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十国魁首
直到爬到半山腰上, 有许多人就被远远甩在身后,回头看时已经不见那些人的身影。
虽然这里还仅是半山腰,但高度早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山峰, 可一览众山小。
有感清风徐来, 陆风停下脚步向山外眺望。
只是可惜他什么都看不见, 不过在他想象之中,此处应当时是山川连连, 云雾缭绕如白色骏马在奔驰,时常有仙鹤于山间翱翔, 在云层之间穿梭自如。
陆风微微叹息,从前看景色不觉有他,直到现在只能在脑海中凭借声音拼凑出画面后,才深感遗憾。
“这位先生, 还是往里走吧, 若是不小心踏错,从这里坠下去可不是小事。”
旁边有一少年见陆风回头看着山外,面露向往之色,但是他的眼睛又看不见,若是再向前多走几步, 怕是会从山上摔下去。
登山也不是争谁前后到, 所以这一路许多人都是走走停停,陆风跟着那少年走到一处树荫下坐着。
他见陆风身上什么都没有带, 就一根竹竿从山脚爬到山腰,便将自己的水壶递给了陆风。
“多谢。”
陆风微笑着拱手道谢,喝完后就将水壶还给了少年, 两人一来二去便是交谈起来。
“我叫闵其,”少年十分好奇地问陆风, “先生是哪里人?”
“在下姓陆,从大虞来的。”
众人一听陆风竟然是从那偏远的末流王朝来的,再见陆风一身寻常打扮,眼睛还如此不方便,顿时就围了上来。
“大虞来此应当很远吧。”
他们都是年轻人,见陆风如此艰难都走到这里了,不禁心生好感。
头顶的树叶被风吹得哗啦啦地响,细碎的阳光从树叶间撒落在他们一群人身上,陆风被他们围在中间,都不讲究地席地而坐,好似听讲的学生。
他们问什么,陆风都会耐心回答。“是有些远。”
这个距离对陆风来说并不算什么,所以他只说是有些远。
不过这话在别人听来就是陆风是有大毅力之人,顿时心生佩服。
陆风见状就问他们各自登山登了几次。
刘珺与旁边的年轻人相视一笑,“我们都是登山的老熟人了,有四五次之多。”
这里登山次数最多的就是他们俩,用了一两年的时间,每次登完都要好好休息许久才爬得起来。
陆风对此很是好奇,便问他最高的时候登了多远。
“估计这次就是最高了,上一次爬到这里就爬不动了,现在还有余力可以再往上走走。”
刘珺也不觉得有什么,直接道:“好歹是一次比一次高一些,我们这次打算比上次高一些便放弃,回去吃好喝好再来。”
陆风闻言便知道他们其实并没有登山的决心,甚至说,他本人根本就不想登山,更像是在打发时间,完成某种约定而已。
再一问其他人,就发现这样的事情并不在少数,许多人都给自己安排了许多选择,进入道一圣地并不是唯一的路。
这只是一个成本最小的备选,登一次登不上就算了。
而且这些人的身份各有不同,不过倒是没有陆风这种乡野来路的,若是有,想来一路艰险,也很难走到这里。
不过那闵其倒是没有说话。
话匣子一打开,众人立马就聊了起来。
现在山上的人加上陆风有十来个。
其中有一个叫何旭的是今年刚会试失败,被迫来登山,打算功名路走不通就走修真路的。
几人聊着聊着他就说起了今年会试的事,说起这事他就看向陆风,“你们大虞今年出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人,他写的文章都已经传到我们大覃的每个角落了,书院里的夫子夸了他三天三夜,每每谈起这个考生就感叹万分。”
都是少年,也都读过诗书文章,顿时就有人问:“夸什么?”
“夸他天纵奇才,百年难遇,偶尔也还感叹究竟是什么样的先生才能教出如此优秀的学生。”
“你说的不会是《民风论》吧?”
一听刘珺也知道这篇文章,何旭惊讶道:“莫非兄台也看过这篇文章?”
“看倒是没有看过,毕竟在坐各位也知道我这两年就混迹在这山下,还未曾离开过。
“不过我家中有一个小弟,在前段时间也参加了会试,原本打算在今年赌一把继续参加殿试的,但是在读了这篇文章后就放弃了这次殿试。”
一听这话,众人都是连忙问为何如此,就连陆风也是侧耳倾听。
见大家都感兴趣,刘珺就娓娓道来:“诸位也知道,每一年殿试之后各国都会出现一名状元,三皇七王总共就是十位状元,每次状元选出来之后,十位状元都会齐聚不知山,争这文道魁首,要知道这可是一国的大事。”
说到这里刘珺就叹气,“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在殿试之中拿下状元。然后在不知山上输给那写出《民风论》的考生。”
“输倒也是其次,主要是他怕输得太惨,导致自己这状元的风头被那个考生给盖了过去,让他不仅为国丢脸,还输了自己的风光时刻,所以打算下一次再争这个状元的位置。”
众人一听这话,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笑刘珺的弟弟对自己太过盲目自信,还是说他实在是太不自信。
一边觉得自己一定会成为状元,一边又因为一篇文章就心生退意。
有人道:“一篇文章而已,我辈读书人岂能不战而退?”
“诸位可别小看文章,毕竟文人手中一支笔,可敌将军手下百万兵。”
参加了这次会试的何旭一本正经道:“我是亲自拜读过那篇文章的,先不说他写的是什么观点。就只说那斐然的文采和独到的见解,那可是被我大覃上下所有学子传阅的,便是那些教了一辈子书的夫子们都是对其赞不绝口。”
说起这文章就有个事不得不提。
那《民风论》中提到了冥婚,其中阐述了考生对冥婚的不认同并且举了例子抨击冥婚之事。
而何旭所在大州中有个夫子小有名气,在读完这篇文章后,就觉得文中关于冥婚所言是危言耸听,遂将自己的观点也写成了文章,顺便将这篇《民风论》贬得一文不值。
这夫子的文章一出后就被人传着看。
可这一看就不得了。
在那夫子等着自己的文章如往常一样被人夸赞时,出现的却是众多抨击他文章的言论,有更甚者还说是这夫子嫉妒那考生的才华,导致那夫子的名声一落千丈。
于是当地就掀起了一阵翻脸风潮。
“何为翻脸风潮?”
闵其疑惑,不仅他不懂其他人也不懂。
何旭便道:“就是你可以抨击那《民风论》的观点,但如果你说他文章写得不好,那就有无数人跟你翻脸。”
何旭说着便道:“我也觉得那考生说得不错,冥婚,尤其是活埋,实在是泯灭人性。”
被买去冥婚者多是女性,但大覃有过几位女帝,大覃的女子甚至能读书教书,所以冥婚这事在大覃少之又少。
在大覃,支持《民风论》的人很多,何旭也是其中之一。
“人死有怨气成鬼,鬼再杀人,人再抱怨而死再成鬼,如此往复循环,简直自取灭亡!”
刘珺也认同点点头,“反正我若是被活埋了,我的怨气绝不会比那文章中的女子少,我赞同文中随意买卖冥婚有罪之言。”
只是他们都明白,要改变这种事,还得从上面来,本来皇家就有殉葬制度,上面做什么,下面便跟着形成什么风气,要去除这种风气,得从上面下手。
“这也是《民风论》两极分化的原因,甚至听说这篇文章在大虞差点就落选了。”
一听还有这事,便有人问:“这考生是谁?竟然敢在考场上写这种文章,明着打皇家的脸,实在是勇!”
叫他们在这样重要的考场之上,写这样极有可能落榜的文章,他们只怕是顾虑重重的。
一听正主要露出名字了,众人都是竖起耳朵静静等着,虽然他们之中有些不是读书人,但是既然有如此大的名气,那定然也是要听一耳的,可不能当个井底之蛙。
何旭便直接道:“纪明悟。”
“纪明悟?好名字,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明悟两字就很适合他。”
何旭回头看着始终一言不发,最后还有点走神的陆风。
“陆先生,你也是大虞过来的,那可曾见过这纪明悟?他是怎么样的人?如此才华,就算外界没有人知,那一定早就在你们大虞所有扬名了吧。”
陆风微微一笑,正想说话时,旁边的人便率先开口。
“陆先生之前也说了,他是从大虞偏远之地来的,这纪明悟如此才华,肯定自幼在京中长大,受名师教导。”
“先生怎么可能有见过他呢,不过要是有些名气的话,那一定是有听过这个名字吧?”
听这句话还是问自己的,陆风便开口道:“不曾有名气。”
他只说是没有什么名气,可没有说自己不认得纪明悟,所以大家就自动忽略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再追问他,而是继续说起纪明悟如何如何。
“第一次看见这个文章之时,大家都还以为这文章是哪个老考生写的,可是后来一问才知道,这纪明悟竟然还未到弱冠之年!”
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就写出这样不得了的文章,一举被天下知,可见这个人真的担得起天之骄子之名。
众人在一番讨论之下,就聊到了纪明悟的先生身上去。
他们自然是不愿意相信,若是没有一位文采出众、博学多识的夫子教导,那纪明悟能写出这么好的文章。
不过要是说有文名在身的,想来想去也只有那几个大家,而大虞地处偏僻,穷乡僻壤的根本没有名家出现过。
不过倒是听说几年前有一林姓大儒在大虞住过许多年,也许他在大虞之时就收了纪明悟为学生,所以纪明悟有如此才华倒也是说得过去。
于是众人说着说着,纪明悟是林姓大儒学生的事就这样板上钉钉了。
就连在一旁听着的陆风险些都要相信了,如果不是纪明悟一口一个先生地叫着自己的话。
不过在这样的地方他还能听见纪明悟的消息,心中是十分高兴,就连嘴角的笑容都深厚了几分。
是欣慰,也是感叹即使老树内里烂了也能发出新的芽。
那孩子一点都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当初他从小山村离开之时,纪明悟就要准备去考试,当时他还承诺纪明悟,待到他殿试之时,自己会去看他。
没想到这孩子决心竟然如此之大,会试刚结束他就要参加今年的殿试,其中不过就是相差几个月而已。
陆风虽然对他的决定感到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相信纪明悟能做到,其实这样一想,纪明悟能有此决定也是在情理之中。
既然纪明悟如此有决心,他这个做先生的也要有点表示才好,家里孩子要拿第一了,就是光凭这份勇气他也应该表示一些,就更别说是拿下第一了。
就在陆风思考自己送什么礼物才好之时,旁边的少年们就说起了不知山十国状元争魁首的事。
这可是混元界所有文人的一大盛事,为了这个事,将会有无数读书人共赴不知山。
何旭说起来的时候都是双目放光的。
“这次无论登山成功与否,我都会去不知山,共赴那场文学盛宴,见一见这位天之骄子。”
“有如此热闹之事,那我们也去看看。”
刘珺和身边的人商量,就觉得这山反正一时半会儿登不上去,不如去看看。
大家都能在此相遇也是缘分,何旭他们立马约好,到时候在不知山不见不散。
“不知山在何处?”
陆风还是头一次听见这个不知山,便是开口问到。
这让其他人对他的问题感到十分意外。
“先生连不知山在何处都不知道?”
“先生连道一圣地都找到了,却不知道不知山?”
