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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解开心结

    外出巡游的鬼差陆陆续续都回到了罗酆山, 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此行出去收获不少,身后跟着的游魂恶鬼不在少数。

    可见这罗酆山周围的鬼物几乎被他们清理干净了,更远的甚至是去到了大贞。

    这些鬼差抓鬼回来就来长生牌位前复命, 等拿到奖赏之后, 便各自去修炼, 至于抓回来的这些孤魂野鬼都自有其他的鬼差处理。

    这几日陆风收到的功德越来越多,为了不被打扰, 他便将那些功德都放在了长生牌位中,功德自会分配, 这才他可以安心看书。

    陆风看书的速度不变,加上三四楼之后的书都在逐渐减少,很快他便看到了五楼。

    五楼的书虽少了,但对道一来说肯定是比下面的几楼还要珍贵, 尤其是那些功法, 几乎都是孤本。

    但是这些功法对陆风来说却没有什么用处,毕竟他本来就不是修真者。

    而且经过这些日子,他发现这书看得越多,所吸取到的东西就越少,脑子反倒越来越堵。

    因为能过目不忘, 所以导致脑子里的东西太多了, 他还要花时间区分书上记载的知识点是否存在问题,如此以往, 就开始感觉到疲倦。

    “欲速则不达,是我贪心了,竟然想着一次便看完, 差点便成了读死书。”

    陆风合上书,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低估了道一, 也高估了自己,竟然打着一次就看完全部的主意,这让陆风有些惭愧。

    这几个月目测看完的书没有一万也有千数,这还是他速度极快的情况下。

    像他这么没日没夜地看了数月书的人估计很难再找出第二个,亏得自己从前还提醒纪明悟不要死读书,要记得劳逸结合,结果到自己的时候反倒是完全忘了。

    如今还有六楼和七楼的书没有看,初略一数还有不少,其中都是高级功法以及修行之道,内容也越来越晦涩,随便一本都是很厚的。

    要想看完这最后两楼的书,就再得留数月,这于当下无意义。

    而且他一个闲人,看如此多的修行功法也没什么大用。

    经过这些日子他已然明白,自己的功德与这些修真者的修行方法本质上差别非常之大。

    一些小神通他虽然能从这些术法上找到一点启发或是借鉴,可是能用的东西还是非常的少。

    陆风已经预料到,自己是无法从这些书中找到,关于愚寮的黑碗及黑碗中的那道黑影的来历了。

    好在他本来就没有寄很大希望于这开放的藏书阁。

    “靠自己还是势单力薄。”

    若说这些书都是对自己没用的,那也不必一竿子打死。

    只能说有用的东西还得自己摸索,要想在书上就直接看见黄金屋还是带有痴人说梦的意思在。

    “纸上得来终觉浅……时间已到,不能继续在此处停留了。”

    现在书上能得到的东西不多,看来还需要同吴羽子交流一番,毕竟个人埋头苦干很容易出现问题,便是圣贤也需要集他人之长。

    定好主意之后,陆风便从藏书阁走了出去,找到藏书阁的看守长老对其说了自己不日就会离开道一圣地的事,请他代为向圣主转达。

    突然听到陆风要离开之事,看守长老还颇为感到意外,因为这事一点预兆都没有,对道一来说过于突然了。

    可既然陆风都已经说了,便无人能使陆风改变想法,所以长老也只能问陆风打算何时走。

    可惜陆风并没有明说,仿佛他自己也不大确定的样子。

    “道一已经完成了答应陆某的三件事,至于藏书阁那六楼与七楼上的书,只能看他日有没有缘再上道一……这些日子多有叨扰。”

    “先生言重了,是道一受先生益处颇多。”

    看守长老态度恭敬,说出的话也是肺腑之言,道一上下没有一个人会觉得陆风是来打秋风的,相反陆风看着更像是来赐福的。

    陆风看着看守长老,突然想起自己与道一之间确实是有来有往,互不相欠,不过却是欠了长老找书的一个人情。

    只是现在陆风一时也想不到该如何回报长老当初的寻书之恩,好在他不是立马就要离开道一,还有时间考虑。

    既然确定好要走,陆风便最后看一看这道一的风景,因为下次再来也不知道是时候去了。

    陆风一路闲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当日悟道的问心桥。

    他拿着青竹竿缓步来到问心桥上,静静聆听着风鹤的鸣叫声。

    如今问心桥下的风对陆风来说已经不是呼啸急促的,相反变得非常温和。

    甚至抬手间他不需要费心控制这些风,自有风都会根据他手的变化而变化,无论是风力大小还是风向都会跟随着他、亲近着他。

    风鹤与风之间似乎是有特殊的感应,陆风才在桥上驻足一会儿,就有风鹤感受到他的存在,数十只风鹤从桥底冲天而出,最后盘旋在陆风身边。

    此处的动静自然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但是陆风没想到来的会是闵其。

    “拜见先生!”

    闵其看见陆风也很是喜出望外,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陆风身边,脸上的喜色根本掩盖不住。

    实在是因为陆风太难见了,闵其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遇见陆风这样厉害的人,但是就是因为陆风身份太特殊,所以自从进了圣地之后他就没有再见过陆风。

    本来还以为自己这样小的角色今生估计都再难与陆风说上话了,但是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里遇见。

    陆风看现在的闵其身上已经有些许灵气了,便知道他修炼十分刻苦。

    气色也不错,看着挺精神。

    看这孩子在看见自己之后就如此高兴,陆风也不禁在脸上挂了几分笑意。

    “入了道一圣地之后可还习惯?”

    “托先生的福,师兄长老们对我都很和善,圣地内一片祥和,闵其在这里很轻松,就是修炼有些累。”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修炼路漫漫,这还只是开始而已,不可心生退意,不可半途而废。”

    闵其听见陆风的话语中带着严肃,他连忙拱手行礼,“闵其谨记先生教诲!”

    陆风闻言点点头,他教育学生习惯了,一时没注意就对闵其严厉起来。

    将习惯收起之后,就又变成了平时那风轻云淡的样子。

    “来找我可是有事?”

    “我想向先生道谢,”闵其十分认真地一字一句道:“我已拜入藏书阁的长老门下,师父十分敬重先生,对我也很是上心,还告诉我登山路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爬上来,若不是有先生相随,我还得多废一些力气。”

    说完闵其很是正经地对着陆风一拜,“多谢先生。”

    藏书阁的看守长老虽然只是外门长老,但是在外门中是数一数二的存在,闵其刚进圣地就拜入其的门下,看来圣地确实对闵其不错,不过……

    陆风看着闵其,“你初步踏上修真路,心中有忐忑是人之常情,但是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道一圣地还不错,你的师兄师姐们、还有你的师父也都不错……你也不错。一群都还不错的人聚在一起,相处起来自然都挺不好的,这并不是我的原因,所以你不用如此感到不安。”

    “而且你才进门几个月,身上就已经有稀薄灵气了,可见这些日子你一直在刻苦修炼。你如此勤奋,看守长老作为你的师父,他感到欣慰,因此看重你也是理所当然的。”

    听闻陆风的话,闵其愣住。

    他从进入道一圣地,知晓陆风身份的特殊与恐怖之后,即使没有明说,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自己在一些地方有受到优待和包容,这自然是与他是和陆风一起上山的原因有关。

    但也是因为如此,他常常感觉到心中难安,因为他和陆风只是萍水相逢,说过几次话而已。

    所以他很是但心如果有一天陆风走了,或者今后有人发现他与陆风其实并没有这么熟识之后,自己会一朝跌落。

    虽然他也曾向别人解释过自己与陆风之间并没有什么过深的交情,只是有幸遇见陆风而已。但是每次他说完,周围的人似乎都不大相信,或者说他们似乎从来没有把他的解释放在心上。

    “原来……是我钻牛角尖了。”

    直到现在听见陆风的话,闵其才如释重负,才真正的好好回想身边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或许大家最开始只是看在先生的份上对自己客气一点,但是现在都几个月了,大家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反而是更亲近了。

    可见是自己过于忧虑,想得太多了。

    而且,先生说我也不错哎!

    先生夸我了~

    这些日子的疲倦被一扫而空,什么修行累,闵其现在就能不吃不喝地连着修行数月。

    千万句话都比不上先生一句夸赞。

    陆风不明白面前的小孩为什么突然就傻乎乎地笑了,不过看来自己的这一番话确实有开导到他,如此甚好。

    “既然知是牛角尖,那日后就不要再萌生这样的想法,于修行无益。”

    “是!!”闵其高高兴兴地朝着陆风拱手行礼,“我记住了!”

    陆风受不了这动不动就躬身行大礼的事,便让闵其自己玩去,他还想要自己走走。

    闵其自然不敢打扰,乐呵呵就走了,在桥头遇见两个师兄便兴奋地跑过去,“师兄等等我!”

    “小师弟你今日怎么了?平时看见我们都是绕着走的,我们还以为你性格就是如此呢!”

    那两个修士见闵其一反常态,眼中尽是好奇。

    闵其笑容灿烂,“刚刚解了一个心结,而且先生夸我了!”

    “先生!?在哪呢?”

    那两个修士一听是陆风就想前去拜见,也想得先生一句夸赞。

    “在……”可是闵其一回头却见那问心桥上根本就没有陆风的身影,只有几只风鹤在桥上念念不舍地徘徊。

    “哎~先生估计是去做自己的事了,不过先生也夸你们了。”

    一听这话,两位修士双目放光,这比得到圣主的夸赞还要令他们更加兴奋,“先生夸我们什么了?”

    “先生说圣地很不错,师兄师姐们都很不错,师父也很不错。”

    两人一听就知道先生这是把大家一起都夸了,但是这也足够他们开心了。

    “小师弟,你之前还说你与先生不熟!这是和先生聊了什么?给我们说一说呗!”

    “这是先生与我之间的秘密。”

    心结解开之后,闵其对自己与陆风是不是萍水相逢的事情也不在意了,能更加坦然地提起陆风。

    而且这事就是自己胡思乱想,他怕说出来会被笑话。

    闵其他们走了之后,陆风的身影才再次出现在原地,不是他对这些弟子有什么意见,实在是闵其这样的孩子再多来几个他就走不掉了。

    陆风看向山门外,心有所感。

    “罗酆山好像摊上麻烦了。”

    第112章 我来迟了

    “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看守山门的鬼差回道:“对方来了几十只鬼, 一直徘徊在罗酆山外,既不靠近,但也没有要离开的样子。咱们的兄弟出去巡游他们也不拦不动, 仿佛是想让我们当他们不存在一样。”

    听到这话康笙就狠啐一口, “他们乌泱泱的一片, 就像拦路狗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对他们视若无睹!”

    可是这些人太狡猾了, 他们所在的位置刚好在罗酆山外围,既不靠近也不远离, 仿佛就是来踏青的一样。

    现在弄不清楚对方的意思,反倒受他们牵制,一时也在不知道要不要出手。

    “既然对鬼差出行没有影响,那就不用管他们, 且看他们能在那里站到几时, 但也不可大意,找几个鬼差密切关注就是。”

    “是!”

    陈召发话了,其他鬼差都只能称是,然后努力将那群野鬼忽视掉。

    回到结界中,陈召看着面前的地府, 有几座大殿已经完工, 尤其是供奉着陆风长生牌位的赏善罚恶殿。

    康笙跟着陈召回到大殿中,有些担忧地问:“就这么放任他们在外面吗?我总觉得这些家伙来者不善, 之前就与我们起过冲突,这次来只怕是……”

    林安已经认出,外面的鬼物与上次和他们争夺游魂的那些鬼是来自同一个鬼窝的。

    之前就有嫌隙在先, 现在他们没有办法对这些家伙视若无睹。

    “孤魂野鬼不足为惧,地府本来就欲掌天下鬼事, 这些鬼也当在我们的掌控之中,现在不拿他们只是地府实力不够而已。”

    陈召的话语之中无不透露这自信与高傲,自从地府正式成立之后,他们就仿佛与其他的鬼物彻底区别开来。

    不仅是陈召面对外面这些鬼物有居高临下感觉,就是那些出去巡游抓鬼的鬼差们都认为自己与外面的鬼物不同,无论是从什么地方来说,仿佛就是要高外面的鬼物一等。

    而这一切的底气就是来自地府这两个字,这个名字及其它背后的含义实在是太特殊了。

    没有一个地府中的鬼差,会把自己与外面的鬼物划在一起。康笙也是,所以面对陈召一口一个孤魂野鬼的称呼,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有任何不妥。

    而且陈召这么一说他也明白了。

    鬼差的职责本来就是缉拿恶鬼、为游魂引路,这恶鬼游魂之中自然包括着外面的那群鬼。

    只是现在他们的鬼差虽然很多,但是能拿得出手的战力却没有几个。扛锄头的老头在罗酆山没有危险的情况下他不会出手,所以要对那些鬼物下手,就需要先摸清楚他们的整体实力如何。

    否则他们贸然出手会吃大亏。

    “林安和张全回来了吗?”

    “没有,不过以他们的本事应该是快回来了,若是没有回来,只怕是出事了。”

    之前为了探知对方的底细,陈召他们便把正在修炼的林安和张全派了出去。

    他们两个本来就是鬼将,在得到功德之后实力也是猛涨,虽然没有到突破成鬼王的地步,但是实力比刚进来的时候厉害了不少。

    而且两人一起行动,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事。

    “那便一切照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切事宜等他们两个回来了再说。”

    只要罗酆山的结界还在,只要蒋育道没有离开,就算是外面的每一个缝里都塞满了鬼他们也不足为惧。

    等将来地府变得强大起来,这周围的鬼物他们一定会清理干净,现在不急于一时。

    拿定主意之后,陈召与康笙便去忙自己的事了。

    可是直到天明破晓,林安他们两个都没有回来,陈召两人这才不得不重视起来。

    就在康笙和陈召打算出去一探究竟之时,一出结界就恰好感觉到了林安和张全的气息。

    林安他们气息微弱,显然是遇见了危险,而在他们之前还有一直杵在罗酆山外一动不动的一群野鬼。

    原本想他们两个鬼将要越过那群野鬼不是问题。

    可就在这时,一道陌生浑厚的声音在鬼群后方响起。

    “拦住他们!!”

    这道话音不简单,其中夹杂着的威压不是鬼将能发出来的,显然开口的是鬼王。

    话音刚落,外面那群原本平静如木桩的鬼群,突然就变得躁动不安起来,疾速往身后围拢而去。

    □□和陈召对视一眼,两人的身影立马就如闪电一样向着外面急射而去。

    他们两个乃是鬼王,速度不是一般鬼物能比得了的,所以两人一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鬼群前方,看见了狼狈逃回的林安和张全,他们身上鬼气微弱,看来是受了极重的伤。

    而他们的身后恰好有一只鬼王正朝着林安他们抓来,离他们仅有一步之遥。看对方的气势,是要将张全他们两个一把捏死。

    “找死!!!”

