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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西宁城的年十分热闹,可能因为三族人习俗各不相同,所以过年是取三族过年的习俗混合而来,比如说大盛过年贴红对联、福字、放炮仗烟花,元宵还制作花灯,又称花灯节。

    戎族是要制作干货美食塔,将夏天制作好的果干,秋日采集晒好的核桃等坚果,堆成宝塔形状,守岁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要吃完整个塔。

    还有家中女性长辈给小辈编织缝五彩小帽、手绳等物件。

    晚上围着篝火喝着烈酒唱歌。

    夷族男女老少善舞,还会弹奏特色乐器,会吃肉干——这就是家里条件不好的,情况好的则是吃烤牛烤羊,喝一种小青稞混着羊奶泡的泡泡鲁。

    八岁以下的小孩,不管男女都要在正月头一天剃头,然后给脑袋顶涂上特制的绿色草,这种草只有冬日牛羊过后的土壤会长出,抹了此草汁,头发浓密,人人都是一头乌黑的青丝。

    许多福见此,眼前一亮。严怀津吓得有点磕绊,说:“许多福你头发已经很浓密了。”

    “哼哼,严津津,我只是剃个头你就吓到了。”

    “那你要是剃的话,我陪你一起吧。”严怀津表示,并非因为许多福光脑袋就不会喜欢许多福。

    这次轮到许多福呆住了,他看看严津津的模样,脑海想着严津津光脑袋样子——虽然还是很漂亮,像是清纯小和尚,但还是不要了!

    “人家说八岁以下小孩,咱们俩都多大了,还是别了。”许多福先认输,又说:“不知道这种草汁能不能晒干磨成粉,咱们带回去,以后要是阿团的小孩抱到我们膝下,我们能给小孩抹。”

    严怀津还未回答,许多福又摇摇头说:“算了不要了,我也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小孩子偶尔跟着一起玩玩还行,天天让你我带,咱们俩都没时间玩了!”

    他还是喜欢和严怀津两人玩。

    严怀津便颔首道:“许多福,你自己还是个小孩子。”

    “……”许多福嘴角没压住,嘴上说:“严津津你比我小,老说这种话。”但别说还挺高兴的。

    正月初三,黄道吉日,胡大人的继女订亲。

    这位继女是夷族夫人同前夫生的,今年十五岁,长得很是秀美性格也活泼坚毅,载歌载舞,订婚的未婚夫是这边十三骑中的小将儿子,十六岁,年纪也般配,长相不赖很是端正英气。

    因为此地才平息,戎夷二族地方又广,设有军指挥所,又单独立出十三骑,十三骑并非十三人,而是在戎夷边远地划出了一条防护线,设有十三个关卡,每个关卡有三五千人,条件苦寒艰辛。

    是真正的一线战士。

    夷族夫人将女儿嫁给小将儿子,自此后,女儿要和小将儿子到其中一关卡小镇生活,条件比在西宁城差一些。夷族夫人说:“那边离我们部落村民生活很近,她在哪儿,能庇护其他村民族人。”

    “我们有些族人还是很害怕大盛的,但我们已经归顺,是大盛人了,不能再怕下去,他们不会大盛话,很难融进来,那边生活太差太差了,我的孩子过去后,能帮助族人,教他们搓毛线勾毛衣,我会在这儿联系纺织厂……”

    夷族夫人同戎族夫人,给胡庆甸做妾室,并不是为了个人想过好日子,那会打仗,强壮部落的男人都死了,只剩下老弱妇孺,她们是部落首领的妻子,担起责任要部落子民过的好。

    至于胡庆甸说,哪怕不给他做妾,也会照顾好两族族人的。

    俩位夫人不信,男人的誓言,不如结亲绑定在一起牢固,还有她们会生下新的小孩,更快速融入西宁城。她们是部落首领夫人的时候,男人在外打猎,她们会安排部落如何劳作,首领要是死了,新首领上来,她们也会成为新首领的妾室,会管、协调一些的部落族人,有自己的牛羊财产,还有权利,自然她们也要担起相应的责任。

    做大盛官的妾室,她们能更好庇佑族人。

    许多福起初听胡庆甸在这儿另纳妾室,对胡庆甸印象不是很好,不过时间久了,知道根本不是一回事——胡庆甸若是为了美色纳妾,那是个混账。

    就是胡夫人有些委屈,不过他喝喜酒时,见胡夫人神色祥和慈眉善目,夷戎两夫人也很尊敬胡夫人,胡夫人对夷族夫人的继女还很疼爱,添了不少嫁妆。

    胡夫人说:“女子活在世道上不易,尤其她们很是坚强,还要管自己族人,是我没想过的事情。”

    初三吃了一会订亲酒,初八的时候吃娶妻酒。男儿郎是戎族夫人的大儿子,今年十八,娶得是本地商贾的小女,热热闹闹敲锣打鼓了一天。

    许多福多喝了几杯,因为谁都来给他敬酒。

    到了十五日,元宵节,许多福把三族的习俗都给吃了,吃的肚子圆圆的,双手捧着脸颊说:“我好像胖了一些严津津。”

    “我看看。”严怀津仔细端详,说:“有一点点圆圆的但是更好看了许多福。”

    许多福:压不住的嘴角。

    他的清纯太子妃真的很会给他灌迷魂汤!

    十五一过,许多福队伍就要收拾出发了,期间还有一件事,胡庆甸来找他带了卷宗,许多福一看,是雪莲丸骗人案,涉案金额已经查出来了,统共一百四十五两银子,好在一点,并未涉及人命。

    “张生、勒伯、库依玛交代,钱已经花完了。”胡庆甸拱手说:“下官意思,三人各罚三鞭,而后张生、勒伯修路修厂房还钱,库依玛是女郎,安排到纺织厂去,殿下意思如何?”

    许多福点点头说好,“不错,就按你说得来吧。不过这一百多两银子,孤先出了还给被骗百姓,别告诉三人,让三人劳动改造,若是哪日改好了,胡大人觉得能放行了,把他们干活赚的工钱给他们就行。”

    队伍是十八日走,因为要收拾行李,还有采买。许凌官这两日就没在,拿了药膏去找库依玛,库依玛三人挨了三鞭子,那鞭子有倒刺,别看只有三鞭,打的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很疼的。

    三人这个状态肯定不能立即干活,得休养好了才行,三人关在一间屋子,不是牢房,有点像收容所。

    许凌官去的时候,听到有人骂库依玛。

    “疼死我了,你怎么连求人都不会求,还被抓来了。”

    库依玛:“要不是因为救你们俩,我能被抓住?你光嘴皮子说说好,不知道太子身边狗腿子都长得好,我能怎么办。”

    “别吵了,吵的我头疼。”

    “我又不是想和他吵,他先怪我的。”库依玛又骂回去。

    三人是互相埋怨,库依玛以一敌二嘴皮子也没落下风,还说张生看着拉架其实拉的偏架跟勒伯是一伙的,张生被怼的自暴自弃说好好好我不说了,你们不疼你们吵吧。

    勒伯让库依玛闭嘴。

    库依玛说勒伯,“你让我闭嘴就闭嘴啊,你刚挑事怎么不先说。”

    许凌官在外头听了一会,心想这骗子三人团经此一事要散伙了,他现身露面,库依玛刚吵架太激烈,背后伤口又出血了,许凌官将手里伤药递过去。

    “这是上好的金创药,你们用吧。”

    “他是谁?”勒伯问。

    库依玛:“我说的那个狗腿子。”

    “长得确实不赖。”张生嘀咕评价。

    许凌官当没听见,说:“你们自己打水清洁伤口,之后好好过日子别骗人了。”

    张生勒伯对视一眼,心里来了主意,一改刚才态度,开始叫许凌官大人,还说库依玛他们三人如何如何可怜,库依玛又如何善良,骗到的银钱其实也不光是我们自己花,库依玛还散给了孤儿……

    “你们俩闭嘴吧。”库依玛骂。

    许凌官分不清事实,因为这三人惯会骗人,他也无所谓了,“我们要走了,你们跟我说这些也不会引起我什么,胡大人已经断了案,你们还是脚踏实地还清钱比较好。”

    “一百多两银子,这得干到什么时候。”勒伯骂。

    张生一想到要干好几年力气活便也了无生趣。

    对二人无赖模样,许凌官蹙眉,而后:“我走了,你们好自为之,胡大人说了,下次要是还敢行坑蒙拐骗行为,便鞭三十,惩罚加重还要坐牢,今日是看在没有人命上,对你们网开一面。”

    说完,许凌官便离开了。

    库依玛手里拿着药瓶,手里一摊开,还有一锭十两银子,她看着那狗腿子背影,嘀咕了声:“要你好心,走都走了,还给我这个……”

    许凌官也不知道为什么给库依玛钱,可能看到库依玛就想到了他母亲,他母亲软弱逆来顺受,唯一一次强硬起来挨了打是为了给他求生路,他小时候想,母亲要是泼辣一些就好了。

    后来长大了,又想,母亲那个环境,泼辣强势了他们母子更难生存。

    就像主子说的,世道如此,不能怪一个女子求生。

    希望库依玛以后能好好过日子。

    不管如何,宁武十七年开春,太子殿下的车队浩浩荡荡从西宁城离开了,走了半个月的陆路,到了抚江换大船,下一站江南道各城,太子殿下已经出来整整一年了,预计五六月就能回家。

    大船缓缓行驶,许多福无聊又开始给俩爹写信,说他一路见闻,说西宁城种种,各种有趣的民风习俗活动,各种吃的,以及……殿下对他的太子妃如何疼爱。

    【……父皇阿爹,你们不知西宁城外面景色如何辽阔漂亮,我和严津津骑马在山坡清澈小溪边玩,我想以天为盖地为席,如此美景不能浪费了,但我的小太子妃正正经经的劝诫我,让我不要霸王硬上弓,孤,真的很大男子主义!】

    许多福在信里把自己写成一个大色魔,把严津津塑造成正正经经无助可怜小太子妃——严怀津看的,都有些陌生,这信里是他?

    “你不懂,这样等咱们回去了,我父皇要是想揍你,也不会揍的,毕竟是我这个恶霸拐带清纯小白花的你。”

    这就叫智慧!太子殿下摇头晃脑,继续写他的恶霸行为。

    严怀津目光灼灼看向许多福,因为目光太过炙热了,许多福一抬头,二人四目相视,许多福心想:严津津你快被我迷成小傻瓜了!我都知道!

    “若是这些信流露出去,许多福你的形象就全毁了。”

    “我不怕啊,男子汉大丈夫我得保护你。”

    严怀津沉默一二,凑过去亲了亲许多福脸颊,“许多福你真好。”这般好的许多福是他的,爱护他尊重他尽可能保护他。

    “咱俩从小一起长大,我不护着你谁护着!”许多福摆出一家之主模样,奋笔疾书,继续塑造自己的恶霸形象,最后还来了句:我俩估计今年六月就到家了,我要办婚宴!

    他想了下,严津津还在孝期,便改:我看后年三月挺好。

    这一匣子信送到了太极宫,宁武帝和九千岁读完,九千岁立即先拿信封给宁武帝扇扇风,“别发火别发火。”

    宁武帝连信纸拍在桌上,说:“你看他跑出去一趟,都跟谁学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信上明晃晃写的是:俩老登,速速给我娶媳妇儿,他还知道严怀津还在孝期,他就如此——”

    到底是亲儿子,宁武帝没说出难听话。

    “他还想以天为盖地为席。”

    九千岁嘀咕:“不愧是你亲生的,多多这样子跟你那会一模一样,他年纪也不小了,民间有句老话什么老房子着火吧。”

    “可怜严怀津小小年纪还在孝期,劝着咱们多多。”

    “多多怎么上头了不管不顾的,这孩子。”

    宁武帝:?“这臭小子现在是我亲生的?”

    “总不能是多多说的隔壁老王家的吧。”许小满挑眉,又笑呵呵哄媳妇儿,“我看啊,多多也没变,他跑出去才玩了一年,自小长到大我都看在眼底,是个好孩子随我了……”

    好孩子脾性随九千岁,色魔就随宁武帝了。

    宁武帝:……

    哭笑不得。

    其实许多福的小伎俩手段,俩爹还是知道的,许多福什么品行,自小在身边长大,哪能出去玩一年性格就南辕北辙,变成了‘强抢民男’的恶霸,别说俩爹不会信,就是胡太傅知道的,胡太傅都会拍着胸膛给许多福打包票,证明太子并非如此。

    太子就是不学无术、赖皮、好吃、懒做、贪玩、没用的小点子多等等毛病,但绝不会强抢民男的。

    “他就是怕你我责怪小严。”许小满感叹,不由骄傲,“我们多多真棒,不愧是我生的。”

    仲珵没说话。

    许小满看过去,拍了拍媳妇儿的手,“算了随小孩子去了,多多看着认真模样,不是见异思迁的人。”

    “成婚行。”仲珵说着,又道:“阿团是不是该娶妻年纪了?”

    许小满:“……还要下药?咱们多多是咳咳。”

    “保守起见。”

    “阿团比多多小七岁,今年十六确实是到了挑正妻年纪。”许小满就当哄媳妇儿玩,反正阿团是到了定亲年岁。

    仲珵:“仲琼也没说递折子上来给阿团封世子,封了世子有了名义好给阿团挑个门户高家风好的世子妃。”

    “你那五弟你知道,胆子小。”

    礼亲王仲琼在宁武年间很受圣上看重,整个皇家宗室礼亲王那都是头一份出挑亲王了,可仲琼还是谨小慎微,从不敢因为圣宠张扬跋扈。

    可能仲琼心里也明白,他二哥对他没什么真骨肉亲兄弟感情,只是因缘巧合,他随了太子殿下的眼缘,他二哥才看重提拔了下他,哪里敢摆圣宠王爷的谱。

    礼亲王府现在是鲜花锦簇,太子没有成婚子嗣,他递折子封自己儿子世子——怕宗室那等人多想,万一挑拨离间,圣上猜忌误会了他心思大了就不好了。

    仲珵哪能不知,撇了撇嘴,嫌弃说:“仲琼这等胆小,他儿子别也胆小,到时候生个胆小孩子——”

    “你刚还嫌许多福胆子大。”许小满逗乐了,说:“算啦你还年轻,就随缘吧。”

    仲珵看向小满,“你不担忧?”

    “担忧。”许小满点头,拉着仲珵的手,极为认真说:“可我从不后悔生下多多,你就想想咱们的儿子多多,是不是能高兴坏了?”

    仲珵:“我一想许多福我就头疼,哪里高兴了。”

    “你嘴硬吧,信匣子能看八百遍。”

    两人其实没事了就看,拿着许多福的信逗闷子玩,多有意思。

    ……

    江南道地方大,一共五府,并未设军指挥所,因为是内陆中原地带十分安全,水路通畅,没有什么山,多是平原湖泊河流,此地鱼米之乡,多种水稻,水果也丰富,其中两府还是丝绸大府,善纺织刺绣。

    之前许多福在庞老板那儿订的双面绣屏风,在这儿那都是习以为常的技法,可见此地绣法绣娘技艺更为高超,还有绣法都是传女不传男,此地女子衣服、头饰十分精美,造型多变。

    像是去年春夏流行什么衣裙,今年刚开春就又变了花样,去年的衣服织法图案不流行了,富贵人家女子为穿着打扮一掷千金。

    大船停靠,许多福带人上岸先经第一个府县,吃饭时听当地百姓闲聊起来,“还有一年一度的赛技法。”

    “几月办?”许多福问。

    “七月,乞巧节。”

    许多福点点头,那太晚了,他们那会就回家了。

    “马上就到三月三,这位老板你要是想凑热闹,可以去品茗大会,还有桃花踏春节,城中富贵千金出行,仆从跟随一路过去,美不胜收。”

    现在就快三月了,那很近,面对对方热情推荐,许多福义正言辞说:“婉拒了,我已经成家了。”

    逗得对方哈哈大笑,见这位小老板身后仆从众多,忙收敛起笑容来,拱手解释说:“这位老板多虑了,那等桃花节、品茗大会也不是我等寻常百姓尤其是男子能进去看的,都有围账拉着,毕竟都是女子嘛,只是每年这时候,有些文人骚客慕名爬高在外头瞧瞧。”

    “那不是偷窥吗。”许多福说。

    对方听‘偷窥’这词不喜,碍于许多福背后打手,只能甩袖离去,还丢了句‘说不到一起’、‘假清高’。

    许多福:……

    “他破防了。人家小姑娘们聚会,又没邀人,他们跑去偷偷摸摸围观偷看,我也没说错啊。”

    严怀津夸夸修男德的许多福说:“许多福你很是正义。”

    许多福立即挺起了胸膛。

    严津津最懂他!

    他们上岸这个府县比较小也很繁华热闹,没打算多留几日,大船停的远。许多福带着几十人大船转小船上岸,给自己打造了个外地小商贾身份。

    地方官还想拜见他,全都是温良洳接待。

    许多福打算在这儿玩几天就走。

    江南道的政务没什么问题,周全都看过了,许多福听在耳朵里就是:“那就是说我能在江南道吃喝玩乐了!”

    芜湖,最后一站点,只用玩就行。

    于是许多福打算在江南道时,就跟之前乔装成赵沐那般,真正微服私访好好玩一道。自然安保系统都得带着,林正哥、王元孙刘戗、许凌官,还有些精英亲兵和东厂探子。

    零零散散三十多人打手。

    江南道很是繁华,早些年剿水匪,如今此地太平,不过商业发达,大氏族倒了以后,各地成立了商会,经济又起来了。

    他们在第一个府县吃了三日,这里的饭食偏甜口,甜糯糯的,王伴伴刘戗几人吃不惯,说怎么哪哪都放糖,甜的牙都要倒了,王元孙倒是很习惯。

    “那是因为此地百姓有钱,糖可是好东西,寻常百姓桌上烧菜能放点糖,说明日子好。”许多福说,又啃了啃排骨。

    这边排骨是酱油烧的,咸甜口,并不是酸甜口。

    刘戗:“知道是知道,但是还是吃不惯,你怎么哪哪都吃的惯。”

    “这就是吃货的自我修养。”许多福跟刘戗斗嘴,说:“严津津就能跟我吃一起,你家老王明显喜欢吃这边饭食,你却不喜欢吃,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们二人——”

    刘戗疯了,啊啊啊啊的打断,说:“你不要太恶毒了。”

    刘戗超级喜欢王元孙,是听不得他们俩不是天作之合不默契不匹配等话。

    许多福:嘻嘻,拿捏。

    严怀津此时还补了句:“确实,我和许多福能吃到一起,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二人还嚣张的当着刘戗面击掌,很是默契。

    刘戗气得鼻子都快歪了,扭头看王元孙,王元孙轻不可闻的叹气,惯着刘戗,也变得幼稚了,说:“咱们俩在崇明大殿时就能打到一起。”

    “对对对,可不是嘛,咱们俩也默契!”刘戗忙接话,二傻子似得笑容说:“我们就是天生一对!”

    王圆圆在旁边桌吃不下去,他想,要是数默契,许小满算了,他怕圣上给他下毒,赵二喜那就勉强算一个,其实崇明大殿的牛大海也挺合他胃口的……

    不是,他想这个干嘛。

    不过当初还想,多福要是娶妻生子了,崇明大殿关了能再开了,牛大海带着他的徒子徒孙也不会没事干,到时候小多福睡懒觉不去送孩子上学,他去送啊,小皇孙、小皇女定是长得像小多福,软乎乎胖嘟嘟的多可爱。

    可惜。唉。

    作者有话说:

    多崽殿下:父皇误会啊,我可没说俩老登你不要污蔑我阿爹阿爹你信我[爆哭][可怜][可怜]

    宁武帝拍桌子:你自己看,你那字里行间是不是这么说的![愤怒][愤怒][愤怒]

    第112章

    三月下旬时,江南道天气已经回暖很热了。

    小许老板这个商队在江南道最大的丝绸府停留,这个府比前一个路过短暂游玩几天的府县更大,是个大城,里面寻常百姓穿着少见补丁,一些城里女郎还会稍作打扮,很是讲究。

    比如袄裙颜色配头发上的簪花,绢帕的绣花跟衣服的绣花要协调。

    总之到了此城处处透着‘国泰民安’‘百姓安家乐业’景象。

    不过最最高兴的还不是小许老板,而是小许老板身边的伴伴。

    王圆圆,王大总管终于圆梦了!!!

    此事说来话长,几日前,小许老板刚到此府县城里,带着人包了一家客栈,他们人多,还带了些货物,客栈老板热情招呼。

    “先包一个月住住。”

    “我们是盛都城来的,我爹是个官,知道吗?”

    掌柜的心想,您这般小少爷做派的小老板,说您爹是个官,那还真不稀奇,看着就不像经商老手,很是生涩富贵。

    小许老板说完有点懊恼,嘀咕:“官员不能与民争利,幸好幸好我没说我爹是谁,不然真是坑爹了。”

    掌柜一听,肚子都快笑坏了,面上装作听不懂,说:“那您来我们这儿是想做点什么买卖?”

    “我是我家老二。”小许老板借他皇帝爹排行,叹气说:“我打小读书不好,现在朝廷重科举,也当不了什么官了,我们家小门小户的,到时候兄弟几个分了家,我估摸什么都不剩,趁着家里还有些钱,我想做买卖,听说你们这儿丝绸好,这买进卖出怎么赚一笔我还没想好呢。”

    “我说做买卖出来,怕被抢,还请了镖头打手在。”一副他很机智模样。

    掌柜:没想好却包了他家客栈一个月,还大手笔请镖头走空镖,这小少爷做派真是出来玩的,好好好反正不是他家儿子,这等嚯嚯钱他们有的赚啊。

    “你说你们这儿除了丝绸,还有什么紧俏好卖的?”小许老板问。

    掌柜的笑眯眯:“那可多了,我们这儿丝绸出名外就是药材——”

    “药材不行苦唧唧的,我不爱,而且拉到盛都我感觉赚不了。”小许老板否了。

    掌柜:“那还有珍珠,我们这儿有个白玉湖,出的珍珠特别好。”

    “珍珠好像还行。这个白玉湖在哪?”

    掌柜:“不在城里,那边镇上家家户户都是捕捞好手,还有采莲藕,不过现如今莲藕还没下来,不然许老板进些莲藕粉也是很好卖的。”

    “莲藕粉好卖?”

    “好卖啊,这吃食老少皆宜,尤其我们这儿的莲藕质地上乘,那是藕断丝连……”掌柜的夸了又夸,他倒不是托,还处于好心,这位小老板年轻没经验,要是采买什么珍珠,那玩意花了大价钱,万一砸自己手里亏大发了。

    但要是买藕粉,这个便宜,送到盛都城,怎么说应该是能赚一些吧?

    掌柜的以己度人,看这位坦坦荡荡没什么心眼的小老板,这要是他儿子,他的家底都能赔光了。

    “可是如今才三月,没藕粉了吧?”小许老板质疑完,摸着下巴说:“就是因为没有,我要是反季节搞到手没准还真能卖出高价。”

    掌柜:……

    该说不说,这位小老板也是有点脑子,但做买卖行当不是很靠谱,那藕粉再反季节卖,还能卖出跟珍珠一个价不成?真是门外汉还是不要插手做买卖。

    “白玉湖那边的镇上,家家户户都有存货。”掌柜说。

    当天早饭吃完,小许老板就浩浩荡荡拖家带口赶着马车往白玉湖那边去了,也不远,赶车过去一日半就到了。

    城外路上是草长莺飞,垂柳倒挂,春意盎然美不胜收。

    小许老板躺在拉货的板车上,那‘货’其实不是货,麻布包装的是小许老板出行的‘家当’,什么野餐垫、靠枕、毯子之类的,有的货车是箱子,箱子里装的是茶杯碗具筷子等吃饭用的大锅刀具。

    统共四辆货车,小许老板放着有顶的车不坐,往货车上躺,也不骑马,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了根草,含糊不清说:“我发现坐这个车抬头能看到云。”

    “很舒服。”

    旁边伪装成打手的刘戗刘将军抬头说:“我骑马也能看到云。”躺板车上有什么稀罕的。

    “不一样。”

    严怀津骑马走在板车另一边,走得慢,说:“今日出门时,掌柜的看你神色,是真怕你赔了家底。”

    “他人还怪好的。”许多福笑嘻嘻,侧身躺着看向严津津小同学,“他真的信了我是小老板,我都说了,我这一套故事很真,人设我都是一半真一半假。”

    比如他不学无术学习不好,一看就很真。

    再比如他长得很有钱,没什么社会经验。这也很真。

    “林正哥你说是不是?”

