,已经长了记性,每当他问起问题就戴上耳塞。

    ……他也不是那么好奇。

    望月秋彦的鼓掌是真心实意的,作为上辈子被国际刑警联合FBI追着跑的人,他也是真的讨厌FBI。

    邪恶的FBI为了抓他还专门成立了侧写组,有天从公寓的地板上起来,望月秋彦发现连楼下收垃圾的老爷爷都换了一批。他那时看着床上的弹孔,和对面楼上的FBI大眼瞪小眼瞪了几秒,窗户一关,互相打空弹夹以示敬意。

    这么一说他现在也是条子诶。

    望月秋彦反应过来。

    琴酒君好惨,竟然被条子包围了。

    想到这里,望月秋彦看向琴酒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同情。

    仔细一看还有类似[我都懂][干这行的就是这样][可惜了,一代杀手就此陨落]的情绪。

    琴酒被他盯得眯起眼,根本没看懂他在想什么,只觉得这个人又在挑衅。

    “港口黑手党的老鼠什么时候和条子关系那么好?”

    显然某人还记恨上次松田警官拿枪指着他的事情,琴酒的语调缓慢,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他们知道你手上那么多条人命吗?”

    躲在暗处的江户川柯南一愣,虽说他知道望月秋彦是卧底,但不知道他卧底的是港口黑手党。港口黑手党的危险性和组织不相上下,虽说这几年更换首领后稍微好些,但几次斗争过后,港口黑手党已经掌握了整座城市的经济流通,罪行也被高层用权势掩盖。

    琴酒的意思,该不会是威胁望月先生,要把他的罪行公之于众吧?

    公安肯定无法插手这件事,假设一插手,港口黑手党就会知道他是叛徒,陷入更可怕的境地。

    江户川柯南神色一凛,屏息凝神,不知道望月秋彦作何反应。

    这么严肃的事情,想必望月先生不会再……

    “喔~”望月秋彦轻笑,语调上扬,“你威胁我?”

    果然。

    江户川柯南无声地推了推眼镜。

    毕竟是安室先生的同事,关键时刻还是很……

    “威胁我就是在意我。”

    ……很,很靠谱?

    江户川柯南推眼镜的手顿住,豆豆眼眨啊眨,不知道自己到底漏听了那句话。

    “呵。”望月秋彦双腿交叠,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抿了口水,“承认吧,琴酒君,你不威胁别人,就威胁我,可不就是在意我吗。”

    是这个在意吗!!你没看琴酒的脸色黑得都能滴出水了吗!

    江户川柯南大为震撼。

    不是,安室先生知道望月先生这么调戏琴酒吗?现在的公安都这么勇了?港口黑手党到底是一个怎样可怕的组织,才能把一名公安变成这样?

    [琴酒印象值-1,当前印象值:36%]

    “望月秋彦。”琴酒听完他的垃圾话,阴沉地咀嚼着他的名字,“你除了会说这种话还会干什么?”

    望月秋彦抬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等我五秒,五秒过后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

    “报告丘比特1号!”小小的脑袋探了进来,梦野久作稚嫩的半张脸溅了血,可爱的斜挎包里装满了不知道谁送他的美钞。

    望月秋彦手指一转:“说错了,重来。”

    梦野久作点头,配合地关门再开门:“报告伟大的丘比特1号!猎鹰2号已和鼹鼠1号达成协议!可以立即行动!”

    在此之前,大野雄哉数次拒绝港口黑手党的联络。他的通话路线不知道被哪个组织严密监视着,望月秋彦也不好直接打给他。

    琴酒这么想要大野雄哉手上的资料,想必里面有什么重要的情报。

    望月秋彦转念一想,昨天和森鸥外汇报后才定下了这次的行动。

    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单纯是为了吸引琴酒他们的注意,好让外面的中原中也及时敲晕龙套ABCD,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大野雄哉见面。

    人在直面生命威胁时,往往不得不迅速做出决定。

    “鼹鼠1号没有意见?”望月秋彦问。

    “嗯……”梦野久作似懂非懂,“鼹鼠1号听说威廉君已经死了后,痛哭流涕了一阵,然后又振作起来,说什么您为逝去的爱人报仇,更好磕了什么之类的,猎鹰2号听到后脸色很差,一只手拎着他,让他不要随地大小磕。”

    ……中也的原话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望月秋彦思索。

    其实他一开始和中也说这个计划的时候,中也还不同意他一个人进来。但带中原中也一起就太明显了,和梦野久作不同,中也很难收敛锋芒,一看就是黑手党。

    应该没有什么漏洞才对。

    但……

    望月秋彦眯起眼,看向嗤笑一声,不紧不慢地站起身的琴酒。

    “为了防止情报泄露,你已经完全抛弃了团结协作的念头吗。”望月秋彦面无表情,在梦野久作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一把将他捞起,动作极快地抬手敲晕在怀里。

    “哼。”琴酒冷笑,抽出握着伯/莱塔的那只手,“谁知道有没有给你通风报信的老鼠。”

    “哈哈哈。”

    随着紧闭的门再次被打开,接到信号的伏特加从外面走进来。

    “果然被你说中了,大哥,这小子带个小屁孩,肯定是让他去通风报信的。”

    琴酒没有理会伏特加的话,只是将枪口抬起:“告诉贝尔摩德他们,计划有变,到外面集合。”

    刺耳的警报穿透了耳膜,不知道是触发了什么机关,原本用于隔离外界攻击的装置放下,彻底断绝了外面支援的可能。

    望月秋彦的耳边响起只有异能力者才能听到的噪音,预料之中的疼痛抵达大脑,望月秋彦抿唇,也不免吸了口气。

    青年垂眼,看了眼怀里睡得安稳的梦野久作,抱着他的手收紧一些。

    “你怎么跟没事人似的?”伏特加疑惑地看他,“正常的异能力者早痛到崩溃了,你到底是不是异能力者?”

    “我受宠若惊不行么。”

    望月秋彦掀起眼皮。

    他唇角还是那虚伪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鎏金色的虹膜中透着寒意,仿佛一把冰冷的短刀,刺进了伏特加的眼眶。

    “这么大费周章地为我花心思,甚至连几十亿的机器都弄来了。”

    琴酒冷笑:“你的遗言就只有这个?”

    “我看比起遗言,你们是想活捉我,从我的嘴里套出什么情报吧。”

    望月秋彦的神色平淡,他微微侧过脸,几缕发丝从耳后落到颊旁。

    “猫捉老鼠的游戏到此为止。”

    在伏特加震惊的视线里,望月秋彦直接走到角落,将怀里的小孩子交给了同样瞳孔地震的江户川柯南。

    “作为辅佐官,除了首领以外,不惜一切代价,保护Port Mafia的未来战力是我的首要职责。”

    子弹擦着脸颊而过,几乎是琴酒扣下扳机的一瞬间,望月秋彦就有了动作。他压低身形,被子弹削落的长发掉在地,手里的长棍被他一掌劈断,化作尖锐的长刀刺向对方的喉咙。

    墙,墙墙墙裂开了——伏特加瞪大眼睛,看向裂开的墙面。

    虽然是特制的材料,但这么刁钻的角度和方式,他还是第一次见。

    比上次在拍摄现场看到的还可怕,这小子上次还藏了一手吗。

    琴酒唇角的笑容扩大,他的指腹抹开颈侧流下的血液,拉开距离的同时又是一枪。

    “伏特加!”

    封死所有的退路,琴酒计算好了时间,就算望月秋彦躲开他的攻击,也会被伏特加的子弹射穿心脏。

    可在那之前,却有第三个人的子弹射出。银色的子弹没入墙壁,精准地打掉了帽子。伴随一声叹息,赤井秀一撕掉了脸上的面具,缓慢地推开门。

    组织的梦魇,至今无人能及的狙击手。

    男人抬起绿色的眼眸,低沉的嗓音中带了些沙哑。

    “好久不见。”赤井秀一说,“我亲爱的,亲爱的宿敌……”

    “赤井君。”望月秋彦打断他。

    青年的睫毛轻颤,语气里带了些鼻音,扭过头时金色的眼睛一瞪,嗓音如羽毛般轻轻地缠上来,似是有些不满。

    “现在不是你出柜的好时候,蹲回去。”

    冰冷的触感酥酥麻麻,望月秋彦的指甲修剪圆润,指腹蹭过他的指尖,体温比他要低上许多。赤井秀一低眼,看着他抓住自己的手腕,在琴酒的注视下一根一根地掰开自己的手指。

    即使是赤井秀一也沉默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疑似波本那人的部下,望月秋彦这人——

    好像在打劫他的爱枪。

    第46章

    赤井秀一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的武器交出去, 通过刚才偷听到的对话和江户川柯南提供的情报,他认为一旦将自己的武器借出去,望月秋彦就不会还回来了——假如他真的是波本, 又或者说是降谷零的部下,那说不定还会把他枪的残骸上交给公安,望月秋彦这人, 为了得到某些人的夸奖, 99.99%做得出来。

    “赤井……秀一。”半截点燃的烟头掉在地上, 琴酒狞笑一声,狠狠地用鞋尖将那点猩红碾碎,“既然这样,你们就一起下地狱吧。”

    赤井秀一的唇角勾起, 他被望月秋彦掰开的手指重新收拢, 另一只手勾住青年大衣的腰带, 轻轻扯离自己的视野。

    “Gin,说这样的话还太早了。”面对对准自己的枪口, 赤井秀一平静道, “FBI的搜查官想必已经撞上了组织的其他人,公安很快就会包围这里,现在是你们唯一可以逃跑的机会。”

    公安?

    相比疑惑“公安为什么会来这里”的伏特加, 赤井秀一却瞥了眼望月秋彦的衣领。

    波本的习惯还真是一点没变, 永远喜欢往别人身上装窃听器,就连他的部下也不例外。

    不过部下是望月秋彦就不难理解了。

    赤井秀一沉思。

    要是这满嘴胡话的家伙是FBI, 为了防止他把FBI的脸丢光, 他应该也会在他身上装窃听器。

    “逃跑?逃什么跑。”

    察觉大家在看自己,望月秋彦的嘴唇动了动,冷酷地拍掉赤井秀一勾着自己腰带的手。

    “谁也不准逃跑, 诡计多端的FBI,你不知道他一逃跑就会立马把我们炸上天吗。”

    一句“诡计多端的FBI”,让赤井秀一认为望月秋彦是公安的可能性已经远远超越了茱蒂说的“是公安追查对象”的可能。

    降谷零应该挺看重他的,大概每次都在他面前骂自己诡计多端,所以他才知道自己是FBI的事。

    但日本公安什么时候爱选这种类型的人当卧底了?