在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中,仿佛陆风不知道不知山是什么十分稀奇的事。
不过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陆风连难找的道一圣地都找到了,却连不知山在哪里都不知道,实在是有违常理。
“哎,看来先生真的是来自非常偏远的地方。”
众人看着陆风怜悯的同时也心生敬意,一个瞎子什么都不知道,都能从大虞那么远的地方走到这里来。
这时话少的闵其给陆风解释道:“不知山是文界圣山,是所有读书人心中的文学证道圣地。”
就算陆风看不见,也能听出他语气之中的向往与敬畏。
“传说当年孔圣在不知山苦坐数十年,终于在一夕之间悟道,留在大量诗篇和文章之后便乘风归去。”
“从此那不知山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被大贞派兵把守封存起来,只有每次十国状元争魁首的时候才会开启,人人都想去沾沾孔圣文气。”
也正是因为这样,大贞就成了文道的发源地,这几乎是公认的,而且不知是不是有特别的地方,大贞才子特别多,每次十国大比魁首多数都落入大贞手中。
但是这一次大虞王朝凭空出现了这样一个天之骄子,一下子吊起了所有人的兴趣。
要知道关于这纪明悟,先前可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这次突然冒出头来,瞬间就将所有读书人的目光汇集在魁首之争上。
从这次会试看来,大虞王朝的状元非纪明悟莫属,除非是有什么不可避免的意外发生。
不过这可是大虞王朝最露脸的时候,是唯一一次拥有与三大皇朝打擂台的资格,无论这么想,这大虞应该都不会让纪明悟出事。
原本还在诧异这个世界也有孔圣之事的陆风,在听到这里后,就想到该送什么东西给纪明悟了。
几人一番交流之后也休息好了,便继续登山。
陆风杵着青竹竿悠闲地落后他们一步,直到众人的速度就都慢了下来,陆风依旧一幅不紧不慢的样子。
刘珺他们就如他自己说的那样,爬到山腰之上就爬不动了,只能停留在原地目送其他人往上。
“感觉那位陆先生不大像是普通人。”
“我也觉得,普通人哪里来的这身气质和谈吐。”
剩下的人越爬越高,渐渐同行的人便越来越少,最后只有何旭、闵其与陆风。
爬到这个时候,纵然是话较多的何旭都说不了话了。
沉重的脚步就仿佛背了一座大山,每走一步都汗如雨下。
第082章 气运之子
爬到此处已经能看见顶上的山门了, 但就真的只是一副山门而已。
它矗立在空荡荡的山巅之上,四周也无所依傍,再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
好似这山门是有人在此路过, 随手将之弃在山巅之上一样。
再看身边两位年轻人, 他们的脚步已经慢到好像时刻能席地而睡, 甚至能看见他们身上那被汗水浸透的衣服。
闵其尚还有余力提起自己的脚,还能抬起头直视山道的尽头, 眼中坚毅,咬咬牙也能上前。
可是何旭却是举步维艰, 直到拼尽全力再上前一个台阶之后就昏厥过去。
而在陆风的眼中,他看见的是无形的大山和锁链禁锢着面前的两人。
想要登山对这些人来说,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在那些寻常人眼里,只要登上山顶之后叩响山门就行了, 但是鲜少有人能爬到山顶。
在感受不到自身束缚之下, 大家都以为是累的,毕竟爬到顶上才发现这山确实是高得可怕,累得晕过去也无可厚非。
但是在陆风却知道登山很不简单。
只见那厚重的山门下有浓厚的灵气从门缝之中渗出,顺着山道的台阶从浓到淡的程度沿着台阶向下流淌。
山腰之下的灵气非常淡薄并向着四周扩散,对最初上山的人影响不大, 那些人爬不上来真的是因为累。
但是自爬过山腰之后, 这些灵气就不再向四周扩散,而是都集中在山道上, 普通人接触越多,身体就越不适应,仿佛是背负一座小山在爬行, 多走一步都非常艰难。
不过陆风也看出来了,这并不是为了故意刁难别人, 也并不是考核,这灵气只是正常的溢出而已,可见这扇门后的灵气有多么充裕。
但是没有正常修炼过的普通人的身体承受能力是有限的。
因为常年生活在市井的浊气中,没有经过灵气锻炼的身体无法一下子就承受如此精纯的灵气,这样的灵气对他们来说反倒是灾难。
相比之下,那些大户或是宗门世家的人都有接触过灵气,甚至已经修炼到了一定的地步。
他们则更容易拜入圣地,被灵气洗礼过的身体也更适合在这种灵气充沛精纯的圣地修行。
所以出生环境决定了大部分人的人生。
即使是和别人踏上同样的山道台阶,即使起点都是从山脚开始,但他们承受的压力却是不一样的。
若想逆天改命,脱离原本的环境,就只能付出比别人更多的东西。
就像眼前的闵其。
他咬紧牙冠,哪怕咬出鲜血他都不敢倒下。
从看见闵其的时候陆风就知道这人和那些来这里随意走一趟的年轻人不同,他没有后路,所以一路都只是埋头苦爬。
而昏倒在台阶上失去意识的何旭被道一圣地的台阶给自动给送了下去。
这便是为什么大家都提起上山,却不提起下山的原因,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记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送下山的。
停下来喘口气的闵其就刚好看见这一幕,吓得他连停下喘气都不敢了,生怕自己一闭眼就被送走。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看向陆风。
若是这个时候还认为陆风只是从大虞乡野之地来的普通瞎子,那这山他也不用登了。
只是陆风是什么身份他是一点都不敢猜,也猜不到,只能埋头苦干。
陆风微微一笑,这点灵气对他来说,确实是不足挂齿。
“还有几个台阶,快到了。”
看闵其脸色苍白,想着那一水之恩,陆风出言鼓励。
但自己却在闵其的注视下,敲着竹竿十分轻松地踏上台阶,没几步便来到那巨大的石门下,不过他并没有着急敲门,而是回头看着闵其。
原本就已经疲倦非常的闵其在见到陆风如此轻易就登顶,他心中泄气不已,感觉自己的努力似乎不值一提。
却突然听见陆风温和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只有几步了。”
是啊,只有几步了。
闵其抬头直视陆风,即使身体已经直不起来,只能靠着手脚在地上攀爬,但看着那温和的青衣影子,心中却无端端生出一些勇气,手脚并用地跪着爬上去。
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就要有得到的本事。
一步,两步,哪怕磨的手脚破皮。
“最后一个……”
闵其像手脚皆断的,一个骨碌滚到石门前。
到了这一步,他嘴里含着的那口血可算是可以一吐为快了。
“舒坦!”
闵其大剌剌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勉强睁着眼睛也是感觉天旋地转。
但他并没有休息多久,而是强撑着爬起来,“先生不叩门吗?”
他自然不会认为陆风是叩不动,但是他也不敢相信陆风没有叩门是在等他。
“我不用,登山也只是顺便而已。”
他没有拜入道一圣地的意思,自然不用叩山门。
闵其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轻松,一个咕噜就从地上翻身坐起来,“那我来吧。”
陆风看着现在一身轻松的闵其,感叹道一圣地有心,如此看来这圣地对弟子很好。
闵其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理理身上衣服站到这厚重的石门前,深吸一口气之后,握拳重重砸在石门之上。
但他的拳头就仿佛打在了棉花上,没有一点声音。
这让原本信心满满的闵其有些尴尬,他回头看陆风,在看见陆风那云淡风轻,一幅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之后,这尴尬就淡了些,抬手继续敲着。
陆风并没有催促,因为在他的眼中,这古朴厚重有年代感的门,不是随意就能敲响的。
这才是这一段路中,最难的地方。
闵其也发现了,他敲这门就犹如在拍一座山,他这点微乎其微的力量,就像是一只蚊子撞在了石门上面。
闵其心中绝望,“难道这趟白来了吗?”
就在这时,陆风在一旁道:“上山时你提醒我小心脚下,那现在我便提点你一句。”
“普通人是打不开修真者的门的,除非你有不普通的东西。”
听闻陆风意有所指,闵其低头沉思,然后便有些犹豫地从怀里拿出一颗小小的珠子,“是……这个吗?”
陆风看不到闵其,却能看见他手上的珠子,虽不明白这珠子是何物,不过他顿时便知道闵其的机缘都在这颗珠子上。
“这珠子是你捡的?”
“是……”
陆风有些讶然,他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一个普通的少年拾得宝贝,拜入圣地,习得神功,逆天改命……
“先生,这珠子有问题吗?”
闵其见陆风沉默,便有些着急,他前不久捡到这东西就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精神,不知不觉间好像力量都大许多,不然他根本爬不到这里。
“没什么。”
陆风面上风轻云淡,不过心中却感觉到闵其和自己之间有一丝微弱的联系。
他抬头看天顿时就明白几分,他上次在大祈将天上那无形的东西又捅了一个窟窿后,不仅让紫雷从那窟窿下来,似乎也让上面的那位做了一些事。
使得混元界的这些天之骄子接连冒头,而这些人也因此和自己产生了一丝联系。
现在看来闵其也是其中一位。
陆风叹气,看来他以后要小心才行,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影响着别人。
“你用珠子砸门试试。”
“会碎吧。”
闵其嘴里虽这么说,但动作却是快速,直接将珠子扔向石门。
“咚!”
厚重的声音让闵其后退一步,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真的响了……”
比起闵其的兴奋和意外,陆风倒是平淡,他从声音中听出这珠子是个宝贝,不过并不是大宝贝,看来闵其并不是那大气运之人。
不过由此可见,这混元界将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许多新人。
“嘎吱!”
石门发出声响,冒出的灵气越来越多,陆风不在想其他的,而是看向石门。
门后走来两位身着统一服饰的年轻人。
他们看着闵其,对他的狼狈样见怪不怪,“新入门的弟子就是你吗?进来吧。”
“啊?我……”闵其因为过于兴奋,脑子反应不过来,“对,我是……哎!还有一位。”
闵其高兴之余也没有忘记陆风。
门后的两个修士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位青衣竹杖,气质温文儒雅的先生。
“这……你也是?”
两位修士惊讶于陆风的自然,完全没有登山的狼狈感。
陆风拱手道:“陆某是来寻人的。”
两修士一听是寻人的,立马就瞪大了眼睛。
他们还没有见过哪个来探亲走山路上来的。
而且同样是走上来的,这差别也太大了。
两位修士顿时明白陆风不是闵其这样的普通人,语气也不禁正式几分。
“请问先生找谁?可有令牌?”
“我找你们执法长老,不过没有令牌。”
两位修士一听这话就面露难色。
寻常探亲的人都有相应的人的令牌,只要有令牌,就有人下山去接他们。
所以像陆风这种自己爬上山,又没有令牌的,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两人对视一眼,满头雾水,“执法长老在山下还有亲人?”
“没有吧……”
执法长老一把年纪了,普通人可活不了这么久,而且血缘这种东西多传几代就没有什么羁绊了。
另一个连忙摇摇头,“而且我们现在也见不了执法长老,在后山苦修呢。”
“哦对!”两人看向陆风,“没有令牌不能让你进去,而且执法长老不在,我们没办法帮你问。”
陆风眉头微皱,“那你们大长老呢?”
听见陆风的话,两位修士一脸尴尬,“也在后山苦修……”
至于为什么两位长老一把年纪了还要跑山上苦修,他们也不明白。
闵其不解,若是陆风认识执法长老和大长老这样圣地中的大人物,他又何必从山脚爬上来。
不解的还有那两个修士,陆风接连找的两个人都是圣地中身份不简单的两位长老,一个比一个大,这让他们对陆风的身份感到狐疑起来。
眼看陆风又要开口,他们两人瞬间如临大敌。
只听陆风道:“那我找你们的大师兄桦悟。”
闻言,两个修士莫名松了一口气,他们生怕陆风会说出要找圣主的话,还好说找的是圣主的徒弟。
不过两人还是非常为难道:“大师兄下山游历去了。”
巧了不是!
第083章 鹤唳九皋
夕阳西下, 橙红色残阳与云层搅合在一起,临近夜晚的风已经开始变得幽凉。
在眼前的这片天地间,突兀的巨门落在一座孤山之上, 而门内外的几人面面相觑。
“那陆某改日再来拜访, 若是你们执法长老有空, 劳烦告知一声。”
陆风倒是有种置身事外的自然和淡定,闵其的眼睛在他和门内两位修士的身上来回扫。
见陆风要走, 两位修士连忙阻止,“等等等等, 先生稍后。”
他们两个估计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叫住陆风后就凑一起合计。
“现在怎么办?留还是不留?”
若是寻常时间还好说,大不了下次再来就行了,但是在前不久, 圣地内突然多了一条规矩, 那就是要谨言慎行。
这段时间不知道有多少眼睛长在头顶的上弟子被罚。
他们看这陆风大小也应该是个修士,就是不知道身份如何,而且他要找的人不是长老就是圣主的亲传弟子。
万一对方的身份是了不得的,真的与两位长老和桦悟关系匪浅,他们两个却不让人进门, 别说两位长老那里, 就是桦悟回来,他们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随意打发了不妥, 若是把人得罪了……”
在这个时候惹到身份不明的人,那他们不就是顶风作案嘛。
“可是两位长老那里又不许人打扰……若是将身份不明的人留下,万一出事, 我们两个也难辞其咎。”
两人思虑再三,突然其中一个拍手道:“留下, 不过我们绕个路。”
“你是说……可行!”
两人合计好了就看向陆风,“今日天色已晚,下山不便,先生就留宿一夜,我们明日看看能不能见到两位长老。”
“那便有劳了。”陆风拱手道谢。
于是在两人的招呼下,陆风和闵其就踏入石门中。
从踏进去的瞬间,闵其就张大了嘴巴,一副开了眼界的样子。
“我的天呐,原来这石门中竟然是这样的,从外面看的时候什么都看不见!”
陆风也颇为惊讶,他还是头一次看见这种独立在天地之中的小世界。
“没想到吴羽子还有开辟小世界的手段,只是……好像哪里不一样。”
陆风四处看看,又仔细感受,发现这方小世界似乎与外面的寻常世界不同,至于是哪里不同,一时之间他也不大清楚。
不过陆风觉得开辟空间这个想法非常好,可借鉴。
罗酆山虽说是三不管地带,鬼物常来却鲜少有人打扰,有一定的自由空间。
但是地府事关重要,建立之事不能马虎,而且地府之大,就算罗酆山十分宽广也容不下。
如果另有天地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罗酆山大可以作为一个界点,链接地府与现实世界。这样地府就独立出来,人鬼两道才能算做彻底分开,两个世界相通却互不干扰,这样他也能省去许多麻烦。
不过这开辟天地的事可不好做,眼下这道一圣地也与他自己想象中的独立世界不同,感觉并没有那么精细,他需要好好了解这方小世界的形成,取精华去糟粕,以便拿出最好的结果。
陆风他们被带进去之后,没走几步就发现面前是一条长长的悬空大道。
道路有两辆马车可随意并排通过那么宽,宛若一条康庄大道,看不到尽头。
那两侧却是十分危险,云层都在桥下,可见若是摔下去会有多么凄惨,下面的云层之中还有鹤鸣传出,不过声音离此处较远,并不真切。
“太,太高了!”
闵其到目前为止还是普通人,走在这样的高桥之上,两侧还没有任何防护,导致他现在双腿有些发软。
“你要习惯,这地方名为问心桥,以后出门都是要走这里的。”
只要叩响山门就是道一圣地的弟子了,那两位修士也不介意多和闵其说一下圣地的事。
“圣地要求不多,别以下犯上,目中无人就行,修行本就是修心,圣地也鲜少参与人间事,所以不出意外你这一生都会在圣地中渡过。”
两位修士往前走,陆风缓步在后,桥上风大,吹得陆风青衣黑发不停摇晃,看得闵其更加心慌。
他感觉风要是再大一点他和陆风就能从桥上被吹下去,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先生……看不见是不是就不那么怕了?”
闵其的问话非常失礼,但奈何对方是陆风。
他微微侧头道:“你可以走在你的两位师兄身后,那里风小。”
“哦~”
闵其小心地来到领头的两位修士身边,确实发现风小了不少,不过他回头看陆风就觉得十分奇怪。
“为什么先生身边风会那么大?”
他的疑问被吹散在风中,好像两位修士没有听到,陆风也没有听到。
而那两位还在说圣地的规矩。
“修行是个人的事,若是努力,修为到了自可进内门,若是天赋不济,在外门做点任务,养老亦可。”
道一圣地不像太一和星罗这两个圣地经常在红尘中走动,所以比较闲,适合养老。
但是真正在这里养老的却是没有多少,大家都是奔着修道有成去的,甘心庸庸一生的根本上不了山门。
闵其仔细听,反倒忘了桥上的恐惧,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问心桥中间。
待到回头望时,才发现来时的巨门像一个越来越小的点,随着这条大道消失在尽头,四周空荡,叫人没有安全感。
“两位师兄,这前面还有多远,感觉都走半天了,还是看不见头。”
闵其适应倒是挺快,现在都叫起师兄。
听见这一声师兄,其中一人回头看着闵其邪魅一笑,“这是为了照顾你们这样刚来的人,若是平时,飞过去就是,谁会好好走这条路。”
“飞?”闵其双目放光。
那修士见闵其如此反应,就身形极快地出现在闵其面前。
闵其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修士一把抓住了肩膀,然后就感觉自己的双脚离开了桥面。
“啊!!先生救命啊!”
