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漂亮攻三
难怪这地方处处怪诞。
可以看得出,别墅内部的精装修被敲掉以后重新装潢,采用大量的死亡元素,偏黑暗哥特风色调,进入的一瞬间就会立刻感觉到压抑沉闷。
好在……着装还算正常。
对方腿上盖着一个薄薄的毯子,走向他的一瞬间,就让池星月感觉到毛骨悚然。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阴郁又华丽,大概属于股票的独特魅力,只是靠近他会微妙地感觉到不舒服,池星月把这种感觉归于气场不合。
“你和温竹鹤一样,真粗俗。”池星月骄矜地扬起下巴,表达不满的同时不忘带上另外一个人。
说实话,池星月很讨厌被人威胁。
就连被人大声斥责都会感觉到不爽,更不用说被人反剪着双手,按在他面前。
不久前的生日宴会,出于打击报复心理,邀请了所有人到场,唯独他没有出席,哪怕没来,也表现出了隐约的敌意。
虽然算得上珍贵,包括那些象征意义不明的东西,大概是宋时颂专门派人定制出来的,派人专门送到池星月面前,不就是为了挑衅吗?
正常人送礼物,也绝不会送出那样的东西。
电视剧里一般不都是这样的套路,反派想要给主角一点警告,会采用砍掉的头颅或者一小截手指,不过这里是法治社会,肯定不能采用那样粗暴的方式,因此只能换种法子。
池星月这才把目光落在宋时颂身上,他很神秘,出场的机会不多,但肯定要裹挟着血腥和杀戮,就连最后一次,也都停在他那里,剧情到此结束。
“进门的一瞬间,少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偌大的房间里,用红色绒布盖着一个巨大的东西。青年走过去,自然而然拉下了帘子,能够容纳一人的黄金牢笼出现在他面前。”
“这是一尊精美的鸟笼,上面有雕刻的玫瑰花纹,顶端镶嵌着红宝石点缀而成的流苏,如果不是被宋时颂看着,少年几乎要认为这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
“直到死亡,你也别想从这里离开,我们会死在一起。”
大脑里飞快地掠过无数金色的字,下雨一样落在他的脑子里,就在这一刻,不想胡思乱想,却完全没办法控制住自己。身临其境的感觉很奇妙,如同真人参加了一场大逃杀,上帝视角高高在上地预判一切,和真正参与其中完全是两种感觉。
就像年幼时蹲在长辈面前看他们玩宠物连连看,哪怕你一直着急,能够短时间内迅速找出无数对,让你自己上手操作时,却发现一片茫然。
“温竹鹤,他也找过你。”青年的声音沙哑,沙沙的,像是一条蛇在池星月耳边吐信子,黏腻又阴湿。
真正看向宋时颂这张脸,才能由衷感叹造物主的偏心,长久不见日光的肤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只鬼,一只刚从坟茔里爬出来的鬼,不知道是他本身的气质如此,还是因为刚刚断了一条腿的原因,给池星月一种反复无常的感觉。
“你俩都很粗俗,别问,问就是跟你没关系。”池星月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一般情况下,坐轮椅的人都不好惹,池星月害怕他眨一下眼睛,对方就可能抄着轮椅打过来。
又忍不住好奇,没想到出车祸居然真的会受伤。
还以为有光环加持,他们无往而不利。
“他找你说什么了?”宋时颂唇边微微一笑,薄唇的颜色出奇的鲜艳,像是才吸过人血,低着眼帘,“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也可以等我亲自来问。”
池星月指了指他的腿:“我想看看你的腿,可以吗?”
没有见过对方的同意,池星月低下身子,将毛毯扯开,拉开他的西装裤子,看向他的小腿。
突如其来的动作谁也没有预料到,就连宋时颂也微微错愕,正对上池星月有几分好奇的眼神,细白的手指捏着他的西装裤子,半蹲在他面前,从坐在轮椅上的视角往下,能看到池星月乱中有序,却有浓密乌黑的睫毛,有些犯规的视角。
这个角度下,池星月整张脸看起来很无辜,哪怕糟糕恶劣的性格,也会被人当成受害者。
“你在干什么?”这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讲出来的。
宋时颂一瞬间感觉气血上涌,仿佛皮肤下面的血液正在沸腾。
“我想看看你是不是在装,你看着不像个老实人。”池星月抬起眼帘,唇角一勾,露出一个腼腆的淡笑,刚开始说还有点心虚,不过对方都先开始这般粗俗,他干嘛要这么配合。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装出一副残疾的模样来博取沈云白的同情心。”
他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威胁。
这样也太没有面子了。
小腿匀称,看不出来任何体毛。不知道是天生没有长还是故意剃掉了,总体来说,腿看起来很有力道,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那天的车祸现场他没有亲自看到,只是能堵车堵那么久,估计不是一场简单的车祸。
如果是一般人,或许这只是一起普通的车祸现场。
新手司机上路、酒驾、疲劳驾驶、超速、临时改道等等都可能会引发车祸。可到了宋时颂这个级别,基本不会亲自开车,他们会有专门的司机,经过专业培训,能够确保他们的安危,就连车子也经过改装。看上去薄薄的一层玻璃实际上是防弹级别,就连车身也可以抵挡得了炸弹的破坏力。
出车祸的可能性少之又少。
看着宋时颂的小腿,池星月忽然突发奇想,小心翼翼把自己的手掌贴合在他的小腿上,抚摸了好几下,原来真的没有毛发,看起来很干净。
“你和沈云白之前的事我不管。”宋时颂喉结滚动,池星月蹲在他脚边,摸了好几下他的小腿。
“你……”
有些暧昧的抚摸,连起全身感官的起立。
看似一切都没有发生,但在毯子下面,只有宋时颂知道。
有什么在勃然而发。
池星月厚着脸皮:“温竹鹤给了我五千万,让我远离沈云白,所以你呢,你的筹码是多少,我才可以考虑。”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他们之间内斗,最后有利的人肯定是他。
是发生过一夜情不错,甚至……池星月能感觉到沈云白对他的感情,可是那如何?只要脸长得好,反正谁都可以。
没有任何人不可取代。
起码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可以抉择。
“你别摸。”宋时颂声音更加沙哑。
池星月莫名其妙:“你都没经过我允许把我带到这里,我还不能摸你两下了。你的声音好哑,是不是没喝水,要我给你倒一杯吗?”
“可你也没有离开,违背了交易。”
“我们两个没怎么碰面,同性恋的爸爸,无辜的妈妈,还有一个破碎的他,作为沈云白的好同学,我帮助一下怎么了。再说了,五千万只够一星期,又不足以支撑那么久。”
池星月在脑海里回味着那一晚,微凉的海风,漆黑如墨的大海,翻涌的海浪,映在水中迷离的月光,金碧辉煌的游轮,和沈云白眼底破碎的光。
他带着所有的讨好,弯下身子。
连同所有一并吞咽殆尽,包括那些情感和坏掉的果实,都咽进去,任由自己消化。
“你想要多少?”
“五个亿?五十个亿?”
宋时颂得笑容苍白病态,眼底阴鸷一片,如同恐怖片中最后当场的反派,一点一点往上加筹码,这些在池星月眼里只是一串数字,他缺钱的时候,哥哥和爸爸妈妈,还有江听晚会为他摆平一切,所以对这么多钱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
“你要留在我身边,不准去见任何人。”
一锤定音,没有给池星月拒绝的时间,说晚上带着的那串珠被塞入池星月的怀里。
大门在池星月的视野中紧闭,把最后一丝光亮也彻底摁灭。
“现在,自己爬上来。”沙哑而动听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语气。
池星月终于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爬上去……是爬到他的断腿上吗?
难道不怕再一次骨折吗?
“不太行。”池星月站起来,“我感觉我现在得走了。”
这种呼之欲出的情感,让他想装傻充愣都不行。
错了,完全乱了套了。
这些情节根本都不对。
难道说……红痣才是正确的,因为他的觉醒,所带来的连锁反应,让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原本应该属于沈云白的光环,转移到了他头上。所以那些情感,也随之而来。
换句话说,六个男人可能是真的。
而且还只是待定。
这就能够解释,远离沈云白是什么意思,他们都在吃醋……吗?吃醋第一个拿到一血的人是沈云白,可是……那天晚上,的确是他在上,哪怕记忆并不完整,也的确是他当攻啊。
池星月步步后退,剧烈摇来摇头:“我不要你们的钱,刚刚都是我在开玩笑,你千万别当真。”
所以,强取豪夺、追妻火葬场这种狗血剧情终于要落在他头上了吗?
好消息:全文清水。
坏消息:六个男人,还有持续性增加的可能。
哪怕是生产队的驴,也不敢这么写。所谓的匿名青花鱼,到底有的怎么样的脑子,才能写出这么歹毒的文字。
池星月还在愣神之际,男人的轮椅无声无息靠近。冷冰冰的权杖敲在他的小腿上,一瞬间,仿佛有一条蛇正在攀附着他的小腿往上,声音再一次从他耳边响起:“可惜,从头到尾,你都没有拒绝的权力。”
第42章 夺取万人迷
霸道总裁,很好,还带有病娇残疾等属性,标签太多,槽多无口。
但是大门实打实关上,将一切都掩盖,水晶骷髅头散发着微弱的光,池星月感觉小腿有点麻,手杖似乎是骷髅头,池星月的视线在黑暗中和瞎子没什么区别,像是小动物……会本能地察觉到危险。
冷静。
他只是个瘸子而已。
虽然小腿上并没有看出来任何歪歪扭扭、崎岖狰狞的伤疤,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池星月毫不犹豫回过头去开大门。
都是在同一个别墅区,按理说大门的构造也应该差不多,可不管池星月怎么尝试,都没有办法把门掰开,反而让字迹满头大汗,有点紧,冷冰冰的金属在掌心被濡湿的汗液沁润得光滑。
怎么还有密码。
没有人会丧心病狂到把密码设置成三十八位,没有人!!
接连尝试输入了好几次都显示错误以后,池星月彻底摆烂。
轮椅行驶在地面的微微响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宁静,青年的声音沙哑,从池星月身后传来,像是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你可以和沈云白弄,都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池星月松开手,后背抵着门:“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接下来呢?
会发生什么。
池星月不喜欢黑暗,一直都不喜欢,想要在小镇的余晖中喝酒取醉,在鼓动喧嚣的音乐中感受音乐和心脏鼓点的重叠,可绝对不想和阴郁帅瘸子待在一起,“我不想待在这里。”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调节了自动亮度的手机亮了一瞬又很快暗淡,淡蓝色的光映照在池星月的脸上,好死不死,原本应该满格的信号现在显示零,尝试着给江听晚发消息,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就是一个鲜红的感叹号。
【一池星:救命,被变态盯上了,救我。】
【一池星:即将被撅,池,危矣。】
【一池星:能不能看到我的消息,求你看一眼。】
【一池星:完犊子,瘸子的第三条腿冲我站了起来。】
每一条消息后面都跟随着一个鲜红的感叹号,暴躁到发出的许多表情包也发不出去,池星月意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道:“你把信号屏蔽了吗?”
这个别墅区里里外外池星月也算去过,这种定位服务于权贵的小区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唯一的可能就是宋时颂在搞鬼。
时明时暗的光线里,池星月的脸显得绮丽如繁樱,就连此时因为抱怨而眉间蹙起的弧度也让人感觉到心情愉悦。
徒劳无功,白白挣扎,笨拙地一遍遍试错。
偏偏是这样的人,却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情况下,就和沈云白厮混在一起。
嫉妒?扭曲?不屑?
喜欢看池星月脸上一闪而过的茫然,和求救无门只能自投罗网的无助,就像是一只过于机敏漂亮的蝴蝶,以为掠过了高高的栅栏,其实一头扎进了更深的网。
“你可以继续尝试。”
宋时颂鲜少会有这样心情不错的时候。
“你疯了?”池星月满眼不可思议,担心对方现在的精神状态可能不太稳定,就连质问的声音也没有很大,“江听晚会出来找我的,我的课表他都会背了。”
这学期的课很多,有时候教室和什么课池星月自己都不知道,可江听晚还是能够立刻就给出答案。
“他不会时时刻刻心放在你身上。”
“你胡说!”
黑暗中,猩红的灯光星星点点,看起来有些诡异,明明今天的温度也不算很冷,初秋的温度还没有彻底降落,池星月后背都是冷汗,双腿有些酸软,池星月下意识反驳宋时颂的话,意识到自己这么说可能有些失态以后又立刻弱下来。
“你好可怜,看起来快哭了。”宋时颂看着池星月笑,病歪歪的、冰凉的手杖精准无误挑起池星月尖巧雪白的下巴。
“没哭。”池星月眨了眨眼睛,想把睫毛中的湿润排出去,睫毛上的确沾染了濡湿泪液。
好吧,他承认,察觉到危险的一瞬间,池星月的确会感觉到很想哭,眼泪即将汹涌而出,只是被人这么点出来,反而又不想承认。
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而且有些招笑。
打群架的时候,哭就管用吗?会因为哭得楚楚可怜就被放过吗?
不会做题的时候,哭管用吗?难道老师会亲自走下来告知答案吗?
有点软弱。
“跟沈云白上床的时候也哭了,比他哭得还狠,你说,谁在欺负谁?”