    赤井秀一低头看他。

    卧底的原则是低调,除非这家伙出门每次都包成木乃伊,不然和低调没有一点关系。

    假设当初去的不是港口黑手党,而是和他们一样的训练营,估计会被分到和贝尔摩德一样的情报组。

    “是吗。”

    赤井秀一收回看他的视线。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大野雄哉是我们FBI需要保护的人,还请今天的事结束后将他安全地还到我们手中。”

    伏特加:……

    伏特加:你都在柜子里蹲了那么久了!你还装不知道他是谁!怎么的,FBI和港口黑手党有一腿是吧,港口黑手党的保护伞已经扩展到FBI了是吧!

    还有望月那小子!枉他之前那么看好!竟然和莱伊混一起!莱伊这叛徒哪里好,根本比不上大哥一根手指!

    “大哥。”伏特加低声道,“贝尔摩德说爆破装置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启动,还要继续之前的方案吗?”

    活捉望月秋彦,是他们一开始制定的计划。

    一位黑手党的高层,脑子里储存了港口黑手党——甚至大部分犯罪集团情报的人员,价值要比大野那蠢货高的多。

    碍于望月秋彦异能力者的身份,组织这次才将针对异能力者的干扰器投入使用。

    但是……

    琴酒皱眉,打量着面前和赤井秀一交谈的望月秋彦,微妙地意识到了不对。

    砰——

    仅仅停顿两秒,伏特加就看着自家大哥调转枪口,干脆利落地往自己的肩膀开了一枪。

    随着疼痛沿神经扩散,站在赤井秀一身边的人影也逐渐消失,琴酒偏头,捂着流血的伤口,迅速避开望月秋彦从身后踹向自己的一脚。

    什么时候……

    伏特加的心跳停滞,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怎么可能。组织主导的实验里,那些异能力者在干扰器的作用下,别说站着了,就连呼吸都费劲,怎么可能还能强制使用异能。

    贝尔摩德的情报里,望月秋彦的异能可以短暂操控人的精神,自然也可以制造出幻觉。正是因为知道这点,伏特加刚才都有刻意地避免和他对视,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可怕的毅力。

    这小子他还是人么。

    伏特加调整状态,替大哥盯着赤井秀一的一举一动,生怕他突然袭击。

    而没想到攻击会被躲开,望月秋彦来不及调整动作,那一脚将木柜踹成了两半。

    他稳住身形,脑中传来针扎般的痛意,冷淡的目光落在琴酒肩膀的伤口,光从外表看去,神色与平常无异。

    尽管这样,也就只有望月秋彦自己知道,他现在看人都出现两个影子了。一个琴酒 1号,一个琴酒2号,都对自己举起了枪。

    【“Voi——卡洛·马天尼!你给我听好了!”】

    望月秋彦的耳边忽然响起斯库瓦罗的声音。

    遇到xanxus前,斯库瓦罗经常这样气势汹汹地吼他。

    【“你个小鬼!身为剑士!死也要站着死!绝对不能让人看到你软弱的一面!把棍子当拐杖用是怎么回事!给我把腰挺直了!”】

    他吼的次数太多了,望月秋彦不得已提醒他自己用的是枪。

    斯库瓦罗不听。他坚持冷兵器才是最好的,后来还送了他把短刀,威胁他敢扔掉就把他切成生鱼片喂鱼。

    短刀上有块斯库瓦罗亲手雕的宝石,望月秋彦怕做任务时弄掉,特意抠下来放在保险柜。加入彭格列后,为了向斯库瓦罗表达自己有好好保存礼物,望月秋彦还在斯库瓦罗找过来时,特地将那把刀从盒子里拿出来。

    但斯库瓦罗看了看刀柄,又看了看他别在腰间的CZ75,忽的问他是不是彭格列真的一毛工资都不给他发。

    斯库瓦罗真的很暴躁,天天被xanxus用酒瓶砸脑袋后就更暴躁。白发剑士就这么揪住他的领子往外拖,脸色阴沉地怒骂他还有茫然的沢田纲吉半小时。

    【“斯库瓦罗。”】

    被莫名其妙地骂一顿,沢田纲吉也不介意,反而微笑着抬起那双兔子般温和的眼睛。

    【“你可以先松开望月君的手吗,他看起来又生气了。”】

    斯库瓦罗的脸色很精彩,在那之后倒是不骂他了,就是隔三差五地打电话来提醒他黑手党要有警觉性,望月秋彦说着知道了知道了,实际上烦得把他拉黑了几天。

    ……怎么跟走马灯了一样。

    眼前的两个影子重合,望月秋彦憋着一口气,努力集中精神。

    “哼。”琴酒冷嗤,他端详着望月秋彦的神情,也没说撤不撤退。

    “让贝尔摩德现在开始计时。”

    “什,什么?”伏特加震惊,“但波本他们应该还没摆脱FBI,我们也……”

    “倒计时。”琴酒没有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瞥向伏特加的视线冷嗖嗖的。

    “……是。”伏特加按下发信器。

    既然干扰器不起作用,那么在负伤的情况下,原定计划的成功率就大打折扣。

    没关系。

    琴酒面无表情,将枪口对准沙发的一角。

    赤井秀一和望月秋彦,这两个家伙哪个死了都行。

    望月秋彦一愣,脚尖挑起地上柜子的残骸,单腿用力一踢,改变了本该射向江户川柯南和梦野久作的子弹轨迹。

    关门的声音响起,望月秋彦再转身时,琴酒和伏特加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视野里。

    他离门最近,眯了眯眼,在装置再次封闭前抬腿就要追上去。

    然后赤井秀一就看到他跑了两步原地倒退,脸色很差地走到角落,将刚刚被他打晕的那个小孩子抱了起来。

    “我们真是毫无默契可言。”望月秋彦直起身子,对着摸索着墙壁的赤井秀一说道,“赤井君,你就不能去用你的枪顶一下那个关门装置吗?”

    “大野先生用的是特殊材料,最多两秒,不够你跑过去再跑回来。”赤井秀一说,“不过正是因为这样,假设爆/炸点设置在外面,这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琴酒笃定我们会死在这里,只能说明这个房间也藏了炸/弹。”

    嗯……

    望月秋彦想了想。

    琴酒隐瞒情报成这样,降谷长官待会要在组织里骂街了。

    “你会拆弹?”看着赤井秀一的动作,望月秋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道。

    他倒不是很急,就算中也碍于外面的警察用不了异能,大野雄哉也已经落入了港口黑手党的手中。大不了这里他用岚之火炎挡一下,又不能真的把他炸死。

    “你真的没事吗?”不等赤井秀一回答,江户川柯南站起身,观察到望月秋彦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去,去。”不愿意被人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望月秋彦摆手,赶小鸡一样地赶他,“柯南君,去你爸爸那里。”

    江户川柯南的嘴角抽了抽。

    “你还是打个电话给安室先生吧。”

    “我现在打给他不是添乱么。”

    就以琴酒刚才的反应,想必是猜到了组织里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万一打过去或发个短信的时候琴酒就在身边,降谷长官就要被追杀了。

    再说了……

    望月秋彦警觉地看向赤井秀一,试探性地提高音调。

    “在这种危机关头,我打给普普通通的咖啡店小哥干嘛。”

    赤井秀一头也不回,继续他的工作:“降谷零,我知道他的名字,没有透露给别人的打算,你不必那么紧张。”

    “工藤君。”望月秋彦立即调转矛头,“我怎么觉得你嘴那么不严呢。”

    “啊哈哈。”江户川柯南摸了摸后脑勺,“是赤井哥哥自己猜到的啦。”

    “你再多和别人说一句,我就把你是工藤新一的消息登在报纸上。”望月秋彦用手指戳了戳他的眉心,恶劣地扯开唇角。

    “但是大家都以为对方是罪犯的话,会造成很多误解啊。”江户川柯南被戳得后退两步,用了正常语调,“况且赤井先生和安室先生很早就认识了,比认识望月先生你还早。”

    那就又回到了风见不肯告诉他的问题。

    望月秋彦撑着脸:“你抢安室先生初恋了?”

    赤井秀一:“没有。你要是好奇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他初恋是谁。”

    望月秋彦:“Japan嘛,我知道——那你肯定就是害他父母了,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两种肯定占一样!”

    赤井秀一:“你一个意大利裔,跑日本来干什么。”

    望月秋彦:“你一个英日混血,去美国当FBI干什么。”

    在墙上碰到一个可以移动的机关,赤井秀一拆下外壳,果不其然看到了里面的炸/弹。

    “我现在可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赤井秀一说,“我没见过这个类型的炸药,要移除□□很复杂,只能碰碰运气。”

    什么剪断哪根线就会停止倒计时,那都是电视剧或电影为了烘托紧张气氛做的,现实是不管剪哪根线都有爆/炸的可能,里面的机关设计全凭制作者的心情。

    望月秋彦默默摸出手机:“拨打松田警官电话,召唤六条神龙。”

    赤井秀一回头,发现他的神色恍惚。

    要不是碍于自己在场,可能早就晕过去了。

    “望月?”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松田阵平那边的背景音很乱,似乎是在哪个案发现场,“你怎么现在打电话给我?”

    “你会拆弹吗?”又重复了一遍刚才问赤井秀一的问题,望月秋彦的表情严肃,甚至没听到江户川柯南“你是不是神志不清了”的吐槽。

    松田阵平沉默两秒:“你在拍戏?”

    望月秋彦:“没有。”

    松田阵平:“你以前拆过炸/弹?”

    望月秋彦:“没有。”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他从案发现场走出,和佐藤美和子打了个手势,快步走到车边。

    “最后一个问题。”松田阵平尽量冷静地问,“你旁边有炸/弹?”

