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仙人下注
这要是放在大比之前, 吴忠琦的师父定然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些人的,毕竟吴忠琦可是他的亲传,何况那夜他也受了伤。
但是眼下局势不同了, 道一圣地突然来这么一招, 宗门现在自身难保, 这个时候谁还管吴忠琦这点破事。
见自家师父脸色不好看,吴忠琦握紧拳头不敢说什么, 但他眼中的狠辣却是越来越深。
台上的香很快便燃尽,待最后一点香灰掉下之时, 林禹和华姝刚好将差点被打下台的齐霖磐给拉了回来,三人总算是靠着同心齐力幸运地挺过了这一场比试。
一直紧张地握紧拳头的乌屈爻也松了一口气,只要挺过第一场,他们的宗门也算是熬出头了, 接下来就算通通失败也没有关系, 只要不受伤就行。
一想起从前的比试宗门有好几次连第一场都没有跨过去,乌屈爻就激动得老泪纵横。
第一场比赛只是筛选出名额,第二场才算是比武大会的开始。
接下来个人作战,赢者可步入第三场。
为了节约时间,场地被划分成多过区域, 多场比赛同时进行。
人群中, 陆风看了几场之后就觉得十分无趣,转头将注意力集中在旁边人的闲聊上。
“从前的天骄榜上没有囊括圣地之人, 可这次大比连圣地都参与进来了,看来这次天骄榜之争会十分激烈。”
“那这次圣地为什么会一反常态的参与进来?他们不是只热衷修行,不参与这些红尘事吗?”
人群吵吵嚷嚷的, 陆风仔细听才听见关键话语。
“你都说是热衷修行了,只要是与修行有关的他们都会在意, 从前不来只是瞧不上而已,这次来……”
说话的人警惕的环顾四周,然后与旁边人低语道:“前几日的异象大家都看见了,如此大恐怖的阵势定然是有大事发生,而且那天之后竟然没有任何修士提及,看来是非同小可。”
“我听说是仙人来了,所以这些圣地才赶过来的,圣主都来了!”
“一点准确的消息都没有,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这真要是仙人……”
剩下的话陆风没有听见也无甚在意。
突然旁边有一个喝得两颊绯红,身上弥漫着酒味的老者用手肘戳戳陆风,“那边有人开赌局,这位先生不去赌一把吗?”
陆风有些诧异,伸手指着自己,“我吗?我没有钱。”
“嗨!钱这种东西赌着赌着就有了!”
说着便拉陆风向赌桌走去。
这种地方的位置分三六九等。
高台之上是那些身份高贵、修为恐怖的人的位置,只有绝顶宗门、世家皇朝、圣地这些人才能坐上去。
高台之下是看台,是那些中小型宗门的落脚之地,上面也有开赌局,毕竟机会难得,只是他们赌的是灵石。
再往下便是来看热闹的普通人,乌泱泱一群人只能站着,但哪怕人群拥挤也不妨碍他们开赌桌,赌不起灵石就赌银子。
陆风被老酒鬼带着从人群中穿过,好半晌才艰难地挤到赌桌前。老酒鬼一看桌子就狂拍大腿,“哎呀,来晚了,这一局已经开始了,咱们等下一局吧?”
陆风倒是无所谓,随口问一句:“下一轮是谁?”
“可多了,但是那个第七区的可以不用管,那个没有好赌的,谁输谁赢一眼就能看出来。”
陆风听到这么说就来了些兴趣,“谁?”
“一个名不经传,从上一场苟活下来的人,看那公布出来的名字,像是叫齐霖磐。要知道他的对手可是飞花门的弟子。”
飞花门这个名字陆风方才有听见过,似乎是一个不错的中等宗门,这场大比之后有望晋升上等宗门。
可见这次带出来的弟子们都是有实力的,齐霖磐遇上这样的对手确实是有些棘手。
不过作为熟人,该撑场时还是要搭把手的。
陆风从怀里摸出剩余的十两银子,“道友,我买那个叫齐霖磐的胜,麻烦你帮我押一下。”
老酒鬼一听陆风的话,眼睛都给瞪大了,“我说你这人怎么不听说呢?还是说你刚才没有听见我说的话是什么?”
“听见了。”陆风语气平淡到就像是在买个馒头那样平静。
“行吧,输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说罢他便帮陆风把钱给压了上去。
原本那摊主是不打算开七区的赌盘的,但是一看有冤大头这么没眼力见,他也不嫌钱少。
有人见陆风都下注了,要是他们不赢了陆风这把实在是对不住陆风的自信。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押齐霖磐的对手赢。
等到齐霖磐上场时,陆风终于来了点兴趣,只是相比起他,其他人则显得并不在意,因为这几个区上场的人都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
老酒鬼见陆风看不见,就干脆在陆风旁边充当起了解说。
齐霖磐是头一次参加这种大型比试,而且还是全大陆型的,这让他有些紧张,甚至是在上场的时候因为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台阶,踉跄了一下。
他这个表现让场下的人哈哈哈大笑,尤其是看台上的乌屈爻,只能尬尴地用袖子挡住自己的脸。坐在他旁边的俞掌门忍不住也笑了,意识到自己此举不妥后,他赶紧向旁边的乌屈爻道歉,“乌兄,对不住了,我实在是没忍住。”
七大王朝中,大虞王朝是最垫底,而隶属于大虞王朝的剑宁宗和万青宗又是所有下等宗门中最垫底的存在。
恰巧乌屈爻和俞掌门就是剑宁宗和万青宗的人。
所以两个宗门的位置是一起挤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的,就连位置都只有人家宗门的一半大。不过这对乌屈爻来说也是好事,至少在这个角落里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哪怕是徒弟们丢脸了,也不是丢他的脸,他还有处可以藏。
所以他们两个都没有资格笑话谁,两个宗门的水平都是半斤八两,但是齐霖磐的举动确定是太丢脸了,让人忍耐不住。
乌屈爻也知道对方没有恶意,而且人家之前还让了两间房给自己。所以摆摆手,“我这个徒弟比较愚笨,让兄长见笑了。”
“无妨,无妨。”
齐霖磐的上场不仅是给别人看了笑话,更是让对手王信瞧不起。
在场下观战的飞花门的师兄弟们更是直接对王信说,要是这样都打不赢,那他实在是太丢脸了。
“师兄们放心吧!”
看齐霖磐这幅熊样,王信胸有成竹。
“兄弟,我看你还是直接认输下去吧,免得还要受一些皮外伤,划不着。”
陆风旁边的老酒鬼也在规劝陆风,“我劝你下次还是想清楚了再下注,看看你下注的这个,啧啧啧~”
“可我还是觉得他会赢。”
看陆风如此笃定,老酒鬼也来了兴趣,“你为什么这么说?难不成是见过他出手?不对啊?之前的第一场他的实力我们可是看得清楚,他能挺到第二场,是运气使然。”
“那便拭目以待吧。”
陆风说完后,场上的战斗也开始了。
王信并没有谨慎地对待齐霖磐这个上场都会摔跤的人,所以在齐霖磐出手的时候,他十分轻敌地并没有全力出手。
直到被齐霖磐一剑挑退几步才勉强正色起来。
老酒鬼给陆风实时转播,“他对面的这个小子轻敌了,哎,这样的心性也是不堪大用,就算赢了也走不远的。”
老酒鬼坚信齐霖磐会输,对此陆风也不置可否,依旧静静的等着。
老酒鬼见陆风如此平静,啧啧两声,“你倒是沉得住气,要是你能修炼,就凭你这份心性,肯定能比那个小子走得更远。”
这赞扬的话让陆风哭笑不得,“妙赞了,在下修炼不行。”
“嗨!修炼这种事,不全都是看天意,”老酒鬼声音放低,“仙人来了这里的事是真的,听说那仙人厉害的不行,这里的人他一言可定生死,资质好不好的都是看人家仙人一句话。”
陆风眼眸微抬,好奇地问:“为何如此肯定仙人来了?之前不是还有人说不确定吗?”
老酒鬼摆摆手,“无空穴不来风,几大圣地都来了,不是仙人也差不了多少。”
陆风点点头,露出了然的神色,“但就算是仙人也不能为所欲为吧。在下觉得命这种东西三分得天注定,七分还可靠人为。”
“三分天定,七分人为……”
老酒鬼嘴里嘀咕这句话,眼中的欣慰一闪而过,但是最后眼神还是变得落寞下来。
见老酒鬼心中似乎有事压在心头,不过他不说,陆风也不会多管闲事的问。
而就在他们聊个天的功夫,台上的第七区的齐霖磐已经和王信交手了数个回合。
他们在台上的时间比别人还要久,这让人许多人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
“怎么还不下去?”
有人不解,有人不耐烦。
王信也是心中纳闷,他与齐霖磐交手之后能感觉到对方并不强,所以便想尽快结束,可是他明明是越来越认真,但感觉却越来越吃力。
几次交手,无论他如何严阵以待,如何用尽全力,齐霖磐似乎都要压他一些。
也不多,就是给他一种他可以赢,但是总是差了一点,每次都差一点。
这种每次都摸到了,但又叫对方从自己手上逃掉了的无力感和悔恨让他的越来越急躁。
尤其是当同门的师兄弟都在台下问他为什么还迟迟不结束时,他百口莫辩。
不是他不想尽快结束,只是他做不到,总是差了一点。
“哎?我说那小子不会是想占着擂台不下,好多展示自己得人青睐吧!”
“不至于吧,和一个上台都能摔跤的打,他能展示自己什么?”
众人议论纷纷。
“不对劲啊……”
老酒鬼也发现问题了,但他不是修真者,看不懂其中关鞘,只能隐约觉得齐霖磐有些不对劲,有种怎么打都打不死的感觉。
而另一边的高台之上,一些注意到齐霖磐的高手们早就看出了东西,“那小子倒是挺能藏,不过也只是能藏,真实东西并不多,可惜了。”
不多时,在众人的注视下齐霖磐是险之又险的小赢了王信半招。
面对这个结果,许多下了注的人脸上的不甘与那被打下擂台的王信一样。
“就差一点,师弟你也太不小心了,面对那样的家伙,随便谁上都能赢,你运气好抽中了他,但是没想到你竟然输了!!”
王信张了张口想要辩解,但是到嘴边的话却说不出来,感觉任何辩解在现实面前都是假的。
王信也觉得心中憋屈,这样输实在是太让人心有不甘了,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能在第一招就把人打下擂台。
“哎!就差一点!”
看着陆风拿走银子,赌桌上的人心里那叫一个憋屈,这明明就是稳赢的局!
“气死人了!”
输钱的人又是懊恼又是叹气不服的,老酒鬼看着陆风,“你可真够幸运的,这样一个必输的赌局都能叫你赢得盆满锅满。”
陆风颠颠满满的钱袋,心想回到小山村后,过年时一定要给平生他们包厚厚的压岁钱,当然这也是多亏了齐霖磐。
只是有人见陆风赢得这么容易,心有不甘的他们开始撺掇陆风再来几局。
还有人口出狂言,试图激怒陆风,听得老酒鬼都蠢蠢欲动,“我……”
陆风截断了他想说的话。
“十赌九输,谁也不例外。”
陆风将银子揣好,不再理会别人。
老酒鬼见陆风如此清醒,感叹到:“先生好心性。”
那边齐霖磐下场之后迎来许多羡慕的目光,在他们的眼中,齐霖磐就是侥幸取胜的,对手实在是太粗心大意了,遇上这样的对手齐霖磐实在是好运气,竟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进入下一轮,实在是羡煞旁人。
看台之上,乌屈爻面色红润,一副我也没想到的表情。
他旁边的俞掌门对此十分羡慕。“你那个徒儿真是好气运。”
乌屈爻依旧是那副模样,谦卑道:“见笑,见笑。”
很快,这一场的风波便慢慢平息,毕竟只是小宗门之间的小打小闹,重头戏还是在那些大宗门世家的身上。
只是宋家运气不好,许多弟子都遇上了其他世家或是圣地的,最后只剩宋衢一人坚守下来。不过总比那柳家要好些,至少不是第一回合就被人打下去,导致柳家颜面受损却又无人敢言。
今日的比试比较平淡,属于是将那些修为较差的人给淘汰,第二场后留下两百零一人。
明日前一百名的争夺才叫精彩,所以许多人早早便离场了。
陆风也应老酒鬼的邀请,两人一同离开。
“先生我给你说那家的酒可不得了,老远就能闻到香味。”老酒鬼拿着自己的空酒壶,拉着陆风兴冲冲地说他常喝的三月酿如何不得了。
陆风缓步跟在他的身边,“在下酒量不好,只怕不能尽兴了!”
“嗨,与人喝酒不看酒量,只看人,我瞧先生挺好,与先生这样的人喝酒才叫有意思。”
老酒鬼显然有照顾陆风的意思,走路十分缓慢,可就是这样的速度陆风还是被人撞了一个踉跄。
“嗨!你这孩子怎么在街上横冲直撞的?”
“酒爷,丫丫又病了!”
老酒鬼显然是认识这个孩子的,“又病了?我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老酒鬼叹息一声,“今日的酒怕是与先生喝不了了。”
“无妨,就酒什么时候喝都可以。”
老酒鬼听陆风都如此说了,留下一句再会就匆匆领着那个孩子离开。
陆风在站人群里,双眼始终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嘿呀!你这个瞎子杵在路上做什么,还不快让开。”
突然被人撞的陆风微微侧开身,“抱歉。”
那人这才骂骂咧咧离开。
明明被撞的是陆风,但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杵着青竹竿就往前走去。
他按着老酒鬼说的方向,走到一个巷子口,再往里走果然就闻到了浓烈的酒香,陆风很是好奇这个世界的酒如何,就走了进去。
越往里走就感觉离身后的喧嚣越远。
他寻着味道一路来到巷子尽头,这里的味道更浓,依稀能听见有人声,陆风摸了进去,还未张口就有人迎上来。
“这位先生是来喝酒的?还是走错了地方?”