    前头开路的林正点头,“算是吧。不过下个府县,咱们就跟大船汇合?你答应我的。”

    “肯定肯定。”许多福保证,“大船上有周全李昂他们坐镇,伪装成我的出行习惯,肯定没人怀疑我不在船上。”

    城里玩个两三日就差不多,三月多都是女郎结伴出行踏春游玩放风筝品茶赏花,这对许多福来说没什么吸引力,他小时候阿爹带他放风筝野餐爬山都干过了。

    出都出来了,自然是打着进货名义出门游玩自然风景。

    晚上一行人就‘露宿野外’,他们的货车卸车装点一番,亲兵骑马到附近村子买些鸡鸭鱼干菜回来,队伍里还跟了个御厨,殿下外出这一年,出门在外,御厨手艺都‘糙’了,精致摆盘用不上,成了烧大锅饭的。

    不过味道特别合殿下口味。

    今日柴火大锅闷的是一锅米饭,另一锅是大炖菜,锅身旁边还贴了一圈饼子——刘戗可喜欢这么吃了,他不爱吃米就喜欢吃这种粗粮贴饼。

    许多福坐在毡子上同严津津一起用大锅饭。

    “好香啊。”

    “柳师傅好手艺。”

    比在东宫时烧的菜还要香。

    御厨柳师傅:又高兴又神色复杂,他都不知道之后回去了,他这刀工还能不能雕花——于是也没吃,拿了个面团开始雕刻花,不由高兴了,嘿,手艺没退。

    这便成。

    没一会那朵花状的面团子贴上了,刘戗吃了一轮没吃饱,第二轮盯着那朵花目光很是占有-欲,抢先一步说:“那花我要了。”

    林正:……搞得我们太监喜欢吃花似得。

    熟了后,刘戗捧着他的碗,上头有个饼子,去找王元孙了。

    “这个好吃,你吃。”

    王元孙看刘戗的花饼,其实花的形状已经看不清楚,只觉得这个饼子和其他的圆乎饼子不一样,还有些奇形怪状,但刘戗小心翼翼跟宝贝似得捧着过来,于是王元孙吃了。

    还说:“这个饼好吃。”

    刘戗高兴坏了,“刚柳师傅刻的花,没蒸前可漂亮了。”

    “现在也不差,好吃。”王元孙才知道原来这个饼是个花。

    这两人短暂快速用了饭,甜蜜了会,亲兵抱着锅碗该收拾的收拾,王元孙刘戗则是在附近在巡逻一番,主要是野外怕有蛇鼠。

    许多福这儿点了驱虫的香,说:“等明日到了镇上,我给咱们包个院子,咱们住几日,到时候能洗洗澡。”

    “上次和严津津去长兔镇吃兔子攒的经验。”

    严怀津听许多福说到这儿偏头望过去,“你是不是想吃兔子了?”

    “!你怎么知道!”许多福一个震惊。

    “你刚说到长兔镇咽口水了。”

    许多福:“严津津你真是侦探附体啊。”他刚吃饱,现在不饿,但是说到长兔镇就想麻麻辣辣的兔子了。

    别说小许老板,巡逻回来的刘戗听见了,说:“什么兔子?哪来的长兔镇,不是去白湖镇?”

    “我和严津津说上次我俩去长兔镇吃兔子,你那会和王元孙还有我俩爹打仗去了,那边兔子可好吃,油炸过麻麻辣辣的,放凉了更香。”

    听得刘戗咽口水,说:“那下次去咱们一起。”

    他在江南道吃了快一个月,受不住这里甜腻腻的菜味。

    于是刚吃饱了饭,一行人又聊了会兔子,许凌官在旁心里暗笑,主子光记着长兔镇的兔子,忘了兆家秀才郎兆子和了,这位秀才公先前情急攀上殿下名声,他那会不该误解的。

    现如今别说来一个兆子和,来八个,许凌官都不会误解主子。

    说了会兔子又说宝藏,许多福和严怀津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探险找宝藏吃兔子说了一通,严怀津倒是提到了兆子和。

    “谁?”许多福真不是装的,先是懵了下,觉得耳熟,而后恍然大悟想起来了,说:“就是咱们借住的兆家啊,那个兆子和还是有点急智的。”

    严怀津笑了下。

    许多福立即:“我都忘了兆子和长什么模样了。”

    “我不是吃醋许多福。”严怀津笑着说:“我很信任你。”

    许多福:不信,严津津同学超爱他的,幸好他男德修的出色。

    骄傲。

    第二日中午时,小许老板的商队就到了白湖镇上,他们一行人也不算特别招人注视,因为白湖镇经常有商队来采买进货,不过多是穿着打扮寻常普通的管事,即便老板出面,样貌也是寻常饱受风霜,哪里像今日这位一看都是有钱小少爷。

    “少爷来买什么?”

    有人主动上前搭话。

    许多福从板车跳下来,走在一旁说:“什么少爷,我是老板。”

    “嘿嘿小的说错了话,老板好,老板买什么?”不怕对方脾气不好就怕对方不搭话,这位小老板说话口气一看就是没经验,没准能赚一笔。

    许多福瞥了眼,拿腔拿调表现的很是财大气粗说:“白湖镇什么出名买些什么,本老板不差钱,买点珍珠、藕粉之类的,但是也别太贵了,太贵肯定不买,我又不是傻大头。”

    严怀津在后头憋笑,许多福为了‘财大气粗’、‘经商平平’人设真的是煞费苦心,走哪里都要演一通。

    “晓得晓得,老板贵姓?小人姓周,家里就是白湖镇的人,我有个姐夫还是白玉湖旁边村子的,您要是买珍珠藕粉,我都有门道,给老板介绍介绍好货。”周明说。

    许多福摆摆手,说:“不急,我打手多,先找个地方歇歇脚——”

    “老板您要住客栈?我带路?”

    “不去客栈,太小了,我惯来娇贵,你们镇上就没有富户老爷有空的宅院?”

    周明这下为难了,“有是有,但是我一个小老百姓搭不上通天的关系,各位老爷空宅院,我哪里能借到。”

    “不借,我花钱租啊。”许多福暴发户附体,“小爷我就不信,银子砸不开谁家的门。”

    刘戗:……许多福演的他都想揍许多福了。

    周明一听,是不想放过这位大老板,便硬着头皮说:“那小的带路,您看看,我们镇上虽然小一些但富户多。”他先挑善名在外的老爷人家。

    也是姓周。

    ……

    一下午就忙活这件事了,因为好点的宅院不好租,出了许多福的经验,严怀津安慰许多福,“不是你演的不好,这边富户多了不在意一些钱吧。”

    “这里一个镇上都藏龙卧虎有钱人多。”许多福感叹,他也不能借身份横行霸道非要住人家空宅子。

    镇上富户老爷家的宅院宁愿空着,也不愿外人入住,给钱都不行——此地都是有说法的,周明后来见小老板神色不快,在旁描补说了些客气话。

    比如经商老爷们讲究风水,发家的宅院虽然小,许久不住人,但那院子旺本家,风水好,怕外来户借走了他家风水。

    也有空宅子其实安了外室女子。

    没办法,许多福又包了镇上客栈。当日傍晚,小许老板换了一副嘴脸,说:“也不是哪哪有钱就行的,其实客栈也好,方便利落,咱们凑合几晚。”

    “老板,我们走南闯北的习惯了,这环境可不差。”林正笑呵呵说。

    许多福:……很好,大家都很沉浸在自己的人设中。

    林正哥身份是镖头,王元孙是他的结拜兄弟,刘戗是没脑子打手。

    大家都有模有样。

    许多福小老板,严怀津是他路上结交要投资的读书人——严津津身上读书人气质太明显了。

    王伴伴还贴了胡子,装作是他的管家。

    因为周明帮他们跑了一下午,虽然事情没办成,但是小许老板‘人傻钱多’名气打出去了,许老板还给周明一两银子跑腿费,让周明这几天来他们这儿当地陪。

    那可是一两银子啊!

    即便江南道再富裕,商户再多,普通百姓过日子钱还是没贬值的,周明格外高兴,捧着银子答应好,明日一大早先带小老板们去白玉湖。

    回去就将银子拍桌上,绘声绘色说:“今个来了个北方商户小老板,看着没做买卖经验,说话很直肠子,不懂咱们这儿规矩,一到镇上还说要租几家老爷空闲的宅院。”

    家里人一听,果然是没经验的小老板。

    “我找了些借口给圆了过去,总不能说这边宅子空着,人家府县里有人,专门招待亲友老爷的。”周明说。

    自然风水一事也是真的,不过因为白玉湖出的珍珠出名——这可是赚钱的大头,整个白湖镇上几家老爷发家都是靠珍珠,背地里靠的自然是府县城里的关系。

    外来户即便再有钱,想住人家宅院不可能的。

    那一斛珍珠就能卖几千两银子,谁家在意租院子银钱?

    “那你留心仔细些,小老板出手大方给你了银钱,他在这儿做买卖别招惹上是非了。”周母心肠软此时说道。

    周明点点头,“我知道,也不敢招惹那些黑霸王。”

    他就是赚点小钱,跑跑腿,小老板看着就心思干净没经验,最好是买些散珠,藕粉就走,大家都平平安安的,犯不着招惹那些恶霸。

    小客栈里。

    客栈虽小但因为经常来商户,服务还是很不错的,就是房间不够,他们人多嘛,于是许多福自告奋勇和严津津住一间屋。

    王圆圆:……习惯了。

    王大总管亲自给小老板换了床上东西,铺盖卷都用的自己带来的。许多福拉着严津津去洗澡了,小客栈有浴室,专门烧热水,还有浴桶,不过许多福嫌人人都用不干净,用水桶葫芦瓢舀水淋着洗。

    “严津津我给你洗背!”

    一扇屏风之隔,许多福自己淋着热水还问隔壁。严怀津声音:“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洗。”

    许多福:“你别不好意思嘛。”

    “我确实很不好意思。”严怀津说。

    许多福:一个双眼锃亮!

    嘿嘿嘿嘿,大色魔来咯~

    “许多福你胆小不敢来,这是外头公用的洗澡间。”严怀津声音低低解释。

    大色魔许多福:……

    “自从西宁城外那次,你就把我看扁了!”

    “你扁扁的也很可爱许多福。”

    “可恶严津津,我可比你大,不许你看扁我。”

    “好,我知道,我没有看扁你,等我们回去有地方了我们再来。”严怀津哄着许多福。

    许多福哼哼,“这才差不多。”还不忘‘放狠话’,“等我们回去定了亲,我要你好好看看,我可不是扁扁的!”

    严怀津忍住了笑。

    扁扁的许多福真的很可爱。

    二人一边聊天一边各洗各的,换好了干净衣裳出来,许多福吓了一跳,“小刘,你变态啊,守在澡间门口偷听。”

    刘戗额角青筋都爆出来了,捏了捏拳头。

    许多福:……认怂。

    “好了好了,辛苦你了,你快进去洗吧,热水钱我掏了。”许多福赶紧抱着脏衣服跟严津津撤离现场,不由暗暗庆幸:幸好我是扁扁的大色魔,不然真的好尴尬!

    小客栈服务好,菜味道也不错,最主要是还有辣口菜。小刘终于高兴了,吃了四碗饭。夜深了,小镇上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家家户户睡得早,要不是因为此地距离白玉湖很近,怕是连个客栈都不会有。

    客栈小二打着哈欠说:“老板您来的早了,这会藕还没下来。”

    “那珍珠呢?”

    小二看了眼老板,含糊说:“都是年前或者年后,天冷了,珍珠养的好,开的也多吧,不过您要是买散珠,最好找个当地人,周边的村子也别进去了。”

    “知道,我找了你们镇上人。”许多福点点头,末了感叹:“冬天下湖采珠很辛苦,不过你们这儿也富裕,辛苦能赚到钱就是好的。”

    小二笑了两声没再多说。

    第二日一大早,他们在客栈吃包子——葱油鳝丝馅的,刘戗一个人能干掉五屉,许多福也吃了不少,这家包子真的不错,吃到一半周明来了。

    许多福也豪爽,“还早不急,坐下来一起吃。”

    “谢谢小老板,那我不客气了。”周明知道这位小老板随和,挑了张空点的桌子坐下,正巧坐在东厂地盘上。

    林正笑眯眯,“小周来的早。”

    “我收了跑腿钱自然尽心尽力。”周明忙说。

    王圆圆又喊了小二加包子,还给周明叫了粥,一边说:“你们这儿早饭挺香的,合我们家少爷胃口,你也吃点别客气。”

    周明觉得这位胖乎乎叔叔真的人好,昨日就很和善,会照顾人,就是有时候说话声有些细。

    吃过早饭,‘打手们’套好了马车,因为要采买些东西,板车也带上了,不过铺盖卷吃喝用度家伙什没装,丢在客栈里,空车上的路。

    许多福骑在马背上盘算,“买点珍珠藕粉,到时候小刘给你爷爷带一些,我爹也要,严叔叔婶子也留一些,挑漂亮的大珍珠给婶娘做些首饰。”

    周明还想,这小老板果然不是做生意的料,还没买卖赚钱呢,光想着送人了。

    “那小生谢过许老板了。”严怀津拱手道谢。

    许多福嘻嘻笑:“不客气,咱俩一见如故,你要是能考个秀才举人状元的,到时候你做了官,我就不是没依没靠光有点小钱的商贾了,我也是有后台了。”

    周明:原来是这道关系,不过这个小老板也太好骗了,那状元哪能说考上就考上的,这个书生看着细皮嫩肉,但谁知道肚子里有没有真才实学。

    估摸就是傍上小老板吃白饭的。

    从白湖镇往白玉湖去很近,一个多时辰就到了,路都踩出来,行车也方便,还未到远远便看到一大片望不到头的淡水湖,湖水清澈,波光粼粼的。

    等走近了些,能看到周边停靠的小船还有一些打捞渔网捕捉工具,渔民装扮的村民。此时乱轰轰的,有人哭喊跪地磕头,一伙人手拿着工具团团围着。

    “……你是真不知死活,来人腿给他打断了,你不是水性好会游泳吗?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就让你们都看看,这湖里好东西到底是谁的。”

    有人高声喊。

    女人跪地哭诉:“别别别,求求你放过我儿子吧。”

    “放过他?我说过了没,这一片那是许家的。”

    “可是我儿子没在许家湖面下水,他在旁边散的地儿——”女人话音还没说完,就被那男的一脚踢翻在一旁。

    被困住的少年喊娘,恨极了面前的恶霸。

    “人家母子说了没在有主的地盘下湖打捞,这就要打断人儿子的腿?什么恶霸!”许多福蹙眉,喊了声驾,马跑的快了。

    周明一看,小老板身后的镖头都跟上了,诶哟,怎么就碰到了许家的恶霸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可惹不得啊。

    作者有话说:

    小许老板:握拳握拳,在你许爷爷面前耍霸道,吃我一拳![愤怒][愤怒][愤怒]

    第113章

    周明是坐在板车上的,小老板他们都骑马,这个镖局很是有实力,竟然这么多人有马骑。

    小老板一跑,其他人都跟着,连着板车驾车的车夫都紧赶慢赶。

    周明身体往前栽倒,堪堪稳住,只是一眨眼,小老板们已经过去了,周明急的诶呦叫,拉着车夫胳膊说:“不行,不能跟许老大碰上,真不能碰。”

    车夫力气好大,一甩胳膊,周明又是一个没坐稳跌倒在车板上,再看车夫都跑过去了。周明在车上咬牙,急的团团转,怎么就这么寸碰到了许老大呢。

    他左右思量,到底是收了小老板一两银子,先下去看看。

    周明下了车板,从人群中挤进去,小老板站在最前面,说:“……你管我外来的还是本地的,路见不平一声吼,我就吼了怎么了?”

    诶呀,小老板你这脾气太冲了!周明忙上前,躬着腰给对面拱手作揖打招呼,对面人认出来周明,“你带的人?”

    “许老大好,这位是外地小老板不懂咱们这儿规矩,想买些散珠和藕粉。”周明忙道,赔礼道歉作揖示好,“小老板心肠直,说话哪里没说好真是对不住了。”

    扭头又跟小老板打眼色,求爷爷告奶奶神色,意思别发脾气您先消消气。

    许多福一看周明如此低三下四,火烧的更旺,但压了压,心想他微服出巡,要是身份暴露了给老王他们增加工作量,不如先忍下去,把那对母子救了,回头再收拾这些恶霸。

    许老大闻言,想到上头叮嘱,最近收敛一些,有贵人可能到他们府县,便想着算了,今个放着外地小子一马。

    “到底怎么回事?”许多福问被捆的少年。

    那少年十四五岁,整个人肌肤小麦色,一看就是常年下水劳动的体格。少年被用麻绳捆着手脚趴在地上,旁边还有个大汉看着。

    “我没在有主的湖片捞蚌。”少年梗着脖子来了句。

    旁边他娘刚挨了一脚,也顾不得疼,但确实不想事情再大了,怕这外地少爷走不出去,也怕事后全家都遭报复,因此跪地磕头跟许家老大说:“小海就是散着玩,没想到会捞个蚌出来,家里日子紧俏,就想着换一换银钱,您要是喜欢那颗蚌珠,您随便给几个钱拿去吧……”

    “我许老大要的蚌珠,还要给你钱?你们算什么东西?这片白玉湖我许老大看管的,你儿子下湖捞我们的东西,还想把蚌珠卖给我?”许老大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哈哈大笑。

    女人窘迫,明白过来,尴尬赔笑意思不用钱,您拿走拿走。

    小海气得挣扎,“娘,不给他,我就是在无主区捞的,村里几个都能给我作证。”说到这儿,他很快明白过来,谁把他开了个好蚌珠消息给泄出去。

    亏他还把那几个人当兄弟,结果兄弟卖了他。

    小海环顾一圈,看到了谁,目光激烈:“小五、大虾你俩说,我是不是在没主的区捞的?”

    这俩人一听被喊了名字,吓得赶紧往人群后跑。

    他们不敢对上许恶霸的。

    小海挣扎激烈,背上被踩了一脚,看他的大汉说:“废什么话,我们老大说了,就是在我们看管的湖片捞的蚌珠。”

    “我没有,没有。”小海大喊。

    小海娘在旁边说没有,两行泪缓缓流下说:“蚌珠我还回来,别打小孩了,我们以后不敢了。”

    许多福算是听明白事情始末,说:“你们颠倒黑白,他们母子没在你看的湖片捞蚌,你这是见人家开出一颗好珍珠,想霸着不放?”

    周明求爷爷您快别说了。

    “我懂了,你这是杀鸡儆猴,拿小海母子开刀,以前有过这等事吧?反正不管有主没主都是你说的算,村民要是捞的寻常珍珠无所谓,但是要是稀有的值钱的那都得乖乖给你们上交?”许多福目光灼灼看过去,“我说的对不对?”

    镇子府县里人都说散珠能买些,散珠就是最便宜寻常的小白珍珠,藕粉更是没人管,村民只能赚点小利,然后出力气活,给人家捞蚌壳——

    有钱老爷将白玉湖承包或是买下一片区域,雇工人村民干活。

    这样就不提了,也是正常雇佣关系。

    可今日不一样,这恶霸颠倒黑白,强行占有村民开出的稀罕珍珠,还要打断小海的腿,这是威胁警告其他村民,别跟他作对。

    “你们是什么黑村子恶霸不成?背后又是谁跟你撑腰?”许多福目光喷火质问连连。

    肚中火气越烧越旺。

    许老大根本不在意,懒散说:“你一个外地的别多话,趁着我还没发火赶紧滚,老子放你一马,之后该买的买我不管,要是还多嘴多舌多管闲事,白玉湖出的一颗珍珠一包藕粉,谁敢卖你,就是跟我作对。”

    说到后头,许老大环顾一圈目光漫不经心的警告,凡是他看过去的地方,村民都低下了头,包括周明,周明陪笑的笑容都很害怕,去拉小老板袖子,意思算了算了,咱们先回去。

    许老大见众人都乖乖的听话,很是满意,也不去管那个外来小子,继续说:“还愣着干什么,今天他的腿,老子说打断就得打断,给你们提个醒,凡是白玉湖出的好东西,以后懂了没懂?再敢私藏,被我发现就不是一条腿的事了。”

    “狗东西,明知故犯,还是我以前太松手了。”许老大走过去啪啪拍着小海的脑袋。

    先前也有这么个事,跪地求情的,他给打了一顿就这么算了。

    这下好了,现在一个小孩都要闹到他头上了。

    不狠狠当众给个教训,以后他还怎么管白玉湖?

    许多福之前是怒气腾腾,听到了此时,脸冷了,旁边严怀津知道许多福是真的生气动大怒了,王元孙刘戗等亲兵往前围,护住殿下。

    “他这条腿,我今天放了话,我保了。”许多福站在亲兵中间,声音冷冷的,看向对面,“他的腿谁都动不了,你的腿,我今天要你断了。”

    许多福一向都是面团似得脾气,嘻嘻哈哈的很少和人生气动怒,但有人要是在他跟前耍横,许多福那便更横。

    参考之前的林鹤林首辅。

    “好大的口气。”许老大冷冷一笑,面目狰狞,一抬手指着对面外地小子,“叫什么?”

    “不巧,也姓许。”许多福也冷冷一笑,“今个咱们就看看,你的许好用,还是我的许更强。”

    “哈哈哈哈哈,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呸。”许老大啐了口到地上,挑衅说:“今个就是天王老子来了——”

    许多福打断:“你的天王老子我还真来了。”

    “动手。”

    许多福先喊的动手,对面许老大竟然被一个外地小子抢先一步,更为恼火,挥手让身后手下让先别管那小兔崽子,先给这外地小子一个教训,到了他们白湖镇,管他什么天上飞的,全都给他乖乖到湖里当王八,憋着!

    本地打手再怎么霸道,怎么打得过训练有素的亲兵。

    混乱之中,围观百姓全都散开了,周明东躲西藏心里叫苦连连,尤其看到小老板的镖头,就是早上一个桌吃饭那位林镖头,是三两下将许老大给制服了,顿时更难受——

    糟了糟了,事情闹大了。

    林正没二话,将这人钳住后,直接快狠准打断了对方的一条腿。许老大发出惨叫,恨得牙根痒痒,“你们走不掉了,他奶奶的老子今个要扒你们一层皮。”

    正说话间,村子里呼啦啦来了上百号人,手里都拿着武器。

    竟然还不是农具。

    许多福一路走来,也见过村民强悍自保的,手里都是镰刀锄头耙子等‘武器’,撑死就是西宁城外牧民,腰间能别一把小弯刀,那也是防身用的,大多时候杀羊分肉吃。

    二现如今,这里百号人拿的是大刀。

    许多福眼睛眯了眯,往后退几步,躲在亲兵后面,还拉着严津津,让严津津站在他身后,严津津又不会武功,站在他前面多危险。

    这要是打起来——

    “你们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王圆圆又气又怒。

    许老大怒喊:“才这么点人全叫出来。”

    “王伴伴,喊吧。”

    王圆圆与殿下对视一眼,电光火石之间,脑子比嘴快,先一步大喊:“大盛太子殿下在此,你们想造反不成?还不赶紧束手就擒。”

    周明都跑到后头板车那儿藏着,他是跑也不敢跑,许老大认出他是谁,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而且他拿了许老板一两银子,只是心想,事情闹得这么大,他是保不住许老板了,只希望到时候许老大高抬贵手——

    唉。

    恐惧害怕中,恍惚听到什么太子殿下——周明晃晃脑袋,刚听错了不成?他抬头看过去,许老大那些人竟然停下了手,神色也有些慌乱,都不知道刀砍哪里。

    王大总管站出前面,拔高的嗓音说:“你们现在放下刀,若是敢动一二,那就是造反,诛你们九族。”

    砰的一把刀先落地。

    对面互相看看,眼底都藏着恐惧,真的假的太子?但谁敢冒充太子呢?若是动刀动枪,那真就是造反——如此大的罪名,哪怕是做许老大的打手跟班,也没人敢犯这么大罪名的。

    ……接二连三的刀落地,有人先跪,战战兢兢结巴不知道说什么,只磕头喊:“太、太、太子?”

    许多福还在亲兵堆里,看向地上断了条腿,上一秒还凶神恶煞的‘许老大’,现在脸上神色还没转过弯。

    “如今看,我的许更大些。”

    许老大吓得顾不上腿疼,颤抖着嘴皮子想说些什么最后出口只有求饶:“我、我错了,殿下——”

    “白湖镇真是好样的,一个地痞流氓能叫出手拿武器上百号人,窝藏兵器,若不是今日孤撞见了,整个白湖镇,乃至周边的村民,都由你们欺榨说什么是什么了。”

    “孤要看看,你背后的人是谁?”