    望月秋彦轻笑:“这都被你发现了。”

    “……”

    “开什么玩笑!”松田阵平的声音大得江户川柯南都能听见,“现在!立刻!马上从那里离开!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松田阵平关上车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手机砸到地上的声音。

    一秒。两秒。

    松田阵平握紧方向盘,终于在第三秒再次听到了手机那头传来的声音。

    先是浅浅的呻吟,后是布料摩挲。

    赤井秀一垂眼,在望月秋彦从沙发上摔下去前接住了对方。青年大口地喘息着,平日里总是带笑的唇瓣没了血色,长长的睫毛扫下来,额头抵在他的腹部,痛苦地弯下腰。

    值得一提的是,就算是这样,他手里还握着那根比标枪威力还大的棍子。要不是江户川柯南再三强调望月秋彦实际是个好人,赤井秀一都怀疑他要用这东西把自己戳成对穿。

    ……FBI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苏格兰的事就算了,波本这次总不能又把责任怪他头上。

    “他太累了。”

    稍作停顿过后,赤井秀一一手搭在望月秋彦的肩膀,另一只手将手机放到耳边。

    “你和我说吧。”

    第47章

    松田阵平开车赶到时, 公安也已经包围了现场。消防正在扑灭外围的火焰,据协调现场的警察称,西北角的房间波及最小, 屋顶的建筑以奇异的方式塌下来后,正巧作为缓冲板,隔断了外面爆/炸产生的冲击。

    这有点违背重力, 但现场的工作人员忙忙碌碌, 没人来得及对此深究。

    松田阵平下了车, 看着抢险人员从面前跑过,这才面无表情地继续对电话那头的人开了口。

    “已经可以了吧。”松田阵平说,“望月呢?把电话给他。”

    西北角的等候室里,赤井秀一的面前是已经拆除的□□, 他起身收起工具, 听见松田阵平的提问, 转头看了眼沙发上的望月秋彦。

    随着外面的爆/炸发生,组织的干扰器也停止了工作。青年颊旁的长发汗湿, 苍白的面色比起刚才好些, 目光却还是没能对上焦,他攥着武器的关节泛白,见赤井秀一看过来, 浓密的睫羽抬起, 似乎是在无声地威胁他不准乱说话。

    “好像还没恢复力气。”赤井秀一做出评价,走近望月秋彦身边, “不过以他刚才的力道, 有些地方可能会有点骨裂,出去后你可以劝他去医院看看。”

    这人到底是谁啊。

    松田阵平眯起眼。

    从刚才起他就想吐槽了,说话一直模棱两可的, 要不是事态紧急,他都有点想骂人。

    “我没有想攻击你的意思。”

    松田阵平听见那头的人将电话拿远了些,和事件的主人公商量道。

    “有人想和你说话,你可以把你的武器放远一点。”

    推测出对方可能是在和望月秋彦说话,松田阵平耐心地等了几秒。

    几秒过后,电话那头传来幽幽的嗓音。

    “我没有骨裂。”望月秋彦的声音比起平常要沙哑一点,他握着棍子的手松开一些,理智恢复后,甚至还勉强撑着桌子站起了身,“FBI污蔑我,我要跨国告他诽谤。”

    赤井秀一对此倒是无所谓,但旁边的江户川柯南睁着眼,开口就是一句“望月先生,你是在和松田警官撒娇吗”。

    松田阵平勾了勾唇角,很快又听见那头江户川柯南绕着沙发跑,“痛痛痛”的挣扎声。

    松田阵平:“你之前不是还质问我,说我欺负小孩子?”

    望月秋彦:“和子小朋友是真的小朋友,柯南君几岁您不是也很清楚吗。”

    “哦~”松田阵平的眼底倒映出远处工作人员搬运废墟的影子,“让你有事不要挡在前面,你现在还和FBI混在一起了?你这么有勇气,安室那家伙知道吗?”

    “安室先生自有他知道的方法。”望月秋彦刚想起这件事,有点心虚地摘下窃听器,“而且我不是记住你的话了?”

    松田阵平靠在车边:“你记住什么了?”

    “就是接到谷口警官的案子前啊。”

    望月秋彦轻描淡写道。

    “在警视厅里,你问我下次真被炸死了怎么办,我回你[拨打松田警官电话,召唤六条神龙],你看起来有点生气,还往我脑袋上招呼了一下。”

    他不提,松田阵平还真忘了这件事。

    望月秋彦在警视厅的取材已经结束,松田阵平每天路过那个空出来的工位时,偶尔还是会拿着咖啡停留几秒。佐藤美和子见状,笑着在旁边说有人嘴硬心软,隔壁组的成员顺利接上,第N次开始闲聊目暮警官和他老婆当年的初见。

    从英雄救美到走进婚姻的殿堂,正是因为目暮警官的存在,原本不信任警察的目暮绿才对警察有了改观。

    【“但这不是最有戏剧性的。”】

    隔壁组说着说着转过椅子,双腿一蹬,插话道。

    【“松田警官和望月的见面才叫有戏剧性,他们两人往那一站,跟拍电影似的,但话又说回来了——松田警官,你把望月电话号码给我呗,我都问你36次了,你不追,我还想请人喝下午茶呢。”】

    “出来了出来了!”松田阵平抬眼,看到运来的挖机停止了工作。工作人员推开废墟上面的挡板,伸手拉出了里面的江户川柯南。

    人群一拥而上,挡住了松田阵平的视线。

    “医生!医生呢!这里有小孩子昏迷了!”

    “不对,等等,你是电视上那个吧?手机,我手机——”

    “藤原!你个小兔崽子!现在是和人家合照的时候吗!”

    “咦,这位戴帽子的先生,你现在不能马上离开现场!”

    黑色的焦土之上,真有人在为了陌生人的劫后余生而感到庆幸。松田阵平听到他们笑了几声,稍稍散开一些,继续进行抢险工作。

    而就是这个只有几秒的空隙,望月秋彦抱着怀里的梦野久作,若有所感地回过头。他的骨相本就优越,脸颊上沾了灰尘,散乱的长发被风吹动,视线触及松田阵平的下一瞬,眉眼便染出了笑意。

    明明狼狈到不行,却又呈现出一种另类的,惊艳到一眼万年的美。

    松田阵平看着他走过来,觉得他还真是个神奇的人。

    “给你。”望月秋彦说,“听说英国翻拍的福尔摩斯里,夏洛克为了华生偷了白金汉宫的烟灰缸,很显然我不是夏洛克,也不是个好的华生。”

    是一个银色的打火机。

    “你可别跟安室先生说。”望月秋彦耸肩,没心眼地回道,“我只抢了一个战利品,下次再抢给他。”

    ……这家伙。

    松田阵平发出声笑,他懒得纠正“战利品”这个措辞,只是打量着望月秋彦的模样。

    怎么也不像是赢之后,灰头土脸的,倒像是为了取暖,烤火把自己烧焦的猫。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阻止安室教训你了?”松田阵平扬了扬眉梢,收拢掌心,不着痕迹地接受了他的“贿赂”。

    “诶,我可没说安室先生要教训我啊。”望月秋彦立即指责,“你污蔑安室先生,他也会告你的。”

    “……”

    心就像被风吹拂的海面,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地漾了起来。

    接到电话的时候,松田阵平还以为要再经历一次萩那样的事。他听着好友的电话,眼睁睁地看着萩原研二死在了自己最擅长拆解的炸/弹下。

    没想到望月还真能听进去他的话。

    松田阵平又低头看了他一会,觉得降谷零那警校第一选出来的人,某种意义上也是个非常可怕的存在。

    [松田阵平心动值+5]

    [当前心动值:52%]

    “喂,望月。”

    在望月秋彦离开前,松田阵平忽然叫住他。

    望月秋彦向后仰了仰,没说话,示意松田阵平继续。

    松田阵平出乎意料地没骂他。

    卷毛警官只是站在那里,平静又自然地说。

    “有空的时候,一起出来吃饭吧。”-

    有人请自己吃饭,望月秋彦当然是很乐意的。尤其是松田阵平该给他提供了5000积分,变相帮他完成了[支线-红与黑的碰撞02]。

    但回港口黑手党后,中原中也的心情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碍于要看守大野雄哉的任务和警察的在场无法强行插手,中原中也等在外面,只能趁他们不注意,偷偷用重力减轻一点爆/炸的伤害——这在一开始的计划之中,望月秋彦出来后,还和他炫耀什么都逃不了他的掌控。

    然后医务室的医生就多嘴问了句异常的指标。

    中原中也这才知道干扰器的事。

    “预料之中?”中原中也冷笑,眼神可怕得望月秋彦刚从病床上爬起来,就又默默地躺了回去,“那Q怎么没事?”

    那小子醒来后还以为自己是被敌人打晕的,恼羞成怒地在走廊上到处乱窜,说要端了他们的老巢。

    “久作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望月秋彦强词夺理道,“准确地说,让预备役在眼皮底下受伤才是我的失职。”

    中原中也根本不想听这些废话。他钴蓝色的眼里燃着怒火,又碍于对方的身份无法发作,憋了半天,正想说点什么,梦野久作就像炮/弹一样哭哭啼啼地冲了进来。

    显然他也刚从医生那得知自己昏迷的真相,正想扑到望月秋彦怀里,跳到半空就被中原中也拎住。梦野久作一扭头,看到中原中也的脸色,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呜呜……我要,我要杀了他们……”

    小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末了还把挎包里的东西一点一点掏出来,放在望月秋彦的床脚。

    因为还不是很有判断力,梦野久作的工资有部分都由专人管理,望月秋彦看着他掏出一把一把美钞,拿起旁边的罐头,忍俊不禁地问他:“你爬太宰的地道了?”