这不能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突然惊吓出声,连忙拉住那修士的手。
结果只听修士道:“我带你飞一把!”
随即两人的身影就向远方掠去。
陆风对此只是淡淡的笑着,他并不受影响,而是拿着自己的竹竿如常地向前走。
“先生勿怪,我和师弟两人守门已经许多年,鲜少离开,也没人会来这里,他也是无聊了,见着新人难免兴奋,失态了。”
“无妨。”
守门不是一个辛苦活,但是却是要最耐得住寂寞的。
他看这两位修士的修为都不低,可见修行已经许多年了,修行本就寂寞,再看这门的四周都不见人影,可见他们平日里有多无聊。
那留下的修士见陆风如此好说话,便问道:“不知先生是何门何派?从哪里来?”
陆风嘴角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任凭桥上狂风肆掠他也不动如山,语气平淡道:“不是何门何派,只是从大虞来的一个闲散之人,之前在大祈见过你们长老,与你们执法长老相约过会登门拜访。”
“原来如此。”
得了这话,那修士便松了一口气,他们其实心中也是很忐忑的,他们看不透陆风的修为,很怕贸然将人放进来会惹上麻烦。
闵其被带走之后,陆风的速度相对就要快一些。
旁边的修士也发现了,陆风手里虽然拿着一根青竹竿,但是那竹竿似乎并不是陆风走路的必须品,所以陆风并不是特别依赖那竿子,他更像是一个习惯。
“桥下的东西是什么?”
陆风的问话叫那修士心中一惊,他往下看了看,确定从上面什么都看不见,而且陆风眼睛本来就看不见。
不过陆风都说破了,他便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先生怎么知道的?”
“听见的,起初还以为是寻常的鹤,后来觉得不是。”
“先生好耳力,确实是鹤,不过那不是寻常的鹤,是风鹤。”
鹤有几个品种陆风知道,不过这风鹤倒是头一次听说,顿时来了兴趣,“怎么说?”
修士解释到:“此鹤生活在风口之中,于悬崖峭壁上筑巢,有御风之能,因此得名。”
御风?
难道是鹤有灵智之后感悟到的能力?若是如此,大青牛是否在将来也会有自己的本事。
陆风有心一探究竟,将缩小的青竹竿插在发间之后便对那修士道:“我下去看看。”
“哎?”
在那修士没有反应过来之时,陆风已经来到桥边纵身一跃。
“先生!!!”
那修士不知陆风修为,见陆风这一跳可把他吓得不轻,正要跟着跳下去时,就见陆风脚踩云朵,优哉游哉的没入云层中。
修士见状反倒是脸色更不好了。
“完了……真的是惹不起的人……”
他只见过御剑法器飞舟这些飞行手段,那白云载人可是听也没有听过。
陆风腾云驾雾穿过云层,就发现云下确实是有许多遨游的鹤。
不过这些鹤却不是如他想的那样开了灵智,只需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它们也不能御风,只是善于利用风罢了。
“也是,遇上一个两个就十分难得了。”
哪有那么多开了灵智的动物,就算开了也没有都叫他遇上的道理。
这些风鹤与寻常白鹤不同,陆风欲要靠近了解,它们便接二连三的围过来绕着陆风飞,似乎在阻挡陆风前进。
陆风细细感受这才发现那风口之上有一只小鹤双脚皆断,仅靠一层皮将那双断爪吊着,因为抓不住悬崖峭壁上的枝丫,只能在风口上休息。
在这样下去它必死无疑。
而陆风只要靠近,那他周围的风鹤们都会拦着他,是守护的姿态。
“万物有灵,开不开灵智有什么区别。”
陆风心中生出怜悯之意,身影一闪就消失在鹤群的包围圈中,再出现时那只小鹤已经被他抓在手里。
一声凄厉鹤唳,着实把赶来的守门修士吓得不轻。
“前辈手下留情!!”
陆风微微一笑,在那些鹤群冲来时放开手中小鹤,而它原本断掉的双脚已经恢复如初。
看到这一幕,那修士觉得十分汗颜,他竟然会以为陆风这样的人会伤害一只雏鸟,实在是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而那小鹤反应过来后,立马仰天长鸣。
鹤鸣声空灵而清脆,让那些冲过来的大鸟急忙停住。
它实在是过于兴奋了,竟然一头扎进了鹤群之中,又再从鹤群之中乘风而起。
鹤鸣九皋。
看着那只小鹤,仿佛是感受到喜悦,鹤鸣声接连从鹤群中发出,接着便是一只,两只,三只……
一瞬间,无数风鹤从两侧悬崖峭壁上飞出,它们如白色漩涡一般围绕在陆风的身边。
鹤鸣声更是一阵又高过一阵,数量多到看得人眼花缭乱,那修士已经看傻了眼,愣愣地待在一旁。
“是鹤在御风?还是风助鹤势?”
陆风青衣飘逸飞扬,在那铺天的白色风鹤中屹然不动,但心中却是静不下来。
他伸出手闭上眼睛,细细感受鹤群围绕在自己身边时带来的风,从中感受到了无穷的力量。
是鹤群尊其本性相助,是小鹤艰难求生,是风在托举!
鹤有鹤之道,风有风之道,大道三千,殊道同归。
“风之道……哈哈哈哈哈,竟是风之道!!!”
包容万千,是摧毁,亦是新生。
明悟之后,陆风爽朗的笑声在山谷间回荡。
下一秒,他脚下的白云却陡然消失,可人却没有从高处跌落,而是在无数风鹤的围绕和空灵的鹤鸣声中扶摇直上。
陆风心中畅快,不禁高诵。
“两岸猿声啼不住!”
“铛!!!”
一夕悟道,大道钟响,那厚重的钟声仿佛是在为陆风伴奏。
被罚在后山苦修的执法长老和大长老对视一眼,疾速朝外门而去。
比他们更快的则是枯骨和几位太上长老,就是圣主都慢了一步。
但这些人无不是面色激动,就连枯骨老祖都忘了带他的修罗剑,使得修罗剑在后幽幽赶来。
“是悟道……”
众人都屏息凝神地立在问心桥两侧,神情激动地看着桥下峡谷。
“轻舟已过……万重山!!”
人未至,声先到,白云涌动的中心,风鹤争先恐后破云而出,而陆风紧随其后。
大风起,万物飘零,荷香四溢伴着花瓣直奔陆风,整个圣地的各处都有,花瓣如同流水在圣地之中流淌,最终汇聚在陆风身边。
小山村,吴羽子从椅子上惊坐起来,把旁边袁成杰吓了一跳,他正想问怎么了,却见吴羽子满脸怒意。
“小兔崽子们,先生到了自家地盘都不给我说一声,要造反了!!”
但紧接着就怒意就转为激动,立马双手掐诀链接大道钟。
“快点快点快点,不能错过!”
“悟道了!悟道了!”
第084章 风鹤衔石
道一圣地, 众人抬头看着空中被万千风鹤追随的那抹青色身影。
“没想到我道一圣地内竟然有人能够悟道,那是谁的门下?”
枯骨老祖问旁边的几位太上长老和圣主。
此刻的陆风收敛全身气息,只要他不想就没有人能发现他的强大, 甚至他落到人群中去, 也不会有人能注意到他。
但是现在陆风不展露自身, 他也是非常显眼的存在,他在随风而动, 像风中的一片落叶,既是御风, 也是风助他势。
旁边的人听见枯骨老祖的话,一个个都面色僵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却是谁都没有说话。
最后圣主刚要出来回话, 就瞥见旁边的执法长老兴奋地抓紧了大长老的衣服,看着陆风的方向一度失语。
“咋了?”大长老疑惑,甚至想掰开执法长老的嘴,看他是不是因为年纪大吃东西卡住了。
“他他他……”
执法长老嘴巴微张,指着陆风神情激动, 更哑了似的。
圣主发现执法长老的异样, 看他脸色涨红,兴奋得不成样子, 立马福至心灵。
“难不成他就是那位前辈!?”
“前辈,他是!”执法长老狠狠地点了一下头。
这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原本还在等那传说中的前辈到来, 随时准备迎接,没想到人家早就到了, 还顺便在自家圣地内悟了个道。
“这是我圣地的福气!”
虽然这个世上鲜少有人悟道,但是关于悟道的好处还是有些记载的。
只见成群的风鹤盘旋在空中,漫天荷花瓣如雨一样落下,实在美不胜收,众多修士无法抵挡那花瓣雨的美丽,便走进花瓣中去,看着这盛大美景。
当然也有嫌弃这花瓣雨过于娘气,不肯进入的。
可就在下一秒,空中突然出现一些金色的花苞夹在花瓣雨中落下,刚好就落到了那些跑进花雨中的修士身体里。
那些修士有感,立马盘膝而坐。
“是天花乱坠!这是悟道的异象。”
大太上长老赶紧招呼周围的弟子,“快!快吸收那些掉下来的花苞,那是助长修为的宝贝。”
一听这话,周围弟子乱成一锅粥,连忙挤进花雨中去。
而那些原本还很嫌弃,远远在一旁观看的弟子一听这话,立马就顾不上其他,也跟着冲进了花雨中,个个盘膝而坐连忙运转各自的功法。
而那些晚进去的人就没有什么好位置了,偶尔能得到一朵便是足够。
小山村。
通过大道钟感受到圣地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吴羽子一脸感慨,“先生终究是向着老头我的,悟道都会去道一圣地,惠及我那些个徒子徒孙。”
袁成杰在旁边见不得吴羽子这副一个劲套近乎的模样,“前辈这是水到渠成,你少往脸上贴金了。”
“我看你是嫉妒,嫉妒这悟道的好处没叫你的皇子皇孙沾到。”
袁成杰懒得和吴羽子争辩,不过吴羽子这话确实是说到他心坎里了。
因为悟道的好处,只要沾上一点,那便是抵得上几年苦修,一朝顿悟。
“前辈悟道就有天花乱坠的异象,真是难得,可惜对我们没什么用。”
助长修为的异象对那些修为高的人没有什么用,倒是对那些修为低的年轻孩子有奇效,可助他们在修行之路上能够在原有的基础上走得再远一点。
“也不错了!”
吴羽子看的比较开,到他们这个地步有什么可羡慕的。
他反倒是羡慕陆风能引出这异象。
“我们悟道的时候为什么不见这种异象呢?多气派!多长脸啊!”
吴羽子也曾悟过一次道,不过他悟的是剑道,异象是万剑共鸣,杀伤力有,但可不会惠及他人,伤及他人还差不多。
袁成杰看了吴羽子一样,“可能是跟人有关吧!”
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陆风,没有与之交谈过,但是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他觉得陆风引出的异象是博爱的,仁慈的,这很合理。
“结束了,别看了。”
吴羽子沟通大道钟的姿势太羞耻了,他看不下去了。
圣地内,几位长老羡慕地看着底下那群年轻弟子,若是他们年轻的时候能有这样的造化,那现在太一都得打上道一的图腾。
“该知足了,至少受过眷顾的这年轻一辈成长起来之后绝对不比我们孬,圣地也算是后继有人。”
“只是可惜桦悟了,若是他在,以桦悟的资质,现在这大半的金花都会落到他的手里。”
枯骨老祖和太上长老都在,那几位长老只敢在旁边小声感慨。
却听圣主平静道:“桦悟能与那位前辈有过一场相遇,就足以比得上三场天花乱坠。”
众人一想确实是这个理,在那位前辈面前混个脸熟可比这什么花要好太多倍了。
在众人都以为天花乱坠之后就不会再有异象时。
“什么味道?好香啊!”
“嘿,我说执法长老你一把年纪了,平时看着不苟言笑的,怎么出去一趟回来都熏上香了!老不羞的。”
“你才熏……”
执法长老在后山被迫苦修,澡都没洗过,哪有时间熏香。
可是他抬起手的时候,确实闻到自己袖子间发出的清香。
“这是……”
就连身旁的大长老也是。
“我怎么感觉闻香之后,身体轻松许多了?”
这几日苦修带来的疲倦被一扫而空,连精气神都感觉回到了年轻的时候,甚至连脾性都像年轻的时候一样激动。
“我感觉我现在非常想去太一圣地找人打一架!”
渐渐的异香越来越多,几乎每位长老、堂主身上都有。
驯兽堂堂主更是面色红润,双眼放光,“我有点事,我先走一步。”
随即就扛上了自己的大刀往山门外去。
“等等我!我也去!”
诸位长老陆续抄家伙。
“这……”圣主也是摩拳擦掌的,但还记得自己圣主的身份,没跟着他们去胡闹,但也不大想阻止。
这时,枯骨老祖发话:“让他们去吧,这是异象红袖添香,可让年长的人短暂恢复到年轻是时候,有枯木逢春的意思,沉寂太久,让他们去闹一闹也行,后续好处也不少。”
“太一圣地安稳太久了。”
“是。”圣主拱手。
几位太上长老面上不显,心中却是羡慕。
整个圣地内,小的老的几乎都受异象福泽,只有他们几个和枯骨老祖什么都没有。
“哎!”
远方的吴羽子看见这一幕叹气不已。
他们一生能悟道一次已经是天资卓越,能有异象相伴更是万中无一。
没想到陆风随手悟道就有两重异象。
袁成杰突然提醒,“老吴,还没结束……”
“什么意思?”
吴羽子仔细看去,就见本该悟道结束的陆风手里出现一截青竹竿。
青竹在陆风手中如长剑一般。
“这是……天人舞剑!!!”
