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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8章 Ordinary Love④·到底死了谁

    [Part①·树莓的甜味]

    回到新锡德尔县城的商业街,天色越来越暗。潮热的雾气被奇异的气压死死按去大地,似乎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

    时不时亮起的闪电,它好像浓雾之中野兽的眼眸,雷声就是它的吼叫。

    县医院的保安岗亭亮着灯,但是没有人。我在大门外等了很久,保安没有回来,我也没办法正常访问这家公立医院了——

    ——住院部和诊疗部分为三栋四层高的多结构复杂建筑,它有L形抗震设计,有战时防卫工程的圆形塔顶,是高点机枪哨塔的碉楼设计,似乎曾经作为德军临时指挥部使用,从大门这个角度看过去,好似掩藏在雾中的巴洛克风格教堂。

    我从岗亭窗口探进身体,看了一眼保安的值班表,又窥见一些修剪电线的工具——电笔和钳子,补电路的烙铁和软锡,还有一个空空的朗姆酒瓶。

    我立刻明白,这位保安似乎还得兼顾电工的活,或许已经因为过度劳累,喝完酒就去睡觉了。

    大步越过低矮的停车场栏杆,来到地下通道时,我嗅到了一种奇怪的气味——

    ——似乎是带着些悲戚与苦闷的,哀伤的味道,其中还有一点点类似野树莓的甜腻感。

    我不清楚这种莫名奇妙的通感究竟意味着什么,上一次是汤姆警官,这一回又是谁?

    接着往电梯间走,那种气味也越来越强烈,我找不到医务档案室的指引牌,要跑到一楼综合办事处去看个清楚,夜班应该没有几个人。关于我的车祸,急诊和外科都会留下记录的。

    说实话,我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或者说关于上个月的回忆,我已经全忘了。

    这很现实,就像是我们要照着日历来回忆上个月的某个节日,要想起上礼拜偶尔吃的某顿饭,恐怕这件事也是难如登天。

    它很模糊,很混沌。

    对于我来说,也只有日复一日的工作,还有请辞的经历记忆犹新。

    结束了邮差生涯以后,我就一直在筹备婚礼。

    玛格丽特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激励我,她希望我能从失业的低谷里走出来,她真的她真的是我的天使。

    面对一个郁郁不得志的男人,她非但没有责难我,没有鄙视我,没有离开我放弃我。

    她决定和我结婚,用这种方式来唤醒我。

    究竟是怎样残忍的怪胎!怎样冷血无情的狗杂种!才会对她做这种事情!

    我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电梯抬升的那一刻,狠狠的捶了一下铁门。

    镀铬的钢皮镜面照出我凶神恶煞的脸,那是一张消瘦的,满脸栗色胡须的脸,眼窝深陷近乎绝望的脸。

    到了一楼,我又开始流泪,那种树莓的甜味越来越强烈。走到理事柜台时,我看清廊道路牌指引,找到了外科医师的办公室。

    医生已经下班了,我去拧门把手,它也是锁住的。

    我失去了耐心,正准备踹门进去。

    “沃克先生?是沃克先生吗?”

    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破门计划,我几乎本能掏枪对峙,指向声音的来源。

    汤姆和内奥米的疯狂让我草木皆兵,我无法克制住这种戒心。

    “沃克.沃克!不不不不!”

    从楼道的阴处走出一个小护士——

    ——我记得她,她应该是玛格丽特的学妹,这七年的时间里,我们经常去滨湖钓鱼。也是婚礼原本要邀请的宾客,叫伊兰。

    她抬起双手掩住额头和下巴,只怕被子弹打中要害,从指缝能看见她惊慌失措的眼神,还有一头乌黑亮丽的短发。

    她戴着护士帽,衣袖挂着病房号的贴牌,也是她负责看护的几位病人编号。

    “沃克.为什么你会跑到医院来?我不再往前走了.”

    “不要杀我.”