    “少几罐他又不会知道。”

    梦野久作哽咽着说。

    “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去当干部,然后给秋彦买电影里的城堡。”

    他显然还没搞懂上次“公主”的话题,梦野久作偷偷地瞄了中原中也一眼,示意自己会好好走路,不用把他拎着。

    中原中也挑眉,一松手,梦野久作就爬到了望月秋彦的床上。

    这太宰教出来的小鬼和太宰一样狡猾,梦野久作的异能[脑髓地狱]可以让目标对周围的人发起无差别攻击,前提是曾经伤害过梦野久作本人。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以前梦野久作常常把十几块刀片绑在手臂,到处找人碰瓷。

    后来望月秋彦嫌抱他硌着慌,就让梦野久作把身上的刀片拆掉了。梦野久作这一年下来身上的伤疤淡了不少,开始学着太宰治用异能前先动动脑子。

    “让他休息。”中原中也眯起眼,对着床上的梦野久作警告道,“你没有自己的任务吗。”

    “我还是小孩子,有最长工作时间。”梦野久作理直气壮,甚至拍了拍枕头,还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地方睡觉,“中也你没有自己的玩伴吗,心理医生说了,你要和太宰一样独立。”

    “梦野久作。”中原中也的额角蹦出十字路口,“你以为每次在你的话前面加个心理医生我就会信了吗?”

    “我就知道中也你讨厌我!”梦野久作倔强。

    “哈?”中原中也皱眉,“我现在说的是……”

    “因为之前被我害死的人里也有中也的部下。”梦野久作检讨道,“和太宰不一样,中也是真的讨厌我。”

    “……”中原中也沉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他转移话题,还是先回答他的问题。

    望月秋彦的手落在梦野久作的头顶,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中,示意他继续说完。

    “但是!”梦野久作大声,“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港口黑手党的是同伴!异能要用在保护同伴上!再过十年——或者一百年!我也会继续保护大家的!”

    “……中也就算了。”梦野久作摆了摆手,嫌弃的样子像极了望月秋彦赶江户川柯南时,“中也不需要我保护,还总是想霸占秋彦。”

    中原中也愣了下,被他这样幼稚又坚持的话弄得哭笑不得。

    重力使头疼地摁了摁鼻根,不想纠结这人活不活得到一百年的问题。

    “我什么时候想霸占他了?”

    梦野久作:“反正太宰就是这么……”

    “Q君。”姗姗来迟的太宰治站在门口,微笑着打断他的话,“你把我的话透露给中也,我可要当你是叛徒喽?”

    “Boss。”

    太宰治的身后是森鸥外。

    中原中也低头,简单地行了个礼。

    森鸥外目光在呆住的梦野久作身上停留几秒,又拿起床边的病历夹浏览了几眼。

    “真是了不起的发言。”森鸥外说,“望月君,看来你的书也不是一无是处。”

    “没了?”望月秋彦抬头,对上森鸥外的眼睛,“首领你的表情可是和说的话截然相反。”

    “也不是什么大事。”森鸥外轻笑,余光瞥向把梦野久作从床上逼下来的太宰治,“我问太宰君,他和你说了什么才让你那么生气,然后太宰君就和我聊到了以前的事。”

    “自你担任辅佐官后,我的确没怎么关心过你。”

    望月秋彦疑惑地看了太宰治一眼,没想到他还真没把自己是叛徒的事情供出去。

    “不过,支出就代表着收益。关于那些困扰你的问题,我想你自己应该也能明白。”

    森鸥外谜语人般地说完,侧身让开一个位置。

    “望月先生!”

    “望月大人!”

    “辅佐官!”

    小田先生、户田律师,还有港口黑手党的大部分异能力者在医务室门口探头探脑,碍于首领在场,见望月秋彦看过来,只敢羞赧地露出个笑。

    ……太宰治到底和森鸥外说什么了?

    望月秋彦不太适应这样的场景,比受伤的时候还要不自在。

    反倒是乖巧地站在床边的梦野久作点头,笃定地发表看法:“我就说,秋彦肯定是公主,头脑又好,长得又好看,自己就能打倒魔法龙,还有很多人喜欢。芥川还说我是蠢货,他才是蠢货。”

    望月秋彦抿唇,在这样温馨的氛围里,想到的却是太宰治那天对他的警告。

    在这里待的越久,影响也就越深,要是有一天他们知道——不对。

    望月秋彦深吸一口气。

    他根本不是他该思考的问题。一旦产生就在这里,放弃报仇的思想,他作为杀手的生涯也就完蛋了。

    “聪明反被聪明误。”太宰治平淡地注视着这一切,轻声打断他的思路,“老师,你想的太多了。”

    望月秋彦没来得及深究这句,在那之前,他已经因为药物的作用昏昏欲睡。

    在干扰器作用下都能强撑着清醒的人,在这么多人的环境里却睡着了。太宰治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满足地笑了一声。

    “走吧,中也。”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干完这一票,首领说不定会同意我正式成为干部哦。”

    “凭什么是你?”

    “你就死心吧,你都不知道你上次喝醉了干了什么。”

    “……我干了什么?”

    “哈哈,学狗叫两声我就告诉你。”

    “……太宰——!!你这混蛋!我要宰了你!”

    今天的港口黑手党格外热闹,尾崎红叶倚在一边,遗憾地说可惜鸥外大人送给望月君的衣服毁掉了。

    “可惜?”森鸥外捏着下巴,顺着尾崎红叶的台词,“穿着我送的衣服,去见别的男人,也算是可惜吗?”

    “哦呀。”尾崎红叶笑道,“您已经默认那是别的男人了?”

    那有什么办法?

    望月秋彦的存在还是很重要的,相比较拱手让人,森鸥外还是更愿意组织内部消化。

    在这种事上,港口黑手党可是自上而下的团结。

    那么问题就来了,望月秋彦身上的用药是森鸥外亲自调整过的,好歹他也是有正经医师执照的人,出于对自己辅佐官的了解,森鸥外在不会危及他生命的前提下加大了剂量。

    “您不回去吗?”尾崎红叶问,“这里的防御措施不比楼上,护卫队已经在门口催促。”

    “不了。”森鸥外说。

    他拿起那本望月秋彦送他的书,拉开椅子,索性在床边坐下。

    床上的人即使在睡梦中也眉头紧皱。

    森鸥外稍微有点好奇。

    他这天天笑眯眯的辅佐官也会做噩梦吗?

    他在睡梦中,又会喊出谁的名字呢?

    第48章

    望月秋彦很少做梦。

    梦对他而言是个危险的东西, 人一旦进入梦境,就会减弱对外界的感知,这是个绝佳的偷袭时机, 尤其是对于六道骸那种可以进入别人梦境胡作非为的幻术师而言——

    可与其说这是梦,不如说是另一种形式的回忆录。

    以灵魂的方式踏上红色的地毯,望月秋彦抬头, 一眼就认出这是彭格列的首领办公室。

    【“可是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纲君?”】

    作为沢田纲吉的母亲, 沢田奈奈坐在椅子上,担忧地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的沢田纲吉。

    【“对朋友撒谎可不好哦,明明是你将昏迷的望月君带回来的,为什么要说是我做的呢?”】

    望月秋彦试图把自己唤醒的动作一顿。

    他的神色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震惊, 下意识地抬眼, 看向转过身的青年。

    【“因为望月君是个很别扭的人。”】

    并未看到一旁的望月秋彦, 沢田纲吉这样笑着说道。

    他的语气里充满怀念,垂眼看向摆在桌角的照片。

    【“要是被他知道是自己的暗杀对象救了自己, 肯定会更加生气。”】

    【“望月君小的时候就是这样, 总是躲在各个地方盯着大家,虽然总是板着张脸,但看到reborn的时候眼睛就会亮亮的, 计谋得逞的时候笑得很漂亮, 坐在树上不敢睡着的样子也很可爱,狱寺君说望月君就和瓜一样喜欢到处捣乱, 但我觉得, 望月君还是更像兔子,是很容易受到惊吓的类型——”】

    喜欢缩成一团,稍微靠近一点就会竖起耳朵, 面无表情地观察着别人的一举一动。

    这不就是兔子吗?

    沢田纲吉心想,自己小时候也养过兔子,逼急了会咬人,只有强制从地上抱起时才能触到那点温暖的柔软。

    望月秋彦拧眉,他站在沢田奈奈身边——这几乎成了他下意识的举动。想杀掉沢田奈奈的比想杀掉沢田纲吉的还多,她是位嗅不到一点危险,对敌人也很宽容的女性,自从他们将沢田奈奈的安危交到他的手中,望月秋彦都数不清自己到底砍下了多少人的头颅。

    他凝视着沢田纲吉唇角的笑意,试图在脑中搜索相关的记忆。

    沢田纲吉说的估计是他国中时期,当初听说Reborn又收了个学生后,望月秋彦的确推掉过任务,跑到日本观察了沢田纲吉一段时间。

    那时十四岁的沢田纲吉是个彻彻底底的废柴。

    出门会被吉娃娃吓哭,走在路上被棒球打到倒地不起,三门课的成绩加起来还没过五十——坚信这都是沢田纲吉的伪装,幼时的望月秋彦也因此做了很多机关。

    结果不知道是沢田纲吉运气太好,还是想欺负沢田纲吉的人太多,总之全都用在了别人身上。

    reborn发现他就算了……沢田纲吉是怎么发现的?

    超直感?reborn告诉他了?