宋时颂的手杖挑起池星月的下巴,打了个响指,灯光应声而亮,就连光也经过精心设计,水母一般飘荡在池星月周围。朦朦胧胧的一圈光落下,漆黑手杖的全貌也随之彻底展现在池星月面前。
可恶啊啊啊,十年美貌无人知,一朝针针天下闻。
他真傻,真的。
当初光是轻而易举上了床,却没有想到后续居然能被群嘲这么多。
微凉触感在下巴上残留,池星月脸一扭,那手杖就随之落下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和你没关系吧。”
落在了池星月锁骨处。
他今天穿了短袖,除了后背的冷汗,外面阳光在身体上落下来的温柔,现在已经彻底消散了,只剩下漂浮黯淡的光、坐在轮椅上似笑而非的宋时颂,和一个破碎的他。
池星月只能寄希望于江听晚或者沈云白,不管是谁都好。
深吸一口气。
难怪,难怪一个上午的时间,原本空空荡荡的别墅区再一次充斥着所有人,大部分还都是熟面孔。
他是一个喜欢人多热闹的人,不管住在哪里,哪怕是出去旅行,也能和住在同一个酒店的客人厮混熟络,没有人万万不行,可现在……有人万万不行。
太太生分了,他们居住在这里可以是因为很远原因,因为环境很好,因为可以搭上容家这条线,因为这里日后升值空间大,亦或者为了日后住在这里客人的人脉……什么原因都好,但不可以是因为他。
刹那之间,电光火石,堵塞的神经一瞬间通畅。
灵光闪了又闪,池星月自我感觉比当初在高考的教室里答题大部分题型考试前都练过所以做题得心应手灵感不断还要有灵光,如同嵌在天空中的满天繁星坠落到他头上。
“是没关系,以后就有了。”宋时颂苍白细瘦的手指覆在手杖上,一点点抚过漆黑手杖的全身,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在他做起来有种说不上来的诡谲艳气,就像是精气神都被人吸干净、当了好几年的鬼才能有这样的气质。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总愿意回答我吧。”
“?”
“那天你出车祸的事,瞒得很严实,没想到我在网上搜了很久都没有搜到相关的视频和照片,你们家的公关部门好厉害。所以,那天具体车祸是怎么回事?那天是你在开车还是你司机在开车?车祸严重不严重?还有你的腿,你的身体,伤残几级?要多久才能恢复啊?”
池星月一口气把自己心里头的所有疑问困惑都一口气说出来,说完感觉一口气上不来,大口大口呼吸着。
说这么一长段话太憋人了。
这也的确是池星月心中的困惑所在。
没想到宋时颂听完后却是笑了,他不紧不慢道:“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池星月大手一挥,无比自信:“随你的便。”
“车祸很严重。”宋时颂垂下眼帘,睫毛似乎浮动着一层白光,声音一下子沉到了黑暗里,“开车的人是我。”
很严重。
多疑且猜忌。
这是所有认识他的人给他的评价,哪怕是开车,也不会雇佣司机,害怕会遭人算计。同理,他身边也就是没有伺候的人,但凡能够留在他身边的,几乎都是他信任之人。
原本是一段极为正常的路,按照世界既定规划,一切都有条不紊进行,像是被程序规划好。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任何事故发生,前面的车大概在一两百万之间,红绿灯保持通行状态,耀眼的绿光,哪怕是在十字路口,专业的交警指挥着所有车辆朝着正确的规矩行驶。
他的脑海里,猛然出现一句话。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出个车祸,变成残疾人或许能够拯救你的人设。”
“没有江觉楚楚可怜,没有江听晚青梅竹马,的感情,没有温竹鹤的脸皮,没有容晚亭的手段罢了也没有池星洲同住屋檐下的亲情,就连沈云白都比不过。”
他很无聊。
在真正运行的世界里,没有人会喜欢一个疯子,一个情绪不稳定的疯子。
宋时颂双手按着方向盘,看着前面的车牌号,一个从未有过的疯狂念头出现在大脑中,想要获胜,必须出其不意,就算损伤自己又如何,只要最后的结果一如所愿,所做的一切那就值得。
他驾驶着车,油门踩到死,不顾一切的冲上路旁,没打算活着,也不可能会死。
世界不能随随便便崩盘。
所以……哪怕他跳下悬崖,沉入海底,或者是出车祸、从八楼跳下,最多会吃一点苦头,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
感受着风在耳边呼啸,他眼底一片赤红,如果这样能够稍微改变一些既定轨迹,那就什么都值得。
他在心里这么想着,眼前一片黑暗。
感觉有破碎的玻璃瓷片从他头上落下来,粘稠鲜红的液体染满他整个脸颊,能闻到鼻尖被火烧过的味道,和浓郁的汽水味。视野模糊,看不清楚任何东西,双腿一片剧痛,被彻底困在车子里。
应该还活着。
和他想象中一样,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
搏一搏,说不定还能拼搏出一条血路,但如果此时就放弃,一点可能都不会有。
他笑了笑,尝到了自己的血,从他的额头划过,落到他的脸颊,再从脸颊落到了唇边,滚到嘴里。
有点铁锈味,还有点腥甜。
紧跟着,救护车的声音,和慌张的声音……夹杂着快门闪动的光。
眼前有些许火光,或许是车燃起来了。
他醒了过来,医生告诉他,他的两条腿可能暂时用不了。
也的确如此,醒过来以后浑身都是疼,我也有两条腿没有痛感。宋时颂眼底猩红,看向医生惴惴不安的脸:“我……还是正常男人吗?”
他问得很隐晦。
其实是在问他的其他功能还有没有障碍,毕竟所有东西都集中在腿以下,要是有点缺陷,岂不是白白耗费力气。
医生看到他,不敢正面回答,含糊其词:“以后两条腿能正常走路,专家团还在想着其他治疗方法。”
“不过您放心,您这双腿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疤痕,已经请最好的美容专家,为您祛除疤痕。”
说完这句话,他着急忙慌推开门离开,似乎在这里多待一会,就会小命不保。
宋时颂躺回病床上,私人医院,至尊豪华病房,窗口的大丽花绽放得绚烂,似乎要开到极致,璀璨得无以复加。
手指一点点划过池星月的照片,每一张都被他反复看了很多次。他甚至没有池星月的私人联系方式,还是在社交媒体上,用了一些手段找到了他的账号。
任何的生活照,所有的情绪,喜怒哀乐都展现在上面,最终发现……其实没有问题,和正常差不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腿上没有了知觉以后其他地方敏感更深,不过双腿彻底失去行动能力,这种感觉并不舒服。
尝试着下地走路,最后摔在地上。
病房里空无一人。
他撑着一点点拖着双腿爬起来,越狼狈越好。
这些事情是他一人所为,就算是那边查也查不出来任何东西。不会有人敢在他的车上动手脚,哪怕是最亲密的人也不行,能伤害他的人只有他自己。
看着池星月这张脸,鲜活生动,哪怕带着幸灾乐祸,也让人感觉到胸腔内部,鼓满了酸酸胀胀的情绪。
“你是盼我死,还是盼我活,这么幸灾乐祸。”宋时颂也跟着他笑起来。
同样是笑,宋时颂却始终给人一种笑意未达眼底的感觉,那是一种挥之不去、犹如附骨之疽的寒冷。
池星月不可置信:“你自己开车还能出车祸?你是疲劳驾驶还是喝酒了,不应该这么惨啊。”
不管是以他为主角,还是以沈云白为主角,宋时颂都算是在有名有姓的行列之内,绝不可能会出任何事。不仅不会出事,还飞黄腾达、地位高得很。
“那这双腿以后还能治愈吗?”池星月更加好奇,不得不说,轮椅上似乎有某种魔力,让他像是一株病歪歪的玫瑰,被困在了温室里。
这种宋时颂,他还从来没见过。
给他一种谁都能欺负一下的错觉。
宋时颂说话是半真半假,但不会让人看出来,“很久,或许没有治愈的可能。”
“你都残疾了,还想拉着我一起下水。”池星月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蛮力,直接把手杖从他手里抽出来,敲在宋时颂盖在毯子下的双腿上,如果真的是瘸子,哪怕打一下也不会动。
砰——
一声沉闷的响声,是硬物重击在□□上的声音。
“你有知觉吗?”
宋时颂将手杖夺回来,“如果我真的想拉你下水,就应该拉着你一起死。”
“你的两条腿,你的目光所及,还有你的舌头,你的视觉,都应该被我夺去。”
“被困在轮椅上的人是你,你就一定会老老实实,不会看向任何人,不会说甜言蜜语。”
漂亮的金丝雀固然有趣,残疾荏弱的雀鸟更加惹人怜惜,他的衣食住行、所有的情绪只能来源于你,悲欢喜乐,欢愉或痛苦,皆是由你所造成。
他如果再心狠一些,再自私一些,就该把池星月,没心没肺的池星月,丢在轮椅上,反正他会请来最好的医师,在永远治不好和维持现状之间徘徊。他的小腿羸弱苍白,像是垂落墙头的海棠,任人把玩,不会小腿肌肉萎缩,也不会留下任何疤痕,只留下单纯的观赏性,再摇尾乞怜。光是想想就能灵魂升天。
可他不能这么做。
决定把车驶向绿化带的那一刻,他就没想着健全回来,那种生命压迫在头顶,随时可能驾鹤西去的危机四伏、窒息的感觉,不想让池星月也遭受一次。
池星月咋舌,果然是病娇疯批人设。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还好现在他已经成了瘸子,危害性已经降低了好几个level。
或许真的会有些带感,对于存在于书中的人来说,平平淡淡细水长流太过乏味无趣,宋时颂这样的人才能夺得她们的喜爱。而真正置身于其中,池星月只感觉到……这人应该立即被发配到疯人院,放出来就是精神病医生的失职。
“我才不管你说的那么多废话。”池星月嘿嘿一笑,已经确定了对方真的没有办法下地行动,而不是在钓鱼执法,一万个心放进了肚子里,“快点把密码告诉我,放我离开。不然一会江听晚和沈云白过来,我看你轮椅不想要了。”
“没用,在他发现之前,我会把你藏起来,藏得深深的,不会被任何人找到。”
宋时颂苍白的脸色愈发苍白,偏偏嘴唇又那般红艳。一束光落在他的眼皮、眼睫上,像是扎纸匠用纸扎的人,眼底一片阴鸷漠然。
“你说得对,能成功就是你的本事,不过……”
“能不能先把灯打开,这里有点暗,我不太适应在黑暗中跟人说话,好吗鬼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是鬼哥哥,而我是野王哥哥。
第43章 夺取万人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上演密室杀人案,宋时颂喜欢阴暗潮湿的氛围,似乎这样的环境更加让人着迷眷恋,不过池星月接受不了。
“你叫我哥哥。”宋时颂的注意力很快被分散,完全忽略了前缀,鬼字忽略不计,这个称呼的界限显得有些暧昧。
脸色虽然有些怪,却还是把灯打开。
再次恢复光明。
方才只来得及走马观花,现在把所有的东西都尽收眼底,才能感受到视觉的冲击。色彩碰撞太过造谣,大面积的白黑红,仿佛是一场死亡和复活的狂欢之宴。
ok,这可以归结于个人审美。
从进入到现在所有的节奏都被对方掌握在手中,池星月有一种掌心之物的错觉,仿佛自己成了对方豢养的宠物,而后者只不过是在不紧不慢地逗弄他。
这种认知让他感觉到微妙的不爽。
听说残疾人由于病痛的折磨,精神会更加不稳定,原本宋时颂就属于情绪不稳定的那一种人,如果触怒他,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池星月甚至在脑海中构想了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情节。
这些人本不该属于他,难怪沈云白能够岁月静好,一切只不过是因为他在负重前行。
同时,池星月也看清楚了宋时颂手里的那根手杖,通体漆黑,不知道是哪种木质的材质,竟然泛着冷森森的光亮,兼有装饰性和实用性。
“你在你自己的房子里也安装了很多监控,为什么?”池星月想起刚才微妙的红光,不由得想起来,最开始住在这里,在房间里集中销毁的针孔摄像头,似乎已经料定了他没有关灯的习惯。
不管住在哪里,自己家或者是学校宿舍,在或者是在酒店,他的灯始终要保持常亮。
然而关灯的一瞬间。密密麻麻的灯像是一双双苍蝇的复眼,让人感到毛骨悚然。无孔而不入,渗透到每一个角落,似乎为了窥视而生。
只是那时,由于梦境的原因,对牛头人绿毛狂的人设太过纠结,还以为这些摄像头是自己提前准备好,或者是另外的人准备的。为了无时无刻让沈云白活在自己的监视之下,现在想想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所以,他说以为的觉醒,以为的众人皆醉我独醒。只不过是错觉。
从他醒悟过来的那一刻,故事的走向彻底改变。世界的运行轨迹也因为他的觉醒而发生改变。
步步紧逼,一步步走向宋时颂。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最后只剩下五十厘米。
宋时颂虽然坐在轮椅上,天生上位者的气质和阴郁俊美的长相让他看起来无比矛盾。
好像是二十二三岁,总之比池星月大不了多少岁。
池星月直直看着他:“你提前计划了多久?”
看起来不像是偶然,反而像是提前规划好的一切。池星月同时也产生了一种疑惑,感情的诞生是不是有点随便,没有任何感情的基础下就可以随随便便爱上另外一个人,转移的太过突然。
哪怕他清楚,漂亮是一种稀有资源,没被很多人爱就是没有漂亮到那种地步。不管怎么说,让他来当主角,比沈云白当主角合理多了,他的性格,他的设定,明明更适合当下面的那一个。
忽然之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用遭受莫名其妙的歧视,爷不需要随时随地被人冷嘲热讽,更重要的是……主角是他!