    之后的事处理起来没什么悬念。上百号人束手就擒蹲着等殿下查明——谁都不敢背‘造反’这大罪,现如今的罪名哪怕是掉脑袋也是一个人掉,要是动起手来,那就是全家都没命了。

    孰轻孰重,这些人分得清。

    时下通信慢,往府县去快马加鞭也得跑一晚上。王元孙叫手下亲兵回去报信,全部人都过来——殿下身份暴露,趁着消息还未传开,他们得先一步人手过来。

    而镇上消息传起来就快了。

    白湖镇。

    “不好了不好了,白玉湖许老大要打断一个小孩的腿,后来昨个来咱们镇上那个少爷老板你们知道吧,他、他、他——”跑腿传消息的村民咽口水。

    其他人听得插口:“他被许老大揍了?”、“周明拿人家钱也不知道提前劝一劝。”、“咋跟许老大对上了?”

    口水咽完,大喘气其实也是惊吓的村民大声说:“不是,他没事,许老大腿被他打断了,他是咱们大盛的太子殿下。”

    “娘呀!”

    “啥?”

    “我的老天啊!”

    有人腿都吓软了,还有人追问真的假的,到底怎么回事,有人已经趁乱跑回去传话了——昨个来他们宅子门前要租宅子的竟然是太子殿下。

    周老爷坐在家中,听闻底下人来报消息,是活活吓傻了,站起来抖着手,“你是说,昨个在家里门口,周明带过来的那个外地老板是谁?”

    “太、太子殿下。”仆从咽口水,实在是想不到,“我也是听外头说的,现在全镇子都传遍了,说是白玉湖今早许老大闹着打断人腿,然后现在许老大腿断了,那些人小老板带的镖师好像是将军。”

    周老爷吓得后退几步,堪堪扶着椅子,“完了完了。”

    其他几家宅院都差不多,追问清楚的、不可置信问了好几遍是不是真的、吓得恨不得现在收拾包袱细软跑路、还有心思活泛带着家仆浩浩荡荡要往白玉湖去请殿下住他家宅子的。

    客栈的老板都惊住了。

    “太太太太子?”

    “早上吃了五屉包子那是将军?”

    “殿下竟然住的我家客栈,我真是上高香了!”

    客栈老板还让小二开始收拾打扫房间,恨不得是把这小破客栈粉刷一通,小二却不敢进房间乱动,小声说:“万一殿下什么东西丢了——”

    “那、那先别进去了,把外头收一收。”

    可惜,今个殿下不会住客栈了,非但客栈不去,整个白湖镇哪家老爷相邀,连殿下的面都见不到,说不到一句话,到了正午消息传遍了镇上。

    “殿下队伍看着在白玉湖边上扎营了。”

    “几家老爷都去磕头,亲兵护着殿下圈了一块地方,连进去都没进去。”

    正说话着,早上出去的‘镖头们’回来了,街上百姓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再提,恨不得给跪地磕头,只见那几位衣着灰扑扑的镖头劲直往客栈方向去了。

    没一会镖头们驾车拉了好几车东西,连着客栈的厨子都坐在上头,车上还有新鲜水灵的菜、肉、大锅,厨子在车板前规矩端坐大气都不敢喘,只是脸上眉宇都是掩不住的喜气。

    殿下肯定是喜欢吃他做的饭,这些官老爷回来拉东西,还把他带上去伺候殿下!

    听说镇上最有钱的老爷请殿下住他家,连殿下的面都没见到!

    在白玉湖边‘打窝’安置,这是王元孙和林正不谋而合的想法,尽管现在局面稳住了,这些地痞很惧怕殿下威名,但以防万一,二人都是往最坏的结果想。

    许老大背后在镇上肯定有关系,万一有人被逼到绝路想鱼死网破,许多福身为太子殿下,是一点‘万一’也不能有。

    而白玉湖边上,寻一个离湖边远一些,四周开阔的地方安置,今晚有亲兵把守一夜,不管是风吹草动都先按住,不能近许多福的身。

    住在白湖镇客栈都不好,防备不行,万一有人放火?

    许多福身份暴露,此时就很听王将军和林大人的话,坐在草地椅子上,周明从他姐夫家搬来的,他姐夫就是白玉湖第二近村子里的人。

    这边围湖远近大大小小有七个村子,距离远的村最是宁静,以前是赚钱比较辛苦,毕竟跑到白玉湖一趟走个大半天、一天路程,不如附近村民机会多,抢占了先机。

    最近的三个村子是非最多,被许老大势力控制了一大半。

    村民们只能窝窝囊囊老实巴交过日子,也算是相安无事。

    “也还好,日子也能过下去。”周明姐夫老实惯了。

    许多福指着旁边松了绑的小海,“他的下场以前有过?”

    “有、有,只是挨了一顿打。”

    许多福:……

    他就知道,这周明姐夫胆子吓破了,但也不能怪此人窝囊,因为力量小,以前不窝囊日子过不下去,只能夹缝求生存,长此以往,还真觉得‘只要不违抗许老大日子也能过下去没什么’。

    “你带你姐夫下去吧。”许多福跟周明说。

    周明忙拉着姐夫往出走,心里还想:我的老天啊真的是殿下。他到了现在还有些眩晕,像是做梦一样。

    还有殿下给他的一两银子得供起来!

    别说他,最近的村子村民都来了,不敢靠近就在外围隔空看殿下那个方向,有人想要殿下做主,有人则是想看看殿下沾沾殿下福气。

    太子殿下斗恶霸的事很快传开了。

    许多福问小海事情经过,旁边严怀津充当了师爷下笔记下。小海还是年轻气盛,事情经过三言两语说完,又是愤恨,说起先前发生的,还有许老大之前各种压榨他们村民。

    “藕粉他们看不上,但是许老大的一些狗腿子家里做这个,仗着许老大名声,不许我们卖的便宜,或是卖给散客,得他家卖了,我们才能卖。”

    “还有藕下来了,府县来了人家来买藕,他们把好地段占着。”

    “什么都是他们说的算,明明无主的散区,他们一点点挤压。”

    “每年年关前要下湖摸蚌壳开珠,以前有些老爷给的公道价,不管开的珠子成色怎么样,按照蚌壳给钱,一个给二十文钱,但是近一两年,他们开始压价,一个蚌壳只给我们十二文,有时候给十文钱。”

    下湖那得水性好能憋住气的,下去找半天还得上来,又是冬日,一上一下找一天,挣点辛苦钱,结果只给摸蚌人这么点钱。

    “一两年前还好?”许多福问。

    小海仔细回想肯定说:“两年前,我记得过年我阿爹叔叔下河摸蚌,那年运气好,一个冬天赚了不少,我家过年吃不完的肉,还有新衣裳穿。”

    “那会这片湖有好几家老板,有一家给的钱最多了,最高一次能拿三十文钱。”

    “可惜了,过完年那位老板听说不干了走了,明明摸的珠子很多的。”

    “自那儿以后,这个许老大就来了,谁都不知道他的底细,不是我们本村人,好像是府县里下来的混子。”

    许多福:“我知道了,你有胆量,不过以后你该服软服软,腿要紧,之后的事想办法——”他说到这儿沉默了下。

    想什么办法?要十四岁小海去府县衙门告官吗?

    求告无门只能认栽。

    许多福想到那些人手里的兵器,就知道此事背后定有当官的护着,寻常百姓不敢持械藏兵器的。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可现如今繁盛富裕的城下村子,为了巨额利益,背后牵扯的关系更大,毕竟一颗上等珍珠能卖出上百两上千两。

    “本地的县令坐了几年了?”许多福喃喃,他没记住。

    周全他们看过政务年报奏折,本地经济民生欣欣向荣,没想到底下藏着这等事情。

    严怀津说:“马县令在此地任职十年有余。卷宗这般写的。”

    许多福偏头看过去,意思严津津你竟然记得?

    “你忘了,我是你的詹事。”严怀津玩笑了句,不想许多福太自责了,而后正经严肃说:“咱们歪打正着发现了,解决就好,许多福你善良又有责任心,想杜绝此事发生,总会找到好办法的。”

    “还记得柯大人吗?”

    当年江南道水匪就是氏族培养出来的,此事就是柯安从小事查到大揪出来的。

    许多福了然,顿时虎虎生威起来。

    又不是他欺榨百姓,不能太自责内耗了,干就完了!

    后勤王大总管给殿下铺毡子收拾夜里睡觉地方,一边干一边唉声叹气,不过脸上很是精神兴奋,林正一看,觉得奇怪,“王哥哥你这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

    “高兴高兴。”王圆圆站直了,跟林正说:“多福十岁多那会,跟我说以后微服私访,遇到不平,我就大喊一声太子殿下在此,给殿下披上太子吉服……”

    “今个还真是发生了,可惜了,带了一箱子太子吉服,怎么就这次没带着。”

    “早上那会,你说说我一喊,手里要是拿着殿下的明黄吉服,往殿下身上一披,是不是就跟那戏文里说的一样,多气派啊。”

    王圆圆痛心疾首,不该因为私访去镇上玩怕暴露了身份不带吉服的!!!!

    作者有话说:

    事后,王大总管每每回想起来此事都要捶胸顿足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唉,怎么就这一天没带吉服呢!!![爆哭][爆哭][爆哭][爆哭][爆哭][爆哭]

    第114章

    夜幕降临时,白玉湖一处风景优美之地已经布置好了,凡是到人腰间高一些的杂草树木全都处理干净,以保证不能藏人,视线开阔。殿下夜晚住的地方,离湖水比较远,地面收拾过,还有床。

    镇上几家老爷被拒后,是大着胆子组团扛着家具再来求见。

    王大总管拿腔拿调检查过后,默许了,不过几件家具,殿下用了那是他们福气,若是他们跟那姓许恶霸勾结,送个床榻算什么,殿下不会网开一面的。

    该如何便如何。

    老爷们连殿下的面也没见着,遥遥冲着方向磕了个头。

    太子殿下睡觉有床榻围账,还有桌椅,简简单单,布置的很有野外郊游的趣味。

    附近的村民自发的抱着菜、猪、鸡、鸭等献给殿下——王大总管收了,不过都按照市场价高两三成给了银钱。

    殿下一路南巡,一直都是这样。

    普通百姓送礼,吃的喝的能收但要付钱,还要付的多一些。要是大商贾捧着物件来,那看情况分收不收,收了大多时候是给商贾抬抬面子。

    商贾有钱,不稀罕钱,但缺地位缺颜面。

    就拿庞老板来说,当日接待殿下用的他家宅子,他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万万没想到,地方官员接待殿下宴会上,殿下竟然叫他前往——那真是想都没想到,泼天的面子。

    同席而坐的都是他巴结都巴结不上的官员,那可是政使、军指挥司大人啊。

    “风大了,早早回吧。”王大总管跟村民说。

    此地村民极为热情,可能也是知道殿下在这儿收拾恶霸,送了米菜鸡鸭不走,还想守在此地保护殿下安全。

    王大总管还是有些感动的。

    百姓们便散了,但不回去,而是走的远一些,默默地守着此地。王圆圆见了,没办法,跟亲兵说:“那就别赶他们了,要是到了晚上天黑了,让他们离近一些,别出了什么岔子。”

    亲兵应是。

    当日晚上,吃饭很是丰盛,百姓太过热情,王大总管全买了,哪怕是三十多个人也没吃完,幸好夜晚气温冷一些还能放,客栈的大厨跟着御厨打下手,柳师傅还给指点了一手,客栈厨子高兴坏了,鞍前马后的吹捧柳师傅手艺高超。

    这可是宫里的御厨啊!

    局面一切都还算稳,除了围观百姓越来越多——镇上的村里的,没办法,最后王元孙王将军将人驱赶回去,不许多留此地。

    因为人手不足,人多了容易乱。

    许多福都知道,他的安全,王元孙和林正那是拿脑袋担着责任,此时身份曝光就乖乖听二人的话,待在他的‘窝’哪也不去,白天时和小海母子聊了会天,还见了附近三村的村长,问了些情况,镇上老爷们先没见。

    等明日再说。

    此时傍晚,夕阳落下,天色昏暗,他这边点了火把。

    许多福和严怀津二人同桌刚吃完饭,闲来无事,也没带飞行棋来玩——他想着出门放风撒欢来的,怎么会带这东西,此时就很无聊,户外也不能和严津津亲亲我我。

    “我给你背一篇文章哄你入睡?”严怀津提议。

    许多福:……

    目光了无生趣看他的太子妃。

    严怀津便笑了起来,许多福见了哼了声:“逗我是吧?严津津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

    “许多福,你教我玩抓石子吧?”严怀津突然说。

    太子殿下本来‘教训教训’太子妃,顿时给忘了,眼睛一亮,拉着严津津的手说:“好啊,我怎么没想到。”

    “那咱们先去找石子,先前你在信里说,我找的石子很适合玩抓石子我知道大小……”

    太子殿下听得感动汪汪,反省一秒不该‘教训’太子妃‘胆大妄为’故意逗他玩,逗他玩怎么了!他的严津津,他宠!

    这是他们夫夫情趣。

    二人便沿着一边湖边捡石子,后来玩起来了,还将刘戗拉了过来,许多福做了一遍,严津津很快学会了,刘戗就不行,石头抛上去就忘了抓底下石头,然后上头的落下来打的刘戗手背。

    “刘戗你去巡逻吧!”

    教第五遍的时候,太子殿下暴躁了,觉得刘戗这只猪再演他,赶人。

    刘戗巴不得去巡逻,小屁孩才玩石头呢。

    许多福眯了眯眼,火眼金睛侦探附体:“你肚子里是不是说我坏话?”

    “谁说了!”刘戗死不承认,赶紧跑。

    许多福气鼓鼓的‘目送’刘戗离开,扭头跟严津津说:“他真是见色忘友有了媳妇就忘了兄弟。”

    严怀津把玩了下手里石子,说:“那许多福你放心吧,我们二人一起长大既是兄弟又是夫妻——”抛了下手里石子,又灵巧接过,摊开掌心,“多福哥哥,该你了。”

    啊啊啊啊啊啊!!!

    湖边晚风吹的篝火光线有些晃动,照的严怀津皮肤像是暖玉一般,神色一反之前的书生认真,有些顽皮,叫他多福哥哥的时候,许多福心脏像是被击中一般,哑然半晌,脸先慢慢红了起来,害羞起来。

    他很少害臊害羞的,除了那次喝了加料的酒,严怀津帮他纾解时,他浑身都软又躁动还害臊——许多福把这个归结于因为中了药。

    亲的时候,也有电流。

    但像今日冲击这般大,心脏都怔住,砰砰砰的跳动,许多福还是第一次,他再再再次肯定,自己真的很喜欢严津津。

    他都有点扭捏了!!!

    好奇怪。

    “多福哥哥?”严怀津语气带着丝丝粘腻,手里握着石子去碰许多福的手,将暖了几分的石子放在许多福掌心。

    许多福手跟烧了起来了一样,结结巴巴说:“你、你别这么叫我。”

    “你竟然不喜欢?我以为你很喜欢的。”

    “……我是喜欢的,你之后再叫,也不要不叫,就是偶尔叫叫……”许多福你在说什么!

    严怀津见许多福神色羞涩,心里也喜欢的紧,嗓子都有些干,目光落在许多福的唇上,又移开了目光,周围人来人往,便什么都没动,也没再说下去。

    过了好一会,二人都缓过来了。

    许多福握着石子,不敢看严津津,在那儿抛石子接石子玩,一边哼唧说:“你以前小小的都是连名带姓叫我名字。”

    “我觉得叫你全名,显得我尤为特殊。”严怀津此时说。

    许多福:?

    “怎么会反过来想,大家都是叫小名比较特殊吧。”

    严怀津摇摇头,“你不一样,你还没做太子时,身边只有李昂,周全同你泛泛之交。后来你做了太子,班里尊称你殿下,你不姓许了,起码明面上如此,我连名带姓叫你许多福,你很高兴的,像是一切都没有变似得。”

    “你重情,心底又柔软,不想因你身份,周边一切发生巨变,大家都不敢这般叫你,我叫显得我对你很重要,是你最好的朋友。”严怀津说到此,望着许多福,“我一直都想做你最特别特殊的人。”

    以前小时候想做许多福最好的朋友,现如今,唯一的伴侣和最好的朋友二者皆是。

    严怀津想到这儿,笑了下,“我好像占有欲很强。”

    “你会讨厌我的占有欲吗?多福哥哥?”

    许多福:……啊啊啊啊!

    严怀津见许多福又脸红,笑出了声,忙正色说:“好了,我学会了,我们什么时候正式开始比赛?比点什么?”

    “我想想。”许多福现在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什么脱衣服啊、亲亲啊,啊啊啊啊都怪严津津,可恶,当然也不能太怪他的太子妃了,太子妃只是太爱本太子,没什么错的。

    严怀津见许多福又跑神,便说:“赌铜板吧,叮叮当当的。”

    “行。”

    许多福和朋友们玩飞行棋这种一般都不会赌钱,都是赌糕点、吃的,后来赌这个没意思就玩真心话大冒险,难得赌一次钱,还挺新奇的。

    他们有铜板,公平起见一人三十文钱,按照抓的石头多少赢,没一会许多福的身边盒子放了许多铜板,许多福笑嘻嘻说:“严津津小同学你加油啊。”

    “知道了多福哥哥。”

    许多福:……

    当天晚上许多福睡在软塌上,严津津和他睡一起,他在梦里嘀咕都是多福哥哥,不知道做什么梦,反正脸上全是笑容。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严怀津听了,躺的笔直,望着璀璨的星空,嘴角上扬,“真没出息啊,我的多福哥哥。”

    他的脸上也全是笑。

    俩人没出息到一块了!

    严怀津学问好,但对仕途兴趣平平,之前守孝在家,叔父每每见了他神色都有些替他遗憾,还安慰他不急,以他学识晚几年也必定高中。

    其实严怀津没跟叔父说过,他没有入仕远大志向,也没想过官要做多大多高,天下万民不是他的责任,他只想忧一人忧,喜一人喜,许多福肩负万民责任,那他愿意替许多福分忧一些。

    此生志向唯有许多福。

    第二日清晨,许多福夜晚在外睡得还蛮香,一大早就醒了,先去找地方解手,洗手刷牙,拉着严津津吼吼哈嘿打了一套拳,而后等着吃早饭。

    昨晚百姓走了,大早上的又抱着东西来了。

    王大总管正要去采买,就见亲兵先速速缩小圈,以殿下为中心靠拢,周围百姓不知发生了什么,神色有些茫然。

    “我去看看。”王元孙翻身骑马。

    刘戗紧跟其后。王元孙说:“估摸是大部队。”没什么危险。

    “那我跟你一起去。”没危险也一起万一有危险呢。

    二人短短话语,谁也不劝谁,扬鞭去看情况。亲兵围着殿下,没一会,地面颤动越来越明显,就见一群骑兵呼啸而至。

    五千骑兵落马到了,跪地行礼参见殿下。

    远处围观百姓见此场景,震得久久不能回神,他们昨日知道殿下身份贵重,人人都惧怕敬畏,连着镇上老爷们都献殷勤,但具体的身份如何贵重,却不了解,没清晰的认识,如今知道了。

    天潢贵胄,大盛未来的皇。

    亲兵一到,连着林正都松了口气,人都来了就好,之后事情更为简单,就地驻扎。

    “殿下去镇上还是就在此处?”林正前来询问。

    许多福:“就在此吧,不麻烦折腾了,也没几日就要走。”他昨晚睡户外还挺高兴的,夜晚星星多,和严津津躺一块像是回到小学生年纪,野外郊游。

    到了晌午,殿下仪仗车队不仅到了,府县的马县令也到了。

    马县令还不知道太子殿下跟许老大对上过,发生了什么,但是五千骑兵连夜赶路往白湖镇来,马县令只要不是傻全了,自然知道殿下在哪儿。

    马县令赶路时还在想:此地千万别冲撞了殿下。但他心底其实有种不好的预感,若不是发生了什么,殿下为何大动干戈叫亲兵过去。

    果然,马县令急急忙忙到了落马,见此地亲兵驻扎,殿下仪仗车队帐篷搭上了,气氛威严,便擦了擦额头冷汗,整理衣冠,上前自报身份。

    “等着。”亲兵撂了话便去通传。

    许多福:“马县令到了?那让他进来吧。”

    马县令战战兢兢规规矩矩进入殿下主帐,进去直接跪地行磕头大礼。许多福一见,站在原地也没叫起,而是说:“看来你心知肚明,也知道此地有恶霸欺压百姓。”

    “下、下官——”马县令一肚子话给自己无法辩白一二。

    他确实知道,但他不敢管啊。

    许多福:“你一五一十说来。”

    马县令额头冷汗,半晌不知如何开口,或是不敢开口。许多福见状,不可思议气的笑了声,说:“这大盛,上头有我父皇,除此之外,孤还不知道怕谁?”怕阿爹,不过阿爹跟他天下第二好,不会揍他的,他是阿爹的宝贝多多。

    给他父皇面子,暂且怕怕皇帝老爹!

    许多福声音冷了,“还不交代,非要孤把你连着全家都发落了,你是想给谁顶替背锅?”

    马县令吓得一哆嗦,忙磕头,而后声音抖着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许多福听完,从‘怒极冷笑’变成了‘莫名其妙’最后‘勃然大怒’的冷静死感。

    “你是说,这许天成许老大是当今九千岁许皇后的亲戚?”

    许多福面色沉沉能滴水那般,“谁告诉你的?可有证据?”

    马县令恍惚了下,瞬间心里明白,他受了骗,那许天成肯定是假的,但是——“下官无辜,下官、下官听张大人说的,不不,张大人并未明示,而是暗示下官……”

    马县令此地任职十余年,先前此地经济繁盛,做珍珠藕粉买卖的商贾也有竞争,但都是良性竞争,各村村民受雇佣,虽然辛苦但实打实赚到了钱。

    唯有近二年来,小海口中发钱大方的老板‘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如今几家,给捞蚌钱逐渐变少——几家同声同气开一个价,你不做那就没活做。

    等于是这个许天成背后之人是近两年才调任过来的。许多福和严怀津之前这么猜测。

    “他是不是傻,我阿爹当皇后这么多年了,要是真有我舅家亲戚,怎么不在早年间跳出来,我阿爹做督主时那也是权倾朝野,都这么多年过去,现在跳个人出来冒名——”

    “好好好还不是直白说,人家含糊暗示几句,姓马的就怕了信了,真是脑子怎么长的!”

    许多福气得在帐子中跟严津津吐槽。

    马县令先被带出去拘在旁边,等江南道的张政使、左令过来再对峙。

    严怀津倒热茶递给许多福,一边说:“跟许叔叔无关,马县令怕政使上峰,有意迎合,许天成是爪牙,追起源头,张政使才是主谋。”

    许多福喝了口茶,火气降降,说:“骂他我还多费口舌,你说得对,信不信张政使根本不会认,让左令含含糊糊暗示的,口说无凭,倒打一耙说他自己这么认为的——”

    “不过此事定不能就这么算了,得严查严办,我阿爹名声不能被这些老鼠坏了。”

    许多福神色极为认真。

    “我去写信。”

    严怀津迟疑了下,“你要等圣上定夺吗?”

    “不,我先斩后奏。”许多福头也不抬拿了纸笔。

    严怀津听闻点点头,与许多福观念不谋而合,过去撩着袖子磨墨,一边说:“此事必须严惩,以儆效尤,还要昭告天下,以正许叔叔声名。”

    “嗯。”许多福下笔很快,简单直白写完了,第一次用了加急,让亲兵去传信到盛都城。

    江南道离盛都城很近,快马加鞭加急七日就能到。

    等信送出去,许多福才看严津津,“我知道他肯定不是,你为何如此信任——”

    “许叔叔养了你,我清楚你的性格,自然不会信那许天成是许家什么亲戚。”严怀津接话,为了严谨又补了句:“哪怕是好笋出了坏的,许叔叔掌管东厂多年,像你说的风头最盛时,东厂也没被抓过大错,可以看出许叔叔是个很谨慎的人。”

    做皇后与宁武帝情分是一回事,当官管东厂权势又那般大又是另一回事,许小满有自己的办事能力,并不是只靠仲珵庇护才稳坐督主多年。

    许多福听严津津夸阿爹,心情好了些,说:“我跟你说个秘密,我和阿爹的亲人,早已改姓迁到别地,谁都不知道,我也没见过,阿爹说他们性子老实,心肠软,很容易被人钻了空子,平平淡淡日子才好。”

    权势不适合一些人。

    严怀津:“许叔叔很有远见。”

    “那自然啦。”

    又过了两日,江南道张政使带着他的左右令到了,自然是满嘴的官-腔,对于许天成这个恶霸还有拿着兵器此事一概不承认是他教唆主谋,左令站出来痛哭流涕说他见钱眼开,背着政使乱来的。

    真真假假,戏演的极真,政使还跪地揽罪在身说他失察之责——没管好左令下属。

    失察之责跟欺压百姓,冒名攀扯皇后亲戚罪责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许多福冷冷一笑,“你真当孤是面团捏的?”