    在那追来的鬼王出手的瞬间,陈召怒喝一声,抬起手,掌中运力一掌轰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追杀林安和张全太久的原因,对面的那只鬼王明显不及陈召,在与陈召的对轰之下,同为鬼王的对方竟然被一掌就给轰了出去,猛地后退几步才止住了倒退的趋势。

    而林安与张全则成功来到康笙与陈召的保护圈之中。

    但是后面那群鬼物径直围上来后,就刚好将他们四个包围起来,而更糟糕的是对方又来了一个鬼王。

    “你们是故意用他们两个引我们出来的。”

    话是疑问,但是语气却是非常肯定。

    从另外一个鬼王出现的时候陈召就看明白了。

    这两个鬼王是故意放林安和张全跑到这里来的,目的便是将他和康笙引出结界,甚至是离开罗酆山的范围。

    一听见陈召的话,林安和张全立马明白他们两个鬼将能在鬼王的追击下还能跑到这里的原因。

    一想到这里,两人立马对着陈召和康笙拱手,“是属下大意了!”

    “无妨,雕虫小技而已。”

    陈召语气平淡,仿佛丝毫不把对面的那两个鬼王放在眼里。

    对面看他这个态度,便是十分不爽,但还是强压下心中怒火道:“罗酆山终究是你们的地盘,万一其中有什么诈,叫我们在里面损兵折将怎么办,所以只能让二位出来了。”

    “想犯我罗酆山?”

    面对对方的威胁,陈召的情绪毫无变化,甚至有种看笑话的感觉,“我们不去找你们,你们自己反倒是上赶着来送死。”

    不得不说这些鬼物来历不简单,甚至还知道把他们两个给从罗酆山引出来。但是对方千算万算显然没有算到他们身后的倚仗有多么恐怖。

    离开罗酆山的地界远远不够,以蒋育道的能力,这个地方完全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仅仅是将他们引到这里是不够的,还差的得远!

    “死到临头了,还敢如此大言不惭!”

    对方终于看不下去陈召他们这副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样子了,抬脚一踏地面就使得他们的身体如利箭一般冲向陈召。

    陈召也毫不畏惧,抬手就迎了上去,“诸位好像都忘记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哪里还有死到临头的说法,该说……送你们灰飞烟灭!!”

    区区鬼王,还不到请蒋育道出手的地步,陈召一人便足够。

    而事情也如陈召想的那样,对付这只鬼王他游刃有余,虽然同是鬼王,但是实力却是相差过大,便是他一人就足以将对方压制着打。

    对方另一个鬼王见他们这边落入下风,便也加入了战局,以二打一。

    “大人,将军他一个人能行吗?”

    “看着吧。”

    康笙甚至没有回头看林安他们,至始至终他的眼神都一直放在战局之上,脸上丝毫不见任何的担忧之色。

    几番交手之后,对面的鬼王也意识到陈召的特殊。

    “他们的鬼气为何会如此?”

    两个与陈召交手的鬼王心中满是疑惑。

    做鬼多年,从游魂到如今的鬼王他们自然是见过不少鬼物的,但是却没有见过任何一个鬼物的鬼气竟然会如此……精纯。

    是的,精纯!

    他们头一次用这样的词来形容鬼气,因为是头一次遇见,在此之前他们甚至都没有想过鬼气还有精纯一说。

    这么一对比之下,他们反倒像是什么山野杂鬼一样。就连他们一路追赶的两个鬼将的鬼气也比他们精纯,像是被过滤了一样,这无端端就让他们感到气愤。

    都是鬼,凭什么你们的气息就要高一等!

    而且他们虽然有意放走林安他们两个,但是并没有想到要放到这里来,这里虽然在罗酆山外,但是还是离罗酆山太近了,所以他们原本的打算是还要再远一点,将罗酆山的那两只鬼王引得离罗酆山远一点。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林安和张全这两个小小鬼将竟然会如此顽强,两人联手之下能硬抗一个鬼王。

    换言而之就是林安和张全是凭本事逃到这里来的,要是他们再快一点就要进入罗酆山的地盘了。

    但是这么丢脸的事他们是不可能说的。

    可是现在偏偏他们两个鬼王都拿不下对方一个。

    陈召对付两个鬼王虽然有些吃力,乍一看像是招架不住的样子。

    但是偏偏就是顶着这副招架不住的样子和对方打得有来有回,每次出手都是他落下风,但是每一次他都能全身而退。

    “废物!”

    一声冰冷的呵斥响彻山林,陈召与康笙反应最快,康笙上前助陈召一手轰退那两个鬼王后,提着张全和林安便要转身离开,但却被突如其来的一掌逼退。

    “半步鬼皇……”

    陈召四人被那强大气势压得两腿发抖,险些被逼得跪了下去。

    “还算有点见识。”

    对陈召他们出手的大鬼缓缓从黑暗里走出来,身上的气息展露无疑,显然就是即将踏入鬼皇的半步修为。

    “看在你们如此有眼力见的份上,给你们一个加入我阴风城的机会!”

    “城主这……”

    听见这话,先前那与陈召他们动手的两个鬼王眉头紧皱。

    如果陈召和康笙这两个家伙加入阴风城,那对他们来说是非常不利。

    肉就那么多,拥有半步鬼皇修为的城主分去大头,落到他们手里的本来就不够分。现在多来两个,虽然修为同为鬼王,但是这两个家伙显然比他们厉害,那他们分到的就更少了。

    “怎么?有意见?”

    “……不敢!”

    有意见的鬼已经被吃了,他们可不敢挑衅城主的威严,步那些鬼的后尘。

    “阴风城……”康笙嘴里念着这个名字。

    陈召回头看着他,“你知道。”

    “知道,”康笙嘴角戏谑一笑,“之前占据罗酆山为王的那个鬼皇就和阴风城的城主交过一次手。后来这阴风城就成了那鬼皇的附庸,月月上贡。”

    康笙看着那半步鬼皇,“当时阁下面对那鬼皇可是能屈能伸的,任由别人侮辱也能陪着笑脸,没想到那鬼皇跑了之后,你反倒威风起来了,一幅主人跑了,你就翻身把家当的模样!”

    如此一说,陈召他们就明白了。

    难怪之前在那么多鬼物都来围攻挑衅罗酆山的时候,阴风城能如此沉得住气,直到今日才动手。

    原来是怕那鬼皇又跑回来了,所以选择先观望一阵,直到确定罗酆山没有什么厉害的角色出现之后才敢在今日动手。

    而且在确定没有鬼皇的情况下还是谨慎地将战场选在了罗酆山外面,看来是被那鬼皇打怕了,不敢再踏入罗酆山。

    半步鬼皇看着康笙,原本死了就变苍白的脸上竟然还能让人看出青一阵红一阵的愤怒模样。

    “原来是上任鬼皇的手下,既然如此,那就留不得你了。”

    “能不能留下我们,你说了不算!!”

    陈召四人从之前战斗的状态中调整出来,全力以赴欲要打开包围圈的缺口。

    只是那半步鬼皇哪里能让他们如愿,眼神一凌便与陈召和康笙战做一团。而张全和林安则是借助地形与那两个鬼王苦苦周旋,四处逃命。

    但是他们两个鬼将对付一个鬼王都尚且只能逃跑,又何况是两个鬼王呢。所以就算是鬼气再怎么精纯,也还是被两鬼王拿下。

    而另一边鬼王与鬼皇的交锋还未结束,爆裂的呼呼声在林中接连响起,战斗非常之激烈。

    直到现在,那阴风城的两个鬼王才明白,陈召之前和他们交手的时候竟然是没有出全力的,尚有保留。

    而且不仅是陈召和张全林安他们鬼气精纯,就连康笙的鬼气也是如此。

    因为鬼气过于精纯,他们的实力比同阶要强上许多。

    但是也只是比同阶强而已,遇上比他们还要厉害的,能撑上这么久已经算是鬼王中的翘楚了,待他们步入半步鬼皇时,哪怕只是摸到一个门槛都足够他们轻易打败面前的大鬼。

    明显那个半步鬼皇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了,所以之前那想要收拢他们两个的心思被彻底打消,他现在一定要杀了他们,否则就是给自己留下后患。

    “你们两个真让我刮目相看,我实在是不忍心吃了你们。”

    “但是现在你们非死不可了!”

    那半步鬼皇不再留有余力,而是直接祭出大招,凶猛的鬼气化成一只模糊的黑色巨手,带着鬼皇的威压瞬间重重地打在陈召两人的身上。

    就算两人及时凝聚鬼气屏障抵挡,但屏障不过抵挡两个呼吸的时间,他们就被击得倒飞出去,一连撞断几棵参天大树才落地。

    战场上灰尘四起,等陈召他们再抬起头时,他们面前就是一条直直且宽敞的土沟。

    土沟两侧的草木已经化成了齑粉,而这条土沟就是他们两个被击飞时一路带出来的,可见这一掌的威力有多么恐怖,使得现在两人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该上路了!!”

    那半步鬼皇见一击没有将两人拍得灰飞烟灭感到有些意外,抬起手便要补第二掌。

    就在陈召他们咬紧牙关想着要不要求救之时。

    “轰!!!”

    一道硕大惊人的白色手掌从天而降。

    仅仅是一掌就将那鬼皇拍进了深坑之中,紧随其后就是一道年轻的声音传来。

    “抱歉诸位,我来迟了!”

    第113章 先生走了

    罗酆山之上, 蒋育道悠哉游哉地收回手,手上那没有发出去催天一掌缓缓消失。

    随后他找了棵参天大树,拍拍结实的树干后一跃上去仰躺着。现在他不用再注意罗酆山外面的事, 而是眉头紧皱地看着顶上的八卦图形。

    “看不透, 还是看不透……”

    “造出八卦之人, 奇哉妙哉!”

    这些日子他也不是没有一点收获,好歹是弄清楚其中含有的阴阳与生死, 这还是从陆风说的阴界和阳界上得到的一点启发,总之是玄之又玄。

    与蒋育道的悠闲不同, 山外的众鬼都被那从天而降的一掌给震住了。

    尤其是那一掌竟然就这么径直地拍在了半步鬼皇的身上,好歹也是半步鬼皇修为的大鬼,竟然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被拍进了深坑之中,连一点反抗的举动都没有来得及做。

    众人愣愣抬头望去, 就见半空中有一个背着长剑的年轻人轻松落下, 刚好落在陈召他们面前。

    “想来这位便是陈将军了,在下成履,奉先生之命前来助将军一臂之力,今后便也是地府中人了!”

    成履还是保留着修真者的习惯,对着陈召他们拱手行礼之后就简单介绍了自己的来意。

    陈召他们一听见是陆风派来的, 心中的警惕立马转为欣喜, 无论如何,那一掌上的气息做不了假。

    是陆风的气息没错。

    虽然都是第一次见面, 但是入了地府,那大家的目标就都是一样的,不由得对成履的好感倍增。

    “原来是成小兄弟, 刚才真是多谢出手相助!”

    “多谢成兄救命之恩。”康笙跟着拱手道谢。

    只有张全和林安尊敬行礼道:“谢大人救命之恩。”

    成履的修为亦在鬼王级别,虽然是新来的, 但是修为比他们高,在地府之中地位自然也比他们高,所以张全他们可不敢跟着一起成兄成兄地叫。

    “无妨!是先生叫我来的,而且这一掌可不是我能打出来的,一切都还是仰仗先生。”

    成履说得不错,在场的人在感受到成履的修为之后,他们就意识到这恐怖非常的一掌不是一个鬼王能发出来的。

    而且上面还不带一丝鬼气,反倒是带着让除了陈召四人之外,其他人都害怕无比的气息。

    这一掌波及的范围可不仅仅是那个半步鬼皇,还有那些围在四面八方的孤魂野鬼。

    仅仅只是掌上光芒就烧得他们身上的鬼气齐齐冒烟,那些低阶的恶鬼甚至当场就化成飞灰,这让众人大惊。

    如果不是陈召他们四人身上也有功德,而且早就习惯了功德的洗礼,那他们也会被那一掌波及到。

    不过既然是陆风,那便一切就都理应如此。

    提起陆风,陈召他们心中期待,“先生也来了吗?”

    “没有,”成履摇摇头,将背上的长剑噌地一下拔出,“先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而且先生说他相信大家能处理好地府的事,咱们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吧。”

    经成履一提醒,众人才发现一掌散去之后,那深坑中的半步鬼皇竟然还有一口气。

    不过见他爬出深坑后,陈召他们就觉得这个半步鬼皇太可怜了。

    好不容易修到如此地步,没想到受了一掌,修为就跌到刚突破鬼王的时候。

    现在就是张全林安他们随便一个都能将之拿下。

    甚至是他旁边的那两个鬼王都比他要厉害。

    “诸位好好休息,接下来便让我看看经过这些日子的修炼后,我的修为究竟涨到了什么地步。”

    说罢,成履提着长剑一步踏出。

    他也是看陈召他们受伤不清,无力再战,给他们一个台阶下,自己选择以一敌三。

    “那些小鬼还不需成兄出手,”陈召说完就朝着空旷处大喊一声,“不是说最近抓到的孤魂野鬼很少吗?眼下就有现成的,还不赶紧出来!”

    话落,就从林中出现许多身着统一黑色劲装的鬼差,数量之多瞬间就将那些包围陈召他们的鬼物反包围围起来。

    这个地方虽然在罗酆山之外,但是却离罗酆山不远,所以这些鬼差早就来了,只是这些普通鬼物不知道而已。

    而那个半步鬼皇和那两个鬼王太过自负,肯定是不会将这些鬼差放在眼里的。

    鬼差们迟迟不现身也是陈召他们早就准备好的,今日就算是成履没有来,以蒋育道的本事他们也不会被打得灰飞烟灭,陈召和康笙也无非是想借此机会磨练自己罢了。

    众鬼差将这些野鬼统统包围住,余下就只有那两个鬼王和那个修为大跌至鬼王的半步鬼皇了。

    “既然如此,他们三个交给我便是!”

    那两个鬼王见城主已废,他们也无心恋战,对视一眼后转身就想跑。

    但是成履哪里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他在陆风的袖里乾坤中修养许久,现在正是检验自己的成果的时候,随即提着剑与他们交手起来。

    至于那个半步鬼皇,他似乎被那一掌打傻了,从坑里爬出来之后就看着四周发愣,眼神呆滞。

    仿佛能看见他头上有星星在转。

    但被战斗的余波弄清醒过来后,他转身就跑,那一掌让他意识到这罗酆山背后的人不简单,他是踢到铁板上了。

    而且现在他修为大跌,别说罗酆山不会轻易放过他,就是他手下的两个鬼王也会选择率先吃了他增长修为。

    “哪里走!”

    成履与两鬼王交手时,竟还有余力阻拦那城主。

    “先生给自己的东西是很厉害的手段,但是在自己的手中却只发挥了一半的威力,本来应该被一掌拍死的半步鬼皇竟然只是被打得降低修为……”

    这让成履如何能忍,要是被外人看见,还以为先生的手段就只有这么一点威力呢。

    所以这个半步鬼皇必须死!!