来人见陆风看不见,便以为他这是走错了地方,毕竟陆风看起来更像读书人,不像是能喝酒的人。
“听友人说这里的酒味道不错,在下就想来尝尝。”
“原来如此,那先生便请进吧,刚好还有个空桌。”
小二是个尽责的,他将陆风引到窗边的空桌旁,便去打酒了。
第062章 善始善终
酒馆里还有一些客人, 似乎是刚从比武场上过来,正谈论哪个圣地可能会夺魁的事,陆风听了一会儿后他的酒就上来了。
“您慢用。”
“多谢。”
陆风手摸到桌上的酒碗, 便抬起来放到鼻下闻了闻, 味道果然如老酒鬼说的那般, 醇香浓厚。
他浅尝一口,发现味道很是浓烈辛辣, 对他来说还是不大适应,若是老酒鬼在这里, 他一定能给出长串的评价。
只是可惜陆风并不是爱酒之人,能给到最中肯的评价就只是酒香味浓这几个字了。
酒是最好暖身的东西,只喝一杯便觉得热乎起来。
小半碗过去后,陆风的脑袋变得有些昏沉, 他并没有自己化去酒力, 而是享受起这样微醺的状态。
酒馆里客人越来越多,便有人找上陆风请求同坐。
陆风欣然接受,对方是个年轻人,上来就闷闷的喝酒,一碗接着一碗, 心事很重的样子。
酒小二抱着酒坛子上来, “先生可要再续?”
“不了。”酒劲太大,陆风可喝不了第二碗。
小二见状便道:“一碗一两银子。”
陆风没想到一碗酒能有这么贵, 只是现在贵不贵他都拿不出来,只能满含歉意地看着小二,“抱歉, 钱方才被人偷了。”
小二大概也没想到有人白喝能这么面不改色,“我瞧先生这模样也不是能做出喝霸王酒这样事的人, 这样吧,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顺便取钱。”
陆风面露为难,“我的家不在这里。”
“那这也不是你白喝的理由啊,我们这三月酿可是很难得的!”
“哪要如何是好?”陆风嘴里这么说,面上却是不见丝毫紧张为难。
估计是被小二和陆风吵得烦了,与陆风拼桌的年轻人十分不高兴地拿出一锭小银子给小二,“我替他付了!”
小二接着银子看了陆风一眼,“先生真是好运气。”
只是他刚要转身离开,就听陆风说:“那就麻烦给我装一壶带走。”
对面那年轻人猛地呛了一口酒,不可置信地抬头看陆风,小二也是面露不解,指着那年轻人问陆风:“你不会是把他当冤大头宰吧?”
陆风不置可否,看向年轻人道:“便当是行善积福了,我一位朋友想喝这酒想得紧,只是家里人病了,不能前来。”
那年轻人看着陆风,见他不像是贪得无厌、满口谎言的人,又想到行善积福的事,叹息一声后蹙着眉让小二下去装酒。
小二估计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拿着装满酒的酒壶递给陆风时又道了句:“先生运气真好!”
陆风心满意足地拿着酒壶离开,只是起身时酒劲让他不慎被桌腿绊了一下,幸得小二眼疾手快给扶住。
“小哥是个好心肠的,在下送你一物。”陆风从怀里摸出一个平安符塞到小二怀里,随后杵着青竹竿踉踉跄跄的离开。
那小二目送陆风出门后,这才看陆风给的是什么,但拆开一看那就是张普通的黄纸,上面还画着一些看不懂的东西。
小二就嗤之以鼻,将东西随手扔了。
但突然想起掌柜喜欢干净,他只得回去捡起来揣怀里,打算过会儿再扔。
喝酒的年轻人看着无奈一笑,他确实是一个冤大头不错,稀里糊涂替人付了酒钱不说,连张破纸都没有捞着。
他越喝越气愤,反正喝不痛快,付完钱就郁闷地走了。
但当他来到巷子口看见陆风杵在岔路处左右为难时,他原本是想装做什么都没看见走开的,但长叹一口气后还是退了回来,问陆风要去哪?
陆风说完地名后,年轻人想着离这里不远,干脆好人做到底送这个瞎子回去。
路上,陆风状似不经意地问:“喝三月酿要么是细细品尝,要么大碗痛饮,但方才我观公子倒像是愁绪缠身,无心喝酒,心中不舒坦是还是少饮酒好,喝酒误事。”
年轻人没好气地看着陆风,“你还是管好自己吧,若非今日我在,先生的事就大了。”
“也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寻常事愁罢了。”
听到这话,年轻人嘀咕:“若真是寻常事便好了。”
陆风好似没有听到,两人就这么一路无话地来到一处简陋的茅屋前。
年轻人看看那茅屋又看看陆风,有些疑惑:“先生住在这里?”
他观陆风谈吐不俗,气质儒雅,不像是住在这个脏破旧茅屋的样子。
“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
陆风话落,老酒鬼就从屋里愁眉苦脸的出来,一见自家门口有两个人,有个还是陆风时他惊讶不已,“先生你怎么来了?”
陆风晃晃手里的酒壶,“来给你送酒的。”
“送酒?你怎么知道我家住这里?这位是?”
年轻人见人已经送到,转身就要离开,结果回头之时却突然听见屋里传来一个女娃娃的咳嗽声,熟悉的声音让他的脚步一顿,神情恍惚,于是就被老酒鬼给迎进了院子。
有邻居来茅屋,将冒着热气的白粥给老酒鬼,“那孩子怎么样?”
“还是那样。”老酒鬼熟练与邻居攀谈,可见邻里之间关系非常好。
送走邻居之后,老酒鬼朝屋里喊:“修竹,来给两位客人倒碗水,我去熬药,刚好有粥压压药味。”
之前撞到陆风的男孩从屋里走出来,用两个破着边的碗给陆风两人倒水。
年轻人看着抓了一把晒得半干的不知是什么草的老酒鬼,开口问:“为何不去请大夫?”
老酒鬼无奈摇摇头,“之前请过,只是反反复复的一直不见好,现在没钱了,请不起了。”
稚嫩的咳嗽声再次传来,听得人心头揪紧。
“两位先坐,恕招待不周了。”老酒鬼把烧好的水倒一碗端进里屋去,打算先用热水给那孩子缓一缓。
“我看看是什么病,”年轻人着急忙慌地跟了进去,现在这情况也没有人会说他失礼。
只是当年轻人看见床上躺着的孩子时,眼睛顿时瞪如铜铃,然后在老酒鬼和修竹的疑惑中一把冲上前去,叫出了那个丫头的名字。
“沄儿,我是哥哥!沄儿哥哥来了……”
老酒鬼一把拉起季弗,眼神在季弗和丫丫之间来回转,发现确实有几分像后眯眼不善地问:“你是她哥?哪你们怎么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荒山野岭,若不是我捡到她,现在就是一堆白骨了!!!”
面对老酒鬼的质问,季弗亦是一脸悔恨,“我一直找不到她,怎么都找不到,娘眼睛都要哭瞎了……”
看着季弗的样子,老酒鬼叹息一声,“哪还不赶紧找大夫看,老子没钱了,你也没钱吗!!”
“对对对,先找大夫!!”季弗说着就要去抱沄儿。
“她病情很严重,最好不要轻易挪动。”
老酒鬼和季弗回头就见陆风不知何时站在门口。
“我懂些医术,不如让我看看。”
“这……”季弗有些迟疑,觉得陆风不大可靠,但老酒鬼可比他爽快。
“行行行,先生给看看。”
陆风杵着青竹竿摸索倒沄儿床前,先是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接着便装作把脉的样子。
其实他哪里会看病,不过是想趁这把脉的时候将细微的一缕功德气渡入这丫头的身体里。不过他虽然不懂,但凭经验还是能看出这孩子是因为感染风寒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所以越拖越严重,这才变成肺上的毛病。
将功德输入进去后,这孩子就没事了,不过为了安老酒鬼和季弗的心,陆风还是说了几味可补身体的药材,刚好可以调理这孩子最近时间里的亏空。
“先等她醒来再移动她,现在不用将她搬来搬去的,免得影响病情。”
季弗见陆风谈吐清晰,不像酒后胡言乱语,行事还算清楚,加上陆风那无端端让人信服的气质,便也安下心来。
只是奇怪为什么陆风这样的普通人怎么能这么快醒酒?
见沄儿额头不再那么滚烫,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咳得撕心裂肺,老酒鬼便邀陆风坐下来,“今日的事多谢先生了。”
陆风轻轻摇摇头,“举手之劳罢了,若不是他出钱为你打这壶酒,我也不会到这里来。”
说到这个季弗便感慨,幸好他当时做了,若是因为心疼酒钱或者是在巷子口直接对陆风不管不顾,那他不知道要找沄儿找到什么时候去,也许一辈子都找不到。
说起这个老酒鬼就问季弗是怎么把孩子弄丢的,让她小小年纪便流落道山野,吃了这么大的苦。
“哎……”
季弗叹息一声,将事情的始末给原原本本地道出来。
原是他来这里参加大比,只是上路的时候不查,没有发现沄儿偷偷跟了上来,直到收到家里来信他才知道这孩子跟来了。
起初他听人说在城里见过沄儿,他的重点就放在了城里。
为了这个事,他放弃比试,四处寻找孩子,家里人也是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尤其是季弗的母亲整日以泪洗面。
这些日子来来往往大祈皇都的人太多了,鱼龙混杂,多日巡查下来依旧杳无音信。
季弗自知希望渺茫,心中郁闷便跑到酒馆里去买醉,没成想就遇上了陆风,跟着陆风来到了这里,也还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老酒鬼听完他的话后就说起了自己见到沄儿的过程。
那日他只是去山上挖点东西想换酒钱,结果在一处山坡下遇见了昏迷不醒的沄儿,当时可把老酒鬼吓的不行,还以为这孩子是没命了,不过好在发现她还有气,这才把人带回来。
这些时日里,沄儿偶尔也会醒来,不过问她什么都记不大清,只是偶尔会嘀咕爹娘不要她了。
老酒鬼这几日经常在城中晃悠,却也没有听说谁家娃丢了,他便真的以为这孩子是被人丢下的,便给她取了个丫丫的名字,放在家里养着,也算是给修竹找个相依为命的妹妹。
闻言,季弗感激地站起身来朝着老酒鬼深深一拜。
找到妹妹后季弗心情好了许多,非得敬老酒鬼三碗。
老酒鬼喝着喝着酒问陆风,“先生明明在场上赢得许多钱,怎么会付不起酒钱,叫这孩子遇上这样的缘分。”
陆风微微一笑,抬着那缺边断口的瓷碗道:“说来不巧得很,你和修竹离开之后在下的钱袋就被人给摸走了,说来也是我在场上赢了太多,叫人给注意到了,引起了歹念。”
季弗闻言便给陆风道:“现在的京都鱼龙混杂,各式各样的人都有,像先生这样的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一些。”
“承蒙关照,”陆风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而依旧云淡风轻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是福是祸还尚未可知。”
“不过酒已经送到,在下该回去了。”
见陆风起身要走,季弗与老酒鬼起身相送,走到房门前,季弗还关切地问他记不记得回去的路,可陆风此刻哪里还有一点醉意的样子。
“不用送了,在下记得路,”说罢便转身离开,只是没走出去几步他又回头对着老酒鬼的方向道;“常来常往,善始善终。”
季弗和老旧鬼听着,皆是一脸疑惑,“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还不等他们深究,屋里见响起了沄儿的声音,两人进去一看,发现她已经醒了,人看着十分精神,并不像是病过一场的样子。
“真是奇了怪了,这还没喂药呢。”
陆风乘月归去,想起自己丢失的银子还是叹口气。
突然闻到长街旁还有摊子没有收,他便循着味道找了过去,他这一整天都没有吃到东西,倒是被那三月酿喝醉了,现在肚子饿的不行。
摊主见一位盲眼先生朝着自己走来,便好奇道:“先生这是要吃面,可惜了我这要收摊了。”
“是吗?刚好我也没钱了。”
摊主看着陆风那落寞的背影,眼睛又是那样的不好,于心不忍便喊道:“先生,我这里倒是还有些碎面杂馅,先生要是不嫌弃就将就吃了吧,不收你钱。”
第063章 生死挚友
“那便有劳了。”
陆风高高兴兴地回到面摊旁坐下。
摊主手脚十分麻利, 不多时就上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面。这几日在南宫家闻惯了鱼肉之味,现在发觉还是这朴实无华的烟火气最动人心。
陆风边吃面边问摊主明日是不是还在这里摆摊?几时来?问清楚了好来还这碗面钱。
“先生说笑了,既然是送您吃的, 尽管吃就是, 反正都是些碎面, 也要不了几个铜板。”
不过摊主还是告知陆风,她一年四季都在这里摆摊, 要是哪日陆风又饿肚子了,可以来这里寻她。
陆风由衷地笑着, 这一碗面吃完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也只有这样的人世才值得他守护。
“大娘,明日见。”陆风吃完就拱手给摊主告别。
摊主看着他这样有礼,一时乐呵得不行, 摆摊这么多年了, 还是头次见着这样有礼的人。
“行行行,明日见。”
摊主收好碗筷,看着陆风离开的背影无奈笑笑。
这些年她送出去的面也有不少,不过真说隔日来付钱的人那是少之又少,所以她并不将这一碗面放在心上, 挑着东西就往家去。
——
如今的南宫家被不少的人盯着, 陆风便使出缩地千里,瞬间出现在偏院中。
听到院里有声音传出来, 陶咏和赵绰从门口探出头往里望,发现是陆风后高兴地同陆风打招呼。
“先生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你们两个也回去睡吧, 不用日日守在我的门口,我在这里也无所事。”
陶咏和赵绰相视一笑, “先生想让我们守我们也守不了了。”
“怎么了?”
“有任务要做,我们等在这里就是为了来向先生辞别的,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去了,所以想最后来看看先生。”
陆风哭笑不得,“看我做什么?”