    【“嘛,不过,发现望月君要暗杀我时,多少还是有点震惊。”】

    提起惊心动魄的经历,沢田纲吉并未觉得生气,反而从胸膛中发出低低的笑。

    【“狱寺君也是,山本君也是,要装出第一次见到望月君的样子很难,自从正式继任后,我已经很少看到狱寺君那样惊慌的表情了。虽然我说没关系,但狱寺君还是来和我道了歉,说就算是望月君,他也应该在行动前就将事情扼杀在摇篮里。”】

    喂,别说的狱寺一对一能打得过他一样。

    望月秋彦眯起眼,听到这话有点不爽。

    竟然把他苦心经营的暗杀描述成这种小儿科的游戏,他都把云雀恭弥和六道骸逼到放大了,要不是Reborn横插一脚,他本来至少可以干掉他们一个的。

    他抬手,想趁此机会一巴掌打到沢田纲吉脑袋上出气,但在他的手落下之前,沢田纲吉却露出了苦恼的神色。

    【“望月君是我重要的朋友,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望月秋彦顿住,不可思议地看向面前坐着的青年。

    【“加入彭格列后,望月君似乎并不开心,他总是坐在房间里发呆,连处理危险物品时被蓝波误会了也没解释。比起狱寺,他对小孩子的宽容程度好像更高一点,斯库瓦罗说在他碰到望月君前,望月君是靠吃商店里扔掉的过期食物活下来的,也许是在充当家长的角色,把比他小的存在都当成了小时候的自己。”】

    【“可是为什么呢,妈妈?”】

    教父的眼睫垂下,在望月秋彦的注视中,向自己的母亲这样问道。

    【“Reborn说,如果成为首领,就能保护望月君。可就算我成了首领,望月君也没有露出以前那样的笑容了。”】

    就像亲手饲养的一束花。

    沢田纲吉害怕它受伤,于是费尽心思地移植到自己的领地,他创造了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日日给它浇水,还是难免走向衰败的未来。

    【“望月君那天说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的时候,大家真的很开心。”】沢田纲吉无奈地勾起唇角,【“我问狱寺,这是不是意味着望月君已经接纳了我们,但狱寺说,望月君睡觉抱着枪的习惯还是没完全改正,也许是我们逼得太紧了,发现骸溜到他的梦里后,望月君一下又变得很警觉。骸原本也是想找望月君说清楚的吧,结果路上碰到云雀又打了起来,还把望月君的下午茶毁掉了。”】

    【“也许是我做得还不够好?”】

    沢田纲吉思索着,得出这样的结论。

    【“Reborn说我太蠢了,作为首领,没能让望月君感受到大家的感情,那就应该是我的错。”】

    望月秋彦一僵。他毫无预兆地与忽然抬眼的沢田纲吉对视,这轻飘飘的一瞥令他手脚发麻,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那里有什么吗?”】沢田奈奈问。

    沢田纲吉莞尔,目光又停留了一会,收回视线时也没回答母亲的问题。

    望月秋彦听了一会,他听见沢田奈奈说,望月君也是他的孩子,既然是朋友,那就没有什么不能解开的误会。

    不管是到了几岁,注视着沢田纲吉时,沢田奈奈看到的依旧不是令大家俯首称臣的黑手党教父,在她眼里,沢田纲吉还是当初那个会从楼梯上滚下来的小孩。他尴尬地从地上爬起,然后期待地看着外面郁郁葱葱树顶,沢田奈奈那时也疑惑地问他在看什么 ,十四岁的沢田纲吉笑了笑,说是在看唯一的朋友。

    沢田奈奈什么也没看到。

    但她还是会双手一合,鼓励地说能交到朋友真是太好了。

    沢田纲吉温和地笑道,从没纠正过母亲的话。

    他在望月秋彦好奇地走过来前,把桌上的照片向下扣下。

    【“当然了。”】教父的嗓音比刚才雀跃了一些,【“不管望月君在哪里,我都会陪在他的身边。马上,有无限可能性的我就要来了。”】

    【“就到这里吧,妈妈。”】

    沢田纲吉道。

    【“我要和山本他们谈下白兰的事。”】

    望月秋彦瞬间回神。他决定不生死人的气,见沢田奈奈走出去,又聚精会神地在房间里待了一会。

    可就算他逛了几圈,山本武还是没来。沢田纲吉坐得稳如泰山,望月秋彦从背后俯身,偷看他文件时,这位首领莫名吸了口气,连握笔的手都收紧一些。

    ……能看到他?

    望月秋彦思索,手在沢田纲吉面前晃了晃。

    瞳孔的大小没有变化,那就应该是看不到才对。

    嗯,那就是生病了。狱寺隼人那左右手也当的不行嘛,还不如他,他就没让森先生生过病。

    窗外隐隐传来争吵声,望月秋彦收回手,发现这个时间点的自己正在远处和斯库瓦罗吵架。背着剑的山本武在他们之间充当调和剂,伸手将他往身边扯了扯,安慰他斯库瓦罗没有恶意。

    一脸冷漠的“望月秋彦”的确安静了些。

    倒是斯库瓦罗瞬间暴起:【“就你还劝架!就你最不怀好意!让开!望月秋彦!你给我把黑名单解除!你是个男人!不准听他们的话!知道了吗!”】

    “望月秋彦”皱眉,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看向自己曾经的挚友。

    然后山本武就心平气和地开了口:

    【“望月是男人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斯库瓦罗,虽然他头发长了点,但这里应该没有人会弄错他的性别。”】

    【“……”】

    望月秋彦看着原本放空的自己神色一变,立即把山本武扯到旁边,抬手就开始和疑似看不起自己的斯库瓦罗打架。

    于是斯库瓦罗从威胁要把他做成生鱼片,进化成了要把他和山本武一起做成生鱼片。

    作为曾经打败斯库瓦罗的年轻剑士,山本武没有任何的危机意识,他的唇角噙着笑,蓝色的衬衫衣领散开,同样用一种怀念又压抑的眼神凝视着和斯库瓦罗斗争的青年。

    【“白兰·杰索。”】

    沢田纲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望月秋彦回头,发现沢田纲吉接着电话,他在和那头的人说话,语气里充满了宽和的亲昵,叫望月秋彦也猜不透他通话的对象到底是谁。

    【“命运会让我们再次重逢。”】

    澄澈的大空之炎下,棕金色的眼睛抬了起来。

    【“如果你想知道他的名字,他的名字是白兰·杰索。”】

    白兰杰索。

    望月秋彦呼吸急促,猛地睁开眼睛。

    在这个瞬间,他又回到了那间摆放着鲜花和食物的医务室。他听见书本合上的声音,紧接着,温凉的手掌碰了碰他的额头。

    “首领?”望月秋彦微微侧过脸,不解地看向森鸥外的动作。

    “好像有点发烧。”森鸥外说,自然地收回手,“作为我的辅佐官,你先倒下了可不行。”

    “……抱歉?”

    “道歉的话就免了。”森鸥外笑道,“你刚刚一直在重复一种花的名字,是和那种脆弱的植物有什么过节?”

    望月秋彦停顿几秒,很快反应过来,调整了状态。

    “是送给首领您的礼物。”他的口吻遗憾,光从表情中挑不出破绽,“真可惜,先被您听到了吗?”

    森鸥外轻笑,他站起身,既没说信他,也没说不信。

    “以后不要大半夜过来了。”森鸥外道,“我说的很清楚了吧,望月君,我对十二岁以上的生物不感兴趣。”

    医务室的灯光照耀着青年的脸,望月秋彦缓慢地撑起身,额前的碎发拂过颤动的睫羽,有点遮住他的眼睛。

    “这样啊。”

    森鸥外看着他的唇角扯动,说不清是在笑还是无奈。

    “所以是我就不行。”

    [森鸥外心动值+1]

    森鸥外的眸色晦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爱丽丝还趴在床边睡觉,小姑娘抓着望月秋彦的手指,一切显得都那么静谧又和谐。

    太宰和中也被他耍得团团转是理所当然的,和望月秋彦相处了这么久,就连森鸥外自己都有点心动。

    早知道就不让这人当辅佐官了。

    森鸥外苦恼于自己曾经的决定,望月秋彦已经成长到了连他都有些忌惮的地步,要是当初让他去干普通的文职,又或者是当没有实权的老师之类的,就比现在要好处理很多。

    但那也是不可能的吧。

    没有望月君,港口黑手党也不会发展得这么快。

    森鸥外不可遏止地叹了口气。

    “你睡着的时候,有人给你打过电话。”

    望月秋彦拿起手机,打开通话记录,发现里面确实有条来电,并且通话了五秒。

    为了保证安全,除了他主动发送的消息外,降谷长官打给他时常会使用一次性手机,等到他说话了再开口。

    “爱丽丝接的。”森鸥外无辜地说,“不过等了一会也没人说话,说不定是诈/骗之类的,你对你的隐私透露得也未免太多了。”

    “是吗。”

    出乎森鸥外的意料,望月秋彦抓着他的手,把手机放到了他的掌心。

    “首领的话,打回去听听是谁也没关系。”

    他的眼睛在灯光下明亮,坐在病床上,在森鸥外的沉默里,就这么笑着重复了一遍。

    “我是您的辅佐官,自然一切都以您为重。”

    森鸥外危险地眯起眼。

    地位好像颠倒了。控制好自己的心跳,森鸥外想了会才明白过来,这人竟然早就猜到他会做出这等举措。

    [森鸥外印象值-1]

    望月秋彦预料之中地听到播报,正欲张口,耳边的系统却再次响了起来。

    [森鸥外心动值+2]

    [当前心动值:41%]

    嗯?

    望月秋彦眨了眨眼,听见森鸥外的低笑。

    “望月君。”

    男人的剪影比黑夜还要阴沉,森鸥外低下眼睛,不紧不慢地问他。

    “你不会以为,我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吧?”

    第49章

    森鸥外大部分时间确实对望月秋彦一点办法也没有。

    威胁的话听不进去, 警告的话又被他当成耳旁风,最重要的是除了使森鸥外身心俱疲以外,望月秋彦的行为在港口黑手党的原则上也挑不出毛病。

    一如当初在审讯室里见到对方的模样, 森鸥外戴着手套的手温和地穿过柔软的发间,他俯身,在与对方沉默的对视中, 五指收拢, 迫使望月秋彦抬起头来。这是个绝对掌控的姿势, 作为和沢田纲吉截然不同的首领,森鸥外的眼底冷漠,任由自己的发丝落下,轻轻地蹭过自家辅佐官的脸。

    望月秋彦依旧是那副表情。

    从没看到过对方发怒, 森鸥外有时候还真想看看望月秋彦的极限在哪。说到底, 作为首领辅佐, 在望月秋彦低头宣誓的那个瞬间,身与心便要忠诚地归属于他。只要森鸥外下令, 从此让望月秋彦为他一个人服务也可以。

    就算是做那种事的时候, 这人也能在几秒的时间里,通过他的神色,推测出他的下一步的行为吗?

    又或者是被逼到绝境, 终于露出獠牙, 将冰冷的手术刀插进他的心脏。

    好像不是什么冲突的假设。

    森鸥外轻笑。

    望月秋彦这人,金眸像平静的湖面, 叫人平白无故地生出些搅乱的心思。

    可惜了, 他真想叛变,反倒还好处理一些。

    只差一步的时候,森鸥外停了下来。

    “凡事适可而止。”

    森鸥外松手, 优雅地对着床上的望月秋彦提醒。

    “这是我作为医生对你的忠告,快点好起来吧,望月君。我可没有无耻到要欺负病号的地步。”

    森鸥外的异能力名叫【vita sexualis】,翻译过来就是性/生活。可自从认识对方以后,望月秋彦也没在森鸥外身边见过什么交往密切的对象。能理性地压制自己的欲/望,比起那对一夜之间摧毁敌人本部的双黑组合,森鸥外毫无疑问是更加令人恐惧的存在。

    望月秋彦若有所思,不知道森鸥外刚才做了怎样一番心理斗争,也不觉得森鸥外是真的想对自己做什么。藏在袖子里的刀片又默默地收了回去,望月秋彦偏头,发现爱丽丝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森先生可是走了。”

    随着关门的声音响起,望月秋彦挑眉。

    “你不和首领一起走吗?”