    康笙和陈召在那鬼皇的手底下受了重伤,他们现在无力参与到战斗中去,就只能在旁边看着。

    “将军,这位新来的兄弟看来比我们要好厉害许多,我看他手中的剑,想来生前应该是一位修真者!”

    陈召对康笙的话不置可否,他之前虽然能以一己之力独扛那两个鬼王,但是如果多加一个的话结果就很难说了。

    而且现在看来是那鬼王想要逃跑,成履则是一剑可拦下他们三。

    就凭这一手,实力就要在他之上,这么说起来要不了多久,成履就有可能成为半步鬼皇。

    “看来这三个家伙将成成履的手下败将!”

    果不其然,下一刻三个鬼王就被打得倒飞在地,而周围的那些孤魂野鬼也已经被那些鬼差统统拿下,没有一只鬼物逃离。

    “你们究竟是什么?”

    陈召他们四个身上的鬼气精纯也就算了,但没想到连新来的成履和那些鬼差也都是如此,鬼气纯正到令人害怕。

    成履潇洒地收回剑,动作看着轻松随意,可以看出这三个鬼王的战斗并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威胁,身上还富有余力。

    这大概就是天才吧,修真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得天独厚的。

    就算是死后成鬼,他们的成长速度也要要比别的鬼快,手段也要比别人多。

    就拿陈召和康笙来说,他们死的时候就是普通人。

    陈召还好一点,知道一些战斗的方式,还知道如何用兵,会用武器。死后又在陆风的袖里乾坤中待过一阵,明白的还算多一点。

    但是康笙就不会,他成鬼后,所有的能力都来自鬼物的本能。

    比如撕咬狂躁,依靠鬼气、利爪等身上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哪怕是自己的骨头,有穷途末路下的垂死挣扎之感。

    而且厉鬼之下能有的手段少之又少,在没有基础的情况下就算是给他们刀,他都使得不利索,只能毫无章法地乱挥乱砍。

    反观成履就厉害许多,虽然同是鬼王,但是他的手段就是看的人眼花缭乱,那一手剑术使得出神入化,看得周围的鬼差们惊叹不已。

    以成履知道的修炼方式,也许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晋升鬼皇,远远将他们甩在身后。

    这也是陆风将成履早早派来的原因,他需要成履来教地府中的鬼的修练方法,提高地府的整体实力。

    “我们是什么?这话真有意思。”

    “都带回地府去吧!是非善恶,你们最好祈祷自己没有做过恶毒之事,那时你们自会明白我们……代表了什么。”

    说罢,陈召就招呼几个鬼差过来押人。

    “恶毒?这又在玩什么花样?”

    那半步鬼皇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谨慎这么久了,竟然还是会栽。

    之前的那个鬼皇从罗酆山离开之后,他好不容易自由一段时间,没想到现在又败了,还是败在一个鬼王的手底下。

    难不成又要变成附庸?年年给罗酆山上供不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阴风城就没有可以继续成长的机会了。

    说好听了是附庸,说白了就是预备粮。不过能活一时是一时,大不了苟着,等着罗酆山又被灭,那时他又自由了。

    不过这罗酆山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如此邪门,每一次都压在自己的头上。

    陈召他们不知道这鬼皇是这么想,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笑掉大牙,罗酆山如此严格,他连求着成为罗酆山的附庸的资格都没有……

    在陈召他们收获满满回罗酆山之时,树上的蒋育道回过头往外面看了一眼,但是随后他就收回了目光,然后继续参悟八卦。

    而在陈召他们进入结界之后,罗酆山外的树林里陆续离开了两道身影。

    那两道黑影离开罗酆山后一路飞奔,直到进了大贞的地界才勉强停下来喘口气。

    两人身穿带有捉鬼人标志的黑服,腰间挂着银牌。确认现在安全之后,其中一人神色凝重道:“看来罗酆山的鬼物是真的不正常。”

    另外一人点点头。

    他们虽然只是银牌,但是为了四处打探消息,他们不像其他捉鬼人那样需要杀鬼换赏。他们是专练身法,速度极快,可以情报换奖励。

    前不久就接了个查探罗酆山的任务。

    原本还以为是新的鬼窝,聚了几个歪瓜裂枣的野鬼。

    但是现在一想起自己那鲁莽的举动他们就一阵后怕,如果之前他们被发现,那他们的命就要交代在那里了。

    “之前的情报上不是说,那鬼皇跑了之后,现在那山里就只有一些小鬼吗?为什么一出现就是三个鬼王。”

    “尤其是后面出现的那个鬼王,他出现时带着的那一掌绝不平凡,就是金牌大人来了也扛不住!而且那个家伙用的可是修真者的招式,看那路数还应该是出自大势力的修真者,就连那些厉鬼恶鬼们看着的不太一样……十分诡异。”

    谁家的鬼会像他们那样规矩?训练有素不说,穿都穿得整整齐齐的,一点嗜血的模样都没有,反倒是比将士还要将士。

    更诡异的是他们没有任何杀人的行为,甚至连骚扰活人的举动都没有。

    可越是这样越让人感到害怕,一群能够压制本能的鬼物。四处抓鬼,势力越来越大,怎么看都是野心勃勃的。

    哪怕他们在罗酆山胡作非为、四处引战、争抢地盘,鬼与鬼之间相互厮杀,这都是能让人接受的。

    就是不能表现的像现在这样训练有素,不扰百姓,甚至还因为四处抓捕恶鬼厉鬼,在百姓心中立下威望。

    现在离罗酆山最近的地方,但凡有几户人家的地方,都知道地府的名字,甚至在一些鬼物较多的地方,都开始崇拜起了地府。

    但凡出现鬼物,这些人都开始祈祷地府的鬼能出现,而不是想着寻求捉鬼人和修真者的庇护。

    这不正常,十分不正常。

    就因为那地府中出来的鬼不需要报酬,来得迅速,走得也迅速。

    如此以往,要不了多久,地府的名气就会越来越大,建成鬼国独占一方也不是不可能。

    “看来得赶紧将这个消息传回去。”

    罗酆山。

    林安他们疑惑地问陈召,为什么要放林中那两个鬼鬼祟祟的人离开。

    陈召自信一笑,转而问成履:“成兄怎么看?”

    成履擦拭着自己的剑,对着康笙解释道:“那两个人是捉鬼人,来这里估计是为了一探地府虚实的,对方还只是银牌,若是我们出手,自然能轻而易举地拿下他们。”

    成履话一转道:“但是先生说过,人鬼殊途,我们还是少与活人打交道,而且地府早晚都要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现在就当是给他们一个过度时间吧。”

    康笙在旁补充,“就算他们回去带着人来围攻我们,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这是实话,地府不会与捉鬼人,或是与人为敌,但是他们要来,地府也不会有任何的畏惧。

    “走吧,去阴风城看看!”

    陈召召集好众多鬼差,让林安他们带路,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出发,只留康笙看守。

    成履刚擦干净的剑终于又要派上用场了。

    两日后。

    大贞,幽州。

    一座高楼平地而起,周遭商楼都离得远远的,使得高楼四周空荡荡,仿佛异类一般。

    而这是正是捉鬼人明面上的一处据点。

    高楼中,又高又宽的猎杀榜下人头攒动,抢到任务的人会拿着木牌匆匆离开,朝着自己的任务点而去,而那些完成任务的人会将木牌拿到柜台处交付任务,领取自己的报酬。

    在忙忙碌碌、来来往往的柜台后面,有一样貌平凡普通的中年男人正悠闲地躺在椅子上睡觉,楼里这喧嚣的环境丝毫不能影响他的好眠。

    直到有一铜牌捉鬼人拿着信笺来到柜台处,“大人,有新消息。”

    男人眼睛都没有睁开,而是伸出手等着那铜牌将信笺放在他的手中,然后才悠哉游哉地打开一看。

    三秒后。

    “嗯?!”

    男人突然从椅子上坐起来,这反常的一幕吸引了楼里所有人的注意。

    但是男人并不管他们,而是拿着信笺上楼而去。

    到一安静紧闭的房门前拱手道:“大人,有件事需要您过目!”

    “拿进来吧。”

    话落,房门就自己打开,而一眼望去,屋里坐着的是一个腰间挂着玉牌的女子,她身穿黑白配色的衣裳,寡言少语但语气温柔。

    可无论这女子表现得如何温柔,那男人都不敢有半分轻松,而是将信笺恭敬地递到女子手里,后退到门边等着吩咐。

    华玉昭接过信纸一览,眉头微蹙,随后语气平淡地问门边的男人,“此事你怎么看?”

    男人恭恭敬敬拱手道:“罗酆山之事只怕不简单,虽然现在只有三个鬼王现身,但是可以猜到背后的人必定是不下于鬼皇级别。他们如此轻易就拿下阴风城,看来要防,不能再放任他们就这么成长下去。”

    之前他们就是因为那罗酆山是三不管地带,且无人居住,闹不出人命就没有重视。

    放任那里出现鬼皇,最后使得人鬼勾结这样的丑事出现在捉鬼人中。

    若是现在再放任不管,看罗酆山现在的表现,只怕将来的罗酆山就没有那么好对付了。

    听完男人的话,华玉昭没有说他说的对还是错,而是问道:“你可知上次对罗酆山出手的高人是谁?”

    “这……还请大人指示。”

    别说那灭山的人不知道,就是那人鬼勾结的事的处理结果他们都不知道。

    这件事似乎成了绝密,捉鬼人上上下下不得提起。

    不过华玉昭是一楼的楼主,是实力强悍的玉牌捉鬼人,想来她肯定是知道一点东西的。

    但意外的是华玉昭也摇摇头。

    男人震惊,“连大人都不知道?!”

    连玉牌都不知道的事,那……

    “文叔,你不觉得罗酆山发展得太快了吗?”

    华玉昭边说边将手里的信纸烧毁,微弱暖和的火光打在她的脸庞之上,片刻又缓缓消失。

    “那高人亲手灭的鬼窝,当天的雷霆之声传遍千里,万鬼逃亡,无人不惊骇……短期内怎么还会有不怕死的鬼物再占山称王呢?”

    文叔神情严肃,“大人的意思是……罗酆山的这群新鬼,与那位高人有关?”

    华玉昭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点头。

    “若是如此,就说得通了。”

    连华玉昭都没有权利知道的人,那肯定是身份不凡的。

    这样的人,这样的本事,要在罗酆山重立一个鬼窝易如反掌。

    只是不明白既然是高人,那为什么要这么做?

    “地府……地府……”

    “看他们的行为,倒不像是什么为祸人间的恶鬼。”

    华玉昭缓步走到房门前,语气温柔道:“让人密切关注,不到关键时刻不要同地府起冲突,待时机成熟后,我会亲自走一趟。”

    听到华玉昭要亲自去,文叔难掩惊讶,华玉昭自从驻守幽州后,就不再轻易出门。

    没想到现在竟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是。”

    与此同时。

    道一圣地。

    “圣主!先生走了!”

    第114章 瞎子迷路

    藏书阁的看守长老拿着一张字条找到圣主。

    “先生他似乎昨天夜里就走了。”

    闻讯而来的长老们此刻都聚集在大殿之中, 见陆风留有字条之后,都伸着脖子希望能看见字条里写了什么。

    圣主平静地接过字条,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 但在看见上面的字后还是微微一愣, 然后脸上便露出一抹笑意, 毫不避讳地将那字条交给了诸位长老。

    大长老看完字条后也是露出同样的笑意,左手抚须道:“先生走得如此潇洒, 倒显得我们小题大做了。”

    其他人接过字条一看,发现上面就只有两个字。

    告辞。

    虽然只是两个字, 但是笔迹洒脱豪迈,字如其人,像陆风来得随意,走得潇洒那样。

    这样的随意洒脱, 寻常人很难学到七分。

    之前为了迎接陆风, 他们安排了大阵仗,结果陆风在一个寻常的日子、寻常的午后就自己撑着竹竿,非常普通地从山脚爬上来了。

    后来为送陆风,他们也打算筹备酒宴,弥补没能郑重迎接陆风的遗憾, 结果陆风在一个月色高照的夜里留下字条便走了。

    “看得出来先生真的很不习惯这样以他为中心的场合。”

    一来一走的倒是给他们省去许多麻烦。

    “先生不喜欢过度引人注意, 也不想给人添麻烦,我早就说不要弄那些虚头巴脑的……”执法长老说话向来直来直去, 丝毫不在意众人看他的眼神。

    不过相处多年,周围的人都知道他是什么脾性,所以并没有人会将这话放在心上。

    不过还是怼了一句, “你才虚头巴脑的!”

    这件事几乎每个人都有参与,因为太过兴奋, 就忘了去想陆风是个什么样的人。

    下意识都觉得大人物都是被人仰望着的,他们身为圣地长老也都习惯了。

    总是觉得阵仗越大越好,有时候去到外面没有看见大阵仗,还会觉得这些人不重视自己。

    所以不知不觉间就将这种想法套到了陆风身上。

    “没想到先生温和有礼,却也能不失有趣。”

    字条上除了告辞两个字,角落里还着有一个小小笔墨。

    “这上面画的应当就是那只小乌龟吧,落笔简单,不过却是活灵活现,真是有意思。”

    几个长老拿着那张字条,几乎把脑子里所积攒的赞美词汇都给用了个遍。

    门外看守的几个弟子对视一眼,都是不习惯地皱眉,心中颇有些嫌弃。

    这些长老都一把年纪了,平时在外一直都是德高望重的样子。结果现在却对着一只小乌龟各种硬夸,就出现一种形象破碎的生硬感。

    “看不出来,连执法长老都能……这么吹捧。”

    落笔时爱画东西添上的这种习惯,其实不少人都有,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好了,先生既然已经走了,就去做自己的事情去吧,都挤在这里成何体统。”

    圣主已经发话,其他长老便陆续离开,倒是大长老落后一步,疑惑地问圣主,为何陆风留下了最后的两楼的书没有看。

    “大概是缘分未尽吧……”

    圣主看着圣地外,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将来陆风可能还会再来道一圣地的。

    “那些荷花便就这么种着吧,不用清除。”

    “是。”

    离开正大殿之后,几位长老将藏书阁的看守长老拦住,和他勾肩搭背的。

    “我说老兄弟,先生就没有给你留下点什么吗?毕竟先生在藏书阁里住了这么久的时间,听说你还帮忙四处寻找一本书来着!”

    “没有的事,”看守长老讪讪笑着,“我那是自作主张,自己去找的,并非先生请求。”

    “嗐~你就是说了又能怎么样呢,先生给你的,我们也不敢和你抢,就是想看一看而已。”

    “没有没有,真没有。”

    看守长老被他们一群人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三连否认之后便找借口离开了。

    可是回到藏书阁后,一连好几天都有人来找到他叙旧,然后便在他住的屋子里四处打量,直到半个月后才消停。

    而在这半个月里,看守长老除了日常管理藏书阁外,便是坐在桌案前看着桌上的书发呆。

    他脸上倒是平静,看不出在想什么,但心里却是纠结得差点扭成麻花了。

    其实其他长老真的没有猜错,陆风确实是给他留下东西了,此刻就正大光明地放在这屋子里,只是别人注意不到,他也解不开其中的意思。

    所以看守长老每天都在想:

    先生为什么要让我换走这桌案呢?