陶咏挠挠头憨笑道:“看见先生总感觉要安心一点。”
赵绰接话,“仿佛接下来无论遇见什么鬼物都不需害怕。”
这是他们两人的心里话,于他们而言,陆风就是定海神针,每每想起陆风心中都能生出无限勇气。
陆风明白这大概是信仰的力量,不过以他个人为信仰这终究是不妥的,若是有朝一日他死去,那这些人的信仰岂不是瞬间崩塌?
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都实在是不妥。
不过现在他们任务在即,陆风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令他们不安,便没有说什么。
而是道:“只要问心无愧,便不负人间走一遭,”说完他从怀里摸出两个东西递给他们,“不过你们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也不能毫无表示。”
陶咏两人接住那小小的令牌,满眼好奇,“这是什么?”
“比平安符还要厉害一点的东西,不过凡事不可强求,你们要量力而行,”陆风语重心长的嘱咐:“记住,问心无愧就好。”
这小令牌是陆风从功德令牌中提取出来的,威力自然比不上功德令牌,但相比寻常法宝也不小了。
“是!”
两人自然知道陆风给的肯定不是普通的东西,所以都很小心地贴身放好。
他们之前为了一个平安符都争抢不已,何况这个小令牌比那平安符还要厉害。
见夜已深,他们不再打扰陆风,行礼后就退出了院子。
只是走前赵绰还是回头问陆风,“先生,我有个弟弟他……可还好?”
陆风站在月色下,身上的青衣好似泛着白光,使他看起来是那样的不染凡尘。
夜风荡漾,他微微点点头,“他的功课不错。”
得了陆风的回答,赵绰高兴地走了。离开南宫家后,两人披星戴月地打马离开。
路上,陶咏疑惑地问赵绰,“你何时有一个弟弟了?”
“我何时没有弟弟了?”赵绰反问。
陶咏后知后觉,“是啊,你好像从来没给我说过你家的情况……包括那根人骨鞭。”
赵绰勒马停住,偏头看着陶咏,毫无表情的脸在月色下看起来是那样的冷漠无情,几个字从他的嘴里缓缓吐出,“你不也是?”
两人就这样面无表情地对视着,气氛紧绷,寒凉的夜风从他们身边席卷而过。
但片刻后却相视一笑,再次打马绝尘而去,至始至终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十分默契地没有对对方刨根问底。
两人是能够彼此交托性命的人,为了对方都可以赴死,但也仅此而已,却也够了。
陶咏和赵绰走了,又来了个宫巡缮。
陆风一打开门就看见他站在自己门口,肩上有微微湿痕,看来是在站了很久。
这小院门口有一片芭蕉,长势喜人,清晨的露水从芭蕉叶上落到了他的身上,打湿衣裳不足为奇。
宫巡缮见陆风开门,连忙回头拱手行礼,“先生晨安。”
“晨安,”陆风挥挥手,宫巡缮身上的湿气便消失不见,他只感觉身上暖洋洋的。
“多谢先生。”
陆风摆摆手,“今日是进前一百的比试,对你来说应当是轻而易举的。”
“承先生吉言。”
“只是今日无法去为你助威了,可否借我几个银子。”
陆风的话题转得太快,宫巡缮愣了一会儿,但手却很自然地将一袋银子从怀里给摸了出来。
陆风只拿了几个碎银,走时还嘱咐宫巡缮,“那残魂在你的身体里存在已久,是祸也是福,如今虽已灰飞烟灭,不过他的力量有遗留在你的身体里,你要善用。”
“是。”宫巡缮拱手送陆风,但等他抬头时面前已然空无一人。
长街上。
陆风出现在面摊处。
早上的面摊非常热闹,陆风自己寻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
“哎?先生来了!”
摊主见是昨晚上来吃面的瞎眼先生,便高兴地走过去问吃什么?
陆风把银子拿出来,顺便要了一碗摊主最拿手的面。
没有生意人看见银子会不高兴,不过摊主还是道:“说请的便是请的,不用给我,我虽然是小本买卖,但也讲诚信。”
见摊主如此,陆风便不再坚持。
摊主这才收了一碗面钱离开。
等面期间又来了一桌客人,坐下便听见他们谈论昨夜死人的事。
这样瘆人的谈话立马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都是连忙竖起耳朵听。
这年头这世道死人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这里是大祈皇朝的京都,天子脚下,世家坐阵。尤其这几日可不凡,巡逻严谨,怎么能有人敢在这个时候闹事。
“先前听说是抓窃贼,后来又说是抓拐子,反正无论是什么,都是死人了的。”
摊主上面时,听到这话脸色一片白,连忙问是哪条街,得到答案后更是倒吸一口凉气,那正式她每日收摊回家的必经之路。
而且还是她常回家的那个时辰。
昨天要不是陆风出现,她耽搁了回家,那说不定死的便是她了,哪怕不死也讨不到好。
想到这里摊主一阵后怕,想着亏得是陆风突然出现,于是就给陆风的碗里多加肉。
端上桌时,陆风看着满满一碗,无奈笑道:“那是大娘你善良给我一碗面吃,说到底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摊主一听是这个理,顿时喜笑颜开,心中余悸一扫而空。
陆风吃完面后就往昨日去过的酒馆走。
小二哥见是陆风,还诧异了一下,“怎么是你?今日可没有人给你付酒钱了。”
陆风将吃面后剩余的银子都交予小二,“劳烦打一葫芦三月酿,我去祭拜一下故友。”
小二见陆风真的给出银子了,连忙让陆风坐,他去后厨打酒。
三月酿是好酒,哪怕巷子这么深都没有挡住那些爱酒的人,三三两两的人坐在一起,品酒谈天,好不热闹。
小二把陆风的酒拿过来,送陆风出门之后,就站在门口张望,“这几日怎么不见老酒鬼呢?”
小二的嘀咕声越来越远,陆风也提着酒葫芦消失在巷子里。
再出现时他便站在了老酒鬼家门口。
只是原本很是清冷的破屋此刻却是人来人往,这些人都着统一的服饰,在屋里进进出出,而原本脏差的屋子被打扫得十分干净。
只是那门上却挂着刺眼的白绫,两侧还有白灯笼,修竹就愣愣地站在院子里,眼神空洞。
季弗从房里出来就看见了陆风,“先生你怎么来了?”
“今日怎么有如此多的人?”陆风明知故问。
季弗面露悲色,“老酒鬼夜里走了,昨天他与拐子碰上,我们也是今早来道谢才知道……不过他带回一个钱袋,说是先生你的。”
看着满满的钱袋,陆风只需要接过手就知道里面的东西分毫不差,看来是那盗贼还没有来得及用就被老酒鬼给逮着了。
“哪个孩子……”陆风看向修竹的方向。
季弗叹息一声,“老酒鬼于我家有恩,那孩子对我家沄儿极好,我季家无以为报,今后那孩子就是我季家的人,是我弟弟。”
季弗的话在陆风的意料之中,但他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帮别人问的。
老酒鬼的死讯传出去后,越来越多的人往这个小破屋而来,而那酒馆的小二赫然就在其中,此刻他眼睛通红,看来是刚哭过。
“好好的人怎么就走了?”
“这个世道,好人都不长命。”
邻居们唉声叹气,自发地帮忙。
此外还来了一群男男女女,他们或是成家了,或是被人收养了,穷的富的站在一起有十多个。
这些都是老酒鬼曾经帮助或者是养过的孩子,沄儿也是其中之一。
人来得多了,季弗便开始忙起来,陆风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看着来人不少,陆风还颇感欣慰,转头看向一处空无一人的方向说:“这下你便该安心了吧。”
魂体极弱的老酒鬼惊讶地看着陆风,发现陆风好像在对着自己说话后,他不可置信地左右挪动。
“别动了,就是在和你说话。”
“先生……看得见我?!”
陆风拿出酒葫芦递给老酒鬼,“这是给你带的。”
老酒鬼摇摇头,正想拒绝,只是他的手才刚碰到酒葫芦就瞪大了眼睛。刚死的时候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碰不到任何东西的,而别人也看不见他。
虽然起初还十分恐惧不安,不过后来就渐渐看开了,人总有一死的,只是他死后一直徘徊在世间,所以觉得有些孤独。
但是现在陆风不仅能看见他,他还能碰到实体的东西,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安慰。
“老头我早该知道的,早该明白先生不是普通人,只是我明白得太晚了,现在都没有办法与先生畅饮一杯。”
陆风笑笑,“我可喝不了酒,不过时间还多,以后有的是机会畅聊。”
老酒鬼摆摆手,“我头一次做鬼没经验,但是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我还是能感觉到的,老头我飘荡不了多久了,不过也好,我也活够了。”
“没有遗憾吗?也许我能帮你呢?”陆风淡淡回应。
老酒鬼双眼放光地看着陆风,只是想了想后就摇摇头,“人活几十年,若是说没有遗憾这是假的,而且不瞒先生,老头我的遗憾多得数不胜数。”
老头低头苦笑,眼含泪光,“我年少丧双亲,多年苦读也只是个落榜书生,后来又丧妻丧女,晚年穷困潦倒……要说遗憾,我这一生尽是遗憾,先生帮得了我一件,但帮不了十件百件。”
“死也是解脱。”说完后老酒鬼深深呼出一口气,好似十分轻松。
陆风见他都这么说了,便不再过问,而是拿出自己被偷走的钱袋问老酒鬼,“可是我终究是欠你一个人情,所以还是得给你一个选择。”
生死簿突然出现在陆风的面前,一翻开便是老酒鬼名字所在的一页。
老酒鬼看着那凭空出现的书直呼怎么可能?但紧接着就听陆风说。
“荀元,你乃是此地土生土长之人,虽一生不得志,但始终坚守做人的底线,收养孤儿、救济穷苦,行善积德。按说你阳寿已尽该归鬼道,但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凡事都有一线生机,所以我现在问你,你可愿意成为本地的土地神?”
第064章 正神归位
“土地神?”
听到陆风的问话, 老酒鬼一脸迷茫,他不懂陆风说的是什么,而且那句大道五十听着可不像是随口一说的玩笑话, 倒像是无上慧语。
只是这样的话除了他没有人能听得见, 就连那些在破茅屋里进进出出的人似乎都忽略了陆风, 竟然没有一个往他们这边看。
陆风看着他,十分耐心m地解释道:“凡有社里, 必有土地神,土地神为守护社里之主。”
老酒鬼有些明白, 但又觉得有些糊涂,“敢问先生何为神?”
陆风转头看向前来吊唁的人们,无神但清澈的眼睛仿佛一面水镜,里面倒映出许多人的身影。
男女老少是众生之相, 悲欢离合是众生之情。
生生不息, 坚韧求存。
这种坚韧生长的气息感染着陆风,使他能与苍生共情,所以缓缓道:“守护苍生为神。”
这是很简短但通俗易懂的话,老酒鬼却是愣愣地看着陆风,“守护众生……便是我这样的人也可以吗?”
曾经他也是苍生的一员, 知晓活着是何其的困难, 而今却有人告诉他,他能守护苍生, 守护曾经的自己,这让他不敢相信。
“神无贵贱之分,你心地纯良, 行善积福,虽没有神之力, 却行神之事,与神何异?”
见陆风温和地注视着自己,那双无法聚焦的眼睛仿弗看透了他整个人。
老酒鬼叹息不已,他蹉跎一生,没想到死后还能有这样的机遇。
说起来那天初见陆风,不过是因为陆风儒雅的模样让他想起了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这让他有些怀念,所以想和陆风结识,没想到那日的匆匆一眼竟然造就了今日的造化。
无心之柳终成庇护之荫。
陆风是,他亦是。
老酒鬼站起身,面对陆风拱手躬身行大礼,“荀元愿意成为此地的土地神,守护一方百姓,直至灰飞烟灭的那一日。”
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一般,一阵清风荡漾,四周突然变得明亮起来。
“什么东西?好香啊!”
破茅屋里,众人皆被一股清香吸引,但却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的香,只是觉得闻到这股香味之后变精神许多。
先前萦绕在众人心头的淡淡悲伤也尽数散去,心情就如拨云见日般明媚起来。
生死簿的书页哗哗作响,白光闪烁之后,一本纯黑色的书册从生死簿中分离出来,土地神荀元五个字于书页上呈现。
这种变化让陆风微微错愕,从他下定决心要在此方世界重立地府开始,他就一直觉得生死簿有蠢蠢欲动之感,但没想到竟然会衍生出一本全新的书册出来。
而且在荀元名字之前,还有一行灰色暗沉的字,是遇春山山神山秽的字样。
这倒像是……他封神的名册?
只是土地神荀元几个字还在微微晃动,似乎有种定不下来的感觉。
见名册漂浮而起,陆风福至心灵,运转功德一指点在名册之上,“土地神荀元,归位!”
此刻在荀元眼中,陆风浑身被圣洁光辉覆盖。
他明明就站在自己面前,却是面容不清,感觉十分遥远,沉稳的声音似是破碎时空从远古而来,宛如一尊古老的存在,让人心生敬仰。
“荀元,得令。”
荀元面色肃然,眼神坚定。
下一刻,四周漂浮着无数白色光点,而这些光点都缓缓朝荀元而来。
在荀元还在疑惑的时候,陆风伸出一只手,那些光点就像是受到吸引一样急速朝着陆风的掌心而去聚作一团,然后缓缓化作一枚黑色令牌。
“这是你的东西。”
陆风将令牌递给荀元,“这些功德是你早就积累出来的,只是无人牵引,你无法使用而已。”
令牌在空中旋转,身上无色的气劲就如波浪一样向远处扩散,直到落到荀元的手中才平息下来。
荀元仔细地看着令牌,只见一面写着荀元二字,后面却刻着福德正神。
陆风看着荀元感叹,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正神。
这便是荀元与遇春山山神的区别。
山秽的乃是无根生灵,虽没有做过任何坏事,但也没有积攒过什么功德,他是陆风用功德强行敕封的,算是一次试验。
所以只有山神之名,没有正神之位,除非将来他自己攒到的功德到了可晋升之时才能顺理成章地成就正神之位。
到时这名册上的名字就不是暗沉的灰色。
而荀元不同,他本就有功德在,所以只需要陆风稍加牵引,他便能靠自己的功德顺其自然地成为一方正神,得到福德两字。
令牌到,职位生。
荀元身上白光闪过,他原本灰黑的破烂补衫变成了一件棕色大袖长袍,手里也多了一根光滑深黑色的拐杖。
而在拐杖的上头,挂着的俨然就是陆风送与他的酒葫芦。
“小神土地见过先生,多谢先生牵引功德赐予神位。”
或许是与个人脾气有关,山秽成山神后威严倍增,而荀元却变得更加和蔼,面容红润慈祥,不负福德两字。
“个人福缘罢了,不必谢我。”
与此同时,灵堂里。
棺椁前,荀元的排位突然闪过一阵白光,前来吊唁的人都闭上了双眼,再睁眼时,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众人面面相觑。
“方才是这么了?我眼花了不成?”