道一圣地的人也发现了。
“那是……是我道一圣地的剑法,这是前辈在为我们演练道一剑法,快看仔细!”
几位太上长老和枯骨老祖目不转睛,激动万分地看着。
“终于轮到我们了!”
陆风用青竹所舞剑法与他们常练的道一剑法不同。
陆风现在的这套剑法明显是经过改良的,招式干净利落,潇洒飘逸,却又不失杀伐果断,宛如剑仙。
有天人舞剑的异象加持,几位太上长老和枯骨对这套剑法的理解更加深刻。
尤其是枯骨,剑痴之所以是剑痴,便是因为他在剑道上的领悟总是领先于他人。
这才多久,他就拿起修罗剑跟着比划起来。
而另一边的吴羽子只能干看着,急得跳脚。
“混蛋!小兔崽子!竟敢不告诉我先生去了圣地,让老子错过这样的事!混帐!”
陆风动作行云流水,一招一式宛若天成。
这套剑法是他从吴羽子那里学来后改良的,今日有幸在道一圣地悟道,那便替吴羽子将这套剑法送还给道一圣地,便是还了悟道这份情。
只是可惜,陆风虽有意传授,那怕动作都十分缓慢清楚,但是却没有多少人能够真切领悟其中精髓。
就连枯骨都只得七分,但七分也足够了。
他能成为吴羽子唯一的弟子天资当然是极高的,所以哪怕有些不懂的地方,陆风的每一个动作都已经被他一个不漏地记在了脑子里。
假以时日他必定可以再进一步,更难得可贵的是,一旦他的修为再进一步,那这将死的寿命将会往后延长。
枯骨老祖对此感到十分开心,如果之前他心中还有一丝疑虑,那现在则是对陆风的身份深信不疑。
陆风收起青竹竿之后,便顺着风,身姿轻盈地落到众人面前。
“陆某今日贸然叨扰,打扰圣地安宁,实在抱歉。”
听见这一声抱歉,沉浸在异象中的众人一个激灵,他们连忙拱手回礼,恨不得以头抢地。
“前辈赠予异象之恩,道一永世不忘!”
枯骨率先行礼,底下众弟子便哗啦啦的齐声道:“多谢前辈!!”
陆风笑了笑,表示不算什么。
“前辈能来道一圣地,是我圣地之福,且今日门下弟子受前辈恩惠,前辈还带来这样精妙的剑法,应当是我圣地怠慢在先!”
圣主不愧是圣主,说话一滴不落,这倒显得旁边的枯骨老祖和几位太上长老很呆,一幅话被你说了我们说什么的表情。
这下可把角落里的两位守门修士和闵其给看愣了。
他们知道陆风有修为,也猜到陆风身份很不简单,但没有猜到有这么不简单,连枯骨老祖和几位太上长老都出来了。
此时此刻,两位修士为自己先前留下陆风的举动感到十分庆幸,幸好他们没有将这样了不得的人物拒之门外,否则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而闵其张大了嘴巴,看着被众多大人物拥簇着的陆风,脑子根本反应不过来。
悟道结束之后,那些风鹤便要返回桥下,不过却有一只风鹤逆着鹤流而上,径直来到陆风面前。
众人一眼就看到风鹤嘴里叼着一块不大的石头。
陆风虽然不解,但听着鹤鸣就明白了风鹤的意思,随即伸出手,将手心张开。
风鹤将嘴中衔着的石头放在了陆风手中,随后就展翅飞起,一头扎进了问心桥下的云层之中。
陆风并没有立马看手里的石头是什么,而是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平静地将手收回。
一旁没有跟着那些长老跑出去的执法长老这才想起来,在大祈南宫家的时候,陆风就是一人独居,不喜人打扰,除了必要时刻,他甚少出现在人多的地方,也不喜欢出风头被众人看着。
执法长老连忙传音将这事给圣主说了,圣主便对陆风拱手行礼道:“前辈,还请移步大殿。”
陆风笑着点点头,在几人的带路下朝着内门中那巍峨气派的大殿走去。
而留下的执法长老则是回头问下面的弟子是谁将陆风领进门的。
听见执法长老的问话,闵其身边的两位修士一脸紧张地从人群走出来,顺便将闵其也一起带出来。
不过好在执法长老现在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叫两人好好待着,之后有事要问,还顺便问了一下闵其是什么情况。
在听见闵其是和陆风一道上来的之后,执法长老就叫闵其和那两位修士一起等着,不着急领身份牌。
“其他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好好沉淀今日所得。”
说罢,执法长老又马不停蹄地去安排陆风的住处。
外门弟子房内,两位修士羡慕地看着闵其,“师弟你运气真好,看来是要一飞冲天了。”
闵其也不是傻子,在反应过来之后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他也亲眼看见陆风有多厉害,身份有多恐怖了。
但越是这样,他反倒越不会开心。
先不论陆风身份如何,在闵其心中陆风是个好人,但和自己也只是萍水相逢。
若是自己在他的荫蔽下多处受益却不得长进,那陆风定然会受自己这个不长进人的牵连,损害陆风名声。
闵其一想到这里就倍感压力。
而在大殿之中。
枯骨长老与陆风坐在一处,其他太上长老和圣主则是坐在下面。
“今日实在来得突然,叨扰了。”
陆风满含歉意,他原本只是想低调的来,依靠执法长老了解一些事情之后便离开。
他也没想弄出这样大的动静,这和上门做客,然后在人家家里放了惊天动地的一炮有什么区别。
众人没想到陆风真的就和执法长老说的那样平易近人,不禁心中诧异,但也让众人紧绷的精神松懈几分。
不过这个时候可没有圣主开口的机会了。
毕竟他要是再抢话,自己这个圣主就不用做了。
不过坐在陆风对面的枯骨老祖显然没有圣主那八面玲珑的话术。
他是修为有成的剑修,来不了那些场面话,不过面对陆风的歉意他还是正经地拱手说了句:不用客气。
圣主:……
太上长老:……
他们现在只求枯骨老祖能客气一点。
“前辈可是认得家师?他还好吗?”
陆风看着枯骨,顿时明白这人就是吴羽子口中经常念叨的古板徒弟了。
很难想像吴羽子那样性格的人竟然会交出性格这样一板一眼的徒弟,不过这话自然是说不出口的。
“你师父挺好的,现在正在骂你,中气十足。”
众人:……
众人都没想到看着如此温文儒雅的陆风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反应不过来他说的是谁在骂谁。
陆风并不是在胡言乱语,实在是因为吴羽子现在就在长生殿后面的神像下面骂眼前的这群人,而且骂的可脏了,陆风并不好转述。
自从那神像立了之后,吴羽子除了平日里去太平书院授课外,其他时候都会跑来神像下待着,十分宝贝地把玩陆风给他的功德戒尺,美其名约沾沾仙气。
第085章 往事纠葛
而严肃的枯骨在听见陆风这个回答之后还一脸了然地点点头, “是师父能做出来的事!”
陆风也没有想到吴羽子的徒弟会是这个反应,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果然最了解师父的就是徒弟。
寒暄客套一番后, 陆风就道出了来此的目的。
“陆某听说贵地的藏书阁内几乎笼络了天下奇书, 陆某对书册非常感兴趣, 不知道能否一观,只看不带走。”
“前辈是道一圣地的贵客, 道一圣地内没有前辈不能去的地方,藏书阁亦是。”
见对方如此爽快, 陆风便提出自己的第二件事情。
“不知圣地内有没有可传信的东西,陆某想给那不成器的弟子送点东西。”
虽然在场的众人都很奇怪传信这样的小事为什么陆风不自己来,但因为只是非常平常的小事便道:“圣地内有一个传送阵法,可以传送到混元界的任何地方, 若是前辈着急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启阵法。”
听到这话陆风还有点诧异。
道一不是不爱掺和红尘事吗?没想到这圣地里却有一个能到达任何地方的阵法, 看来看事情不能看表面。
不过这样就轻松了。
陆风现在还没有能远程传信的手段,大虞王都那边也没有任何他的神像和长生牌位,他无法与那边沟通。
若是叫他自己跑一趟倒是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是在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陆风自然是不想来回跑的。
“陆某只需要送点东西到大虞王朝就够了, 不用大费周章, 明日送也可以。”
“是。”
众人都是一幅前辈说了算的样子。
毕竟这两件事都只是小事,不足挂齿, 但是如果说,面前的前辈就只是为了这两件事来的,在座的人都不大相信, 所以大家都在等陆风说出第三个,甚至是更多的要求。
“这最后一件事, 我是想来讨一些荷花种子。”
众人:……
没想到前辈要求的三件事真的如此简单,众人立马傻了眼。
他们本来就有所求,但是陆风的简单之事在前,这倒是叫他们不好开口请陆风帮忙了。
为此他们之前还把半死不活的六太上长老给从密室中提了出来,结果陆风一来就送了圣地三重异象这样的见面礼,却只提了这样的三个要求,这要他们怎么好厚着脸皮开口。
所以一直到交谈结束,陆风杵着青竹竿跟着执法长老离开大殿时众人都没有开口。
比起道一圣地的上下激动兴奋,太一圣地那边却是乱成了一锅粥。
“你们道一这是要开战吗?”
面对质问,大长老史肇一脸迷茫,“开什么战?我挑战你而已,个人之战,关我道一什么事啊?”
“你!!”
对面的人被史肇那装傻充愣的态度给气到了,指着史肇的鼻子怒火中烧,“不是开战你们来这么多人!”
史肇回头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他觉得其实也不多,就是十几个人、身份高了点、多拿了点武器而已。
但是这怎么了?
没人规定单挑不能带师兄弟在旁观看的啊,再说了……
“允许你段天挚带着太一圣地的人上门挑衅我道一,怎么我带几个师兄弟来太一看看你们这些个老朋友,你的反应却这么大?难不成是老了不中用了?怕死了?连我的挑战都接不下。”
“史肇!你他娘白发比老子多,谁老谁清楚,若今日把你打死在我太一圣地,可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
“要打就打,废话忒多!”道一的御兽堂堂主田敬是个急脾气,大刀在手就指着对方一个壮汉道:“你,可敢一战!”
“有何不敢!”
对方也是个火爆脾气,猛地踏出一步,正要上前时,被段天挚拦住。
“道一这次来得突然,只怕有诈,小心为上。”
那壮汉点点头就纵身跃出,与田敬战作一团,黑夜中只见兵器相互砍擦带出来的火光,撞击声不绝于耳。
两位都是典型的力量型修士,交手时拳拳到肉。
而道一圣地这边有越来越多的人发出挑战。
在自家地盘,底下又有众多弟子看着,太一自然都是一一应下。
一时间,在太一圣地之外,多出了十来处战场。
这里的动静之大,自然也引起了有心之人的注意。
华玉圣地平静如水,消息传回去也引不起任何风浪,倒是星罗圣地的人抱着看戏的心态,有几个人朝着太一这边来。
“之前太一多次上门挑衅,道一都不管不顾,这次是怎么了?竟是毫无征兆地就打上门来了?”
“谁知道呢,去看看!”
而在太一圣地前,原本说要挑战段天挚的史肇却是迟迟不出手,甚至是对身边的那些战斗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这让段天挚心中犯嘀咕,心中猜测道一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突然,一声惨叫划破夜空。
正是那与田敬过招的壮汉,没想到这才没多久对方就败下阵来了,一条胳膊被田敬打断骨头,从内而爆,整条胳膊都变成了血渣,再没有接上的可能。
田敬见状还不满意,心中憋了多年的火再也憋不住了,欲要再废对方一条腿,让他彻底成为废人。
段天挚见状脸色青黑:“史肇!!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愤怒的同时他还心有余悸,今日来到他面前的人都是道一圣地的“老人”。同为知名圣地的长老,段天挚明白一个人在高位上坐得太久了,不需要学也会权衡利弊,不再像年轻时那样随心所欲、嫉恶如仇。
而两个圣地之间的龃龉从很久以前就有了,严重时,为了一个名字就能打上半天。
可那时候史肇这些人却各有各的考虑和顾忌,就像今日的他们。
现在的段天挚要考虑太一圣地的安危得失,不敢轻易和史肇田敬这些人开起大战,还要顾忌他们是不是突然上门,是不是暗中有诈。
但是现在的史肇这些人不知道是有大病还是有预谋,举止竟然有如此……你打我、我就打回来的年轻气盛的感觉,当然,段天挚更偏向后者。
要说这些老家伙只是一时兴起,他打死也不会信,其中一定有阴谋。
史肇看着段天挚,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
“这就无理取闹了?你们上我道一圣地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就在两人你来我往的耍嘴上功夫时,战场上的残酷斗争却在继续。
看着田敬真的要用自己的一条手臂换对方一条腿时,史肇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却没有阻止。
“啊!!田敬,我不会放过你的!!”
“放过?嘴炮谁不会?如果你有本事再站起来,我便等着你来报这个仇。”
田敬一脸凶狠,对他来说,断了一臂就像剪了个指甲一样无足轻重,反而是觉得心中畅快。
靠着仅剩的一只手,一拳将断手断脚的壮汉给轰得口吐鲜血。
“痛快!!”
田敬将男人踢到空中,纵身而上就是无数拳影,狠揍数百下后壮汉已经晕死过去。田敬横踢一脚将壮汉如流星一样踢到太一圣地的山门前。
看着壮汉如死狗一样一动不动,田敬哈哈大笑,只是眼中没有多少快意,很多是遗憾。
见田敬并没有将人杀了,史肇松了一口气。
他其实也怕田敬一个控制不住把人杀了。
只因多年以前,太一圣地打着切磋交流的名义,在道一圣地的地盘上,那壮汉的徒弟将田敬一个徒弟虐杀成残废,还说是道一技不如人。
这么多年了,田敬一直将这个事压在心底,今天总算是一报还一报,即使葬送了一只手。
或许等到红袖添香带来的作用褪去,他们会后悔自己的冲动行为会给道一带来影响,但是至少现在不后悔。
这样的事还不仅发生在田敬他们这个战场上。
其他几处都有事情发生。
当然,有赢就有输,但抱着以一换一的心态,即使输了对方也不会好过。
段天挚看他们这边虽然赢了几场,但是赢得并不好看,地下弟子都是议论纷纷的,叫他火冒三丈。
“够了!!”