    这桌案上有什么不同?

    “哎~”

    机缘都给到自己手里了却不会用,这让看守长老十分颓丧。

    “哎~”

    若是寻常桌案,陆风就不会特意嘱咐自己将这桌子换来自己用了。

    毕竟这是陆风用过的桌子,上面定然是有什么自己没有发现的。

    “究竟是什么呢?”

    “莫非真的是我想得太多了?其实先生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就在看守长老哀声叹气,怀疑自己之时,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吧。”

    看守长老收回思绪,理了理衣服正襟危坐,带着长老威严地看向房门。

    “拜见师父。”

    闵其抬着一壶热茶进来,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

    看守长老对闵其这个勤奋的徒弟很是满意,语气不禁温和了一些,“这么晚了,过来可是有事?”

    “没有,就是见这么晚了师父的灯还亮着,就给您送一壶热茶来。”

    “几个徒弟中还是你比较懂事。”看守长老抚须给闵其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自从那夜让陆风在藏书阁外喝了冷茶之后,看守长老就有了在夜里备热茶的习惯。

    只是有时候他忙于其他事便容易忘记,但是闵其细心,时常悄无声息地给他备上。

    虽然得师父夸奖很是开心,但是该说的闵其还是要说。

    “师父这几日越来越精神,夜里还是少喝点茶吧,现在精神到不休息了。”

    夜里喝茶,这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不过显然看守长老并没有听进去,脑子里还在想着桌案的事,三两句话就把闵其打发了。

    可就在闵其告退之后,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精神!!”

    看守长老像是抓住什么关窍一样,趴在桌上不停地嗅。

    两个呼吸之后,藏书阁里就传来了看守长老肆无忌惮的笑声。

    “宝贝啊宝贝!我说你怎么这么香呢!”

    若是此刻有人看见看守长老的样子,定会觉得这人是走火入魔了,睡觉都要把桌子搬到床上,要么干脆就在桌上睡。

    ……

    赤燕王朝。

    陆风从华山郡离开后并没有沿路返回,而是绕过大祈,来到了同样是末流王朝的赤燕王朝。

    这样会比原来的路多绕一些,不过他正好看看其他王朝的风土人情。

    说来这赤燕也是十分有趣,一国的名字竟然是从一种燕子身上得来的。

    听说是全身赤红的燕子,算是属于赤燕独有的珍惜物种了,其他地方都没有,所以赤燕因此得名。

    陆风还是头一次听见这种燕子,心生好奇就来到了此处。

    赤燕地处偏僻,山地较高。虽然不像大虞那样土地贫瘠,时常有灾祸发生,但是却也没有比之富裕多少,毕竟同是末流,它又能好到哪里去。

    但是可惜陆风自从踏入了这个王朝之后,就没有见过一只那所谓的赤色燕子。

    少了这一特色,就仿佛这地方和其他地方也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陆风也不是非要看见不可,就当是穷游一趟了。

    只是陆风高估了自己的方向感,走着走着竟然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不过现在天色已晚,当务之急便是找个地方落脚。

    陆风身在县城之中,掂掂身上的钱袋子后,决定打算明日再穷游,今夜先找一家客栈住下。

    此处的县城倒是比璋县要大一点,繁华一点。

    可偏偏陆风杵着竹竿,在大街上走了许久都没有遇见客栈,无奈之下只能随手找来一个路人询问这附近的客栈在哪里。

    “你是外乡人?”

    那路人上上下下打量了陆风,见他风尘仆仆,一身青衣十分素净,还是个瞎子时,就问陆风是从哪里来的,又要到哪里去。

    陆风拱手一笑,“在下眼睛不好迷路了,离家半年有余,想回大虞去。”

    闻言,那路人皱眉,“大虞?附近没有这个县名啊……”

    等反应过来之后,他顿时震惊地看着陆风,“你说的不会是大虞王朝吧!?”

    陆风点点头,然后便换来对方的一声惊呼:“那地离这里可是十万八千里远!难怪你离家半年……看样子身上应该没有什么钱了,既然如此不如去春来客栈,那里房间便宜。”

    “春来……倒是个好名字,多谢!”

    在路人的指路之下,陆风七绕八绕地总算是来到了客栈门口。

    客栈的小二还算热情,拿到银子之后就带着陆风进入一个较为宽敞的房间,不好的是陆风一进门,就闻到了灰尘的味道。

    “有劳备些热水。”

    “行行行,客官先休息休息。”

    那小二关上门后十分麻利地下了楼。

    陆风在房间里摸索一番,发现这房间的布置十分简陋,不像是常住人的样子。

    不过好在他也不是挑剔之人,更差的破屋烂墙他都睡过了,不差这一点。

    简单打扫之后,陆风便打开窗通通风。

    在热水送来之前,拿出那并蒂莲出来净化一下屋里的味道。

    不多时屋里的灰尘味便消失不见,被一股清幽的莲香取代。

    这花用处挺多,藏书阁的桌案便是被它的生机浸透,陆风才想到将桌子给看守长老。

    以它浸透的程度,对修为无法再精进,且寿命又有限的看守长老来说确实算得上一份好礼物。

    客栈后厨。

    一个不像厨房的厨房里,店小二麻溜地磨着刀,同时再三向旁边的人确认。

    “这人真的没有问题吗?”

    “一个瞎子能有什么问题,我都已经问清楚了,就是一个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就跑到我们这里的外乡人。背井离乡死在外面的人这么多,不多他一个……”

    说话的人正是给陆风指路的路人,但是此刻他的脸上哪里还有半点热心肠,明明眼中尽是狠辣。

    第115章 犯什么事

    夜幕降临, 万籁静寂。

    敲门声在客栈里响起。

    “先生,您要的热水烧好了。”

    “进来吧。”

    得到回应之后,小二推开陆风的门, 提着两桶滚烫的热水踏进屋里。

    下一刻, 他脸上那虚假的笑意却被疑惑与错愕代替。

    “这是……”

    只见原本久无人打扫的屋子此刻却是干净通透的, 微凉的夜风从窗外吹进来,屋里还有似有似无的香味, 不知是从哪里飘出来的。

    这股清香提神清心,闻着就让人心情舒畅, 心中宁静得生不出丝毫负面情绪。

    而陆风就坐在桌子边,手里握着笔正专心致志地写着什么东西。手边还有一只乌龟正在打瞌睡,而青竹竿就被放在陆风触手可及的地方。

    一个瞎子能在短时间内就将屋子打扫干净吗?

    小二怀着疑问,将热水一股脑地倒进屋里的浴桶里, 然后好奇地走近陆风, 谨慎地问:“先生看得见?”

    他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是客栈里也是有纸笔这种东西的。他也见过别人写的字,但看着都不如面前这个瞎子写得好。

    再结合屋内的情况看,他觉得这瞎子似乎不怎么瞎,这让他心中不安。

    “看不见, 凭着感觉写而已。”

    陆风语气平淡, 就是小二在身边他也不曾停笔,并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打算。

    小二还有点眼力见儿, 没有再试图搭话,收了桶就出门下楼去再提几桶水上来,但跑这几趟他一直都不住地往陆风的方向看。

    直到浴桶里的水差不多之后, 这才擦着额头上的汗水道:“水好了,我就不打扰先生了。”

    “多谢。”陆风淡淡道谢, 手中写字不停。

    下了楼,小二一步三回头,直到进了厨房才将桶随手扔到一旁。

    嘴里嘀咕道:“看来应该是真的看不见。”

    客房里,小二走了之后,陆风才停下笔,吹着纸上的墨迹,确定干了后才起身来到门口将房门关上,然后转身朝着屋里走去。

    抄写易经不易,弄丢了可惜。

    陆风将写好的东西仔细放好,这时浴桶里的水温也差不多了。

    修真者的净身除尘手段不少,陆风也会,但是他并不想用。陆风更喜欢用普通人的身份来适应这个世界,大概会遇见不少的趣事。

    楼下。

    给陆风指路的男人手中摩擦着菜刀,“这个时候,药应该起作用了。”

    旁边的小二被刀上的寒芒闪到眼睛,脑海里想着陆风坐在桌边静静写字的样子,有些犹豫着开口,“我看过了,那瞎子身上没有多少钱财,咱们干脆别做他了,放他走算了……”

    男人玩刀的手一顿,抬起头看着小二,眼中寒光一闪,“你后悔了?”

    不待小二回话,男人继续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要做就果断点……你今日怎么婆婆妈妈的?”

    “我就是觉得那瞎子不像普通人,就是县里大户人家出来的读书人,也不见能写得那一手好字,而且他用的笔墨纸砚光是看着就知道比客栈里用的好。”

    “用这么贵的东西,怕不是普通的富贵人家,万一他没死,或是家里人找上门了……”

    听见小二的话,男人不屑地嗤笑一声,随手将手里的菜刀插到裤腰上。

    “我看你就是胆小,那瞎子粗布麻衣的,我猜钱都用到写字上面去了。大虞和这里就是一个天南一个地北,谁能找到这里来。况且,送进那里面去的人……我就没见有人能活着回来的,就连修真者都逃不掉。”

    听到男人的话,小二这才稍稍安心。

    而后就拿着菜刀和随着男人一起上楼去。

    保险起见,两人还在门口敲了敲门,听见屋里没声后才小心地推门进去。

    屋里。

    陆风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躺在床上,他呼吸绵长,身上还带着水汽。

    “先生?先生?”

    两人叫了两声,见陆风没有回应后就肆无忌惮地翻起了陆风随身的一包袱。

    可惜那包袱里除了几身换洗的普通衣服外,就只有一个干瘪的钱袋子,里面还有一些碎银子和铜板。

    “就这点钱,难怪住客栈连饭菜都不点一个。”

    要不是陆风既不吃饭也不喝茶,他们也不至于将迷药放在洗澡水里。

    翻完包袱,两人又在屋里转了转。

    “什么都没有,不是说有笔墨纸砚吗?藏哪了?”

    如果真像小二说的,那这笔墨纸砚也能换不少的钱。

    只是两人四处都找了也没有找到,就连那根青竹竿他们都没有看到。

    倒是桌上的那只乌龟睡醒了,正偏头看着他们。

    小二被那乌龟看得心中怪异,就拿起乌龟给它调了个头,用龟屁股对着自己才安心。

    可是他一回头。

    “啊!!!”

    小二被吓得跳了起来,他这一嗓子把旁边的男人也吓到了。

    “你大呼小叫的干……”

    男人一回头就见陆风正如松柏一样挺直地坐在床上,用那双无神的眼睛看着自己。

    “看,看什么!”

    男人被这双眼睛看得不自在,语气有点结巴,边说边将手里的菜刀抽出来指着陆风,“淫贼!你逃不掉了!”

    “嗯?”

    头一次听见这样的称呼,纵使是陆风也不由得错愕。

    “我们已经报官了,你别想逃!”

    男人的表情狠辣,但看向小二时眼里却有疑惑,“不是说那迷药能迷倒一头牛吗?为什么这人醒得这么快?”

    小二也是不解地摇摇头,“是不是放洗澡水里不起作用?”

    除了这个,他们也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毕竟之前从来没有失手过,就是有次遇见修真者,也被这药放倒了,虽然过程中和他们切磋过一场,让他们养成了带着菜刀的习惯,但是那次也没有失手。

    “还有可能是药放太久没药性了。”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二位,为何给陆某扣这样的帽子?”

    陆风听他们窃窃私语,心中觉得好笑,脸上确是半分不显,依旧平静。

    就在那二人拿着刀晃来晃去,正要开口时,门外突然来了一群身着官服的衙役。

    “谁又报官了?”

    “官爷,是我们,”小二现在也管不了其他的了,毕竟衙役都来了。他赶紧指着陆风道:“就是他!这人是采花大盗!”

    衙役看着陆风,看着那双瞎眼眉头紧锁,而后不满地看着小二两人,在两人畏缩的目光中对陆风道:“即是淫贼,那便跟我们走一趟吧!”

    “……几位不问一下具体情况吗?”

    陆风拥有许多称呼,先生、前辈、小陆、仙人……不过他从未想过这采花大盗一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可有证据?”

    几人见陆风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急不慌,语气平静没有丝毫变化,不禁对他感兴趣。

    不过……

    “证据?到了县衙自然会有证据,别啰嗦了,赶紧捆走。”

    说罢就有衙役用麻绳将陆风给捆住。

    陆风无奈一叹,“陆某一个瞎子,又何须捆手。”

    闻言,领头的衙役这才好好看陆风一眼,见他是个读书人,眼又瞎,思索片刻就挥挥手示意不用浪费麻绳了。

    接着陆风便不由分说地被带走。

    “我们的赏钱?”

    “自己去县衙领!”

    这几个衙役似乎和小二两人是熟识,话都无需再多交代两句。

    路上,陆风好奇地问抓住一个采花大盗有多少赏银。

    那衙役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五十两!”

    陆风听着这个价,感觉这不像是采花大盗的身价,倒像是自己的身价。

    “原来如此。”

    几个衙役见陆风不吵不闹的,颇感意外,“你倒是镇定,换作别人早一路大喊冤枉了。”

    陆风双手背负在身后,闲庭阔步地走在衙役中间,语气中没有丝毫不安,“县令大人会还我清白的吧。”

    “噗!”

    这话一处,旁边的衙役都笑了。

    “那要看你能不能活到那一天了。”

    说罢就不愿意再说这个,反而关注起陆风的脚步来。

    看他走路如此轻松,几个衙役对视一眼就同时加快了步伐,但奇怪的是陆风丝毫没有落后他们,这让几人感到意外。

    同时意外的还有客栈的小二。

    陆风走之后,他再回头去看,却发现怎么都找不到桌上的那只乌龟。

    屋里都找遍了也不见踪影,就像那乌龟的存在只是他的错觉,它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邪门了……”

    县衙大牢之中。

    陆风被带到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扑面而来的都是各种恶臭味。

    那些衙役似乎早就闻惯了这种味道,把陆风都进来之后就面不改色地走了。

    陆风所在的牢房里还有一个蓬头垢面、看不清容貌的人。

    对方就躺在角落里,那唯一的一堆干草上一动不动,乍一看还以为这人是死了。

    头一次下狱,陆风十分不明白为何这狱中静悄悄的,他听见的呼吸声很多,但是从进来到现在他没有听见一个说话的人。

    “怪哉。”

    陆风呢喃一声,便想找个地方坐一下,但摸索半天却发现这牢里似乎没有能够下脚的地方。

    每踩一脚都听见脚下干草中传来的水声。

    这些干草都被浸泡许久了,发出的霉味、腐烂味、酸臭味等都随着他的脚步从脚下的草里冒出来。

    陆风干净的青衫与气息和这里格格不入。

    “别嫌弃了,之后你也会变成这样,随着这些干草腐烂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

    角落里躺着的人终于开口了,不过说的却不是好话。

    陆风也不介意,寻着声音摸索到那人的身边,拱手好脾气地问:“敢问兄台犯的什么罪?”