    伊兰的情绪很稳定,她说话有条有理。

    我松了一口气,但是没有完全放下戒心,内奥米在泼洒热油之前,看上去也像个正常人。我不敢保证眼前这个伊兰能够一直保持清醒。

    “我来找我的医疗记录。”

    没有谈到玛格丽特,我说出此行的目的。

    伊兰慢慢放下手,好声好气商量道:“那你也不用带枪来呀沃克先生,这很吓人!”

    那种甜腻的树莓味道似乎就是从伊兰小姐身上散发出来的,我不太能理解——

    ——她似乎很痛苦,她的眉眼低垂,好像有伤心事。

    “能帮帮我吗?”我调转枪口,重新把武器塞进内袋:“帮我找到这份记录,它对我很重要——我不记得这些事情了。”

    “跟我来吧,外科办公室里没有上个月的文件。”伊兰打开了廊道灯,只有一部分道路亮起。

    我立刻跟了上去,她十分贴心周到,走过二十来米就把上一段道路的灯光熄灭,只怕惊扰了隔壁住院部的病人们。

    “沃克先生,为什么你要带着枪来医院呀?你遇上麻烦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伊兰是玛格丽特最亲密的朋友,也是我生活中能接触到的,比较亲近的伙伴,我们几乎无话不谈。

    “玛格丽特出事了。”

    听到这句话,伊兰小姐明显走得慢了一些,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悲切焦虑的意思更浓烈。

    我确信伊兰知道些什么,或许她也是这场血腥祭祀的参与者.可是我没办法向她开枪,我不确定,如果她和我一样,也是刚刚得知玛格丽特的死讯,也是刚刚收到那个莫名其妙的包裹,或许我们能合作.伊兰说:“沃克,你也收到了那个包裹对嘛.”

    “是的。”我应道。

    “我也找到了,不过不是发给我的.”

    “什么意思。”

    说到此处,伊兰走着走着也开始抹眼泪。

    “昨天晚上,我去找玛格丽特,商量要彩排婚礼,有个数绣球花的亲友小游戏。我做夜班很晚很晚,到了十二点才交班,跑到火车站去,来到公寓门口的时候,就发现一个送给玛格丽特的包裹.”

    “收件人信息是玛格丽特?”我继续问。

    “不,收件人是胡桃和花生。”

    胡桃是一头威尔士矮脚犬,花生是巨型贵宾犬,都是玛格丽特的狗,它们认得我,几乎把我当做母亲,把玛格丽特当做族群领袖。

    我的榆木脑袋没有立刻往食人魔的邮件这方面想。

    “是玛格丽特订的商品?她用这两个假名?”“不是.”伊兰抿着嘴,满眼怯懦的看着我,慢慢拧开档案室的门把手,同时插钥匙解锁:“我找到楼上去,敲门也没人开。去地毯搜到备用钥匙,房子里没有人。胡桃来迎接我,花生在睡觉——这个时候我心里好奇,或许包裹是宠物用品。”

    “我打开它.”

    伊兰谈及此事,突然就情绪失控了。

    她两眼通红,不由自主的扑到我怀里来。

    “沃克.”

    “那是玛格丽特的脑袋”

    “那是她的脑袋,我几乎吓傻了”

    “她的头放在一个蛋糕盒子里”

    “沃克先生.我不敢看她.”

    “她好像还会动,还会眨眼,只是很难说话.”

    “她没有脖子,只剩下脑袋了,发不出声音.”

    [Part②·死亡证明]我在昨天早上报警,市区的警察没有发现这件事吗?或者说新锡德尔的警情,市区的警力要延缓两三天才会上门去寻访?

    “伊兰,你没有报警吗?”

    “我当时就逃了!”伊兰满脸都是眼泪,她紧紧抓住我的雨衣:“我吓得不敢回头看,过了两个小时,到了凌晨两点,我想那是玛格丽特呀”

    “那是我最好的姐妹”

    “我又折回去,把胡桃和花生牵到家里,把这颗脑袋一起带回家里。”

    “我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大半夜打电话报警,市区警署问我是什么地方,我说我在新锡德尔——又转到新锡德尔,县警问我案发地点在哪儿,又给我转回市区。”

    “我不知道,我好乱.”