见人无能狂怒,田敬等人心中痛快,大长老一挥手就各自停了下来。
“别打了,狗急了要咬人的!”
史肇语气中满是他对太一圣地的同情,但这话在太一的众人眼中就是赤裸裸的嘲讽挑衅。
要报仇的报了,要废的人也废了,想起陆风还在圣地,史肇等人心潮澎湃,就连那几个输了的长老脸上都是一脸兴奋,迫不及待想回去。
这反倒让对面的段天挚等人更加确信今日史肇等人突然发疯,绝对是有预谋的。
这让他们想起上次道一圣地内发生的异动。
而当日太弋老祖从道一回来之后,圣主就带来消息,那便是今后少惹道一,蛰伏要紧。
当时众人就猜测说道一圣地肯定是多了什么底牌,而今日史肇带人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就更加验证了这件事。
“天黑了,回家吃饭。”
但是意外的是,打完之后史肇他们并没有再继续的意思,而是放了几句狠话之后就果断离开了,这一举动让人摸不着头脑。
尤其是太一圣地的人,有种被虚晃一枪的无力感。
一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但太一也不敢松懈,直到……
“我的双月弯刀!!!”
一个参与了方才战斗的长老突然在身上慌张摸索,众人见状还有些奇怪,毕竟这双月弯刀可是那长老的大宝贝,从来没有弄丢过。
但是紧接着,“我的丹药呢?”
“我的宝贝……”
几乎每一个参战的长老都丢了重要宝贝,众人立马明白谁是罪魁祸首。
最惨的还是那被田敬废得彻底的壮汉,身上除了一身破烂衣服,其他的什么都没了。
第086章 无耻行径
“史肇!!!”
段天挚怒嚎一声。
被人打上门来还丢了宝贝, 这样的耻辱搁谁身上谁都不好受。
打输了,宝贝被抢走不好受,打赢了宝贝还被抢走更不好受, 简直是奇耻大辱!
同时心中还有种久违了的熟悉感。
这种打架被顺走宝贝的事在很久以前就曾经发生过, 年轻时的史肇这些人就爱这种卑鄙手段, 多年过去他们已经将这种事忘记了,没想到现在道一竟然又重现当年的无耻行径。
“够了!”
太一圣地的圣主忽地出现在众人上空, 冷着脸俯视下面的众人。
原本还对长老们打输了的事议论纷纷的众弟子齐刷刷跪倒,“拜见圣主!”
那些长老也是连忙拱手行礼。
各大势力之间有摩擦是常事, 所以在对方圣主没来的情况下,太一圣地的这位圣主也不会出现。毕竟来一群长老就要堂堂圣地的圣主出手,这是打了自己的脸,也抬举了对方。
但是这不代表圣主不会关注外面的情况。
所以在看见太一的众人如此表现时, 圣主顿时黑了脸, 但是现在底下弟子都在,他也不好当场训斥,只能冷哼一声消失在原地,而那些长老对视一眼后,都只能无奈地跟上去迎接接下来的暴风雨。
而另一边走到半路的道一众人正喜滋滋地数着手里的宝贝。
“这么多年了, 太一还是毫无长进, 一个劲顾忌自己的面子,东西被顺了都没有追上来。”
若是换作他们, 敢偷走自己的东西,他们就敢和对方不死不休。
二长老摸摸手里的双月弯刀,笑容根本掩饰不住。
“输了东西被顺走, 赢了东西还被顺走,哈哈哈哈, 这么丢脸的事,他们怎么可能会声张,多是吃……”
史肇一抬手止住了二长老的话,回头看着众人意味深长的地说:“来人了,都装着点。”
话落,众人对视一眼后就齐刷刷收起了自己揽来的宝贝。
二长老还顺便将田敬扶着,周围的人有样学样,霎时间,个个都变成了面色苍白,一幅大战后受了重伤的样子。
史肇也清了清嗓子,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便道:“何方道友在此,藏头露尾做什么?”
而其他人也跟着作出警惕慌张的模样。
几个呼吸之后,从黑暗里走出来几个人,都是星罗圣地的。
史肇见状眼睛微眯,十分警惕地握紧手中剑。
“我们师兄弟几人路过而已,诸位不必惊慌。”
对方一幅老好人的模样,将道一一行人都给打量了个遍,见众人气息紊乱,便目露精光,“我看诸位伤得不轻啊!”
“巧了,我们有极好的疗伤丹药,一颗三万极品灵石低价卖给你们如何?”
扶着田敬的二长老没忍住咳嗽了一下,身体微微颤抖,指着那些人怒气冲天,“你们这是趁火打劫!”
“怎么会是趁火打劫呢?我们这可是良心价。”
像是为了取信史肇等人,又像是在试探他们,来人从怀中摸出一小瓷瓶,倒出一颗雪白的丹药,一股清香瞬间在周围弥漫。
“真的是极好的疗伤丹……”
这种东西道一圣地内也有,但是他们出来得太突然都没有带,而且谁会嫌弃宝贝多啊。
“三万极品灵石太贵了,一颗疗伤丹可要不了这个价!”
见史肇这些人对一瓶疗伤丹如此意动,星罗圣地那些人顿时就觉得他们确实是伤得很重,以至于一颗丹药都会在意。
但他们还是觉得不保险,还需再加试探。
“既然是道一的朋友,我看诸位伤得也不轻,既然如此,那便卖你们两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枚极品灵石吧!”
“噌!”
史肇手中剑出鞘半寸,声音幽寒,“你这是在消遣我们!”
“道友这是哪里的话?怎么能叫消遣呢?”
这叫施舍,叫打劫,叫趁火之危,唯独不叫消遣,他就是要看看这些人还有多少气性,因为一个人在势弱的时候最能隐忍。
只见大长老史肇握剑的手背上青筋爆起,可半盏茶的功夫后,拔出的剑却还是被慢慢插了回去,而后咬牙切齿道:“我们不需要,告辞。”
见状,星罗圣地的人彻底没了顾虑,分散开后就将道一一行人拦住,分别亮出了自己的武器。
为了震慑对方,甚至拿出了自己珍藏的杀器和底牌。
可他们只顾着得意,没注意到道一那群人在看见一堆宝贝时眼里的精光。
还在滔滔不绝,“你们不需要,可是我们需要啊!把身上东西留下就饶你们一条命如何?”
圣地之间早有约定,只要不伤及性命,同种修为之间谁输谁丢脸谁倒霉,上面不会管,更不会来□□。
当然,若是做得干净一点,就算是把人杀了,没有证据也不能怎么样。
“既然如此……动手吧!”田敬一条独臂也站直了腰板。
史肇等人也不装了,在心里将那些人拿出去的东西衡量一下后,觉得干这一票不亏。
抢过来全丢火里融了,融出来品质肯定要比手中的剑要好。
蚊子再小也是肉,何况面前的可不止是蚊子,那是真的肉。
“啧~原来是藏着呢。”
星罗圣地的人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但好在他们人虽然少一点,但是田敬等人身上的伤可是货真价实的,虽然与预期有一点出入,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修行本就是逆水行舟。
只是这些人没想到,史肇这些人动起手来竟然不管不顾的。
不是都说越老越怕死吗?为什么这些人身体会有一股年轻人的莽冲劲?
他们身上的伤是真的,而且有几个还伤得不轻,但是那以一换一的举动也是真的。
……
半个时辰后。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几位长老乐滋滋地分着那雪白的疗伤丹,一口一个当糖吃。
吃完后等身上的血不流了,就开始细数战利品。
“杀人放火金腰带真不是虚名,这种事感觉以后能多干,出来一趟比在圣地里当长老挣得多!”
“还多干?这次干完就躲着点吧,今天是咱们来得突然,打的是出其不意。不仅他们有顾忌,就连咱们自己都没想到,等那些人反应过来,估计会在全混元界追杀我们!”
“大长老说得有理,没有前辈照拂,咱们也没这个心思,今后还是躲着点,被逮着了可别像他们一样!”
二长老说的就是那几个半路打劫的家伙,他们被扒光了衣服正掩面而逃呢。
就在史肇他们欢欢喜喜揣着鼓囊的储物袋往回走时,道一圣地内,诸位太上长老闭关的地方却是气氛凝重。
几位太上长老将天机长老围在中间,为他稳住那正在蚕食他身体和寿命是伤势后,密室里就是一片死寂。
天机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让他本就没什么精气神的脸看着更加死气沉沉,但还是强打精神,“我有些事想问。”
“何事?”
虽说活了一把年纪,也见惯了生死,但认识多年的师兄弟意义终究是不一样的,见天机这个样子,众人都还以为他要交代后事,一个个都不忍直视。
“你们说的那位前辈,是什么样的?”
“就问这个?”
“嗯,那孩子的一缕生机是我算出来的,但是我却无法看透,我不止一次想算出来,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被反噬,被侵蚀。”
天机长老语气中带着不甘,似乎下一秒便会死不瞑目。
大太上见状叹息一声,“那位前辈温和有礼,与想象中不同,青衣大袖长袍,双目不好,常拿竹竿探路。至于面容……那不是我等有资格形容的,也无人能形容出来,但你若是遇见他,必定能一眼认出他就是那位前辈。”
天机闻言,神情落寞,“能亲眼见一见就好了。”
翌日。
太一圣地输得很惨的消息不胫而走,其中夹杂些些星罗圣地有人被扒光了衣服的话,但最终都被太一的消息掩盖。
这件事气得太一圣主大发雷霆,但他气的是星罗圣地。
昨夜的事早被封锁,太一不可能泄露,这种无耻的行为,只有同样失败丢脸的星罗才会将太一的消息放大掩盖自身。
当然,道一也是推波助澜的黑手。
清早,露多寒气重。
执法长老给陆风安排的住处清幽却不偏僻,四周草木被打理得很好,门前那片竹林里时不时传来清脆的鸟鸣声。
陆风拉开房门走出,他身上只着白色里衫,墨黑长发未扎,随意披散在肩头和身后。
“还以为回到小山村了……”
陆风伸了个懒腰,动作慵懒随意。
此处的宁静和生机让他醒来时产生了一瞬的错觉,导致他以为自己回到小山村了。
“原来前辈已经醒了。”
执法长老顺着青石板路穿过竹林来到陆风面前,拱手行礼道:“前辈晨安。”
陆风这次并没有如往常那般拱手回礼,而是朝着执法长老的方向挥挥手,笑着道:“长老早啊。”
“啊?”
执法长老头次见着这么轻松的问好,不禁错愕,却紧接着听陆风道:“村里人都叫我先生,前辈一词陆某还不大习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村里,但执法长老不会多问,十分自然地拱手道:“先生早。”
“嗯。”陆风笑着点点头,“劳烦长老稍等,陆某洗漱一下。”
陆风可不想这样披头散发地去见人。
“先生请。”
陆风转身回木屋之后,执法长老想了想,给圣主传去一条讯息。
待到陆风出门时,方才的慵懒已经消散,又变回了平日的模样。
“先生可是要先用早饭?”
“好。”
陆风很好奇一个圣地会吃什么,既然来了他也想尝尝。
一路上,执法长老边走边给陆风介绍圣地内的各处,陆风顿时明白这长老估计是道一给他找的向导。
“有心了。”陆风对着执法长老道谢,却不仅仅是向他道谢,也是向圣地。
执法长老平日里严肃话不多,但非常仔细,又与他较为熟识,道一圣地如此安排很合适。
“见过先生,长老。”
两人一路上也遇见了其他人,但是那些弟子都只是给他们行礼打招呼,然后着急忙慌地离开。
即使这些弟子竭力掩饰,但陆风还是听懂了这些孩子话音里的激动,导致这问好显得身旁的执法长老像是个顺带的。
这让陆风非常不好意思,所以从膳房拿了两个包子后,陆风就婉拒了执法长老的陪同,说自己想一个人转转。
于是陆风一手拿着青竹竿,一手拿着热乎的包子,平凡普通的样子与这仙气飘飘的圣地格格不入。
“先生留步。”
“嗯?”
陆风诧异回头。
第087章 虚实世界
这声音虚弱无力, 幸好陆风耳朵好这才没有将之忽略过去。
他四周看了看,这才发现不远处的荷花池旁边依靠着一个衣衫单薄,驼背佝偻且气息十分弱的老人。
老人用手撑在池边的石栏上, 另一只手里还有根深色檀木拐杖, 此刻正低头抑制咳嗽声。
听对方的声音长进短出, 再看身上的灵气也是如游丝一般似有似无,这明显是病重的样子。
陆风见状便主动敲着竹竿过去, 停在老人面前,还未开口就听对方率先道:“先生勿怪, 我实在是行将就木,赶不上先生的脚步,遂只能咳咳咳!!”
看对方撕心裂肺的一阵咳。
陆风上前一步,在掌中运起功德轻拍老者后背, 这一拍便发现这老者确实病得极重, 行将就木一词与之非常贴合。
“多谢先生。”
感受到那无形之中的力量,身体的舒适让老者长呼一口气,而后对着陆风拱手行礼。
陆风扶起对方后,将手里一个包子分给他,问道:“天机长老这是得的什么病?”
看着手里多出来的包子, 天机愣了一下, 然后才想起回答陆风的问题。
对于陆风一语道破自己身份的事,天机长老并不意外, 而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直言不讳道:“是老朽不自量力,欲要算出先生来历, 所以受的是反噬之苦。”
“原来如此。”
天机长老有什么便说什么,见他如此坦诚, 陆风便好奇地问:“可是算出什么了?”