    “呵~”男人没好气的冷笑道:“命案!”

    说完他似乎是动了一下,不经意地给陆风留出一个刚好能落脚的位置,然后语气不自在地问:“你是瞎子?”

    陆风微微一笑,点点头道,“确实看不见。”

    “犯的什么事?”

    “采花大盗。”

    陆风说起这罪名时语气表情都十分自然。

    他提起衣摆,动作大方得体地坐在那勉强不错的干草上。

    第116章 先生下狱

    听见采花大盗四个字, 干草上的人微不可察地偏过头,伸手拉开遮住眼睛的发绺,眯着污浊的双眼看了一眼陆风。

    大牢里十分昏暗, 每隔几间牢房才会有一个火把在墙壁上出现, 而且有的火把已经熄灭, 剩余的也只有寥寥火光撑着,火星在熄灭的边缘来回跳动。

    微弱的光亮让人分不清现在是白天或黑夜。但是地牢里面的这些人早就习惯了黑暗, 所以看陆风看得十分清楚。

    陆风身上的那一袭青衣十分干净,还带着醒神的清香, 发间插着的一截青色竹枝更衬得他温和儒雅,且谈吐不俗,应该大户人家的公子。

    他从进大牢到现在都没有着急地失态大喊,哪怕面对污糟到无处下脚的牢房也不曾说什么, 很是坦然地就接受了, 平静得不像是第一次下狱的样子。

    不过就算现在穿着如何得体,到最后都还是会变成他们这样的,在大牢里不见天日,浑浑噩噩地等着死亡到来。

    男人想,要不了多久陆风就会受不了牢里的黑暗, 然后开始叫冤, 发疯,逃跑……最后接受现实, 麻木地等死。

    牢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大家的结局都一样。

    至于这罪名……

    “采花大盗?我看你这双眼睛,不踩屎就十分不容易了,还采花!?”

    “……”

    陆风竟一时无言以对, 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这人如此相信自己的清白。

    不过陆风也因此明白,这人估计和自己一样, 是冤枉的。随好奇地问:“阁下进来多久了?”

    如果只是听声音的话,陆风觉得这人应当还比较年轻,只是身上死气沉沉的,感觉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不止是他,牢里其他人似乎都是如此,身上没有活人的那种生气。

    牢里无人说话,甚至连翻身的声音都鲜少出现,若非是还有呼吸声,陆风都很难判断这里面有多少人。

    躺在干草上的男人没有回话,像是睡着一样翻身背对陆风,面朝墙壁。

    陆风坐在他的脚边,见对方不回话也不再追问,干脆盘腿坐着闭目养神。

    牢房里静悄悄的,充满了恶臭烂臭味,仔细听仿佛还能听见蛇虫鼠蚁从干草上爬过的声音。

    很难想象地牢里如此多的人,竟然还会安静得如此可怕。

    就在陆风养神之时,旁边躺在干草上的人突然说话了。

    “不记得……”

    他不记得进来多久了,刚进来的时候还有些印象,后来意识到出不去之后他也试着记录时间。

    可是分不清白天黑夜的他根本坚持不了多久,那些衙役也很少来牢里,来也只是送人进来,或者带人出去。

    这回答来得有些晚。

    陆风缓缓睁开眼,心中情绪复杂,他从这人平淡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绝望。

    不禁语气柔和地问:“可要听听外面的事?”

    陆风这话一说出口,昏暗寂静的牢里就突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翻身声,像是有许多人突然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再等待着什么。

    身边侧躺着的人也是猛地坐起身,不过他下一秒却说,“你一个瞎子能看见什么,只怕是连这个小县城都没有出去过,知道的无非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陆风也不急着解释,因为不出几个呼吸,旁边的人就期待地咽咽口水,“……这种事除了我们也没有人会听你说了,你该感恩戴德。”

    “说吧说吧,我们听着呢!”

    “多说一点!”

    见众人是这个反应,陆风好奇,“难道牢里最近没有新进来的人吗?”

    “哪有这么多人给抓,抓多了也住不下,所以偶尔才来一两个,尤其是最近一个人都没来,我们原本还以为不会再有人来了,没想到瞎子你运气这么不好。”

    这次回答陆风的不是身旁的青年,而是一个比较苍老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从哪间牢房传出来的,就这么在大牢里回荡着,回音久久不散。

    “原来如此……”

    “好了好了,瞎子你还是快说说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吧!”

    “对对对!”

    陆风也不介意他们叫自己瞎子,在众人的催促下,反而十分认真地说起了这一路上的事。

    “陆某从大虞而来,在大祈皇朝停留过一些日子,后又路过华山郡转而到了赤燕……”

    只是没想到陆风的第一句话,就让牢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呵~”

    紧接着就有人嗤笑不屑,有人一言不发地躺了回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当然也有人直接开口道:“我说瞎子你再吹,别说如今鬼吃人、人吃人的世道,就算是没有那些鬼物山贼,就是天下太平……但你一个瞎子你真的能走这么远吗?这种事你骗骗自己就行了,你竟然还拿来骗我们!”

    “听你这瞎子的声音,原本还以为是什么读书人,没想到是个爱说大话的。”

    此话一出就引来许多人的附和。

    只有陆风旁边的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其他人没看见陆风的模样,他是能看见的。

    虽然他也觉得陆风说的事情像是无稽之谈,不过却没有出声反驳他,而是颇为好奇地等着陆风的下文。

    陆风也不受这些质疑的影响,继续将自己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我从大虞东边而来,路过遇春山时听闻山中有一山神庙,庙中有酒名月酒,有缘者得之。陆某有幸尝到,发现其味道醇厚带芳香,可谓酒不醉人人自醉。”

    “后于村中听闻有黄鼠狼跳水救人,村民们立黄大仙牌位,从此村中安宁……我一路来到大虞边境的忆松河畔,见修真者大船悬空飞行,无数修真宗门赶往大祈皇都,参加宗门大比的盛会……”

    陆风细细地描述着,牢里那些嘲讽的声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平息了下去,一个个屏着呼吸,随着陆风平缓的声音,在脑海里构筑出话语中的盛大场面与人群的热闹。

    即使他们不相信这是陆风的亲身经历,依旧觉得他在骗人,但是他的话就仿佛是有魔力一般,将他们在不知不觉带入到了那个场景中去。

    牢房里有越来越多的人坐起身竖着耳朵听,或是懒懒散散地靠着墙壁,或是闭眼聆听。

    陆风的话语里有山有水有飞禽走兽,一会儿带着他们乘船江河上,一会儿漫步山野间,重览一遍他们从前或多或少见过,但未放在心上的风景。

    “太久了……我已经太久没有晒过太阳淋过雨了。”有人感叹。

    现在的他们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醒了就在离自己不足几步远的地方拉屎撒尿,饿了就吃角落里已经放馊的饭菜。

    陆风旁边的那人说得对,陆风没有踩到屎已经是难得了。

    这一讲便是好久,久到陆风说完后牢里的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依旧沉浸在外面的世界里。

    陆风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讲故事之才能。

    许久之后,牢房里才响起了交谈声。

    陆风的到来于众人而言就像是一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死水谭里面,然后掀起一圈圈浪波。

    即使心中不相信这些事是陆风一个瞎子亲历的,但是还是不停地问着各种细节。

    而陆风也在交谈之中渐渐明白,这些人被抓紧来的时间不一,但他们的身份却同样的简单。都是普通的百姓,要么是外乡人,要么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的人。

    随便被安上一个罪名,就被关在了这里,且如何叫冤也不会有人来提审。

    渐渐他们就明白。

    没有人不知道他们冤,但没有人会真正在意,因为那些人手里就拿着笔,白纸黑字要如何写,就是看自己有多倒霉。

    而且那些衙役会每隔一段时间进来随机带走一波人,那些人被带走后就没有回来,不知去向,而后就会有新人补进来。

    后来在一些衙役口中他们也慢慢摸清楚了真相,这些人似乎都被送到了另外的地方,去做了什么事,最后无人生还。

    “竟然如此无法无天……”陆风皱眉,语气不禁变得冷冽。

    这时牢房里有人道:“我觉得吧,无非就是去挖矿充军……我倒是愿意去,累死也比在这里面变成疯子好!”

    “对对,去外面说不定还能死在一个风景不错的地方,在这里……哎!”

    之前就已经有人疯了,他们不想这样,现在就只求能死在外面,埋在鲜活的地里,而不是这阴暗腐烂的大牢里。

    话语间,众人对死亡还挺向往。

    倒是陆风旁边的人一言不发,转身回头继续睡,手却不停地抓着面前的墙壁。

    陆风看不见,只能听见刨墙的声音,他从这声音中听到求生的意思。

    牢里的探讨声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归于平静。

    如刚进来的时候一样,牢里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静得压抑。

    人不疯谁疯。

    陆风盘膝端坐,惹得旁边的人看他好几眼。

    不知过去多久,身边有声音响起。

    “最近几次带出去的人越来越多,送进来的人越来越少,我们可能就是最后死的那一批……”

    陆风闻言,缓缓睁开眼睛。

    “我叫……叫贺青山,我家在赤燕,但不在这里,我是偷跑出来玩的,不知道爹娘有没有在找我。”

    贺青山的声音平淡,像是在交代遗言。

    “可惜我不能为偷跑出来的事给爹娘道歉了,瞎子你怕死吗?你见过死人吗?”

    “见过,死人和鬼都见过。”陆风语气淡淡,“不过我想我们不会死。”

    贺青山没有将陆风的最后一句话听进去,而是问:“瞎子你之前说的是真的吗?有山神,黄大仙,土地……”

    “神真的能保平安吗?我这样的普通人也保吗?我家拿不出太多报酬。”

    第117章 未知前路

    贺青山一个人断断续续地说了许多, 陆风明白这个家伙并不是真想寻求答案,而是在消磨死亡前的时光而已。

    如走马灯一样说着过去的事,又或是在死亡面前依旧抱有一丝幻想, 期待着神的降临。

    牢狱说大不大, 刚好够声音传遍每一个角落。

    里面的人都没有说话, 他们也许在听,也许同样在心里细数往昔的各种遗憾。

    “没想到我这么年轻就要死了……”

    “早知道的话……我就, 就……”

    贺青山有话想说,但他又觉得说这话并没有意义, 所以话多的他竟然没有说下去。

    其实真要说,也不过就算平日里那些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的事。

    比如看到一半的书没有看完,不知道书里结局怎样。

    又比如在房间里藏了钱,藏了许多, 后悔没有花完。

    或者是感叹自己一事无成, 白活一世。

    但诸多种种最后都只化为了一声重重的叹息。

    时间悄然离去,牢里无人说话,似乎是都睡着了。

    但是陆风却无心睡眠,好在对他来说,睡不睡的影响不大。

    他手心一摊, 凭空有书册出现在手上。

    原本黑蛋紫雷它们三也是可以出来的, 但是黑蛋刚探出一个头就赶紧干呕着缩了回去。

    它们嫌外面又黑又臭,说什么都不愿意出来, 还不如待在袖里乾坤中玩闹。

    陆风也不强求。

    它们不出来他还省去很多麻烦,就是苦了大青牛被它们三个闹腾得没睡过一个好觉。

    不多时,漆黑的牢里就响起了清脆的翻书声。

    有人迷迷糊糊听见了, 但下意识便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毕竟没人能在这样的地方看书, 所以翻翻身便继续睡。

    寂静的牢里,陆风轻轻抬手,一点功德出现在指尖。

    他只是轻轻一弹,那点功德就像是在指尖炸开的烟花一样,分裂成无数的零零碎碎的光点。

    黑夜被这些像萤火虫的光点照亮。

    它们围绕在陆风身边,上上下下地飞舞,一些落到他的身上,一些落到书上。

    “去吧。”

    陆风只是随意一挥手,这些光点就离开陆风,朝着牢房的四面八方飞去,然后落到牢狱里的每一个人的头上,最后消失在他们的眉心。

    这柔和的光芒来得突然,消失得也快,不多时牢里又是漆黑一片,但却不影响陆风看书。

    翌日。

    贺青山从醒来后就一直看着顶上发呆,嘴角还有一丝没消失的笑容。

    他看陆风还坐着,便在语气中带着迟疑道:“瞎子,我昨夜好像……做了一个美梦。”

    像是为了印证这话,贺青山突然傻笑着在干草上翻了个身,“嘿嘿嘿~”

    “那个……我好像也做了还挺不错的梦!”

    “我的天呐!我也是!”

    有人开了头,大家就陆陆续续地说起了自己做美梦的事。

    一对便发现所有人都是这样,众人对此感觉十分不可思议。

    “莫非……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是这么用的吗?”

    “不知道,问问瞎子呗,感觉他读书多!”

    “天亮了。”陆风呢喃一声,避开了他们的问话。

    贺青山终于躺不住了,从干草上鲤鱼打挺地坐起来看着陆风,“瞎子你什么都看不见,哪里知道什么天亮不天亮的。”

    陆风微微一笑,并没有解释,而是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

    在这样的地方坐了一夜,手脚都无法伸展,他就趁着这空隙活动一下。

    就在陆风活动好筋骨之后,便看向旁边的贺青山,“该走了。”

    “什么?”贺青山一头雾水,不知道陆风在说什么,可就在他话音刚落时,大牢的房门就突然被打开,这让牢里的人感到有些意外。

    “这是来送饭还是送人进来的?”

    平常送饭可不会送的这么勤。

    但若是送人的话感觉也不大像,毕竟能像陆风这么从容进来的很少见,若是人人下狱都像陆风这么坦然,那事情便诡异了。

    所以只有另外的一种结果,他们是来带人走的。

    果不其然,陆陆续续有许多衙役从外面进来,腰间挂着大刀,手里拿着铁链。

    他们似乎早就分工好了,各自来到一间牢房面前,用手里的钥匙打开牢房的门后就朝牢房内厉喝:“还不赶紧滚出来!”