    政使来了一招以死明志,要表清白。

    “你如此深明大义主动赴死,那便砍了。”许多福沉声说。

    政使吓得懵在了原地,此时真慌了,说他是朝廷命官,殿下手无证据难不成要屈打成招——

    “孤今日斩了你,你说我父皇是要我的命给你换命吗?”许多福询问。

    之后乱成了一团。

    政使意思并不是他让左令攀扯皇后的,这个主意他不知道,是左令暗示如此来乱来,他就是收了底下孝敬银子——马县令也不是好的,马县令主动给孝敬,放纵左令在此地行事。

    互相攀扯,都是一窝,谁也干净不了,包括镇上那几个老爷。

    许多福:“全都带下去,林正胥牧屿你们二人审。”

    交给东厂,那就是该用刑的就用刑。林正明白,拱手领命出去,胥牧屿则是记录口供,整理卷宗,回头好呈给圣上。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五日后了,许多福打算启程——江南道政使被他抓了,此地县令也扣在这儿,事情闹大,整个江南道还有本地府县估计要慌乱一段时日。

    许多福让周全胥牧屿先暂管。

    白湖镇几位老爷与马县令勾结,该坐牢的坐牢抄家的抄家,马县令收押被贬或是坐牢,还有江南道政使左令一伙人如何——此人是主谋,罪肯定不轻。

    那些打手,尤其是许天成肯定是问斩。

    许多福这般想的。

    等他车队从此地换到了船上走抚江水路——临行前,白玉湖七村村民来送行,感动连连,跪地口呼千岁,小海还将那颗稀有珍珠送给殿下。

    许多福想了下,要了珍珠,不过给了小海银钱。

    这珍珠稀有,又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再留在小海家估摸他一走,之后还要闹出事端——比如商贾来高价购买,设一些软钉子圈套,或是附近宵小偷摸。

    “对外你就说珍珠送给了我,钱该置地盖房就办了,家中余钱剩一些就行了。”许多福说。

    小海似乎明白,“谢谢殿下。”

    等许多福坐在大船上时,太子殿下在白湖镇因为捞蚌少年而引出的一系列铡贪官故事也传的沸沸扬扬——

    圣旨宣告天下,许皇后乃是孤儿家人早亡。

    冒名攀扯皇后亲戚一案的江南道张政使、马县令、左令抄家诛三族,包括许天成,当地从犯流放……

    此结果可以说很严重了。

    还是许皇后求了情,从九族改为三族。百姓赞扬皇后心慈。不过江南道的百姓吃瓜吃错了重点——

    “那捞蚌少年年十五,才从水中出来,长得那是花容月貌丰肌玉骨我见犹怜呐……”

    “殿下握着珍珠少年的手,说这玄色珍珠不及你一二分。”

    “咱们殿下心肠是好,为民除害——”

    许多福听到这儿,心想:终于有个清汤大老爷说书人了!!!其他家茶馆说书人整天编造他的八卦风流韵事吸引客流量。

    “为民除害在先,不过殿下对珍珠少年也是倾心,可惜殿下身负责任,神童赵沐在前,如今又有个珍珠少年,自古忠色两难全啊。”

    许多福:???

    喵喵喵,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讲什么东西!

    还忠色?!

    你也是个大文盲!

    作者有话说:

    多崽殿下:孤的名声孤的名声呜呜呜[可怜][可怜][可怜][愤怒][愤怒][愤怒][爆哭][爆哭][爆哭]

    第115章

    江南道最大的城,江明城,城外向北十里一小院中。

    “那个狗太子的船快到了。”

    “真是错失了良机,早知道就在白玉湖那边动手了。”年轻男人脸上都是悔恨,咬牙切齿恨不得时间倒回半个月前。

    带头年长的男人说:“老三,你别冲动,我们徐徐图之——”

    “忠叔我们徐徐图之十年了,我等不下去了,狗皇帝杀了我义父全家诛了九族,这等血海深仇我一直记着不敢忘,我要他的独子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仇三说。

    忠叔点头,说自然了,“咱们为了这次报仇,谋划了十年了,时机是时候了。”

    旁边手下兄弟说:“那狗太子南巡本来是个好机会,但是太谨慎了,狗皇帝给他这儿子拨了五千亲兵,先是兵分两路,咱们跟岔了官员那艘船,要不是老六机灵发现了,不然早就打草惊蛇了。”

    “白玉湖那会是个好时机,但咱们也没料到,狗太子一路都很谨慎大摇大摆的谁知道会私下里跑出去唉错失良机。”另一人说。

    其中一人安慰,“过去的话就不提了,咱们看眼前,我们这十年也不是什么都没准备,起码南巡我们也知道些狗太子的秉性。”

    狗太子之前一直在盛都城在宫里,他们手伸不进去,就是之前买了些消息,也是些无关痛痒鸡毛蒜皮的消息,太子爱吃爱喝爱玩是个傻子一般的人物,刚得了消息没几日,宫里那个暗线就断了。

    被清理了。

    幸好没吐出他们。

    他们对太子的了解还是七八年前的事情,寥寥几张字条,说明这位太子是个光会玩的蠢货,倒是不近女色。

    现如今知道为何不近女色了。

    “狗太子跟他爹一样都是喜欢男人。”

    “先前东海道的秀才赵沐,前不久白玉湖捞蚌少年,这狗太子南巡下外头吹什么为民除害,我可听不得,分明就是见色起意不安好心。”

    “先前说在老地方,将人骗到十八水,水里行事,不过这次我有新想法了。”

    “水里不行,狗太子很擅长水性,先前在盛都城还玩什么水军比赛拿了第一,自然他是太子,其他人都得捧着他。话说远了,十八水咱们是熟悉,以前那是咱们地盘,但现在不好,老二的想法我大概猜出来了,你是想使美人计?”

    “对。”老二抚掌笑,说:“这狗太子好男色,从那赵沐、捞蚌珠的能看出来,这狗太子还喜欢救人,咱们就设个计,让他主动钻进圈套……”

    仇三听得频频点头,“此计分两部分,他要是中计被引诱到偏处这自然最好了,咱们直接捆了狗太子,让狗皇帝下罪己书,昭告天下,他当年如何冤枉了我义父,怎么害了穆家满门。若是狗太子不中圈套,那就只能拼个鱼死网破,直截了当先杀了他。”

    “所以此次我去。”仇三这条命是义父救回来的,教他习武识字,义父劫富救贫,行侠仗义,虽是水匪师爷却做了诸多好事,乃是大英雄,却被朝廷诬陷说义父是氏族的走狗。

    三大氏族供给水寨银钱他知道,义父说过,那些氏族那么有钱,他们拿钱与人消灾,那些行商走水路的,商贾能有什么清清白白的人家?

    即便是错杀几个又如何!

    水寨之中,义父救了许许多多孤苦无依的孤儿,义父若是不两头靠,如何有银钱养寨子中孩子?

    那些商贾与朝廷官员才是沆瀣一气。

    在小院预谋行事的十多人,除了忠叔,皆改姓为仇,按照数字排序,过去的名字早已死了,他们是为了报仇活到如今的。

    义父穆剑仇,也是记下此等血海深仇的仇。

    “等狗皇帝下了罪己书,我们再杀了狗太子。”

    “我要问一问狗太子还记不记得穆剑仇名字。”

    “狗皇帝暴政暴虐,我们此举也是替天行道拯救天下万民。”

    “对,没错。”

    “狗皇帝手中沾染鲜血,他的儿子便替父还债。”

    仇三双目血红,“我要狗太子跪在我义父衣冠冢前而死。”

    ……

    江南道新政使走马上任,速度还很快,许多福这边船队刚到江明城外,新政使人就到了,还是个老熟人——潘子鸿。

    潘子鸿刚一上任,先骑马到城外候着迎接殿下。

    许多福从车里下来,一见来人,立刻笑了起来,“怎么是你啊。”

    潘子鸿规矩给殿下拱手请安,眉宇带着笑意说:“殿下将罪臣张偲办了,此地空缺,圣上询问朝中有谁愿意前往,下官自荐过来的。”

    “你啊,有志气。”许多福拍了拍潘子鸿肩膀。

    政使在地方行政上是最大的官,有实权一把手,但是潘子鸿那是京官,翰林出身,那一届还是他钦点的状元,这些年在六部几个实权衙门轮了个遍,可见他父皇重用,朝中还有人猜,轮完六部,潘子鸿就得进内阁了,以后是接严宁的班。

    周全他爹办完了土改后,激流勇退,如今有些佛系,空坐首辅之名,其实放权给严宁——这也是圣意。

    严宁也好,潘子鸿也罢,其实都有些‘太子党’的味道。朝中众臣心里感慨了许多年:圣上拳拳慈父心,对太子真的是毫无保留的疼爱。

    天家父子,因为权势,最后父不父子不子,史上也不是没有过的,像当今这般还是少见。

    “谢殿下夸赞。”潘子鸿笑笑直身,先请殿下入城,又说:“下官昨日傍晚刚到,城里商贾有献出供殿下下榻府邸,下官还没见过。”

    “那就一块去。”许多福对潘子鸿印象极好,不光是因为潘子鸿长得帅,对方人品正直底色很好,这些年当官浸染有些圆滑,此处圆滑不是贬义词,而是夸赞。

    做官太直易折,周全先前就有些过直,好在他爹是首辅。

    先进城,江明城极大,比之前来的几个府城还要热闹繁华,寻常百姓身上头上都有些丝绸单品,可见确实富裕。

    到了下榻府邸,许多福跟潘子鸿认识多年说话也随性,说:“你也别回衙门了,就在前院洗漱,我一会有事跟你说。”

    “是。”潘子鸿拱手谢了殿下好意。

    许多福先洗漱,换了衣服,此时快正午,就说:“那就一块跟潘子鸿用个午膳。”

    严怀津也换完了衣裳,点了头后,问:“都是官员,我去合适吗?”

    “……严津津你别跟我装绿茶!”许多福气笑了,一抬手。严怀津便低头,许多福捏了捏严津津的发髻,二人都笑了。

    不打趣逗乐子了。

    严怀津正色说:“我知道你欣赏潘大人,他是个好官。”

    “就因他是好官,背后没什么倚仗,我才要提点关心一下。”

    严怀津颔首,“我知道。”

    二人实在是默契,许多福想什么,严怀津其实都懂,刚才真是玩笑,许多福也知道。二人互相整理了衣袍,便出门往正厅去了。

    潘子鸿早早等候在此,除了潘子鸿还有周全、胥牧屿。

    江南道张政使案子处理的太快,圣上雷霆手段,周全胥牧屿临时接管江南道政使一职——虽然没坐几天,但也算是梳理了政务,如今过来给潘子鸿交个底,潘子鸿上任也能好接手一些。

    一顿饭吃的聊得全是政务。

    许多福边吃边说,他姿态随性一些,其他人也松快,主要是这桌上坐的全都是‘自己人’,周全好同学,胥牧屿东宫跟了太子这么多年,对太子脾性也很了解,潘子鸿‘太子党’。

    末了饭局结束,周全胥牧屿先下去。

    “孤以前觉得穷山僻壤行政难,底下百姓未开智,地头蛇,如今到了江南道,又有些新感悟了,此地富饶,为了巨大利益铤而走险的人数不胜数,穷地方是武斗,这边就是文斗,勾心斗角各种圈套——”许多福看向潘子鸿,“最最主要一点,人心易变。”

    身处在这个环境久了,酒色权势金钱慢慢腐蚀。

    潘子鸿懂,立即站起来,神色认真作揖,“殿下字字句句,下官记在心中,为大盛为万民做官。”

    “你势单力薄,此地关系复杂,上来之后你看着办,遇到了什么困难,若是你不在意太子党一说,事急从权,先借孤的名声,事后上报就行。”

    潘子鸿神色动容,殿下如此信重他,顿时作揖到底,“谢殿下看重,我知道了。”

    “嗯。”许多福说完正事,笑了下,“孤就等着你回盛都那日,你请孤吃饭。”

    潘子鸿在地方任职终有回来一天——说明潘子鸿不贪不揽权谋私是个好官,经住了考验,才能回到盛都入内阁。

    “是。”千言万语,潘子鸿都记下了,殿下对他的期盼。

    之后日子,许多福在江明城内玩,吃吃喝喝,并未单独化名行动,江南道富饶归富饶,但景致都差不多——一路上来,其他四个府城都玩过了,若是论自然环境,他还是喜欢东海道、黔中那边。

    在江明城就是吃了些日子,外加上听了说书人夸他——可喜可贺,江明城这边的说书人不知道是提前被敲打过还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竟然没造谣用黄色废料当噱头,而是实实在在夸他,说他‘接地气’,与民同乐,人很随和,对待百姓宽容,对待贪官污吏那是重拳出击。

    虽然有些地方细节有出入,但却是正面形象。

    他总算不是大色魔殿下了,不然像什么话!

    大色魔跟着严津津自家人玩调侃这是情趣,要是民间百姓都这么看待他,真的不合适了。

    对对对,就这么正面宣传孤!

    严怀津上前给了说书人赏银,还不少。说书人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说话却中气十足,得了银子,喜笑颜开捧着钱,说:“小老儿谢过这位公子重赏。”

    “不客气。你句句在理,咱们圣上乃是体恤百姓的明君,皇后铁面无私惩治贪官,由二人教导出的太子殿下,自然是正直仁厚开明的好殿下。”严怀津道。

    说书人连连点头,“小老儿也是如此认为。”

    严怀津便坐回去了。

    “诸位看官想必也听过什么秀才神童、捞蚌少年的故事,那等不入流说法,殿下也没拘着民间不许谈论,说明咱们殿下宅心仁厚是位能容人的君子……”

    许多福:好好好,你这个小老头越看越可爱。

    孤,就是肚子里能撑一艘大船。

    岂料有人拍桌子说:“你这老头话也差了。”

    “哦?小老儿不知哪句说错了。”说书老头站起来拱手请教。

    那是个肥头大耳很富贵的少爷做派,一脸酒色气,笑哈哈说:“老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能传出来这等事,肯定是有道理的,我也不是说咱们得太子殿下不是君子,不过谁说君子就不能好色了?好色那是男人本性……”

    许多福:……

    他连跟这位少爷扯嘴皮子都不乐意,揪着严津津袖子失笑摇摇头,意思不用管了。

    这酒色少爷一半夸他仁厚爱百姓——也是有脑子不会在大庭广众下诋毁他,一半又说那几段‘绯闻’很正常,非得给他认下好色的名声。

    许多福是好色,但只好严怀津一人。

    “咱们走吧。”许多福要走。严怀津便点头起身。二人一走,整个大堂一半的人都站了起来

    那位酒色少爷一看,刚还侃侃而谈,此时面色有点狐疑,想到什么,神色也露出惧怕来,他几次三番犹豫想问点什么,最后刚站起来,就有人回头盯着他,那目光锋利无比,一看非同常人,但身着打扮确实普通百姓衣服。

    “哈哈,我就站着哈哈。”酒色少爷尴尬笑笑,做出手势来,让各位请。

    许多福一走,整个大堂空了只剩下两桌子人。

    “你们说刚才那位莫不是——”

    “像是,听说殿下就在我们城中。”

    其他人默默看向酒色少爷,脸上都透着‘你完蛋了’的神色。酒色少爷吓得脸白,“我、我也没说什么啊,我真没诋毁殿下,我还夸殿下了……”

    倒是说书的老头很高兴,摸着那锭赏银,这可是贵人所赠。

    这日晚上,北十里外小院。

    仇六说:“那个狗太子今日在玉堂酒楼留过,听说书人夸他,还送了一两银子。”

    “身边带了多少人?”

    仇六:“据说整个大堂坐的都是他的人,起码三十个好手,门外街道上也是,估摸是东厂的探子,还有新来的狗官也是狗太子的人,城中最近严查,出入都要验身。”

    “那就只能城外行事了。”

    “从江明城往盛都去,走水路最快,他们一行肯定先是乘马车到渡口,有三日动手时间……”仇三将地图铺在桌上指着一处,“狗太子队伍人多走得慢,此镇极有可能休息。”

    “听说在白玉湖时,狗太子都是在野外扎营,很少住镇上客栈。”

    “这时候就是咱们的美男计派上用场了。”

    ……

    许多福要回家了,玩了整整一年,现在有些归心似箭,江明城待了大半个多月,吃玩了特色菜,便宣告:“回吧!”

    最高兴的就是林正、刘戗了。

    王元孙倒是还好,刘戗先火急火燎恨不得放两串炮仗庆祝一下,许多福:……

    “你真是替老王心急如焚啊。”

    刘戗:“你每次偷偷带人出去玩,他都睡不好觉——自然了,也不是拘着你不让你玩,不过咱们能回去最好了。”

    “知道了,这次上船到盛都城我都听你们的,不出门溜达了行了吧。”许多福嘴上说。实际上他自己也玩累了,没意思了,想俩爹了。

    回去可以筹办他和严津津的婚礼!

    从订婚到举办结婚有一年时间,这样赶制礼服肯定来得及,还有宾客他也拟单子,到时候叫李泽拖家带口上盛都来吃酒席,还有李泽那几个纨绔兄弟胖胖鱼。

    如此一想,许多福对回程也是迫不及待了。

    仪仗车队收拾妥,出了江明城,前往渡口。马车走了一日多,到了傍晚就在野外扎营,这都是习惯,车队走的慢,带的东西齐全,哪怕周围没有村子也有粮食蔬菜、肉干能做饭。

    第二日晚上扎营,照旧先摸地盘清理时,有人喊救命。

    许多福没听见,正和严津津说话,还是王伴伴过来回话:“殿下,有个农家子喊救命,亲兵巡逻撞见了,顺手救了,对方想谢殿下。”

    “?”许多福:“怎么回事?”

    王圆圆如此这样一说。

    一句话总结:一对农户兄弟进镇上采买,不小心撞见了个纨绔少爷,纨绔少爷见那年纪小的模样长得俊出言调戏想那什么……

    “?!不是,这还是江南道管辖区,就有调戏民男不成还要霸王硬上弓?”许多福震撼了,“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

    王圆圆自打白湖镇一事,对路见不平一声吼,帮助老百姓这事特别热衷上心,此时连连点头,“可不是嘛,真是胆大妄为岂有此理,奴才今个可是带了殿下吉服——”

    此时用不上吉服,因为殿下车队在此明晃晃的啊。王圆圆收起了话头,脸上还有点点‘遗憾’。

    饭还没好,这会都在扎营。

    许多福打算管一管闲事,“孤看看谁这么胆子大。”

    亲兵带着人过来,一对穿着朴素打着补丁的农户兄弟,这老大背着背篓,小弟衣着单薄身形纤瘦,旁边还有个肥头大耳的少爷跪在地上磕头说错了。

    许多福一见,顿时沉默。

    “他是不是上次酒楼见的那个?”说男人谁不好色那个酒色少爷。

    严怀津点头,“正是。”他记得样貌。

    这位酒色少爷一直磕头说错了,他当时言语无状得罪了疑似的太子殿下,回到家中害怕,便找了个由头想着出城到农庄躲几日。

    “……殿下我错了,但真的是这小-骚-货勾引得我,他拉着我的手往裤-裆里放,手劲骚的揉我,我真是冤枉的。”

    那个农家小弟年纪不大,十五六左右,身板很是单薄,杏核眼皮肤也不是很白但能看出样貌清秀,此时吓得哭哭啼啼一直说没有、不是、冤枉啊。

    谁对谁错,一目了然。

    “你真是胆大包天,还强抢民男,人家俩兄弟农户出身,老老实实的,你骚扰人,现在还不知悔改,言语龌-龊。”许多福骂了一顿,问清哪家的,然后让亲兵打十板子。

    “查查他之前有没有案底,有案底送官查办。”

    没案底的话,打完赔钱了事,给此人一个教训。

    许多福:“你认不认?”

    “我真冤枉——我认我认。”他怕不认,十板子变一百板子。

    酒色少爷被拉下去了。

    许多福看向农户兄弟,这俩人跪地给他磕头道谢。

    “你们起来吧,天黑了赶紧回家。”许多福还跟小兄弟说:“你别哭了,以后强身健体,要是顾及那等流氓权势先跑了要紧,他说的那些话不必放在心里,你没错。”

    小弟跪着磕头感动连连,旁边他大哥看着老实巴交很是拘谨害怕。

    “他的赔钱你拿着。”

    “小人不想拿,这银子小人嫌脏。”小弟神色执拗,“我家虽然贫穷,但做人正直清白,这等人的银子我不想收。”

    许多福:不要白不要啊。

    但这对兄弟很有骨气,许多福劝了两句对方也不收只能作罢。

    “行吧,你们不想要那就不要,你们家在哪里?”

    “我们家离得远,家里还有瘫痪的老母亲,我买了药材要赶着回去给阿娘煎药。”老大说。

    小弟也懊恼,“都怪我哥,耽误了娘的病情……”

    “这么远?你们二人别急,孤叫人送你们,连带着御医也过去给你们娘看看。”许多福安慰说。

    二人感激涕零,又跪下磕头。

    “殿下大恩大德,小人都不知道如何报答。”

    “我母亲要是知道是殿下救了我们肯定很高兴。”

    许多福挥挥手,“不用跪了,你们快起来,刘戗你叫人送他们吧。”

    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起来后,小弟欲言又止眼里含着泪,一副有隐情的模样,擦了擦泪,一步三回头看殿下。许多福头皮有点发麻,这是怎么了?

    “你可是有话要说?”许多福问小弟。

    那小弟跑回来,扑在殿下脚步跪下,周围亲兵本来要拿下,见此子跪下,将手按在腰间刀上不动,神色都是戒备。

    “殿下救命,我、我不敢说,但是我们一家好苦,我阿娘的腿是被村里恶霸打断的……”

    许多福皱眉,神色严肃:“你慢慢说,说全了,孤给你做主,怎么个回事?”

    小弟揪着殿下衣袍一角,跪在殿下脚边,说起家里事哭的梨花带雨泪水涟涟我见犹怜。

    许多福听着听着蹙眉,又起疑惑,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这个小弟你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怎么老摸他的脚啊,还摸他的脚踝……

    往后撤了一个脚。

    “严津津……”

    严怀津已经挡在许多福面前,并且蹲下,表面温和实则强硬将此人扶了起来,眼底并无笑意,温和说:“你说你家里房顶被恶霸掀了,你娘去挡,然后呢。”

    林正和王元孙分头搜查地形,在几里外发现了一伙行踪起疑的农汉,腰间带着刀,还有人背着弓箭。

    “不好,殿下——”

    作者有话说:

    多崽殿下:孤看走了眼呜呜呜[爆哭][愤怒][愤怒]

    第116章

    太子殿下遇刺消息加急传回盛都城。

    这日盛都城大门还未开,有骑兵叫门,亮出牌子,高声嘶哑喊:“太子加急来信,快开门。”

    守门兵开门,检查过腰牌,放行。

    骑兵一路未停,直奔太极宫前,步履急匆匆几乎是跑到了落霞门,从落霞门直到紫宸宫。

    如此加急情况,这是太子南巡以后第二次。不过前一次也没这么急,前一次骑兵规规矩矩到宣政殿等候召唤,之后就出了‘攀扯皇后冒名亲戚’一案,圣上手段快速狠绝,连江南道张偲面都没见,什么审问卷宗也没有,直接定了罪。

    朝中快吵翻天了,也有同张偲关系相近的同僚大臣几次前往宣政殿请圣上严查,不能凭着太子一面之词就定罪,或是等证据,起码等张偲到了盛都询问再定罪。

    哪里知道圣上大发雷霆,将求情之人全都打了板子,挑拨朕与太子的父子之情,还说这是小惩大诫。

    胡谷峰胡阁老听闻此案后,微微摇头叹息了声糊涂。张偲这案子,若是纵容手下在当地与商贾勾结欺压百姓,说起来有罪,但罪不到诛三族这个地步。

    关键就在张偲纵容手下攀扯上皇后。

    天家威严,圣上爱重皇后,此次若不手段狠绝些,为了利益权势铤而走险,以后大盛各地随便哪个姓许的官员都含糊攀扯皇后借皇后名声揽权行事,污的是皇后声誉。

    宁武帝自己的名声,史官如何记载不在意,什么暴政暴虐滥杀无辜,宁武帝看完丢一旁,连史官都懒得叫进来骂几句,但是皇后的名声,宁武帝在意,还会重罚。

    经此一事,大盛各处谁敢有这等心思?