    “沃克先生,今天我本来想请假处理这件事,警官要我在家好好待着,等县警上门寻访——可是您看,病人还在等我。”

    她亮出护士服衣袖上的贴牌。

    “要提前三天才能申请假期,我没有办法”

    灯光亮了起来,伊兰终于打理好情绪,把我领进档案室。

    我确信这姑娘不是这场食人盛宴的参与者,她只是一个知情人。

    找到相关的诊疗记录,我瞪大了眼睛,翻到山姆·沃克在上个月十五号的文件,找到对应的医疗账单,还有手术类目。

    “死”

    “死了?”

    我,山姆·沃克。

    今时今日依然活生生的人,在小新锡德尔的医院记录里,已经被下达了死亡通知书。

    我难以理解这些白纸黑字在编什么故事,说什么假话——

    ——为什么要这么写?在一九七五年,在信息如此发达的现代社会,怎么还会有这种假消息?有这么离谱的造假文件?

    这不是三十年前,不是什么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野蛮年代。

    想要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死去,医院和当地民政部门要联合作出死亡声明——

    ——哪怕这个人没有亲友,孤立无援,就算他是路边的一条狗,警察也有必要查清这个死人的真实身份我?我死了?伊兰想要凑上来细看,我却感觉心虚慌张,只怕档案上的胡言乱语再次把这小护士给吓住——我实在太需要人的认可,我太孤独了。

    这个姑娘是唯一一个见过玛格丽特尸体,而且不被诅咒影响的人。

    “不不不,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我抱着档案躲到另一处光源,夹在死亡记录和急诊急救文件中间的,还有一份警署开具的死因调查书。

    死者:山姆·沃克。

    在十五号前后递送邮件,于302公路往新锡德尔居民区方向驾驶三轮内燃机车行驶时,被KT3314列车滚落的一根圆木击中,导致邮件托运车辆失控。无法紧急制动刹车,被货运火车碾压,送至新锡德尔仁慈医院抢救无效,四十五分钟后身亡。

    在案发现场找到了山姆·沃克的其他遗体组织,与躯干部分拼接,一共八个部分.一张张照片露了出来,都是属于我的尸身影像。

    似乎我真的死了,真的死在上个月十五号的送信路上。那就是我的最后一班。

    没有什么辞职,没有什么新来的邮差顶替我的职位,只是因为一场交通事故,我死了——所以我该退休了。

    我不敢相信这一切,如果这些照片是真的,那么现在的我,依然还好好的活着,能呼吸能走路。

    我认为这些照片是假的,伪造的,或许通过某种化妆技术就能做到。电影也有很多尸体的画面,足够以假乱真。

    我一点点退回档案室,慢慢把文件塞回去。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搞不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我裂成了八块?因为一场意外?因为货运火车?

    我的头越来越疼,摸到雨衣内衬的手臂,摸到玛格丽特冰凉的尸体时,才能稍稍安心。

    “伊兰,你知道这件事吗?”我走出门,线索似乎在这里断了,想要问清楚上个月的实际情况,伊兰是县医院的护士,和内奥米一样,她们或许凑巧在当天值班的时候,也得知了我的“死讯”——她们应该知道些什么。

    “知道这件事?”伊兰不理解我在说什么。

    我接着耐心的解释道:“上个月十五号,我身受重伤,送到这家医院来救治,你记得这件事吗?”

    伊兰摇了摇头:“不,我不知道,那天应该不在医院,轮休了。”

    内奥米已经死了,她说不出话了,我也没办法找到其他护士和医生来验证我的死亡真相。

    “玛格丽特的头在哪里?”我接着问起这件事:“带我去找她”

    伊兰小姐从兜里掏出钥匙,她偏头瞥向隔壁的住院部,小声解释道。

    “我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去,还有病人在等我,这几天气候要么潮热,要么雷雨大作阴冷湿寒——年纪大一点的老人挺不过这关,他们需要我。”

    我点了点头,拿走钥匙,准备回到伊兰的家里,去看一眼玛格丽特。

    走出大门时,伊兰特地嘱咐道。

    “沃克先生!胡桃和花生也在家里!我把它们接来了!你要小心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