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什么机会?”
温眠有孕的消息很快在宫中传开。
刚刚念完佛经,从小佛堂里出来的沈太后过了一会才缓缓道:“她倒是个有福气的。”
入宫不久这么快怀上了皇嗣。
只是这么一来,陛下身边就没有女人伺候了。很多时候,宠妃怀孕的日子里,便是其他妃嫔的机会。
沈太后朝着沈南玥看过去,“南玥,你是怎么想的?”
沈南玥听出姑母的弦外之音,她出身于齐国公府,她母亲怀孕时,会主动安排妾室伺候父亲,也是妾室和通房们能够笼络父亲的好时机。对于勋贵世家来说,这种事情太寻常了。
沈南玥低着头,犹豫再三,朝沈太后跪了下来,“姑母,我,我想听哥哥的。哥哥觉得我并不适合皇家,想让要我另择一门婚事。”
若是放在以前,她兴许还想争一争,再试试。可现在她不敢再想这种念头了。
“姑母,我留在宫里的时日并不短,一直以来陛下从未正眼看过我。那时候我还能安慰自己,陛下对谁都那样,他就是这般的冷性子。自从陛下封了妃后,我才知道,陛下不是不近女色,而是他眼里只看得到一人。”这些话一直以来都压在沈南玥心底,她不是看不明白,只是不想承认。
她也知道像她这种身份的人进宫,不仅仅是为了获得圣宠,是为了沈家,是姑母期望沈家再出一个皇后。
她声音哽咽,“姑母,我不想落得像魏少莹那般的下场。”怎么可能忍住不去嫉妒呢,又怎么控制自己不会犯错。不管是魏少莹,还是那位陈国公主都是前车之鉴。
沈太后深深皱眉,用力地捏住手里的佛珠,她心里自然是不甘心就这样让沈家跟萧家皇室断了姻亲。
她的父亲凭着赫赫战功,凭着威望助她嫁给了还只是亲王的先帝。先帝登位后,一直觉得是她占着他心爱女人的位置,可又不得不顾及沈家隐忍不发,直到她父亲突然离世,弟弟袭爵位,他便一再的打压着沈家,使得沈家只剩下个空架子。
她这个皇后也当的窝囊,若是不那个女人也死了,先帝性情大变,吸食五石散,浑浑噩噩,只怕先帝早就废了她。
虽然她能一直坐着在皇后的位置上,可先帝没有让她生下一个子嗣。她不是不能生,而是先帝不让她生。
所以,她才会有了执念,想要沈家的后辈继续坐上后位,诞下有着沈萧两家血脉的皇嗣。
可如今的情况,越来越失控了。就连一直恭顺的南玥也有了别的心思。
沈太后双眼复杂的看着沈南玥惶恐的神情,她叹息一声,“你先起来。等你哥哥从晋州回来再议。”
沈南玥慢慢地舒出一口气,原以为会被姑母严厉斥责,没想到了有转圜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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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眠这边第二日又迎来了来探望的人。
欣太嫔满脸喜色将要起身的温眠按住,“你好好躺着就行,不用起身。”
淑太妃和淳安公主眉开眼笑也走到床边,淑太妃道:“真真是双喜临门。昨儿刚过了生辰又得了这么个好消息。”
淳安公主也凑了过去,“真真一点都没有看出来你有了身孕,腰肢还是那么细。萧元禹那儿还没去告诉他,先让他老实的读书,怕那小子知道了太过好奇了,总惦记来你这里玩。”
温眠抿唇一笑,难怪瑞王没有跟着姨母她们一道过来。
欣太嫔关心的问道:“听说是不仅邓太医来了,太医院顾院使也来诊脉了?他们怎么说?这胎像还稳定吗?”
温眠知道姨母是紧张自己,“姨母放心,顾院使和邓太医都说胎像稳当。”
欣太嫔笑意更浓了,她不住地点头,“那就好,我便能放心些了。你要是有什么想要吃尽管说,姨母亲自给你做。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把身子养好。”
温眠笑着应下。
欣太嫔问:“那沅沅呢,你身子不便,要不要我带她一段日子?”
温眠摇了摇头,“姨母,沅沅还是留在我身边,她刚学着走路,也喜欢粘着我,我也舍不得她,看着她心情都会好一些。”
欣太嫔:“好好好,一定不让你们母女两个分开。”
温眠听着姨母调笑的语气,她有些羞赧。其实之前她小日子时,身子不舒服的时候会把沅沅送去姨母那边几日。可怀孕后,她感觉是自己更依赖沅沅,看着她扶着宫人的手走路,听着她那软软的声音,她才有种踏实感。尤其是和沅沅依偎在一起,闻着她身上的奶香味,心里头说不出的滋味,更想亲亲她。
温眠在东明殿安心养胎,外面的纷扰几乎都传不到她耳中。
两宫太后都遣人送了礼过来,都巧妙的避开了吃食和香料。温眠对于这些赏赐都不是很在意,让夏竹都放入库房中。
她这次怀孕,除了嗜甜一些,口味有些变化,容易犯困外其余的还没什么反应。
这日子让人越来越松散懒惰了,姨母和淳安会不时过来陪她说说话解闷。尤其是淳安,还给她塞了好些话本,说是在京城里闺秀中流传比较广。
温眠翻阅着里面的故事,确实引人入胜,不过她似乎特别容易犯困,没看多久就睡着了。
马上就要除夕了,陛下这些时日回来的越来越晚,而她睡得比以往更沉了。有时候一连数日她都还未和陛下见上,只有被窝里的余温和那股熟悉陛下的气息,才让她知道陛下是回来睡了的。
温眠知道陛下朝堂事多,便没有多想。
只是次日,淳安带了新的话本过来,陪着她聊天,温眠听着淳安说起京中新奇的玩意,她不由问道:“说起来瑞王怎么一直没过来玩,是不是陛下管他管的严了,没让他往东明殿跑?”
淳安似乎有片刻的闪神,很快回道:“是啊。萧元禹又偷懒了,皇兄不满意他交上来的字,让他收心好生练习。没有练好,就不许他到处玩。”
温眠心里觉得奇怪,她怎么记得之前陛下还夸了瑞王有长进了。
温眠轻声道:“这都快要到除夕了,陛下怎么还这么拘着瑞王。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忙完,白日里都几乎见不到他了。”
淳安低下头喝茶,掩饰自己脸上的情绪,她眼中有挣扎,但抬起头时又笑眼盈盈,“你别想太多,安心养胎。等皇兄忙完这一阵子便好了。萧元禹那性子没轻没重的,别撞到了你。”
温眠点了点头,但是等淳安公主离开后,她回想着淳安刚刚的神情,像是有话要说又生生的咽了下去,仿佛是想隐瞒什么事。
到晚上,温眠打定主意强撑着睡意,等陛下回来。
夜深至子时,她几乎快抵不住那浓浓地睡意。
正当她快睡着时,门口传来的动静,让她惊醒了过来。
“陛下,仔细脚下。”
是汪任压低嗓子的声音。
温眠没有听到陛下说话,但门被推开,有着脚步声一步一步缓慢地朝她走过来。
她一直给陛下留着灯,借着灯光她看到了走到床前的陛下。只是感觉他跟以往有些不太一样,他又闭着眼睛揉了揉眉心,像是眼睛很不舒服。
温眠刚一动,萧元炽就朝她的方向侧过脸,“醒了?”
温眠想问他眼睛是不是不适,可他这会正用那双漆黑的眸子看着她这边,不知道是不是太晚还是太累的缘故,她感觉陛下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无神。
“陛下怎么忙到这么晚?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温眠起身挽住萧元炽的手臂。
萧元炽揽住她,半搂半抱让她躺到被窝里,“没事,只是比平日里忙些。过些日子就好了,你别担心。”
温眠见陛下也躺了过来,她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那股不安的情绪渐渐缓和了一些。
“睡吧,往后不用等朕这么晚。”
温眠本想还说点什么的,可那股睡意袭来,脑袋也迷糊了,在那温暖的怀抱中沉沉地睡过去。
萧元炽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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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胪寺陈国使节团住的厢房中,陈国端柔公主让表姐苏玥从后面举着镜子让她看自己的后背上被那老虎抓伤的地方。
她看着镜子里那雪白的背上留下的淡淡痕迹,气得恨不得将镜子砸了。
“用了那么多祛疤的药,都还是留下了痕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陈国,本宫要重新配药。”端柔公主实在难以忍受自己身上留下疤痕,对那日被老虎抓伤,又恨又怕。
苏玥帮着端柔公主把衣服系上穿好,她安稳道:“应该快了吧,总不会留着我们在大周过年吧?等会三皇子就会过来,兴许会带来好消息。”
端柔公主看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说:“这次多亏表姐照顾,等回陈国后本宫好好补偿你。”
苏玥只淡淡一笑。
没过多久,陈国三皇子宋景成过来了。
端柔公主急着问:“皇兄,怎么样了?”
宋景成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不是周国不放我们走,而是,陈国有人不想我们回去。”
“什么?”端柔公主吃惊。
宋景成:“周国提出的条件原本父皇是说尽量都满足他们,以达成和谈。可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变故,陈国边境有了异动,而我给父皇的信一直没有回复。”
端柔公主有种不太妙的预感,“皇兄,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皇妹,眼下有个机会,你要不要试一试?”