    今日正好是早朝时间,骑兵深夜纵马到太极宫,不少官员都看见听闻了,此时太极宫门前官员们扎堆,神色肃穆。

    “此次骑兵如此着急。”

    “可是又有什么事了?”

    官员人心惶惶,有人思量说:“不该的,殿下如今在江南道,前脚刚处理完张偲,潘子鸿过去了,这位可是殿下的自己人,按道理不会有事的。”

    太子年纪大了,如今在朝堂上也有自己的声望,不过说起来稀奇,太子的好声望并不是太子私下里招揽官员结下的,朝中官员对太子好评价,还是因为圣上手段有时候太不近人情太冷酷了,殿下这边好说话一些。

    当然了,看什么事。

    圣上有时候下的决策,殿下也不会为了什么好名声跟着圣上反着来,反倒很是支持圣上,求情到皇后那儿更是没门。

    宫门外官员各有各的猜测,但还是想最好别有什么大事。

    紫宸宫。

    许小满一下子急了,跳过去抓着仲珵手里的信,整个人脸都是白的,没站稳晃了下,仲珵一手揽着小满的肩,脸色又黑又担忧,还得镇定住,“先别慌,许多福写了信定是没事。”

    “对对对,你说得对。”许小满嘴上肯定,多多肯定没事,只是心里担忧的紧,手都有些抖,“仲珵你来看。”

    仲珵接了信拆开,一目三行看到一处,不由的呼出了一口气,心松快下来,许小满察觉到,紧绷的神色也安稳了。

    没事。

    多多没事。

    “是遇刺了,严怀津挡在多多跟前,多多没受伤,严怀津肩膀受了一刀——”

    许小满:“小严没事吧?”

    “有御医跟着。”仲珵拍了拍小满的肩,从私心里来说,严怀津替多福挡了这么一下,他做爹的,自然是松口气,只要不是自家儿子,其他的都是小事。

    许小满缓过来,凑过去一起看信,信是多多写的,一反之前给他们写信乱七八糟的口吻,信纸上字迹还有些糊。

    【……严津津给我挡了下,那些狗东西还给刀上抹了毒,我恨他们,我好难受,我没事,爹我好害怕严津津没有了,太医说现在严津津不适合移动,我们在镇上养伤,可能回去要晚一些阿爹我好怕,父皇。】

    就一张纸,短短的话好多被泪水打湿的地方。

    许小满看完眼眶红了含着泪,声音也有些沙哑说:“多多长这么大,也就是之前做那个梦这么哭过,其他时候从没说过怕。”

    “他胆子大的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害怕,这些反贼该死。”仲珵往常损许多福,但实际上惯儿子这事上,他也不遑多让,此时看到许多福阿爹父皇的喊着还说害怕,神色动容。

    许小满张口:“不行,我得过去。”

    “我同你一起。”

    许小满摇头说:“我去就好,他在的镇上我知道,快马加鞭带着药材过去,你要是去得大动干戈做准备。”

    主要是许小满怕仲珵轻车出行遇到危险,他乔装一下带着东厂人去没问题的。

    只能如此了。

    当日早朝,百官见圣上面色极为难看,心里咯噔一下,想莫不是殿下又发现了什么大贪官,还是谁对皇后不敬?

    “朕早上收到消息,太子遇刺——”

    百官轰的一声脑子都快炸掉了,太子遇刺了?这、这谁这么大胆,难怪圣上脸色如此难看,太子现如今如何了?

    “太子福大无事。”

    众人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太子可是大盛唯一的储君,便有老臣上奏,此等大事要严查不误云云。

    这是自然的。

    宁武帝之后便照旧上早朝,只是今日心情不佳,脸黑的如锅底,其他官员就算是有什么想奏的,今日愣是把话咽回去——过几日再说,现在别触怒圣上了。

    今日早朝很快结束,宁武帝叫住了严宁,严宁跟上,等听圣上说完,耳目眩晕,差点没站稳,旁边赵二喜上前扶住了严大人。

    “皇后两个时辰前带队出城去了,你要是担心想去的话,朕叫淮闵护送你。”

    严宁情急,立即谢圣上,现如今就回去收拾行李上路,说完才想起来还有政事,便急急忙忙先往内阁去,请首辅见谅,下官有私事要出城半月。

    周如伟见严宁神色不对,倒是不‘佛’了,也没问什么事,说:“你一向勤勉,即使如此,你去吧,手头的政事先放我桌上。”

    “谢大人。”严宁作揖。

    而后匆匆忙忙直接出宫回府,他都没敢告诉妻子,只说自己要出一趟远门,估摸十天半月就能回来,若是晚一些可能一个月,如此匆匆拎着包袱赶紧出门。

    ……

    七日前。

    小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此地是连同渡口与江明城的镇子,太子殿下遇刺后,借用了镇上有钱富户老爷几座宅子用,第四日城门还未开,潘子鸿就带人来了。

    潘子鸿骑马而来,神色匆匆,亲兵通知他时说过殿下无大碍,不然早都吓得魂飞魄散,此时来请罪,在他管辖地出了这等事。

    温良洳接待的潘子鸿,在镇门口一路带路,一边简短说了事发之后发生了什么,“潘大人,我就不同你说客气话了。”

    “自然,自然。”潘子鸿点头。

    二人脚步匆匆外宅子去。

    “当日多亏了严少爷挡了一下,亲兵反应速度快,但没想到那个小的藏了把匕首,正好扎到了严少爷肩头,匕首有毒,东厂林大人当时拿下人拷问,那些同伙有遭受不住说了一些……”

    严怀津身中剧毒,东厂拷问半天这些同伙有人透了老底,是当年江南道十八水寨的师爷穆剑仇的干系,其中十六人有一半都是穆剑仇收养在外的义子,还有些结拜兄弟,以及这些义子收养的孤儿。

    说是兄弟,那个小的说起来其实算是仇三的养子。

    “……毒是仇三抹的,此人嘴巴极硬,各种手段用遍了,也没开口,其他人也不知是什么毒,仇三防着事情败落,有人贪生怕死说了解药,因此此毒只有仇三能解。”

    “好在许侍卫对毒有些研究,虽然还没有找到解药但先稳住了严少爷的性命,给东厂争取了一些时间,殿下心急如焚,不让林大人近身伺候,让去找毒源,现如今林大人带着一半东厂的人去江明城向北十里小院,宅子里关了那些反贼,亲兵把守看着。”

    潘子鸿问:“毒找到了?”

    “昨日晚上找到的,许侍卫在研究,镇上药材都买了回来。”温良洳说:“殿下守着严少爷守了四晚,身形疲惫,潘大人来请罪,我知道于情于理都该来,但大家心知肚明,此事不关你的事,你才上任,一会你就别太过客套了,殿下精力不济应对不上这些外事。”

    潘子鸿拱手道谢,温大人是真把他当自己人,也是真心实意替殿下着想,怕殿下冷待他,怕他多想,与殿下生了间隙。

    果然潘子鸿到了正院,通传过,殿下不见人。

    到了傍晚时,潘子鸿在东厢房等候,只见殿下匆忙出来,一手拎着刀,气势汹汹,“我要杀了他。”

    王总管不敢拦。

    潘子鸿第一次见殿下如此震怒,胡子拉碴头发凌乱,衣服像是随手穿的,神色虽然震怒但一双眼红肿又带着恐惧,殿下怕痛失严少爷。

    众人不敢拦路,殿下气势汹汹往隔壁宅子去了,那里关着反贼。

    潘子鸿跟其后,听到其他人说:“严少爷刚吐了血,都是黑色的,这些狗东西嘴太死了,那个仇三,又怕把他弄死,现在吊着一口气,但什么都不吐出来。”

    “我能跟着一起去吗?”

    亲兵一看,忙拱手,潘子鸿拱手回去,二人都是脚下飞似得跟着殿下,亲兵说:“潘大人想去就去,只是关押反贼地方很污糟,都是血,潘大人别吓到了。”

    殿下都不怕,他怕什么。潘子鸿来不及寒暄。

    很快到了隔壁宅子,此地重兵把守,刚进到院子就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犯人关在东西二侧厢房,地面上都是血,还有些不知道是什么的肉。

    许多福拎着刀进去,对着地上的仇三用刀指着,“解药在哪?说,解药在哪?”

    仇三铁链穿着琵琶骨,浑身如血糊的一般,反应了会,发出‘嗬嗬’的笑声,满口的血肉,笑两声,扯动了胸口疼的人更精神了,嘶哑声说:“你害怕了,没杀了你,杀了你要紧的人哈哈哈哈哈……”

    许多福握着刀,恨极了,却还要控制自己别将仇三砍死了。

    “你义父穆剑仇,我知道,当初他的尸体我见过,还将他的尸体鞭挞百下挫骨扬灰送到乱葬岗喂狗。”

    仇三听了恨得牙痒痒,要冲过去杀了狗太子,身上锁链牵动又将他拉了回去。

    潘子鸿此时上前,见殿下恨得双目泛红,也没寒暄客气,直接看向仇三,说:“你义父的案综,我以前在刑部时看过。”

    “你应该不姓仇,穆剑仇的义子都姓穆。”

    仇三发出响亮的笑声,“老天开眼,你们没想到吧,义父还有我们——”

    “穆剑仇为人狡诈,狡兔三窟,他名下收养的义子不过都是他的棋子。”潘子鸿在刑部时,重大案综他都翻查过,江南道这是大案,朝廷折了官员柯安,东厂、金吾卫数人。

    牵连甚广。

    “你以为你义父是什么英雄豪杰吗?”

    仇三哈哈笑,眼底讥讽,面前这人一字一句他都不信,这人是朝廷走狗,想污蔑义父名声,挑拨离间他们关系,东厂爪牙也说过这等话,哈哈哈哈他不信,他不会说一个字的。

    “穆华,宁武三年生人,原名谭东,其父乃是江安府寥镇药材商,因和江南道氏族生意结仇,谭东生父于宁武六年死在十八水寨中,货翻人亡,其妻同年末被逼死,留有一子一女,消失不见。”

    “穆婷,原名谭琴,谭东姐姐,穆剑仇将其送给富商为妾……”

    潘子鸿记得最深的几个‘义子义女’,此时一一背诵出来,有的时间久了,具体的忘了,像是谭琴给哪家富商做妾忘了,但下场他记得。

    兄妹不识,皆为杀父仇人做棋子,设圈套,引无辜商贾入圈套,棋子用完脏了便扔,下场凄惨。

    “穆剑仇此人城府极深,手段肮脏,还顶着所谓的江湖义气,他收养的义子中有一大半都是他害的对方家破人亡,若是孩子年长有了记忆,斩草除根,若是年幼收为义子为其所用。”

    “你不姓穆,也不姓仇,可以说说你原姓,若是记得,我可以帮你调查你的生父生母又是怎么被穆剑仇所害,何时死的。”

    仇三本来脸上是不屑轻蔑还有张狂,朝廷狗官说什么他都不会信的,而此时听完了,脸上笑容凝固了下,穆华穆婷他知道——

    “不,我不信,朝廷污蔑我义父,我义父是大英豪。”

    潘子鸿摇摇头:“你亲生父母若是见你认贼作父,你也不配有原姓了。”

    “你满口胡说。”

    “我字字句句为真,穆剑仇的案卷在刑部放着,诛九族时,这些义子生前被他利用,死时知道真相,一半自裁了去,一半恨不得吃了穆剑仇的血肉为亲人报仇。”

    “你却为穆剑仇报仇,真是天大的笑话。”

    仇三疯狂摇头,“不不,你只是想要我的解药——”

    “殿下,严少爷醒了。”门外亲兵来报信,神色有些欣喜:“许侍卫此次调解的解药有效。”

    许多福一听,忙转身离开。

    床上严怀津已经醒了,刚口吐黑血便晕厥过去,许多福气急攻心提刀要宰了仇三,此时跑回来见严怀津面色还惨白,唇上也没血色,只是人看着精神了些。

    许多福靠近,“你怎么样了?”

    严怀津目光落在许多福脸上,见许多福如此狼狈,自己五脏六腑也疼,却忍着不表露出来,他伸手摸了摸许多福脸颊。

    瘦了一圈。

    许多福还是圆一些好看。

    “你好了我吃几天就回来了,你好了吗?严津津。”许多福一张口声音哽咽差点控制不住又要哭。

    严怀津尽力说:“我觉得好多了,不疼了……”

    “凌官、凌官!”许多福喊凌官。

    王圆圆说:“殿下,许凌官在药房。”

    严怀津拉着许多福的手,“我好多了,真的,许多福你要睡一会吗?咳咳咳咳。”

    “我睡我睡一会,你别动。”许多福不让严怀津挪窝,他脱了鞋上床,床上凌乱,严怀津肩膀还有伤口,只能侧躺对着床外,许多福在床里侧,一看伤口又忍不住落泪。

    严怀津看不到背后,却感受到了,压着嗓子痒,肺腑灼烧疼痛,低低说:“你睡一会。”

    “我睡。”

    许多福躺下,望着严怀津的背,流着眼泪,说:“严津津,你不能离开我。”

    “好。”

    “我们回去就成婚。”

    “好。”

    “我超喜欢你严怀津。”

    严怀津忍着疼:“我爱你许多福。”

    幸好,此次受伤的是我。

    幸好。

    许多福睡了一觉,也睡不好踏实,各种噩梦惊醒,他一动,严怀津声音就在身边:我在。

    那些噩梦瞬间远离。

    等他醒来时,天刚黑,许多福轻手轻脚爬起来,先颤抖着手摸了摸严怀津,严怀津身体热乎,不由松了口气,也没穿衣服,叫王伴伴守着,出了正厅,问:“仇三交代了解药没?”

    “潘大人在刑房待到了现在,林大人又用了一遍刑,仇三说解药他全倒了,距离此地采买解药药材要到江明城,却不说具体何药材。”

    许多福牙咬的咯吱作响,“老子迟早把他挫骨扬灰了。”

    穆剑仇教出来的义子能是什么好东西,潘子鸿说的话有一定作用,但仇三奸猾多疑,对他信的那套为义父报仇雪恨已经深信这么多年,给的‘解药’也不一定就是真的解药,真真假假,没准戏弄他们。

    “主子,我去找。”许凌官出来。

    许多福见凌官脸色惨白,嘴也发白,本来心烦意乱,此时起疑。许凌官直言说:“我用了毒,用我的药吊着命,等我到了江明城,我可以以身试药——”

    “你真混账。”许多福骂了句,却不知说什么好了。

    许凌官有些虚弱,说:“我毒性不重,御医留在这儿照看严少爷,他知道我的药量配方,我到时候药研究好了直接送回来给严少爷用……”

    “你去,刘戗你负责许凌官安全。”

    刘戗也是胡子拉碴,听了消息就套马车,许凌官骑不了马,连夜出发。

    如此过了三五日,许凌官迟迟未回。

    严怀津一天都昏睡,半夜发热,还有咳血,许多福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到了最后许多福已经哭不出来了,眼泪像是干了一样。

    ……

    许小满收到信马不停蹄赶路,昼夜人不休息只换马,愣是用了四日半到了镇上,到了宅子见到他家多多,只是一面,许小满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阿爹——”许多福见阿爹,直接扑进阿爹怀里,却哭不出来,说:“严怀津他好虚弱,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真是个废物。”

    许小满摸着多多发丝,说:“胡说。”

    “你是我生的,你叫许多福许多福,有好多福气,你最福大命大了,小严跟你好,他也沾染上了你的福气,指定会没事的。”

    “真的,阿爹做保证。”

    许多福嗓音沙哑,说好,抱着阿爹不撒手,他真的好怕好怕。许小满拍了拍儿子,说:“我去看看那个仇三。”

    “他吐不出解药,只吊着一口气。”

    “那就杀了。”许小满神色冷静,“多多,他就算吐出了解药,你也不敢用在小严身上,这种人的命,跟小严不能比,哪怕是万分之一差错你也要悔恨,我听说了,凌官在研究,我还带了人和药材来,咱们大盛这么多能人,仇三算什么东西。”

    许小满三言两语,许多福就像是有了定心丸。

    从太极宫带着保命的稀有药材,当日在御医和东厂药官研究下,先保守用了吊命的药,果然严怀津醒了,胸口肺腑灼热能减轻一些。

    许小满进了刑房,待了不到片刻,让人将仇三剐了。

    仇三一口气不想死,其实也想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丢了他不要他,还是真如潘子鸿说的那样,他爹娘是被穆剑仇害死的。

    他也在等真相。

    许小满看透了,说:“你也配知道真相,我要你含恨不甘而死,到地底下问穆剑仇,问问他怎么杀了你爹娘全家。”

    可能真应了许小满的话,许多福生来就是多福的人,当日傍晚,刘戗带着药回来了——

    “是解药,许凌官吃过了,毒性解了,要用七日余毒清理干净,他身体不行特别虚弱,留在江明城让我先回来送药。”

    许多福捧着药盒,亲自喂给了严怀津。

    严怀津,你要活下来。

    你一定要和我白头到老执手一生。

    作者有话说:

    严怀津:我没事了许多福。

    第117章

    宁武十七年的夏日对于许多福来说很是漫长,原本预计六月回家,因为遇刺事件,在小镇上留了三个月,一直到天气凉爽了些秋日了,太子车架才启程。

    解药送回来后。

    许多福是守着严怀津,盒子里总共有十颗解药,每日一颗,还有一张字迹潦草的纸条,上面写了药材配方,刘戗带了配好的药材回来。

    这些药材很常见,唯一一位稀奇的镇上药材店也有,只是炮制时需要点时间,但绝对比去江明城路上耽搁的时间要短。

    仇三果然是在拖延时间,根本没想过给解药。

    当时仇三已经死了。

    药喂了后,严怀津跟着之前吃保命药状态无二,许多福攥着手心紧紧的,在旁紧盯着严怀津。

    床上严怀津内里还很灼痛,忍着疼说:“没事了许多福。”

    许多福:“你会好的,凌官琢磨出的解药你会好的。”

    “我会好的。”严怀津双目认真说。

    许多福重重点了点头。

    外头东厂的药官和御医在拆解药配方,东厂药官下药手重,许凌官当初学毒就是跟这位学的,御医常年伺候圣上一家,贵人龙体要紧,用药都要温补,不敢下虎狼之药。

    二人对于严怀津的毒,此时也有说法。

    解药配方可以,御医意思连着用七日解药,而后身体余毒若是毒性弱不能再下猛药,可以用药材煮了泡汤熏蒸。

    药官仔细一想,也行。

    第一日,严怀津身体还跟之前没什么区别。许多福坐在床边陪着,还是严怀津睡着了后,许小满进来,说:“阿爹刚到,也没吃饭,你陪阿爹用用饭。”

    “好。”许多福一想阿爹折腾过来一路没怎么休息,现如今没吃饭还操心他,顿时一肚子内疚自责,还未张口说话。

    许小满笑了,眉目都是包容,“阿爹身体累是累一些,不过常年习武,不算什么,睡一觉吃个肚饱就好了,咱们一家人亲父子俩,你还用在阿爹跟前内疚不好意思?”

    “傻多多。”

    父子俩去旁边饭厅吃了饭,桌上都是清淡的。许多福想阿爹和他口味一样爱吃重口荤的,结果都是粥水汤面之类的,想要点别的。

    “你这些日子没好好吃,别吃大荤的,我叫御厨准备的清粥小菜,阿爹一路上光啃干粮,现在也想喝点稀饭。”

    许多福眼眶一下子红了。

    “凌官性子你知道,他能把解药送回来说明真的有用,你就安心吧。”许小满安慰拍了拍多多的手,“好好吃饭,别哭了。”

    多多哭的他心里难受。

    许多福吸了吸鼻子,阿爹在,他心里安稳,然后哐哐干了一碗粥,半盘子素菜,也没敢多吃。许小满见多多用了,也略是安心些,吃过饭,底下人打了热水,父子二人洗了澡,许小满强硬哄着多多跟他睡一会。

    结果许小满发现,多多睡不踏实,明明眼眶黑乎乎的,结果睡了一个时辰就惊醒,眼底都是恐惧迷茫,像是才明白他过来了一样,说:“阿爹。”

    许小满拍拍多多,说:“严怀津没事,你再睡会?”

    许多福不说话。

    “那你去看看,看完了心里安稳了再来睡会。”许小满改口。

    “阿爹你睡吧,我一会就回来。”

    许多福起身去看严怀津了,衣服都是草草披着,拖着鞋往出走。许小满坐在床上看多多背影,心里叹了口气,回去得给仲珵说,可不能乱来了。

    他们家多多真的挂心小严,小严何尝不是,那是拿命护着多多。若是今日中毒的是多多——许小满不敢想啊。

    他怕他和仲珵都急死了。

    严怀津又高烧了,王圆圆带着人在旁伺候,还有御医和药童。东厂药官说:“殿下,解药清毒,总要有个过程,前几日最凶猛,严少爷人年轻,底子好准会没事的。”

    许多福点头,他知道严津津在悄悄锻炼,严母过世百日后,他每次吃饭都给严津津加餐加肉,幸好幸好。

    后半夜时,严怀津退热了,人醒来用了参汤和半碗清粥。

    “许多福,你睡会。”

    “看你吃完我就睡。”许多福说。

    严怀津便吃完了粥,等许多福一走,全吐了,拉着王伴伴的胳膊,不让王伴伴喊许多福来,很是隐忍低声说:“只要御医来就好。”

    王圆圆看的也心疼,直说知道了。先叫顺才顺德收拾过,他去找御医药官。等二人过来,也是没什么办法,按照药官说的,现如今清毒,就得扛过来,用参汤吊着命,等明日用药再看。

    翌日一早。

    许多福先找到了潘子鸿,“你回去吧,我这儿不缺人手了,凌官在江明城我不放心,我叫温良洳跟你一起去,你才上任,别耽误了政务,只要给温良洳行个方便,接凌官好生休养。”

    “下官知道了。”潘子鸿说完,神色又有些不忍,“殿下要多多保重身体。”

    许多福点了点头,“知道。”

    第二日,严怀津用了解药又高热,不过这次高热了一个多时辰温度就下去了,到了傍晚时还能用半碗清粥,吃完了后还有精神,跟许多福说了半柱香的话。

    王圆圆在旁其实很紧张,他怕严少爷又给吐了,幸好幸好,直到殿下走了,严少爷躺在床上睡着了,也没吐半碗粥。

    看来药真的有作用。

    但是到了后半夜时,严怀津高热将白日吃的全都吐了,并且五脏六腑像是烧一般。

    这次许多福惊醒非要过来看看严怀津,才发现了严怀津之前一直不好受,顿时又气又难过,一直折腾到了天亮,严怀津还处于高热呓语阶段。

    “别。”

    “我没事。”

    “许多福、许多福。”

    叫了许多遍许多福的名字。

    许多福握着严怀津的手,冷水巾帕一直替严怀津擦拭降温,第三日都不知道怎么过去的,严怀津低热时强行掰开了嘴将解药灌进去的,一直到深夜,严怀津低热也好了些,换了干净衣服,后半夜严怀津醒来,见许多福睡在不远处竹榻上,一直看着许多福,并未出声,叫醒许多福。

    二人一个睡,一看望着一个,迷迷糊糊之间,严怀津也睡了过去。

    第四日时,严宁到了。

    严怀津好了许多,严宁见侄儿躺在床上,双目含泪,听到御医说解药找到,又松了口气。之后便见殿下在床边照看侄儿,亲自端水喂药,严宁还有些受宠若惊,说他来照看吧。

    许多福说:“不用太傅,我照顾严津津应该的。”

    什么应该的?严宁茫然,而后明白过来,殿下是说,侄儿替殿下挡了一刀,如今身负重伤,殿下心肠好,这般亲力亲为照顾侄儿该的吧。

    殿下真是重情重义。

    到了中午,严怀津主动说饿了,用了半碗粥,精神也好许多,下午那会又说饿,还说想吃点鱼。

    “我去问问御医药官你能不能吃鱼!”许多福兴奋的亲自跑出去问。

    严怀津靠在床上,也笑了下。

    他的脏腑还有些热和灼痛,不过没那么剧烈了,隐隐约约的。应该快好了吧?好了就不用折磨许多福了,许多福会开心会笑起来。

    “他们说海鲜河鲜还是先别吃,你可以吃点豆腐。”

    严怀津:“许多福,你替我吃些鱼吧。”

    “这不好吧……嘿嘿,那我吃啦,我让你闻一闻!”