“哎~先生就不要看我的笑话了,如先生这般,我若是算得出来,那估计天下精通算术的都得叫我一声祖师爷。”
陆风温和的笑了笑,没有任何被天机长老冒犯到的意思。
天机长老身体缓过来后,两人就沿着先前陆风要去的方向走。
昨日天色暗淡,直到现在陆风才好好看看这传奇圣地是什么模样。
其中最显眼的无疑就是昨日去过的那座巍峨大殿,它矗立在高空之中,底下有座巨大且独立的山峰将之撑着。
山峰顶上有数条细长瀑布从山顶倾泻而下,周围风鹤自由翱翔,正应了那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这样的山峰还有许多个,但是都没有高过中间那座有大殿的山峰,可见那地方便是权力的中心。
陆风心中感叹,要创造这样一个小世界,不知要花费多少精力,不过这方圣地确实是很像仙人落脚的地方,是吴羽子能造出来的。
有意思的是,陆风发现这几座山峰其实是一个巨大阵法的基石,那大殿明显就是阵眼。
以山川为阵!可见这阵法的庞大,若是想要催动,那必定是要几座山峰上都有人才行。
看见这样的大手笔,陆风便觉得自己是来对地方了。
而除了那几座独立的山峰之外,远处朦胧之中还有模糊的山影,看起高度并不比大殿所在的山峰矮,甚至是还要高上许多,不过那地方似乎还有别的阵法。
不过陆风并不在乎那处,他现在更想弄清楚这个小世界的本质,以及如何构造。
两人一老一瞎,同样都是手里拿着包子,步子缓慢好不默契。
这在市井上是经常看见的画面,但在圣地中却显得过于独特。
天机长老没有说他叫住陆风的原因,陆风也不曾问,二人就仿佛是半路相遇的挚友,一路上谈天说地。
陆风对算术有自己的理解,他自认自己算不上精通,但也从未算错过,如今遇见一个同样在算术方面有些成就的人,便忍不住与之探讨起来。
“没想到先生连算术也涉猎。”
其实一些修真者也有自己的推算手段,不过那都是学的皮毛,做一些小事用罢了,要说精通者,除了华玉圣地的几个人,就只有他天机声名在外,所以听到陆风对算术一事侃侃而谈,就知这人不是略懂,而是极其擅长。
“只是偶有所得罢了。”
陆风这是实话,算术一事也只是从前偶尔会学一下,只能是小成。
不过这话在天机耳中就是在谦虚。
他们一路走,一路聊,二人各有所得,不过要说对一些事有豁然开朗的,还是天机长老,与陆风交谈是他受益颇多。
“先生之才,世所罕见。”
天机长老感叹一句,“若我是在年轻的时候遇见先生的,一定会再进一步。”
只是现在太晚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今日所得被他带入棺材。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收个徒弟传承自己的衣钵,但是算术之事实在是太看重天赋,蹉跎多年他一个徒弟也没有收到。
天机长老边走边看陆风。
越看便越感叹陆风的出众。
难怪昨夜大太上几人会说先生之貌常人形容不得,但在人群之中却能一眼就分辨出谁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前辈。
就是那双眼睛实在有些怪异,明明双眸清澈明亮,让心怀鬼胎的人不敢直视,但是无论是什么在眼前晃悠,都无法让它有一点聚焦。
“先生的眼睛可真是奇怪,可不像寻常失明,这是何故?”
这还是第二个敢当面对他眼睛直言不讳的人,不过还不待陆风回答,天机长老自觉方才受益颇多,自己又有长进,便自告奋勇道:“我来算一算!”
天机速度之快,可算是让陆风知晓他为什么会被反噬得这么严重了。
因为天机速度快,反噬更快。
“吾命,休矣……”
天机那要算一算的话才说出口,念头才刚起,他便察觉到自己是活到头了,这次反噬必定让他暴毙当场。
好在陆风还在他的身边,伸出手用些许功德气抵消了那反噬。
“呼~”
苟活一命的天机长长舒了口气,心有余悸地对着陆风拱手一拜,“多谢先生救我残命。”
天机长老现在还是两股战战,说什么都不敢再起方才的那种念头,同时也明白有关于陆风的一切都不要再试图去刨根问底。
他没那个命,应该说谁都的命都没有这么硬。
至于眼睛的事他再也不提,甚至不敢抬头直视陆风。
陆风见他一幅低眉顺眼的样子很是无奈,便岔开话题问起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荷花对道一圣地而言可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这……”天机长老四处张望,发现他们这一路走来确实是荷花居多,甚至可以说遍地都是。
虽说荷也挺好看的,但是这未免也太多了,不过天机长老才刚出关没多久,即使出来了他也只待在几位太上长老闭关的地方。
时隔多年,这也是他第一次出来,关于荷花的事陆风这一问后他也终于察觉到奇怪了。
“没听说有谁特别喜爱荷花啊?待老朽找人来问问。”
天机长老环顾一圈便发现了两个小修隔得远远地朝着这边张望。
于是便对他们一招手,两个小修兴奋又忐忑地朝着陆风他们所在跑过来。
“见过先生!见过……长老!”
对于两人只猜到自己是长老,而不是太上长老的天机也不在意,指着那满池荷花问:“为何圣地会种这么多花?”
两位修士显然没想到天机会有这么一问,不过愣了一下后便急忙道:“这些都是圣主下令让人种的,听说是为了迎接一位爱荷的人。”
陆风一听到就心中咯噔了一下,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两位修士还在说道:“想来那位仙子身份一定是非常尊贵的,她喜欢荷花,圣主就下令将荷花种满圣地,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仙子,大家都说用不了多久,圣地内估计会有喜事。”
“知道了,退下吧。”天机长老听完后就挥挥手让两人下去。
而陆风听见对方是仙子后便松了一口气,不过同时也在心里暗道自己实在是来得不巧,竟然会选在这个重要的时候来。
只希望自己的出现不会打扰到别人。
不过自己只要一两颗种子,应当不算什么。
倒是一旁的天机长老若有所思,“圣地联姻是何等大事,怎么会毫无风声呢?”
自他被其他太上长老从闭关处提出来后,就听他们说过圣地和外面近些年的变化,其中重点当然是陆风。
不过联姻事也不小,他却不曾听那几位师兄弟提起,不禁心中疑惑。
“我算一算!”
“等……”
陆风话没说完就见天机一口老血喷出。
这次反噬来得快,不过好在并不怎么严重,就是吐了一口血。
“又来……”
若是其他人,一口血也不算什么,不过这落到天机头上可就让他不行了,顿时就昏厥过去,差点一头载进荷花池里。
陆风叹息一声,深感无奈,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人身上会有这么严重的反噬伤在身了。
这要是换作别人,动不动就推算因果,那早就一命呜呼了,也亏得是他命大。
天机这名可真不白叫,凡事都想以推算的方式弄个明白,他不死谁死。
但是陆风现在也不能叫人死了。
他自己上门是有事相求,但若是叫这长老死在自己跟前,那事情可就不好说了。
陆风见四下无人,便只能用功德幻化成球,将天机长老放在其中恢复,而后自己便像是拿气球似的在圣地内走。
陆风走在路上,无奈中又觉得有些好笑,看来那传信的手段他要及时琢磨琢磨了,免得下次再遇见这种情况无法及时叫人。
荷花清香沁人心脾,陆风从那宽阔的池上走过后,自己身上都沾染了荷香味。
这圣地过于辽阔,竟然还有山川水泽,陆风想,以后自己开辟小世界的时候也可以开大一些。
不过似乎也不是越大越好,陆风缩地成寸瞬间来到山川之外,就发现这小世界外围虚实相接,影影绰绰的不大真实。
陆风寻着界壁看了看心中就明白了几分。
一个小世界的大小与虚实是和开辟者的本事息息相关的。
就如吴羽子,这个小世界能成为一个圣地的落脚处,可见这地方并不小,而且只有到了界壁处才出现虚影,足以证明吴羽子修为非常之稳定且强大。
不过小世界终究是开辟出来的。
一个世界怎么能容纳虚与实呢?
这便是陆风从踏入这地方后感受到的违和感的来源。
即使小世界打造得多么完美,终究还是与现实世界不同,它的本质是虚实参半。
但这样的小世界并不是陆风想要的,地府的存在不是一时,而且还需完全独立在混元界之外。
所以他要构建的地府必须真实,真实才是一个世界的本质与根基。
“哎……”
探查完道一圣地后,陆风微微叹气,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他心中有了一些思路,但这事还需慢慢验证。
而在道一大殿门口的广场上。
圣主和其他长老看着陆风的方向,心中有些迟疑。
“前辈……不是,是先生,他不会破壁而去吧?”
界壁离他们这里太远,众人只能看得见那遥远的天地一线,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影。
不过他们是知道陆风朝那里去了的,所以非常担心。
“破了的话……开宗老祖能补得回来吗?”
第088章 天下太平
见时辰差不多, 陆风从界壁处瞬间返回,身影出现在大殿的广场上。
“见过先生。”
众人连忙拱手行礼,连圣主也不敢怠慢。
因为之前陆风为圣地带来改良过后的道一剑法后, 几位太上长老和枯骨老祖似乎都有所得, 与陆风告罪一番后就都闭关去了, 估计这段时间是不会出现的。
唯独那六太上长老天机,圣主一看就头疼, 别人或许不知,但他这个圣主对这长老可不陌生, 看他晕厥模样就知道这又是被反噬了。
他命不硬,但他头铁,他什么都敢干。
圣主只能无奈叹气。
“诸位有礼。”
陆风回礼后便将天机交给了道一的人,见人被带走他也松了一口气。
对着众人道:“接下来有劳了。”
“先生无需客气。”
送个东西本是小事, 但是现在道一除了那些闭关的人, 位高权重的人几乎都来了,这让陆风很是惭愧。
传送阵法本就在大殿广场上,烧点灵石做能量供给就足够。
执法长老见陆风一直看着那阵法,想起宫巡缮提到过陆风似乎对现在的一些东西不大了解,他沉思一番后便在陆风身边道。
“这种传送阵法是需要接应的, 若是传送的地方没有阵法接应, 那从这里送出去的东西就极有可能会丢失。”
所以这种阵法其实有弊端,若是敌人在阵法的另一端设下陷阱, 那对被传送的人来说就是一脚踏进了陷阱中。
所以各大势力在外的阵法都非常隐蔽,道一也是,不过敢抢道一传送阵法的人还没有出现过, 就是和道一不对付的太一圣地也不敢。
一是阵法难寻,二是有这个想法就是要全面开战的意思。
太一从前或许有过这样的念头, 但是现在这个想法估计已经被他们抹去了。
上次太弋跑来圣地和枯骨打了一架,他是亲耳听到道一圣地的开宗老祖还活着的消息的,而且在天山之时,陆风曾当着那些各大势力的年轻人的面对桦悟说过,会改日登门拜访。
涉及陆风之事,谁也不敢打什么注意,甚至不敢将消息传扬出去,但是各大势力心里都清楚,道一是搭上了一条什么样的船。
所以现在要用阵法传送什么东西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而在大虞王朝就刚好有道一的阵法,那里有专人看守,东西传过去后自会有人送到纪明悟手里。
听完执法长老的话后,原本还在思索的陆风就便明白了。
脑子里对自己即将开发的新神通也有了想法,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广场上阵法已经启动,众人都看着陆风,便只待他了。
陆风从怀里拿出昨夜就已经写好的信递了出去,“有劳。”
执法长老恭敬接过信,圣主见状好奇的问:“先生的弟子,想来也是极为不凡的,不知先生收徒标准如何?”
圣主话一问出,周围的人都立马竖起了耳朵,心中蠢蠢欲动,各有各的想法。
陆风语气平和,想到纪明悟心中也是有些许骄傲的,但他并未表现出来,只是笑容深了一点。
“陆某不曾收徒,暂时也没有收徒的打算,那孩子是我的一个学生,这样的学生有很多。”
确实有很多,太平书院以他的名义而立,那些读书人都可以是他的学生。
但是纪明悟是跟在他身边长大的孩子,自然与别人不同。
不过陆风现在行走在外,他虽然自认没有与谁有过纠纷,但是人心最为难测,难保不会有有心之人对纪明悟下手。
虽然吴羽子他十分放心,对吴羽子所创建的道一这几日也有所了解,但言语上还是拉开了自己与纪明悟的距离。
以纪明悟之才,他并不需要攀附自己,他只需要好好成长就行。
而在大虞王都。
许多人的精神都是紧绷着的,纪明悟除外。
白鹿书院的西南角有一独立小阁,阁楼雅致僻静,很适合学子专心备考,而从院外向打开的轩窗内看去,就能看见纪明悟正伏案小憩。
在他身旁是几摞厚重的书册,手下压着的则是临摹到一半的字帖。
此刻他眼底有稍许乌青,额鬓有凌乱发丝垂着,呼吸绵长,可见昨夜必定是没有休息好。
一阵清风从窗口吹进来。
“哗哗哗……”
风翻动了他身边的书页,也翻动了被他压在身下的宣纸,使得静谧的屋里被纸张翻动的声音填满。
纪明悟眉头皱一皱,然后换个姿势继续趴在桌上睡。
身上那书生们最钟爱的灰白衫上沾了墨水也不曾察觉。
“咚咚咚!”
原本还迷糊着沉浸在纸张声中的纪明悟突然被吵醒,在敲门声再次响起的时候他才彻底清醒,连忙起身去打开房门。
“院长?”