端柔公主眼中警惕:“什么机会?”
宋景成说:“听说大周皇帝的眼睛似乎越来越不好了,前些日子驯马的时候险些摔下来。现在是你献药的好时机。”
第92章 就该想着他,惦念着他。……
对端柔公主来说,即便是跟着她三皇兄再进周国的皇宫,她心里都还残存着阴影,总担心会不会从哪里蹿出一吊睛白额虎将她扑倒。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承明殿,这是她第一次踏足这里。她和三皇兄站在外头等待太监的通传。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都没有太监宫女让他们去暖阁侧殿坐着等待。她从未被这么慢待过,可如今在人家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知不觉地握紧藏在袖中的锦盒。
明亮温暖的正殿之中,萧元炽闭着眼睛,听着陆宪念着沈南则传回来的信,他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点着桌面。
陆宪念完了信,将信件再次放在桌上,“陛下,依沈大人所言,与那等匪贼交手几次,发现他们不仅训练有素,不似普通的匪人,还有些小部分的匪贼行径竟跟当初白莲教的余孽有相似之处。应是两方相勾结,沈大人请示陛下,是否要继续诱敌深入?”
萧元炽笑了一声,语气淡淡:“朕那皇叔向来性子谨慎,做起事来还是这般缩头缩尾,让自远再等等,还欠一东风……”
这时汪任轻手轻脚地立在门口,“禀陛下,陈国三皇子携公主求见。”
萧元炽唇边的笑意渐浓,漫不经心地道:“让他们进来。”
陆宪见陛下朝他挥了挥手,便躬身退了出去。
踏出殿外寒风冷冽,陆宪看到远处候着的陈国兄妹二人,不由想到了陛下刚刚说的话。
陆宪在与陈国皇子公主擦肩而过时,那陈国三皇子宋景成唤了一声,“陆大人。”
陆宪见他脸上有几分忐忑,微微颔首,“三皇子殿下,快进去罢,莫让陛下久等了。”
端柔公主也瞥了陆宪一眼,她也记得此人,笑面狐狸滑不溜手,皇兄给他送了不少重礼,一点有用消息都套不出来。
端柔公主跟在三皇兄身后,离那正殿大门越近,她心里的惧意越深,脑海中闪过那吊睛白额虎利爪刺破她后背,她仰头求助,望到楼台之上那男人冷漠的眼神,没有任何波澜,如看死物一般。
她不是没有燃起过对那个男人的征服欲,可只要一想到他就随之而来彻骨的寒意,便忍不住想退缩。
“拜见陛下,陛下圣安。”陈国三皇子宋景成依着周国的规矩拱手行礼。
端柔公主也垂着眼屈膝见礼。
萧元炽:“免礼,三皇子来见朕所为何事?”
宋景成想到周国皇帝的眼睛越来越看不清楚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他直接说明来意:“陛下,不知陛下可曾听说过,我们陈国有一至宝能解百毒治百病?”
“略有耳闻。”萧元炽看起来并不是很有兴致。
宋景成知道在周国皇帝没有亲自试用这药,没真正见到这药效自然是不以为然,宋景成继续道:“陛下,为表陈国诚意,愿向陛下献上此药。”
萧元炽问道:“朕听闻,陈国国主身子有恙,既然此药如此奇效,何不留着给陈国国主?”
宋景成苦笑道:“此药可解百毒治百病,唯独不能延寿。此药制成之时有两颗,一颗已被父皇服用,温养着身体才能拖到现在。如今,此药只剩下这最后一颗了,才被奉为至宝。只盼着此药能让两国缔结合盟,不再动干戈了。”
说完,宋景成轻推了一下身旁的端柔公主。
此时端柔公主如大梦初醒一样,打了个寒颤,从衣袖中拿出锦盒放在手心,朝前面走了两步,“请、请陛下过目。”
站在皇帝身侧的汪任见陛下没有反对,便走过去将那个只有半个巴掌大的锦盒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黑色的药丸,其轮廓有隐隐金光。
他检查此物没有任何不妥之处,才小心地捧着到陛下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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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成从殿内出来,迎着寒风露出如释重负一笑。
周国皇帝收下了那枚药,只要等到这药治好了周国皇帝眼睛,就不愁后面的和谈了。
他朝端柔看了一眼,“皇妹,方才献药之时,你怎么那般木讷,都不像以前的你了。”
端柔虽有心引诱,可奈何管不住身体对那个男人的惧怕,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他。
宋景成见她打了个寒颤,到底是自己的妹妹,他解下披风替她围上,安抚道:“你放心,既然周国皇帝收下了那至宝,便会妥当安排你的去处,也不过就再等几日。”
端柔皱了皱眉,她心里头不像皇兄那么轻松。
此时前方有一銮轿被太监宫女们簇拥着抬到了正殿前,轿子里出来的女人刚一露脸,便有太监宫女们围上为其挡风,宫女们小心翼翼地扶着那女子,就连大太监汪任也迎了上去,惟恐她有任何闪失。
这等架势,也只有宫里面盛宠的宸妃娘娘,听说她还刚刚怀了皇嗣。
温眠从轿子上下来,远远地看到了陈国三皇子和端柔公主。
看到他们站在原地见礼后,她也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朝正殿走去。
端柔公主看着她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忽然问道:“皇兄,我将那至宝献出了,是不是算立了大功?”
宋景成知道那至宝父皇只交给了疼爱的女儿端柔,是她的私有之物。
所以才会有那句传言,陈国的至宝是陈国端柔公主,亦是指那药。
宋景成:“自然是大功。”
端柔:“那皇兄回国后可不能慢待了我。”
宋景成连声说好,心里想着,若是联姻成了,皇妹都要留在周国了,哪里还会回国。只有待他回国后,多给皇妹送些礼过来补偿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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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眠进了内殿后,便没让宫人跟着了。
她临时起意想来承明殿见见陛下,还让夏竹带了炖好的鸡汤。
温眠往熟悉的软塌方向看去,见到陛下手中握着一把弓,似是在调试,他一抬眼,便将弓搁到了一边,朝她走过来。
温眠见他行走之间沉稳,不像是那晚听到的似有迟缓不便,难道是她听错了吗?
“阿眠,怎么过来了?朕不是让你好生休养吗?”萧元炽抬手碰了碰温眠的脸颊,揽着她的腰让她坐在榻上。
温眠按着他的手,“臣妾见陛下这些日子都忙,便让人炖了鸡汤送过来。”
萧元炽:“这等小事,让她们送过来就好,你这身子不宜乱动。”
温眠见他语气有些严厉,她晃了晃他的手臂,轻声道:“是、是臣妾不太放心……”
温眠有点不好意思的垂下眼。
“有什么不放心的,他们送给东西还能……”萧元炽一顿,见温眠这模样似是反应了过来,他紧盯着她,“是不放心朕?”
温眠没吱声,可萧元炽闻着她身上那股幽幽的桃香,还有什么不懂。
萧元炽一把将温眠抱到腿上,又软又香,怀着他的孩子,心里头还挂念着他。
不放心他是对的,就该想着他,惦念着他。
心里头被一股陌生的情绪充盈着,将刚刚朝堂上一些杀意和戾气都驱散到了角落。
萧元炽闷咳了一声,“等过些日子忙完了,朕好好陪你。”
温眠脸上有些烫,她其实不是过来邀宠的,就是觉得陛下早出晚归,都是等她睡了后才回来,加上淳安说话那含含糊糊的态度,让她心里有些不安,想亲眼看看陛下。
温眠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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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安侯府里,魏少朗步履匆匆地走进顺安候的书房,见到父亲还在跟幕僚下棋,便退到一边候着。
顺安候魏川不急不慢地落下最后一颗棋子,对面的老叟幕僚抬手道:“侯爷好棋,老朽认输了。”
魏川笑了笑,“闻先生承让了。”
闻海生意犹未尽还想再下一局,可看着二公子早就候着了,便起身告辞离去。
待幕僚离开后,魏少朗将书房门关上,迫不及待地说:“父亲,探子回报陈国三皇子去宫里献药了。”
魏川还盯着桌上的那盘棋,他意味深长地道:“庆王需要的东风这不就来了。”
魏少朗没听明白,“父亲这是何意?”
魏川:“庆王做事就是太过小心了,缺了一个契机。不过这个契机很快就要到了。咱们那位陛下的位子可就没那么稳固了。”
魏少朗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父亲提到陛下,“上回他驯马眼睛突然看不清了,当时没有直接摔下马,真是可惜了。只不过,现在他那个宸妃怀孕了,于我们而言不是好事。”
魏川:“无妨,只是怀孕而已生不生得下来都是未知,更何况多的是就算生了,也养不活的先例。”
魏川已经完全不在意那个温氏,因为在他眼里温氏根本就活不到生下孩子的那一天。
第93章 “淳安,别瞒着我。”……
除夕这晚,宫中设宴,温眠因怀着身孕日子尚浅,萧元炽让她在东明殿休养,不必去赴宴。
温眠自上回去了一趟承明殿后,陛下便不让她再出东明殿,外头大雪纷飞,路上都结了冰,不想她有任何闪失。
温眠听说除夕晚宴上人多,规矩繁琐,不用去也落得轻松。
她便安心的带着沅沅一块包饺子,等到晚上的时候吃。
沅沅对放在桌上的面皮充满了兴趣,她的小手拿着一块捏来捏去,扯得不成形状。温眠把包好还没封口的饺子递过去给沅沅,让她捏住两边合拢起来。
沅沅捏好了一个,抬头对着温眠咯咯笑起来,伸出小手指着面皮奶声奶气催促地喊:“娘!娘!”