    牢房内的人早就习惯了这些衙役的态度,他们头发耷拉遮住了污浊的脸,让人看不清他们脸上的神情,但是从那僵直的身体中还是能看到他们的麻木。

    相比起其他衙役的疾言厉色,打开陆风他们这间房门的人却是在看见陆风的时候愣了一下。

    他不是抓捕陆风的那一拨衙役,所以还是头一次看见陆风。

    乍然看见肮胀恶臭的牢房里多了一个与这牢房格格不入的青衣青年,致使他愣了一下。

    也正是因为愣住,所以失去了耍威风的机会,不等他开口,陆风就十分自然地走出了牢房。

    贺青山跟在陆风的身后,见陆风的走在自己的前面,他竟然不自由自主地落后陆风一步,像是从前在家里的时候,那些走在他身后,拥簇着他的仆人。

    他从前生活得也算是富裕,身后总是有几个仆人丫鬟跟着。

    所以见陆风如此自然地走在自己的身前,他就不禁将自己和那些下人联系在一起。

    这个想法一起来的瞬间,贺青山就被自己震惊到了。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谁走在前面也不重要,朝前赶后的都是死。

    等到牢房里的所有人都出来之后,竟然有四五十个人,少的老的都有,无一不是蓬头垢面。

    所以陆风站在他们之中宛如鹤立鸡群一样,惹得许多人频频回头看他。

    这里面的人还都听他说过故事的,之前听完故事还以为会是什么爱说大话的人,结果现在出牢房一看,没想到是位儒雅公子。

    但是众人也只是看一眼,看完就不在意了。

    他们每个人都被铁链锁着,然后才出大牢。

    在重见天日的那一刻,每个人都被阳光刺得捂住了眼睛,适应了许久才慢慢放下手,激动地感受这阳光的照射。

    有甚者跪在地上又哭又笑。

    陆风进牢房的时间最短,但是他能理解这些人的激动,他想如果有朝一日他的眼睛能再次看见的话,他一定也会像他们一样,肆意感受着那来之不易的美好。

    “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

    周围有不少衙役看守,手中还拿着鞭子,时不时凌空抽一下,抽得空气爆鸣,吓得众人挤在一起,跟着领头的人往前走,丝毫不敢停留。

    也有人忍不住问他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但却无人搭理他。

    陆风走在人群之中,手脚虽然被铁链束缚,不过这并影响他,但是身后的贺青山却不认为。

    他快步走上前来,与陆风齐平之后用肩膀碰碰陆风,“瞎子,这路不好走,你可以用手拉着我,别落队了,那些人手里有鞭子,落后了少不了要挨打。”

    陆风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无妨,我走路很稳的,多谢好意。”

    “那边的,窃窃私语做什么?还不赶紧走小心老子抽断你们的腿!”

    贺青山原本还想要说什么,但听到这衙役的话之后他就闭嘴了,谁也不想死前还要受顿苦,而且现在已经出了城门,面前的路确实不好走,等到瞎子吃苦头了自然会来求自己。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他们已经出城很远,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

    而这一路上陆风走路都没有任何问题,他的速度丝毫不落于别人,如履平地一般,让众人眉头紧皱地看着他,好奇他究竟是怎么走的。

    但半天过去还是不知所以然。

    渐渐地就没有人在意他了。

    大家也都累了。

    他们这群人在牢里待了太久,缺水少食的,现在突然就要走这么一大段路,众人的体力根本就跟不上,速度渐渐就慢了下来。

    有人因为缺水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晃晃,最后忍不住还是向旁边的衙役讨要水喝,但是换来的却是无情抽向他的鞭子。

    陆风虽被铁链束缚,但这种东西于他而言就像是没有。

    所以在他突然出现,并一把拉住了鞭子之时,众人都愣住了。

    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如何突然出现的。

    而且他一个瞎子竟然就这么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那根鞭子,这让众人匪夷所思。

    但是他们都只当自己是太累太渴,所以眼花了。

    那衙役见自己的鞭子竟然被一个瞎子接住,就怒从心来,想要抽回鞭子,好好抽陆风几下,让他长长记性。

    但是他抽了几回都没有抽动,明明陆风看着是清瘦的,文弱似书生。可是陆风给他的感觉却像是他在和一座大山较量。

    “你……你这书生不知好歹!”

    衙役眼看拿不回鞭子就恼羞成怒,另一只手拔出了腰间的大刀。

    就在这个时候陆风却突然松手了,让他触不及防地摔了一跤,十分狼狈。

    陆风放下手,平静笔直得就像是一棵松柏,他一言不发,坚定不移地挡在众人面前。

    这些人都没有想到陆风竟然会站出来。

    贺青山愣了一下之后,赶紧来到陆风的身边,“瞎子,你别瞎出头,他们原本顶多抽两鞭子就行了,现在你让对方出了丑,说不定你会被活活打死!”

    被陆风挡在身后的人从错愕中回神之后,也劝解道:“没想到瞎子你虽然爱说大话,但是却这么讲义气!不过你也不必如此,我年纪大了,挨两鞭说不定还能早点死,那就不用走完这段山路了,死在这里也挺好,山清水秀的……”

    那衙役从地上站起来,大刀握在手中咔咔作响,可见愤怒至极。

    陆风将贺青山和说话的老人推开,语气温和道:“陆某不是为你们,只是见这些人实在是过于嚣张跋扈,忍无可忍而已。”

    “老子成全你!”

    听见陆风的话,那衙役提刀冲上来,不过他显然不像是要陆风的命,所以是冲着陆风的手去的。

    不过陆风却是不动,让众人不忍再看。

    可就在刀即将落到他的手上时,衙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呵斥。

    “干什么!还不赶紧走,误了时辰上面怪罪下来便由你来冲人头!”

    闻言,那衙役赶紧停下手,收回刀。

    脸上的表情由愤怒转为惊恐畏惧,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事情。

    甚至不再管陆风,而是催促着众人赶紧走。

    这衙役的反应被众人尽收眼底,有心之人已经看出来了,前面等着他们的似乎不是挖矿或是开山刨石砌墙这么简单。

    这让那原本可以坦然赴死的众人心中产生了一丝不安。

    “瞎子,你见多识广,你觉得他们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我怎么觉得心很慌呢!”

    “不知,”陆风摇摇头,“不过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听见陆风的话,贺青山几人无奈叹气,觉得瞎子这人根本就说不通,话说得好听,但是将在哪里?谁来挖土?

    “瞎子我真佩服你,能如此镇定,莫非这就是瞎了的好处?”

    第118章 养尸阴穴

    “说的什么话, ”被陆风相助的那个老汉用手捅了捅贺青山,“瞎了能有什么好处,先生一路走来肯定吃了不少苦, 你就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贺青山见这老包头对陆风的称呼从瞎子转为先生, 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一直叫他瞎子,用他眼睛来说事的行为不地道。

    陆风能在那个时候站出来, 无论有多不自量力,此举都是让人敬佩的。

    于是贺青山不好意思地给陆风道歉。

    “对不住啊先生, 我这人就是嘴快。”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便是陆风走路太正常了,正常到他们总是忽略他的眼睛。

    “无妨。”

    陆风不介意,反而还有些意外。

    说他一路走来辛苦了的这种话, 他还是头一次听见, 不由得心中感慨。

    几人在衙役的催促下再次踏上前进的路,这次谁也没有提休息一会儿或喝口水这样的话了,众人都只埋着走,为了保存体力,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也可能是渴的说不动了, 只能与周围的人相互搀扶着往前走。

    一群人从清晨出发, 直到日头偏西了才在一个镇子前停下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

    显然这便是他们这段路的终点。

    越靠近前面的小镇,一行人便越感到奇怪, 这青天白日的,竟然没有看见一个人影。

    而比起他们的好奇,那些衙役却是神情凝重、沉默不语的, 每个人都握紧了手里的刀。从胸膛的起伏看得出来,他们呼吸急促, 心跳明显比其他人快。

    情绪是会感染人的,所以不多时这紧张害怕的情绪就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每个人都东张西望着。

    虽然很不愿意,但还是在衙役的催促和威胁下进了镇子。

    陆风从踏上镇子的那一刻就皱起了眉。

    这是一个荒废许久的小镇,像是所有人都迁移到其他地方去了,但从镇上的那些房屋建筑来看,这小镇从前应当是挺繁华的。

    虽然比不少县城,但和其他的镇子相比,这里良田颇多,地势靠山靠水,不是贫瘠之像,百姓们没道理会离开。

    可是现在风一起,满地残枝落叶,黄沙漫天。

    杂乱无章的街道上灌来阵阵寒风,潇潇风声在寂静无人的废弃之地回荡。

    风从狭缝竹筒里出来,带着似哭似笑的诡异声音,吹得人脊背发凉。

    满地白纸沙沙作响,寻人的告示被风卷得高高飞起,又凄凉落下。

    众人走一步止一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啪!”

    鞭子抽打在地上,吓得众人一激灵。

    “快点走!”

    周围押送的衙役渐渐从贺青山他们前面撤退,退到他们身后,拿着鞭子和大刀将众人往镇子里赶,就像是赶猪入圈那样粗暴。

    但他们都刻意压低了声音,明显是在忌惮什么。

    众人枷锁在身,手脚上的铁链让他们也无法反抗,只能在往前走的时候,小心谨慎地张望。

    越往小镇里面走,众人心越慌,脚上铁链在地上拖得哗哗作响。

    “啊!!!”

    “蹭蹭蹭!”

    突然的大叫让后面的衙役纷纷拔出大刀警惕地寻找敌人,同时也惊慌的在后退。

    “骨……尸体……”

    众人循着那人看的方向看过去,顿时发现路边的推车旁有一具森森白骨。

    众人都被突然出现的白骨吓得不敢再前进,但是后面的衙役在发现那只是白骨后就松了一口气,仿佛这不是大不了的事,收起刀后就一直在后面用鞭子抽赶他们。

    “叫什么叫!还不赶紧走,否则现在就杀了你,让你和这白骨做伴!”

    眼看太阳越来越低,衙役的鞭子就越抽越急,甚至有人抽出了大刀在后面疯狂挥砍,致使众人不得不硬着头皮往里面走。

    但是越往里面走,白骨就出现得越多。

    一具白骨一条人命,现在这白骨残肢却是到处都是,任由黄沙落叶掩盖。

    此刻人命就像是这满大街的黄沙一样不值一提,被随意丢弃无人问津。

    眼神好的还可以看见白骨上的深深齿痕,这种齿痕就仿佛曾经有什么东西扒在这尸体上疯狂啃食一样。

    但是明明他们这一路走来都没有见过什么凶猛的动物,尤其是到了这镇子后,更是一只野狗飞鸟都不曾看见。

    一时间,这齿痕的事让众人都在心里打起鼓,几乎都紧张地咽着口水。

    “怨气好重……整个镇子竟成了养尸阴穴……”

    越里面走,陆风感觉到的怨气就越重。

    冷冽的空气中还有香烛油纸的味道,废弃的房门上挂着的白绫在风中摇摇晃晃。

    这个镇子诡异又萧条凄凉,让人不敢再往里面走,几度有人试图逃跑,但都被拿刀的衙役吓退回来,乖乖来到一富贵的府门前。

    这地方只是一处小镇,所以就算是大户也不是怎么大,就是相对其他屋宅而言,这家确实算得上是镇里最富贵的人家了。

    “进去!都进去!”

    衙役们迫不及待地把众人往宅子里赶。

    “现在杀了你们可就不重要了,不想现在死的赶紧进去!”

    话虽然说得铿锵,但他们的额头上却几乎都是汗水,神情紧张,一直不住地四处张望。

    手中的大刀被抽出来握在手里,催促陆风等人赶紧推开大户的院门。

    众人手脚都被束缚,虽然有逃跑的心,但却没有这个能力。

    又累又饿又渴的,只能紧张地推开大门。

    “嘎吱~”

    厚重的府门一被推开,平日里听着十分正常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十分瘆人,仿佛是谁发出了痛苦的闷哼。

    “看这镇子荒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一路看过来,街上的白绫感觉还是像新的一样呢?”

    “这地方太邪门了,我怎么感觉这么冷呢。”

    一阵风吹来,屋檐两侧挂着的灯笼摇摇晃晃。

    白绫突然被吹到了开门的贺青山的脸上,冰凉的拂过他的脸庞,吓得他惊叫着连连后退。

    “鬼啊!!!!”

    “哪有鬼?在哪?”

    此刻没有人会嘲笑他被一根白绫吓得不成样子。

    相反每一个人都是十分紧张地小心朝着门内张望。

    但确实没有看见什么鬼影。

    “青山,没有鬼。”

    被吓得六神无主的贺青山回过神来,看见身边抓着自己的人是陆风,感受着陆风手上的温度,他松了一口气,呢喃着给自己打气,“……没有鬼,没有鬼……”

    大门被打开之后,一直在咆哮着的风却突然就停了,门上的灯笼不再摇晃,直挺挺地挂地就这么悬挂在众人的头顶,像一双眼睛,又像吊死在门口的尸体。

    大门内的情况要比外面还要凄凉。

    正堂门口的院子里有许多干枯的花草树木,枯黄的叶子落满庭院,宽敞的院子场中放着的两大荷花缸,缸体上残缺破角的,十分荒凉。

    看院子里的摆设,应当是没有怎么移动过,还是摆放在原来的位置,花盆居多。

    由此可见这宅子的主人是喜爱花草的,只是在无人打理之后,这宅子就这么荒废下来了。

    “进去!!磨磨蹭蹭!”

    落日余晖一点点消失,后面的衙役终于等不了了,直接抬脚将众人踹进院子,然后啪嗒一声将所有人都锁在了里面。

    众人听见落锁的声音,未知的恐惧让他们本能的一窝蜂跑过去拼命拍打房门,试图把这大门打开。

    “关门做什么?放我们出去,我不要死在这里!”

    但是这大门十分结实,几十个人都撼动不了。

    “你们这群畜牲!放我出去!”

    任凭众人如何喊骂,回应他们的都只有渐行渐远,慌乱不已的脚步声。

    见开门无望,众人开始四处打量起院子,有人试图寻找东西翻墙出去,也有人捡起石头猛砸禁锢手脚的铁链。

    渐渐暗淡的天色此刻就像是他们的催命符。

    而老包头渴着嘴四处寻找水喝,他爬到那两口大缸面前,看见缸底还有水,便迫不及待伸手去捧。

    现在他也顾不上缸底那黑色如烂泥一样的东西了。

    “等等。”

    可是他刚捧到嘴边就被陆风拉住了手,使得手心的里水全漏到了地上。

    见状,老包头哭丧着脸,有气无力地不满道:“我说先生你这是做什么啊?连口水都不让人喝。”

    陆风收回手,解释道:“不是不让喝,只是这水喝不得。”

    说罢也不等他人质疑,直接指着缸底的那堆黑泥道,“这里面都是腐烂成泥的人肉还有碎骨头。”

    一石激起千层浪。

    听闻这话,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同时聚焦在了那缸之中。

    “全是人肉?”

    贺青山在用石头砸开铁链失败之后,他气愤地扔掉手中碎石,转而从旁边的枯树上掰下树枝,不相信地往缸里搅了搅,结果却真的从里面撬出了几节骨头。

    翻墙的人也失败了,就算真找到东西垫脚爬到墙上,结果碰到的全是利器,碰一下手就被割开,鲜血直流,还使身体有阵阵酥麻的感觉,四肢无力。

    尤其缸里翻出来的东西更让他们心生绝望,情绪更加失控。

    “完了,我们完了!我不想死在这里!救命啊!!”