来人正是白鹿书院的院长,是个严肃的老学究。
这里是大虞的王都,各种书院多不胜数,但最出名的便是白鹿书院。
而面前的老者能做白鹿书院的院长,自身学识自然也是十分扎实的,不仅是书院里的学生都用他所编纂的书,其他书院都用,甚至院长的书一度被列为考前必读。
不过此前纪明悟并不知道这个书院,毕竟他也是头一次出门,外面的一切对他来说实在新鲜。
直到他决定参加今年殿试,并写信告知苏木自己暂时不回小山村后,纪明悟就收到了蔡世均的信,让他到王都之后直奔白鹿书院,他可以在那里安静备考。
纪明悟出门前就备好了盘缠,本不想因为自己让蔡世均欠书院一份人情。
但他没想到,当他到达王都之后,他的名声早就传开了,给他引起了不小的麻烦。
就像他白日入住客栈,晚上就有人陆陆续续找上门一样。
无论是为名为利,还是对他文章的不服或是倾佩,总有人上门来向他讨教文章,有甚者非要分个高低,便是各种诗会酒集的邀请都是络绎不绝的。
那段时间纪明悟不堪其扰,不得不拿着蔡世均的书信来白鹿书院找人。
只是他没想到书院竟然如此大方,将他安排在了这处清幽的地方,一应住食都给包揽,就连那些送来的各种请柬都有院长给他分析其中利弊,叫他避开了许多麻烦。
对于书院及院长的照顾,纪明悟牢记于心,他明白这其中固然有院长惜才,自己对他胃口之故,但更多是因蔡世均的原因。
通过蔡世均的书信,纪明悟知道这书院的院长与蔡世均乃是旧相识。听说这位院长还是蔡世均恩师的同窗,至于蔡世均的恩师是谁蔡世均并没有在信中提到。
无论是因为什么,纪明悟都记住了这份恩情,所以他对书院院长也是极为尊敬的。
“院长请。”
纪明悟将房门大开,引院长进屋后就顺手倒了杯茶水。
“我今日来是找你有点事。”
院长虽然看着严肃,但是说起话来倒是没有那么压迫,或者说面对纪明悟没有那么严肃,对其他学子就没有这么宽容了。
“院长有事尽管吩咐。”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书院里白吃白住,他自己也挺不好意思的,所以若是有什么事他很乐意出手。
只见院长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拿出一沓纸张放在桌上,然后指着上面一道陆风曾经给他出过的算术问:“这个我算来怎么都算不对!”
没想到会是这种事,见院长一脸愁容,纪明悟也是哭笑不得。
再看院长眼底有同样的乌青,和那被打满草稿的纸张,纪明悟觉得昨夜一夜未睡的不仅他一个。
说起来这些算术题,还是昨日他应院长之邀去给书院里的学子们上一课时随手出的。
此举是为了镇住那些学子,好叫接下来的授课能方便些,但他没想到这随手出的题竟把院长也给难住了。
不过都是初次接触,难免有诸多疑惑,当初他也是如此,而且这道题并不简单。
纪明悟拿着这一沓纸张来到案桌上,提起笔就在上面写出了正确的解题步骤,顺便将其中的一些关键处做了仔细的标注。
院长拿到答案喜不自胜,“原来如此,我是一步错,步步错,难怪一夜都解不出来。”
“哎?这是……”
院子拿起自己的纸,便看到了底下被盖住的字帖,看着那十分隽秀又潇洒的字,他愣了一下。
纪明悟的字他是见过的,不丑,但绝称不上完美。
而这案桌上的字帖一下子便吸引住了他的目光,连自己纠结了一夜的答案也顾不上了,随手放到一旁后连忙拿起了那幅字帖。
“好字!真是好字!”
院长拿着字帖爱不释手,但看着看着就有些疑惑,“这是出自哪个大家之手?怎么从未见过这样的字?”
字帖上只有四个字:天下太平。
院长不认识也是情理之中,只因这几个字是许久之前陆风随手写下的简体字,纪明悟舍不得扔掉,便一直带在身上,偶尔临摹,希望能学到几分精髓。
“这是我家先生的字,随手写下的。”
“你家先生?!”
说起这个院长便来了精神,这些日子,随着纪明悟在一些重要的集会上展露自身的才华后,关于他师从何人的各种猜测层出不穷。
只是每一次纪明悟都只是平淡地跳过这个话题,从不曾主动提起。
此举不仅没有让猜测就此止住,反而是愈演愈烈。
一些人认为纪明悟对这事讳莫如深,应当是他的师父来头过大,也有人认为,这是因为对方身份让纪明悟觉得拿不出手。
如此种种揣测络绎不绝,一时间纪明悟的名声也是分成了两个极端。
有人认为他来头不小,师从大家,也有人认为纪明悟心高气傲,忘恩负义,从不见他提起恩师。
当然,无论外面的人说什么,院长都不会在意,不过看到这幅字后,他好奇之心便达到了巅峰。
从纪明悟身上,那位精通算术,拥有奇思妙想,且写得一幅好字的人的形象在他心中汇成了一个大概。
但这个大概的、模糊的影子实在叫他思得夜不能寐,恨不得亲自登门拜访。
圣人言,学无止境。
他一度以为自己博览群书,没有什么可以再学的了,但是纪明悟的到来给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他这才发现自己所学只是皮毛。
“敢问恩师是哪位大家?现居何方?可否让人拜访?”
“这……”
纪明悟也不知道陆风现在在哪里,就在他想婉拒之时,阁楼外突然出现几个学子。
“院长!书院里来人了,指名道姓说要见纪兄!”
“什么?”院长闻言眉头皱起,他早就吩咐过寻常人不许来阁楼打扰纪明悟,便是来了都会被挡在书院外。
“对方是何人?”
那几个学子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外面的人都不敢拦,让我们赶紧来找您。”
院长闻言眉头锁得更紧了。
“我去看看。”
“不用了!我们已经来了!”
一道浑厚声音从院子外传来。
第089章 君臣博弈
院长和纪明悟定睛看去, 就见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腰间挎着大刀,气势汹汹地从院子外面进来。
纪明悟心中疑惑, 这些人身上可没有什么书生气, 但是除了同为书生的人, 他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的人。
倒是一旁站着的院长在看见来人腰上挂着的令牌之后,立马变了脸色。
“无论发生什么, 都不能跟他们走。”
院长低声在纪明悟耳边嘱咐一句,随后就上前一步巧妙地将纪明悟挡在身后。
“几位有何贵干?”
院长明显是知道这几个人的身份的, 从那些人的言行举止中可见他们身份特殊,但即使如此,院长依旧是一幅不卑不亢的样子。
对方一共四个人,看着院长的眼神之中尽是不屑。
“有人要见他, ”为首的伸手指着一头雾水的纪明悟, “我们是来带他走的。”
哪知院长却是上前一步,他两鬓斑白,平日里有些许弯曲的脊背在这一刻努力挺直,目光坚定,声音铿锵有力。
“不行。”
“噌!噌!噌!”
跟在男人身后的三人瞬间将腰间的大刀拔出来, 凛冽寒光晃着眼睛, 周遭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起来。
原本还在院门口观望的几个学生看见这一幕后立马惊慌失措地从院子里跑了出去。
而那四人根本不管他们,依旧看着院长和纪明悟。
“张君鉴, 因你是白鹿书院的院长,所以众人乐意叫你一声张老,但这不代表你有拒绝的权力。”
为首的男人没有拔刀, 但也没有叫身后的三人把刀收起来,而是眼神蔑视地看着院长。
“你还是脑子放聪明一些, 让他跟我们走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院长没想到这些人的爪牙都伸到书院里来了,可是要把纪明悟交出去,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纪明悟虽是心中有万千不解,但这个时候他也不会让院长挡在自己的面前。
“你们是什么人?我凭什么要跟你们走?”
“呵~”男人嗤笑一声,“你只是一个小小会元,不配知道我等的身份,跟我们走就是了,还能杀了你不成。”
纪明悟一愣,他从最后一句话中听出了森森寒意,顿时明白这事的起因不在自己身上,而是他无端被卷进了一个漩涡中。
关键是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漩涡他一无所知,见院长神情应该是知道的,但是现在他也不可能问。
且从院长那誓死都不能让他们带自己走的举动上可以看出,此去凶多吉少。
“白鹿书院是先帝钦立,门口匾额是先帝亲题,书院内的学子是我大虞之根基,先帝早就有旨,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在书院逞凶,你们是要造反吗!!!”
院长气势磅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吓得拔刀的三人后退一步,但立马又被领头人凶狠的眼神吓住。
“张君鉴,你似乎忘了,如今的大虞是谁做主,张口先帝,闭嘴先帝,你把当今陛下置于何处!?”
男人嘴角牵起嗜血的笑容,“张君鉴以下犯上,冒犯天威,拿下!”
“住手!”纪明悟一步踏出,“我跟你们走就是,何需牵连他人!”
“不行!你若一去不回,你可知会死多少人?大虞文脉将被腰斩!百年难续啊!!”
院长双眼猩红,好似看见了那暗无天日、民不聊生的将来,多年基业将会毁于一旦。
而现在就卡在了那个关键点,他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纪明悟被这几句话镇住,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就是进京赶考而已,不知道为什么会背上这样大的重担。
而那男人显然等不及了,对身后的人一挥手,“两人都带走!”
“老夫纵死不退!”
“谁敢在我白鹿书院撒野!”
院长刚有血溅当场的意思,院子外突然涌来一群身着学服的学子们,领头的还有几个夫子。
武先生在一群书生中最为显眼,他身材健硕,手拿木棍,一人就可以挡住整个大门,俨然一幅不打算放任何人出去的意思。
其他学子手里都拿着家伙,有十多人还背着弓羽,而箭已上弦。
“一群书生……”
“书生?君子六艺我们可没有哪个少学?”
白鹿书院出来的学生们一直都是非常优秀的,骑射也毫不逊色。
气势汹汹的男人也想到了这点。
场面一时凝固,气氛紧绷,双方剑拔弩张,显然是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纪明悟虽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通过院长方才的那一番话他也明白自己的命至关重要,现在他也生不出舍自己一人,而放过书院其他人的愚蠢想法了。
但是那四人的大刀不曾回鞘,学子们手中的弓弦拉紧,生死只在一瞬间。
只看哪一方先动手,或是谁的援兵先到。
“哟?还挺热闹。”
阁楼顶上突然出现的人一下子打破了僵局,令所有人的神经更加紧绷。
“你是何人?”欲要拿纪明悟的男人开口问。
“我?送信的,不过看来是我来得不巧,或者说……是我来得太巧了!”
阁楼顶上的年轻男子从高处纵身一跃,身姿轻盈地落到院子里,众人这才看见他身后背着一把剑。
“是修真者!还是剑修!”手拿大刀的男人一看这举动立马就明白来人不简单。
“敢问哪位是纪明悟,纪公子?”修士环顾一圈问。
纪明悟现在可谓是心乱如麻,这接二连三的怎么都是奔他来的?连修真者都来了。
不过还好这人的态度不像是来找麻烦的。
“我就是,敢问阁下找我做什么?”
男人霎时来到纪明悟面前,身边带起来的气劲一下子就震开了那四人的大刀,威力之大,直接让四人的虎口开裂,险些拿不稳刀。
但面对这样根本不是同一级别的高手,他们四人也是敢怒不敢言,这让那些拉弓的学子都松了弓弦。
“在下成履,是来给纪公子送信的。”
成履从怀中拿出一封密封好的书信,双手恭敬地递给纪明悟。
“信?”
纪明悟十分奇怪,他不知道谁会给自己来信,璋县的信之前就来过了,苏木他们不会接连再送的。
满揣疑惑,纪明悟接过信一看,只见信封上只有两个字:明悟。
“是先生!”
纪明悟大喜,先前心中的种种不安在这一刻都化为云烟,只有在他乡还收到至亲消息的欣喜。
成履见信已送到,转身便要走,可余光瞥见了虎视眈眈、满腔怨恨的四人便停住了脚步。
直接走到四人面前道:“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纪公子是我道一圣地的贵客,他若是在大虞有一丝不妥,我圣地必不会善罢甘休!”
说罢,一枚带着道一圣地剑纹的木牌从成履手中飞出,铛的一声便将为首男人的大刀震弯,使木牌稳稳卡在其中。
是震弯而不是震断,这样恐怖手段让人不敢对他道一的身份有任何质疑,尤其是看见那刻有剑纹的木牌。
成履回头对纪明悟拱手道:“纪公子有事尽管寻我,在下先行一步。”
成履走的时候还顺便把那吓傻了的四人给一起带走了。
他来得快,去得也快,人走之后,书院里的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好半晌后。
平静的院子里就如烧开了的热水。
“道一?”
“道一圣地!是我们知道的那个道一圣地吗?”
“整个混元界就只有一个道一圣地,除了它还有谁?”
“问题是道一圣地的人居然来我们书院了!”
“啧,人家明显是奔着纪兄来的!”
一说起这个,众人顿时齐刷刷地看向纪明悟。
而纪明悟宝贝似的拿着那封信根本没注意到,还得是院长咳嗦一下:“都回去吧,又是棍子又是菜刀的像什么话,通通回去!”
张君鉴发话了,那些学子也不敢不从,磨磨蹭蹭的陆续离开,就连那些夫子都被院长给赶走了。
然后院里就只剩纪明悟与院长两人。
一场危机悄然结束,两人回到屋里坐下。
纪明悟没有着急看陆风的信,而是看着院长。
张君鉴也知道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所以清清嗓子后就想,要从哪里开始说起。
“你可知道蔡世均的恩师是谁?”
“不知。”纪明悟老实摇摇头。
“他叫陶愚松……”
提起这个名字院长就唉声叹气的,“是当朝文相,而你……这次会试本该落榜,甚至是人头落地的,是他以性命保下了你,还让你成为会元。”
纪明悟闻言一下子站起来,满心不解,“这……这……”
“哎呀!坐下坐下!”
院长让纪明悟坐好,还给他倒了杯茶水,解释道:“你放心,陶愚松这人一生清正廉洁,蔡世均是他弟子,人品自然也不差,他们不可能走那些裙带关系。相反,是你的才华打动了他,所以你这个会元是货真价实、名至实归的!”
“但也因为你的才华太好了,文章所传甚广,文中所抨击的旧俗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更是影射了皇室的殉葬制度,让皇室威严受到折损,所以会试评卷的时候是不准备让你过的,甚至会以藐视天威杀了你……”
纪明悟闻言一阵后怕,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与死亡挨得如此之近,但是若是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写。
“但文相知道这事之后,连夜进宫为你求情,并与陛下打赌,赌你能在十国大比中夺得魁首,扬大虞之名。”
纪明悟没想到自己寻常一场考试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十国大比他是知道一些的,那是读书人的盛事,没有哪个读书人不知道。
但是……这么重要的事……
“文相就不怕我考砸了吗?状元都如此艰难,要在万万学子中脱颖而出,更何况是十国大比!”