温眠知道她这是要玩新的了,笑着帮她拿过来。母女俩正玩的起劲,没想到夜幕刚刚降临瑞王过来了。
温眠有些意外:“殿下不要去晚宴吗?”
瑞王看到她们在包饺子,眼睛一亮,他在宫女递过去的铜盆里飞快了洗完手走过去,“不去不去,你们都不去没意思,我跟你们一道过。”
瑞王一边说着也抬起手,“我也要玩。”
温眠吩咐宫女给他搬来小凳子,告诉他桌上调好的是什么馅,让他选自己爱吃的馅包进去,在教他怎么捏褶子。不过瑞王更喜欢随心发挥,捏的形状不一,颇为得意。
瑞王看到温眠将一枚铜钱放进去,不解地问:“宸妃娘娘,为何放这个?”
温眠笑着道:“因为这是彩头呀。如果守岁的时候谁吃到了有铜钱的饺子那在新的一年里都是好运连连。”
瑞王瞪大了眼睛,“咦,为什么我以前守岁的时候没有饺子送过来?”
温眠:“瑞王殿下还小,兴许是太后娘娘怕殿下噎着,才让殿下吃容易克化的。”
瑞王目光炯炯:“那这次我要吃到有彩头的。”
没过多久,欣太嫔和淳安公主也相继到来。
淳安公主一进来,神色不由松弛下来,不等温眠问起,便道:“年年宫宴我都烦了,得了皇兄的恩准,让我们来陪陪你。”
欣太嫔坐到温眠身边,“这么多年来,我都盼着能跟你过一次团圆年。”
温眠靠在欣太嫔的肩头,心里酸涩又有股暖流涌过。亲人相聚,她也同样盼了许多年。
东明殿里虽人少,但其乐融融,欢声笑语。
小孩子们还没等到子时,都有些犯困了,温眠让宫人先把饺子煮出来,让他们吃了再去睡。
沅沅年纪最小,是最先咬出了彩头,温眠一开始怕她噎到,只试探的让她咬破饺子皮,结果第一个是包着栗子馅的饺子。甜甜软软,沅沅吃的开心,挥着小手要下一个。
瑞王为了吃出彩头,铆足了劲,一连吃了七八个,直到咬到了铜钱欢喜地向淳安公主炫耀。
淳安这边则咬到了枣子,温眠和欣太嫔相视一笑,“看来好事将近了。”
淳安红着脸嘟囔:“怎么就打趣我,阿眠呢,阿眠还剩最后一个快吃了看看!”
温眠顺着她的话轻轻咬了一口,竟也咬出了一个铜钱。
淳安公主和欣太嫔都笑着恭贺。
淳安公主问道:“阿眠,你一共放了多少铜钱?”
温眠:“三枚。”
淳安公主看着还有一大碗没有吃完的饺子,又摸了摸自己吃撑了的肚子,只好作罢。
温眠其实让宫女们去煮饺子的时候,让孟秋姑姑派人给陛下也送了一碗过去。
也不知道陛下那边能吃出什么彩头。
待守完岁,由于太晚了,瑞王直接睡在了东明殿侧殿,淳安公主欣太嫔结伴回了长春宫。
温眠睡下后,翻来覆去有些难以入眠。她以为陛下等宴散了会回来,但一直都没有听到动静。
—
承明殿里灯火通明,宫人们噤若寒蝉。
汪任满头大汗,太医院的太医都被召了过来,沈太后和梁太后的惊怒之声不时从里头传出来。
随着陛下的雷霆之怒,里头的声音小了一些,却更令人压抑惶悚。
千机卫过来将人一批批的带下去,求饶哭喊声都未发出便被堵住了嘴。
过了许久在沈太后和梁太后二人忧心忡忡地离开后,太医院的顾院使脸色苍白的走出来,对着汪任摇了摇头,“汪公公,就算将太医院的人杀光了,这一时半刻也实在束手无策啊。”
汪任脸色也很难看:“顾院使,出了这么大的事,咱家跟你们一样都是脖子悬着呢,还望顾院使和太医们快些拿出有用的方子来,要不然不仅仅是自个性命,九族都要被牵连了。”
顾院使一脸颓色的叹气,如今只能再试试看了。
汪任看着点满了蜡烛的寝殿,里头寂静无声,他踌躇不定,不知该不该这个当头进去询问。
斟酌再三,他硬着头皮胆颤心惊地走了进去,跪在那阴影之下,战战兢兢地道:“陛陛下,宸妃娘娘那边送了一盘饺子过来,奴才斗胆将其热了呈到御前。”
汪任等了半晌陛下一言不发,他匍匐在地,冷汗淋淋。
—
次日,温眠醒来往旁边摸了摸,虽然被窝里温暖,但她知道昨晚陛下没有回来。
可能是太晚了,又饮了酒宿在承明殿了吧。
原本温眠以为初一这日陛下忙完了,会过来东明殿。
可一连大半月都不见陛下身影。
温眠见伺候的宫人都没什么异样,姨母和淳安跟往常一样过来陪她解闷。
她心里头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被独宠,陛下想去哪里都是他的自由。只是之前习惯了跟他日日同寝,熟悉他的气息和存在。
突然这么久未见,她有些茫然和困惑。
尤其是想到那晚陛下曾对她说的话,心里头隐隐觉得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这天温眠一如既往地听着淳安公主滔滔不绝地说着京中发生的趣事,姨母坐在一旁看着沅沅玩耍。
温眠频频走神,忽然问道:“淳安,你知道陛下近来在忙什么吗?”
淳安神色一顿,不太自然地转开眼,“就是忙朝堂那些事……”
显然这个说辞并不能糊弄温眠了,“淳安,别瞒着我。”
欣太嫔听到后把沅沅抱了过来,走到温眠身边,缓声道:“其实是怕你担心才不说的。”
淳安脸色一惊,以为欣太嫔要说出来。
欣太嫔道:“其实是周国又跟陈国交战了,陛下忙于此事便没有进后宫来。”
淳安提起的心,悄悄地放了下来,她跟着点头,“是啊,没想到你这么敏锐察觉到了。你怀着身子,这种事情皇兄不想让你知道。”
温眠怔怔道:“陈国不是来议和的吗?怎么又交战了?那陈国的三皇子和端柔公主呢?”
淳安公主听温眠提道那两人,眼中透出恨意,“是他们先背信弃义在先,自然是下了大狱等着被处斩。”
温眠惊愕不已,可又觉得里头透着古怪。
等淳安和姨母离去后,温眠扶着夏竹的手在院子里散步,她肚子里的胎儿已经三个月了胎像稳固,太医过来请脉的时候让她可以适当的走一走。
花圃里开始换上新的花草,一株株开的如碗大的茶花被重新种下,这花开的正艳,品种又多,温眠不知不觉看的入神。
隔着层层树木,有着两个小宫女一边翻土一边小声道:“你说,陛下的眼睛还能好吗?”
“不知道呢,听说除夕那晚死了好多人,幸好咱们娘娘没有去赴宴。”
“诶,外头那些传言你都听说了吧?那歌谣不仅京中传遍了,就连宫里都传进来了。现今跟陈国又打起来了,青州那边也起兵北上,咱们陛下眼睛还瞎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温眠制止了夏竹打断她们的谈话,她一步一步朝她们走近,沉声道:“将你们所知道的,一五一十说出来。”
—
是夜,星光暗淡,乌云遮月。
秋凉殿是一座荒废了的冷宫,早已杂草丛生。
没有宫人愿意靠近这座宫殿,嫌染了晦气。还有宫人说无意走到此处看到白影飘来荡去,是以前死在冷宫里废妃的鬼魂,这种传言让宫人们更是不敢靠近秋凉殿。
这晚在那空旷又陈旧的屋子里,兀地亮起了一盏灯,破旧的桌椅旁站在一个身披斗篷将自己裹得严实的女子。
她目光看向站在不远处那道高大的身影,语气充满了埋怨:“这种时候为何让哀家来此处相见?”
男人从黑暗处走了出来,他双眼深邃,“惠盈,我们已经有多久未见了?”
梁太后听到他叫了自己的闺名,眸光闪了闪,“魏川,如今是叙旧的时候吗?”