“不,不是眼花吧,你们看哪个牌位!!”酒馆小二指着那灵位,手指颤抖不止。
众人战战兢兢地围了上去,就见原本刻字手法粗糙的牌位变得光滑无比,而那牌位上的字也变成了福德正神荀元之神位几个大字。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变了?”
众人惊慌失措,他们的吵嚷引来了季弗及其他的父母。
因为荀元救了他们的女儿,本来是打算登门拜访的,结果还未等到见到荀元,人就没了,所以他们家一手包揽了荀元的身后事,以求让这位恩人走得体面一些。
只是没想到如今灵堂里竟然会发生这种事,而且也没有人理解那牌位上的字是什么意思。
“大家别惊慌,只是几个字而已,换个牌位就是,这个牌位先放着别动,先让荀老入土为安才好。”
季家毕竟是大户人家,面对这种情况也还算是镇定,等安抚好众人后季弗才来到棺材前仔细打量那个牌位。
只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便只能将这件事先放下。
没人注意到陆风是什么时候走的,等到季弗终于从下葬的事情中抽出身后他才发现陆风早已不见了踪影。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荀元杵这拐棍,手缕胡子,面带笑容地看着季弗,“心善之人,积福之家。”
直到天黑来祭拜的人才陆陆续续散去。
想起陆风临走前的嘱咐,荀元一个闪身便消失在原地。
酒馆小二正在回家的路上,心情不好的他原本还在为老酒鬼的死去感到伤心,结果一抬头就见老酒鬼正站在他的面前,这可把小二给吓得够呛,一屁股摔倒在地。
想念是一回事,真的看见又是另一回事了,他一边后退一边战战兢兢地问:“老酒鬼,难道连你这样的人死后也会变成鬼吗?你告诉我你怨谁,我去帮你出气,你别吃我行不行。”
荀元听着这话笑得不行,“曲富,你仔细看看我是人是鬼?”
听见这样慈祥温和的声音,曲富半是疑惑半是畏惧地睁开眼睛朝着荀元看过去,只是他才随意瞟了一眼就害怕地闭上眼睛。
“哎?”
可突然发现自己方才好像并不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后,他再次将眼睛看向荀元。
这一看便张大了嘴巴。
“你!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说不出过所以然出来。
最后就吐出一句,“你死后怎么变有钱了?”
在他眼中荀元确实是像一个大户人家的老爷一般,穿的不再是那一身补了又补的破烂衫,而是华丽锦服,手里杵着的还是一根十分讲究手艺的拐棍,这么大的变化让他大吃一惊。
荀元就站在哪里,他的身躯在夜色里犹如一盏被月光包裹着的明灯,看着神圣又慈祥。
这个模样确实是不像鬼的,可不是鬼又能是什么呢?
曲富从地上爬起来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见这小子终于不怕自己了,荀元才开口道;“我是神,是守护这片土地,守护这片百姓的土地神。”
“土地神?没听说过。”
“说了你也不会懂,也不适合与你说太多,不过这次我来见你是有事想要托付。”
见老酒鬼有事要交代,曲富立马拍着胸铺表示,“老酒鬼你说吧,你身前我还没有好好孝敬过你,死后我一定会帮你完成你的心愿!”
见状荀元很是欣慰,“倒也不用如何,只是我如今虽然已经成神,但还是差一方栖息之地,所以想拜托你们帮我堆一个土地庙,无需多大,够我的神位栖身就可。”
一个排位才多大,弄一个这样的栖息之地并不难,不过曲富有些疑问,“你之前说守护这片土地是什么意思?”
“我就可以保护你们不受鬼物侵害,远离危险,若有祈愿我也会尽力帮你们。”
“这么好吗?神这么好的吗?”曲富双眼发亮,荀元见状眉头一皱,抄起拐棍在曲富的头上狠狠敲了一下,“不要提无理的要求,否则我不仅不会庇护你,还第一个收拾你,神不庇恶人!”
是熟悉的痛感,曲富捂住脑袋笑得憨傻,“是是是,我不是恶人。”
见时辰不早了,荀元再叮嘱曲富一句,“多行善,不要做亏心事,你能得到先生的东西,是你的福气,要好好做人。”
随着最后的一句话落,荀元的身影就像萤火虫一样缓缓散去。
看着荀元从自己眼前消失,刚刚还嬉皮笑脸的曲富突然变得悲伤起来,他缓缓跪到地上朝荀元离开的方向嗑了三个响头。
“我得您捡回家养大,可您在世的时候都没有叫您一声爹,现在儿子在这里给爹嗑头了。”
床榻外,荀元看着熟睡的曲富,脸上是宽慰的笑容。
外面鸡鸣声起,荀元身体一转便消失在原地。
天明时分,曲富从床上醒来,他今日还要去酒馆做活,下床后便打着哈欠去打水洗漱,可是走到门边时他突然瞪大了眼睛。
“梦吗?”
曲富对昨晚做的哪个清晰无比的梦产生了质疑,他还是头一次做这样清晰的梦,甚至梦里的老酒鬼的一举一动他都记得,更是记得老酒鬼的话,这让他心中狐疑。
去酒馆的路上,看见有许多人聚在老酒鬼家门口时,他便好奇地凑了上去,结果这一听就听见大家几乎都做了相同的梦。
众人一阵惊讶之后就渐渐冷静下来。
“建个小庙而已,老酒鬼生前为人大家都清楚,反正咱们这么多人,花不了多少时间,而且如果是真的,那我们这地方不就无忧了吗?”
众人一合计就决定按照荀元的要求给他建一个土地庙,反正几炷香也要不了多少钱。
曲富一听如此就赶紧去找酒馆掌柜告假,只是他忽然想起老酒鬼最后的一句话,说是有位先生送给他一样东西。
这句话让阿福很是疑惑,因为他并没有见过什么先生,喝霸王酒的倒是有一个,不过那先生给的就是一张看都看不懂的黄纸而已。
不过要是老酒鬼真成了厉害的什么土地神,那他说的东西应该也不是唬人的,想到这里阿福又马不停蹄地回家去将那符纸找出来揣在身上。
隔日一早,陆风正在院子里坐着看书,紫雷和赑屃在旁边玩耍,场景看着十分悠闲自得。
这是这份平静很快就被脚步声打破。
紫雷和赑屃好奇地看过去,而陆风依旧看着手里的书,只是那院门突然无风自开,外面站着的就是正要敲门的执法长老。
第065章 闲时话荷
执法长老看着突然自己打开的房门, 不敢贸然进去的他只能站在芭蕉叶下紧张地探头往里看。
只见树下的陆风正在院里悠闲地用手指抚摸竹简,他神情淡然,一身青衣偶尔随风摆动, 长发披散怡然自得。
执法长老也不敢打扰这安静悠闲的时刻, 就想在门口等陆风把书看完。
可陆风哪里是那样磋磨人的性子, 听见执法长老的脚步声止于门口就放下手中的竹简,抬头看向门口方向, “怎么不进来?”
见陆风看向自己,执法长老在门口拱手行礼道:“叨扰前辈了。”
这才提脚进去。
“坐吧。”陆风提起石桌上的茶壶用杯子给执法长老倒了杯茶。
“不敢不敢!”执法长老那叫一个受宠若惊, 圣地规矩分明,都没有圣主给他倒茶的道理。
“我不爱规矩,随意就好。”
“是,多谢前辈。”见陆风都这么说了, 执法长老便忐忑地坐下。
“还有几个字就看完了, 劳烦稍等。”
手里的竹简正要看完,故事正是尾声的时候,若是现在放下,下次再读时便不是这个味道了,所以陆风习惯一次性看完。
见陆风眼睛不便只能摸索, 执法长老忙道:“是在下来得不是时候, 前辈不用管我。”
看着这样的执法长老,陆风就想起来当初吴羽子也是这样的, 刚见时总是一口一个前辈地小心翼翼叫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道一圣地的传统,还是说大家都是这样的性格。
不懂陆风嘴角的笑意是什么意思,执法长老小心地捧着茶喝, 但心里是难掩的激动。
昨夜宫巡缮突然来说陆风愿意见他之后,执法长老激动得一夜没有睡着, 而且在宫巡缮说陆风很好相处,性格很好很温和时他还有些不相信。
现在看来宫巡缮真的没有说假话,一杯茶下肚他紧张的心跳平复了很多。
而且在陆风的平易近人的一举一动之下,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安宁。
突然瞥见荷花池旁边有动静,定睛一看就见是正在玩耍的一块紫黑色令牌和一只小乌龟。
执法长老愣了一下。
那个令牌他不清楚,但是那赑屃当日他还是看得很清楚的,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竟然都长这么大了,而且还精神得很。
比起当时的倦怠有活力多了,旁边那个不知名的黑蛋也是,当初陆风在天意卖坊开出这个东西的时候他也在场,但那时的黑蛋也只有一个巴掌大,没想到如今都有半抱粗了。
蛋也能长大,真是奇观,看来里面还真的是活物,而且还不一般,就是不知道破壳之后会出来什么东西。
紫电和赑屃发现有人直勾勾地盯着黑蛋看,误以为这人在打黑蛋的主意,两个小东西竟然一前一后就将蛋给举着跑到屋里去了。
陆风收起竹简就见执法长老一直盯着荷花池看便道:“可惜我住的地方没有荷花,过几日离开也赶不上这里的花开了。”
听着陆风突如其来的感叹,执法长老下意识道:“前辈养一些就好了。”
在他看来,以陆风的能耐,连刚才的那三个家伙都能养,更别说是一个荷花,哪怕是不同季节的花也能为陆风同时开放,老树亦是。
陆风想起草堂旁边确实是有一个池塘,大青牛还常在里面洗澡来着,若是养一些荷花在里面,与转动水车相互映衬也是不错的景色,只是可惜了。
“现在种太迟,明年的花不是今年的花,明年的心境也不是如今的心境。”
听见陆风感慨,执法长老微微一愣,他总觉得前辈似乎不像是在聊荷花,但其中深意他也猜不出来。
最后只能道:“也不迟,道一圣地内有与凡品不同的花种,沾水就活,一年四季都有花开。”
陆风听到这话微微诧异,他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荷花。执法长老的话确实让他有些心动,若是能得到这样的种子放在草堂旁边的池塘里,那每年下雪时若有荷花相衬,那是何其的美景。
执法长老见陆风有些意动就仿佛是看见了一丝希望,抓紧机会道:“若是先生不嫌弃,不如去道一圣地落坐片刻。”
陆风闻言思索片刻,如今以他自己的脚力,去道一圣地再从道一圣地返回小山村,这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如此便在大比结束后去吧。”
他刚好去看看吴羽子这老头究竟是创立了怎样的圣地,性格是否都如他一般。
得了陆风的答复,执法长老高兴不已,早已经忘了来见陆风是什么事,乐呵呵从陆风的住处离开。
而且由于太过高兴,出门的时候他堂堂一个长老还被门槛绊了一下,但是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他要赶紧把这个消息传回圣地去。
执法长老走后,陆风回头看着身后的房门。
只见房门被打开一个口子,紫雷和赑屃正在那门缝里扒着往外看。
“出来吧。”
话落后两个小东西又把那黑蛋给扛着来到陆风脚边。
看着它们熟练地把黑蛋扛出扛进,陆风无奈一笑,“下次不可以这么无礼。”
比武场外正看着弟子们的大长老一看执法长老过来,刚想问怎么样了,结果等执法长老走近他就愣住。
此刻的执法长老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老树皮一样的脸上挂着乐傻了的笑容,完全没有一点身为执法长老的稳重和威严。
“师弟怎么了?”
执法长老看着大长老,因为过于兴奋的原因,他常年板这的脸上有些许红晕,这让大长老不适应地后仰,眉头皱起。
“那位要和我们回圣地。”
执法长老生怕隔墙有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这句话是用传音的。
大长老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结果等回神后他明显比执法长老还要激动,两人也不管什么弟子不弟子了,迫不及待地到自己房间下了几层结界后开启水镜联系圣地。
道一圣地内,诸位长老和圣主皆坐在议事的大堂中,因为这是出去许久的大长老和执法长老第一次开启水镜,这让众人紧张忐忑起来。
他们正愁没有大祈那边更细致的消息,即使有人传信回来也是说得摸棱两可的。
虽然之前得了开宗老祖的嘱咐,不需要去掺和大祈的事,但是现在所有圣地的人都有动静,具体情况他们还一无所知,这哪能不急。
从前,像圣主老祖亲自出现这样的情况除了圣地之间相互开战以外,没有其他的事情能出现这样大的阵仗,所以众人表面没有什么,但是心中却是万分着急。
现在水镜一开,各处的长老堂主都瞬间出现。
“开始吧。”
圣主下令后一位长老站了出来。
只是随着水镜的打开,随着两张面色绯红的老脸突然放大在眼前时,把离得最近的三长老给吓了一跳。
三长老把水镜放好后就黑着脸骂骂咧咧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其他几位长老看着哭笑不得。
“好了,说吧,”圣主坐在高位之上平静开口,只是他看着那两张绯红的大脸还是没忍住开口,“还请二位长老站远些!”