    越来越多的人疯狂爬墙和砸大门。

    虚弱的老包头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想起自己刚才差点就喝了缸里面的人肉水,不禁感到一阵后怕和恶心。

    贺青山丢下树枝,步步后退远离水缸,求证似的看着陆风,“这是把人剁碎了扔在缸里的吗?先生怎么知道的?”

    陆风点点头,回头看着挂满白绫且闭的正堂,面无表情道:“闻到的……”

    贺青山不可置信,“全镇办丧也就算了,这怎么还把死人剁碎了放进缸里呢?”

    “你怎知剁碎的就是死人,而不是活人呢?”

    陆风一问,满场皆静。

    这个时候再不知道这里面会出现什么东西,他们就可以一头撞死了。

    老包头看着墙壁,突然道:“天黑了,鬼要来了,我先走一步。”

    说完便向着墙撞过去,他实在活够了,在牢里关这么久,就是还存着一丢丢希望,但是现在都没了,他不想看见鬼,他只想死。

    但众人看着却没有阻止,甚至是意动。

    就在老包头撞墙那一刻,肩膀突然被人按住。

    老包头身体僵硬地回头看去,立马就吓得腿软,“先生你……”

    再看后面那群人,同样都是惊恐地看着陆风。

    “你……鬼……别过来别过来!”

    陆风收回手,“我不是。”

    “不可能,我们看见你突然……就从这里出现在那里,你不是鬼是,是什么?你身上的铁链都不见了!”

    陆风无奈再次重申,“陆某真的不是鬼,若我真的是鬼,早对你们出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众人畏畏缩缩,依旧惊恐地看着陆风,有些已经在吓晕的边缘了。

    陆风理解他们,所以后退两步,双手背负在身,“我只是想告诉你们,这里怨气冲天,是养尸魂的绝佳阴穴,你们若是在这里死,绝对会变成鬼,不仅死又死不了,还会清楚地感觉自己其他鬼吃掉,那样会更恐怖。”

    威胁……绝对是威胁!

    众人闻言,艰难地咽咽口水,身体瑟瑟发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贺青山还有一点理智,颤颤巍巍问,“先生你是,是修真者对不对?”

    闻言,众人齐刷刷地陆风,眼中带着希冀。

    “我……”

    陆风才开口,原本寂静无风的宅子突然起风了。

    风冷也就算了,偏偏这在空气中还弥漫走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他们来了,别说话。”

    陆风突然的警惕让众人脸色大变。

    “全部都挨紧贺青山,不要说话,也不要睁开眼睛。”

    风越来越大,大门被吹得嘎吱作响,白绫翻飞,奇怪的阴冷味越来越重。

    陆风将一个平安符交给贺青山,让他们所有人的挤在一起蹲在墙角。

    现在就算是普通人也闻到了奇怪的味道,加之阴风四起,众人就只能将最后一点希望寄托在陆风身上。

    逃也逃不掉,只能按陆风说的办。

    几十个人像鹌鹑一样收紧脖子,闭着眼屏住呼吸。

    而在镇子外面,县令带着一群瑟瑟发抖的衙役和几个捉鬼人站在高处俯瞰镇子。

    “拿人做祭品!亏你们想得出来!”

    “宫大人,那些都是犯了死罪的死囚,他们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让他们就那么死了便宜他们了,还不如让他们为百姓发挥最后的一点用处。”

    身着官服的县令十分嫉恶如仇,提起宅子里的那群人就义愤填膺。

    宫巡缮眉头紧皱。

    “若非是我晚来一步,定不会让你们做这样的事!”

    先不说是不是恶人,就是这拿普通人去引鬼的事情本来就不对,过于缺德。

    原本定的计划是招募一些修行者充当诱饵,引出鬼物后他才出手,否则他修为高,那些鬼物一看见他就不出来了。

    结果今天突然被告知人已经送进去了,他赶过来才知道,竟然只是一群普通人。

    但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第119章 阴宅聚鬼

    “嘎吱……”

    阴风吹来, 原本被铁链从外面锁起来的大门像是缓缓被风吹开。

    四周的白绫灯笼和那些枯枝烂叶都在拼命摇晃。

    “这是……尸油的味道……”

    众人中各人都有自己的挣钱本事,三十百六十行里,刚好就有人闻出了这空气中随风吹来的味道是尸油。

    “啪啪啪……”

    不见任何月色的黑夜里, 挂在各处的白色灯笼一盏接着一盏地亮起来, 幽蓝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宅子, 但这火焰的颜色却让人脊背发凉。

    “鬼火……”

    就是身边的活人,在这火光下也显得脸上毫无血色, 双眼无神空洞,仿佛下一秒就要张嘴咬来。

    “快闭上眼睛!闭上就不怕了!”

    但这个想法显然是错的。

    躲在墙角的众人挤作一团瑟瑟发抖, 但因为双眼紧闭的原因,周围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都听得十分清楚。

    这样反而更害怕了,但是闭上了再想睁开,那就很难了, 众人就只能这么僵硬着身体等死。

    “完了, 完了,那瞎子给的东西真的能有用吗?”

    “小山,那瞎子给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别说话了,别说话了……有声……”

    诡异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响起,众人顿时就不敢说话了。

    贺青山摸着手里的东西, 心中泪流满面。

    陆风给的就是一张纸叠成的普通东西而已, 这玩意儿怎么可能保护得了他们,现在只能等死了。

    而且陆风不和他们挤在一起, 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贺青山不知道,此时陆风就站在他们面前,只是他使了点手段, 又收敛了气息在旁边看着,所以无人无鬼能发现他。

    为了给众人遮掩, 他还给众人随手布了个保护罩,叫他们与这宅子融为一体,不会被那些鬼物轻易发现。

    “啪!”

    就在他做完这一切之时,便看见有一只腐烂掉肉的黑色骨手从那院中的水缸里面爬出来。

    手上黑色如淤泥般的烂肉根本没办法留在骨头上,所以那鬼物从缸里面爬出来之后,身上的东西就像掉黑色烂泥巴一样接连往下淌,那鬼物在哪里停留,哪里就有一滩恶臭的东西。

    但那鬼爬出来之后就骂骂咧咧的,弯头在地上找着什么。

    “娘的,谁把老子的骨头给弄出来了!”

    说着就把地上被贺青山弄出来的骨头捡起来安放在自己的身上,一放一掉,再捡再放再掉,那鬼物不服气,就一直循环着这个动作。

    而有越来越多的小鬼从各种各样想象不到的地方爬出来,从花坛里,从鱼池里.……

    看来是被做成花肥和鱼食这种东西了。

    这些鬼物都有相同点,便是他们都在努力维持人的模样,身上穿着的还是统一的下人服饰。

    这些鬼估计成鬼时间不久,实力连恶鬼都不是,但却因为这阴宅、这镇子是绝佳的养尸阴穴,使得他们还留有一些意识,而不是像那些恶鬼一样被鬼物的本能完全控制,只知嗜血。

    从这些鬼物爬出来之后就一直这宅子里忙忙碌碌的情况可以看出来,他们还保留着身前的一些习惯,虽然不知道在忙什么。

    这些鬼无法发现陆风的存在,以陆风之能,只要他想,纵使那些鬼物再多,他抬手间都可以让其灰飞烟灭。

    只是陆风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惨烈的死亡方式,还是成群结对的,所以他没有现在就出手,而是在一旁看着,希望能得到前因后果。

    阴宅大门。

    三三两两的鬼物从外面结伴而来,他们惨白的脸上神情轻松,仿佛是来祝寿的,就这么拖家带口地跨进宅门。

    不明所以的贺青山等人仅仅是听声音,就仿佛他们此刻是身处在一个热闹非常的宴席上,让人忍不住想出去看一眼。

    但是他们都知道,现在这些可不是真的宴会,要是真出去了,肯定会被这群鬼撕碎,变成餐桌上的食物。

    鬼物络绎不绝地从大门外进来,不一会儿就把这宅子挤满了,使得两步遇一鬼。

    陆风在旁边站着,无人能看见他,使得他像是在看,关于这阴宅过去的剪影一样。

    “全镇被灭吗?”

    联想种种,陆风知道这灭镇的原因只怕是不简单,于是回头看了一眼墙角的那些人,确认他们不会有什么危险之后就在宅院里逛了起来。

    他拔下发间的青竹枝,向着其他地方走去。

    一到后院就看见有两鬼躺正在地上闲聊,那场景十分诡异。

    他们身躯不全,下半身不知到跑到哪里去了,于是两个家伙就干脆躺着一动不动。

    “我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闻到人味儿呢?莫不是那些人反悔了,不送人来了?”

    另一鬼摇摇头,“不可能,今日可是老爷的大日子,他们要是不送人来,我们吃什么 !”

    “要我说我们还是对那县令太仁慈……啊!!”

    一声惨叫把旁边的鬼吓得不轻,“你鬼叫什么!?”

    “有鬼踩我!”那失声尖叫的小鬼,握着手在地上打滚,看起来是真疼的不行了。

    “放你娘的屁,我怎么没看见有鬼过来,再说你又不是人,鬼踩鬼还能踩疼?”

    可是那小鬼依旧在地上打滚,旁边说话的鬼才有一丝疑问,“你不会是想装可怜博取老爷的同情,然后一会儿多分点肉吧!”

    说罢他觉得大概就是这样子,还自我认同地点点头。

    “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你越弱越不会有好果子吃,说不定哪天老爷看你太弱就把你吃了。”

    闻言,地上打滚的那个鬼才止住叫喊,十分痛苦地对旁边的鬼物道:“我真的有感觉到自己是被踩了……”

    在两鬼都疑惑的时候,陆风已经淡然地走远了。

    不过他不会踩别人,只是略施一点小手段而已。

    他一路四处看,将这宅子都走一遍之后,心中已然明白。

    这宅子处在阴阳交汇处,生气因为是大户人多积攒了不少生气,死后又因为鬼多积攒不少鬼气。

    生死交叠,血洗宅院,怨气冲天就形成了极佳的养尸之地,甚至还影响了这个镇子。

    就在陆风四处观看之时,那墙角下的众人却是提心吊胆,一个个面色涨红地屏住呼吸,听那近在咫尺的鬼物嘘嘘。

    憋气太久,他们只觉得胸膛都要被那一口气给憋炸了。

    偏偏面前的鬼物还不打算走。

    “每次都漏,做个人样怎么就这么难呢?”

    这鬼物为了体验活着的感觉,往自己的尸体里灌了许多水,然后本想来墙角嘘嘘,没结果却发现这拼接起来的尸体是哪里都漏水。

    贺青山听着那几股水流声,不懂一个男人为什么会这样……

    实在太好奇了,便忍不住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结果却看见一个面目狰狞,双眼一高一低,全身青紫的鬼物站在自己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而他听见的水声就是从这鬼物身上的缝隙里面流出来的。

    “啊!”

    贺青山被那拼接的不大对称的眼睛死死盯着,吓得他一口气就泄了出来。

    有人带头,就有人憋不住气,同时将一大口气全部都吐了出来,也有人像贺青山这样,越是害怕越是要睁开眼睛看。

    顿时就忘记了陆风的嘱咐。

    “鬼!鬼!鬼!”

    越来越多的人睁开眼睛,在看见自己面前就有一个恐怖的鬼物时,顿时吓得连连后退,抵在了墙壁之上。

    “好像……看不见我们。”

    但面前的鬼即使看不见,还是察觉到了异常。

    “嗯?”这鬼伸着脑袋凑近众人狂嗅,裂开嘴笑道:“活人的味道……”

    边说还便往前走。

    而原本在院子里安静的鬼群也突然躁动起来,“活人!这里有活人!怎么看不见呢?”

    “在哪?在哪?”

    一群鬼仰着脖子在空中嗅着,不一会儿就寻着味道来到墙角。

    有鬼拍了一下那嘘嘘的鬼的肩膀,就把他脸上那拼接得不大严实的鼻子给抖了下来,刚好落在贺青山面前。

    贺青山看着面前那突然掉下来的鼻子,眼疾手快地捂住差点就大叫出声的嘴,死死咬着牙关大气也不敢喘。

    “奇了怪了,这一个破墙角,怎么会有活人的味道呢?”

    鬼群越走越近,众人心跳越来越快,有的人甚至在极度的恐惧之下忘记了呼吸,脸憋得通红,直翻白眼,脑海中那紧绷的神经一直在被绷断的边缘徘徊,有人甚至被吓尿了。

    就在众人以为必死的时候,一直紧闭的正堂大门突然就被某种很强劲的力道给蹦开了。

    “嘭!!”

    听见声响,众鬼赶紧离开墙角,全部在院子里站好高呼,“老爷!!”

    人的好奇心是堵不住的,贺青山众人直勾勾地看着那大门,就见正堂门两侧挂着的白色灯笼旁边有吊死鬼吊在房梁上晃荡,“恭迎老爷!”

    在众鬼的高呼声中,漆黑的正堂里有一鬼影飘出来,他穿着一看富贵的锦缎衣裳,身材高大圆润,明显是个商人,比起下面那些乱七八遭的鬼物,这个老爷看着就比较像人。

    只是他脸色惨败,双眼突出,不张口则已,一张口便是满嘴黑气。

    老爷并没有理下面的那些小鬼,而是朝着众人所在的墙角飘过来。

    众人一见就知道这是大鬼来了,飘得还那么瘆人,顿时就在一起小声呜咽,“完了,完了,冲咱们来的。”

    “老天爷,给我死个痛快吧……”

    身处鬼窝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受了。

    面对鬼物谁也不能保持镇静,一切都只能被抛掷脑后,尤其是看见那大门已经打开之后,就有人在本能的控制下朝着那大门冲过去。

    出了陆风设置的阵法,这些人的身形就再也掩饰不住,立马暴露在众鬼面前。

    “活!活人!”

    “这他娘的是从哪里跑出来?怎么就咻地一下出现了,方才也没有看见。”

    看见活人,众鬼嗷嗷着就要冲上去,可不能望着那送上门的肉逃跑。

    只是还不等众鬼出手,那老爷就一下子闪身出现在试图逃跑的几人面前。

    几人被这突然出现的鬼物吓得一下子跌到在地上,拼命地往回跑,朝着阵法里面的贺青山这些人喊,“救命啊!救命啊!”

    贺青山他们也是自身难保,那几人的突然出去暴露了他们的位置,现在他们已经被其他的鬼给盯上了,都是要死的。

    老爷面无表情,但是从喉咙里传出来的森森话语就像是寒冬里的湖水,一盆浇在了众人的心上。

    “那县令不知好歹,这次就送了这么几个人过来。”

    就这几个人够谁吃啊!

    一城县令竟然与这里的鬼勾结,专门抓人来送给鬼吃,众人一听见这个消息,心中顿时升起一股难言的愤怒与悲戚。

    他们之前一直被关在牢里竟然是被人当作了鬼物的口粮一直在屯着。

    任谁都会难以接受!

    “畜牲呐!畜牲呐!”

    “人比鬼要可怕的多!”