    可能是森鸥外被他气得无心操纵,爱丽丝的脸上没有出现什么表情,甚至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小姑娘穿着公主裙,就这么凝视着看向自己的望月秋彦。

    半晌,仿佛一个死气沉沉的木偶又充满了灵魂。爱丽丝抓着他手指的手收紧,十分可爱地笑起来。

    “那就抛弃林太郎吧。”爱丽丝说道,回答他问题的同时,还不忘踩森鸥外一脚,“秋彦可以来找我玩,不要找林太郎玩。”

    “……”望月秋彦没说话,任由她隔着被子,爬到自己腿上,抱住自己的脖子。

    这下想把吊针拔掉溜出去也不行了。

    望月秋彦看了眼床边还有半瓶的药水,认命地躺了回去。

    话说回来,找爱丽丝和找森鸥外不是一样的吗,作为森鸥外的异能,爱丽丝的所见所闻都会即时传送到森鸥外那里。

    还说他胡作非为……

    望月秋彦拿起手机,浏览小田发给自己的报表。

    离开顶层那么久,森鸥外才是最胡作非为的-

    在降谷零反悔把权限借给他以前,望月秋彦去了公安的资料库,浏览了一遍所有叫“白兰杰索”的人出入境的信息。

    排除掉之前改了名字的,一个法国籍,两个意大利籍,望月秋彦研究了一会,没看出什么古怪。甚至还有一个是FBI的成员,名下还收养了一个出了车祸双腿瘫痪的小女孩。

    望月秋彦思索,很难想象要将整个世界拉下水的黑手党首领会去当FBI,还照顾一个瘫痪的小孩。

    白兰杰索率领的密鲁菲奥雷,是合并掉和彭格列有着同等历史的基里奥内罗家族发展起来的。但望月秋彦之前有偷听到六道骸的对话,他说与其说是合并,不如说是吞噬,基里奥内罗家族的首领已经没有自我意识了。

    ……也不能排除用假身份入境的可能。

    又或者根本就还没来过日本。

    望月秋彦斟酌了一下利弊,还是决定给尾崎红叶的手下打了个电话。

    “大野雄哉?”接到望月秋彦的电话,黑手党的语气疑惑,“他确实已经交代了部分情报,里面有一些有关其他组织的成员信息,听闻您遭遇不测,昨天的审讯中止了一段时间,尾崎大人还没告诉他您康复的事。”

    大野先生不知道他港口黑手党的身份,还以为他为威廉报仇才策划了那起爆/炸,被带回港口黑手党后也信息闭塞,满心以为自己磕的cp达到了某种程度上的he。

    “那我待会直接和红叶说。”望月秋彦想了想道,“别用拷问的手段,就和其他人交代我借他有点用处。”

    FBI似乎挺想要大野雄哉这个人的,望月秋彦思考了一会,决定拿他去换和那个白兰杰索的FBI见一面也不是不行。

    赤井秀一和江户川柯南的关系很好,账上也查不到住宿的记录,想必是借宿在了曾经的工藤宅,保守估计,那房间的窃听器比降谷长官家里的还多。

    “这不是公安的号码。”

    公安的秘密基地里,降谷零抬起帽檐,一双紫灰色的眼睛露了出来。

    他皱了皱眉,听完望月秋彦的描述,眼底浮现出一丝锐意。

    “但不管是不是公安的号码,你让他回拨回去的行为都很危险。”

    望月秋彦的警惕性很高,如果不是这次干扰器对他造成的影响很严重,不可能睡得连手机铃声都听不见。

    想到这里,降谷零抿唇,记起行动后组织里里对琴酒提出的异议。

    他将这件事上报给了朗姆,指责琴酒的行动让他们落入和FBI正面对抗的境地,可不知道琴酒对Boss是怎么解释的,最后落下的惩罚也轻飘飘的。

    这是他的失误。

    在明白琴酒他们的意图后,降谷零试图拆除剩下的炸药,却被赶来的FBI绊住了手脚。

    还有赤井秀一那人,和松田说的话也莫名其妙的,要不是碍于基安蒂他们在场,降谷零都想直接冲进去,把对方关进局子。

    望月他能有错吗?不能,肯定都是琴酒他们和FBI的错。

    “再说了,退一步讲。”降谷零深吸一口气,抓住重点,“为什么你睡着的时候,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会在你旁边?”

    望月秋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那个号码打回去就是空号。如果不是降谷长官使用了一次性手机,那又是谁给他打了电话?

    望月秋彦愣住,忽然想起梦里沢田纲吉打电话时的场景。

    青年的眉眼温柔,和那天敲响玻璃,在烟火下喊他的名字时一模一样。

    ——命运会让我们重逢。

    这可能吗?

    望月秋彦的手指颤动,思绪就像一团乱麻。

    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的,彭格列连穿梭时空的手段都能掌握,一个跨时空的电话又算什么。

    那前往密鲁菲奥雷会谈时,一个守护者都不带的沢田纲吉,又下定了什么决心呢?

    他将自己叫到办公室里,临行前告诉他“妈妈就交给你了”时,又下定了什么决心呢?

    沢田纲吉知道他自己会死。

    【“马上,拥有无限可能性的我就要来了。”】

    二十多岁的沢田纲吉已经毁掉了彭格列指环,没有和密鲁菲奥雷对抗的武器。

    正因如此,他决定死去,将十四岁,刚赢了指环战不久的沢田纲吉带去那个世界。

    这可能吗?

    望月秋彦的瞳孔微微放大,忍不住这样问自己。

    沢田纲吉竟然把家族的存亡交到一个十四岁的小孩手中。

    那他呢?

    沢田纲吉也知道他会为了保护沢田奈奈死掉吗?知道大家会因此给他安上叛徒的名号吗?

    望月秋彦的眼眶发烫,有种被背叛了的愤怒。说是愤怒又不恰当,望月秋彦很清楚,沢田纲吉没有将他算进计划里的必要,他作为首领,只要能保护彭格列,从白兰杰索手里救下那个世界就够了。

    他应该要夸奖沢田纲吉才对。

    那个总是羞赧地笑着的孩子,已经以超乎常人的速度成长,将他,将Reborn,将那个世界的所有人,全都变成了棋盘上的棋子。

    所以用愤怒形容并不贴切。

    因为那些话动摇了的自己才是蠢货。

    比起愤怒,这种感情更像是对自己无能的嘲笑。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他烧得迷迷糊糊的,问Reborn要怎样才能变得更强时一样。

    Reborn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良久低下眼睛,一边在他的床边看报纸,一边让他不要在自己这里找捷径。

    不能再因为他们产生任何多余的感情了。

    找到白兰杰索才是最重要的。

    望月秋彦明白过来,他强压下这种复杂的情绪,面对降谷零的目光,扬起一个无可挑剔的笑脸。

    “好像是有点奇怪。”望月秋彦说,“但森先生应该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被我惹生气了。”

    “如果情况不对,你就先撤退。”

    降谷零不知道刚才的那几秒钟里,望月秋彦眼里流露出来的情绪是怎么回事。但沉吟片刻,降谷零还是给了对方保守秘密的基本权利。

    他看着望月秋彦的眼睛,认真地和他说。

    “我会让公安的其他人接应你,不用担心手续问题,你是个很优秀的警察,没有人会因为这点质疑你。”

    天平上有什么筹码悄然改变,躁动的心也安静下来。

    望月秋彦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问:“然后呢?”

    降谷零:“然后?”

    “这个世界上,只要有网络就会有证据。内务省短期内似乎还没有收网的意图,港口黑手党的势力几乎涉猎了每个方面,我又知道的太多,为了防止我泄密,他们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我抓回去。”

    望月秋彦的神色无辜,可降谷零偏偏就从中读出了一点狡黠的意味。

    “然后。”望月秋彦说,“为了不拖累大家,我还是自己亡命天涯好了。时间一久,降谷长官你肯定也就不记得我。”

    降谷零神色怔然,没想到平时笑眯眯的一个人,竟然早就想好了自己的结局。

    “不过我还是会来波洛蹭饭的。”

    望月秋彦说。

    “听到了吗,风见,作为我们组自由的独苗,你要好好肩负起出门买菜的任务!”

    风见裕也面无表情:“公安的工作什么时候包括买菜了。”

    “请你吃饭都不要。”望月秋彦谴责地看他,“你都不懂我的同事爱,那你自己点外卖吃,你竟敢嫌弃降谷长官的手艺,小心给你穿小鞋。”

    [风见裕也印象值-1]

    风见裕也:“……”

    风见裕也:又来了!又来了是吧!又开始歪曲他的话了是吧!

    对于自己的同事,风见裕也处于一种又爱又恨的境界。

    别的倒霉蛋都是任务时掉链子,望月秋彦是没有任务的时候掉链子。风见裕也宁可他忙一点,也不想他空下来的时候折磨自己。

    不对。

    风见裕也警惕,又看了望月秋彦一眼。

    这小子好像只骚扰看得上的人,不能看上他了吧?

    冷静点,风见。

    风见裕也沉稳地推了推眼镜。

    作为公安,你的心里不能有这种私情,被望月牵着鼻子走你就死定了,他以后不仅会逼迫你买菜,还会逼迫你洗碗,趴在沙发上颐指气使的,做完这些还要抱怨你动作慢,然后一转身,就把刚洗干净的毯子弄到地上,睁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你。

    ……怎么越想越奇怪了。

    “……抱歉。”风见裕也咳嗽一声,发现望月秋彦在打量自己,不留痕迹地往降谷零那边挪了点,“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降谷零面无表情地看着靠过来的风见裕也,觉得他果然还是太闲了。

    那么大个位置不坐,挤过来干嘛,他又不是男同,不把他这个上级放在眼里吗?