“哦……”
得了命令的大长老和执法长老后退两步,但说话的时候又凑了上来,一幅生怕圣主和众人听不清楚的样子。
“圣主,那位要来我们圣地了!”
真到说的时候,大长老兴奋到恨不得把头穿过水镜凑到圣主的耳边说话。圣主感觉到有些许不适,坐着高位上的身体不自觉地后退了些。
“二位长老说的是哪位?”
“自然是让所有圣地都出动的人,那个能招来紫雷劈死外界来物的人!”
执法长老突然凑过来,跟着大长老挤在水镜面前,这让圣主感觉到了双重不适,但是当他听清楚两位长老说的是什么后就噌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其他长老堂主亦是如此。
他们远不像方才那样淡定,一下子都凑到水镜面前,把大长老和执法长老看得一激灵,总算是知道方才别人看他们是什么感觉了。
“你们确定?确定要来我们圣地?我们可是一个拿得出手的人都没有过去啊!开宗老祖他神机妙算吗?”
听到这话,大长老和执法长老对视一眼。
什么叫一个拿得出手的人都没有过来?那他们两个算什么?不过也对,毕竟看其他宗门的阵势他们确实是显得太不重视了。
“那位可有说是因何事而来?”
还是圣主比较冷静,知道现在问清楚对方来意才最是重要的。
——
半盏茶后,圣主出现在几位太上长老的闭关之地。
“诸位长老,暮有事求见。”
这些太上长老平时不管圣地的事,一心修行,只要没有人打上来,只有圣地不灭他们就不会出来。
圣主也知晓诸位太上长老的脾气,所以不常打扰,但是今日的事事关重要,他一个人拿不定注意,甚至可能还需要禀告枯骨老祖。
密室里,几位太上长老睁开眼睛。
对于圣主的到来他们是早就预料到了的。
圣主的能力他们十分清楚,在没有大事发生的情况下不会来打扰他们几个老头子。而且近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们也无心闭关。
“进来吧。”
一声话落,紧闭的大门在圣主面前缓缓打开。
圣主行礼后就走了进去。
宽敞的密室之中没有任何烛火,所有光亮全靠密室上空那镶嵌在屋顶的一枚巨大极品灵石。
阳光从极品灵石中折射出来,洁白的光芒洒落到密室之中,而中间的那束光柱最为明亮。
六位太上长老围绕那束光柱而坐,形成一个完美的圆环。
只是那七个蒲团上空出一个位置,导致这个圆圈缺了一角,看着十分不完美。
而那原本是六太上天机长老的位置。
大太上坐在正前方,面对圣主进来的方向,见圣主进来便平静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急匆匆地来找我们?”
其他太上长老也是同时看向圣主,无形中的威压叫圣主险些没有抬起手来。
他躬身行礼道:“禀几位长老,今日执法长老和大长老送来一个消息,说那位要来道一圣地。”
此话一出,其他几位长老皆是忽然站起身来。
他们可不是外面那些个长老,在执法长老二人说那位的时候还会显得迷茫,他们是清楚外面的形势的。
几大圣地同时出去,就连枯骨老祖都准备前往,若不是开宗老祖拦了下来,此刻枯骨老祖都在外面了。
而且几个的修为可比圣主这些人厉害得多,所以非常明白那天的紫雷代表了什么。
虽然可惜以及不明白为什么开宗老祖不让他们前去一探究竟,但也只能听从老祖的吩咐。
可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那位竟然要来道一圣地,这事非同小可啊。
只是欣喜之余,难免有些担忧。
“你可问清楚了,那位来此是要做什么?”
圣主便知道几位太上长老会问这个问题,所以便拱手回答道:“问过了,执法长老说对方只是想来要一些荷花种子。”
诸位太上长老:……
“你确定那位只是来要荷花种子,不是要咱们圣地?”
对于这个反应圣主也是早就预料到了,起初听到执法长老的这个回答的时候他也是非常不可置信,但是现在看见几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太上长老都是这个反应,他心里就平衡许多。
第066章 来历不明
见几位太上长老都不相信那位只是来要一些荷花种子, 圣主再次肯定地道:“执法长老便是这般说的,还说那位性情温和,是位不拘行迹、平易近人的人, 我想这样的人应当不会提出无理的要求。”
而且对方都能随手招来紫色雷劫了, 这种人什么没见过, 根本瞧不上一个圣地,或许就是爱好比较朴实无华而已。
显然冷静下来的长老们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那个层次的人没人见过, 就是记载中也只有只言片语,虽然无法知晓对方脾气, 不过既然执法长老都这么说了,想来也不用担心。”
几位太上长老重新坐到蒲团之上,大家都静静地等着大长老开口。
大太上长老再次向圣主确认,“是想要什么样的荷花种子?上古遗留下来的种子圣地内确实是有一个, 不过那颗种子是死的, 就是放着当摆设而已,根本没有用,难道那位有办法令它复活不成?”
闻言圣主愣住,圣地内有一颗上古遗留下来的种子这事他一无所知,这不禁让他怀疑自己这个圣主是不是做得还不够好, 以至于这样的事他还不够格知道。
“师兄, 圣地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上古遗留下来的种子?我们怎么不知道?”
听到其他几位太上长老的发问,圣主心里才轻松许多。
只要不是他一人不知道就行。
大太上表情平淡道:“你们不知道也正常, 我只是见过枯骨老祖拿在手里玩罢了。不过那已经是万年之前的事情了,听枯骨老祖说,那是开宗老祖留给他当纪念的, 所以那枚种子应当被枯骨老祖带进棺材中去了。”
见大太上都这么说了,其他几人就了然地点点头, 毕竟是开宗老祖送的,他们不知道也很正常,不过如此一来这倒是有些为难了。
“那没有合适的种子该如何是好?”
见几位太上长老如此的愁眉苦脸,圣主赶忙道:“几位长老,那位说了只是要一些普通的荷花种子,就像四季荷那般生长迅速、四季常开就行。”
闻言几位长老眉头这才稍微松开,“四季荷这样的东西对凡人来说非常稀奇,但是对我们而言随处可见,那位为什么就选中了咱们道一圣地呢?”
话题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仙人是不是有所图谋的问题上来。
“也许是与开宗老祖有关,”圣主将自己心中的猜测娓娓道来,“执法长老曾说他见过那位用异界之魂磨炼剑道,其手法与我道一圣地祖传的手法有些相似,但是有修改过的痕迹,效果比道一的更好更完善简洁。”
听完圣主的叙述,几位太上长老陷入沉思。
“老祖独创的剑道是道一圣地的根基,一脉相承,没有在圣地通过考验、接受传承的人是无法领略其中要领的,就算学到形也学不到精髓,除非是老祖亲自演示传授。”
几位太上长老并不知道他们只猜对一半,吴羽子确实是在陆风面前演示了,但并不是传授,反而是演示给陆风,寻求陆风的指点。
而陆风不仅学到了,还加以改善,可见其剑道天赋之恐怖。
一时之间,密室里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无论怎样,都表明那位不仅与他们老祖认识,还关系匪浅。
“若真是如此,老祖不让我们去掺和大祈的事也不足为奇,他定然是知晓那位在大祈皇朝有要事要办,怕我们打乱那位的计划。而其他圣地的突然到访便是引起了那位的不满,如此来看,那位选择来我们圣地也是情理之中。”
此话一出,便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认同。
这个猜测在他们的心里埋下了根,发了芽,对此深信不疑。
“看来还需要告知枯骨老祖才行。”
可是枯骨是出了名的脾气差,虽然众人明面上都不敢说,但是心里都清楚。
而这还是在枯骨老祖寿命快要耗尽的时候,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做出头鸟。
就在众人为难之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密室里突然响起。
“我已经知道了。”
几位太上长老身体突然抖了抖,圣主看着这一幕心中奇怪,虽然他也被枯骨老祖的出现惊了一下,但几位太上长老的反应明显强烈多了。
但是不等深究,枯骨老祖的黑色身影就凭空出现在密室之中。
“拜见老祖。”
圣主及几位太上长老一同恭敬地拱手行礼。
“嗯。”
枯骨淡淡应着,自从上次返回自己的棺材之后他一直睡不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花了些精力听外面的情况如何,所以方才几人的谈话他一清二楚。
“既然是师父的相识,到时我自会出现,其他的事情你们知道怎么做。”
说罢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枯骨老祖的身影就消失在密室之中,来得快去的也快。
圣主没想到老祖现身就说了几句话。
几人对着枯骨离去的方向拱手行礼。
见几位太上长老迟迟不起身,圣主心中奇怪。
但看见大太上终于起身还心有余悸地擦着额头上的虚汗时,圣主更加不解。
前两次枯骨老祖出现,哪怕是威压不收敛都不见他们这样小心翼翼。
为什么这次老祖收敛了,几位太上长老长老反倒是非常畏惧的样子。
而几位太上长老都是老人精了,看圣主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几人不想解释,各自回到蒲团坐下。
其实不怪他们如此。
实在是往事过于心酸无奈。
只因枯骨老祖年轻时有一个恶癖好,闲来无事时最喜欢做的事便是监听圣地上上下下。
虽说用这招揪出了不少叛徒奸细,但也弄得圣地的人都战战兢兢的。
一个大意就可能让各自的离谱私事满天飞,每个人几乎被枯骨扒了个干干净净。
圣主这些小辈没有体会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但是他们几个老家伙一直以来可是深受其害。
好不容易等到枯骨沉睡了,安稳了几千年,没想到现在又开始了。
这次外面动静如此之大,看来枯骨老祖是不打算继续沉睡了。
“下去吧,该做什么,你这个圣主比我们要清楚。”
语重心长地送圣主走后,几人坐在密室里实在是无心修炼。
不过那位要来圣地终究是好事,若不是听说那位不喜招摇,性格朴素淡如清风,他们定要大张旗鼓的宣扬一番,毕竟这可是头一份荣耀。
“若是那位能看看老六就好了。”
听到三太上的感慨,其他人都沉默了,几息之后,大太上突然站起来,“去找天机吧,强制破开的他闭关之所,若是死了,以后就不用再惦记他了,若是没死,就去求一求,也许会有希望,总比在里面半死不活的好。”
此话一出就得到了其他几人的认同。
另一边。
圣主一出太上长老们的闭关之地,就看见外面站满了各峰的长老堂主。
见他们一脸紧张,圣主笑着轻轻点头。
“吩咐下去准备迎接贵客,到时不仅太上长老会出现,就连枯骨老祖也会到来。”
一听这话,众人心中的血都变得沸腾起来。
“所有人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绝不允许出现纰漏。”
“约束好门下弟子,我不想看见在这时候出现任何问题。”
“是!!”
在诸位长老堂主下去之后,不多时,原本平静的道一圣地就如沸水一样沸腾起来。
底下的人只知道有大人物要来,但是具体是谁无从知晓,但可见身份一定不简单。
因为就连圣主都亲自在道一圣地各处开辟出荷花池,顷刻间荷花盛开在道一圣地的每一个角落,清香弥漫在圣地的每一个山头,每每从池边过都能沾上一身清香,属实是有些过了。
于是众人纷纷猜测,这位宾客一定是一个喜欢荷花的仙子。
翌日。
经过几日激烈的比试后,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场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与从前比试不同,因为今年有了圣地加入的原因,这几日的比试尤为惨烈。众多世家之中,柳家与宋家运气十分不好,早早遇上圣地被尽数淘汰。
而其他三个世家中各有两人进入最后一场。
其中宫巡缮、皇甫应海以及欧阳家的欧阳真章三人最为耀眼,被称为世家年轻一辈中最有可能触及化神的三人。
此外还有万花谷一人,佢山宗两人,林禹师兄妹三人。
最后一场共五十人,除了那十二人,其他名额尽数被四大圣地和三大皇朝的人拿下。
但其中最惹眼的不是圣地皇朝,而是那名不经传的林禹三人。
陆风来的比较晚,到的时候人山人海,他险些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好不容易挤进去,耳边都是别人的谈论声。
“那三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我不过是漏了几场未看,他们就进入决赛了!?”
“我给你说,那三人邪门得很,让人看着就心里发颤。”
“怎么个邪门法?”
“就台上看起来很弱的那个黑衣小子,无论哪一场比试都表现得很吃力的那个,场场都是他弱,场场他都能赢。而且还是赢的很吃力的那种,让人觉得只要自己在努力一把一定能赢他,无论强弱,输了都只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还有他的那个师妹,每次抽签她都轮空,回回都轮空,若不是因为她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末流宗门弟子,我们都怀疑这抽签中是不是有猫腻!”
而在看台之上,俞掌门看着旁边属于乌屈爻但是此刻空荡荡位置,他眯起了眼睛,总觉得这乌屈爻像是在躲自己。
当初他们两个可是出了名的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
他还看在这种别扭的关系上特地给他们留了两间房间。没想到乌屈爻这个家伙一声不响地带着弟子就挤进决赛中去。
要知道那前五十里可就他们一家末等宗门,中等宗门一个都没有,便是上等宗门进两个,人数加起来也和他们齐平。
一个末流宗门,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齐霖磐和华姝都如此了,林禹自然也不简单,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阵法,困人的效果竟然出奇的好,一个阵法玩遍全场。
别说其他觉得事情不对劲,就是大祈皇朝自己都生怕有猫腻,查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确定那三人身上真的没有任何问题才放他们进入最后一场比试。
“袁兄可能看出一二?”
三位皇帝除了第一场出现过外,就没有出现过,直到今日决赛才再次出现,包括那些几位圣主也是。
大贞皇帝李抉闵的问题一出,其他人都看向身为主场的主人袁秦柏。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得天独厚者在座你我不都是吗?”
