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就像狗一样。
“咔擦。”细微的声音从阴暗的废弃教堂中传了出来, 像是扭断了什么东西一样，鸟雀细微的啾啾声带着濒死的恐惧，在幽暗的废墟之中显得格外清晰。
“嘻嘻。”清脆的笑声带着孩童的天真，莹白的月光从破损的窗户中砸了进来, 落在几个瘦削的身影上, 有些破破烂烂的彩色衣物挂在了他们身上, 矮小的人弯着腰，四肢伏在地面上高兴的盯着苟延残喘的小麻雀，惨绿色的双眼瞪的老大。
“嘻嘻嘻……”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诡异笑声不绝于耳, 在黑暗之中盈盈发亮的几双惨绿瞳仁有些涣散的朝着四周扫视着，又飘忽般的四散开来, 随着几声几不可闻的声响，废墟之中的几个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 远在半个哥谭外的韦恩岛上, 菲洛米娜手指微微的停顿了一下……从自己脑海传来的声音告诉她先前暗暗防备着的危机似乎已经悄然而至。
在第一个跟上来问问题的杰森面前把自己前段时间得来的情报坦然相告之后, 菲洛米娜跟杰森就一个个排除了几个兄弟们的嫌疑——虽然在此之前菲洛米娜就已经确定了他们目前都没有被改变成什么会屠杀哥谭的反社会人格倾向，但多一个人总是多份保险——并且把这件事情以极快的速度私下告知了他们……要不是怕转述的时候又出什么问题, 保不准还会找个时间通知一下远在香港的卡珊德拉或是天天呆在钟楼的芭芭拉。
不告知几位并不住在韦恩庄园的蝙蝠家族成员们自然不是因为不信任他们……因为此刻就连蝙蝠侠本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而不告知蝙蝠侠这件事情四位罗宾们都惊人的在这个时刻达成了一致。
哦，不是不相信他们，而是此刻蝙蝠侠似乎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几个孩子正在私底下偷偷摸摸的干着什么, 正打起精神准备抓他们个现行，而跟蝙蝠侠斗智斗勇其乐无穷, 就连从未参与过的菲洛米娜都有点乐在其中。
大概是从自己的监护人托尼·斯塔克先生那边传染来的恶趣味吧？
而这场侦探游戏也即将落入尾声，距离菲洛米娜告知杰森关于罗宾屠杀哥谭事件已经过去了三天的时间, 对于蝙蝠侠来说可是少见的劣势，但就像老话说的，蝙蝠侠永远是对的。
而举一反三，这意味着蝙蝠侠永远会赢。
菲洛米娜坐在轮椅上，目光冷厉的落在正乖巧放下叉子的小布鲁斯身上。
八岁的布鲁斯·韦恩身上带着现在的布鲁斯·韦恩永远也不会有的纯真，他尚未被无止尽的噩梦、阴森恐怖的哥谭罪土以及父母温热鲜血的梦魇所缠绕而上……尚未怀抱着终其一生也有可能无法达成的梦想在夜晚的哥谭血腥厮杀。
尚且像是一个普通的、有些骄纵的小少爷。
但菲洛米娜却没有丝毫的放松，没有一点像是面对自己父亲幼年版的柔软温和，坐在轮椅上的她看上去显着矛盾，强大又脆弱在纤瘦的躯壳上巧妙地融合到了一起，菲洛米娜平静的倚靠在轮椅的靠背上，冰冷的双眼落在小布鲁斯的身上，看上去可以轻松拧碎的脖颈纤细脆弱，上头空无一物，没有点缀任何饰品。
除了那看上去就很昂贵的轮椅之外，菲洛米娜意外的没有任何首富千金的奢华高调。
“菲洛米娜。”就在菲洛米娜用虚假又冰冷的眼神，准备把另一个是借来的幼年老爸冻死的时候，这个世界的布鲁斯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对着女孩严厉的开口，“跟我过来。”
菲洛米娜扫了一眼幼年布鲁斯，发现对方正在用怯生生的目光看向自己……但眼底的那抹狡黠却并未抹去，她控制着轮椅转身，面色冷漠的推着自己离开了餐厅。
先一步踏出来的布鲁斯站在电梯口，等菲洛米娜把自己推到了他面前之后，他十分顺手的扶上轮椅的把手，解放了菲洛米娜控制轮椅的右手。
在这个时候，她才不再掩饰自己的笑意，菲洛米娜扬起嘴角的弧度，双眼跟布鲁斯·韦恩碰到了一起，老父亲无奈的无声叹气，却默认了女孩的行为。
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蝙蝠侠永远是对的。
菲洛米娜在这个时候清晰的感知到了世界第一侦探的能力绝非浪得虚名，她默不作声的任由老父亲将他推进电梯里，直接来到了二楼的书房之中。
韦恩大宅有很多书房，而现在他们要去的这个距离布鲁斯的房间最近，同时也是一个没有通道通向蝙蝠洞的书房。