    “没说什么。”

    望月秋彦抿了口茶。

    “也就是让你拿上吃饭的家伙,去FBI的老巢一趟罢了。”

    风见:“哦,FBI……什么?FBI?!”

    望月秋彦:“你这么震惊干嘛,我会陪你去的。”

    风见裕也:“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你去找……”

    “不会的。”

    降谷零打断他。

    已经想好了刚才望月秋彦的话的答案,降谷零凝视着自己部下的眼睛,就像是要看穿他的内心。

    “望月,你是我的部下,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放弃你。”

    昨天回到安全屋后,降谷零只和诸伏景光对上了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改变。

    他们两个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诸伏景光阖眼,笑着叫了声“zero”,降谷零便走过去,说了声“欢迎回来”。

    景光和他说了很多有关望月的事。他应该知道的,不应该知道的,通通都知道了。

    这似乎有点超越上级对下级的感情,降谷零知道他对望月秋彦的生活实在插手的太多,但姑且也没有收手的打算。

    这个人被他从光明的世界拖入黑暗。不管怎样,不管发生了什么,降谷零都不可能放弃他。

    [降谷零心动值+1]

    “我是认真的。”

    降谷零注视着面前的青年,字字铿锵,深思熟虑后做出承诺。

    “亡命天涯也好,找个地方藏起来也好。”

    “望月,我会记住你的名字。”

    “我绝对不会,绝对不会忘记你。”

    第50章

    降谷零竟然不按他的剧本来。

    突然听到这番严肃的发言, 望月秋彦眨了眨眼,心想他本来的意思是暗示对方和自己一起私奔,这样一来, 巩固人设之余,还能顺便刷一点积分。

    降谷零和他相处了这么久,不可能没听出他话里开玩笑的意思, 之所以这么说, 大概是因为他刚刚想到彭格列时没控制好表情。

    虽然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什么表情, 但应该挺难看,难看到降谷长官这么睚眦必报的一个人,都暂时不和他计较违背命令,和琴酒你一拳我一脚的事了。

    “你听到了吗, 风见。”望月秋彦闻言, 迅速转头, “以后这就是我的起床铃了,降谷长官果然还是更喜欢我, 再见了风见, 我已经next level了。”

    风见裕也盯着天花板,还没从刚刚恐怖的想象中缓过神来:“我有时候真是不知道该夸你思维敏捷还是迟钝好了。”他说,“望月, 降谷长官是那个意思吗。你是公安的人, 不管内务省是怎么想的,公安都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你。”

    “风见。”降谷零不经意地插进话来, “望月在你说完第一句后就没在听了。”

    风见裕也的目光从天花板上移开:“……”

    “哪有。”望月秋彦否认, “我就是觉得,风见竟然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有点震惊。”

    “风见也是以第一第二的成绩被选进来的。”降谷零平淡地陈述, 无视了旁边风见裕也大为感动的视线,“虽然不知道你最近是不是又被人甩了所以才那么悲观,但作为你的上级,我还是有责任告诉你我们的立场。”

    望月秋彦歪头,听完后慢条斯理地回话:“ 什么叫我又被甩了,我可是有两百多个备选对象的。您要是担心我被甩后影响工作状态,索性牺牲一下自己呗?”

    降谷零微笑,他靠在墙边,双手环胸,语气悠悠的,一眼看上去气势逼人,细看却又毫无威慑力。

    “你不是已经抄了很多遍公安手册了吗。”降谷零说,“任务期间禁止办公室恋情,你不会又是让别人帮你抄的吧?”

    风见裕也后背一凉,有种自己要完蛋了的错觉。

    “我们又不在办公室。”

    望月秋彦很有道德地没把自己的共犯供出来,他花言巧语,试探着一脚踩在降谷零的底线。

    “你放弃挣扎吧,降谷长官,任谁看了都觉得我们不是普通上下级的关系。”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降谷零挑眉,“你都把我排到第261号了,难道是你一个星期回来一趟的出轨关系吗?”

    “您不懂。”望月秋彦没有停顿,用系统的话反驳,“我这是大爱,怎么能叫出轨呢。”

    “你对港口黑手党的那群人也是这么说的?”降谷零好整以暇地问道,“做得很好。除了物理层面以外,没想到你已经开始从精神层面打击罪犯了。”

    望月秋彦哽住:“……哪有那么严重,也不能说是打击吧。”

    降谷零低笑,松开环抱的双臂:“你再休息一会,我还有其他工作。公安暂时封锁了媒体的消息,再加上你后辈们的打击报复,组织可能明天才知道你的事情。”

    望月秋彦惊讶,手肘搭在沙发的靠背上,侧过半个身子看他:“竟然没说让我一起去加班,您还是降谷长官吗?不会是那个最近很火的怪盗基德吧?这么大费周章的,想要什么宝石直接和我说不就好了。”

    “要是下次怪盗基德易容成我的样子,你就直接打回去。”降谷零眉头轻挑,“虽然你在电话里和松田说没事,但刚刚一直避免使用右手,估计是输液后没好好按压引起了淤血——或者根本就是输到一半自己拔了针偷跑出来,我猜你是担心你们首领在你的药里加了料,你能有这种戒心是好事,可也不能完全把你的健康交到听天由命上。”

    降谷零说完,垂眼看向面前的青年,勾了勾唇角:“我的推理没错吧,望月?”

    降谷零的身影挡住了光源,灰色的阴影洒在他的身上,望月秋彦抬起眼,隐约产生了种被拥抱的错觉。

    说实话,因为之前在日本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并盛,并盛又是云雀恭弥那个两人以上的群聚就要把大家抽飞的人的地盘,望月秋彦觉得日本的警察都是拿钱不干事的。不然云雀十五岁的时候怎么人见人怕,院长被他砸了医院也无怨无悔,恭敬地低头等在一边,生怕云雀下一个就揍他。

    但这个世界里的秩序好像稍微正常一些——至少在米花市里,大家是真的在努力和黑暗组织抗衡。

    横滨就算了,警察的作用靠异能特务课撑着,但特务课也是个神秘的组织,龙头战争后期的失控就有他们的一份,就等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我是光明正大地跑的。”停顿几秒,望月秋彦反驳,“不是担心,是事实,森先生把药的剂量翻了两倍,再不跑出来,我就又要睡着了。”

    要不然他也去学点药理吧,只学怎么把别人毒死还是太片面了。

    “再说了。”望月秋彦看着降谷零拿上放在一边的车钥匙,“昨天到现在,您真的休息了吗?这么同时打N份工会暴毙的。”

    “怎么?”降谷零淡淡道,从他旁边走过。“你要和前260次一样,给261号提供哄睡服务?”

    “您要愿意的话……”望月秋彦微笑,张口就来,“也不是不行。”

    听到某人的回答,降谷零开门的动作一顿。

    他转身,打量着满脸认真的望月秋彦,显然没想到这家伙连这种话都说的出来。

    [降谷零印象值-1]

    沉默半晌,降谷零说:“你给那群犯罪分子请医生就算了,对他们的关心未免太过了点。别什么都答应,万一他们还对你提别的请求,你还真由着他们来么。”

    不妙。

    随着时间推移,降谷零越来越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望月的恋爱脑越来越明显,以前还只是口头上答应别人约会和结婚,现在都快进展出实际行动了。

    还有邪恶的FBI。赤井秀一那人满嘴跑火车,在组织里的时候就靠欺骗女人感情上位,虽然望月现在在他的影响下对FBI印象很差,但待会他带着风见去找FBI的路上被骗了怎么办?

    降谷零越想就越觉得这个假设可怕。

    他甚至都想象出明天望月回来,兴致勃勃地跟自己提辞职,说要去fbi入职的画面。

    他自己去可能还不够,这家伙说不定还会把景光拐去。

    降谷零沉吟一瞬,只觉得天塌了。

    “不去了。”他放下钥匙,又从玄关走了回来,“再过一小时,我陪你去工藤宅。”

    望月秋彦不清楚他到底做了怎样的心理斗争,刚想问他怎么知道fbi都在工藤宅里,转念又想到之前降谷零好像确实带公安包围过一次那个地方,但风见那时和他说是弄错了,fbi在另外的地方给降谷长官打了电话。

    ……可能是窃听到赤井君出柜的全程了吧。

    “他真抢降谷长官初恋了?”望月秋彦低声,向风见裕也询问,“好神奇,降谷长官竟然除了Japan还有喜欢的类型。”

    风见裕也张了张嘴,正想回答,一个文件的夹板就凭空挡在了两人之间。

    降谷零站在他们身后,笑容如常:“不是都说了不允许办公室恋情了吗,说话离远一点。”

    望月秋彦已经习惯了降谷零这样的行为,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风见却瞪大了眼,嗅到一点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看着降谷零从房间里抱出毯子,然后低头叮嘱望月秋彦的场面,猛地意识到,这两人的相处方式,不就是他刚刚脑海里浮现的画面。

    做饭洗碗是常态,就算把望月叫出去加班也会带着他一起行动,抓人抓的和约会一样,行动结束后还会送对方回家。

    什么上下级,降谷长官到底有没有意识到——

    风见裕也抬手,欲言又止。

    你清醒点啊降谷长官!这根本就是进入了情侣模式吧!!-

    要去找FBI,就得先从大野先生那里问清他和FBI的关系。拿到情报后,对方对港口黑手党已经没了利用价值,和尾崎红叶简单说明情况后,望月秋彦就直接去了地下的审讯室。

    缘分有时候是个奇妙的东西,再次看到电梯里的魏尔伦,想到他上次的祝福,望月秋彦是真的很想往他头上来一刀。

    两个人相顾无言,为了节省时间,望月秋彦还是闭眼,隐忍地走进了电梯。

    “遵照你的意见。”魏尔伦说,“我和中也谈了旗会的事,但他似乎并没有原谅我的打算。”

    望月秋彦和他并肩站着,脸上出现虚假的笑容:“我只是说你可以道歉,又没说他一定要原谅你。不能怪我头上吧?”

    魏尔伦侧过脸,对此也不怎么在意:“中也的拳头比起之前重了很多,我听说你最近在教导他以后成为干部的工作流程?比起太宰,你竟然更支持中也成为干部?”