    “许多福,你真是我的好哥哥。”

    严津津又能玩小绿茶把戏还撩他!!!许多福高兴坏了,倒没什么害臊,因为这说明严津津身体在慢慢好转。

    果然第四日之后,严怀津很少发热,即便是发热也是低烧,然后饮食慢慢多了些,每天频率比较多,吃得少,许多福倒是不急,能吃就好。

    到了第七日,严怀津能下床走路,肩膀上的伤口也愈合,因为天气炎热,许多福之前都怕严怀津伤口发炎,幸好这个地主老爷说他家有冰窖。

    不过冰窖只剩下一点点冰了。

    听从医嘱,也没敢多用冰,好在小镇一天只有中午那会最热,早晚还是很凉快的。

    许小满看严怀津一天天好起来,也安心了,后来就带着多多没事在小镇周围溜达一圈骑骑马,活动活动筋骨,别整日待在小宅子床头打转。

    如此过了一个月,这边与太极宫通信频繁。

    八月末,许凌官从江明城回来了,许凌官瘦了许多,五官更立体,整个人带着病态的美感。其实严怀津也是一样。

    御医说这得之后慢慢滋补养起来,急不得。

    “凌官,御医给的方子我让人送过去你用了药浴没?”许多福询问。

    许凌官说:“用了主子,我身体都好的差不多了。”

    “你真是胡说八道,你又不是铁打的,短短这些日子怎可能好的差不多。”许多福语气有些凶巴巴,其实是心疼许凌官,“这次都是你救了严怀津,别在我这儿逞强,你偷偷用了毒,我知道你是全心全意为了我……”

    许凌官以身试毒寻求解药这一行为,许多福很是五味杂陈,自然是感激许凌官,他绝望痛苦时,许凌官帮了他,如今害的许凌官身体孱弱。

    “主子,如今我和严少爷都好了,以后养养身体就行了。”

    严怀津向凌官郑重道谢救命之恩。许凌官笑笑,主子和严少爷都是好人,他做的一切都是甘愿的。

    九月中,车队整理,重新出发。

    许多福心情好了,也能顾全一些外物,在这几家老爷家住了这么久,尤其隔壁那个院子还用作刑房,死了人,有些人家肯定觉得晦气。

    于是临走前,除了给钱外,许多福亲自写了匾额:好善有福之家。

    还落了太子印章。

    又赠了一些内务所出的摆饰。

    至于行刺的十六人,许小满在这段时间严查过后,全都杀了。

    车队走的慢,到了渡口换大船,之后一连十日,都在大船上哪怕是到了渡口小镇,许多福都不下船去玩。

    “遇刺是他们的阴谋,不是你犯了什么错,许多福你去看看,同许叔叔一道去逛逛,我想吃小鱼干。”严怀津鼓励许多福下去溜达一圈。

    他现在身体还很不好,走一会要休息,耽误许多福游玩。

    “那我给你买一些,其实我也有点想吃了。”许多福一听,便答应,去找阿爹下船溜达去了。

    许小满语气有点酸溜溜了,“……你现在听小严的。”

    “阿爹,咱们做大丈夫的。”许多福一个开口。

    许小满一听,立即接话:“那确实要听媳妇的,尤其小严现在养身体,多多你做的很好,很有担当,你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

    “我也是跟阿爹学的!”许多福挺起了胸膛,“我可是许小满的崽,当然要有一家之主的责任心。”

    “好!”许小满目光赞叹,不愧是他的崽!

    然后父子俩高兴去逛街了,小逛一会买了吃的零嘴,许小满还给媳妇儿带了许多干货,天气热一些干货能带,仲珵一个人在家,之前肯定担忧着急坏了——

    多买些!

    九月下旬,船到了盛都下府县渡口,没想到圣驾早已在等候了,一家三口见了面,宁武帝看到太子第一眼先看旁边的皇后,明晃晃的‘这是咱们的多多’?

    许多福:……

    许多福‘恶狠狠’的扑过去抱着他爹汪汪叫父皇!

    跟撒欢的小狗似得,见到了亲人。

    仲珵表面上打趣,其实眼睛微微有些泪光,孩子真的瘦了许多,拍了拍许多福背,“出门玩了一趟,倒是清减了些,清减了也好,瞧着俊朗了。”

    “嘿嘿我回头就吃回来!”许多福笑嘻嘻撒开手‘威胁’。

    宁武帝便朗声大笑。

    在府县又留了几日,而后车马浩浩荡荡往盛都城去。

    路上,宁武帝和皇后坐在大车中。许小满跟仲珵叨咕第不知道多少遍了,“……你真没带药?”

    “小满你不信朕。”

    许小满:“看来是带了,没下。”

    仲珵:……

    “你怎么一猜一个准啊,许督主。”

    “你刚心虚都用了朕。”许督主大方答疑解惑,去拉媳妇的手,认真说:“我去镇上这段日子,小严中毒受了很大的折磨,你光是看多多现在消瘦模样就知道他那段日子没怎么好好吃饭。”

    许多福最爱吃了,竟然连饭都没好好吃,可见确实记挂严怀津。

    “小孩子之间的事情,不然我们问问多多意思吧,他要是不在意,咱们就算了,顺其自然,小严现在身体也不行,你药下了,回头别药性冲撞。”

    许小满说着瞥了眼仲珵,而后笑了起来。

    仲珵:“笑什么?”

    “笑你。”许小满哈哈乐,“你啊,对着咱们多多了,也是嘴硬心软,也想到了这处,不然赵二喜带着药,什么时候下都行,拖到了现在也犹豫不定。”

    “媳妇儿你真是可爱又心肠好。”

    许小满亲亲。

    仲珵勾着唇角,含糊嗯了声,最后神色认真了些,说:“等严怀津身体好一些再说吧。”

    许小满又说起一件好玩的事,“严宁到了后,他怎么也老实巴交的,天天忧心小严身体,都一个多月了也没发现多多和小严处上了,还是有一日,两人好像亲了下,严宁吓得脸都白了,在我面前战战兢兢,恨不得给我跪下赔罪,请我原谅小严冒失。”

    严宁抖了个干净,他看见侄子偷偷亲睡着的太子殿下,晴天霹雳,天都塌了,先主动请罪。

    许小满言语‘遮掩’了下,没说小严主动亲多多,怕媳妇儿又看小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孩子大了总要成家——

    “严宁在政务上也不傻的。”仲珵摇摇头。

    许小满嘿嘿笑说:“我觉得严太傅还行吧。”

    “你就是只怕胡太傅。”仲珵接话。

    许小满嘴硬,“我这不是怕,我这是替多多尊敬夫子,你以前跟我说,天地君亲师,要亲师。”

    仲珵:……

    他教小满识字,挂名‘夫子’,说这番话其实是唬愣子小满乖乖让他亲的,此时装作正经人说:“亲师和亲师不一样。”

    “哈哈哈哈哈我都知道,你以为我还是十多岁出头那会吗?真是被你哄的团团转。”许小满爽朗笑,不过想起来也不生气,“你那会像个小夫子,我学不好,你脸一板,说要打手心,我不想挨揍,你就说那亲一下也行。”

    天地君亲师——没这个亲法,骗许小满呢。

    仲珵也笑了起来,说:“你把我当弟弟亲糊弄我。”

    那不然呢?仲珵那会才多大,个头小小的。不过聪明的许小满现在肯定不会这么说,只说:“回去之后,选个好日子,等小严出了孝期就成婚吧,咱们多多也不小了,像你我一样,找到了喜欢的人,这是好事情。”

    “嗯,都听你的。”宁武帝觉得自己脾气可好了,说:“朕也不是糊涂的爹,许多福早该成家了。”

    许小满拿眼睛瞥仲珵。仲珵:……

    “我真是怕了你了,真没生气。”

    许小满笑嘻嘻贴过去,给媳妇顺顺背,说:“你的药肯定是用不上了,咱们多多是一家之主,我都看出来了,小严脾气很是温顺乖巧。”

    “这倒是。”仲珵点点头,他见了严怀津,几年没见,严怀津确实是长大了个头高了,不过太瘦了,一脸病容,“就按许多福说的,后年开春成亲,这一年先给严怀津好好养养身体。”

    许小满:“还有凌官,多多应该上心的,估摸要求到你那儿,这小孩也好,就是年纪大了也没成家——”

    仲珵本来给阿团选世子妃,此时说:“那就在人选中给他也挑一个。”

    “多多说了,不行,凌官有自己主意,都随着他们去吧。”

    被驳了意思,仲珵本来有点不快,转而一想,说:“跟着许多福混久了,也想找个喜欢的,找吧。”

    这世上能像他和小满这般的,是难得可贵的,如此想来,他们的孩子也找到了喜欢之人,应该是幸事。

    “老天待我们全家不薄。”宁武帝感叹,决定要做个仁君,行行善事。

    许小满:……怎么突然好端端的又感动起来了。

    媳妇现在真是一会变一变。

    宁武十七年九月末,文武百官盛都城门迎接圣驾皇后太子殿下回宫。十月初,圣上几道圣旨下来,竟然皆是好事情。

    第一道圣旨是免明年百姓一年的田税,商贾免三成。对商贾免税这可是头一遭。

    圣旨由翰林院润色过,大概意思就是太子是真龙之子,遇刺逢凶化吉得老天庇佑,朕与皇后给孩子积福,又快到了万寿节,便与民同庆云云。

    第二道圣旨就是太子殿下与太子妃于宁武十九年春日成婚。

    百官仔细听完圣旨,最后听到太子妃严怀津名字,懵后茫然,“盛都谁家千金叫这般名字?”

    这哪能知道啊。

    “有些耳熟,姓严——”

    “我记得殿下以前在崇明大殿时,严大人的侄子常伴殿下左右,那会时常同进同退。”

    “严大人的侄子名字好像是叫严怀津——莫不是同名同姓吧?”

    百官天都塌了,不死心明知故问确认了又确认,而后快哭死,圣上娶了个男后,现如今太子也娶个男太子妃,大盛岂不是没有未来了!

    宗室一些人心思活泛了许多,高高兴兴祝贺太子殿下得了个好太子妃,可喜可贺云云,实际上心里想的是自家孩子、孙子、曾孙或许、可能、有一点机会了!!!

    百年之后,是他家子孙坐上那把龙椅了。

    第三道圣旨给礼亲王家的嫡子仲浣芎封了世子,还给赐了婚,未婚妻是盛都城有名且低调的人家,华阁老家的孙女。

    这道圣旨就跟一个信号似得,百官连着宗室是有几分安心又有些急眼——安心是大盛不至于没有储君,急眼则是怎么什么好事都到了礼亲王仲琼身上。

    早年前,仲珵真应了他那名字‘穷’,连个亲王都没封,只是个没人关注的小郡王,如今儿子——!

    宗室中,各府邸关起门来。

    “不急不急,圣上还年富力强,再说还有太子在,仲琼那儿子也不一定。”

    “对,不一定。”

    “圣上如今只是封世子,事情没到那一步,急什么。”

    仲琼倒是急坏了——焦急害怕的急,亲自领着儿子来表忠心,意思绝无觊觎储君之位的意思,阿团愚笨担当不起大任云云。

    仲珵听完都无语,嫌他这个弟弟胆子小也不是头一回了,跟着小满又吐槽了遍:“朕只是封阿团当世子,也该封了,他倒是明晃晃摆出来。”

    “朝中都知道什么意思,但谁敢真说到朕的跟前?”

    “父子俩一个样,跟鹌鹑似得缩着,朕看了就来气。”

    “礼亲王也是谨慎。”皇后用词很是稳妥。

    许多福听了会,旁的没听到,只是惊天发现:“原来阿团大名叫浣芎啊,比我五叔的名字还好玩,他小名就该叫小浣熊哈哈哈哈哈哈。”

    宁武帝刚嫌弃完旁人家孩子,转头一看自家的张这个大嘴露出一口白牙哈哈哈哈的因为个名字傻乐,都不知道笑什么。

    宁武帝:……

    “阿团看上去也还好。”宁武帝改了口。

    许小满:……

    哭笑不得。

    作者有话说:

    宁武帝:愁人[愤怒][害怕][裂开]

    第118章

    “许队长怎么跟咱们吃的不一样?”

    “这你不知道了,许队长跟着殿下南巡,遇刺那会立了大功,回来殿下赏了宅子不说还提拔成了队长,听说队长身体不好,殿下让队长在东宫好好休养,他吃什么,队长就吃什么。”

    “这般好?!”新来的金吾卫不由有些羡慕。

    又有人说:“提拔成了东宫金吾卫队长,这是之前没有的,因为许队长才开了这个特例。”

    宫里整个金吾卫就一个系统,不单分的,毕竟整个皇宫最大的主子就是圣上,金吾卫是专属圣上的安保人员。队长淮闵,圣上近身一等带刀侍卫,正二品。

    淮闵知道许凌官是太子的人,以前行个方便,将许凌官安排在东宫巡逻看守,不过每日的基础训练,还是放在一起的。

    前段时间,殿下刚回来,就去找圣上央求了什么,反正当日傍晚时圣上手谕传了下来,提拔金吾卫许凌官任职东宫金吾卫队长,正三品。

    东宫的金吾卫可以单分过去,归殿下这边。

    宫里金吾卫才进来的最低有个正六品,之后就是各处巡逻干活攒经验,一两年下来都会升到正五品,之后升职就比较漫长——咱们当今不是爱出去的皇帝。

    像是前朝,皇帝年年都有去围场打猎,或者去避暑山庄游玩,金吾卫在这样场合表现的机会大一些,好比太子殿下南巡,这路上出了岔子,就是许队长晋升的机会。

    底下金吾卫都羡慕坏了。

    许凌官有自己的休息房间,其实殿下让他在家中休息,他不愿意,殿下一想说:你在家中一个人也没人照看你,还不如来东宫,不过金吾卫的训练你就先别去了,日常工作减大半……

    此时满桌都是一些补气血、滋养肺腑的菜色,外头如何羡慕他,他知道些,但他真实想法就是宁愿不升职,主子平平安安的。

    虽然那次遇刺,主子很安全,但严少爷中了毒,主子急坏了。

    这些话说出去,底下肯定觉得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不如不说。

    许凌官吃了一口菜,就想:这肯定不是主子的菜色,估摸是严少爷吃什么,他这儿送了什么。

    若是许多福知道,肯定笑嘻嘻说许凌官好观察!

    这种药膳,他偶尔尝一口就算了,天天当正餐吃,他不是很喜欢。

    许多福回到宫里后,那真是蛟龙入海如鱼得水自由自在,在外头还端着太子殿下风度,正正经经像个大人,回来后在俩爹这儿那是跟小屁孩一样,整日去宣政殿‘撒泼’。

    “胡闹!亲事定了,你和严怀津还没成婚,你让严怀津住你东宫,还要不要礼仪了?成何体统!”宁武帝骂儿子。

    骂完就想,自己何时这么‘老古板’了。

    他儿子反驳:“爹,你以前和我阿爹也没结婚就先在一起了,我发誓我肯定不会对太子妃霸王硬上弓的,我们就是纯爱,纯爱你知道吧?”

    他爹肯定不知道,小说里俩爹的车车可刺激了。

    孝顺儿子:住脑!

    “爹,我的好父皇,我就是担心严津津在家吃不好无聊,我东宫很大,好多空院子,他住我隔壁,我就是给他养养身体。”许多福求他爹,眼底往书桌旁边找地方。

    仲珵:……

    “又找那块干净好往下一躺?”宁武帝手里拿着奏折恨不得敲太子脑袋上,“严家还能缺照顾严怀津的人?宫里什么没有,你担心了,让御医去严家住一年。”

    “那我去住一年也行。”许多福嘀咕,这也是个好办法,住在外头上街逛街也方便。

    仲珵眼睁睁看着许多福眼珠子越来越亮。

    “朕头疼了,许多福你别在朕眼前晃悠——”

    许多福跑到他亲爹身边,拿着狗爪子给他亲爹按脑壳。宁武帝:……

    “朕觉得朕要看御医。”

    “爹,爹,我给你揉揉,不用找御医,您龙腾虎跃龙马精神龙——”龙不出来啦。

    仲珵嘴上骂许多福狗爪子瞎摁,倒是没扒拉开,任由许多福在他脑袋上折腾,皱着一张脸,“那也得想个名目,太子妃还在孝期,现在就进宫住在东宫,你自己听听,你还要名声吗?真要落实了你在外头的大色魔太子殿下?”

    许多福不服气,“那是没脑子的人瞎说的,我多宽宏大量都不计较,我在江南道时,有个说书人老爷爷就很睿智,说我爱民如子很是仁善宽厚,把我夸上了天!”

    “许多福,你骂我没脑子?”

    “我哪里敢啊,冤枉啊亲爹!”许多福立即拿脑袋撞他爹,意思你怎么冤枉我。

    宁武帝被撞的头更疼了,“你的脑袋是石头做的,朕的不是!”

    “那我的脑袋也不是。”许多福立即不撞了,继续狗爪子摁摁摁,“爹,我滴好父皇,父皇父皇好爹——”

    仲珵实在是受不了了,此时说:“行了。”

    “爹,你有好主意了?!”许多福爬杆上很快的。

    仲珵:“叫严怀津进宫学规矩——”他真是怕了许多福了,“不是真的学规矩,就是个名头知道吧,皇家第一次有位男子太子妃,得进宫跟皇后学学规矩。”

    跟皇后学规矩。

    仲珵说完,父子俩都沉默了。

    “……咳咳,表面上学学贤良淑德男德这些。”

    许多福:“我懂我懂。”都跟他阿爹学规矩了,还学个毛线的贤良淑德啊。

    严津津现在身体应该不适合进东厂学习刑讯。

    呼~我安全的。

    “不能住你东宫,朕的后宫也不合适,那就住皇子苑,收拾一下。”

    许多福一听皇子苑,高兴坏了,这位置可是在他东宫隔壁!

    嘿嘿嘿嘿。

    仲珵见许多福笑的没出息样子,今日‘父慈子孝’演不下去了,许多福再留这儿,他得动手,“行了,你出去吧。”

    “爹,你这话说的,我像是专门来找事的,我真的是孝心,我来陪您用膳的。”

    仲珵冷笑了声,“朕不想吃你的菜谱,赶紧滚。”

    许多福嘟嘟囔囔:“父皇你好冷漠哦~”

    宁武帝已经拿奏折砸太子了。许多福抱头跑出去,嘿嘿嘿嘿要跟内务所说赶紧收拾——他得挑一间院子好的给严津津住。

    赵二喜在旁伺候,给圣上添茶水,圣上哪是真生气,太子一走,圣上脸上还挂着笑,心情瞧着很不错,赵二喜有点闹不明白。

    殿下来这儿磨圣上,圣上是没生过真气,但像今日这般有些愉悦就有点奇怪了。

    “赵二喜,你看太子是不是还挺机灵的?”

    “自然了,殿下自小就聪慧。”赵二喜忙说。

    宁武帝颔首很是满意,说:“严怀津从小就跟在多福身边,多福喜好他都知道,小满说严怀津性格温顺,许多福淘气了些正合适。”

    赵二喜能说什么,自然是拍马屁天作之合了。

    看来圣上对未来太子妃也是满意的。

    之后大日子就是万寿节,今年大办,宫宴尤为热闹,其中宗亲那边最热的就是礼亲王一家,大臣这儿多是祝贺严宁,还有华阁老这儿也是热灶。

    昌平公主府改为了李府。

    现如今李昂挑担子,因为有殿下撑腰,也不算特别没落,只是跟之前他祖母在时是不能比了,不过仲子铭与仲子钦俩堂兄弟,对着李昂这位表兄弟关系倒是亲近了。

    以前在崇明大殿结下的友情,之后一直维持也没散。

    今年东宫没设宴,宴席都随着圣上那边走,在蓬莱殿摆了些桌,准太子妃严怀津也赴宴了,满桌的昔日同学刚开始都不敢玩闹说话,特别规矩客气。

    严怀津:……

    一如既往自己自在。

    没一会,许多福进来了,有些酒气,在人群中找了一圈,准确先找到了他家太子妃,嘿嘿嘿笑嘻嘻就过去。

    “你喝了酒?”严怀津闻到了酒味,将自己桌前酒壶里装的滋养茶倒了一杯,递到许多福手边。

    许多福接过喝了口,说:“刚才跟叔叔伯伯们喝了些,他们今年可热情了。”

    严怀津听出话里意思,他是男太子妃,许多福无后,礼亲王儿子封世子在前,宗亲们怕是都打这个主意,惦记这处——

    “你别多想。”许多福见严津津低头,误会以为严津津内疚没孩子这种事,当即是安慰说:“其实咱俩没在一起前,我也没喜欢的女孩子,我想了下,我以前上学就爱看男男话本,我就是天生喜欢男人的,肯定是没子嗣后代。”

    “我的基因也一般般,好吃懒做,大盛交给我肯定得完蛋,不如选贤能者,相信父皇眼光。”

    严怀津看向许多福,先说:“许多福你别妄自菲薄,你很好,大盛交你手里不会完蛋。”又直言不讳说:“我比你想的要自私,我此生只想和你在一起,不会因为未来没有储君就将你拱手相让——”

    “很好!”许多福直接一个夸夸,“还是你懂我,严津津你没有因此内疚就太好了,咱们过日子还是要开开心心的。”

    嘿嘿,严津津多懂他啊!

    严怀津便笑了起来。

    他俩在这儿说小话,满殿的同学还有一些宾客都偷偷看,不过没人敢上前打趣揶揄,唯有刘戗敢,但刘戗没那么无聊,此时正和王元孙吃菜喝酒。

    许多福和严津津聊了会天,便想起满殿的宾客和同学们,一起举杯祝贺了下他父皇生日快乐,然后社交寒暄,这下大家‘八卦’劲儿上来了——主要是殿下释放出了‘你们快来打听啊’、‘你们就不好奇我和严津津如何在一起的’,还有南巡下的‘绯闻’快问啊,好让我澄清!

    于是大家便捧场询问。

    许多福在这儿猛猛秀了一通恩爱。严怀津端着茶杯在旁静坐,眼底都是笑意,很配合太子殿下的说法,端的温柔庄重乖巧顺从。

    “……赵沐是很聪慧,就是问学时见过,孤的学问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严津津和赵沐很投缘,请他到了庞家宅子做客。”许多福说起自己‘文盲’来,那是大喇喇的一点都不掩藏。

    全班同学恍然大悟,难怪了。

    “嘿,我之前听外头说,赵秀才钦佩殿下学识,我还想不对劲啊。”

    “对对对我也是想着不可能,要说钦佩殿下胆量胸襟玩乐那还行。”仲子铭还是替殿下找补了下。

    不过找补跟没补差不多了,这不是更加说明钦佩殿下学问这说法太扯,殿下根本没学问这一说。

    其他同学都偷偷笑,脸上眼底挂着笑意。

    许多福被打趣揶揄也不生气,都说了他肚量很大的,而且是他主动提起这话茬,此时笑呵呵跟大家碰碰酒杯,说:“对了,赵沐名次如何?我回来还忘了问了,他就是今年八月会试。”

    看来赵秀才是真跟殿下没关系,殿下这事都能忘。

    大家都不知道啊,这边坐的一半是宗室子弟,吃喝玩乐不赌博不败坏家门门风都是好的,另一半则是当官的,对个秀才名次还真不了解。

    每年会试那么多秀才。

    还是温良洳说:“殿下,赵举人中了会元。”

    “会元啊?好样的。”许多福玩笑,又威胁起同学来,“那他学问确实好,还有你们,往后若是赵举人入朝为官,孤的学问你们不许瞎说,孤也是要面子的!”

    大家哈哈哈大笑都说好,帮殿下瞒着、什么话殿下在崇明大殿时就是数一数二的位置、对对对数一数二的前排。

    可不是坐前排嘛。

    宴席上打趣玩笑笑哈哈氛围特别好,就是粘着王元孙的刘戗听到这个话题也坐不住,过来瞎嘚啵了几句,像是他们去青楼买点心,说了点心还行但没到特意跑一趟程度。

    许多福:“你就不爱吃甜的,怪你口味不能怪点心。”他一想到那些‘料’,当即和刘戗站同一条阵线:“确实是不值专门跑一趟。”

    “我就说了。”刘戗很快又转了话题,因为有人问他们见没见李泽,李泽如今怎么样了。

    刘戗嗓门特别大,“那家伙现在变胖了。”

    “……”许多福无语,“王元孙都和李泽交好释怀了,刘戗你这个猪怎么还故意抹黑李泽!”