“所以，是他吗？”等布鲁斯关上了书房的门，将菲洛米娜从轮椅上抱起放到舒适的沙发上头后，他才忽然开口。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爸爸。”菲洛米娜扯了下嘴角，“为什么第一个问我？”
“你不喜欢跟我玩你猜我猜不猜的游戏。”布鲁斯停顿了下，“杰森已经用看戏的表情看了我整整三天了，我猜他是第一个知道的那个？”
“他是第一个怀疑那个孩子的那个，所以，没错。”菲洛米娜在沙发上找了个舒适的角度，为了示敌以弱，幼年布鲁斯来到韦恩庄园多久，她就有多久没有变成可以自己行走的样子了……虽然双|腿残疾的形态已经使用了十几年……但总说由奢入俭难，习惯了有双|腿之后忽然又回归到轮椅上的生活，终归有所不适。
“上次在纽约出现异世界波动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人……”菲洛米娜十分平静的开口，既然蝙蝠侠本人已经有所警惕，那么自然不会出现让别人监听到对话的事情出现……况且菲洛米娜也让雅典娜做了双重保险……除非楼下那个虚假的小布鲁斯·韦恩是个比黑影还强大的黑客……否则不可能破开雅典娜的控制监听到他们的对话。
菲洛米娜的讲述就跟当初告诉杰森的时候一样简短……而如同他们所预料的一般，布鲁斯露出了【蝙蝠侠不赞同的眼神.jpg】……菲洛米娜算是这个家庭里对这眼神十分少见的人了，记忆最清晰的上次还是她把小丑之女杀掉的时候。
“你应该第一时间就告诉我。”布鲁斯指责道，而菲洛米娜丝毫不慌，“我有自己的判断，爸爸。”
布鲁斯头痛极了，也不知道菲洛米娜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养成的，要说强硬也没有初来韦恩庄园的达米安那么强硬，非要说的话就是柔中带刚……虽然说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又柔和，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场。
都怪托尼·斯塔克，好好一个女孩被他养成什么样了？
一边在心里腹诽着隔壁的首富，实际上只有布鲁斯自己知道他有多感谢托尼。
那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无能为力的时候将菲洛米娜拯救出泥沼的人，他怎么能不感谢？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托尼没有因为根本不需要的内疚感帮助菲洛米娜的话，此刻的女孩或许还挣扎在生存线上，得不到好的救助跟治疗，也不可能会像现在这样性格平和。
对，即便是第一面就把小丑杀掉的菲洛米娜，在布鲁斯看来实际上性格非常平稳，她杀小丑是因为她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而不是忽然精神失常，要知道他可是见过太多精神失常的人了。
而其中以童年时期受过巨大创伤的人为最。
布鲁斯·韦恩自己当然也不例外，要不是有阿尔弗雷德，很有可能也是精神失常的人之一。
当了那么久的父亲，即便是不善言辞的布鲁斯也知道在这个时候揪住菲洛米娜的小尾巴是没有用的……因此他明智的绕过了话头，不让这场对话像是往常那样走向争吵。
如果阿尔弗雷德在这里的话一定会非常欣慰……只可惜老管家今天担负起了在楼下分散小布鲁斯注意力的工作，没法见到这足以载入史册的一幕。
而坐在沙发上头正像条猫咪一样舒展身体的菲洛米娜则有些懒得说话，明明她爸爸就是第一个怀疑自己幼年同位体的人，还在这里装什么呢？该说不说，或许是直觉使然，又或许布鲁斯就是连自己都防备的人。
即便他就是蝙蝠侠，也没有透露半点给幼年的布鲁斯知道，虽然借口是为了不干涉其它平行世界的发展，但整个蝙蝠家族谁还不知道谁啊？或许不干涉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最主要的绝对是他在防备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想到这里，菲洛米娜就忍不住回想起当初迪克跟她说布鲁斯曾经给所有人都做过制服方案这件事，差点让整个正义联盟分崩离析……但蝙蝠侠永远是对的，当那些方案时不时派上用场的时候，就连超人都自己带了个氪石戒指送给蝙蝠侠，就为了让对方在自己失去理智的时候可以制止他。
虽然迪克说那个时候蝙蝠洞的氪石储备就已经很多了，超人送的那个戒指完全是冰山一角……但无论是他还是菲洛米娜都知道，那个戒指的存在意义大于实际意义，这代表着超人已经决定无条件的信任蝙蝠侠，即便是自己的性命也愿意亲手交到对方的手上。