“三个月。”
宋时颂陷入回忆当中,从他清醒到现在,就立刻筹备回国的事,把手里的一切活动都暂停,提前购入这里的房子,步骤很麻烦,走程序也需要一段时间。
一只过于机敏的蝴蝶,稍微不留神就可能受到惊吓,振翅而飞。很遗憾,他能想到的事情其他人也能够想到,不出所料,不管做哪一步都会被人捷足先登。
包括那一夜。
“还是不愿意放我走吗?”池星月你已经开始失去耐心,习惯了被人顺从,这种频频碰壁的滋味并不好受。
在对方尤其表达出来不太正常的喜欢后,想要原地逃离的心情一瞬间抵达了顶峰。
“沈云白靠什么勾引我,我也可以。”宋时颂看向池星月,他忽然话锋一转,“但不可以离开。”
“为了防止你离开这里,你要带上戴上这东西。”
池星月坐在高高的台面上,身下是微凉的木头质地,而身边则是价值不菲的酒瓶,上面复杂的英语单词,池星月当然不太认识。
他垂下眼帘,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冷香,是从描金骷髅的香炉中散发出来的香气。宋时颂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带有极为繁琐的意味,笨重繁丽中裹挟着让人剧烈不安的冷凝。
宋时颂抬眸,池星月洁白的脚趾由于过分害羞而微微蜷曲着,纤细的小腿被宋时颂放在他由于车祸而残疾的腿上,冰冰凉凉金属环扣在池星月的脚踝处,只要……
再往前一点。
就能给他断子绝孙的一脚。
“我感觉你有点变态。”池星月对自己全身上下的部分都很满意,唯有脚,从鞋子里袜子里被人掏出来放身上的感觉无异于脱了苦茶子给人看自己的大鸟。那只是一双脚而已,偏偏在宋时颂过于暧昧的抚摸下显得多情又滥情。
在宋时颂的小腿上,池星月晃了晃脚趾。
宋时颂不置可否:“你的感觉是正确的。”
“这东西有什么用?”池星月咬了咬嘴唇,情不自禁看向拴在自己脚踝上科技感十足的环,有点像束缚犯人的那种东西,却又多了一丝高大上的科技感。
将池星月的裤脚放下来,“你的任何信息都会在上面显示,不关你走向哪里。”
“智能手表,但是脚踝版本?”池星月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肩头,他有些好奇地道。
“也可以这么说。”
宋时颂放开池星月的脚踝,这种表面上的温和,池星月感觉很受用,他很享受自己的人权,很喜欢这种被人当成人的感受,不是笼中雀,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一切只是因为他是他自己。
正常待……不太像是宋时颂会展现出来的情绪。
一言不合就会搞上囚禁play,动不动就打断腿警告,会把圆溜溜的宝石推进去的那种极品坏种,真的会有现在这样情绪稳定的时候吗?还是说……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说不定平静只不过是在酝酿一场风暴。
池星月笑眯眯道:“你的腿瘸了,影不影响你其他地方啊?还能不能站起来。”
“你刚刚不是见过了。”宋时颂看着池星月变化很快的情绪,来之也快去之也快,像是一只快乐的雀鸟,只有几秒记忆的鱼类。
“但我不知道影不影响使用啊。”池星月现在是真的好奇,之前毕竟没有过类似的经历,看到宋时颂这幅模样这才想起来询问。倘若某位攻君先生,残疾了,还应该怎么当一个冷酷病娇的小攻。
“可以自己爬上来。”宋时颂中断池星月喋喋不休的嘴,“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准备。”
*
钟表的时间停留在下午三点多。
还是没有看到池星月的身影,课表显示只有今天上午有课。
推开玻璃门,阳光普照,只看到江觉志得意满的一张脸,唇角的笑容灿烂中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以前这个时候,池星月早就回来。池星月身上并没有那股纨绔气,爱玩但是一向有分寸,更不可能会像现在这样这么久都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置顶的对话框点开看了又看。
桌子上特意做的一桌子都快放凉,也没有任何消息。
是因为临时有事?还是……江听晚知道自己不应该介入这么多,池星月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个体,他现在还不应该管到池星月头上,可这样未免也太让人感觉到担心了。
课表被收藏在专门的相册中【上课违反人类】,每一周的课表都保存在其中,他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定自己的确没有判断错误。下午没有课,池星月……会在哪里?
略带几分困惑的视线扫过所有地方,江听晚最终坐下来调出来监控室中的监控画面。
最初的那一批针孔摄像头被池星月清理一空,现在只剩下新安装的一些。
会在……哪里?
门口的画面逐渐出现在视野中,江觉的车出现,池星月从江觉的车下来。
看到这两个人一同出现的一瞬间,心里猛然感觉到一紧。掌心濡湿,难怪刚才看江觉得意洋洋,原来……是这个原因。
视线一瞬不瞬盯着每一帧画面,池星月下车到被人桎梏着离开。
江听晚猛然起身,一直被他忽视的细节终于被注意到。
原本空空荡荡的别墅区似乎一夕之间住满了人,连他自己都好像没有留意。
被迫坐在椅子上。
池星月适应了脚踝上的异物,看着桌子上的菜,眼皮一跳:“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菜,你背地里偷窥我?”
连不吃葱姜蒜这种细节都注意到了。
坐在轮椅上的青年一举一动优雅得体,池星月警惕地看着这些饭菜:“你想下药,迷晕我,然后撅我?”
“肚子不饿吗?”
“来之前已经吃过午饭了。”
“那就陪我。”
脚踝上酥酥麻麻的电流迅速传遍池星月全身上下的每一处,没有给池星月拒绝的权力。池星月被迫坐在宋时颂面前。
“不说话比说话可爱一些。”宋时颂唇角微微一扯。
池星月霎时间如临大敌。
可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嘘了一声:“你的狗……闻着味找来了。”
第44章 夺取万人迷
“我的……狗?”
听起来有点歧义,池星月正在吃饭,象牙筷一停,默默抬起头,对方从头至尾看起来矜贵、冷郁,从外表就能看出来绝对不是正常人。所以,池星月合理怀疑对方在玩艾斯爱慕,并且没有证据。
什么daddy啊,puppy啊,池星月才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个时间点会来找他的人,估计也只有江听晚了。
沈云白的高强度学习达到了惊人的地步,经常在教室、图书馆、实验室,三点一线,那晚能把他约出来并且开火车进隧道显然是他在格外开恩。
池星月本来就没什么胃口,得知江听晚有可能上门来找他愈发喜不自胜。
关键时刻,果然还是好兄弟比较靠谱啊。
哪怕酒醒之后可能会伴随辟谷痛痛的debuff,也依然是池星月感觉最靠得住的人。
敲门声果然如约而至,池星月索性放下筷子,眼角眉梢舒展,哪怕知道剧情线可能已经开始改编,只要六个人里面有江听晚,瞬间会有心安的感觉。但又担心宋时颂一时半会不肯放他离开。
哪怕因为他意识的觉醒而带来了蝴蝶效应,基础人设并未改变,宋时颂依然恶劣、糟糕、法外狂徒。
一言不合就可能小手铐一拷,脚链子一拴,小黑屋一关,七上八下,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池星月犹带有几分惊疑不定地将视线掠向宋时颂,后者施施然,“去开门。”
“你要放我离开?”池星月愈发看不透宋时颂的念头,上位者的态度看人时总会让池星月产生一种自己是被逗弄的雀鸟,亦或者是跳下膝盖的小宠,惊疑不定地再次问了一句:“真的假的?”
“算了,随你便。”
没有被人逗弄的习惯,池星月又靠回位置上,上翘、内媚的厌眼眸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还没怎么动,大部分时间只有宋时颂在进食,他进食优雅且慢,就连咀嚼也几乎没有声音,像是一条沉默安静的黑王蛇,却又远远好看得多,只是做饭的厨子做了很多菜,打眼看过去,桌子上的菜没怎么动,池星月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是怎么想的,脱口而出:“不过,江听晚可能还没吃饭,你让他趁着桌子也吃点。”
如果懒到极致,或者等不到人,他们午饭的时间也可能会在十二点的基础上往后推迟三四个小时,这一点池星月和江听晚完全步调一致。
此话一出,池星月丝毫没觉得这么说有什么不对。
宋时颂却沉沉笑出声:“你说得对,狗吃主人的残羹剩饭也是对的。”
他坐在原地没动,别墅的门无声息地开了。
江听晚走进门,第一眼就眼皮一跳。
正经人谁会把房子弄成这副模样,墙面漆成了黑色,单单多看一眼就感觉到不祥。
察觉到动静,池星月立刻起身,脚踝上隐约传来的电流却又刺激着他站不起身,这东西……不仅仅是智能手环脚踝版本,其实是一种刑具,操控的另一端掌控在宋时颂手里。
就知道这人不安好心。
手腕上被乱七八糟套着水晶链子,脚踝上又有这么一个黑色的小玩意,感觉……他现在就是一株嫁接过的月季,一株上能开出不同色的花。
一定要被所有人染指才能有突破桎梏的可能。
哈哈,区区六根……个屁。
“江听晚,我在这里。”池星月害怕江听晚不能正确找到位置,大声提醒。
方才灯亮,池星月就看出来这里一定是提前很久就准备好的地方,统一的装潢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改变,更大的可能是提前就已经被预定好了,只不过对外并没有出售,别墅内部的布局也一反常态,和正常的布局反着来。总之,江听晚不一定能够正确找到这里来。
“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们这个这么……伉俪情深。”宋时颂在脑海中搜刮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这么一个词汇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远超正常的好友界限之外,池星月却不知是故意装作不知,还是乐在其中,对他来说并不算一个好消息。
池星月对“伉俪情深”这个词汇有些说不上来地感觉,下意识抗拒,又有点窃喜,不管怎么说,池星月的这一嗓子成功把江听晚吸引到了厨房。
看到宋时颂的一刹那,江听晚神色一凛,是池星月在此之前,从未有过这么敌视的程度。
他慌张地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把池星月全身上下都看了一个遍,裸露在外的皮肤没有任何痕迹。
“他掐着你脖子弄你了吗?”少年俊美痞气的脸上满是担忧懊悔,抬起琥珀色的眼眸对上池星月的双瞳。
池星月笑出声,指着江听晚:“你今天偷偷看簧片了?在说什么啊,我没事。”
却似乎望见了江听晚眼里浮动的水光。
这是……要哭了吗?
不得不说,男人的眼泪真是颇有情趣,池星月好像能够理解为什么一定要把男人弄哭,这么看来的确别有一番意趣,高自尊者低头,上位者落魄落泪,风流者纯情,果然……诚不我欺。
“你头发开了。”江听晚的目光掠向池星月的头发,原本出门时扎好的头发现在像海藻一样散落在肩头。
池星月并不是一个勤快的人,就算是头发也懒得打理。夏天时才勉为其难扎起来,冬天再放下去,他的发亮多而厚,盖着脖子也稍微暖和一些,虽然这是一条围巾就能解决的事情。
出现在任何人家中,都没有出现在宋时颂这里令人担心得多。
池星月不以为意:“可能是不小心挣脱开了,下次我用个夹子夹起来。”
“对了,你中午要是没吃饭……要不,来吃一点。”
宋时颂这里的厨师祖上都是御厨,精通好几个菜系,在家的味道上,要比江听晚错远了。池星月很喜欢江听晚系着围裙,在厨房中忙忙碌碌,一边看菜谱视频,一边模仿的场景。
江听晚一看见宋时颂就莫名敌意,四目相对,他掀起池星月的裤子,果不其然看到了系在他小腿上的东西,冷冰冰金属色,极致的黑,夺目的白,像是一株被困在玻璃罐子里的玫瑰,形成强烈的色彩反差。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覆盖在池星月的小腿上。
池星月骨架并不大,虽然个子很高,但身上总是没几两肉,摸起来也是纤细的,仿佛一只手就能够全部握住。
“在这段时间里,他都对你做了什么。”江听晚是来兴师问罪的,原本没打算和平,强忍着怒气来问池星月,怕吓到池星月,语气如常。
池星月仔细想了想,除了腿上这玩意,好像也没有更过分的事情,但偏偏就是这东西,并不只是一个监视作用。
今天敢在脚踝上戴这个东西,明天就敢把他关进小黑屋。
当着宋时颂的面,池星月小心翼翼含咬着湿红的唇肉,不知道要不要把真相说出来。
“就我腿上这个东西。”
呼出一口浊气,看了一眼宋时颂,选择相信自家兄弟的实力。
秉持着谁也干不掉谁的原则,哪怕这两个人对着干也没有关系。池星月在脑海里飞快地回忆着原本应该属于沈云白的内容。
虽然偶尔会有叠叠乐的小游戏,什么impart现场,但是和宋时颂根本没有关系。他算得上一个很孤僻的人,基本上没有什么朋友,按理说生意场上离不开人情往来,可是大部分人对他都点头哈腰,哪怕他学不会这些东西,也同样可以轻轻松松获得成功。
得罪了也不会有坏处。
“能取下来吗?”
“我还没有试过,不清楚能不能取下来。”
池星月晃了晃脑袋,他自己也没有试过,参考手腕上的水晶链子,恐怕同样会取不下来。
果不其然,江听晚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把它弄下来。
江听晚从地上站起来,起码没有额外的皮外伤,视野所及之处也没有吻痕之类的痕迹,除了这一顿饭,和脚踝上的物品。
“你先走。”江听晚看了一眼池星月,薄唇扯出懒散的笑容,“残羹剩饭还是算了,狗都不吃。”
“你不就是池星月的一条狗,这上面的菜大部分他都吃过,反正……你很乐意,不是吗?”
江听晚把目光落在宋时颂身上,这才发现他一直都坐在轮椅上。刚才进来得急,注意力基本都在池星月身上,看清楚他的双腿,瞬间联想起前几天的车祸,难怪车牌号看起来这么熟悉,原来是他。
江听晚眼神中带着几分困惑,又带有几分敬佩:“自残?”