    刘戗:“什么交好释怀,就是不在意而已。”

    你还挺正房态度的。许多福无语又好笑,转而说起:“他都有闺女了,等后年咱们能见到。”

    “对对,后年殿下与严怀津成亲,到时候能见到了。”

    于是话题又说到了殿下与太子妃的感情来。

    许多福:嘻嘻。

    严怀津坐在许多福旁边,一晚上热热闹闹,他就静坐着,听着许多福聊天说话,脸上全是幸福的笑意,许多福真好玩,许多福也很在意他们的感情,许多福也很喜欢很爱他。

    过完了圣上的万寿节,没多久就是过年了,年底封笔,之后就是很忙碌的‘繁文缛节’,各种祭天、祭祖。

    之前没祭天这一环节,今年他父皇要加上。

    皇后跟崽说:“上天待咱们一家不薄,你和小严也平平安安回来了,是得谢谢老天。”

    于是太子殿下的满腹牢骚全都没了,殿下早起都不喊累,真心实意诚心诚意的去祭天,老天啊保佑我俩爹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保佑我和严津津也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忙完后,就是各种宫宴,吃吃喝喝到了十五。

    仲珵在紫宸宫跟小满说:“外头风言风语你都听见过?你看看许多福,半点都不在意,十五刚过,闹着给严怀津烘房办乔迁喜宴。”

    “多多有你撑腰,他才不在意那些。”许小满给媳妇戴高帽。

    仲珵却有点生气,“他是你和我的儿子,老子疼儿子天经地义,外头那些坏心思的,挑拨我们父子骨肉情,幸好许多福这个没脑子的想不到这处。”

    “多多才不是没脑子,多多那是信咱们,咱们一家三口才是自己人。”许小满替儿子说话。

    仲珵:……

    他说的是这个嘛,骂的是外头那些包藏祸心的人。

    不过这么一打岔,倒也气不上来,“许多福就是有本事,谁跟他使心眼,都能自己气死。”说到这儿笑了下。

    “这就是大智若愚,你也别自己给自己添气——”许小满说到此处,才想起来问:“你生什么气?还是阿团封世子外头沸沸扬扬这事?”

    这不都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

    仲珵:……

    行吧,许多福心大这事,随着小满了。

    “不是,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仲珵此时真不气了,坐下来跟小满闲聊,说:“最早许多福刚回来那会,要给许凌官赏赐,他来找我,我说简单天鹰寺、太常寺都能去,做个从四品正四品没什么问题,有空缺的。”

    许小满点头,去这两处也算是对了许凌官的本事,许凌官在东厂待过几年,办案是没问题的。

    这两处在老百姓眼里看都是‘正经大官’,宫里金吾卫有品级,但百姓看着觉得他们是伺候人的,不像坐衙门的官员那么威风。

    “许多福说不行,许凌官肯定不想离开东宫,而且许凌官身体没好全,得养养,我说那不行,官位先留着,让许凌官养身体——他真是磨磨唧唧的,这也不行那也不成。”

    许小满憋不住笑,“他磨你功夫渐长。”

    “自打那次躺我书房地板上撒泼后,真是没脸没皮了。”仲珵叹气,果然不能开个口子,开了小孩得上天,到亲爹头上撒泼。

    “我被烦的不行,就说你不想许凌官走外头被欺负,那就继续放你东宫,给升个职,就是现在那样。”

    仲珵把话又绕回来了,此时脸上有些冷意,“没多久,外头传什么,传朕跟太子生疏有了戒备,说太子南巡下也是被逼无奈,是太子在朝中有好名声,比朕这个暴君仁善,官员都喜欢太子,太子党渐大,朕看不下去就把太子赶出去,还说那男太子妃是朕故意为之。”

    许小满本来玩笑,听着听着眉头紧皱起来,“这说法我没听过,民间多说多多南巡好事,说多多和小严的事。”

    他给崽洗了洗名声,哪能真大色魔多多。

    “在宗室那边使劲,试探朕呢,这事我交给仲琼去办,引背后人露出水面。”仲珵拍了拍小满的手,“东厂不用动,杀鸡焉用牛刀。”

    许小满顿时明白,“你猜出是谁了?”

    “一些余孽,仲瑞在外风流帐惹出的私生子,跳梁小丑,以前藏在民间,朕不知道留他一条小命,现在咱们多福有个男妃,倒是急了,上蹿下跳,想借仲琼的手做刀,搞一些不上台面的手段。”仲珵眼神冷的。

    这大盛,别说许多福今日喜欢个男的,他就是喜欢一只猫一条狗,想娶了做太子妃,这皇位也是许多福的。

    他和小满的儿子,他俩抢回来的江山,他励精图治要给许多福留下个太平盛世,龙椅只有许多福不稀罕的份,没有其他人敢惦记觊觎的份。

    “我就说奇怪,先前礼亲王带阿团进来,说什么阿团不堪大任,就算你有这意思,也是阿团儿子的事,原来是这般,再拖一拖,往后了,宗室那边是不是还要刮起你要废太子风?”许小满回过味来。

    仲珵点了点头:“借此机会正好试试仲琼。”

    “那希望礼亲王还是真老实胆小些。”皇后是真心实意的祝愿,“你每次说要当个仁君,回头就闹这等事。”

    仲珵:好像真是如此。

    每次说不做暴君,回回逼他杀人。

    “都是这些人不好。”许小满把话也说回来了,极其护短说:“不怪你,你勤勤恳恳干活,百姓吃饱喝足,天下太平,这些人为了一己私欲,巴不得天下大乱没安好心,该杀。”

    仲珵心里暖洋洋的,小满站在他身边就好,管他什么暴君仁君,他便是他。

    俩爹在这儿闲话,言语中都是血雨腥风。

    东宫里。

    太子和准太子妃正在‘玛卡巴卡’。晚饭后时间,许多福说咱们消化打会太极拳,练练身体,还举着自己胳膊给自己太子妃展示身材,“我的拳法还是很好的。”

    严怀津握拳抵唇边浅笑,说:“许多福,你身体恢复过来,看起来很厉害。”

    “那当然了,我教你怎么打。”许多福先吼吼哈嘿来了一遍,想起来叫顺才,“你去叫凌官也过来,都练练。”

    转头跟太子妃报备:“凌官身体也不好,和咱们一起锻炼锻炼,他刚吃了你同款晚膳,你要是觉得难吃了,回头我跟御膳说说,给你俩调一下。”

    严怀津笑说:“好。”又说:“一会凌官来了,也问问他口味,要不要调。”

    许凌官是他的救命恩人,严怀津到不为此吃醋。

    最最最主要是,做许多福的爱人,会有信任底气。

    许多福为人坦荡正义,对朋友和对爱人是分的很清的。

    “你说得对,不过凌官是吃什么都好,我就没见过他有些个人的喜好还有私欲,除了留东宫保护我外——”许多福说到这儿突然停下来了,正好见凌官来,说:“我俩正说你呢,我突然想起来,咱们在西宁城时,你对那个卖雪莲丸的姑娘很不一般。”

    他仔细看看,凌官神色。

    凌官神色他没看出来。

    “主子你是说库依玛?”

    “哦吼,我都不记得她叫什么你竟然记得!”许多福八卦脸,他还是猜中了些许。

    不过许凌官将此话题岔开了。

    最后三人晚饭后打拳做娱乐活动,等各回各处——许多福送太子妃回皇子苑,别的情侣是花前月下浪漫散步,咱们太子在这儿叭叭八卦。

    “肯定是了。”

    “凌官刚才岔开话题好生硬,我终于知道我每次岔开话题,我阿爹和父皇怎么看出来的,确实是生硬。”

    “严津津我生硬吗?”

    严怀津见许多福嘟嘟不停,想了下说:“硬。”

    许多福:……

    想到什么,吭哧了会,脸都红了,然后狐疑,严津津刚才是跟他开黄段子玩笑吗?不是吧,严津津看着很清纯玉男的,那就是他太污了,毕竟大色魔就是他。

    他可真不老实啊!

    作者有话说:

    多崽殿下:孤满肚子花花肠子【严津津专供嘻嘻[黄心][爱心眼][亲亲][害羞]

    第119章

    宁武十八年,许多福本来觉得这一年很漫长,但日子过着过着就飞快,上半年发生了不少大事——跟他有关系但一件事都不用他操心。

    等他知道时,俩爹已经收拾完了。

    许多福:……

    唯一几件让他操心的,事后想想,好像也不算大事,只需要动动嘴皮子磨磨皇帝爹就解决了,比如说给凌官升官送房,比如说把严津津接到宫里养身体,比如说给胥牧屿求了一个户部的职位。

    但也因为这三件搭不上关系的事,竟然能被有心之人串联起来,说他和皇帝爹闹崩了,皇帝爹忌惮他有谋夺皇位之嫌,暗中布局,要废太子,从宗室中选一个听话的。

    许多福:???

    “我就这么大出息!!!”

    许多福一个震惊,外加恍恍惚惚,一脸‘我去哪个大天才这么想我,给我贴金贴的有点过火了吧’,这还是他吗?

    “这说的是我?”

    许多福拿指尖指指自己鼻子,重复了遍:“我,才华超群,我父皇已经害怕我了?”

    仲珵被许多福这副傻兮兮模样逗得没脾气,听到这儿,不由说了句:“那朕是有点怕你,你那石头脑子谁能撞得过你。”

    许小满在旁嘎嘎乐,乐完轻轻拍了下媳妇,意思怎么说孩子呢。

    许多福都想拿石头脑袋撞俩爹了,“我没开玩笑,外头朝堂真这么风风雨雨的?”

    俩爹不说话,一味的喝茶的喝茶,眼带笑意的剥花生,剥完了花生壳,花生一手喂崽一手给媳妇吃。

    “这三件事怎么能串起来,什么南辕北辙的事搞一起,还编出这等谎话来。”许多福嚼嚼嚼花生含糊说,他真的想不来,难道他的脑袋真是石头做的?

    可能许多福脸上表现的太明显了,许小满心疼崽,看媳妇,给孩子讲讲。

    仲珵便喝了口茶,说:“金吾卫以前都是皇帝专用,你要分开,东宫的金吾卫和我这儿用的彻底分两派。”

    “……这不是方便许凌官好管下属,不能好心给他升官,结果是个傀儡,其他侍卫还听淮大人的,那凌官这个队长当了跟没当有什么区别,主要是这样凌官待在东宫方便摸鱼养身体。”许多福解释完,又气不过加了句:“还能从我这儿走账,给爹你省私库。”

    仲珵:“你在我库房拿东西我什么时候管过你了?”

    许多福进他和小满的库房,比他们去的还勤。

    “后一句当我没说。”许多福弱弱撤回一句话。

    许小满笑哈哈,“我俩的就是你的,你用用也没什么,都是身外之物。”

    “还是阿爹最好啦~”

    仲珵被许多福给绕进去了,“走的哪门子私库,走的国库。”

    亲亲密密父子俩:……

    “其实不是你做了什么,是有人心思不正借机挑事,像是你叫严怀津进宫,那是为了你说的谈恋爱,给严怀津养身体,你给胥牧屿求个户部差事,你觉得户部好,他跟着你好几年委屈了——”

    仲珵说到这儿其实还有点气,对着胥牧屿此人印象也不好,许多福是太子,待在东宫,如何算得上委屈?那是修来的福分。

    许多福一看他爹说一半眉头一撇,就知道,他皇帝爹又来气——俩爹真的超爱他,对他滤镜特别厚重,此刻忙说:“爹,是我说的胥牧屿跟我委屈,胥大人没说,在东宫时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也是这次南巡下,他一路见闻心有所感,想给老百姓做点好事。”

    “爹你可别对胥牧屿下绊子,好歹也是我东宫出去的人,回头外人一看,肯定要说咱俩父子不合。”

    仲珵:……抬手捏许多福脖颈,拉过来揉了一通。

    许多福喊阿爹救命。

    许小满这次没救儿子,笑眯眯说:“多多乖,你爹揉你逗你玩呢,谁让你刚拿这番话惹你爹。”

    给崽一个教训。

    这段日子,媳妇儿操了太多心不说,又背了一些锅。许小满还是疼媳妇儿的。

    “父皇、亲爹,我错了错了,真的错了。”许多福滑跪超级快,他是儿子嘛,给亲爹认错有什么。

    仲珵才撒开了手,抖了抖衣袍袖子,喝茶,心情舒坦说:“给你面子,姓胥你管着,反正太子党已经在朝堂占据半壁江山了。”

    许多福狗腿给爹揉肩。

    “他现在是您的臣子了,您说的算。”

    说完后,许多福终于反应过来,“就因为凌官和胥牧屿的事,说我的官在朝中占了一大半都支持我,您害怕我谋篡皇位?”

    “小满,咱这智谋超群的太子殿下可算是捋完了。”仲珵感叹。

    许小满捶媳妇,“别笑话多多,你刚打完都出气了。”

    许多福在旁点脑袋,可不是嘛!

    之后许多福就听到了‘末’,‘始’用了一大堆话,末就是一句:仲瑞的私生子背地撺掇,五叔拔出萝卜带出泥,全都给料理干净了。

    因为这次牵扯出来的是宗室,处置了不少家,太平寺那边跟下饺子似得,而且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是雷声大雨点小,这次圣上是重罚:抄家、杀头、流放、贬为庶民,贬为庶民都是轻的了。

    动官员,天下百姓还能说一下圣上惩罚贪官污吏,但时下宗亲观念还很重,动这些‘亲戚’,他父皇又坐实了暴君,还是六亲不认那种。

    连亲大哥慎亲王一家都料理干净了。

    前面插科打诨说着玩闹,结果却短短数语,不过是不想他操心,许多福一个感动搂着俩爹嗷嗷哭:“都怪我没用,我决定不再咸鱼了,真的好好干活,爹、阿爹,你们有什么活就使唤我吧,呜呜呜我也大了成家立业要当个男人了!”

    还有这种奇效?仲珵看小满,小满笑而不语,呼噜呼噜多多脑袋,跟媳妇打眼色:就信一信哄哄多多吧。

    许多福从紫宸宫回去,就拉着太子妃的手发誓:“我打算奋发图强好好工作,重新培养起我的政-治灵敏度,我以后白天去宣政殿听政学习,晚上回来咱们再玩。”

    “你忘了,我是你的詹事,我同你一起学习。”

    许多福本来雄心壮志,此时一听更高兴了,好好好!

    “咱们夫夫齐心,什么都能断。”

    宁武帝前脚刚处理完一批‘挑拨天家骨肉情’的恶毒亲戚,后脚太子携准太子妃天天到宣政殿报道,百官一看,顿时心里明镜似得,都说了,咱们本朝的父子跟前朝史上不一样的。

    这是真亲生父子,比那寻常百姓家的还要好。

    礼亲王仲琼也松了口气,这几个月来,此时终于能安心睡个好觉了,他知道阿团被外头宗亲簇拥,有几分飘飘然,吓得仲琼借故打了一顿儿子,对外说阿团感染了风寒,关了几个月。

    阿团年轻,没见过血,不知道当今的厉害,被外头有心人捧一捧就飘了,他却记得,他的二哥怎么杀回来的,杀到了太极殿前,仲瑞怎么死的,之后盛都各府邸门前那些鲜血……

    “那些人怎么敢的。”仲琼喃喃自语,尤其是大哥,一把年纪了,虽然当今冷了他这么多年,但好歹还有个郡王在,怎么记吃不记打,上了仲瑞孽子的当。

    仲琼是自小透明人的存在,亲母身份低,他爹做皇帝时,虽然是皇子但他想巴结几个哥哥,哥哥们都是瞧不上他,不想拉拢他——因为他背后舅家无人,朝中也没干系,拉拢他干嘛。

    就因为从小过惯了这等日子,后来哪怕显赫了,得了当今重用,仲琼也没把二哥真当骨肉哥哥,而是尊着、敬着当天子。

    慎亲王显赫过,曾经他爹当皇帝时,还有过‘争一争’储君的实力心思,怎么可能真的甘心就此没落……

    总得拼一个,万一呢。

    等仲琼办完事,昔日那些同席而坐的宗亲族老现下都成了阶下囚,他回到府中,看着阿团,阿团吓得面色发白,比养病时看着还像生了病。

    “我连让你假病都不敢欺瞒圣上,打了你一顿,坐实了你病了,让你安心在家中醒醒脑子。”

    “我虽是胆小,但幸好护住了你,没事了。”

    阿团才惊觉,他被外头吹捧几句,心里有些嫌父亲胆小谨慎过头,此刻才恍然明白父亲良苦用心,不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是儿子不孝,让父亲担忧了,我再也不敢生了其他心思。”

    仲琼摸着儿子脑袋,双目也有些红,想到了以前,太子还没被封时,他们一家关起门来过日子,郡王府受刁难,他和妻子处处受人冷眼,谨小慎微不敢行错一步,但有了阿团,妻子将府邸打理的一团和气,日子过的也是有滋有味的。

    “你记下了就好,阿团,只有这么一次,再有下次咱们家就散了。”

    仲琼看明白了,他有一颗慈父心肠,圣上比他更甚。

    仲瑞在外的孽子算什么东西,哪能掀起如此风浪,不过是圣上纵着,想一口气借刀杀人,将觊觎太子东西的宗室全都清理干净,圣上也怕暮年时,太子被宗亲架着了。

    如今直亲只剩他们一家,圣上还用得到他们,若是哪一日……

    “儿子不敢了,儿子想都不敢想了。”阿团抖着身哭着说。

    这便就好。

    ‘宗亲案’结尾已经是六月多了。

    太子殿下风风火火上班,上了一个月不到就有些哼哼唧唧了,幸好旁边还有他的詹事小严大人,太子从:不行不能偷懒,到我和严津津是一体,他帮我分担一些也行,再到严津津你怎么干什么都好迅速啊,你可以给我剩一些,别累坏了。

    “……你给我剩了哪个部分?”许多福午睡爬起来去书房。

    严怀津说:“殿下提议监察院重新改良一下,这是我按照殿下的提议拟的奏章,殿下可以先过目。”

    “我看看。”许多福看了会,看严津津。

    严怀津笑了下说:“我念给殿下听。”

    “好。”许多福高兴了。

    果然夫夫默契!

    严怀津没看奏折,而是条理分明的说出他所奏内容,去年南巡太子殿下也不是光顾着吃喝玩乐了,也是有些心得的。许多福每次说自己哪哪不好,严怀津说许多福会是个好君王都不是单纯安慰,而是真这般想。

    许多福惦记着百姓过的日子好不好,天下是万民的天下,万民稳,大盛就稳。

    地方官大方向上都比较稳,政务包括税收都很好看,或者不出错,但往底下去,地方大消息不通,村镇容易滋生黑恶势力,自然也有官商勾结的,像是小海一家那般情况。

    朝廷是有监察院,但这个监察院有点‘轻’,一把手才正四品,巡查到地方去,发现了问题,地方强势,敢对巡查组动手,像是柯安就是这般因公殉职的。

    许多福上班以后就把这个想法拎了出来。

    监察院得改良,有实权,最好形成一个小组,这样防止、减轻官官相护、包庇,官位品阶得提,外加一把手最好是选有关系的……

    严怀津听到此,便笑了声说:“你直接报周全名字得了。”

    “啊?这么明显吗?”

    严怀津颔首,“不过你说的在理,柯大人当年殉职,也是因为背后无人,地方势力太大,才敢下死手。”

    这活是个得罪人的活,总得背后底子硬。

    “不过许多福,这份奏章送上去,我觉得圣上会叫你当一把手。”

    “啊???”许多福有点小私心,“我也不是不想为民请命,只是我明年初就要结婚了,现在去地方肯定要耽误婚期。”

    严怀津心里甜蜜,他也期待婚期早早到,面上说正事:“你只是坐镇——”

    “当个吉祥物啊?威慑一下地方官,给巡查组撑腰,也不错。”

    于是重改监察院这事殿下揽上身,不过具体实施,条条框框那都是东宫詹事小严大人带队伍负责,今日奏折终于改完了。

    “我觉得没问题,那一会咱俩就去找父皇吧。”

    严怀津眉宇都是笑意,说:“好。”

    俩人婚期吊着,一块干活也觉得甜甜蜜蜜,还演出一副‘公事公办’,白日商量政务时互相叫对方殿下、小严大人等称呼,殊不知,二人说话都是含情脉脉,看似正经办公,仔细一品怎么怪怪的。

    反正严阁老和周首辅不这么说话看对方。

    偶尔太子殿下还‘不小心’碰到太子妃的手啊胳膊啊,然后嘿嘿笑。

    宁武帝:……

    许多福真是——

    算了,自家的孩子。

    下半年许多福有正事在身,虽然大部分活都不是他干,但他也很辛苦的,他得监督盯着巡查组,还要给员工争取福利,以薪养廉。

    等忙的差不多了,一晃眼就到了年底。

    这日内务所送了婚服来请殿下试喜服——距离婚期还有四个月,要是不合身,这一年两位贵人主子吃胖了或是瘦了,还都能改。

    许多福才惊觉:“!!现在几月了?”

    “殿下真是忙忘了,今个都十一月三日了,今年圣上也没大办万寿节,想着明年千秋节好好办一办。”王大总管在旁提醒。

    去年皇后生辰,太子殿下在南巡,今年出了宗亲案,帝后也没心思过节——盛都内皇城正巧赶在皇后诞辰那个月天天抄家。

    不过这次抄家,东厂没出头露面,全是礼亲王干的。

    朝堂上骂也骂不到皇后头上,为此王大总管觉得:这事礼亲王办的好。

    都是姓仲的搞鬼惦记不该惦记的,凭什么骂名要许小满一个姓许的担着,礼亲王是殿下的五叔,这么多年可不能白叫。

    “好好好,我现在就试!”许多福高兴坏了,掰着指头数月份,“那就还有五个月!”

    怎么还有这么久!

    王大总管回过神,笑眯眯说:“过年时日子可快了,一眨眼就到了。”

    “这倒是,我年初时觉得数天天,没想到现在就到了年底。”许多福说到一半,眼睛唰的亮了,问王伴伴,“小严大人呢?他的衣服送过去了没,我不在东宫试了,我去他的院子试!”

    内务所送衣服来都是傍晚了。

    白日不敢耽误殿下办公。

    许多福往出走,后头内务所太监宫婢捧着衣裳赶紧追,王大总管也跟在旁边,倒没一个人阻拦。

    殿下在东宫说一不二的。

    吃什么喝什么几点醒几点睡,包括现在去皇子苑换衣服,这等小事,殿下还是能做主的。

    许多福疾步到了严津津的住处院子,到了正厅竟然留步了,因为高兴脸有些红,眼睛也特别明亮,隔着一道门说:“你先别开门,我知道你再换衣服,我本来也在试衣服,想来你这儿试试。”

    “但是?”屋里严怀津问。

    “我走到这儿,突然想起来,咱们俩还没成婚,要是试衣服你是新娘子,我现在看了岂不是结婚当日没有惊喜了!”

    严怀津:……

    低低笑出了声,这真的很许多福。

    “你笑什么严津津,你是不是笑话我?”小学生殿下怒目。

    “我笑你可爱,多福哥哥真是尊重我,连着民间婚嫁规矩都要守一守。”

    太子妃顺毛捋高手,把太子殿下捋的是服服帖帖。

    “那自然啦,咱们要白头到老的。”许多福心花怒放,却不走,隔着门说:“你穿好了没?”