信任。
或许是菲洛米娜一辈子都无法这么轻易交付出的东西。
“我让雅典娜监控着那个人，他一直很小心谨慎……但两天前我发现他在你们夜巡的时候偷偷离开了韦恩庄园，他很了解这里的监控死角，但躲不过雅典娜的热能感应。”菲洛米娜冷笑一声，“我找到了这个。”
她挥了挥手，雅典娜将先前已经预备好的文件档立体投影了出来，画面上的赫然是穿着阿尔弗雷德准备的休闲装，正蹲在废弃教堂阴暗处的小布鲁斯。
他的身侧围着十几个人影……或者说孩子更适当一点，每一个都肤色惨白，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罗宾战衣，像是野兽一样趴伏在地面上。
就像狗一样。
第62章 疯子另有其人
菲洛米娜将自己推到房间里, 关上门之后像是在思考什么一样，坐在轮椅上头久久都没有动弹。
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有睫毛在空气之中微微的颤动着, 表明了对方此刻绝对不在睡觉的状态。
安静的屋内突兀的出现了旁人的声音, “你坏了我的大事。”
轻盈的身影落在房间中央, 似乎是从房内的吊灯上跳下来的……像是韦恩庄园这样的地方总有独属于它的奢华毛病，换做是普通的吸顶灯, 哪会有这种人能挂在上头的可能性？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因为落在房间中央的人影看上去也不过八、九岁的年纪, 现在整个韦恩家族之中这么小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你在说什么呢？”菲洛米娜扯了下嘴角，湛蓝的双眼已经睁开, 在阴暗的房间之中显得分外冷厉, 就像是在看着个死人一样，“布鲁斯。”
“别装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来人正是自平行时空而来的小布鲁斯·韦恩……男孩身上还穿着阿尔弗雷德特意购置的昂贵高级成衣……要不是时间尚短, 家里又已经很久没有年纪这么小的孩子出入，小布鲁斯穿的衣服肯定是定制的。
随着小布鲁斯落地的动作，他笔挺的小衬衫领口处系着的窄版系带在空气之中晃了晃……绣在上头的银蓝色花纹在窗外月光的照射之下反射着光芒, 而他精致至极的面庞上带着看似天真无邪的笑容，从眼底深处却能到清晰可见的恶意。
“我还以为我瞒得很好呢。”他轻声的说道, 十分松弛的拽了张椅子，在洛克希的轮椅前坐了下来, 看上去就像是个拥有着良好家庭教育的贵族小男孩。
伪装的还真好。
如果菲洛米娜不是提前就被未来的闪电侠剧透、并且在「罗宾屠杀哥谭」的前提下对全家人都带着一定警惕的话，搞不好真会被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布鲁斯给骗了。
但假设就是假设，本来就并没有被「罗宾」两个字抓进误区的菲洛米娜在小布鲁斯出现之后，就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事实证明她是正确的。
“所以，我是怎么暴露的？”小布鲁斯饶有兴致的问道，菲洛米娜似乎可以在他的眼底看见冷酷到了极致的残忍，就像是走向了两个极端的岔路一样……究竟是在哪一部份错了，布鲁斯·韦恩才会走向那样的道路？
她并没有用沉默来作为回答，而是出乎小布鲁斯意料的开口了，本来男孩也没预料到可以听见菲洛米娜的答案……毕竟他出现在这个世界之后，对他最不假辞色的人就是菲洛米娜了。
虽然她演技很好，像是纯粹的在排斥一个身为小孩的父亲同位体一样，险些连他都骗了过去。
但他从小就善于说谎，更善于辨别他人的谎言，菲洛米娜对于他的排斥虽然合理，但在相处之中却总是给小布鲁斯一种既奇* 怪又别扭的感觉，像是……像是讨厌又忌惮的样子。
他只是个柔弱无助、刚失去父母却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的可怜小男孩罢了，即便菲洛米娜双|腿残疾又手无缚鸡之力，难道他还能对她做什么吗？
这点忌惮的来源必定有什么原因，即便菲洛米娜瞒的很好，但小布鲁斯在此道上可是天花板的级别，自然不可能看不出来。
只不过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把菲洛米娜给解决了……因为不论菲洛米娜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没有拆穿他……这对需要拖延时间把小弟们带来这个世界的小布鲁斯来说都是好事。