纪明悟自己都没想到那里去,他的本意是不辜负陆风教导,拿一个状元回去。
“怕,怎么能不怕呢?”
院长叹气,“可是没有别的选择了,你是最有希望的,文相垂垂老矣,这一次就是他与皇帝下的赌注。”
陶愚松的门生不比张君鉴的门生少,先帝去后,为保大虞不衰,他提拔起许多官员,知人善用,掀起了科举热潮。
那时考不上就真的是自身学识不够,与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考上全凭本事。
毫无疑问陶愚松是个好官好人,但唯独不是一个好臣子。
文相一党势力太大,大到让皇帝害怕,大到他体会不到权力的滋味。
但是现在陶愚松老了,他的命快走到尽头了。
偏偏朝廷中没有一个能带领百官与皇权奸臣抗争的人,所以他才和皇帝下了这个赌。
若是赢,大虞还可延续百年,期待能有贤明君主出现,若是输,反正大虞已如枯木,内里全被虫蚁啃食,迟早要倒的。
“我如果在十国大比中输了会如何?会像院长之前说的那样间接导致很多人丧命吗?”
闻言,张君鉴起身,拍拍纪明悟的肩膀,郑重道:“你失败后,文相会死,与文相有关的人都会死,大半官员将悬尸午门外。”
“不仅是死这些人,还有那些忠臣、寒门学子、百姓……”
纪明悟明白这话的意思。
他是从小山村出来的,知道底层百姓过得有多苦,这还是文相带领一众官员与那些奸臣和昏君抗挣的结果。
一旦文相这些人死去,昏君没了束缚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奸臣没有压制将民不聊生,寒窗苦读数十年也没有出头日……
对此,张君鉴面露愧色,“我知道这事于你而言过于严重了,所以我们一开始并不打算告诉你,就算你真的失败了,文相也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你不会受到任何牵连。”
纪明悟闻言好奇地看着张君鉴,“院长知道的是不是太细致了?”
“呃……”张君鉴尴尬道:“我和陶愚松是挚友是同窗,也曾同朝为官,但我只爱文学,厌倦官场后就成了这白鹿书院院长,一心远离纷争……”
“所以你拿着蔡世均的信找上我的时候,我本不想让你留在书院里的……可惜乱世之中无人能独善其身,这才让你进入书院安心备考。”
这也是今日宫里来人欲要带走纪明悟的原因,那皇帝看来是等不到十国大比了,一心想要文相这些人死。
此外,为了不给纪明悟增加压力,张君鉴还有件事情没有讲。
就是如果纪明悟赢了,那他就会是文相的后继者。
为了培养这个后继者,在下了赌注之后,陶愚松便将在外的门生通通往上提调,其中就有蔡世均。
做县令他也历练够了,是时候该往权力的中心走。
将来这些人都会是纪明悟的后盾。
若是纪明悟做得不够好,那只需守住这分庭抗礼的局面就够,只待百年后新帝继位。
若纪明悟做得好,那这些人都可成为他手中的利剑,换个皇帝也不是不行。
这就是陶愚松想做的事,只是他不行了,空有抱负,却没有寿命。
这件事只有张君鉴知道,他每每想起陶愚松想干的事都心惊胆战,同时也很佩服他,什么都敢想。
也不知道要是真的被陶愚松给做成了,后世会如何评价他。
好官?还是乱臣贼子?
……
“你们居然会把筹码压在我的身上?”
仅凭一篇文章就这样,纪明悟觉得不可能。
“当然不是。”
张君鉴笑着指了指纪明悟刚捂热乎的信,“虽然不明白蔡世均那小子为什么不明说你家先生的具体情况,但他却将一些东西送到了陶愚松的手里。”
张君鉴负手而立站在窗前,眼中有些许亮光。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圣人之言,圣人之言啊!”
这样的人,教出来的纪明悟想必不会差,这也是陶愚松选择他的原因。
而且蔡世均还在信中强调,经过多番接触,纪明悟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之前张君鉴还不信,乡野出来的,就算有才华,但没点背景和心计,根本玩不转百官与人心。
但是方才成履的出现改变了他的想法。
一个以圣地,一个末等王朝……
所有普通人的阴谋诡计,在实力至上的修真者面前都将不值一提,也不知道陶愚松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是什么表现。
第090章 先生赠笔
成履从白鹿书院离开之后又顺势送那几个闯入书院的家伙一程。
直接将人一脚踢进皇宫的高墙内, 免了他们进门的这一步骤,这才转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长街之上。
再出现时,他直接进入一家客流非常少的卖坊之中。
“客官要点什……”
柜台后的人听见脚步声就要出来迎接, 结果抬头见是成履之后, 脸上那面对客人才有的谄媚笑容立马消失。
“师兄你回来了?送信好玩吗?”
在圣地外修行的日子本就无趣, 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末流王朝,每日踏进门槛的都没有几个人, 守在这里实在没意思。
而且无事还不能踏出卖坊,免得被人盯上。
所以一见成履回来之后, 那弟子立马围了上去。
“送信不好玩,我先上去回话。”
成履简单敷衍之后就径直进入后院,然后神情严肃地上到二楼,敲响了二楼最里面的房门, 独留那师弟在下面一脸疑惑。
“进来。”
房间里面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 成履这才推门进去。
“见过长老。”
成履对着正在盘膝而坐的男子拱手行礼。
“信送到了吗?”
“是,不过对方好像遇见了一些麻烦。”
听到这话,正在打坐的长老缓缓睁开眼睛,平时鲜少产生情绪的眼中闪过一抹凝重,“什么事?”
“是皇帝的私兵欲要带走他, 我去的时候两边正僵持着, 所以弟子擅作主张搬出了道一的名讳,还请长老责罚。”
闻言, 那位长老沉默了一会儿后道:“你做得不错。”
闻言,成履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今日赌对了。
“不过还不够。”
听见长老的话, 成履愣了一下,随后连忙拱手行礼, “还请长老指点。”
他入道一圣地已经很多年,只要这次驻守外面的任务完成得好一些,回去后兑换一些宝物在手,修炼一番就可以从内门拜入那些长老门下,成为亲传弟子。
面前的长老微微抬起头看着成履,眼神打量。
他见这成履如此诚心上进,就起身走到成履面前,交给他一张纸条。
只见上面写着慎重对待这四个字。
其他的话估计是涉及了圣地的重要事情,所以都被隐去了,只有那四个字还看得清楚。
成履在看见这张纸条的瞬间就明白了,这件事涉及的人非常重要。
否则圣地根本不会启用阵法,只是为了一封信,可见此刻写信之人就在道一圣地,并且对方身份不凡。
而圣地还格外在纸条中添加一句嘱咐,那就说明圣地是非常重视这写信的人以及那位纪明悟的。
成履看完之后纸条便自动化为了灰烬。
“这个纪明悟你亲自在暗中保护他,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便自己拿主意,保住对方要紧。”
“是。”
成履连忙拱手行礼,然后便打开房门出去,只是在他关门的时候,房门里再次传出长老的声音,“这些日子店里的生意不好,你若是做不好,那我便再叫一个人陪你!”
一听这话成履就急了,连忙表示;“弟子一定不辱使命。”
他当然一定会尽全力,否则多来一个人就要把功劳分为两半,这可不行。
这只是在一个末等王朝保护一个普通人而已,他不信会出事情。
这事要是都能搞砸,那他就真的要卷铺盖走人,哪还有脸做什么亲传弟子,不如提着铺盖回外门。
皇宫内,幽幽丝竹声乱耳,无数美姬在极尽奢华的宫殿中嬉闹舞动。
高位之上的皇帝衣衫大敞,被众多人拥护在中间,好不惬意。
而今日进入书院欲要带纪明悟走的四人此刻正跪在下面,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皇帝含着身边美人剥好的葡萄,略微有些口齿不清的问:“你们的意思是有道一圣地的人插手了?”
“是。”
跪在下面的领头男人双手递上那块木牌和被打弯的大刀。
皇帝一招手,身边的太监立马就将这两样东西拿来奉到皇帝面前。皇帝看了一下,原本的好兴致在此刻都消散殆尽,语气感叹,“还真是~”
底下跪着的四人松了一口气,但是依旧把头磕在地上,不敢抬起来。
皇帝看着他们四人,眼中晦暗不明,突然余光瞟到桌上那盘被烤得色香味俱全的烤肉,身边的太监立马心领神会,将那盘烤肉抬到四人面前。
皇帝依旧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脸上带着笑容,“此次出去辛苦了,这盘肉赏给你们,吃完就去死吧。”
“嘭!”
话音未落,宫殿里的所有人突然齐刷刷地跪倒一地,原本上一秒还奢靡的殿内突然变得死气沉沉起来,那些舞姬乐师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得罪了道一圣地,总得有一个说法不是。”
皇帝蔑视地看着所有人,然后起身光着脚一步一步来到四人面前。
跪在地上的四人已经满头大汗,胆小的那个甚至是抖如筛糠。
这宫里每天都要死很多人,他们才刚调到御前没有多久,没想到现在就要一命呜呼了。
皇帝抬起脚踩在领头男人的头上,在地上狠狠摩擦,留下一片血污,“怎么?不吃?难道连你们也要踩在朕的头上!那这大虞究竟是谁的大虞?!”
男人被皇帝的话吓的得一激灵,声音颤抖道:“谢陛下赏赐。”
其他三人也知道现在没有他们选择的权力了,只能齐齐磕头。
“谢陛下赏赐。”
外面的侍卫来将他们四人拖出去时,四人还在用手拼命地抓盘里的肉,混着将死的恐惧一起狼狈吞下。
但是其中有一人明显对死亡畏惧到不行,刚吃下去就吐了出来,结果换来的是皇帝轻飘飘的一句:“把他全家都杀了吧!”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皇帝被这声音吵得头疼,这时旁边的太监突然走到皇帝面前道:“陛下,可要再换人顶替这四人的位置?”
一听这话,殿外的那些侍卫一个个都战战兢兢,手心里都是冷汗,这个月已经换了几批人了,刚才被拖走的四人就是从他们中选出来的。
“都是一些酒囊饭袋,换来有什么用!”
太监赶紧开口,生怕慢一步他也被杀了。
“宫里来了几个修真者,正等着为陛下效力。”
“修真者?”皇宫里也不是没有,多的是。“能打得赢道一圣地的人吗?”
“这……”太监哑语,但是在皇帝那危险的目光之中,赶紧跪地道:“但是至少比这些侍卫们强,对付不了那个小子还对付不了其他人吗?”
皇帝闻言这才脸色好了几分,“又是散修?”
“回陛下,是上悬宗!”
上悬宗可是大虞王朝里数一数二的宗门,可比宫里养着的那些散修厉害多了。
皇帝一听就觉得上悬宗的人可行,前不久才听说上悬宗似乎是归顺了哪个大宗门来着。
“带进来吧!”
“是。”
……
入夜,白鹿书院里。
纪明悟小心地拆着书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先生的信会由道一圣地的人送来,不过想着先生的本事,感觉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那些都不是纪明悟最在乎的,他现在只想知道陆风在心信里说了什么。
纪明悟从信封里将信纸拿出来后,小心地展开。
他今天和院长畅聊许久,一直忍着打开的冲动,直到院长走了才支起蜡烛拿着信在灯前看。
陆风写信一向随意,开头直接省去了,单刀直入地说起了许久不见纪明悟,没想到在异国他乡再听见他的名字时,便是他会试完美结束,决定参加殿试的事。
信中那毫不吝啬的夸赞让纪明悟高兴不已,在看陆风又写了一些读书时的重要事情时,便一字一句地读起来,将之牢牢记在心里。
絮絮叨叨地交代许多,信的最后,陆风说了自己也会去不知山的事。
纪明悟看完信,眼神逐渐坚定起来,无论是为了那个赌注,还是因为陆风会去十国大比的事,他都要拼尽全力奔着魁首而去。
虽然之前没有想过,但是现在想也不迟。
将信又重新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遗漏任何嘱咐之后,纪明悟小心地将信纸折起,却意外发现那信纸背后有行小字。
注:对了,信封里有给你的礼物。
“礼物?”
纪明悟诧异,赶紧拿起一旁的信封,他之前竟然没有发现。
他将信封打开,从中倒出一个东西。
“笔?”
纪明悟看着那一只小小的笔陷入沉思,这笔并不像是可以送人的样子,又短又细,成人拿着并不大好写字,若是交给年幼的自己倒是合适。
所以纪明悟合理怀疑,“先生是不是记错我的年纪了,还当我是孩子呢?”
而且这笔杆打磨粗糙,若是放在鼻下还能闻到新鲜的竹香味,可见这只笔是临时做出来的。
“既是先生亲手做的,自当珍惜。”
猜到这只笔出自陆风的手,纪明悟小心地收好,只是看书之时总忍不住放在手心把玩,这越玩便越清醒,精神尤其的好。
道一圣地。
陆风进了藏书阁后并没有着急找书简来看,而是先在藏书阁熟悉了一番,然后找到一个极为安静的角落,打算接下来的这几日都在这里看书。
从纪明悟拿起那只笔的时候,陆风就明白信已经到了纪明悟手里,难得他到现在才将信打开。
那只笔确实是他昨夜连夜做出来的。
只因执法长老引他到住处时他发现了房门前的那片竹林。
道一圣地灵气浓郁,养在圣地中的竹子与外界不同,材质发生了一些变化,坚韧不说还耐高温,不需用手段养护也不会开裂。
所以在征求到执法长老的同意后,陆风就挑选了一根细竹来做笔。
除了那不一样的竹做笔杆外,笔毛也是不同寻常的。
陆风在挑选毫毛的时候在其中加入了一丝功德笔的毛。
他做笔的手艺粗糙,但是这一举动却注定了那只笔的不同寻常。
平常时候看不出来,可在特殊时候纪明悟便能发现那只笔的真正用处,只是希望他永远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