袁秦柏这话说得中规中矩,实在是没意思,众人便不再问。
而人群里的陆风在听完这些后脸上没什么变化。
似乎早就料到,说起这事其实他当初也险些看走眼,不过他敢肯定,林禹三人估计都不知道自己的不同。
第067章 诡异天山
五十人共同进入最后一场, 这是多年没有见过的事,寻常时候不过就是二十个人而已。
所以这最后一场应当不同于往年那般直接在台上决出胜负,就是不知道这一次大祈皇朝会有什么花样。
在许多人的拥护之下, 只见一位步履蹒跚的老者缓步来到场地的中心, 随着他的到来, 原本还哄闹的全场变得鸦雀无声。
老者看着虽苍老不已,但双眼明亮炯炯有神, 气场之大叫人不敢随意言语。
“那不会就是大祈皇朝的供奉吧,听说这些人从不轻易出现。”
“没想到现在竟然来了, 看来这最后一场还真是不简单。”
陆风不懂这个世界的朝代人员配置是如何的,也不懂供奉的具体作用,不过看那老者身上的浓厚青气便知道,能成为一个皇朝的供奉, 实力非常不简单。
只见老者手中权杖一挥, 一面巨大的镜子便出现在比武场中央。
“诸位小友,请吧。”
不同于老者气场的强大,他的声音是十分慈祥的,倒是削减了场上年轻人心中的紧张。
随着老者的动作,五十个小木牌落到宫巡缮等人的手里。
“此乃虚天镜, 一会儿你们若是遇见危险, 或是想要放弃,捏碎木牌就好, 但是同样的,便不再拥有争夺的资格。”
普通镜子是一面或者双面,但是场中央出现的这面确实不一样。
陆风发现这面镜子十分神奇, 看台为环形,将比武场围在中央, 但那虚天镜似乎会随着众人的位置而变化,无论是哪个方位的人看,那虚天镜都是正面朝自己的。
“这便是虚天镜!?听说那可是大祈皇朝开国皇帝的宝贝,没想到大祈连这样的宝贝都拿出来了。”
场下人啧啧称奇,惊叹声此起彼伏。
这样的宝贝从来都只听过,但从未见过,就连高台上的人也伸长了脖子,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
“知道大祈这次会花心思,但没想到会花如此大的心思。”
虚天镜一旦打开便可随意去到混元界的任何地方,实力在旗鼓相当的情况下,利用虚天镜偷袭便是取胜的绝招。
当初大祈皇朝的开国皇帝便是靠着这面虚天镜才战无不胜,一举开创了大祈皇朝。
只是随着那些老前辈的始终,虚天镜便也跟着失去了踪迹,没想到竟然一直都在大祈皇朝的手中。
难怪这么多年,大祈皇朝始终屹立不倒,做什么都是果断决绝,甚至不怕两朝开战,原来是有底牌在手。
“真是难为大祈了。”星罗的圣主幽幽道。
现在大祈皇朝突然把这个东西拿出来,当然不是为了炫耀,也不是为了大比这么简单。
太一的圣主悠闲地靠在椅子上,表情玩味,“要是这个时候不拿出来就没有再拿出来的机会了。”
太一圣主这话众人虽嘴上不说,但心里个个都如明镜似的。
大祈皇朝在这个时候把虚天镜拿出来,还安排供奉随行,暗地里也不知还藏着多少人,此举不就是为了震慑那些看不见的敌人吗?
明面上的这些圣主皇帝都不足为惧,怕的就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心怀鬼胎的人们。
如今这么多圣地、皇朝和世家都堂而皇之地聚在大祈皇都,最提心吊胆的当属大祈。若是这些人中有谁有心图谋,那大比这段时间无疑就是最好的动手时刻。
所以大祈这才将虚天镜拿出来,意在告诉所有人,只要有虚天镜在,大祈这边的人时刻能出现在任何人身后,拿走任何人的头颅。
虚空中,太弋几人看向袁盅,“没想到这虚天镜竟然在道友手中,道友真沉得住气,近万年的时光里,你居然一次都没有拿出来过。”
袁盅双手背负在身后,身上帝王之气显露无疑,他语气平淡看着太弋,“老祖他给我们这些后辈留下手段傍身,我自然也要给那些不成器的后辈留下点东西,大家彼此彼此。”
在那些隐世老祖不出的情况下,他们几人相互制衡,谁也不会贸然出手,毕竟在突破无望的情况下,大家的寿命都是有限,谁也不想自己的寿元提前耗尽。
但是小辈是小辈的事,小辈之间相争,他们不会直接出手,但也不会袖手旁观,毕竟暗地里谁没有给那些小辈留下一点东西呢?
“我们来不是找茬的,管他拿不拿虚天镜,我们现在的目的是另一个。”
李云凇拿着扇子悠闲地看着下方。
提起这事,雪荔秀眉轻蹙,“这几日没有看见一点踪迹,他难道一次都没有外出过吗?”
“这才正常吧,若是能被我们轻易发现,就不会拒绝我们请求拜见的事了。”
一枚黑棋在墨棋手间灵活走动。
“超越这个世界的修为就如此可怕吗,我们几人联手都看不到一点他的痕迹。”
他们不是没有抓人来问过,相反那日在南宫家的许多人他们都问过,但那些人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个所以然,就连探入识海都不曾寻到一点消息。
“对方如此不想见我们,就算我们守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倒不如主动引他出来。”
对于太弋那大胆发言,其他人皆是沉默以对,她们不觉得有什么东西能主动引那位出来。
李云凇见太弋那心有成竹的样子就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同时在下方的人群中,陆风微微一愣,嘴角浮现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些日子以来提到他的人不计其数,或是敬畏,或是期待、想念、好奇的想法数不胜数。
但像这样充满恶意的他还是头一次感受到,他也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招人,竟然能招来如此大的恶意。
陆风轻声呢喃:“太弋……”
他有些印象,是那个擅自拿走毋虚鼎的,导致东方失衡,还意图抢夺紫电,让毋虚鼎出现裂痕的人。
那日要不是紫电认出毋虚鼎,及时止损,那现在毋虚鼎必然已经是碎成渣了。
没想到现在依旧死性不改,到处打主意。
自己还没有去找他,他倒是先把念头打到自己身上了。
身处虚空的太弋突然脊背发凉,不过立马就压下了这种心里发毛的感觉,觉得应该是上次受伤久不痊愈,才导致自己心境出了问题。
——
比武场上,那供奉嘱咐道。
“这是第一次将天山设为比赛之地,即是危险但也是机遇,你们需要抓住机会无可厚非,但是也不可盲目逞强。”
“该捏碎木牌的时候就捏碎,虽然比试往往都会死人,但老朽不希望你们也成为其中之一。”
“是!!!”
五十位年轻人在听完这次的比试规则之后就相继进入虚天镜中。
虚天镜连接的乃是界外的无人之地,天山。
数万年前,这片大陆上是有大型猛兽的,只是受鬼邪之气侵染后这些大型兽就变成了凶兽。
它们没有神智,还嗜血狂躁,宛如一柄不受约束的凶器。
害得那时的人们苦不堪言。
后来三祖师修行有成后便将这些凶兽全部赶至天山,将天山与人族隔离开来。
虽然不明白三祖师为何不把这些凶兽彻底斩杀,让人族没办法踏上天山,但人族终究是享受了这数万年的和平。
不过就如供奉所说,天山虽然被凶兽盘踞,但因人无法踏足,那里就如同一块还未开发的宝藏之地。
即是危险也是机遇。
而这次的比试规则听起来比较简单,只需要登上天山顶就可以,名次以此推。
陆风聚精会神地看着那虚天镜,试图弄清楚这东西是什么结构,用功德构筑可行否。
虚天镜中景象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变化,但无疑都是以进去的几十个年轻人为主角。
直到宫巡缮的身影出现,陆风才向镜中望去。
天山绵延数万里,众人一进入就全部都被分散开来,出现在不同的地方。
宫巡缮一进到天山就不适地用手指堵着鼻子,并不是因为臭味,而是感受到了空气中的狂躁之气。
这里不愧是凶兽的聚集地,连空气里都流淌这杀戮狂躁的气息,宫巡缮与鬼物打交道多年,身上煞气很重,最容易受这样的气息影响,所以他一进来就封闭了嗅觉,减少气息的吸入。
同时手里也握紧了剑,警惕地看着周围。
他环顾一圈后,就迅速分析好周围的情况,规划出一条上山的路径。
这样的反应与刚刚看过的大贞太子截然不同,那位太子一进来就兴奋地四处张望,什么都要摸一遍,像个没出过门的孩子。
如此表现让高位上的大贞皇帝坐立难安。
天山虽然是凶兽的地盘,但那山间风光与外界并无二致,甚至更好。
到处都是高树密林,物种繁多。
只是林间潜伏着的危险是外界所不能比的,所以宫巡缮每走一步都万分小心。
他一路向前而行,来到一处湖水前就想洗把脸,但发现前面的湖心不对劲后便止住了脚步。
大山林间有湖水、溪水、河流这些东西并不足为奇。
而且这还是一汪景色不错的幽蓝色湖,四周还有鸟语花香为伴。
但如果仔细一看,就能看见那湖中心却是一片漆黑,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盘踞在其中。而且仔细一点就能看见湖岸上布满不同寻常的痕迹,是有什么经常在湖水中爬进爬出一般。
宫巡缮现在面临两个选择,若是选择绕过这湖水,必然会耽误非常多的时间,可若是不绕过去,他并没有把握自己能从这湖上而过。
思考两个呼吸后他还是选择绕开湖水,只是正当他想离开时,却突然看见湖心冒出一朵绚丽的花出来。
虚天镜外,高台之上的圣主和皇帝这些人一眼便认出了花。
“伏兰!”
远在天山的宫巡缮是认不出这花的,但光是看到那花他也能知道这不是普通的花。
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蛇头从湖里冒了出来,而那朵花就长在它狰狞可怕的头顶上,看着十分滑稽。
被那双冰冷的眼睛注视着,宫巡缮心中盘算自己有几成把握。
眼前的蛇躯不是一般蛇能比得了的,从它把身体从水中立起来时,带起来的湖水就如瀑布一般从它的身上哗哗流下。而那蛇眸中毫无感情,冰冷得犹如只知杀戮的兵器。
不过或许是嫌弃宫巡缮不够它塞牙缝,巨蛇并没有主动出击,这让宫巡缮松了一口气。
而在外面虚空之上,几位老祖皆是面露疑惑。
从前为了变更强,他们也去过天山历练,但那时天山里的凶兽只有杀戮的本性,与现在似有不同。
至少宫巡缮面前的巨蛇没有那种疯狂又凶残的样子。
陆风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看这些野兽就是体型过大了一些,其他习性都与普通野兽无差别。
不过这也未必说是历史中记载有假,或许是与那天山有关。
尤其是群山中的那座孤峰,陆风看着陷入沉思,他觉得自己应该去天山看看。
天山中。
就在宫巡缮与那巨蛇陷入僵持时,一旁的树林里突然急速射出一道黑影,宫巡缮定睛一看就发现来人是天愚圣地的七昭。
那七昭显然是想趁着宫巡缮吸引巨蛇注意时,拿下巨蛇头上的花,只是不仅宫巡缮发现了她,巨蛇亦是。
原本潜伏在湖中的蛇尾突然扬起,速度极快地朝着七昭抽去,七昭不亏是天愚圣地的得意弟子。
巨蛇尾巴虽然速度极快,但她也不慢,轻盈的身躯一个纵跃便踩上蛇尾借力朝蛇头上的花飞去。
那蛇头终于转过头,冰冷的竖眸直视七昭,然后张开了巨大到蛇口。
宫巡缮趁着这个机会转身毫不犹豫地朝远方掠去,他既不关心人蛇之争谁输谁赢,也不在乎那朵花为什么能让天愚圣地的七昭如此拼命,他只想尽快抵达山顶。
可就在他跑出一段距离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七昭的声音。
“助我拿下那朵花,我助你登上山顶。”
这句话让宫巡缮成功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那边正在与巨蛇缠斗并有些落入下风的七昭,想不明白为什么一朵花能让她下这样的承诺。
湖水上空的女子一身浅紫色衣衫,即使是几次差点落入蛇口她也不曾选择离开,而是目光坚定地看着那朵朵,眼中露出志在必得的神色,哪怕为此放弃登山。
此刻虚天镜就连接着天山,外面无数人看着,宫巡缮不觉得她会出尔反尔。
既然如此。
沉水寒石所铸之刀瞬间出鞘,冷冷寒光随着宫巡缮的跃起直逼巨蛇头上。
感受到威胁,巨蟒首尾齐出,只是一心不可而用,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情况下屡屡被大刀划在身上。
蛇皮坚硬无法伤分毫,但宫巡缮此举还是激怒了它,巨蛇转身便不管不顾地朝着宫巡缮咬去。
抓住这个机会,七昭便直奔那花而去。
看台之上,天愚圣地的圣主无奈叹息一声,七昭虽不是唯一一个进入天山的人,但如果她能与其他的天愚弟子携手而行的话,那第一的位置她们尚有一搏之力,可是如今她选择与南宫世家的弟子合作,那便是断绝了天愚圣地夺下第一的可能。
第068章 未知存在
七昭的师父重病缠身, 因为精力与时间都不足的情况下就收了七昭一个弟子,多年来倾囊相授。
也并非是圣地见死不救,而是修为越高的人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就像道一圣地的天机长老一样只能等死, 因为救他们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圣地并非是为一人而活。
七昭是个好孩子, 一直以来都在寻找能治愈师傅的东西,如今终于在天山遇见, 她有如此选择也是在情理之中。
天愚圣主只能叹息。
天山,在宫巡缮的牵制之下, 七昭成功握住了伏兰的柄,只是在她想将花收入囊中时,却发现伏兰无论如何都拔不出来。
仿佛就与巨蛇融为一体,而她的动作也引起了巨蛇的愤怒, 蛇头剧烈摇摆起来, 七昭在空中被甩得头晕眼花,但手却牢牢抓住伏兰不放。
“这花不能直接斩断吗?”
宫巡缮有些疑惑。
七昭叹气,要是斩断有用的话她干什么还非要硬拔。
“宫巡缮!我的命交给你了!”
七昭并不是天愚圣地最强的弟子,但她绝对是年轻一代弟子中脑子最清楚,反应最快的人, 属于是人狠话不多的人。
既然花拔不出来, 蛇皮又过于坚硬,很难给它致命一击, 那就只能以险取胜。
宫巡缮猜到她的想法,牙都差点咬碎了,“你这是强买强卖!”