魏川不在意地她语气中的冷淡,“怎不能叙旧?正是因为旧情,臣才想见一见太后娘娘。”
“想必太后娘娘也听到了那首广传的歌谣。”魏川慢慢地念了出来:“京畿昏昏暗,边关夤夤乱,玄武照水开,青州紫气现。”
“放肆!”梁太后怒道:“这等反言你也敢念出来。”
魏川摇了摇头,“并非是臣不敬,而是如今庆王在青州举兵造反,直指京畿。陛下的眼睛一直未有好转,娘娘要早做打算才是。不能让庆王那等乱臣贼子占了先机。”
梁太后紧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魏川:“庆王在青州河水之中挖出了玄武石,抬着这祥瑞游街了一圈,青州百姓都看到了。毗邻青州的晋州旱灾匪患,这庆王封地晋州水里挖出了祥瑞,都在传能解晋州之困。而陛下又在除夕当晚眼疾看不见了,瞒也瞒不住,天下尽知,所以都在说君主暴虐,天夺其目,月华渺渺,日出其侧。都言那庆王才是真命天子。”
“但臣觉得日出其侧,也并非是庆王,娘娘身边不是还有一瑞王殿下么?瑞王殿下乃陛下一母同胞弟弟,聪明伶俐,若是陛下禅位于瑞王殿下,又有谁敢继续说陛下眼疾是天谴呢?那庆王也师出无名了。瑞王殿下虽然年幼,可有朝中大臣辅助,臣等迎战反贼,又何愁天下不太平。”
梁太后听得心中澎湃不已,但她目光仍有戒备。
魏川失笑道:“臣知道娘娘有所顾虑。可娘娘想一想,瑞王殿下年纪小,若是养在你身边,这母子情份是极亲近的。”
梁太后被这句话给触动到了,她一直以来无不抱怨萧元炽与她母子离心,多次驳了她的颜面。让她这个太后当做十分是憋屈。禹儿过了年也才五岁,虽然被萧元炽抱去养了两年,跟她有所生疏,只要再回到她身边,便又能慢慢听她的话了。
魏川看出梁太后的挣扎,他并不急,他知道梁太后一直会做出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而他,这一次虽应了庆王,可他不想再做为他人做嫁衣的事了。
幼主,总比鼎盛的新主要好糊弄多了。
第94章 “陆大人,你要拦我么?……
东明殿里,温眠看向跪着请罪的宫人们,她面色沉静。
其实陛下连日来没有现身,她心里不是没有感觉,只是淳安和姨母都在安抚她,让她有孕不要忧思多想。
她以为自己能够忍住,可事实上她做不到。
孟秋姑姑、夏竹、梅素、还有那两个侍画的小宫女瑟缩着不敢开口。
“我知道你们都出自承明殿,也明白你们都听命于陛下。以往我都不在意这些。可是,既然你们到了我身边,是我对外界了解的眼睛和耳朵,不能让我对外头的事一无所知,一味地瞒着我。我不想什么事都被蒙在鼓里。”
孟秋和夏竹几人惶恐不已,贴身伺候宸妃娘娘这么久了,她一直以来都是轻声细语,温柔和气。
从未有过如此严厉又伤心的语气。
孟秋担心地道:“娘娘,请息怒,仔细您的身子。”
温眠抚摸着还不明显的小腹,“孟秋姑姑,你如实告诉我,除夕晚宴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陛下到底怎么了?”
孟秋自知没法遮掩了,与其让娘娘胡思乱想只好托盘而出:“回娘娘,奴婢们所知也甚少,都是宫人们暗中流传,才直到一二。听闻除夕那晚,陛下宴请朝臣和宗亲,正喝着酒的时候,陛下的眼睛忽然看不见了。后来传出是陈国公主献的药有问题,当晚就被千机卫拿下带到诏狱了。”
温眠站了起来,她一步一步朝孟秋走过去。
孟秋低着头继续道:“此事尽管极力掩饰,但很快传遍了。陛下已经许久未去上朝,承明殿那边没人敢去打听,谁也不知道陛下现在的情况。只是听说太医院的太医换了一批又一批。”
温眠:“那跟陈国又开战了,青州那边叛乱北上也是真?”
孟秋刚点头,就看到宸妃娘娘往外走去,吓得她们连忙跟上,见娘娘是去小公主的侧殿,追上前想扶着娘娘,“娘娘,您慢些。”
温眠推门走了进去,奶娘正在帮睡了午觉醒来的沅沅穿衣裳。
屋子里烧了地龙很是暖和,沅沅看到温眠奶声奶气的喊娘,往她坐的床头爬去,温眠揽住她,亲了亲她的小脸,“沅沅,姨姥姥想你了,你过去跟她住几天可好?”
沅沅歪着头,“咕?”
温眠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是的,淳安姑姑也在那儿,会陪着你玩。”沅沅虽然一岁多了,还是不太爱说话,喜欢一个字一个字来表达。好在温眠都能明白她的意思。
沅沅笑着点了点小脑袋,她的小手抓着温眠的衣襟软软地喊了声娘。
温眠眼中涌上热意,她强忍着继续哄着沅沅:“娘很快会去接你呢。”
说完朝孟秋道:“孟秋姑姑向来办事稳妥,你和奶娘一块送沅沅去欣太嫔那儿。”
孟秋连声应下,见娘娘示意奶娘拿着斗篷把小公主裹住抱了起来。
温眠目送奶娘抱着沅沅上了轿子,孟秋随侍左右前往长春宫。
待看不到她们的身影后,温眠转头对夏竹道:“备撵,我要去承明殿。”
夏竹有心想劝,可见娘娘的神情,她知道根本拦不住。
娘娘性子是柔,但也韧。
东明殿的宫人们不敢出任何差错,多名太监谨慎又小心抬起轿撵,而四名大宫女都随在轿撵旁。
这抬鸾辇自出了东明殿,便有消息传向六宫之中。
这一路直接往承明殿的方向而去。
暗中护送的千机卫们,都捏了把汗。
直到那鸾辇稳当的落在承明殿门口。
但此刻,陆宪带着千机卫拦住了去路,他拱手行礼,“宸妃娘娘,未有圣谕,不得进承明殿,还请娘娘回东明殿。”
温眠缓缓地从轿子下来,她扶着并不太明显的肚子,朝陆宪走过去,声音很轻:“陆大人,你要拦我么?”
陆宪眼皮一跳,宸妃娘娘轻飘飘地一句话让他进退两难。
还真是有恃无恐啊。她怀着皇嗣,又有谁敢真的上前拦她。
原以为宸妃娘娘柔顺,得知了此等变故后会吓得六神无主,惶恐担忧。但,他瞧着这位宸妃娘娘除了担忧之外似乎还是在生气。
陛下到底给她怎样的盛宠和底气?
陆宪往后退了一步:“微臣不敢,娘娘还请三思。”
温眠抬眼看到前方走出来的汪任,她直接道:“汪公公,带我去见陛下。”
汪任脚步一顿,左右为难,他看一眼陆宪。陆宪也睇了个眼神,你敢拦?要拦你自己拦。
汪任垂眼看着宸妃娘娘放在小腹上的手,他躬身上前,“娘娘您慢些,仔细脚下。”
陆宪对于汪任变脸之快叹为观止,之前张首辅为求见陛下差点在这里撞柱子了,这狗太监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汪任在前面带路,他觑了一眼宸妃娘娘,还是头一回见娘娘这般神情,想劝的话又咽了下去。
温眠现在被一股情绪驱使着,迫切地想见到陛下。
她不想再问旁人陛下到底怎么样了。她要亲眼看到他的模样。
站在寝殿门口,温眠怔了怔,殿内不像以前那样即使是白天都点亮满室的蜡烛。
这会里头昏暗,一盏灯火都没点。
“陛下在里面?”温眠问。
汪任点了点头,他面有难色,“娘娘,陛下……要不您还是……”汪任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宸妃娘娘直接走了进去。
他心里头不由为宸妃娘娘捏了把冷汗。她到底知不知道现在陛下是什么性情?
光线昏暗,对温眠来说还是能看清,只是习惯于那种明亮的室内,现在这寝殿显得十分压抑。
她绕过屏风,没有在床上见到陛下。
正当她转身时,一双手臂朝她伸了过来,把温眠圈在了怀里,一道气息抵在她的耳边,“朕都跟你说过了,怎么还不听话。”
温眠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味,那股淡淡的檀香被药香掩盖几乎都快闻不到了。
温眠抿着唇,眼睛有些发红,“陛下就不怕吓着臣妾吗?”支撑她过来的那股担忧、害怕、愤然交织的情绪,随着见到陛下渐渐地如浪潮一般褪去。
萧元炽轻笑了一声,“朕瞧你胆子挺大。”
温眠想转过身,想去看他的眼睛,想见见他的模样。
可陛下的力道圈着她的腰身,让她动弹不得。
一双滚烫的手覆在她的小腹上,语气疑惑:“不是三个月了,怎么都没什么变化。”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而她却被他瞒了许多。
温眠心中酸涩:“若是臣妾不过来,那陛下是不是都要等到孩子要生了,都一直不让臣妾知道?”