车祸不可能凭空出现,除非是他主动造成。世界的保护机制就是如此,维持着位面的基本运转,主角被伤害,定然会引起位面动荡,不可能会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个弥补空缺的人。
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同时找到:学历,家世,感情经历,星经历,长相,身材,智商,同时够格的人,约等于零。
唯一的可能就是宋时颂人为制造出了这一场事故,目的很简单……他的傻哥们,是个长得漂亮的蠢蛋,偶尔会敏感,大多数时候都无比迟钝,哪怕被人欺负了也感觉不出来。
怜悯又心善。
宋时颂这一出苦肉计倘若能够换来池星月的一个心软,也算是物有所值。想想还有些悲哀,为了得到镜花水月的爱和关注,甚至不行以伤害身体为前提。
在一次次的实验中得到一个真理。
伤害的疼痛真实存在,但绝对不会死。濒死的体验并不舒服,在快死的时候,生前发生的种种,都会像走马灯一样出现在视野里,短时间内迅速回放,如同在播放以自己为主角的人生电影,然后下一刻,意识涣散,眼瞳涣散。想要得到呼吸,却只能像上岸的鱼,扑腾着那种无力感。
“你也可以。”宋时颂双手拢成塔状,随意自然,丝毫没有被激怒的模样。
“我又何必那么下贱。”江听晚毫不在意,看着池星月艳如桃李的精致面庞,大大方方地笑了笑:“晚上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池星月不假思索点头:“当然可以,不就是再加一条被子的事,我把我刚买的枕头拿出来,两个颜色的长颈鹿,你一条我一条。”
“但我想跟你同一个被子。”
“同一个被子……我晚上睡觉会夹被子,你要是跟我睡一起,一点被子都盖不住。”池星月迟疑了一下。
“没关系啊,我可以陪你看《画皮鬼》。”
《画皮鬼》是最近上映的恐怖鬼片,和林正英拍摄的僵尸片不一样,是纯正恐怖的鬼片,光是刷到解说片段,哪怕打了码,也依然让人感受到心惊胆颤。特效飞速发展,越来越逼真,用来制作恐怖片,几乎直达心灵深处的恐怖。
池星月人菜瘾还大,看恐怖片要通过手指缝隙往外看,看到鬼的部分就立刻蒙着被子装死,哪怕《山村老尸》看了无数遍,始终没弄清楚楚人美到底长什么样。
他这句话说完,池星月果然喜气洋洋,这个恐怖片他早就想看很久了,只是一直看了很多片段,尊重的内容还没有看过。现在有好哥们愿意陪他,自然再好不过。
江听晚再次看向宋时颂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悲悯和高高在上。
看吧……他不需要通过瘸腿这样下作的手段来获得宠爱,也依然能够得到全部的关注。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反而会让人感到可笑又可悲,再也没有其他的念头。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池星月有点听不懂,什么自残不自残。
“把他脚踝上的东西取下来。”江听晚笑意未达眼底,单手按着池星月的椅子,以一种守护的姿态把池星月捍卫在身后。
宋时颂斟酌着字句,笑意嘲讽:“你也知道我付出了这么大的沉没成本,没有看到效果之前,不可能就此收手。”
“池星月不喜欢被人强迫。”江听晚打断他的话,明显有些不耐烦。
池星月这时插进来一句:“啊……有吗?偶尔可以的。”
随意自然的人偶尔被强迫一下,会有一种没被抛弃的感觉。
略带命令的语气,反而会产生不一样的效果。
“坐上来自己动。”
“小烧杯,腿分开。”
“这么浪,是不是欠了。”
当然,这种话他明面上不敢说,私底下偷摸着爽爽还是可以的。
“你腿瘸了关他什么事。”江听晚不太喜欢对方身上阴冷的气质,挥之不去,久久缭绕在全身。倘若宋时颂身上的冷气能够化为实质,或许会像修仙小说里的反派魔头一样,缠绕着他们全身。
可以直接拉着池星月离开,这东西选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风险。更重要的……江听晚不想池星月活在别人的窥视之中。
眼看着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池星月叹了一口气,宋时颂毕竟还没有真正做出伤害他的事情,一想到对方只是在按照剧本扮演自己的人设,完全没有自己的思考,想想就有些可怜。一双看不见的手正在操纵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更何况……他还伤了腿。
没必要和一个可怜的瘸子计较。
江听晚一来,池星月腰杆挺直,一副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欢喜模样。
池星月拉着江听晚的手,轻轻晃了晃:“我们还是走吧,这件事就此为止。我想回去洗个澡,走吧。”
第45章 夺取万人迷
池星月从来都不是一个惹是生非的性格。
明明是在娇养的环境下养大的,却好像丝毫没有那种被人兜底所以肆无忌惮的痞气,好脾气到让人怀疑是不是再过分一点都没有关系。高中时池星月总是会时不时丢失一点小东西,有时候是领结,有时候是笔,有时候可能是一块橡皮,都是一些不太起眼的小东西,也从来没有想过会去计较,然而某次体育课提前回来,发现有人正在把一张手纸往自己怀里藏。
江听晚当时立刻揪着对方的领子,没想到池星月却有些愣住。
那人在众目睽睽下涨红了脸,池星月不想计较,最后江听晚让这人再也没有在国内出现过。
息事宁人、不把事情闹大似乎才是池星月的真正性格,哪怕爱出风头,在课堂上也总是安安静静地趴在最后一排,而现在,差一点就要成为别人的掌中之物,居然也只想着逃避。
在池星月还没有反应过来,江听晚的拳头已经砸向了宋时颂,直直冲向他的面门,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池星月也有些目瞪口呆:“你不要欺负一个植物人。”
宋时颂现在被桎梏在轮椅上,失去自由行动的能力,和植物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两个人如果扭打在一起,不用多想就知道后果是什么——
属于江听晚单方面的碾压。
没有人比池星月更加清楚江听晚是个什么性子,或许会当个看热闹的乐子人,但绝对不怕事,那样高的身量,不用多说就能把人打成重度残疾。让宋时颂的装装手杖变成拐棍,两根的那种。
他唰一下捂着眼睛,躲到了一边。
“你凭什么以为自己就能先下手为强?”
“本来就是。”
“池星月眼里的排斥难道你就没有看见?”
“我只知道,想要什么就去自己拿。”
拳头砸在肉上发出一声闷响,宋时颂垂下双手,却并没有还击,任由江听晚的拳头砸在他脸上,一刹那,那张苍白而阴郁气的脸上出现一块淤青。江听晚几乎是在单方面地虐打。
一下。
两下。
……
池星月都感觉到幻痛,尽管拳头并不是砸在自己身上,江听晚看着宋时颂:“把腿环解开。”
“闹够了吗?”宋时颂脸上挂彩,眼底的暗沉愈发明显,这种神色看得人有些发怵,即便如此,也丝毫没有退缩。
“解开。”
江听晚失了耐心,再一次重复。
手杖敲在江听晚的手背上,沉木击打的部分瞬间红了大片,一个人虽然挂彩但眼神阴鸷,一个人唇角始终带着上扬的笑意,额角渗出薄薄的汗水,这里毕竟是送时颂的地盘,池星月也担心他做得太过分反而会被瓮中捉鳖,哥们两个全部都成那只大王八。
池星月想到这一层,在新一轮的战争迸发之前,率先分开两个人。
“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素白的手指按在宋时颂的手杖上,另外一只手则是轻轻紧紧贴着江听晚的腹肌,又硬又软,感觉到了神秘的线条。
池星月稠丽美艳的脸上浮现出无奈,“好了,别打了。”
他发誓他绝对没有当和事佬的念头,只是害怕再打下去会出事,攻攻扯头花肯定殃及池鱼,还有……池星月见不得江听晚受伤。
宋时颂俊美好看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起来有些不大好看,江听晚此时也有些狼狈。池星月以老母鸡护崽的强硬姿态,把两个人分隔开,尔后拉着江听晚的手义无反顾离开。
宋时颂眼底一片阴沉,冷冰冰地望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
即将离开宋时颂的视野,高高瘦瘦的少年忽然回眸,薄唇挑起挑衅的弧度,冲着轮椅上的青年比了个中指,然后以胜利者的姿态和池星月勾肩搭背。
宋时颂掩去眼底的幽冷。
*
“我看看你的手。”池星月眼睁睁看见了那根深黑的手杖打在江听晚的手上,看到江听晚因为他而受伤,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把江听晚的手抓到面前,被碰到的地方果然红肿一片。
“你也太冲动了,你就不怕……”
“你知道我做事从来不计后果,当时没想就直接上了。”
江听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实在看不得有人理所应当想要束缚池星月的自由。
他本来就应该是一个自由的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无所束缚,不应该属于任何一个人,只是应该是他自己……也只能是他自己。下意识的想法骗不了人,池星月沉默良久,“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
“一点小事而已,算不了什么。”
“不过你脚踝上这个东西,回去我看看能不能弄碎。”
江听晚目光落在池星月脚踝上的脚环,愈发移不开视线,黑与白所带来的强烈视觉冲击感无法消除,哪怕知道不应该产生这样的念想,可还是忍不住去窥探。
“就算偷窥我又怎么样,反正都是男的。”池星月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此刻感觉自己的精神已经到了一个新的程度,或许他的廉耻观一惯这么淡薄,“要是敢偷看,我就把我的鸟对着他,天天让他看,不是喜欢偷看吗?那就看个够。”
江听晚所担心的,无非只是这个问题。
江听晚脱口而出:“你这不是奖励他吗?”
“我以为一个正常人不应该这么不正常,也不应当以正常人的视角来看宋时颂。”池星月摸了摸下巴,心里有些怪异。
别墅里,餐桌上做好的饭菜还没有动过。
气泡水的气泡由于长时间没有人饮用过,已经完全消除。但粉色的汽水在透明玻璃杯中,颇有一些粉色水晶的美感,只不过从一杯美味的蜜桃味汽水变成了索然无味的甜蜜糖水。
“没想到你还做了我的饭,不过中午……我跟江觉吃过了。”
忽然有一种群狼环伺的错觉,说完这句话以后,池星月微微愣住,江觉也是其中之一。
“脸色有些难看,怎么了?”江听晚在池星月的脸蛋上揉了一下,不轻不重捏了捏。
这个动作很正常,原本两个人就经常做这个动作,增加了一层新的含义后,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没有任何人的兄弟会连自己的兄弟都觊觎,哪怕……是醉酒之后的他自己,亲自央求的。
池星月摇了摇头,换了一个话题:“不是要去自驾游吗?路线安排好了吗?”
“我们开车去。”江听晚点头,琥珀色的眼眸看着他。
“可以换着开车,刚好我驾照也到手了。”
总算有一件值得说道的事情,池星月跌到谷底的心情又一瞬间欢呼雀跃。
“换着开车还是算了,开车很累,而且你的车技也不是很熟,不是刚到手吗?”江听晚食指按着他的额头,将他按坐在沙发上,“你负责吃吃喝喝,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明天一早就出发。”
离开一下也好,所有的风谲云诡都留在这个令人伤心的城市中,只要离开另外几个人的视野,一切都变得令人心安。
临走前,池星月给池星洲打了一个视频。离家出走这件大事还是需要报备一下的。
“哥哥。”
镜头的另外一头,青年的发侧分,在朦胧的阳光下,呈现出金褐色的质感,看向镜头的眼眸暖融融的,身后是高楼大厦。
“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来了,沈云白呢?”池星洲眼里划过一丝疑惑,在看到江听晚的一瞬间,唇边的笑容微敛。
“啊……没在这里,我要和江听晚一起旅游,大概要一个月左右。”池星月搂着江听晚的头,强硬地将他带到镜头里,扯着他的唇角,让他对池星洲笑。
江听晚象征性地笑了一下:“哥。”
“旅游可以,只有你们两个吗?”池星洲单手撑着侧脸,“沈云白不跟你们一起。”
池星月脸色微微一变:“哥你也真是的……非要在我面前提沈云白。”
“你不是很喜欢他,怎么不带着他一起,路上还能照顾你。”池星洲语气温柔似水,在那双清透的眼眸里,仿佛包容万物,春风和煦,“我觉得沈云白挺适合照顾人的,带上他我也能放心一些。”
或许是错觉,总感觉哥哥有意无意在往沈云白身上带。本来他们之间那点破事早就是前尘往事,哥哥的信息仿佛还停留在过去,停留在他为爱痴狂的那些日子。
池星月小声央求哥哥:“哥哥,没有谁生来就该照顾谁,而且沈云白有自己的事要做,他还要学习,还有很多项目要参加,还有竞赛。再说了,江听晚也能照顾我,对不对……”
看向江听晚,江听晚立刻会意,接连点头保证:“对的哥,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好了,就讲到这里。”池星月手忙脚乱关掉视频,虽然感觉哥哥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不过都是家人,应该……没什么。
池星月解释:“哥哥总是把我当小孩子,其实我们两个之间的年龄差也不大,我出生的时候他上小学,总是以为我什么都不会。”
“关心你是应该的。”江听晚一脸无所谓。
“我去拿些风花油给你手上擦一下。”池星月立刻起身,家里有专门的药房和家庭医生,随时都能治病。
池星月扶着楼梯上楼,江听晚垂下眼帘,浓黑的睫毛遮掩眼底的暗芒。
日光逐渐下线,沉沉的暮色飘浮在苍青色的山脉上方,近处是一排排别致秀雅的别墅。晚归的倦鸟扑闪着翅膀停在树木的枝桠上,仿佛永远不会择良木而栖,飞翔才是更多时候的常态。
但他做不到那么自私。
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正在吃晚饭,沈云白才回来,他身上背着单肩包,额头的碎发遮着黑色琉璃一般的眼,秀美而静。
池星月放下筷子,热情招呼他一起用晚饭:“过来一起吃,你应该还没吃晚饭吧。”
沈云白微微皱眉,第一时间看到了池星月宽松裤腿下的凸起,“腿怎么了?”
有点眼尖。
难怪不用戴眼镜。
池星月不太愿意提起此事,含糊其词:“没什么,我把表套上去了。”
沈云白移到餐桌边。
热爱生活的人从处处细节就能看出来,铺着油画质感的桌布,放了精心打理过的向日葵,颇有一种把梵高放在桌子上的精致感。桌子上的花瓶也会随着桌布和花的不同而随时改变,他有大量的时间在这些细节上反复琢磨,包括餐具餐盘,也是如此。
“哦。”沈云白还是一副不太熟络的样子。
“之前那套房子你来住,那边繁华一点,刚好你通勤也方便,我把钥匙给你。”池星月终于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并且不会引起对方多想。
心思纤细敏感的人往往出生背景更加复杂,要么原生家庭不好,要么成长环境复杂多变,比如校园霸凌,比如被人孤立,或者受到其他心灵损伤。
沈云白对情绪的感知更是到了细致入微的程度,偶尔一个对视,撞入对方清透的眼眸里,池星月像是整个人浸泡在冷清清的水里,被锁在原地,被一眼察觉。
池星月立刻解释:“我们打算出去一个月,这一个月只有你自己可能会有些孤单。而且你不是喜欢安静吗,要是觉得我们两个吵,可以住在那边,我把房子过户到你名下……就当,是那一晚的补偿。”
乌眸殷殷望向沈云白,唯恐对方多想。
“你也没有很吵……”沈云白秀气细长的眉头愈发皱紧,“是去拍婚纱写真,顺便蜜月旅游?”
他的声音不大,足够所有人听清楚。
“迫不及待想要把我赶走,这样你们两个……可以更加亲密?”
“我不是那个意思。”池星月万万没想到沈云白竟然会想这么多,也没想到自己会越解释越乱,“你别多想。”
“你天天都在忙,不是我们故意不叫你,这件事对江听晚来说挺重要的。”
“非得是你?”