    “空缺的干部位置又不只有一个。”望月秋彦皱眉,重点在前半句,“中也对你出手了?”

    魏尔伦是森鸥外亲点的干部,这也是中原中也抗拒和魏尔伦见面的原因,对干部不敬是港口黑手党里极为恶劣的行为,就算是望月秋彦动手前也得找个对练的理由,才能堵住部分不满的声音。

    魏尔伦没立即回话,他凝视了会望月秋彦的神情,良久轻轻地笑了声。

    “是我先动的手。”魏尔伦收回看他视线,说的话半真半假,“反正不管是谁先动的手,你都会把罪名安到我的头上,不是吗。”

    望月秋彦双手插兜,轻描淡写地将这条推了回去:“我可没这么说,我是个很公平的人。”

    “作为中也的哥哥,我可是很担心他的。”魏尔伦的嘴角带笑,看着望月秋彦走出了电梯,“我告诉了他上次你受伤的事,为了教导他一些事情上的礼仪,我可是准备了很久。”

    望月秋彦转身,他面朝着魏尔伦,在地下室的通道中倒退着走,语气波澜不惊:“兰波君活着的时候就没你这么操心。下次你先动手的这种好事也叫我一声,没有首领打扰,说不定还能分出胜负呢。”

    魏尔伦没反驳这句,他礼貌地点头,没被兰波这个名字刺激到,反而平静地和他说了声“再见”。

    望月秋彦耸肩,正过身来,没再搭话。

    意大利和法国的历史恩怨可以追溯到古罗马时期,到了现代关系依旧表面和谐,实际紧张。

    以前不爱说话的时候他和天天罢工的法国人合不来,现在话说得多了,他又和不爱罢工的法国人合不来。

    按理来说,作为首领辅佐,他也应该帮助魏尔伦融入港口黑手党中……

    望月秋彦抽出一只手,看着掌心里尾崎红叶递给自己的纸条。

    【“你相信人死后有灵魂吗?”】

    是钢琴家他们的墓地。因为加入港口黑手党后,以前的身份就被抹掉了,所以连墓碑上都只有代号。

    望月秋彦看着上面熟悉的地址,又默默地将它塞回口袋里。

    真是的,都说了他和魏尔伦合不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怎么连红叶也不信他。

    “望月先生?”走廊的末端,传来一阵惊呼,大野雄哉惊讶地看着他,手里还拿着打开的锁,“您怎么……不是,您竟然从那种爆/炸里活了下来,还来救我吗?”

    望月秋彦看了眼他手里的钥匙,心想虽然他的确吩咐过要做出不知道大野雄哉逃跑了的样子,但也不至于把钥匙落在地上吧。

    好刻意,换他肯定就以为是陷阱。

    哦,这就是大野雄哉自己又把审讯室的门又关上的原因吗?

    “这好像还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望月秋彦笑了笑,帮他拉开半掩着的门,“听说你被黑手党带走,我还吓了一跳,他们没有虐待你吧?”

    “……他们人还挺好的。”大野雄哉不明所以,也不是很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爆/炸前一个戴帽子的小哥把我拽了出来,本来我还以为他们要对我做什么,结果只是普通地聊聊天,说等危险过了就放我出去。跟传闻里的一点都不一样,果然还是得眼见为实。”

    大野雄哉今年三十出头的年纪,之前一直在美国进修电影拍摄,后来由于父母和哥哥在交通事故里出了意外,这才被叫回来继承公司和一大笔财富。

    “您怎么进来的?”尽管自推就在面前,大野雄哉还是保持了基本的警惕,他狐疑地看向除了望月秋彦外空无一人的走廊,不是很能理解对方也能进港口黑手党的原因,“等等——”

    大野雄哉反应过来。

    “港口株式会社,港口黑手党——您的经纪公司竟然是黑手党名下的产业吗?”

    “那我还是不走了。”大野雄哉踏出一步的脚又踏了回去,“演员的时间很宝贵的,万一你因为擅自把我带走而被上面雪藏怎么办。反正待在这里也挺好的,有吃有喝,还有专门的人陪我聊天。”

    望月秋彦:……

    红叶的那个部下到底是怎么传他的命令的?

    “FBI好像很担心您。”望月秋彦注视着大野雄哉纠结的动作,故作叹息道,“他们特地交代我来看您一眼,还说他们这次损失惨重,您没有契约精神。”

    “……也是,下个星期就开庭了。”大野雄哉踌躇,为难地看向面前的望月秋彦,“他们想让我出庭为一桩黑/帮杀人案作证,犯人是纽约一个黑/帮的重要成员,在那之后估计会很麻烦。”

    “您觉得呢?”真到了关键时刻,大野雄哉心生胆怯,他张了张嘴,犹豫地问道,“望月先生,您觉得我应该听FBI的话吗?”

    “嗯?”望月秋彦说,“问我吗?”

    “大部分受害者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人员,我目睹凶杀案的那天,您恰好是在拍戏回公寓的路上。”

    得知了所有亲人离世的消息,肇事者又因为是高官的儿子而被送往了国外,大野雄哉那时甚至产生过就这样被杀掉也无所谓的念头。

    望月秋彦就是在这种时候出现的。

    他似乎是在接什么电话,大野雄哉隐约听到什么“钢琴”“死亡”之类的字眼,可能是心情不太好,一向以温和著称的望月秋彦在面对指向自己的枪时,竟然直接抓着犯人的脑袋,敲晕在一旁的栏杆上。

    紧接着,大野雄哉看到他朝自己看过来。

    那一瞥里带着一闪而过的冷漠,白色的蝴蝶扑闪着翅膀,在他转头时无声地落在他的肩上。直到经纪人跑到身侧,望月秋彦才扯动唇角,和他比了个“秘密”的口型。

    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作为公众人物的名声,做事果断又利落,根本没把媒体的那些声讨放在眼里。

    在这种不恰当的时刻,大野雄哉明白了一见钟情的含义。可能用一见钟情也不太准确,那种感觉就仿佛是灰暗的世界一下变得明亮,大野雄哉决心振作起来,他以要成为和对方一样的人为目标努力着,好好继承了父母的产业,替他们讨回公道。

    作为曾经的导演,大野雄哉笃定望月秋彦是件艺术品。

    而他的任务,就是把这件艺术品搬到荧幕。

    “我明白了!”不等望月秋彦做出反应,大野雄哉殷切地握住他的手,“您伸张正义的时候就从没想过会不会被报复,这种事不应该依靠别人,我会去指认凶手的!”

    ……他明白什么了。

    望月秋彦低头,看向大野先生握住自己的两只手,他试着抽了抽,但无奈对方力气太大,他一时之间没抽出来。

    “请放心吧。”认定对方是不顾一切来救自己的,大野雄哉满脸感动,“如果日本警察因为为威廉君报仇的事指控你,就算是在FBI的保护计划里我也会为您作证。”

    “……谢谢,那就不用了。”努力了一会,总算在不崩坏人设的情况下把手收了回来,望月秋彦一路上听着大野雄哉滔滔不绝,还是没搞懂对方突然间这么兴奋的原因。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本部里巡逻的成员一见望月秋彦就在一百米外掉头,纷纷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不过,作证会被黑/帮追杀的话,你还是再好好思考一下吧。”

    走出港口黑手党的大门时,望月秋彦提醒他道。

    “别脑袋一热就下决定,之后可是很长时间都不能恢复正常生活的。”

    “我的生活本来也正常不起来。”大野雄哉笑道,“一个人的日子我也过……啊!”

    他话锋一转,眼尖地瞥到远处刚做完任务回来的中原中也:“那个救我的好心的帽子小哥!望月先生,我和你说啊——”

    别帽子小哥不帽子小哥了。

    本来都已经准备拉开车门,猝不及防地听到这句,望月秋彦的手又缩了回来。在中原中也注意到这边以前,他眼疾手快地捂住大野雄哉的嘴,把他塞进车里。

    距离和降谷长官会合的时间就只有五分钟,想必前面那辆停着的马自达就是降谷零的爱车。

    不出意外的话,就该出意外了。

    “那不是辅佐官吗?”户田律师回头,看到望月秋彦的身影,“尾崎大人那边的部下说辅佐官今天打来电话,要他们好好对待他的第268个真爱,没想到辅佐官还真亲自来接走了。”

    “哈?”

    中原中也皱眉,跟着转过身,往户田律师看的方向看去。

    “唉,可能是带回秘密基地吧。”

    户田律师欣慰道。

    “辅佐官不愧是辅佐官,听说他和两百多个真爱都在不同的家里见面,我现在都没接到过相关的诉讼,一定是辅佐官自己处理得很好。”

    ……这家伙到底在欣慰什么?有关望月的谣言怎么越传越离谱。

    前几天无聊的时候登过一次论坛,发现里面部分的言论不堪入目后,中原中也就把他们禁言了。

    但就算禁言了,也会有人专门到他耳边讲那些不堪入目的话。

    魏尔伦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说什么他下手没轻没重,竟然还给望月身上弄出了淤青。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当即否认了自己和望月秋彦的关系,顺便让魏尔伦离自己远点。

    【“这样啊……”】

    自称他哥哥的人低下眼睛,平淡地问道。

    【“那望月和别人在一起也没关系吗。”】

    【“他和谁在一起关你什么事。”】

    【“哦。”】魏尔伦点头,【“那和太宰在一起也没关系?”】

    【“……”】

    【“可惜了,首领似乎很看好你,不过太宰那样的存在,要是真想得到什么东西,应该就没有失手的时候。”】

    【“……”】

    话还没完,中原中也已经一拳砸了过去。魏尔伦意料之中地接住了这记重拳,听见中原中也压抑着怒气纠正他。

    【“别把望月当成东西看待。”】

    【“你对钢琴家他们下手时,也是把他们当成东西看待的吗。”】

    魏尔伦那时笑了笑。

    【“你现在的表情就很好,我是在教导你。”】

    看着黑色的轿车开走,中原中也抿唇,想起魏尔伦的后半句。

    ——别把自己困在过去。

    ——中也,你想要什么的时候,就应该自己学会争取。

    要不然跟上去看看?

    中原中也沉思。

    就越界一点点,人死后要是有灵魂——

    傻瓜鸟应该也不会怪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