第95章 “陛下不高兴么?”……
沈太后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天空中扬起的飘雪,神情凝重,仿佛是要下什么决心。
闵嬷嬷从外头走了进来,轻声道:“太后娘娘,宸妃进了承明殿。”
沈太后缓缓转过身,“她怀着皇帝唯一的皇嗣,那些奴才自然是不敢拦她。不过,她从东明殿里出来,比哀家想象中的要早些。”
闵嬷嬷不敢多说什么。
沈太后走到罗汉床边坐下,沉思了片刻,对闵嬷嬷吩咐道:“去把南玥唤过来。”
闵嬷嬷将窗户关上,低头道:“是,太后娘娘。”
没过多久,沈南玥心中忐忑地走到沈太后身边唤了一声,“姑母。”
自陛下出事后,这些日子以来宫中人心惶惶,她不知道姑母叫她来是何事。
沈太后打量着沈南玥,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南玥,你收拾一下,明日就回齐国公府罢。”
沈南玥愕然,下意识地回道:“姑母,我不走。”
沈太后笑了笑,“你既然不想入宫了,总留在宫里也容易惹人闲话。哀家听说你母亲在近郊乡下有庄子,你和你母亲带着人去住上一段日子散散心。”
沈南玥脑子一懵,脑海里闪过两个字,避祸。
她忍不住颤抖,“姑母,不至于到这个地步罢…泣留柳舞灵八扒而捂…”
沈太后:“哀家一直未等到你哥哥的回信。如今庆王的叛军已经进入了晋州,据说是有人里应外合,彻底沦陷是迟早的事。陛下的嫡系大将军队被拖在陈国边境开战,更有白莲教余孽们散播逆贼歌谣,让百姓惊恐不安,人心涣散。”
沈南玥喃喃道:“可,可不是陛下下旨让武宁侯带兵支援晋州了吗?兴许等一些日子就有好消息传回来。”
沈太后长叹一声,“哀家在这个位置多年,也见多大大小小的政变。正是因为武宁侯带兵离开,京中守备薄弱。若是一旦有变故是瞬息万变,极快,让人措手不及。你先随你母亲带着女眷们去乡下躲一躲,待太平了,再回来。”
沈南玥双眼含泪:“姑母,不会的。不会这样的,有陛下在,不会有事的。”
沈太后想到承明殿的情形,还有皇帝那双彻底失明的双眼,她找了太医院院使诘问,他们都束手无策。为了稳定人心,这消息都极力隐瞒,可就算瞒得再紧,皇帝迟迟不露面,见过皇帝的大臣,参加除夕夜宴的大臣都亲眼看到了,根本就瞒不住,皇帝失明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失去控制。更有传言说皇帝是身中陈国剧毒,命不久矣。
就连叛军都以此来做文章,将此视为天谴,要另立明君。
近来朝中大臣去承明殿求见,都没能得见天颜。朝中也在蠢蠢欲动,已有大臣向她这边请奏了,为大周国祚要早做打算。
甚至有人进言,让陛下禅位给瑞王,先让朝堂稳定下来,再由首辅和顾命大臣辅佐幼主,先平定了叛乱和外敌。
沈太后知道,打这主意的人不在少数,就看是谁胆子大。
她在这个位置,不管是谁做皇帝,只要那人需要正统的认可,表面上不敢轻易动她这个嫡母皇太后。以她对庆王的了解,他可能会惺惺作态一番,然后再慢慢地让她病故在后宫。
而,若是瑞王上位,尚且年幼的他只会被大臣们摆布,梁氏那小心眼也不会给她好日子过。
这么一想来,也只有萧元炽在位,沈家才有立足之地。
沈家可不能在这种时候全折了进去。
她看着抹着泪水的沈南玥,沉声道:“莫要耽搁了,去收拾行李。”
沈南玥见姑母态度强硬,不得不从,她默默垂泪起身,在离开时忍不住问道:“姑母,那沅沅呢。”
那孩子有着沈家的血脉,是她未曾见过哥哥的孩子,一旦宫中有难,那孩子该怎么办。
沈太后神色复杂,“她被送去欣太嫔那儿。”
沈南玥迟疑道:“那,那她和宸妃娘娘……”
沈太后:“她在欣太嫔身边比跟着宸妃要安全。”一旦真有什么事,不管是叛军还是别有用心之人,一个太妃和小孩都无关紧要。而身怀皇嗣的宸妃,才是众矢之的,都不会容许她活着。
“哀家答应过你哥哥会看着那孩子。”
沈南玥不敢再多言。
—
承明殿里,汪任守在寝殿殿外,不敢有一丝分神。
起初里头隐约有惊叫声,但后面静悄悄的。
这些日子陛下性情暴戾,承明殿里见了不少血。
不知道宸妃娘娘怎么样了。娘娘怀着身子,陛下多少会顾惜些吧。
“汪任。”
里面那凉薄的声音让汪任瞬间打了个激灵,他诚惶诚恐地进去,垂着头:“陛下。”
“去把顾院使传过来。”
汪任:“是,陛下。”
“等等,汪公公。”一道悦耳的女声响起。
汪任停下脚步,心中惊异,娘娘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哭过。
温眠吸了吸鼻子,闷声道:“汪公公,让人进来掌灯。我要留下来照顾陛下,你让夏竹回东明殿收拾好我常用的衣物都带过来。”
汪任惊怔,他不敢去瞧陛下。
让他更难以置信的是,陛下居然没有出声打断。
汪任对宸妃娘娘肃然起敬,“奴才即刻去办。”
此时外头已经暗了下来,屋里面漆黑一片。
温眠被抱到了床榻上,她伸手拉了拉身边的男人,“陛下不高兴么?”
黑暗之中,萧元炽的手指描摹着温眠的轮廓,声音低哑:“你知道你留下意味着什么吗?”
温眠会想他刚刚所说的话。她握住他的手,巴掌大的小脸靠在他的掌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从佩戴的锦囊里拿出一枚铜钱,放到萧元炽的掌心,“这是臣妾得到的彩头,意味着好运连连。臣妾不管陛下做什么,这枚铜钱和好运都给陛下。臣妾相信,陛下能护佑我和孩子们,也能护佑天下人。”
“所以,臣妾要在陛下的身边。”
话音刚落,宫女们端着明亮的蜡烛灯火步入寝殿,驱散了满室的晦暗。
萧元炽那双如墨的双眸深深地看着温眠。
—
宁寿宫内,梁太后双眉紧皱地看着手中的信件。
上面写着庆王的叛军如何势如破竹占领了晋州,有些地方主动归顺,打开城门迎叛军。白莲教的余孽们更是给叛军造势,将那玄武石祥瑞选定明主的事传播开来。陈国那边也牵制了主力大军,如此内忧外患很是焦灼。
武宁侯也带了大军前往平叛,京中有部分军力还在顺安候魏川手里。
魏川让她尽快做打算,若是等叛军打进京城了,他也无力回天了。
梁太后拿着信件来回踱步,上面每一个字都在催促着她不能再等了。整个太医院都对萧元炽的眼睛没有办法,试了那么多药,竟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
有言官提出让萧元炽禅位给瑞王,先让朝堂稳定下来,安天下人的心。可很快那言官便被拖下去问斩。但他的话,让朝中大臣心里都开始动摇了。
梁太后知道,这言官所为,是一次试探。
梁太后把手里的信再次烧了,那些在空中漂浮的灰烬,让她心乱如麻。
张嬷嬷这时走了进来,低声道:“太后娘娘,承明殿又宣了太医院院使去了。”
梁太后抬头:“有进展了?”
张嬷嬷摇了摇头,“是宸妃娘娘动了胎气,让顾院使前去诊脉开方。”
“温氏去了承明殿?”
张嬷嬷回道:“是的,娘娘。听说东明殿的宫人还抬了箱笼送去承明殿,兴许宸妃娘娘要在承明殿住些日子了。”
梁太后心道,难不成萧元炽进一步恶化了,所以才把温氏养在承明殿,等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她月份还浅,是男是女尚不知,更何况以叛军的速度,根本等不到这个孩子的降生。
梁太后深呼吸一口气,“把药熬好,哀家去看看皇帝。”
第96章 “藏好了。”
温眠听到汪任进来通传,梁太后过来探望陛下。
她朝陛下看过去,犹豫道:“陛下,臣妾先退下吧。”
温眠知道梁太后不会想在这里见到她。
她刚一动,手腕便被萧元炽扣住,他道:“你不必乱动。”
在温眠困惑的眼神中,被萧元炽抱了起来,将她的绣鞋扔到床底,小心地将人放到床榻里头盖上锦被。
萧元炽也坐了上来,随意靠着床榻,把帷幔放下了一半,在温眠惊诧的神情中,说了一句,“藏好了。”
外面传来宫人们向梁太后请安的声音。
温眠紧张地往里头缩了缩,这种时候就是想出去也来不及了。
梁太后从张嬷嬷手里拿过食盒独自走进室内。
萧元炽不喜宫人在屋内伺候,就连温氏也没看到她的身影。
梁太后看向帐内透出的身影,将食盒里熬好的药端了出来,朝床边走过去:“这是哀家从民间寻来的秘方,皇帝你多少喝点试试。”
“连整个太医院都找出有成效的药方,母后又是从哪里找来的神医?”萧元炽语气淡淡。
梁太后手上的动作一顿,她垂眼看着碗里的汤药,“哀家知道入口之物慎之又慎,这药也是经了太医院看过的。哀家就是抱着希望,盼着这药能有点用处让你眼睛好起来。”
“若是好不了呢?”
梁太后屏住呼吸,语重心长:“皇帝你要早做打算,难不成你要眼看着庆王打进京城,大周落入旁人的手中吗?”
隔着帷幔,梁太后看不真切萧元炽的面容,半晌后听到他开口:“母后有何高见?”
梁太后心里头有些紧张,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她长叹一声,“若不是内忧外患如此严重,哀家也不敢说这些。历朝历代的君主身体有恙时,莫不都让继承者监国代理朝政。相信皇帝也听说了庆王以你眼疾做文章,说是什么天谴,那些愚民还偏偏相信了。”
“哀家觉得不如先立瑞王为皇太弟,再由首辅和指定的顾命大臣相佐,先安定了民心,平息了这些叛乱稳固江山。皇帝你也能好生的静心养病。”
“皇太弟?”萧元炽冷笑一声,“母后怎么不直接说让朕禅位呢?”