清粼粼的目光看着池星月,如同隔着镜花水月,在看沉在水底的月亮。他总是用这样的眼神,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明明……没有哭的意思,还是会在某些视角下让人感觉楚楚可怜,不由自主把底线降了又降。
沈云白手指微微蜷缩:“他明明有很多人可以选择,却唯独选择你,对他而言,只要提了,会有无数人心甘情愿,趋之若鹜。”
“我不知道,但我要去,一定要去。”
“我也可以,我可以跟你们一起。”
第46章 夺取万人迷
三人行,可能真的有点不太行。
陷入完全两难的境地,池星月怪自己太过心软,面对沈云白总是冷不下心思。只要……他们两个人之前的债还没有彻底还清,那就永远不会有安宁的那一日。
沈云白要是拜金一些还好,见钱眼开,刚好他们家有几个小钱,可沈云白从来没有主动索取过任何东西。
被沈云白的每一句话雷得外焦里嫩,池星月想不到要说什么好,眼珠歪向江听晚,江听晚还在闷不做声吃饭。
今晚的一桌子菜依然是江听晚弄的,刚得了一些稀有的海鲜,处理了一番就端上桌,吃的就是一个原汁原味。光是他们两个人,并不用守老一辈的那些规矩,食不言寝不语。
江听晚手机就在桌子上靠着,选了下饭的动漫,他和池星月一边吃饭一边看。
对沈云白突然而出的话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不满。
池星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怎么好哥们也不醋呢……是不是也没有他以为的那种出格感情。
“下次吧,这次档期满了,等我们回来,寒假我们可以一同。”池星月的手指一直在弄着自己的头发。
一旦他感觉到情况有些尴尬,就会摆弄自己的头发。中长发绑得低,乌发缠绕在雪白的指尖,池星月绕在手指上好几圈在松开,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也让人不由自主把注意力放在他的小动作上。
早就已经立秋,过了秋天以后,时间过得更快。
一眨眼就到寒假了。
以后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就当是他在画饼,画饼时没想过以后,但现在必须要把沈云白给抚平。
沈云白果然没再继续说话,深深看了一眼池星月就上了楼。
继续吃饭,似乎刚才凝滞的气氛并不存在。
池星月和江听晚不是头一次睡一起,之前也经常会有同睡的时候。
遇上正在喜欢打的游戏,肯定会打一整个通宵,放学前的时间不够用,跟着江听晚回家继续。
不想回家的时候就不回家。
柜子里的东西藏得很多,池星月抽出来两个橙红色的长颈鹿枕头放在床头。家里并没有请保姆,偌大一个别墅的清理工作并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光是床单被罩就要天天更换。
江听晚半蹲在地上收拾行李箱。
四五个最大尺寸的行李箱铺开,江听晚蜷曲着长腿在叠衣服。
“准备去洗澡了。”池星月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濡湿睫毛浮动着莹莹的泪意。一边往浴室走,一边脱衣服。
手指按着玻璃门,却忽然撇过头,看着江听晚的头发微微发愣。
“江听晚,你来不来一起洗?”
避嫌还是算了。
高中学校有游泳池,哪怕换个泳衣江听晚都要藏着掖着。湛蓝游泳池一望无际,深蓝色的水看起来很清澈,从浅水区到深水区,江听晚不肯跟他靠太近,总是要一个人在深水区。
非常可疑。
江听晚手里正捏着一块小小的彩色布料,闻言略微抬头,“可以,你先去,随后来。”
看着江听晚手里的布料有点熟悉,那……应该是他的内裤?
被指骨细长有力的手捏在手里,有些说不上来、不明不白的色气,池星月感觉热气从耳根一直到了脚底,镇定点头:“好,我先进去了。”
主卧的浴室是最大的,比寻常套房的客厅还要大一些。镜子是后来池星月找人安的,正对着浴缸和花洒,铺满一整面墙的镜子,起初只是想要在浴室中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欣赏自己的身体。浴室中有立体环绕的音响,池星月按下银白色的按钮,整个室内立刻犹如星光入沉的深海,没有挑选好足够喜欢的乐曲之前,池星月洗澡都会感觉不舒服。
当过起床闹钟的歌首先排除。
其次排除掉手机铃声和视频电话的铃声。
最后挑选来挑选去,把想要听的歌曲加入列表,优雅舒缓的女歌手嗓音充满故事感,沉寂又充沛。浴缸里洒满了水,彩色缤纷的花瓣看上去很新鲜,淡紫色金红浅粉的花瓣放入草编的花篮中,没入纯白泡泡里。
江听晚推门而入时,壁上充斥着满满的水汽,雾气氤氲,池星月浸在水中昏昏欲睡,纯音乐悠扬舒缓,犹如旷野的风,池星月的皮肤上蒸腾成一层稚嫩的粉红。就连空气中也漂浮着热气腾腾、暖洋洋的湿润玫瑰香。
密闭而略有几分狭小的空间中,又是无比舒适而闲暇自如的空间很容易会让人感觉到困倦。
在洗澡的过程中睡过去好几次,池星月很喜欢这种氛围。
听到江听晚的动静,池星月施施然瞥了眼。
好的,没穿衣服。
他现在真的想要用一些美好的词汇来形容自己哥们了,这种身材比雕塑都还要有料得多,匀称而不过分粗犷的线条流畅,肤色不过分白皙,却自有过度的力量感。
光明正大,代入现在的身份来看江听晚和过去以好兄弟的目光来看他完全是两个概念两个立场两个角度。
理由多种多样,池星月为自己找好了很多理由,其实最主要的一条还是……他很好奇。
好奇江听晚的身子。
为数不多的几回都是在醉酒的情况下,那种地方,昏暗的灯光,迷离的烟雾,混乱的人群和糟糕的记忆,在甚至不清楚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办法看清楚,就连仅存的意识都没有。
抱着这样的心思,池星月低垂着眼帘,视线微微往下瞥。
好的,这下算是满足了。
他真傻,真的。
单单以为那时候只是喝酒后遗症,却没想到背后的真相居然是这样让人暖心。
难怪总是疼,难怪起码要持续一天,难怪……好兄弟能够跻身上流。
难怪……难怪,每一次的主动靠近都要换来瞬间的内向,江听晚偶尔会下意识避开他自己的靠近,现在看来完全有迹可循。
那的确是有点吸引人眼球。
“这又是什么表情?不是你喊我一起洗澡的吗?”犹带有几分惊恐骇然的目光不加掩饰,江听晚把池星月的脚踝从水中捞出。光洁笔直的腿上浮着洁白的泡沫,柔润光滑,他的手按在池星月的大腿上,又在池星月茫然的神色下一点点往下,攥着池星月的脚踝。
宋时颂的脚环取不下来就一直在那里放着,池星月的视线也随之而下,看着自己脚踝上的东西:“我取不掉,那就这样,反正目前来看也不影响我的正常生活,就当成一个普通的装饰品好了。”
哪怕池星月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太在意,心里还是会有一点毛毛的感觉,就像是被人监察了一样,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监视的犯人。戴在脚踝上除了一开始的冰凉到后来能够完全忽视掉这东西的存在,要不是江听晚还在意,池星月几乎都要把这东西忘记了。
“是不影响,谁知道他会不会在这上面动手脚。”江听晚又尝试了几次,想要借着泡泡的湿润和水的润滑把那东西取下来,反反复复,不仅没有取下来,反而让池星月的脚踝处更多了一片绯红。
“真的不重要,他要是真的想看根本就拦不住,反正我也不会掉一块肉。那就这样好了,你也别太担心。”池星月反而主动宽慰他,如果对方不按照原本的剧情线去完善自己的人设,或许会有什么惩罚也说不定。
本来这个世界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
他们所以为的,所看到的,只不过是高等位面创造出的世界而已。他们只不过是一个角色,一个存在于书中的角色。
歌还在继续放,少年的声音犹如风雨之夜勾人入海的海妖,华美而低沉,夹杂着标准的英音,让人听到后就完全无法忘记,旋律也朗朗动听,几乎听一遍就能记下来。
好熟悉的声音,池星月心神飘向其他地方。
洗完澡,江听晚帮他吹干头发。闻着相同的发香,钻进了被子里。盖着同一条被子,被子上有幼稚的图案,看起来很有童趣。
做完这一切,江听晚去挑选他想看的那部鬼片。大概恐怖片都有一个定律,评分越低越恐怖,虽然剧情很低劣,完全站不住脚跟,但确实会从各种角度击破心理防线,反而有剧情,又搞笑又恐怖的那些池星月不太喜欢看。
两颗脑袋碰在一起,池星月八爪鱼一样死死缠着江听晚,全屋的灯都按灭了,只留下电影里恐怖的片头在惊悚的片头曲中缓缓开场。
莹绿色的光微微映照在池星月的脸上,片头的一张张人脸走马灯一样放映,古老而漆黑的棺材、猩红的囍字,随着微风摇曳的惨白灯笼,都像是一只无声的手,紧紧攥着心脏,在瞬间破开。
江听晚微微侧目,池星月看得聚精会神,片头是他为数不多能看得东西,有恐怖的氛围又不至于太过惊悚。朦胧的绿光映照在池星月的面容上,犹如从水中艳鬼,披着风流骨,鬼气森森又艳丽的面容比片头中还要好看得多。池星月的眼眸中满是镜头中的内容,根本没有注意到江听晚的目光。
剧情当然不是池星月喜欢看的。
池星月只是单纯很享受恐怖的氛围而不是更多。
“自古烂片出美女,这条定律果然诚不我欺。”
开头的场景是在公路上,一对情侣模样的人正坐在行驶中的大巴车上,男生长得俊美,但女生的长相大气又妩媚,在这样一部低成本的恐怖电影中,瞬间就引起池星月的注意。袋子里除了不同口味的奶油爆米花以外,还有江听晚亲自制作的一些小零食。卤味很久之前就在准备,现在就连骨头都是鲜香的。
发出了这样一句感慨,池星月所有的心神都投入到了恐怖片当中。
“还可以吗?有没有需要精进的地方?”递到池星月唇边,池星月粉舌头一卷,就把小零食卷到了嘴巴里。
“主角太好看了就会让观看体验差一些,看不得美人因此而受伤,取景不错。”
“起码是实地取景不是绿幕,主角的颜值不错,目前感觉不是很恐怖。”
池星月很专业地点评。
江听晚这才屈尊纡贵把眼神投到了电影上,很典型的烂片风格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吸引池星月,能让池星月的专注力百分百。知道他想看,提前就把电影完完整整看了一遍,把电影所有的恐怖点都记到了心里,几分钟几秒,会出现什么画面和镜头,稍微有点端倪都会让池星月害怕得不行。
就像之前很多次那样,池星月害怕中会紧紧抱着他,近在咫尺的距离甚至能够感受到剧烈的心跳。因为恐慌而跳动不止,他好顺理成章替池星月擦掉害怕的眼泪。
哪怕……他也搞不懂,粗劣的特效,漏洞百出的剧情,和拖沓的主线,又怎么会唬住池星月。
鬼都是货真价实的鬼,结尾也不是为了过审而改成的精神病或者想象。
纯粹为了恐怖而恐怖,不会强行升华任何主题。
如果仔细看,能看到头套的皮,能看到血液的溅落很不正常,只不过这些东西池星月多看一眼就会躲开。
这么胆小。
可是这么胆小也敢肚子在会所中被人灌醉,自告奋勇跟人上床,这都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微笑着摇了摇头,狭长上翘的眼中带了几分无奈。
池星月连咀嚼的速度都慢下来,坐正了身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屏幕。
电影中正上演到大学生的女主回到了乡下,老家的葬礼中,一个封闭落后的小山村,虽然风景秀美,青山绿水,但这里的人观念无比陈旧。她这次回来是要拿回一些信物,母亲病逝,她要回到母亲从小生活的地方取回来一些母亲生前留下的痕迹,来获取一些念想。
却刚好撞见一场无比隆重的葬礼。
而电影所播放的正是这一段。
江听晚自然注意到了,而且他还知道,再过三分钟。
三分钟以后,头七还魂。
老头的棺材会炸开,布满尸斑的尸体会穿着老式寿衣从棺材中跳出来,扑杀了跪在蒲团上,距离最近的一个人。
江听晚所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刻。
三分钟后,一具青黑色的尸体从棺材中跳出来,骂了句“我靠,这什么玩意”,本能向后仰,往江听晚怀里倒。池星月的脑海里满是那一具黑乎乎的,像是发霉一般的尸体,整张脸埋在江听晚的怀中,一把将被子拉上来,贴在温热的身体上。
电影还在继续播放,伴随着其他人的尖叫和哭声,池星月整个人埋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在这段恐怖的剧情还没有过去之前,他都会保持着这个动作。
被子鼓起一块,江听晚双手搭在拢起的部分,似乎感受到了身体上有些许濡湿温热。
“好了好了,那些都是假的。”
“你是不是哭了?”
江听晚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打着池星月的后背,竭力安抚着他的情绪。
池星月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几乎能够想象到被子下面的姿态。
池星月过了好一会,才声音闷闷地开口:“那一段剧情过去了吗?”
“僵尸已经走了,别怕。”
“真的吗?”
池星月一把掀开被子,跨坐在他腿上,伸着脑袋往后扭,有诈尸的那一部分内容果然已经过去了,从夜晚转移到了白日。
看着恐怖的剧情已经过去,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江听晚看着他微红的眼睑,和湿粉的眼尾,胆怯又可爱,忍不住想要逗逗他,捏着他的鼻子,有些好奇:“这么害怕你还看?”
“你根本就不懂我。”池星月眼睛里还浮着泪光,“恐惧让人享受,丧尸片应该滚出去,物理能消灭的东西都不算可怕。”
一边揉眼睛,一边继续吐槽剧情。
“我当然知道他很假,不过我还是很想看。还有,你不是说过了要来陪我,干嘛还要这么说。”池星月坐在他腿上双手叉腰,根本忘记了刚才被吓的埋在被子里的窘态。
“我又没说不陪你,我现在不就在陪你吗?”