只是这次七昭并没有回应他。
而是在蛇头的摇晃中她干脆松开手, 任由身体一下子就被甩至半空,巨蛇一看便仰起头、要接住这不够塞牙缝的食物, 最好一口就碾碎她。
但也因此露出了蛇颈下最脆弱的地方。
“就是现在……”
宫巡缮他举起手中的大刀,脑子里回忆起当初在璋县看见的陆风的那冲天一剑。
那一剑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后来的每次夜里他都在床上转辗反侧回忆那那一剑的威风。无人时也曾自己摸索过,但始终不得真髓,但是如今人命在前,希望这一次不要让人失望。
宫巡缮大喝一声,全身力量全部灌注到大刀上,令刀身发出幽幽红光。
“就算不及先生半分,今日也必须杀了你!”
他这一刀能是学陆风的,外面众多人看着,他决不能给先生丢脸。
就在大刀举起来的那一刻,一枚平安符从宫巡缮的怀中飞出化作一道白光落到了宫巡缮的刀上。
随着大刀的劈出,一道刺眼的刀光以排山倒海之势直接将湖水劈开露出一条康庄大道,直到那刀光劈到巨蛇的薄弱处,将蛇身竖着劈开。
原本坚硬无比的蛇皮被劈出一道极长极深的伤口,鲜血汩汩冒着,而也是这一刀让原本要落入蛇口的七昭与之擦肩而过。
这一刀的劈出仅仅在瞬间,下落的七昭被刀光波及,差点没被劈作两半。
见巨蛇还在挣扎,她趁势握紧手中之剑毫不迟疑地将剑插入蛇的眼中。
剧痛下,巨蛇临死反扑,一尾卷着七昭沉入湖底。
宫巡缮原本要乘胜追击。
但这超出了原本实力的一刀让他虚脱地单膝跪地,最要命的是因为此消彼长的原因,身体里那不属于的他的力量在疯狂叫嚣着,让宫巡缮原本清澈的眼眸忽而红的要滴血。
这就是宫巡缮在自己生死大劫过去之后一直不敢全力出手的原因,对那鬼将军陈召是这样,遇见巨蛇也是这样,第一想法便是绕道走。
可是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
在外面观战的南宫昊双眼紧盯着自家儿子,虽然拳头都握紧了,但是面上依旧镇定自若,他相信儿子能挺住,更相信陆风,陆风不会耗尽心思去救一个心智不坚的人。
但是其他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是议论纷纷,那些不知其内情的人都以为宫巡缮这是走火入魔了。只有那些圣主皇帝,包括虚空里的人看得十分清楚,宫巡缮身体里有一股他无法控制的强大力量。
这让众人面面相窥。
“若是能完全掌控这股力量,此子将来定然成就不凡。”
“可若是不能掌控,反倒被这力量影响心智必然后患无穷。”
“我倒觉得方才那一剑似乎……”
皇甫邗和柳家宋家的那些家主对视一眼,众人便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言。
那日在南宫家,陆风使用的剑术似乎叫诛邪来着,而宫巡缮刚刚使出来的那一招竟然带着几分诛邪的意思。
这个想法一出这些人就明白,宫巡缮一定不会被那股力量影响,能模仿到陆风剑招的万分之一的人,怎么可能会心智不坚。
一时间关于宫巡缮的话题传得沸沸扬扬。
陷入挣扎的宫巡缮是不知道这些的,脑海里是陆风之前的嘱咐。
“是福是祸……我自己说得才算!”
宫巡缮一声怒吼,强大的力量波动从他的身上震出,他终于压下身体的躁动,转头寻找七昭的身影。
只是平静的湖面并没有任何动静,就连湖里的巨蛇黑影亦是毫不动弹,血水染红了整个湖水。
就在众人都以为七昭已经没有生机之时,湖中央却出现了动静,宫巡缮下意识要戒备,结果却看见冒出来的却是一颗人头。
七昭从湖水里御剑出来,左手提着一个新鲜的蛇胆,右手拿着那伏兰,花根下还有蛇皮包裹。
七昭来到岸边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蛇胆抛给宫巡缮,“虽然比不上花,但也是很不错的东西,你杀的就是你的了。”
宫巡缮见状并没有推辞,因为七昭说得对,这蛇胆确实也算是不错的药材。
看着七昭小心翼翼地将花包起来放好,宫巡缮由衷佩服这丫头的果敢。
她浑身是伤,左手几根手指已经变形,应该是骨头断了,看来在湖底也斗了一场。
但她一声不吭,只是平静说:“我欠你一条命,以后会还给你的。”
宫巡缮对此没说什么。
可就在他们准备继续登山之时。
原本刚才还坚韧冷静的七昭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蛇呢?”
宫巡缮转头看向湖水,看清之时同样是脊背发凉。
明明方才还血红的湖水不知何时回到了之前幽蓝清澈的样子,而原本该沉没在湖底的巨蛇尸体竟然消失不见。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他们的幻觉。
两人盯着宫巡缮手中的蛇胆看了又看。
“我剥了它头顶的皮,挖了蛇胆,确定它已经死得彻底了,不可能突然毫无征兆的消失,除非……”
七昭看着那面湖,不自觉后退两步。
哪怕宫巡缮见过许多恐怖鬼物,现在也是脚下生寒。
一股无形的恐惧悄然而至。
看台上的众人也坐不住了,他们在这里看了全程,别说是宫巡缮和七昭这两个小辈不知道那湖是何时变化的,就连他们也看不出来。
南宫皇甫这些世家及那些圣地皇朝第一个想法就是,“让孩子们回来!快!天山有古怪!!”
就在众人话音刚落时,那位大祈的供奉立马就试图垂催动虚天镜,想要把所有进入天山的小辈们挪出来,结果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急得他满头大汗。
大祈的皇帝袁秦柏脸色大变,起身朝虚天镜出手,结果也是无功而返。
“大祈皇帝你最好给我们一个好的解释!!”
其他两个皇朝的皇帝突然站起身,不仅是他们,很多世家圣地都目光严肃的看着袁秦柏。要知道这次进入天山的孩子都是他们用尽心力培养的孩子,有些还是皇朝未来的继承人。
“诸位!大祈太子亦在其中,陛下没有理由这么做。”
关键时刻南宫昊站了出来。
他说的是实话,整个混元界的高端战力几乎都聚在了大祈的皇都,此刻最怕出事的便是大祈,他不可能这么做。
虚空中,看了全程的几位老祖也是面色凝重,他们不是没有去过天山,甚至是经常跑去天山磨练,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见天山发生过如此的变化。
李云凇不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他面色不善地看着太弋,“是你做的吗?”
太弋明显一愣,“你怎能如此想我?!”
他刚想想找人评理,结果看见其他几人也是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他一下子便怒了,“我太弋的弟子也在其中,我为什么要拿他们的命来冒险!?”
“你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对你来说不过是几条命而已,弟子没了可以再培养,你方才还说要做个局引那位出来!”
这下太弋百口莫辩,他确实是有这个想法,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实施。
“我一直和你们在一起,我何时有时间去弄这样的陷阱。”
“不是他,”就在这时,袁盅突然站出来,“若是连我们几个都看不透,那就不是他,他做不到!”
此话一出太弋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憋屈。
袁盅说完后身影便消失在原地,其他几人也相继跟着消失,太弋眼中闪过一抹不善也跟着消失。
六人瞬间出现在比试场上,这让原本坐立难安的众人突然想看见主心骨一般,三位皇帝及太一、星罗、天愚三个圣地的神主连忙站起身,“见过老祖!!”
“见过诸位前辈!!”
其他人虽然震惊,但面对这些老祖级别的人该行礼的还是得恭敬行礼。
几个世家和顶级宗门的人看着这些老祖突然出现,心中无比羡慕,这便是底气后盾。
几位老祖摆摆手并没有看她们,而是转头看着袁盅。
袁盅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他走上前去对着虚天镜出手,虚天镜却依旧没有动静,探寻一番后,袁盅面色沉如黑铁。
“连你也不行吗?”莫棋走上前去。
“虚天镜脱离掌控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大惊,此刻已经不仅仅是那些弟子的问题了,而是在他们原本熟悉无比的大陆上出现了一个所有人无法掌控的未知存在,这才是最令人感到害怕的。
“希望那些孩子发现问题后能警惕地活得久一点。”
第069章 是山是剑
瑶池说完这句话就瞬间消失在原地。
其他几位亦是一声不吭, 面色凝重的离开。
如今虚天镜不能直接将他们传送到天山,便只能是他们自己从这里往天山赶。
赶路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只是在大陆与天山之间隔着一片海, 要想横渡那海要花费一些时间, 而这段时间里, 只希望宫巡缮他们能感觉发现问题,活得久一点。
几位老祖走后, 虚天镜还是摆在场中,既关不掉, 也收不走,众人即使心中焦急也只能看着,毕竟救人这事他们比不上老祖。
天山。
宫巡缮拿出自己木牌,试图通过虚天镜联系外面的人, 但那木牌毫无反应。
七昭见状便直接一把捏碎了自己的木牌, 她的果断让宫巡缮微愣。
毕竟捏碎木牌就代表彻底放弃比试,在情况还未明了的情况下,她却丝毫不见犹豫。
只是结果显然出乎了两人的预料。
七昭等了许久发现自己并没有被送出去,与宫巡缮对视一眼后便明白了大概。
“看来虚天镜也出了问题。”
“先去找其他人。”
两人立马远离了湖水,朝着他方向赶去。
天山危险重重, 明处的凶兽尚可以绕行, 但是那些暗处的凶兽却让宫巡缮两人吃尽苦头,防不胜防。
偏偏又不敢杀了这些凶兽, 怕把方才那种异象再引出来。
就在两人狼狈地甩掉一只紧跟不舍的凶兽,正小心翼翼地往前摸索时,突然听见了交谈声。
两人连忙寻着声音追过去, 就发现是那运气好得像作弊的林禹三人,以及悄悄潜伏在他们身后的一群红眼狂躁的灰狼。
它们双眼通红, 牙齿外露,滴答流的唾液都昭示着这群狼十分凶残,而且足有八九只多。
看着毫不设防的林禹他们,宫巡缮和七昭藏匿在树上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武器。
群狼蠢蠢欲动,獠牙毕露。
华姝却突然似有所感,“我闻到了奇怪的味道。”
但下一瞬却是指着齐霖磐,“二师兄,你那个东西是不是没盖好,味道跑出来了!”
“是吗?我怎么没有闻到?”
齐霖磐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密封性很好的坛子出来,二话不说就将坛子打开。
一瞬间,巨臭无比的气味以齐霖磐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不多时就充斥在整片林子里。不仅林禹三人被臭到呕吐连连,急忙封闭嗅觉,就连那些潜伏在林中的群狼的被臭到落荒而逃。
躲在暗处的宫巡缮两个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三人不知不觉间躲掉了一次危机。
不由感叹:“真是各人有各人的命。”
林禹听见声音从身后的林间传出,他立马挡在师弟师妹的面前,警惕地看着林子深处。
见来人是南宫家和华玉圣地的人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把心放下。
虽然修士间杀人夺宝是常有的事,但是南宫家素来名声不错,而且圣地出身的七昭想来也看不上他们这些末流修士。
不过即使如此,林禹还是表态:“两位道友,我们无心登顶,也不会拦在你们登顶之路上,还请高抬贵手。”
“我们没有恶意。”
宫巡缮拱手回礼,但在看见齐霖磐手里抱着的坛子时还是止住了上前步伐,与三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七昭捂着鼻子,哪怕是她早就封闭了嗅觉,但身体下意识还是这么做了。
“你那坛子里装的是什么?方才有狼群伏击你们,结果都被那东西臭走了。”
“狼群?!被臭走了?”三人一脸疑惑。
反应过来的齐霖磐一脸得意,“我就说这东西肯定是个宝贝,你们还不信?”
华姝十分鄙夷,“谁家宝贝臭得跟屎一样!”
“你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一旁的宫巡缮听明白了,“能不能给我看看。”
若是这个东西真能把狼群臭走,说不定对其他凶兽也有作用。
见齐霖磐下意识看向林禹,眼神中带着疑虑,宫巡缮解释道:“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现在情况有变。我们现在被扔在天山无法离开,在这样凶兽环伺的地方,也许这个东西能让我们活得久一点。”
“无法离开?”林禹一下子就抓住重点。
七昭点点头,“天山有未知的东西存在,不仅可以悄无声息地出现离开,还隔绝了虚天镜与我们的联系,就算捏碎木牌也不能离开。”
七昭话音未落就听见一声咔嚓声。
定睛一看才发现齐霖磐真的把手中的木牌捏碎了。
还认同点点头,“真的被扔在这个地方了。”
七昭还没见过动作如此迅猛的人,“你就不怕我们是骗你们的?这么草率就捏碎了自己的木牌?!”
华姝的眼神从宫巡缮和七昭身上扫过:“我觉得你们不会为了骗我们把自己弄成这样。”
宫巡缮两人相互看看,才发现他们真的十分狼狈,破碎的衣裳下面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血液染红了衣裳。
凌乱的头发上不知何时插满了的枯枝落叶,全身上下哪里还有一点世家圣地的样子。
两人无奈叹气,他们这一路上被各种凶兽追的四处逃窜,时刻都将精神紧绷,根本注意不到自己身上这乱七八糟的东西。
“所以二位之后是有什么打算吗?”
“我们正在寻找其他人,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有用消息,同行最好,但不强求。”
俗话说三人成虎,人多一点希望就大一些。
但他们也不敢保证人多就是安全的,说不定还会全军覆没,所以将事情告知,怎么选就全凭个人意愿。
只是她们话刚说完,三人就点头答应了。
齐霖磐和把那罐子凑到两人面前,“所以这个东西是什么?真的能驱赶凶兽吗?”
宫巡缮接过东西看了看,然后五味杂陈地看着齐霖磐,“你这是从哪里弄的?”