梁太后大骇,被直接挑破了心思。
她颤抖地道:“哀家也是为了你着想啊。你久不出现在朝堂之上,大臣们人心惶惶。这大周总要有个主心骨才行。”
沉长的静默让梁太后心惊胆战,她把那碗药放在小几上,“你好好想想,叛军步步逼近,边境开战,皇帝要为大周做出决定才是。”
梁太后离开后,温眠从锦被中伸出手握住陛下,她担忧地看过去,此刻他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可曾后悔跟了朕?”萧元炽突然问。
温眠有种说不出的难过,摇了摇头,“不管发生什么,臣妾想陪在陛下身边。”
若不是亲眼所见,温眠很难相信,作为陛下生母的梁太后竟会说出这样诛心的话。陛下该多伤心啊。
萧元炽俯身过去,将温眠搂在怀里,手掌抚上她的小腹沉默不语。
—
梁太后连续几日都熬了汤药送去承明殿,萧元炽压根看都不看一眼。
萧元炽对她的提议无动于衷,随着局势紧迫,她越发的急切,甚至去找了沈氏,想要沈氏跟她一道来劝服萧元炽,让萧元炽封瑞王为皇太弟。
可沈氏却说她只一心礼佛,无暇去管这些。
梁太后恨极沈氏这般推卸的态度,她不想趟这趟浑水。因为她是嫡母皇太后,就算庆王打进京城,为了正统名声,也会优待沈氏。
而她就不一样,她是萧元炽生母,要是被庆王夺了位,她岂能有好下场。
比梁太后更心急如焚的是顺安候魏川。
随着庆王大军压近,若不快些让幼主登位,那等庆王打到了京城,他的盘算就落空了。
于是魏川又暗中约了梁太后在秋凉殿相见。
这次魏川直接开门见山,“太后娘娘,陛下迟迟不肯答应,这么拖下去恐怕大周要落到庆王手里了。您只有提前写好传位诏书,盖上玉玺,再让陛下安静静养,这样才能保全陛下、大周还有您自己啊。”
“明晚千机卫会有一次换班,那时是最佳最后的时机了,臣会和同僚带着兵卫进来相助太后娘娘。一旦有了圣旨诏书,朝臣都会听太后所令,奉瑞王为新主。”
梁太后听得直冒冷汗,这魏川是要她伪造圣旨传位,还要软禁萧元炽。
魏川见她还在犹豫,沉声道:“娘娘是想在庆王手里受辱吗?还是打算一条白绫先结果了自己?”
梁太后踉跄地退了几步,险些摔倒,魏川及时伸手扶住她,在她耳边低语:“娘娘以为陛下对你没有怨吗?当初那杯酒可是娘娘您亲手端给他的。”
梁太后魂惊胆颤,不可置信为何魏川要戳破此事,“不,不,那跟哀家无关。哀家不知道那酒里有问题。”
魏川怜悯地看着她,“是啊,娘娘是不知情。可到底是这杯酒里的毒让陛下眼睛一直时好时坏,最后因陈国的那药才彻底的瞎了。娘娘您猜,陛下会不会早就知道了此事呢?”
魏川的话断了梁太后心里最后的侥幸。
她跟萧元炽母子不和,早就积怨已深了。
幼时对他的漠视不喜,少年时对他不信任,不想因他失去先帝的宠爱,即便他没有错也强压着他去认错。待他成年后,尤其是他登了大位,又想弥补母子情谊,可那杯酒是她无心之过,她不知道里面有毒,更不知道就是因为那杯酒,才让萧元炽的眼睛出了问题。那时萧元炽刚登基不久,谁知宫里还潜伏着忠于贵妃的细作,而那杯酒便是借她的手端到了萧元炽面前。
后来萧元炽血洗的皇宫,传出残暴之名。
魏川在梁太后心绪打乱之时,又道:“娘娘,不可再错失机会了。”
—
对于承明殿的宫人来说,自宸妃娘娘住了进来,他们觉得悬着的脖子都稳当多了。陛下的性子说不上变好,但好歹明面上承明殿没有见血了。
宫人们伺候宸妃越发的殷勤。
温眠用完晚膳不久,小厨房做了海棠酥和蜜汁玫瑰芋头和灵露饮送过来。她最近不怎么爱吃正餐,喜吃小食,还爱吃甜。
尤其是淋了蜜汁玫瑰的芋头,香甜软糯,唇齿留香。
温眠端起这盘小食,书桌那边走过去,她用小银叉叉了一块递到陛下唇边。
萧元炽未抬头,张嘴就吃了,待那股玫瑰蜜汁唇齿之中化开,萧元炽皱了皱眉,“怎么这般甜腻?”
温眠又吃了一块,柔声道:“臣妾吃着还好呀。”
她看着裹着厚厚蜜汁的芋头,犹豫了一下,“好像以前臣妾也不怎么吃这个,自有孕后就开始嗜甜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不会是肚子里的孩子想吃吧?是随陛下么?”
萧元炽:“朕不喜甜。”
温眠狐疑地盯着他,“真的么?可是臣妾以前也不太吃甜。”
她记得当初给他做了酥山送过去,他也是吃的呀。
温眠低头又戳了一块吃了,正要回去拿灵露饮,萧元炽放下手中的东西,对她道:“今晚,你早些歇息。”
温眠:“可我想消会食,陪陪陛下。”
萧元炽顿了顿,将手里把玩的一块龙形玉印塞到温眠手里。
汪任进来通传:“陛下,太后娘娘过来了。”
温眠正拿着那块玉印好奇的在看,听到汪任的话诧异地抬头,都快到就寝的时辰了,怎么梁太后这会过来了?
她悄声地往屏风后面躲了去。
梁太后又一次端着汤药进来,她往书桌那儿看去,萧元炽正随意靠在那儿,双眼蒙着黑色布条。她记得太医院顾院使说过,他的眼睛看不见还畏光,有在眼四周给他覆药。
“阿炽。”梁太后把药放在桌上,轻唤了一声。
梁太后像幼时那般唤他,那时候他还是很听话,虽然眼神清冷,可还有着对母亲的眷恋。
萧元炽未抬眼,“母后又是来劝朕?”
梁太后听着他冷淡的语气,便打破了她的期待。如今的萧元炽真是生了一副冷硬的心肠。
这样的情形根本不可能说服他,只能孤注一掷。
“为何你就不肯听母后一回?母后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了。若不是你眼睛出了问题,庆王步步紧逼,也不至于做最坏的打算了。你又无亲生子,传位给你亲生弟弟又有何不可?总得先保住大周的江山吧?”
梁太后往桌上一扫,没有看到要找的玉玺。
她翻开萧元炽手边的锦盒,里面原本放印章的位置空缺,梁太后失控道:“东西呢?”
“母后要找什么?”
梁太后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没有回头路了,她质问:“传国玉玺呢?阿炽,现在不是跟母后置气的时候!”
梁太后神情紧张的张望,留意着外头的动静。按照魏川所说,这个时候他应该带着兵潜伏进来了,只待等着她的信号。
“母后要玉玺是想窃国吗?还是说与人谋权篡位?”
梁太后觉得萧元炽的话如阴风阵阵,他眼睛都看不见了,身上余毒未清,根本做不了什么。可即便这样,她依然冷汗淋淋,手不住的颤抖,在他的书桌上翻找玉玺。
“母后是为了你着想,你传位给你弟弟,总比把江山拱手让给庆王强啊。萧元禹对你也亲近,会善待你的。”梁太后说服他,也是说服自己。
萧元炽站了起来,他朝梁太后的方向冷冷地道:“母后真的信了?是骗你自己,还是骗朕?”
梁太后惧意更盛,她忍不住往后退,在看到桌上那碗药时,眼中闪过挣扎之色,她狠下心抬手一挥,那碗药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碎裂的声音。
梁太后嘴唇抖得厉害,脸色苍白,紧紧地盯着殿门口。
几息之后,仍然静悄悄地。
没有宫人进来收拾,更没有其他的异动。
在这深夜之中,如死一般的寂静,让梁太后毛骨悚然。
萧元炽朝梁太后走近一步,语气温和:“母后在等什么?”
梁太后捂着胸口往后退去,她满脸惊恐。
萧元炽不疾不徐,“是等顺安候魏川带兵冲进承明殿?还是等着传国玉玺盖到假圣旨上,好号令群臣?”
萧元炽每说一个字,梁太后觉得呼吸困难,几乎快站不稳,撑着一旁的桌子才勉强没有倒下。
萧元炽啧啧两声,摇了摇头,“看来母后还是宁愿相信外人,也不肯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这样的错误母后又犯了一次。”
“来人!”萧元炽唤了一声。
汪任和几个陌生的宫人躬身走了进来。
萧元炽朝梁太后看了一眼,“带母后去见一见顺安候魏川。”
梁太后如坠冰窖,萧元炽这么说,意味着魏川已经被抓了,依萧元炽的性子必定大刑伺候,这是要她亲眼去观刑。
梁太后失声尖叫:“不!不!哀家不去!萧元炽,我是你母后,是你亲生母亲,你不能有违孝道!”