这个姿势实在有些糟糕,起码在兄弟之间,绝对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姿势。过于暧昧过于轻浮,池星月此刻还在情绪上头,完全沉浸在恐怖片里,没有意识到此刻有多么不妙。
刚刚才洗过澡,彼此身上交换着相同的香气。池星月的皮肤很白,腿又细又直,就这么糟糕的坐在他腿上,江听晚扣着他的腰,感觉心里的燥热挥之不去。
看得见,却又不能做出进一步的动作。
一个年轻人,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面对着池星月,却要把所有不可否认的心事都深深埋藏在心里,绝不能表现出一分一毫。他要展现出来,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大度,所以只能忍耐。
“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
“有点沉。”
江听晚斟酌着发言,晃了晃池星月的腰。
池星月这才看清楚,他正坐在江听晚的腿上,哪怕他很瘦,也不是几斤的重量,压在江听晚腿上,他肯定不舒服。想到自己关于剧情的猜测,池星月没有立刻下来,而是磨磨蹭蹭的,有意无意地手指往下压。
“我一点都不沉,我身上都没赘肉。”池星月说话竟然不由得用上了洋洋自得的神情,低头掰着江听晚的脸,“你看着我。”
“看了。”
四目相对。
“有感觉吗?我问你,对我有感觉吗?”
草了。
第47章 夺取万人迷
“下来。”
“哦,不要。”
“你先下来,乖。”
池星月却像是在故意,故意蹭来蹭去,江听晚索性按着池星月的腰肢:“既然不想下去,那就别下了。”
一个常年健身的,和一个体力废物,力量上的悬殊本来就是鸿沟,被人这么按着,池星月现在想要下去也是白搭,江听晚现在看上去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觉得,咱们现在有点盖盖的。”池星月深深呼吸,挣扎了几下没有得到反应,哪里还有时间再去思考别的。
“晚了。”
江听晚现在却不打算立刻就放过池星月。
坐在他腿上的,是一个惯会甜言蜜语的小骗子,没心没肺、三心二意,永远只有三分钟热度,所表现出来的那些小把戏根本就不可信,所以,当成他全新的骗术就可以,说不定现在还在想着一些别的花招在折腾他。
鬼片还在继续放映。
是不是在播放恐怖片段池星月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方法,即将播放到恐怖的部分,就连背景音乐也都在极力渲染恐怖氛围,闪烁在房间中的光也大多以白为主。而现在……音乐哀戚又伤感,深蓝色的光叠在他们两个人身上。
有女人气喘吁吁的声音,像是在奔跑。
池星月现在有点想继续把没有看完的部分看完,但江听晚没有丝毫承让的意思,池星月就这么转过头,不太舒适地去看。
“你喜欢看这种特效啊?”江听晚在心里估算着时间,在池星月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突然扶着池星月的脸颊往后扭,正对上一张脸上荡着绿光青黑的鬼脸,身上穿着深黑色的老式寿衣,地面上横七竖八都是倒下去的尸体。池星月却一动也不动,江听晚轻轻揉他的腰:“生气了?”
说罢,凑到池星月面前,要和池星月对视。
清透又不太明显的光线下,池星月光洁精致的脸颊上赫然出现一道清亮的泪痕。
没想到池星月居然会害怕到这个地步,江听晚一时间手足无措,他小心翼翼调整了一个坐姿,双手包着池星月的手指:“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怕鬼。”
“你想要什么补偿,我现在就让人去准备。”
现在是晚上十二点多。
有明灯如昼,有陷入在一片死寂中的深夜,似乎完全是两个世界,看到青黑鬼脸的那一刹那,池星月所有的恐惧的确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心脏剧烈不安跳动着,似乎要一下子从胸腔中蹦出来,直直跃到嗓子眼。看着那个穿着老式寿衣的鬼,正抱着其中一个村民的脖子啃咬,尖尖的牙齿,死死钉入村民的脖子中。
可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池星月看到了本应该死在僵尸啃咬中的某一具尸体很隐晦地对镜头比了个中指。
他躺的那个位置光线很暗,而且距离镜头很远,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可能根本就看不出来。可偏偏池星月看见了,最初的那点恐惧如同潮水一般退却。
江听晚说得对,也只有他会害怕这种漏洞百出、特效很拙劣的电影。
最开始两个人一起看,江听晚把他看出来的穿帮镜头一点点拆分告诉他。
“你看,吸血鬼的假牙这里快掉了,翘边了。”
“血浆的位置不对,颜色也不太对。”
“你看,墓里头怎么还有游客,是不是后期忘了处理,都没把游客也给P掉……不是,你咬被角干嘛,还怕啊。”
怕,当然害怕。
不管多少次都害怕。
江听晚看池星月迟迟没有动静,抬起眼帘看了池星月一眼,池星月从身后捞起来枕头盖在他头上,骑在江听晚的身上。
“你要补偿我?”
“是的,求求池星月大爷饶了我,原谅我。”
池星月态度高傲:“那你跪在地上给我当马骑,我说停才能停。”
“哥哥你不是十斤,你是一百斤。”江听晚看池星月气消了一些,用调侃的语气开口。
“再说一遍。”
“你不是十斤,你是一百斤。”
“不对,少了前缀。”
“哥哥?”
“嗯。”
“你喜欢听我叫你哥哥,这是什么癖好?哥哥哥哥?”
“你好像鸡哦,一直哥哥哥哥哥。”
算了,就知道池星月嘴里吐不出好话。江听晚认命趴伏在地上,在房间里当然可以,地面上铺着厚厚的毯,日日打理,当然不会肮脏。
池星月骑在他背上,嘴里:“驾!驾,没见过你这样慢的马。”
“哥们是宝马。”江听晚在地毯上挪动,乐此不疲。
“宝马要是都像你这样的,就别活了。”池星月揉着江听晚的头发,两个人瘫在地面上。
看着天花板上的灯,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鬼片还在继续放映,可是这时候谁都没有心思继续看下去。池星月从地上站起来,强硬地拉着被子:“好了,现在是睡觉时间。明天不是还要出去吗?”
“你鬼片不看了?”江听晚紧随其后,跟着掀开被窝躺进去。
“不看了,忽然之间感觉挺无聊的。”
或许是第一次这样清晰看到,以自己的视角来发现其中的漏洞,这或许的确是一部评分很低、拍摄很拙劣的恐怖片,一旦有了这个认知,想要无所芥蒂地继续看下去,有些接受无能。
躺在床上,池星月满脑子都是神神鬼鬼,昏暗中点燃着香红蜡烛的烛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瓜果,神龛之上摆放着遗像,正对着一口漆黑的棺材。
他脸颊上布着淡淡的红晕,一时之间有些意犹未尽。
江听晚满脑子里都是池星月眼角带泪的可怜模样,情不自禁闻了闻自己的指尖,刚刚触碰到他肌肤的地方,仿佛已经留下了池星月身上的味道,令人魂牵梦萦。
同床异梦,怀揣着不同的梦,两个人差不多时间睡着。
醒过来时,已经快到了十二点。
本来就是自驾游,无所谓时间不时间,什么时候想走,什么时候就可以走。行李箱中要带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其实很多东西都可以在路上继续购买,只是自己用习惯的东西临时再买有些不习惯,比如池星月自己从各个地方淘来的稀奇古怪的小东西,这东西在外面根本就买不到。
索性在家里吃过午饭。
离开时,池星月把自己大平层的钥匙放在玄关处,如果沈云白想要离开,随时都可以。
车里空间很大,闻起来有薄荷味香氛的味道。
其他东西不需要池星月想,一切有江听晚替他操心,而且本来这件事,就是为了帮他,更加理所当然。
“昨天晚上那个恐怖片,大结局是什么,我还没看,都怪你,耽误我看恐怖片。”池星月恶人先告状,把问题再转给江听晚。
“怎么又怪我了?”江听晚一边开车,一边分出心思在池星月身上,听到他这么说,也不由得挑起眉:“又不是我拦着你不让看,不知道谁谁谁太胆小了,像鸵鸟一样埋在被子里,可不是我。”
池星月理不直气也壮:“就算我很胆小,难道你就没有错吗?”
看任何东西都要追求一个结局,哪怕是一部特别狗血的都市偶像剧,或者是乡村苦情剧,池星月一定要看到结局,否则心里就会空落落的。
江听晚刚好就知道结局,“结局啊……那个女鬼附身在桑月身上,桑月死在了火中。”
“那场大火本来是要把画皮鬼烧死的,他们以为鬼已经死在了里面,殊不知鬼附身在了桑月身上。”
主角团全部覆灭的恐怖片,池星月知道结局后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点了点头:“就这?”
江听晚把车开出小区:“你自己非要看,你要是真想看恐怖片,质量高一点的,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几部。”
“我喜欢看我自己选的。”
在这方面有自己的审美,池星月对此感到无比坚决。
窗外景色一点点后退,江听晚车速不算快。他算是遵纪守法的那一种人,哪怕其他人都可能违反交通规则的可能,江听晚也绝不可能。红灯停绿灯行礼让行人,正常得有点过分。
似乎一点也不霸道。
也没有那么奇淫技巧。
扶着拐棍的老太太颤颤巍巍从人行道上离开,等待绿灯的这段时间,池星月我要的在脑海里幻想着,如果新生成的这一本书中不是清水的,和以前一样尺度,自己的好哥们恐怕也没有那么多花招啊。
比起“二龙戏珠”“四分五裂”“七上八下”“左右夹击”“左右逢源”“夹心饼干”“霸总锁爱”“金丝雀逃跑”“黑化惩戒”相比,他的好哥们除了很有特长以外,似乎并不占任何优势。
想要替他想出来一个突出重围的办法,也想不出来。仿佛成了这个世界的异类,因为太过正常而显得格格不入。
池星月看着江听晚的侧脸,忍不住想着这张俊美又野痞的脸说着“小骚货,把腿开开”这种三观尽毁的话。
“你在偷看我。”
“我没有。”
“有话就直说,不要眼神躲躲闪闪,一点都不大方。”
池星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想的那些事情当然不能直接说出来,这是他一个人才知道的秘密。
“咱们第一站去哪里,我记得你规划了好几个地方。”池星月系着安全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自己贴的钻石画,百无聊赖。
江听晚的侧脸线条流畅精致,野性又随意:“青夭,有点远。你要是困了你就跟我说,尿尿也告诉我,别不好意思。”
第48章 夺取万人迷
“好好好。”听到目的地所在的位置,池星月接连说了好几声好。
这个地方在此之前他从未去过,自然没有任何印象,不过,江听晚不喜欢去人挤人的地方,不用多想就知道他这次挑选的地方肯定冷门、景色也好。池星月所惊讶的,只不过是地名的原因。
随随便便一个地名都比A市听着要讲究得多。
惊讶只维持了短暂一瞬,池星月在心里默默数着剩下的数字。
3/2/1……
跳成了绿色。
跳脱出池星月已经生活过很久的地方,胸腔中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新鲜感,他看什么都很新鲜,离开城市,城郊若隐若现的度假庄园和景点,还能看到无人机正在上面飞过。再往前走一些,则是低矮的平房。
哪怕是接近首都这种地方,依然存在着巨大的贫富差距。池星月眼中很差的房子,实际上装潢还不错,家家户户门口都有几十万的代步车。可能没那么糟糕,和池星月所处的地方相比,完全是天堑。
往来京城的方向,道路上总是车多而繁杂。
司机鸣笛,车流攒动。
江听晚把车内池星月喜欢听的歌都换成了DJ版本,音量键直接调到了最高,空调的温度也很低,池星月抽出来一条小毯子盖在腿上,池星月一直都感觉自己听歌的审美很小众很高冷,眼下江听晚下载的都是土嗨dj,他忽然想起来什么,昨晚在浴室中猝不及防跑到他歌单中的那首歌。
打开那个听歌APP,池星月在自己的专用的沐浴歌单中,果然找到了一首本不应该出现在列表中的歌。
直达心灵深处的声音,仿佛在和海妖灵魂共振,看到歌曲名。
《入星》,原唱:江觉。
不是……江觉的歌吗?
池星月看着几百万条的评论陷入沉思,原本还想着加入歌单,一看到歌手的名字那股一瞬间涌上来的心情霎时间消散得干干净净。一旦唱歌的人和自己有交集,那股和个歌手之间本应该存在的神秘感消失殆尽。
江听晚一直都分出些许心神在池星月身上,猝不及防看到池星月这个表情笑着道:“怎么这个表情,发生什么事了?”
池星月如遭雷劈:“发现一首很好听的歌,歌手勉强算是身边人。”
以前不是没有过乐队朋友,池星月自己的朋友多种多样,有搞说唱的但是高学历版本的,还有自己搞乐队的,在会所驻唱卖艺不卖身的,出了专辑第一时间拿来给池星月听,殊不知……知道他们平时是什么样子以后,根本就听不下去他们唱的歌。
“江觉?”
“你知道?”
“在国外还挺有名的。”
江听晚开车的手没有听,池星月目光正视着道路前方,远处黛色的山乌乌沉沉,一轮金日悬于山后,这是一个好天气,天空甚至能够看见一朵朵纯白无暇的白云。池星月又想起来江觉送过来的两张票,脑海中还浮现着海妖呢喃似的歌曲,似乎从躯体到灵魂都被净化了。
戴上耳机,只听一遍,没事的。
他要好好找找江觉的茬。
池星月将蓝牙耳机戴入耳孔中,缓缓闭上了眼。
江听晚依然在听歌,两个人互不干扰。池星月起初还能保持清醒,到后来越来越困,脑袋一歪,靠着窗户睡着了。
睫毛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池星月睡着的样子也乖,沐浴在阳光中,像是一只讨巧听话的猫崽子,只不过……池星月和乖扯不上关系。江听晚索性把歌给关了,一般长时间开车,很容易会精神不集中,放点DJ提神醒脑,听着池星月匀称的呼吸,又默默温度调高了一些。
香氛的味道选得好,闻起来清淡怡人。
池星月原本只是在睡觉,昏昏沉沉中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面,同时被六个男人前后左右上下夹击,他的四肢都被捆起来,高高吊着,脚底够不到地面,凌空悬着,四面八方都是镜子,那似乎是一个完全由镜子构成的空间,他身体的每一处都在镜子中纤毫毕现。长达,腰臀,还有……另外几个人的身影,不管看向哪个方向都逃离不了的场面。
他们说:“我要把你吃进肚子里。”
“长成这种模样不就是为了勾引我们吗?”