“一个池子里装的,是什么宝贝吗?”
“不是,就是大凶兽的粪便,我猜那凶兽原本在泡池子,然后泡冷水把自己泡窜稀了。”
看齐霖磐一脸黑,宫巡缮接着道:“也算是宝贝,至少在天山有用。”
宫巡缮知道的要多一些,捉鬼人常用的手段中就有以大鬼震小鬼的手段。
这个方法凶兽也适用,粪便里含有大凶兽的气息,之前那群狼被吓跑,应当就是这个原因。
既然决定同行了,齐霖磐不介意把这东西分给宫巡缮他们,各自在身上抹一点。
事到如今就算华姝和七昭心里不想抹,但也还是抹了。
而在外界,虚天镜再也无法看见天山内的情况。
没有老祖前往天山的南宫家与皇甫家,以及道一圣地的两位长老正在四处寻找陆风。
天山太远,那些老祖赶过去都需要时间,更别说他们了。自家孩子自己心疼,就是拉下老脸也想请陆风帮忙。
只是他们将南宫家与皇都都翻遍了,都没有找到陆风。
几人凑到一起沉默不语,良久后南宫昊道:“也许前辈已经过去了呢?”
“以前辈的性格来说,他不会不辞而别,至少不会这样走得悄无声息的,而且前辈宅心仁厚,若是知道了应该不会放着那些孩子不管。”
对于南宫昊的猜测其他几人也认同地点点头。
与此同时,天山上空,一团白云悠悠在飘荡。
上面的青衣身影就是他们心心念念的陆风。
之前发现情况不对之后他就使出了腾云驾雾,只是初次出海的他差点在一望无际的海上迷失方向,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
陆风将天山尽收眼底,一眼看见了躲在林间的那些脏兮兮的孩子,见他们暂时没有危险后就不打算下去,而是乘着云在天山周围看看究竟是何处有问题。
天山并不是单指一座山,而是群山绵延成片,广袤无垠。
而在群山之中有一座险岭,山峰高于周围一切,犹如一把孤仞矗立在那里。
陆风围着孤仞绕了两圈,发现了这孤仞奇特之处。
山成两面,山体光滑无植被,仿佛一把巨剑直挺挺地插进大地之中。
陆风看着孤刃双眼明亮,眼中是功德才有的柔和白光,他一眼便看透了孤仞的本质。
“谁的剑掉在了这里?内藏的光芒也好生奇特。”
陆风顺着孤刃而下,脚下云团渐渐消散,衣发飞扬。双脚落到地面没有一点声音,但是脚触到地的那一刻他便发现了不对劲。
密林中。
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道一圣地四人加上大祈皇朝的两人及皇甫应海,一行七人正在林中休息恢复体力。
“哪东西究竟是什么?神出鬼没的。”
此刻袁尧哪里还有一点大祈太子该有的仪态,他们这一路只顾得上逃亡。
每每想起那先前看见的那诡异一幕就脊背发凉。
“等等!什么味道?” 桦悟突然站起身。
一股突如其来恶臭让所有人下意识捂住了鼻子,警惕地站到在一起,把手里的剑紧紧握住。
几人如临大敌,“这样的臭味,难道我们是进入了大凶兽的领地了吗?”
“先下手为强!”
桦梧压低声音,给周围人嘱咐,他们实在是逃不起了。
这一路上光是大祈这边就折去几个人,活下来的袁尧和他堂弟双眼都变无神了。皇甫家更糟糕,一进来就遇上了力量非常恐怖的猩猩,结果现在就只剩皇甫应海一个人。
声音越来越响,臭味越来越近。
“准备……”
几人心脏跳到了嗓子眼,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屏住呼吸。
“动手!”
几人持剑跃出,与刚过来的宫巡缮等人打了个照面。
几声兵器相撞的声音后,双方都停了下来。
看到桦悟他们的狼狈样宫巡缮等人顿时明白了,这些人的遭遇应当和自己一样。
不过还不等他们打招呼,桦悟几人扶着一旁的大树就开始干呕。
“别过来……别过来。”
看着他们退避三舍的样子,宫巡缮几人有点尴尬。
不过好在等他们封闭嗅觉之后总算是能坐下来聊聊了。
在感受到那未知的恐怖之后,这时候也没有人会藏私,一股脑将自己的经历吐了出来。
林禹他们一路走来平平安安的,就没有好分享的,只能静静听着,然后分享了那窜稀出来的东西。
而其他人聊着聊着,话题就来到了他们三个身上。
“你们运气是不是太好了点?比试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第070章 黑色漩涡
在那些孩子吵吵闹闹, 坐着喘气的时候。
另一头的陆风刚落地就发现双脚并没有踩到地上的实质感,而是像踩空一般身体不由自主地下陷。
他微微垂头看去,就见整个孤仞周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
那极致的黑让陆风眉头皱起, 感觉自己在被深渊吞噬。
陆风轻叹, 自己先前竟然没有发觉山脚下的异样,看来始终是天外有天, 人外有人,自己不能因为近日所得而自满。世界如此之大, 万事万物还是要存三分敬、三分警。
自省之后,陆风在掌心凝聚出一枚不大的敕令,为了方便,敕令又瞬间化作一柄功德长剑。
可就在他握着手中剑要往下刺之时, 陆风却犹豫了, 思索一番后,功德之剑就像星光点点一样缓缓从手中消失。
陆风双手负在身后,面色如常地任由那黑色漩涡将自己吞没。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就消失在漩涡之中,而那漩涡也像是伸出的触手一样快速收回, 消失不见。
清风吹过树叶摇晃, 一切恢复如初,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陆风只感觉眼前是一片虚无的黑, 这熟悉的失明感让他微微愣神,他都快忘了自己什么都看不见的感觉了。
因为功德和愿力的原因,后来眼睛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看得见, 但至少能看见不同的气,不同的人, 看见许多从前看不见的东西,与看见也大差不差。
像这样什么都看不见的,倒是令他如回当初。
陆风身体一直急速下坠,为了不被动,他使出腾云驾雾,止住了自己下落的趋势。
然后驾着云四处摸索起来,“奇怪。”
他仔细感受,发现这里无风声、无水声,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甚至连气体都没有。
若是寻常人落入其中,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甚至连自己的呼吸都听不到,这是极其恐怖的事情。
若是在这里面呆的久了,人的精神绝对会崩溃。
陆风想用功德之光照亮此处,只是他刚唤出一缕功德,就有股强大的推力袭来,硬生生将他推到了另一处空间。
这感觉让陆风皱眉,他觉得方才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从胃里吐出来的。
好在这处空间十分正常,他闻到了泥土与水的味道。
陆风将发间插着的青竹竿拔出来,用大小如意神通将它变成原本的样子,杵着青竹杆就在周围摸索。
方才的那个东西似乎是个活物,得赶紧找到它,免得那些孩子被吞进来。
不过这地方弯弯绕绕的,很不好走,青竹竿敲到哪里都是此路不通,碰了几次壁后陆风就妥协了。
“瞎子便是瞎子吧。”
他抬起手掌心向上,一小粒功德出现在手中,陆风看着那一点光亮,心中得到了些许慰籍。
心念一动,那粒功德便突然分裂化做无数小光点。
“去吧。”
话音落,这些小光点便向着四面八方飞出去。这是陆风探路常用的手段,当初从小山村到璋县路过一座山林,被苏木用阻挡去路的时候,他用的就是这一招。
只是不知怎么的,这次那些光点飞出去之后却是没有回来,一个都没有。
陆风等了一会儿后,就不打算在原地坐以待毙,继续拿着青竹竿向前摸索而去。
虽然是多花了些时间,但好在是找到了他想找的。
起初只是看见微弱的蓝色光芒,接着青竹竿就突然敲到了一个坚硬东西,发出的是清脆的响声。
陆风摸索过去,发现触感冰凉,而且表面十分粗糙,连手上都沾染了稀碎的东西,味道像是铁锈。
这让陆风想起了方才看见的那座孤仞,当时他就觉得那应当是一把剑,只是没想到剑会插这么深。
而且埋在地底的这部分都生锈了,浓厚的锈迹覆盖,让他险些没有看见那剑中藏着的蓝色光芒。而且上面那截在风吹雨淋下也变成了断山的模样,体积之大,谁能想到这会是一把剑。
可见这把剑已经历经了无数岁月。
“铛铛!”
陆风用手指在剑身上敲了敲,原本只是细微的动作,却顿时震落了一层铁锈,隐约间还能听见剑鸣声。
低沉又哀怨,好似在诉说着什么。
剑身宽大到无法想象,而且铸剑用的铁也很不一般,至少目前陆风还没有见过这种材料。
这剑哪怕是生锈了,都还是非常坚韧,就算没有剑身中藏着的蓝色光芒,这剑也不是外面的任何名剑可比拟的。
可是什么人会用这样体积硕大的巨剑呢?为什么又将剑突兀地插在群山之中?
还是说这把巨剑本来就是用来镇压方才出现的黑色未知东西的。
怀着无尽的疑问,陆风开始扶着剑身走,试图找到答案。
半晌后终于在剑身的另一面听见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呼吸声。
不似人也不似动物,还有伴有浓烈的血腥味。
陆风杵着竹竿一点点过去,却突然发现自己飞出去后就不回来的小功德们都出现在一处,而且汇合成了原本的那一粒功德的模样。
而横在他与功德之间的,俨然就是一片非常壮观的深蓝色光幕,其上还有滋滋蓝色电流划过。
那粒功德处在光幕的另一边,试图向陆风飞过来,却又停住。
陆风顿时明白不是功德不能出来,而是不想破坏这片光幕。
看来是这光幕后面关着某种东西,不仅需要用一个屏障或是阵法的东西来做牢笼,还要用那把巨剑来镇压,为这光幕提供能量。
这便是巨剑中蓝色光芒微弱且剑生锈的原因。
可见这里面的东西何其恐怖,在这样双重的镇压之下还能将那黑色漩涡放出去。
不过看来这里面的东西似乎是刚苏醒,因为里面的尸体还不太多,就是那几具人尸过于扎眼。
那些都是这次进来参加比试的人,要么死在凶兽爪下,要么是夺宝死在敌人的手中。
修真还真是一条残酷的道路。
不过里面的东西似乎只对血感兴趣,将这些人或凶兽的血吸干净后,这些干尸就被扔到一边。
紫电突然从陆风的怀里探出头来,飞到光幕前,对着上面的电流左看看右看看。
陆风有些诧异,“认得吗?”
紫电转了转表示不认得,这让陆风哭笑不得,“不认得你跑出来做什么?”
紫电咻的一下飞到陆风面前,这让读懂它意思的陆风微微错愕,“你想吃了它?”
“不行!”
陆风直接拒绝,虽然吃了这蓝色电能让紫雷变强一些,但是现在明显不行。他现在连里面的东西是什么都不太清楚,若是贸然放出来,后果如何他也无法预料。
被拒绝的紫雷垂头丧气地回到陆风怀里,不过回去前它告诉陆风,这光幕可进不可出,让陆风不要贸然进去,它感觉到里面的东西有点恶心,让它很不舒服很讨厌。
这还是陆风头一次在紫雷身上感受到这么强烈的厌恶。
不由得感到凝重。
就在陆风思考对策之时。
外面的宫巡缮一群人却遇到了麻烦。
原本有大凶兽的气息为他们做遮掩之后,他们这一路也算是畅通无助。
而在几人的一番商议下,他们还是觉得还是要前往天山的山顶。
目前进来几十个人,就只有他们几个人聚在一起,其他人也不知踪迹,运气好的说不定早就爬上了山顶。
此外便是山下始终是丛林湖泊,凶兽太多了,处处都隐藏着危险,相对而言,山顶上就比较安全,而且那里地势较高,利于规避危险。
几人商议好后就径直往山顶去。
但是他们忘了野兽间的规则,每一个兽王都是有自己的地盘的,他们涂抹大凶兽的粪便到处瞎闯,在一些强大的凶兽眼里就是有别的兽王在挑衅它们的权威,争夺地盘。
“什么东西来了?”
桦悟几人率先反应过来,“快跑!”
虽然不知道追上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在极大气息的威胁之下,所有人开始往山上狂奔。
但是才跑出一段距离,身后的气息就消失了,而跑在最前面的人却是突然停下,导致后面追上来的人挤作一团。
“怎么不……”
原本还有人问为什么停下来了,但是当他看见了前面的东西时,立马就噤了声。
只见一只巨大的双尾虎,虎视眈眈地站在众人面前,身上毛发炸开,双尾高高竖立,眼神凶狠愤怒,身体微微伏下,前爪紧绷,这是一个准备攻击的姿态。
“这头虎跟我爹一个样……”
华姝他们看着说话的少年,这人是半路遇见的,是其他宗门的人。
他也发现了自己话里的问题,连忙改口道:“跟我爹气息一样,很强!”
宫巡缮冷静道:“肯定是我们身上的味道让它以为我们是来和它争地盘的。”
“那怎么办?用清洁术把身上的脏东西都洗掉行吗?”袁尧和一些人刚想动就被宫巡缮阻止。
“不行,那样在它的眼里,跟洗干净了自动喂到嘴里有什么区别?”
其他人见怎么都不行,顿时心灰意冷。
“一只凶兽而已,我们这么多人并不是没有一战的能力。”皇甫应海目光坚定,搭在刀柄上的手缓缓握紧。
“没错。”
七昭和桦悟同时表态。
“双尾虎虽比寻常虎多一尾,强一些,力量也较大,但终究是兽类,智力不够,我们还是有一定的胜算。”
在几人的影响下,其他人也拾起了斗志。
看着面前的人气势越来越盛,双尾虎率先出击。
没成想却被林禹用阵困住,众人迅速散开,桦悟几人合力攻击凶兽的弱点腹部,其他人则是在旁干扰。
“我的阵法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顶多支撑一盏茶的时间,你们要速战速决。”
那双尾虎显然也是感受到了危险,朝众人露出了獠牙。
“诸位小心它的嘴,千万不要被一口给咬碎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