    众鬼可不管这些人是什么心情,今日是老爷的大寿,当然要隆重一些,就从这几个人开始。

    就在众鬼磨刀霍霍之时,从后院传来清脆的哒哒声,这是竹竿敲在地上的声音。

    但是一座鬼宅里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声音,一时间众鬼和人都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而在镇子外面。

    宫巡缮等人看见镇子里的鬼火都被点燃,到处都是鬼影绰绰之后,顿时招呼一声:“他们出来了,走!”

    身后的其他捉鬼人闻声而动,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镇子掠去,其他衙役虽然极度的不情愿,但是在县令的威压之下还是哆哆嗦嗦地拔出刀跟了上去。

    众人一路直奔镇子中央的鬼宅,宫巡缮这些捉鬼人都身经百战,很快就明白了各自的任务,但是首要还是以那些被当作祭品的人为先。

    无论犯了什么罪,都不能以这样的方式让他们死去,这样的方式一旦传扬出去,那不知道会有多少“罪大恶极”的人被送上鬼物的餐桌,实在泯灭人心。

    就在众人即将进入鬼宅的瞬间,一个大鬼突然从院里倒飞出来,直直倒在了宫巡缮他们面前。

    众人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这鬼会突然就倒飞出来,而是赶紧布下北斗捉鬼阵,将那大鬼控制住。

    同时宫巡缮立马冲进院子里释放大招,试图将所有小鬼都震压住。

    但是他一进去就发现这些鬼都是一动不动,齐刷刷地看向一个方向。

    而角落里那些彻底从阵法中暴露的人也是看向一个方向。

    宫巡缮抬头望去。

    一袭青衣,手持竹丈,面容平淡温和,不是陆风还能是谁。

    第120章 天地之力

    陆风见进来的人是宫巡缮, 意外之后便嘴角微扬,朝着他点点头。

    好几个月不见,宫巡缮又成熟了一些, 气场比之前强了许多, 而且看起来更严肃了。

    但宫巡缮来不及向陆风打招呼, 因为院中的那些小鬼在反应过来之后就开始向着四面八方逃窜,有鬼欲要从围墙上翻出去, 却被提前布置在院墙上的阵法给挡了回来。

    知晓陆风温和性子的宫巡缮不再耽搁,立马冲入鬼群之中, 向着周围的小鬼掷出一枚枚两指长的黑色铁钉,径直钉在那些小鬼的眉心,让他们身躯无法动弹,甚至连魂魄都无法从自己的尸体中出来。

    陆风在旁边看着十分好奇, 这样的手段他还没有见宫巡缮使过, 这作用有点像是僵尸遇到符纸一样。

    以宫巡缮的本事,这些小鬼根本就不需要他废心废力,所以不多时,这宅院之中的鬼物就没有能动弹的了。

    里面的事情已经摆平,但是外面的那只大鬼却还未解决, 外面只有几个铜牌捉鬼人, 他们虽然经验丰富,但是单独对付那只大鬼还是十分艰难。

    北斗拘鬼阵在没有宫巡缮加持的情况下, 也只能困住对方一段时间而已。

    现在在那大鬼的横冲直撞下,拘鬼阵已经摇摇欲碎,捉鬼人手里用来压阵的角铃疯狂摇动, 急促的铃声让众人的耳膜都要被震破了。

    大鬼现在十分急躁,先前, 他原本就要将那几个活人给抓到了手里,但是在余光看见一个身上毫无气息的瞎子后,不明不白地就被一个强大的气劲给震飞出来。

    冷不丁撞上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捉鬼人,然后就被这恶心阵法困住。

    大鬼虽然不明白那瞎子是什么来路,自己又为什么会突然飞出来,但是在与宫巡缮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感觉到了危胁。

    就算瞎子暂且不提,但仅仅是那捉鬼人他就斗不过。

    生死的威胁之下,大鬼身上鬼气开始狂暴,他完全不计后果地猛撞阵法,狰狞的模样吓得那些刚赶上来的衙役们立马转身往回跑,不带丝毫犹豫的。

    “嘭!!!”

    北斗拘鬼阵终于破碎,那些铜牌捉鬼人手里的角铃直接裂成几块,倒灌的能量将所有人震飞。

    持角铃的捉鬼人更是手脚发抖。

    奇怪的是那阵法毁灭之后大鬼却不趁机离开,而是向着鬼宅中急速飞去,又与赶出来支援的宫巡缮撞过正着。

    宫巡缮二话不说就拔出大刀,仅仅是一个挥刀就把那个大鬼劈来撞在院墙上,刚好就落在已经看傻眼了的贺青山等人的身边。

    “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

    众人突然和那大鬼对视上,这才想起赶紧跑,可惜他们的速度哪里有大鬼的速度快。

    宫巡缮见人要落到大鬼的手里,就再次提刀冲了上去。

    关键时刻,贺青山手里的平安符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直接让大鬼身上的鬼气烧得只剩一半。

    四周燃烧的鬼火哪里能和这平安符的光芒比,瞬间就被盖了过去。

    宫巡缮看了一眼贺青山手里的平安符,眉头微皱,心中若有所思。

    他当然认得这个东西,所以才感到奇怪,但是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趁着这个机会,他迅速给鬼气减弱的大鬼补刀。

    宫巡缮挥刀的速度极快,仅仅是眨眼的功夫就砍了许多刀,速度快到出现了残影。

    而那大鬼本就被平安符给重创了一下,现在再面对这样强悍的攻击,他根本就招架不住,不多时就被宫巡缮给擒住。

    “刚好刀中缺一个鬼魂,便由你来顶上吧!”

    这鬼物实力尚可,受伤的情况下还能抗住自己这么多刀。于是宫巡缮不打算将这鬼物给杀了,而是想将之融入自己的刀中,成为自己捉鬼的帮手。

    快速解决这些鬼物后,宫巡缮收起刀,大步流星地来到陆风的面前。

    “巡缮拜见先生!”

    从外面进来的几个铜牌捉鬼人刚好看见了这一幕,其中有人十分好奇道:“我跟在大人身边几个月了,但还是头一次看见大人这样轻松高兴的笑。”

    旁边有跟在宫巡缮身边很久了的捉鬼人,他们是认识陆风的,所以在看见陆风的瞬间,立马就双眼发亮,脸上露出和宫巡缮一样的惊喜的笑容,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是先生!”

    “奇怪,这都是这么了?先生是谁?”

    其他不明所以的捉鬼人都是站在原地两两相望。

    “诸位好,”陆风笑着朝众人打招呼,然后道:“你们抓住的鬼只有大部分,还有一些躲起来了。”

    宫巡缮闻言表情立马就变得严肃起来,只是还不等他动手,身后立马就冲上来几个铜牌捉鬼人自告奋勇道:“我来!我来!”

    陆风看是几个眼熟的面孔,便温和地道:“辛苦你们了。”

    几人一听这话就兴奋不已,只是这没高兴多久就被宫巡缮的话给泼了盆冷水。

    “先生,这里的鬼物找起来十分不容易,我们之前就找过,但是却一无所获……”

    宫巡缮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就在几日前,他和这群兄弟路过这个小镇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鬼气冲天的宅院,当时想着既然来都来了,就顺手把这里的鬼都给解决了。

    但是奇怪的是,他们能感受到这个地方有鬼,却死活到找不到鬼物的踪影,就连那些用来寻鬼的法器都不灵了,一到这个镇子上就失效。

    他们一群人差点将这个镇子翻个底朝天,甚至在镇子外面蹲守几天几夜,折腾一通后只能放弃。

    这件事一直让宫巡缮耿耿于怀,转而去找负责这个地方的县令了解这个镇子的情况。

    到县城时他们听到县令的风评不错,见过之后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过于软弱了一些,一提到这个镇子他就脸色大变,只说是这个镇子遭遇过山匪,被屠镇了。

    更是在宫巡缮他们说明来意之后,想驱逐宫巡缮他们,只是最后还是认了,还说自己有办法让鬼物出现。

    起初宫巡缮他们还很疑惑他一个凡人哪里来的手段引鬼。

    结果今天一看才知道这个方法是用普通人做诱饵。

    但是现在那些鬼吃了大亏,以人诱鬼的这招是行不通了。

    所以宫巡缮很是不解,就想问一问,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陆风只是沉思片刻就开始解释,“这个镇子怨气冲天,加上此处位置特殊,横跨阴阳,所以就不能用普通人的眼光看待,这地方的磁场与其他地方是截然不同的,一些手段在这里失效是可能的。”

    “磁场?”

    陆风想了想,给换了一个说法,“你也可以叫它天地之力,天地之力有许多种,大多都是无形的,没有特殊手段是感受不到,磁场只是其中一种。”

    闻言宫巡缮几人似懂非懂,“既然如此,那要如何才能找到那些藏起来的小鬼?”

    “这个容易。”

    陆风拿起手中的青竹竿,将之提到自己胸口处,功德顺着他的手流淌到青竹竿之上,使其发出淡淡的光芒,然后往地上一落。

    “咚~”

    青竹竿搞在脚下的石砖上,却传出了敲鼓的声音。

    这只是一个非常寻常的举动,但是众人却看见有一圈圈像水纹的无形东西向着四周扩散。

    它们以陆风为中心,掠过每一个人的脚下时,众人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东西从自己的脚下游过去,致使脚底酥酥麻麻的。

    “天地之力是可利用的,它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东西在哪里。”

    说罢,陆风的身影就瞬间在原地消失,再出现时,他的手中正提着一只小鬼。

    宫巡缮十分自然地上前接过那只小鬼,用手中黑色钉子将之钉住,同时颇为遗憾道:“先生的手段惊为天人,我什么时候才能学到……”

    知道有鬼,但找不到鬼的感觉不好受。

    陆风听见这话,稍微低头思考后就上前一步,他左手拿着竹竿,右手伸出掌心朝上。

    “把你的手给我。”

    宫巡缮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身体的反应比他的脑子要快,等他反应过来后他已经将手放在了陆风的手上。

    此时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奇怪陆风的手心为什么会有茧子,第二个反应就是身躯一震,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凉。

    陆风轻声嘱咐:“闭上眼睛。”

    在宫巡缮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仿佛踏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里四处都是苍茫一片,而脚下水波纹一样的力量正在朝着四周扩散,所到之处的任何东西都被他尽收眼底。

    从离自己最近的陆风开始,每一个人都出现在这片白茫茫的世界里,他们是如此的显眼,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

    就算是外面那些被院墙遮挡着的,正在小心翼翼靠近宅子的衙役们他都看得一清二楚,那些鬼物躲藏的地方也被摊开在他的面前。

    “右边水池里的石雕鲤鱼中,正堂门口的两盏灯笼里,宅院里的白绫之中都有……”

    随着宫巡缮的话,周围的铜牌捉鬼人十分快速地对他说的地方下手,他们虽然看不见那些鬼,但是在各自手段的狂轰乱炸下就没有一只鬼能逃出去。

    宫巡缮越说越多,不多时就又抓来几十个小鬼,且大部分都藏在了白绫之中。

    直到周围的鬼物都抓完了,宫巡缮才睁开眼睛,不过陆风却没有收回手的打算,而是对宫巡缮说:“你身体中的那个力量还在,这有利也有弊,如果你能擅用它的话,就是利大于弊。”

    “下次你再遇见这种情况,你可以按我教你的方法运转它,将它附着在你的刀上,以刀为媒介,将刀插入地里,让煞气流入地下,跟随天地之力的走向走,便能找到你想要找的东西。”

    这个方法是陆风为了方便眼睛摸索出来的,起初只是为了探路,直到今日他才想到还有其他的用法。

    所以圣人常说学无止尽呢。

    教完后,陆风才收回手,只有宫巡缮还意犹未尽地想着陆风方才说的话。

    为了验证自己学了多少,他提着自己的刀往地上一插,然后细细感受。

    与方才看见的白茫茫不同,他现在看见的是漆黑一片的,什么也没有。

    宫巡缮加大力度又拼了一把,然后就看见自己的一个脚。

    之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陆风自然知道宫巡缮在做什么,他没想到其他人做起来会这么难,这对自己来说就是信手捏来的,但他怕打击到宫巡缮的信心,便安慰道:“常练常新,这次再见,就发现你似乎变强了一些。”

    宫巡缮被陆风夸得不好意思,挠挠头道:“还是太慢了。”

    “修行之路不能一味求快。”

    “是,”宫巡缮朝着陆风拱手行礼,“今日多谢先生传授我这样的手段,巡缮会刻苦练习,不叫先生失望。”

    陆风微微一笑,“自己的事,自认尽力了就好。”

    周围的人都忘了鬼物的事,一个个都看着陆风,尤其是那些捉鬼人。

    有几个不明所以的人,十分惊讶在他们面前不苟言笑、严肃冷厉的金牌大人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就在这时,姗姗来迟的一群衙役和县令正在外面探头探脑的。

    “这是……都解决了?”

    在看见一群鬼物都被制服之后,那位县令大人才敢走进宅院中来。

    余光看见院子里的那些囚犯都没有死后就眉头紧皱,下意识道:“你们竟然没有死!?”

    刚说完他就立马意识到自己这样说过于刻薄了,轻咳一声后就恢复了脸色,来到宫巡缮几人的面到拱手道:“多谢几位大人为鸣章县解决了心头大患,还请几位移步县城歇息。”

    这县令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所以陆风看不见他,只能听见这浑厚的声音。

    说起这县令,宫巡缮就回头冷眼看着他,“敢问县令大人,之前说这些人都是罪大恶极之人的话,可是属实?”

    县令不知宫巡缮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点点道:“是,不过既然他们命大,那就再带回去论罪处置。”

    若不是这些事多的捉鬼人在,他都不会费时费力地将这些人再带回去,干脆就地格杀就是。

    贺青山这些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他们都只是普通人,从那大鬼飞出去到现在他们都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可就算是他们一个字都没有反驳,宫巡缮也不会相信那县令一个字。从平安符出现在贺青山手里的瞬间,他就明白这所谓的罪大恶疾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所以他随手指着老包头问:“他犯了什么罪?”

    那县令对宫巡缮的问话丝毫不放在心上,不卑不亢道:“时日久远,本官哪里记得?”

    这些人入狱到现在的时间都不一样,他哪里记得这么多罪人。

    “时日久远?”宫巡缮面无表情地看向陆风,“那这位先生呢?我看先生衣着干净得体,不像是时日久远的人。”

    县令闻言才看向那与现在场合格格不入且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瞎子,他眉头一皱,发现对这个人没有丝毫印象。

    旁边衙役看县令的模样,赶紧上前再他耳边嘀咕两句。

    县令这才道:“此人乃是采花大盗!本官劝诸位不要被他的表象给蒙蔽了!”

    “采……采……”

    宫巡缮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这个词与陆风联系在一起,尤其是救命之恩和陆风的品行让他在听到这个词之后更是怒火中烧。

    “噌!噌!噌!”

    宫巡缮尚有理智,但是那几个认识陆风的捉鬼人却是直接拔出大刀,直指县令。

    “狗官!你再给先生身上泼脏水,诋毁先生清誉,我们兄弟现在就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