梦境中,池星月自己的一举一动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听到这种厚颜无耻的台词,却也苦于没有继续反击的法子,他明明想说,这不就是受害者有罪论吗?他长成这种模样是他爸妈基因好,才能给他一张中了基因彩票的绝美脸蛋。
可是!这并不能成为其他人觊觎他、迫害他的理由。
都是一群神经病。
池星月眼睁睁看着他们越来越近,他的两条腿被两个人拉了起来,池星月尖叫出声:“不要,你们都离我远点。”
大汗淋漓,池星月浑身打了个寒颤,从睡梦中惊醒。金乌此时即将西沉,金橘色的光芒无孔不入,太阳光暖融融的,融化在池星月的睫毛上,脸颊上,手臂上,像是融化的焦糖,尝起来会有甜腻的味道,化为实质的温暖照射在身上,睡姿有点不太正确,池星月扶着身体缓缓坐了起来,浑身上下都像是被人拆散了似的,脖颈疼,骨头疼,哪里都疼。梦境还没有完全退散发,情绪还没有抽离。
太真实了……仿佛在身临其境,池星月揉了揉眼皮,他怎么做梦也会梦到这种恐怖的场景。
这时,车门开了。
江听晚递过来一杯少冰的奶茶,“醒了?下车呼吸一下奇新鲜空气。”
池星月的长相和气质虽然鬼气森森,常年气血很足,唇色鲜红,就是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刚刚受过惊吓,池星月像个精致的提线木偶,从江听晚手中接过来被纸袋包着的奶茶,冰凉湿润的触感触碰到手心,那种后劲很足的些许惊惧才缓缓散去。
“小地方没有好的奶茶牌子,你就随便喝喝。”江听晚咕嘟嘟吸了两口奶茶,奶茶顿时下了大半,池星月敛下眼皮,这才注意到江听晚买的奶茶牌子却是不算有名,仰着脑袋的话,睡醒以后总是嗓子很干涩,池星月慢吞吞把吸管拆开,插进奶茶中,咕嘟嘟喝了两口,冰凉气熨帖,一只扩散到全身各处,池星月终于感觉像是重新活了一次。
“还不错,味道还可以。”
嘴里小口小口咬着布丁,奶香味很浓郁,池星月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推开车门下了车。
一路上睡得昏天黑地,根本就不知道现在到了哪个地方,四周都是山,不是北方那种险峻的山,这里的山很高,却又很秀丽,放眼望去都是绿色,原野似的绿色。
江听晚说得对。
下车后的气味却是很清新,就连空气也都是草木的香气。
气味闻上去很好闻,池星月看到附近有水,奔过去脱下袜子。
“我有点好奇了,你刚刚到底在车上梦到了什么,看着脸色不是很好。”江听晚站在池星月身边,手没入水中,愈发显得他手指细长。
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同时被六个男人撅,其中就包括你啊好兄弟。
池星月总不能把自己做的梦说出来,显得自己淫者见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是梦境的确如此,池星月也感觉自己有点莫名其妙,这种联想已经开始影响到他的日常生活,他一个好好的大好青年,白日宣银,成何体统。
诡异的沉默过后,池星月脱下鞋袜,把脚放在水中。
“你开车把我带到哪儿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看起来应该是个小村落,不远处能够看到低矮的房子,看起来很有本地特色。
深绿色的水,池星月的脚很白很白,江听晚看得移不开视线,池星月的脚也生得好看,仿佛全身上下就没有那个地方是不好看的,不精致的。
“开车也会累,停下来休息一下,久坐对颈椎不好。”
池星月看他一眼,发现他的目光一直在看着他的裸足,忍不住道:“你不会是恋足癖吧,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的脚。”
“你的脚毛茸茸吗?有粉色肉垫吗?香喷喷吗?”江听晚面不改色。
池星月晃了晃自己的脚,带起来些许水花,“确实粉啊,刚洗完的那会是香的。”
……其实,现在也是香的。
池星月毛发少,汗腺也不发达,基本上不出汗,就算是在夏天也不怎么出汗,好吧,脚底和脚趾尖尖也是粉的。
江听晚一身正气目不斜视:“到地方估计都得凌晨左右了,你要在镇子上吃饭还是到地方再吃?”
“这事不着急,等到地方再说。”池星月玩了一会水,从地上站起来。
“那就到地方再吃饭,而且……在这种地方本来就吃不到什么好东西。”此时太阳逐渐下坠,一点点昏沉,过了立秋,天黑得越来越早,这里的风景的确不错,荒山老林,又偶尔能遇见几个鼓起的坟包,池星月脑海里不断回想着昨天没有看完的恐怖片,日暮时分,在这种地方,的确会产生会多联想。
“都可以啦,要我开车吗?你今天开了一天车了。”池星月唇角微勾,跟在江听晚身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车的方向赶。
“你能行吗?行,我就在旁边看着你。”
“我都是老司机了。”
日光下陷,停靠在乡野小路上的车沉在黑暗中,打亮车灯,密闭的空间中,仿佛正在酝酿着什么情绪。
第49章 夺取万人迷
夜色已然彻底降临,好在导航随时都在播报,池星月在搜索界面搜索了青夭的位置,发现还得需要小两百公里才能到。语音包里除了ai男声,还有江听晚把自己的声音也录入其中。
前方一片漆黑。
池星月的驾照到手以后一直在吃灰,基本不怎么亲自上手。
坐在驾驶位,双手轻轻按在方向盘上,油然而生一种掌控天下的感觉。
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这些人喜欢车子了,一直都在听说大玩具这个说法,他一直都没有感觉,但真正小心翼翼踩上油门,池星月找回了一些年幼时玩家家酒的体验。
小时候的记忆中,哥哥并没有几件像样的玩具,或许小时候就是一个很成熟很酷的人,但是池星月的玩具很多,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光是车子池星月都有好几辆,为数不多的几次开车都慢吞吞,速度根本就不快,走在路上随时都担心有可能会撞到别人,像是畅快飙车这种极限运动还从未有过。
山路在晚上并不好走,或许走很长一段路都遇不见一盏明亮的路灯。
而此时,降下半格车窗能听见外面潺潺的水声,远处黑漆漆一团模糊的山,隐约得以看见几点昏黄的灯,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
白天在车内睡了太久,池星月摸到键盘也没有感觉特别困,车前灯照亮眼前的山路。亮澄澄的,这一带的山也很高,压迫感极强,单单是白天看就能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压迫感,更不用说是在晚上,就像是站立在黑暗中的一尊尊神明,偶尔零星的光都让人感觉到无比恐怖。
好在身边人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
车内倒是灯火通明,池星月把音量键调高了一些,踩着油门继续往前开,这时他才仿福意识到了,江听晚为什么要把那些本来很好听的歌换成很土很洗脑的dj版,他自己坐在这个位置才能感受到有多么畅快。
“刚刚你是不是一直在听江觉的歌?”江听晚也不太敢睡觉,虽然开车的人是池星月,他也没敢把心放进肚子,只是一直提心吊胆。眼前人长得漂亮,仿佛踏入凡尘的艳鬼狐妖,但由于美貌过剩,在其他方面差强人意。倒不是说不聪明,恰恰相反,池星月的脑袋相当好用,不然也不会不凭借任何的外力,只凭借着自身的智力就能以全市理科状元的身份考上了全是最好的大学。当年的高考成绩一鸣惊人,除了那张脸足够蛊惑人心以外,更加令人惊讶的是他的高考成绩,理科成绩几乎满分,还上了热搜,询问他姓名的人不计其数。
认识他的人很多,评论区也有不少爆料的人。最终都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只是他做事一向毛毛躁躁,大概是因为做什么事情都很容易成功,所以不会耗费太大的心力来做这件事。开车也是,池星月把驾照拿到手也是一次过。
都是家里有很多车的人,怎么可能会卡在驾照这一关。
怕就怕在,池星月突然厌倦,失去对方向盘掌控的兴趣,从而诱发一些事故。
江听晚白日开了一天车,再加上昨天晚上睡得很晚,哪怕略有困意,也提着精神。只要一想到暗处还有虎视眈眈的几个人,一直想方设法靠近池星月,那点微不足道的困意一扫而空。
池星月实在不愿意承认其他人的好,嘴硬道:“我感觉很一般,也没有很好听。”也就听了七八遍吧。
恐怕今年音乐软件的年度总结最喜爱的歌手或许有他的一份。这人怎么这样,蛊惑人心又任意妄为。
“你喜欢听他的歌,我也可以唱给你听。”江听晚脸上蒙了一层柔软的黄光,原本偏向于攻击性很强的浓颜系帅气长相此时也显得线条柔和了许多。
男人有很多种,大致可粗分为好人和坏人。
不过在这个世界,不管是好人坏人,都需要加一个前缀来标签化。什么清纯绿茶,年下白切黑,斯文败类西装暴徒,清冷矜贵高岭之花……就连江听晚,也被冠以一个标签。他远远比一个标签所展示出来的……更多更多。
池星月踩着油门往前走,好在山路虽然不算宽阔但是车辆也少。不用担心被超车,不用担心司机变道,弯弯曲曲的山路成了他一个人的伊甸园。
“好,除了生日歌,你还没怎么在我面前正儿八经唱过。”池星月很给面子,听着导航的语音往前走,比自己亲自识路方便很多。
江听晚低着声音唱歌,在无边无际的夜色里居然多了许多缱绻的意味。他的声音本来就偏向于慵懒低沉,让人想到暖融融的阳光、匍匐在阴影处的猫、路过满是奶香的面包房。
和他在唱生日歌时,全然不同的正经。
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池星月的心,也像是被烟头燎了下。
他唱完了一首,还有点意犹未尽,然后偏过头,他的头几乎要枕在池星月的手臂上:“你觉得我唱得怎么样?”
“我感觉很好听。”
“和他比呢?”
池星月欲言又止:“我是个不太会说谎的人。”
和一般人来比,他声音确实好听。本来声音条件就优秀,只要不故意唱跑调,就是一首好听的歌,唱的是一首经典老歌,大概是哪个地方的方言,咬字轻扬的尾音,也像是到了天堂。
但是和专业歌手相比,还是会有一些差距。总不能一切优势都集中在他身上,虽然这是他的好哥们,但池星月自认为不善言辞,更不擅长说话,不能昧着良心说出他比江觉更好的话。
“比比比,不要总是跟别人比,你自己开心就行。”池星月勾了勾唇角,心情相当好。
江听晚在车里唱了一路,像个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胜在声音好听,唱歌也好听,池星月听着古典躁动的dj和江听晚唱的歌,遥遥看见一座城池。
城市看起来不太大,大概也就是三四线的水平,远远能看见高楼大厦,和低矮的楼房。蓝紫相间的灯光交相辉映,竟然有一些说不上来的美感。
是一个古城,城里很多古建筑都保存的很好。置身于江南,有很多水道,会有穿着蓑衣的老人乘船而过,还没有彻底开发,几乎没有任何污染,没有光污染,也没有水污染,一切都维持着最原本的模样。
也不知道江听晚怎么从那么多城市里找出犄角旮旯的青夭。
开到城里,晚上的街道上人也少。街道倒是宽阔,两旁的绿化带打理的很漂亮,乔木上捆绑着灯带,整棵树就像是流星一样。到处都是桂花香,只是比桂花味香水要清淡许多,让池星月一个闻不惯桂花味香水的人对此也接受良好。
池星月忽然扭过头:“你订的是哪一家的酒店!”
“SEASONS。”江听晚薄唇吐出几个字。
现在差不多已经是十二点多。
路上没有红绿灯,偶尔路过的车辆也基本都是运送一些煤矿或者汽油,一路顺畅无阻开到这里,也耗费了一两个小时。
两旁街道上的店铺大部分已经关门,要么再开的是一些饭店或者酒店。吃饭的人在晚上依然很多,塑料桌椅一直摆放到饭店以外,露天环境下,一群人依然吃得满头大汗。远远的,能闻到荡漾在空气上方的浓烈孜然辣椒粉。
烟火色十足的荡漾,几乎让吃星月忘记了这是一个黄色世界。所有的一切,每一个人,每一个路人,都应该服务于不堪入目的场景。
就算遇到主角大庭广众下自我安慰,也要装作看不见听不见任何声音。
就算被按在卫生间隔间里,威胁着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在旁边厕所的人也只能保持沉默。
这样烟火气十足的感觉,反而让池星月一时有些恍惚。把车开到了酒店楼下,门口就是一片停车场。
江听晚把预约的电话号码报出来,前台小姐姐长得漂亮,客人不多,正在昏昏欲睡,看到有人来了露出一个标准化的职业笑容,“先生您好,这边有什么能够为您服务的。”
“之前我在你们这里预定了房间,我的手机号是……”江听晚把自己的手机号一口气念出来,笑吟吟地看着她。
前台小姐姐姣好的面庞露出一丝不好意思,“先生,实在抱歉。由于我的个人疏忽,您的房间似乎没订上。”
“那现在还有什么房间?”
是连锁酒店,小有名气,卫生条件一直做得都不错,池星月略有耳闻,只不过这种小事,还轮不到他亲自出面,他就站在一边玩手机。
来的这一路上,拍了不少景致优美的照片。有很多景色都是在人挤人的景点里看不到的,池星月的手指在输入法上敲敲打打,编辑了一条文案出去。
前台看了一眼电脑,有些为难:“似乎只剩下情侣套房了。”
“您看……”
“我们两个可不是情侣。”江听晚义正言辞,“你看我们两个像情侣吗?”
“但其他房间都预约满了,实在没有空房间了。”前台小姐姐的脸色愈发为难。
池星月手指在江听晚的手心里挠了挠:“要不这样算了,人家在这里工作也挺不容易的。情侣套房就情侣套房,谁说咱们两个不能住,不就是睡一晚吗?现在外面大部分的店都关门了,又不能再去找其他地方。”
江听晚狐疑道:“你确定吗?有点gaygay的。”
“我确定啊。”
前台给给了一张房卡,好在出门时身份证都放在卡包中。酒店的装潢算不上富丽堂皇,倒是颇有一番巧心。
池星月走在前面,按了电梯门:“我们现在像不像偷偷开房的大学生小情侣?”