    “衣服太多,我才穿了中衣。”

    “什么样子的?你跟我透露一下下。”

    “男式的袍子,中衣绣了许多福字,我很喜欢。”

    许多福觉得严津津像是说情话,什么绣了许多福字他很喜欢,脸更烧了,说:“我也喜欢,你等一下,王伴伴我的中衣有没有绣字。”

    “有,绣了寿字。”

    许多福:“寿字不好,改成津字。”

    王圆圆:……

    这他爹的有些胡闹了。

    好在太子妃也劝,说:“绣娘们绣了大半年,别浪费糟蹋了,而且寿字好,祝你长命百岁,咱们白头到老。”

    ‘昏太子’一听,说:“对对,也不能糟蹋东西,那我看看,让他们在中衣上加一个津字,这就好了,既不浪费,多绣一个字也不太费时间。”

    王大总管想来也行。

    内务所的总管已经感恩戴德,殿下真是体恤他们底下人。

    太子扭头吩咐:“津字绣大一点,绣我胸口。”

    总管:……“喏。”

    “如此以来,咱们俩福寿双全。”嘻嘻。殿下被自己机智到了。

    严怀津脸上全是笑意说好。

    二人隔着一道门,在门口东拉西扯说了好一会,里头严津津穿完吉服时时给殿下汇报,殿下听得很是满意,于是恋恋不舍也回东宫试衣服了。

    殿下还找到了中衣,指着中间一处,一个门外汉给织造坊的管事嬷嬷说:“你看能不能把中间挖个洞,就跟补子一样,给我绣个津字。”

    “这、殿下,倒是可以,但是——”嬷嬷想怎么说不得罪主子。

    许多福见嬷嬷为难,脑子里想了下,这中衣是茜红色,中间掏一个洞贴个津字,窄袖子……

    “好像有点像犯人穿的囚服。”许多福终于明白哪里怪了。

    “呸呸呸。”王总管吓了一跳,怎么喜服成囚服了?

    许多福也跟着呸呸两口,说:“那就不这么干,津字小一些,空隙地方多绣几个。”

    嬷嬷赶紧应是。

    这样也好。

    试过了吉服,殿下是更少男怀春了,终于到了年前——李泽带着妻女还有他的纨绔兄弟们进京了。

    许多福超高兴,以前读书时跟李泽关系平平,但现在不一样,对方是千里迢迢来喝他和严津津喜酒的,是来参加婚礼的宾客。

    “你们能来,我高兴,没地方住就住刘戗那儿!”

    刘戗:……

    “看来殿下是真高兴坏了,忘了我家在盛都有府邸了。”李泽笑呵呵接话,看把刘戗吓得,早知道他就先应上。

    许多福被打趣也是笑眯眯,他确实超高兴。

    宁武十八年结束,宁武十九年开启。

    有两件喜事。

    太子殿下在怀平府庞老板那儿定制的新婚礼物,怀平府送了上来,如今屏风放在东宫正院。

    殿下早都不住正院了,让内务所收拾成婚房,还按照严怀津的喜好习惯布置,将旁边的空院子扩大了,连成一整个院子。

    许多福如今在‘太子侍妾’院子住着。

    “屏风我没让人拆开让人动,到了咱们新婚之夜,我们一起看!”

    严怀津:“多福哥哥很喜欢惊喜,我也喜欢。”

    “是吧是吧我就知道咱俩一样!”

    另一件不算喜事的小喜事——殿下现在人逢喜事精神爽,只要不是超级坏的事,那是看什么都能看出点优点、喜事来。

    婚期将近,太子妃回严府准备了。

    许多福没事干便跑去紫宸宫看俩爹,然后就被俩爹打趣了一顿,阿爹说他今日怎么得空来,他父皇就说:太子妃都出宫了太子可不得闲着。

    “你们笑吧笑吧,我才不在意。”许多福根本不会不好意思,笑嘻嘻凑俩爹跟前,“我快要结婚了,离我婚期一个月了!”

    许小满看仲珵,意思你说吧。

    仲珵:“一个月正正好,连喝半个月药效正合适。”

    “什么药效?父皇、阿爹你们生病了?”许多福把呲着的大牙收回去,正色起来,很是关心俩爹。

    许小满:“没生病。多多,你父皇有话要跟你说,是个正经事,你得好好想清楚了自己做决定,我们也不想瞒着你。”

    吓得许多福以为什么大事,脸上挂了许多——

    “你别瞎想,满脸写着婚期延后、不让你和严怀津成亲,你别自己把自己吓晕过去。”仲珵无语。

    许多福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没什么大事了。

    因为媳妇儿无语,九千岁就顶上来了,“多多,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和阿爹一样能生小孩子,你父皇有个药,可以防止生孩子,自然了对身体没什么伤害。”

    “???”许多福很难理解,慢慢消化了后,说:“不是,你们要给我吃药吗?严津津也不能生小孩。”

    他看俩爹都看他,阿爹说药是你父皇吃的。

    说的已经很明显了。

    许多福:“……”

    “防着也好,这样吧,药给我,我吃了好安心。”

    许多福拿着药一走。

    宁武帝跟皇后说:“许多福又在充什么大头蒜。”

    “哪有你这么说崽的。多多都说了一家之主,小严脾气好又温和,身子骨瘦瘦弱弱的,穿个衣服能被风吹了,孩子之间房里事,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好问详细了,多多心里有数。”

    “多多看着平时不着调,你看看他办正事都妥妥当当。”

    “他刚拿了药,咱们说的话肯定是往心里去了,只是在咱们面前不好意思。”

    皇后一连串给崽辩驳。

    宁武帝:行吧。

    作者有话说:

    多崽殿下:这个药……这个药……严津津也不能生孩子啊,一个自信,不吃![墨镜][墨镜][墨镜]

    第120章

    宁武十九年是个好年,这一年大盛的太子殿下迎娶太子妃,圣上开了皇恩,大赦天下,免农税一年,免商税三成。

    大盛百姓从去年秋冬听得皇榜后就开始唱赞歌,想着来年好日子——家里一年田税免了,攒了粮食留下自家吃的,而后全都卖出去,换了银钱好给孩子娶媳妇或是盖屋子。

    总之都是好盼头。

    至于他们的太子身为储君娶一个男妃,百姓才不管男的女的,能免田税,那就是好太子妃,是大喜事。

    到了这一年,北方瑞雪兆丰年,春日又连着下了几场雨,春雨贵如油,今年是个收成好日子。

    “看来老天都祝福咱们太子和太子妃呢。”

    “听说各地方老爷都献了礼。”

    “圣上皇后就太子这么一个儿子,听说是千宠万宠,打小惯到大的,太子喜欢男的也纵着,太子妃出身书香世家,叔父在内阁得圣上看重。”

    “太子妃双亲呢?”

    “听说求仙问道,双亲都没了,去天上做神仙去了。”

    “这也好,也好。”

    “听说太子妃长得是花容月貌,活脱脱的神仙下凡。”

    ……

    民间赞扬完圣上就夸太子和太子妃,他们大字不识,不懂那些朝廷斗争,只知道今上当政后,日子一年比一年好,今上是个好皇帝。

    就是民间有几句:太子妃命硬克双亲,也没流传开来,反倒说的最多的都是太子妃不是凡间普通人,双亲也是仙人,生了太子妃后那就功德圆满又回天上做神仙去了,太子妃读书时文采斐然,文曲星下凡,太子乃真龙之子,太子妃就是来辅佐太子的。

    这就叫琴瑟和鸣,天赐良缘。

    就连有些地方,为殿下迎娶太子妃办了喜会——地方官也大力支持,其实主要是商贾借此想赚一笔,最近几年老百姓手头松,手里有些余钱,带着一家老小出门逛喜会。

    就跟庙会差不多,不过比庙会婚嫁喜气氛围重。

    谁家要是今年或是明年给孩子办喜事,倒是能来采购买一买,喜会上除了吃喝玩乐外,多是红绸、红布、红线,还有新娘子一些头脸首饰,贵的便宜的都有,一些小玩意剪纸,那手艺精湛,还能要求剪一双大雁、鸳鸯之类的喜物。

    因此这喜会,之后每年三月十三在江南一些繁华之地流行来开。

    年年都办。

    这是后话。

    三月十三,黄道吉日。

    盛都城特别热闹,今日是殿下迎娶太子妃的吉日,早前两日九门各地已经开始发喜饼、喜钱了,只要吉时去蹲守,基本上都能领到。

    小孩子们可高兴坏了,小身影蹿的很快,领了喜钱能买饴糖、糖葫芦吃——家长一没留神,孩子不见了,这下吓坏了,在人群喊孩子名字。

    没一会见官兵拎着小孩胳膊送过来了。

    “马上就是殿下结婚喜日,人多眼杂,把孩子看好了。”

    “诶诶官爷说的是。”被凶了的百姓只有谢天谢地松了口气,孩子没被拐走,哪里还在意官爷凶巴巴的语气。

    等官爷一走,先打孩子屁股几下。

    孩子嗷嗷哭完,大人再给几个铜板买一口饴糖哄一哄。

    像这样场景,这两日盛都城九门街道上不稀奇,时不时发生,因为发生的多了,百姓还纳罕:“官爷真是好心肠,还给找孩子。”

    “听说是殿下料到了,吩咐下来,别有拐子趁着喜事热闹拐孩子,送一个孩子回去,官爷还能攒着功绩,回头论功行赏呢。”

    “难怪了。”

    “我就说嘛。”

    “不过殿下大好日子,要是有拐子趁乱浑水摸鱼真是可恶。”

    果然九门一处就抓到了几个拐子,百姓拍手称欢人人喊打,打完了才扭送到了太常寺。

    前两日预热已经是喜气洋洋,城中面对大街的商铺都挂了红灯笼、红布、绸缎、贴了囍字,到了婚礼当日,百姓们也听到了流程:殿下先出宫到严府接亲,而后绕着两条主路一圈,百姓皆可围观庆贺,而后车驾从太极宫正门宣德门入,在太极殿前举办仪式。

    辰时。

    早上七点,许多福已经清醒半个小时了,快快吃完饭,还是吃的干的,都不用王大总管提醒,太子殿下这套流程像是脑子里过了许多遍一般。

    此时吃完饭,开始着急穿衣裳。

    逐风、追雪二人上前,笑着伺候殿下穿衣。

    逐月追星从南巡回来那年就出嫁了,殿下添了嫁妆,南巡一路见什么好的买什么,给二人做足了排面,如今二人同夫婿新婚燕尔,逐月追星先后有了身子。

    逐风追雪是二人磨出来的东宫一等宫婢。

    吉服层层叠叠,连着挂件佩饰整整二十三件,一个人肯定穿不了,许多福以前不爱穿这些,今个抬头挺胸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还说:“一会给孤扑个粉,略略画画眉。”

    王大总管:……

    “伴伴你别觉得男孩子化妆很奇怪,这大喜日子,我要是不收拾收拾,今天一天还有游街跟百姓挥手见人,我得仪表堂堂风度翩翩,这样百姓一看,说哇塞,太子与太子妃样貌那是龙章凤姿天作之合。”

    王大总管:……

    是不是许小满养大的崽,小多福这喜欢一个人劲头怎么这么像许小满啊,屁颠屁颠没头没脑的样子。

    许多福喜气洋洋穿好了衣,端坐在镜子前,刚梳好了头现在戴冠,戴完了冠,许多福指导来个手巧的给他化妆,“眉毛我要英气一些的。”

    “嘴唇别太红了,太红了显得我不英气。”

    “粉也别太厚,万一热的流白汤。”

    追雪忍着笑意,说:“好殿下,这个白-粉敷面,不会流白汤的,上好的粉,而且今日也不是很热。”

    “那就好。”许多福满意了。

    风和日丽,鸟语花香,香气逼人的太子殿下,走路带风前往紫宸宫,先去跟俩爹请安问好,说他去接媳妇了,俩爹给他几句祝福,这道程序就结束,然后坐车,太子仪仗从宣德门出发去接亲。

    帝后一见太子,太子今日还算稳重,规规矩矩行礼——因为旁边礼官在看,时不时提醒一下流程。

    太子见完礼,兴奋地站在原地,目光看俩爹。

    俩爹:……

    许小满差点没忍住笑,多多一脸‘爹阿爹赶紧说祝福啊’、‘我得接媳妇啦,别耽误吉时’。

    仲珵无语完,给了几句祝福。

    大喜日子就不骂儿子了。

    等太子一走。帝后坐在一旁,许小满:“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多多今个白里透红的,看着真俊俏。”

    今日大喜,宫里上下都是喜气洋洋,哪怕宫人犯点小错,今日都不惩罚,顶多说一句别在犯了。殿下大婚,前两日月银还多发了三个月的。

    赵二喜凑趣说:“奴才听闻,今个殿下还敷了粉描了眉毛。”

    “……”仲珵。

    许小满哈哈乐,说:“该的!大喜日子,他一会见人,拾掇拾掇好啊。”

    八点半,太子殿下坐着车驾从宣德门出宫,仪仗队聘礼浩浩荡荡,那是见头不见尾,从太极宫出往严府去。

    严府府邸还算近,在内皇城宗室与官员府邸的交接处,当年圣上给赏宅子一次性到位,宅子大门正对着大街,严宁一直都是被看好的,这些年因圣上看重,慢慢的磨着,严宁本人也不急不躁,很是稳重低调,被人打趣吹捧,也是个内敛谦虚的性子。

    但自打前年,太子南巡回来后,没多久圣上赐婚,他的侄子被封了太子妃后,严宁——低调不起来了。

    幸好当时还有华阁老闺女被选作礼亲王府世子妃,分了分风光。

    不过去年宗亲案后,下半年仲浣芎与世子妃成亲,也算热闹,不过低调了许多,文武百官是看的分明,礼亲王家的世子没什么戏,不过殿下没子嗣,世子与世子妃的孩子估摸就是了……

    现如今,不管外头什么风声说法,谁家鼎盛红火,都不及今日的严府。严府大门前洒扫干净,还铺着红布,喜气洋洋,到处张灯结彩,大门敞开,街道也没清街,不过有官兵出动,划拉了一条线,百姓只能街道两边围观。

    刘戗一大早拉着王元孙跑到了严府,摩拳擦掌说今日要‘好好表现’,甚至跟李泽都能说到一起——他们俩商量怎么设置迎亲关卡。

    “临海府有什么讲究?”刘戗早两日就在问。

    李泽:“有文试武试……”如此一讲。

    刘戗连着叫好,早几年他和王元孙结婚,许多福在门口诸多‘刁难’,今个能报仇了!哇哈哈哈哈!

    于是太子殿下车马到了后,严府大门刘戗王元孙李泽带着他的胖头鱼纨绔天团都守着,刘戗打头阵,笑哈哈说:“殿下,我们严少爷那可是文曲星下凡,哪能随随便便轻易就把人接走。”

    许多福:一个高贵冷笑。

    他就猜到刘戗肯定会刁难他,幸好早有准备。

    殿下站在台阶下,气势也没输,拿着眼皮子瞥台阶上的几人,说:“你以为我会怕你们几个?乌合之众,放马过来!”

    “殿下真是大气。”李泽夸夸。

    胖头鱼三人捧哏似得跟着李泽话附和。

    “第一道大门口武试。”刘戗说。

    许多福拍拍掌,背后许凌官带着金吾卫好手站了出来。刘戗:……就差把‘你不要脸’、‘玩不玩得起’给喊出来了。

    “你先说,我一起做行了吧。”许多福今个尾巴能翘到天上,跟着刘戗几个玩玩热闹热闹。

    大家起哄,开始给殿下出难题。

    什么掰手腕、跳房子、单腿跳撞对面,谁腿先放下来谁输——都是些以前崇明大殿体育课常玩的活动。

    许多福带着金吾卫好手,先去撞王元孙,刘戗急的嗷嗷叫,许多福拉着王元孙手,说:“你放放水,我跟你说个刘戗的秘密。”

    “刘戗在我这儿没有秘密。”王元孙说。

    许多福:竟然骗不了,可恶。

    “那刘戗爱看的话本子我借给你。”

    “什么话本子?”

    哦吼,这个王元孙不知道!许多福赶紧顺杆爬,如此一说,王元孙眉眼含笑,其实今日殿下大喜日子,大家玩乐归玩乐,肯定不会来真的,便也颔首成交。

    于是许多福先把王元孙给‘拿下’了,刘戗这边树倒猴孙散。

    许多福喜气洋洋胸口戴着花球,挥手:“跟孤冲啊!!!”

    大门口放行,到了内宅第二道门,这是文试。

    文试李泽出题。

    许多福一个鼓掌,周全李昂出列。

    还感叹:潘子鸿去地方当官了,不然以孤的交情,昔日状元给孤助阵!

    “殿下怎么都是找人作答,这可是作弊。”

    有人在人群中捏着嗓子大声喊。

    许多福:……

    刘戗,别以为你捏了嗓子老子就不知道是你!

    “刘戗你等着!”

    众人哈哈大笑。

    李泽直接出题:情诗对接,周全这个没情调的,光看正经文章,情诗没怎么看,竟然先认输——许多福:失策啊失策,他扭头看李昂。

    李昂硬着头皮摆手,意思他这方面涉猎的也不多。

    刘戗兴奋地嗷嗷叫,“李泽,你这个点子行啊,他们一个个都是正经人,可不得难倒了。”

    “李泽,刘戗说你不是正经人!”许多福立刻挑拨离间。

    李泽:……

    刘戗:“我不是我没有我夸你呢好兄弟,别上了他的当!”

    “殿下对太子妃心如何,接招我们都看着呢。”李泽笑眯眯说。

    许多福:可恶,竟然没挑拨成功。

    “你放马过来吧。”

    李泽是把周全、李昂先后对倒,轮到了太子殿下,李泽有心放水,热闹够了,总得殿下把太子妃接到吧,别耽误了好时辰。

    “咱们都是一起长大的,殿下与太子妃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最后一题,殿下做个表白诗——”

    许多福:这个好这个好。

    “打油诗也算诗吧。”

    李泽很是给面子,“自然算了。”

    其他同学憋不住脸上都挂着笑,今个真是笑死人了。

    许多福装的气定神闲,一派‘七步给尔等做个诗瞧瞧’,凝神略略一想,只是今日他太兴奋了,满脑子都是我爱严津津、严津津爱我,我们两人甜蜜蜜。

    “……”

    大家都等着呢。

    许多福不管了,扯开了脖子嗓子一吼:“我爱严怀津,严怀津爱我,我们二人甜蜜蜜,福寿双全喜洋洋。”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都乐了起来。

    有人喊:“太子妃来了!”、“诶呀太子妃这边殿下还没通关你怎么跑出来了。”、“严怀津你也太心急了。”、“回去回去。”

    严怀津不回去,一身大红色男式广袖袍子,头戴金冠,端的是仪表堂堂姝丽非凡,此时穿过人群,站在二道门内,对着许多福一笑,说:“我与殿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许多福没忍住牙都笑出来了。

    嘻嘻。

    听见没!

    礼官唱了一通文采非凡的吉利话,而后殿下与太子妃牵着红绸,两位新人款款去前院拜别叔父婶母。

    周围人声鼎沸。

    许多福走着走着挨着严津津,悄声说:“你今天真好看严津津。”

    真是面色如玉唇红齿白的漂亮。

    是他许多福的媳妇儿。

    严怀津抬眼看过去,见许多福脸上红红的,额上还有些汗,怕是一路闯进来辛苦了,也不顾规矩,其他人看着,大庭广众下抬着袖子给许多福擦了擦汗。

    许多福本来正美滋滋,突然想起来,“诶呦你别擦,我早上敷了粉画了眉毛,我妆掉没掉?是不是很丑?”

    “好看的紧。”严怀津认真说。

    许多福目光对上,不知为何,心脏跳的很快,有些羞涩,嗯了声,“咱们先见叔父婶娘吧。”

    严津津目光真热烈,像是要立即跟他洞房似得!

    拜别完叔父婶母,二人说了些长辈祝愿好词,许多福规规矩矩都听着,很是认真,说他会好好照顾严怀津对严怀津好的,请叔父婶母放心。

    围观兄弟们。

    刘戗:我去许多福这么一家之主嘛。

    李泽:难不成站错位置了?

    王元孙倒是不在意这个。

    在严府夫夫二人用了一碗糖水,午时十一点刚到便出了严府,乘车驾仪仗绕城,车马是四面空的,宝盖鲜花丝绸装点过,沿着两条正街绕了一圈,所到之处,百姓皆是祝福。

    呼太子千岁、太子妃千岁。

    车中,严怀津从荷包中掏出了一块花生糖递到许多福手里,浅笑说:“你吃一些,我还有肉干。”

    “!!!”许多福震惊,“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你早上肯定没好好吃。”

    “我太兴奋了,只啃个了肉夹饼。”

    许多福接了糖,就跟上学偷吃那般,严津津与他配合很默契,先是抬着胳膊,似乎是冲着殿下这边百姓挥手,广袖正好挡住了殿下的身影。

    殿下立即把糖送到嘴里。

    甜蜜蜜的。

    许多福嚼嚼嚼,脸上都是笑。

    一路游街,跟百姓们挥手,也不会无聊,许多福同严怀津坐在一起,私声说话,举止亲密,分享零食,好像回到了学生时候又有些不一样了。

    因为——他不单纯了。

    谈恋爱真好。

    未时末,车驾从宣德门进,太子与太子妃在百官队伍中缓缓走向太极殿前,帝后已经在此等候,亲自主持了太子太子妃庆典。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礼成——”

    百官行大礼,跪地恭祝太子与太子妃百年好合。

    酉时,宫里摆酒席,歌舞升平。此时黄昏太阳落山,许多福同严怀津一起应酬宾客——当初他阿爹也是如此。

    百官早已适应,见怪不怪了。

    许多福敬酒时,轮到了刘戗那儿,先是暴揍一顿刘戗。刘戗喊:“你大喜日子还揍宾客。”

    “我只揍你!”

    刘戗:“……严怀津你不管管。”

    “我不管。”严怀津笑说:“我与多福一体。”

    许多福:嘻嘻。

    然后王元孙也来了。许多福:……

    见好就收。

    “大家吃好喝好,孤的同学们,孤今日超开心,哈哈哈哈。”

    “感受到殿下的高兴了。”

    “今日是个好日子。”

    “祝你们永结同心。”

    “祝殿下和严怀津甜蜜蜜。”

    大家又哈哈哈笑了起来,这是打趣殿下今日做的打油诗。

    严怀津很是认真一一道谢,并未觉得许多福作的诗怎么好笑,反倒很是喜欢,等夜色深一些,二人回到东宫院子,严怀津说:“你今日作的诗很好。”

    许多福本来想说你也取笑我,但他知道严津津才不会,这么说肯定是真的觉得好,他有点羞涩和别扭——就是他自己本人知道,那首诗都不算诗,却被严津津记在心里,也是认真夸赞。

    因为他喜欢严怀津的心,严怀津也是如此爱他。

    许多福脸慢慢红了。

    嬷嬷让他们喝合卺酒,龙凤烛烧一整夜,热热闹闹一天,底下人都退下了,整个屋子安静下来,许多福脸红扑扑的,看向严怀津,严怀津可真好看。

    “严津津,你真是像话本子里说的那样,俊秀无双探花郎。”

    严怀津勾唇一笑,修长的手捧着殿下的脸颊,温柔款款说:“殿下今日累了一整日,肯定累坏了,容我替殿下宽衣。”

    “啊?好、好。”许多福被迷得五迷三道。

    严津津怎么这么温柔啊。

    真的照顾我,还有点羞涩。

    沉甸甸的金发冠摘了,许多福脑子果然轻了一截,他知道等会要发生什么,之前一直跃跃欲试说自己是大色魔,可真到了这日,反倒有点手足无措紧张了。

    话本里怎么说来着?

    是不是要先沐浴?

    还有内务所给了药膏。

    许多福眼神偷偷往大床旁边的抽屉看。

    严怀津注意到,说:“殿下看什么呢?”

    许多福吧嗒吧嗒从实交代,严怀津目光深了几分,白玉的指头滑到殿下肩膀,替殿下宽衣,那手指像是带电一样,许多福感觉从头皮麻到了肩膀,骨头都酥了一大半。

    “殿下放心。”

    放心什么?

    二人褪去外袍佩饰,太子妃做完这一切,太子浑身骨头都软了一节,此时被太子妃牵着迷迷叨叨到了床上,床幔放下。

    许多福可紧张了,来了来了,洞房来了,他一会先把手塞到严津津的里衣摸一摸,然后怎么做?亲吧、得亲一会……

    太子妃的手揽着殿下的腰。

    “嘿嘿,有点痒。”许多福歪着身体有点想躲开但是又很舒服,那种怪怪的感觉。

    太子妃手又暖又温柔,一路从殿下的腰滑到了里衣中,指尖碰着殿下的肌肤,从背后往前去了……

    许多福:我不行了!

    脑子都糊涂了!

    “下官要亲亲殿下了。”

    “多福哥哥喜欢这样吗?”

    不行,不对不对,我该在上面的。

    作者有话说:

    多崽殿下努力刻苦研究洞房一个月,归来——

    躺平、舒服、嘿嘿、不要了、哈哈再来嘿嘿嘻嘻咦好像忘了什么管他的嘿嘿[黄心][黄心][黄心][爱心眼][爱心眼][爱心眼][亲亲][亲亲][亲亲][害羞][害羞][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