第97章 “你又心软了。”
内侍们面面相觑,这是太后娘娘,是陛下的生母。
陛下口谕,没人敢不从。
梁太后眼看着朝她走过来的内侍,她怒喝:“混账东西,你们胆敢碰哀家一下。”
梁太后已是强弩之末,一想到被强押下去观刑,那血腥凄惨的画面,她只怕会疯掉。
萧元炽是知道如何逼疯一个人的。
“皇兄!皇兄!皇兄,发生什么事了。”殿外传来的声音气喘吁吁,稚嫩又惊慌。
梁太后脸色唰的一下,惨白如死灰,大声呵斥:“萧元禹不许进来,快回去!”
这话说出来已经迟了。
瑞王也不会听,他已经跑了进来。
萧元禹看到皇兄垂手而立,虽双眼被黑布蒙住,却莫名地令人生畏,不敢靠近。
而母后则扶着桌角似摇摇欲坠,满脸惊恐之色。
瑞王萧元禹有些害怕,“皇、皇兄,外外面好像有兵卫打起来,我我……”
他想说他等安静后偷跑了出来,想找皇兄和宸妃娘娘。可眼前皇兄和母后看起来都那么的陌生,他支支吾吾被吓得有点不敢说下去了。
梁太后几欲昏厥,“快闭嘴,萧元禹你快滚出去!”
梁太后的恐惧快到顶点,她仗着是生母,仗着萧元炽一直待萧元禹不错,才会和魏川博一把。
可眼下萧元炽一定会迁怒到萧元禹身上,是她的愚蠢让萧元禹危及到他的皇位,前朝历代同母兄弟相残并不少见。
梁太后此时后怕不已,萧元禹在萧元炽盛怒之下闯进来简直是找死。
瑞王萧元禹被梁太后那狰狞的模样吓住了,“母后,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都带着哽咽,母后从未有过这般失态的模样,瑞王想朝她走过去。
“瑞王殿下。”
一轻柔的声音响起,温眠自屏风后走出来。
瑞王萧元禹如同见到主心骨,瘪了瘪嘴想哭:“宸妃娘娘。”
温眠看到瑞王委屈慌乱的模样,心里也跟着难受。他一个小孩子无辜卷了进来,可又因梁太后的所为,给他埋下了隐患。
梁太后劝陛下禅位时,就从未想过若是失败了,瑞王会是什么下场吗?同样是一个母亲,为何梁太后待陛下薄情,对瑞王又如此偏心。
即便是同母兄弟又怎么不会存下芥蒂。
温眠朝陛下看了一眼,她扶着腰对瑞王轻声道:“瑞王殿下,我有些不适,你扶着我回寝殿休息可好?母后和你皇兄有要事要说,摸扰了他们,不会有事的。”
她还是哄着瑞王先离开,将这地方留给陛下和梁太后。
瑞王知道宸妃娘娘肚子里怀着小宝宝,他紧张地走到温眠身边,乖乖地伸手握住温眠,“那我我扶着你。”
说着还是朝梁太后看了一眼。
温眠牵住瑞王那小手,心里一叹,
梁太后忍着要崩溃地情绪,她对瑞王点了点头。
瑞王这才放下心,扶着温眠走出去。
梁太后的目光在那背影消失不见,都不忍收回。
因为很可能是最后看他一眼了。
她望向沉默地萧元炽,哑声道:“哀家去,哀家去那里观刑……都是哀家的错,你绕了他,饶了他,他是你亲弟弟啊,唯一的亲弟弟……”
可萧元炽仍然没有说话,没有给梁太后任何承诺,只抬手挥了挥。
梁太后看着再次走过来的内侍,她放弃了任何挣扎。
梁太后猜不透他的想法,没有他的任何承诺,她往后每日都会活在恐惧担忧之中,无法安宁。
—
温眠坐在床头守着喝下安神汤已经睡下的瑞王。这孩子被吓的不轻,跟着她到了寝殿,还不住的问她,“母后会没事吧?”“母后是不是病了?”“母后是跟皇兄在吵架吗?”
温眠听着他的童言童语,他眼底清澈,他这个年纪还明白不了,她的母后与人合谋想要夺了他皇兄的皇位传给他。他更不知道,梁太后这私心之举,将他推到了一个扎眼的位置。
她不忍这孩子这么小就背负这些,她哄着他睡下,让他在梦中安定下来。
这时有脚步声走过来,温眠抬头看去,“陛下。”
萧元炽:“你又心软了。”
温眠明白陛下的意思,她不该出来,更不该说了那句不会有事的话。
温眠拉住陛下的手,“臣妾怕陛下会后悔。陛下没有错,臣妾不想陛下被人诟病。”
大周以孝治天下,梁太后纵使犯下大罪,她终究是陛下生母,将生母逼疯的罪名,不能让陛下来担。
她不愿看到陛下被口诛笔伐。
梁太后有罪,也要用她整个余生去赎。
温眠将那龙形印章塞到萧元炽手里,“太沉了,物归原主。”
萧元炽掂了掂手里的玉玺,语气晦涩,“世人费尽心机都想得到它,你倒是避之不及。”
温眠垂下眼,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这种时候她保持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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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对于皇宫里的人来说都是凶险的。
长春宫里,淑太妃和淳安公主早早就将欣太嫔和沅沅带到了正殿。
宫门紧闭,不许任何人出入。宫女太监们严阵以待守着寝殿。
临晚时有内侍叩响了宫门,自称奉宸妃娘娘之命,带欣太嫔和沅沅去承明殿。
淑太妃使人回复太晚了,欣太嫔和小公主已睡下,明日再来。
那内侍不肯离去,求了许久,里头无动于衷。
便开始了撞宫门。
这才知道外头等着的不是一两个内侍,那宫门险些被撞开。长春宫里的头的太监们都拼命抵着宫门。
欣太嫔抱着熟睡的沅沅担忧不已,她和淑太妃经历过先帝时夺嫡政变的凶险,自然明白如今是什么处境。一旦宫门被破开,那欣太嫔和沅沅可就成反贼手里的筹码。
淳安从未想过会遇上宫变,她惊惧道:“母妃,宫门能不能撑住……”
这会已经让宫女们都齐齐上前助力。
淑太妃:“撞宫门的人有限,这说明主力并不是这边。而且……”
话还未说完,便有惨叫声传来。
众人一惊,纷纷站了起来。
那惨叫声似乎就在宫门外面。
宫女进来通禀:“太妃娘娘,撞门的人都停了。好像是千机卫的人来了,他们说外头的逆贼皆伏法,让娘娘们莫要担心。”
淑太妃道:“你们继续抵着那门,不管是何人在外面,都不能开宫门。”
宫女应下,便又出去了。
淑太妃和欣太嫔互看一眼,往往宫变出现的突然,也会极快平息。
只待天明,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仁寿宫一样出现了撞宫门的情况,比长春宫更激烈。
长春宫里的人还有利用价值,而沈太后这个嫡母皇太后只会是绊脚石,趁乱杀了,没有后顾之忧。
而沈太后躲入了小佛堂的暗室之中。而闵嬷嬷换了沈太后的常服坐在寝殿之中。
那些乱兵撞开了宫门杀进来,宫女太监们惨叫一片。
闵嬷嬷被追着砍过来时,羽林卫到了,让她捡回了一条命。
沈太后在慌乱之中躲避时,受了点小伤。
她看到羽林卫出现,就知道这场宫变有了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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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京城中的百姓来说同样惊险万分。
夜晚户户紧闭大门,外面有走兵之声,一些重臣和权贵府邸被撞开,惊声惨叫四起。
而很快又有骑兵突现,厮杀声不绝。
平头百姓们听着外头的动静都紧紧守着自己的大门不被破开。
“难不成是叛军打进来了?”
“不可能会那么快,不是才占了晋州吗?这离京城还远着呢,飞过来也没那么快啊。”
“那是京城里有谁趁机谋反了?”
“那外头打起来的禁军还是反军啊?我们该怎么办啊?”
“少说话,守好自己家门不要被乱军闯进来。咱们平头百姓管不了谁做皇帝,只能先顾着自己这条小命。”
那些窃窃私语隐没在深夜之中。
整晚未眠的百姓们,都守在门口听着外头的动静,待那些厮杀声渐渐小了,不知到底是哪方赢了。
天色慢慢亮了起来,有胆子大的人缩头缩脑的出来探探情况。
很快有消息昭告天下。
顺安候魏川勾结反贼与其同党谋反,主谋处以极刑凌迟处死,祸及九族。
京中重归平静,街上虽有禁军和羽林卫巡防,百姓们开始走出家门,各自打听着消息。
“听说是武宁侯带兵回来救驾了。”
“咦,武宁侯不是去了晋州平叛吗?怎么回来了?”