情侣两个字实在是过于暧昧的界限,池星月现在却主动提起来。
“怎么不像。”
江听晚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来两枚棒棒糖,塞给池星月一根,自己长指的指缝中还夹着一支,假装在吸烟的姿势:“我现在坏蛋,专门蒙骗你这种乖宝,走,跟我上床。”
“哈哈,才不要。”池星月笑着推开门。
房间中的灯没开,他在入门的墙面上摸索了一会,摸到了开关,这是套房,算是这个酒店里面最好的房间,三室两厅,而且还是复式,所有的景象映入眼帘,看起来很壮观。
客厅倒是中规中矩,没有什么特别。
池星月走进去,打量着情侣套房有什么不一样。
他住过的酒店不说一万也有好几千,奢华的七星级,亦或者是普通的青旅,但是情侣套房还是头一回见到,对什么都好奇。等推开主卧的门,池星月才缓缓的、呆若木鸡的,伸手捂着自己的嘴。
哇哦。
巨大的圆床,扯了猩红的薄纱帐幔,很像古代的那种拔步床,但是远远要香艳得多。整个房间的氛围也极力想要衬托出一骑轻尘的糜烂艳丽,房间的各个角落更是摆上了一些冷冷冰冰的、深黑色的器具。乍一看像是健身道具,但是仔细一看又会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情侣套房怎么可能会出现其他的东西,肯定是不太纯洁的东西。
努力想要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但是池星月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不管看向哪里,都是那种轻佻的,带着一些暗示的小摆件。
“你在门口看什么,不进去吗?”
江听晚这时候走了进来,看池星月堵在门口有些莫名其妙,池星月还是头一回看到这种地方,自然会有点害羞尴尬,脸颊燥热,“估计你一会也会害羞了,我敢保证。”
他深深呼吸,又很好奇。
老实说……对于那种事情嘛,他虽然没有很重的欲望,但是绝对算不上讨厌。也许是那天晚上沈云白的目光破碎中带着楚楚可怜,轻而易举引起他心底最深处的摧毁欲,在他俯下身子做出那种事情以后,池星月感觉自己居然有些食髓知味。
好奇……和星相关的东西。
他跪在地上倒腾电视,电视下面的柜子还摆放着整整齐齐的碟片。
一张张看过去,封面大胆又暴露。
清一色的都是香艳的三级片,有一些年头了。情侣套房一般住的人也都是情人关系,像池星月和江听晚这种的也是少见。
池星月把东西放回原来的位置,这时,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一看来人是哥哥。
哥哥那个老古板,要是知道他住在情侣套房不会发疯吗?
池星月毫不犹豫点了挂断,没过多久,又一个电话打进来。
他很无奈,哥哥是很关心他,他也很享受这种被家人关心的感觉,只是哥哥有点强的控制欲让他偶尔会感觉到烦恼,他这时候情不自禁想到了哥哥提到沈云白时似笑非笑的目光。
……是吧,有点太关心了。
正常的兄弟之间,弟弟有了交往的对象,或许最多会问上一句,又怎么会锲而不舍地调查。
能记得这么清楚,说不定他和沈云白做过的事情也知道了。
江听晚把带出来的床单铺好了,额头落下些许碎发,他这张脸本来就是无死角的俊美,琥珀色的眼眸噙着笑意看过来:“谁的视频,怎么不接?小男朋友?”
之前和沈云白八字还没有一撇时,池星月早就已经把沈云白当成囊中之物,只是没想到,这事江听晚现在还记得。
有点说不上来。
“不是沈云白。”池星月轻咬下唇,晃了晃手机:“是我哥打来的电话。”
“你哥对你的控制欲未免也太强了,是不是以后你结了婚,他还得在一旁亲自教导你房中事。”江听晚回想起池星洲黑魆魆的眼睛,兄弟两个人在五官上可能没多少相似,但是那双眼睛的确。
森森的,像是鬼附了身。
池星月也跟着点头:“就是说嘛。”
然后白皙的手指抵在嘴唇上,水红的唇肉被手指挤压得微微下陷,他示意江听晚暂时不要说话,调整了一下角度,点了接听。
“哥哥,怎么大半夜给我打电话啊,你还不睡吗?”池星月怀疑他和他哥之间可能有心灵感应,要不然怎么他刚到,哥哥后脚就把视频打进来,简直跟千里眼顺风耳似的。
池星洲手边放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薄唇扩了扩:“等你报平安。”
他在家穿得没有那么正式,看起来倒是像刚毕业的大学生,完全看不出来是掌握着一家大型公司的老板。
“但是没有,从中午出发到现在十三个小时,一句消息都没有,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哥哥的情绪看起来很平静,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可正是由于太平静,才会令人觉得喜怒不形于色。
忘了。
池星月一拍脑门,今天光是在路上就耗费了大多数时间,忘了给哥哥发消息。他乖乖道歉:“今天有点忙……我给忘了。”
“但是有空发朋友圈不是吗?我和妈妈都很担心你。”池星洲似笑而非,不知道为何,池星月总感觉这笑有点沉。
“我现在在酒店了,现在很晚了哥哥,你也早点睡觉……晚安!”池星月飞快挂断视频,手机像是烫手山芋一样被丢在床上。
“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我早就习惯了,他就是这样,太担心我了。”池星月耸了耸肩,感觉这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
江听晚闻言只是敛下眼帘,笑而不语,敛下眼中吞没一切的暗芒。
第50章 夺取万人迷
床头柜摆放着好几盒还没有拆封的雨伞,外面有塑封的薄膜,还有几瓶像是润滑之类的东西。
池星月的好奇心来得很快,去得也很快。
房间蛮大,楼上还没有看过。说实话,情侣套房这种东西的存在本身就让人感觉很奇怪,什么样的情侣,在外面需要做这么大的房子,三个房间。
池星月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脸颊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挂断哥哥电话这种事,每做一次都仿佛是在刀尖上跳舞,哪怕不会有很严重的后果,可惹怒哥哥生气本身,就足够有趣。
猜测他现在正在生气。
一个人生闷气。
不过江听晚说得对,他对自己的控制欲有点强,似乎有点跳脱寻常兄弟之间的正常尺度,如果不是因为从小到大都这么过来,恐怕池星月早就往更深处想。
本来就孤立无援,能信任的人不多。
池星月哪怕心里不满,曾经哥哥做过的好事犹如井喷一般把所有不该有的情绪压下去。
“这个是什么?”池星月走向落地窗前的黑色座椅面前,江听晚还没有来得及阻拦,池星月就已经坐了上去。
“一个椅子,长得怪头怪脑的椅子。”
池星月跨坐在漆黑的椅子上,尽管知道这里的任何东西都可能会触发不太正常的东西,身体始终比脑子反应更快一步。坐下去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你先下来,别乱碰。”
“这是倩趣椅。”
江听晚努力保持声音平静,把那两个字说出来也坦坦荡荡。池星月看了过去,红润的唇角扯了扯:“你说晚了。”
“刚刚我好像不小心碰到了一个按钮。”
下一刻,毫无预兆,身下冰冷漆黑的椅子开始剧烈震颤,像是一头正在发疯的马,给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原地疯狂……以一种高频率的振动,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池星月不得不在慌乱之中抓到一个手柄,才保证自己不被甩下来。
“这东西、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
“有点难受。”
淡粉的指尖由于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浑身上下紧紧绷着,池星月莹白的脸颊上布满了红晕,说话的声音带着颤抖。
到底什么奇才,才能想到发明这种东西。
他真傻,真的。
既然知道这里是情侣套房,就不应该草率地动这里的东西。没想到现在不仅丢了脸,还在兄弟面前大卫狼狈。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下来。”江听晚半蹲在他身边,像是一头蹲下来的狮子,哪怕只是这么随意蹲着,就让人感受到无边无际的压迫感。所有的慵懒随意都只是蒙蔽,而真正蛰伏的危险,敏感的小动物才能察觉。
池星月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小声催促江听晚:“能不能帮帮我……”
大概是因为高频率的振动的确有些难受,比他中考体测跑八百米还要不容易一些。尾音带着颤抖,平心而论,池星月自己的声音绝对不属于娇软,平时听上去只是清透,可现在,带着气音的声音仿佛被人欺负到了极致,发出的哀鸣。
饶是江听晚见惯了池星月各种模样,此刻也忍不住有些惊讶。
“你别发出这种声音。”他怕他会忍不住。
像是池星月醉酒后的那样。
不管怎么欺负,也只会缠着上来,如同一株并蒂莲,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江听晚火急火燎下,伸出手捏着池星月的嘴唇,手动帮助他闭嘴。
这东西他之所以认识……还是以前……哪怕他没有实操过,却见到过好几次。看了半天,还是没能找到解决办法。
还在震动。
两个人距离很近,池星月穿戴整齐,只是头发有些散乱,原本乌黑柔顺的头发被颠得凌乱,见他半跪在地上研究了这么久,还是没能找到解决办法,池星月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架子都要被摇散了。
“还是没找到按钮吗?”池星月忍不住轻声询问,眉头微微拧了起来。他的眉毛也长得秀气,只是艳丽过度,给人一种不太好惹的错觉。
倒不算是一无所获,江听晚就这么半跪在地上在手机里搜索。好在这牌子不算小众,在某个社交媒体上铺天盖地都是营销,很多专业网黄都测评过这个,搜了搜使用方法,找到了关掉的办法。
江听晚愈发冷静:“最低档位是十分钟,十分钟以后就停了。”
池星月额头渗出汗水,被这种玩法气笑了,“到底是什么样的蠢猪,才能设计出这种东西,太鸡肋了,连随时随地关掉都不能。”
“只能拜托你在这里再等等,刚刚你是什么时候坐上去的?”江听晚抬起手腕,少年的手腕上青筋毕露,带着一枚名贵的表,这玩意儿在全球都限量,恰好他手里有三枚,浓密的睫毛卷翘,“哦,是不是三十七分?”
池星月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谁会刻意记这个时间,而且他手机在路上玩没电了,后面就没再碰手机。
“应该很快,再等几分钟。你要喝点水吗,我先去给你倒水。”江听晚从地上站起来,身上穿的裤子是深灰色的,酒店的保洁做得好,再加上裤子本身就不显脏,站起来看着也没有灰。
现在是凌晨十二点多。
平时这个时间点,还侧躺在床上玩手机。再经过这么一个插曲,池星月彻底清醒了。
十分钟度日如年。
以前觉得跑步的时候就是难捱,现在看来,还有更加折磨人的。如果古时候有人犯了大罪,直接把人绑上去,加大马力,直接开到最大档位,就已经□□,到底什么人会设计出这么个东西。池星月瞠目结舌,无比惊讶。
两条腿好像不是自己的,池星月不知道鱼水之欢是什么感受,虽然经历过,为数不多的印象都停留在下雨的那一夜,下床时,就步虚浮到倒地不起。而现在,池星月感觉还要糟糕。
这样的器具房间里还有不少,每一件都折射着冷凄凄的光彩,这时候脑海里哪里还有绮艳的念头,他彻底无话可说。
“都说了不该碰的东西别碰。”
“这是哪里?”
“这里是酒店啊,怎么了?”
“情侣套房的前两个字怎么念?”
“情侣。”
“情侣开房会干嘛?”
“看恐怖片。”
“错了,会做!会大做特做,这儿的东西别碰别摸。”江听晚伸手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池星月吐了吐舌头,往床上一躺,冒充咸鱼。
床头的灯光极力渲染氛围感,勾勒出暧昧。因为太熟了,哪怕知道真实身份,也相处自如。
江听晚不知道。
沈云白不知道。
容晚亭不知道。
宋时颂不知道。
温竹鹤不知道。
江觉也不知道。
其实还是众人皆醉我独醒,池星月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我发现最近你特别爱穿灰裤子。”
江听晚正在调酒,套房里包含小吧台,酒的种类不多,颜色看起来艳丽漂亮。
“怎么了?”
池星月面无表情,精致的唇角扯出一个糟糕的笑容:“让我自卑了。”
呵呵。
“喝点酒,睡觉会更舒服。度数不高,大部分都是果汁,你就当成果味饮料来喝。”江听晚晃了晃高脚杯中的液体,暖洋洋的橙色,浅淡的红色,从上而下铺开,形成渐变的晚霞色,仿佛把晚霞饮入口中。
“江听晚,我感觉你对我有点过分好了。”池星月不介意是酒还是果味饮料,只要是江听晚递过来的,他就敢全部喝下去。手指捏着高脚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美感,窗外万籁俱寂,城市陷入了深眠。落地窗的深黑色玻璃上落下池星月的样子,他坐得高高的,垂着一只脚踝,雪白的脚踝上还扣着一只漆黑的脚环,还没有喝,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始终认为,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建立在你来我往的基础上。”
“我的父母对我很好,是因为我身上流淌着他们的血脉。我有很多朋友,他们平时经常陪我一起,看似十分捧场,实际上我也会伸出援手。那么你呢,我感觉我和你之间,更多时候是你在付出,我欠你的……这辈子还不上了。”
“想对你好就对你,这是本能反应。就像人和人之间,拥有某种看不见的磁场,称之为眼缘,你有没有第一眼看到就不喜欢的人?”江听晚站在他身边,单手按在吧台的桌子上,五根修长的手指紧按,直勾勾看着池星月。
“确实有很多第一眼看到就会气场不合的人,感觉这辈子都没办法做朋友。”
池星月若有所思。
容晚亭,时常在黑暗处,冷冰冰地看着睥睨所有人。
温竹鹤,这人气场太强了,对谁都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
江觉也是,哪有人天天哥哥哥哥哥哥,只有网上的擦边主播想赚哥哥的钱,才天天哥哥哥哥哥哥。
…
“所以,你不用想要为我付出,心安理得受着。”
江听晚坐在池星月身边,不太在意地道,“对了,喝一点酒。”
池星月对这个解释不是很满意,却没打算继续再问。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酸酸甜甜微辣带有微微气泡的液体在口腔中化开,他喝酒上脸只是一瞬间。白瓷似的脸颊上浮着两团绯红,池星月瞳光微微涣散。
“池星月?”
“叫魂呢?”
江听晚在池星月的眼皮前比了个手指:“这是多少?”
“不要冲我比中指。”池星月眼神微晃。
“这不是中指……哎,你怎么总是,记吃不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