“谁知道呢?这立了大功又要升官了吧?”有人语气里带着羡慕。
也有人摇头道:“没想到顺安候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反。以前可是护国公啊,有从龙之功的,怎如此想不开。”
一旁的人小声说:“你们不知道吧?听闻是他女儿犯了事,才连累顺安候被降职的,那个女儿还被罚去了庵堂思过。这次她父亲犯下谋逆大罪,就算在庵堂里也要跟着一道获罪了。”
“这等反贼活该。昨晚张首辅家里被反贼闯了进去,张首辅差点就被杀了,还好有忠仆护着。也幸好救兵来的及时,不然再多忠仆也扛不住啊。”
“那宋国公府就倒霉多了,宋国公家似乎有个公子的腿被砍断了。”
“不过兵部尚书家好些,家仆和公子们都会些武艺,斩杀那些反贼于门前。将乱兵抵挡在二门外。”
各家议论纷纷,这场叛乱来的快,平息地也迅速。
只是京中的百姓的们都未真正安心下来,因为会出现叛乱兵变,也是因为庆王带兵造反北上,边境也不安宁。
也不知道下一次这种危险什么时候来临。
甚至有些人被这一次的兵变吓到了,开始收拾包袱想要暂且离开京城避祸。
而就在众人担忧的时候,宫里传出了一个消息。
陛下将去皇觉寺祈福。
消息一出众人震惊不已,不是那些歌谣都在传陛下的眼睛有疾,他怎么会出现在人前,还去皇觉寺呢?
第98章 “替朕取下来。”……
这一次谋逆,皇宫上下又经历了一次大血洗,宫中风声鹤唳。
淑太妃从宁寿宫回来,宫女们上前替她解下披风,奉上热茶。
欣太嫔关心地问:“怎么样了?”
淑太妃:“承明殿那儿还是守卫森严。既然宸妃让太监过来传信报了平安,你就放心罢。”
“这么大的事,逆贼主力都围攻承明殿,那般惊险混乱,阿眠还怀着孩子,就怕会不会动了胎气。”欣太嫔怎不会担心,她怕阿眠那孩子报喜不报忧。
淑太妃捧着茶吹了吹白气,“宸妃怀着陛下孩子,陛下定会安排周全。且宸妃有了三个月胎也稳了,承明殿里还有太医随侍,你且安心。”
欣太嫔叹了叹,没有亲眼见到所以才会忧心。
不过如今这情形,阿眠待在承明殿才是最稳妥的。
她又问:“那两宫太后那里呢?”
淑太妃:“沈太后扭伤了脚卧床静养,不是很严重。她让我们不必去探望了,她想清静点。”
欣太嫔点了点头。
“至于宁寿宫那一位。”淑太妃顿了顿,犹豫地道:“梁太后那儿宫门紧闭有羽林卫看守不许任何人进出。”
她压低声音:“只怕是幽禁了。”
欣太嫔和淑太妃都隐约听说了些风声,叛乱那晚,梁太后是被羽林卫带出承明殿的,跟叛乱脱不了干系。
“以后只待在宁寿宫吗?”欣太嫔问。
淑太妃摇了摇头,“我听闻陛下派了人去了西山的行宫收拾,宁寿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全部换了新的,那一位会不会被移居到西山行宫全看陛下的意思。”
欣太嫔感慨万千。
淑太妃喝了一口茶,“这些事我们都做不了主。唯一让我松口气的是,宋国公府的三公子没有受重伤,不然这婚事又得波折了。”
正说着,淳安公主牵着刚学会走路的沅沅走了进来。
她看到欣太嫔朝她张开双手,松开淳安公主哒哒地往欣太嫔怀里扑。
淳安公主看着笑着说:“这小丫头只要不抓紧一点就想跑起来。”
欣太嫔抱起沅沅颠了颠,沅沅开心的咯咯大笑。
淳安公主回过头,疑惑地问:“母妃这般看着我做甚?”
欣太嫔:“宋国公府被叛军冲破了大门,几位公子都多少受了些伤,女眷们也受到了惊吓。我打算派人送些东西过去,你有没有什么要稍过去的。”
淳安公主脸一红,朝欣太嫔看一眼。
淑太妃笑骂道:“都是自己人,不会笑话你。”
淳安公主跺了跺脚,直接道:“宋国公府大抵也不缺什么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母妃不如送些合适的药材和一位治伤好手的太医过去。”
淑太妃有些意外,“难得啊。这回你说到点子上了。让太医过去确实比什么都好。”
淳安公主听到母妃向宫女吩咐事宜,她又插了一句嘴:“将我新得那几本话本一并送过去。养伤嘛,总得打发些时间。”
淑太妃皱了皱眉,“胡闹!人家啊读书人,你拿这种上不台面的东西送过去,岂不让人笑话。”
淳安公主不满地说:“怎么就上不了台面了?皇兄知道阿眠也看都没说什么,母妃管的比皇兄还宽。难不成他还能比阿眠金贵?”
淑太妃伸手点了点她,“你真是胡搅蛮缠,强词夺理,真真……”
训她的话还没说完,淑太妃往欣太嫔看去,这会欣太嫔抱着沅沅齐齐看着淑太妃和淳安公主母女俩争辩,沅沅手里还捧着一块松软的桂花糕慢慢咬着,眼睛盯着姑姑身上。
淑太妃有些泄气,“你瞧瞧,沅沅都笑话你。”
淳安公主走过去,蹲了下来,捏了捏沅沅的小脸,“沅沅喜欢姑姑还不及呢,是不是呀沅沅?快叫声姑姑!”
“姑姑!”沅沅鼓着包子脸,奶声奶气喊了一声,特别清晰。
淳安得意地朝淑太妃看过去。
淳安对于要嫁去宋国公府心里总有股复杂的情绪,她知道这是母妃为她精心挑选的人家,三公子模样俊秀,性子也温和。他会喜欢她这种性子吗?对于这种看圣贤书的读书人,被她送去了上不了台面的话本,会生气吗?
她想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这时贺姑姑走了进来,“禀太妃娘娘、太嫔,奴婢刚听到消息,陛下明日要去皇觉寺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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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眠此时也很讶异,“陛下,臣妾也要前去?”
萧元炽嗯了一声,“阿眠你过来。”
萧元炽坐在书桌前,从暗格中拿出了一个古朴的木盒。
温眠走了过去细看那木盒,觉得有些眼熟。
萧元炽:“替朕取下来。”
温眠怔了怔,她看向陛下被黑布蒙住的双眼,她虽然心中惊疑,抬手替陛下将那黑布解开。
萧元炽的双眼依然紧闭着,他扶着温眠的腰,让她坐于自己的腿上。
随后手指点了点那木盒问:“可有印象?”
温眠看着盒子上雕刻的缠枝花纹不确定地回道:“有点像古禅寺里的药盒。”
萧元炽勾了勾唇角,“不错,正是出自古禅寺。还记得给你制药的那老和尚吗?”
温眠:“虚云大师?”
萧元炽将那木盒打开,里面就剩最后一颗药丸。
“那老和尚是朕的一位皇叔,医术高明,却看破红尘出家做了和尚。这是他为朕制出的解毒丸。”
温眠身子紧绷,她心里早就猜测了。陛下的眼睛怎么会一会好一会坏的,从未听过这种病。
除非是中毒了。
萧元炽揽着温眠的腰,让她靠的更近一些,“那毒古怪,所以解毒的药也烈性伤身。老和尚更是用了以毒攻毒的刁钻法子来制的药。这药一旦服下,两种毒的对抗,会让眼睛一度陷入最糟糕的境地。最后看运气,究竟哪方会胜。”
“恰好,朕喜欢赌。”
“老和尚说朕的运气不错。你知道为什么吗?阿眠。”
温眠想要摸一摸他的眼睛,被萧元炽捉住了手腕。
“是你。”
萧元炽语气带着愉悦,他握住温眠的手覆在他的双眼上,“阿眠,你让我赌赢了。”
“以往我从不信什么传说,更不相信优昙花。你带着那花去找了老和尚制药。正好这一味药能中和毒性。”
温眠的手指颤了颤,“陛下的眼睛是真的看不见了吗?”
萧元炽笑了笑,没有说话。
温眠却已经知道了答案,若不是真的,就算装的再像又怎么能骗过那么多太医,又怎么能让逆臣狗急跳墙,迫不及待。
温眠再次看向那木盒里的药丸,问道:“所以这是最后一颗药丸了,陛下服下就能全好了?”
萧元炽不紧不慢地道:“若老和尚不是庸医的话,按理应该是的。”
温眠将药拿了过来,摁到了他的嘴边,他怎么就一点都不急。
萧元炽轻笑着连同她的指尖一并咬入唇中。
温眠脸如红霞,仍然不太放心,紧盯着他的脸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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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百姓得知圣驾要去皇家寺,尽管里三层外三层都是禁军羽林卫,可百姓们都挤在允许的地界垫脚张望。
对于平头百姓来说,圣上是那么的遥远,能赶上他去皇觉寺祈福,难得的机会,就好像只要靠近一点就能沾一些福气一样。
不仅百姓们关注,就连勋贵官员们也紧紧地瞩望着皇觉寺。陛下不好好跟朝臣商议讨逆对策,浪费时间来这寺庙祈福,实属荒唐。
原本觉得昏暗的天气,不知为何起了雾,仿佛是要下雨了。
而就在这时,不知是谁一声惊吼:“快看,天上有龙!”
这一声众人纷纷抬头,灰暗的天空里云雾缭绕中,似有闪着金光的龙在腾云驾雾。
清越的一声鸣叫,如火焰般的羽翼自云雾中腾飞,展开双翅朝着金龙飞去。
“天啊,还有凤凰!”
“天降祥瑞,凤翥龙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