既然她想演，而他需要时间，那么这不是打瞌睡的时候还有人给他送枕头吗？
而现在他的计划已经初步完成了，需要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布下的天罗地网足以将这个世界的哥谭搅个天翻地覆。
足以让他玩得很开心了。
这比他原先跟那个自称为狂笑的异世界同位体商量的要更好玩……虽然不知道那群家伙都被传送到了哪个时空里去……但实际上小布鲁斯也一点都不在乎，毕竟比起遵从狂笑之蝠的计划，他更喜欢自己制定计划，自己玩！
既然已经不需要拖延时间了，那么今晚自然就是菲洛米娜·韦恩的死期，即便他甚至还有一丝丝细微的不舍……毕竟自己这个世界的同位体都还没看出他的不对劲，就已经抢先被同位体的女儿所猜到了，看在她是这个世界第一个看透自己的人的份上，小布鲁斯决定仁慈的给女儿留个全尸。
至少她不会体会到多少痛苦，他愉快的想着，我可真是个大好人。
坐在轮椅上的菲洛米娜就像是已经对自己的下场有所预感一样，只是平静的开口说道，“比起这个，不如先说说你到这个世界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吧。”
她垂下视线，看上去似乎已经放弃挣扎了，“总得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小布鲁斯思考了下，他向来不是那种喜欢留下后患的人……而对他人解释自己的计划这种事情更是完全没做过，就算是狂笑之蝠也休想……但这段时间里他已经多次打探过菲洛米娜·韦恩的残疾状况……包括她是几个月前才被自己的同位体通过亲缘鉴定找到然后带回家的这件事情。
这就基本断绝了菲洛米娜从小受过战斗训练的可能性……况且她的残疾缘由通过普通的报导跟网络就可以查清，他翻车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最重要的事情是，让她带着恐惧跟绝望死去，似乎感觉更好玩了！
比起理性思考，小布鲁斯更喜欢通过自己的直觉跟喜好去行事，大不了就是计划暴露，他提前开展计划罢了。
既然好玩那就要去做，因此他不过思考了几秒之后，便开口说道，“你不觉得哥谭这么好玩的地方，却总是死气沉沉的，看上去很丑陋吗？”
他面前的菲洛米娜露出了不理解加上万分疑惑的眼神，男孩见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哒哒的踏着轻快的步伐，伸出手指向了玻璃落地窗外头的景色，菲洛米娜的房间视野很好，从这里甚至可以远远地看见哥谭市中最高|耸的建筑物顶端闪着灯光。
那是韦恩大楼。
“染上红色一定很好看。”男孩轻声的说道，就像是在对着自己的梦想细语呢喃……而坐在轮椅上的菲洛米娜此刻已经完全确认了对方的目的，并且通过先前的情报跟雅典娜无时无刻的监视……已经知晓了对方的大半计划的菲洛米娜不动声色的将窃|听器藏得更深一点。
托尼制造的高科技轮椅好就好在藏东西的地方特别多，就算菲洛米娜是在需要伪装的时候，也可以轻而易举的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比如只要她此刻往轮椅下方的隐藏空间摸去，就可以抽出几把小型手枪跟烟|雾|弹、闪|光|弹、手|雷等等。
在早有警惕的菲洛米娜眼中，小布鲁斯的伪装虽然精巧，但时不时透出的傲慢与玩味却总在提醒菲洛米娜他的诡异之处……然而现在，对方的骄傲自大就是菲洛米娜可以利用的缺点。
早前已经跟自家老爸通过气的菲洛米娜脸不红气不喘的继续扮演一个柔弱的残疾女子，藏在轮椅暗格中的窃|听器已经将他们的对话都传了出去……而此刻家里所有人都已经悄悄地换上战衣离开了韦恩庄园，哥谭的每个区域都展现在蝙蝠家族的视野之中。
自以为是猎手的家伙，不过是他们眼中的猎物。
别说是菲洛米娜了，就连看上去跟小布鲁斯关系最好的迪克，也并没有让小布鲁斯发现他的警惕之心……以至于在小布鲁斯眼中，迪克已经被他骗得团团转，是他掌握在手心的玩物。
这倒不是菲洛米娜说的，而是杰森在暗中计划的时候吐槽的，实际上他说的更难听点，“那个臭小鬼好像真的把你当成他的罗宾狗在玩耶。”
“喂！”迪克大声抗议，空气中充斥着欢快的笑意。
虽然听上去似乎并不被放在心上，但菲洛米娜却能够从只言片语中感受到勃发的怒意，她知道他们为什么生气。
并不仅仅是因为从异世界而来、被改造成了罗宾犬的孩子们那被夺走的未来。
小布鲁斯·韦恩竟然让她爸爸看见这一幕，那些被扭曲的罗宾们就像是鲜血淋漓的刀子一样，从蝙蝠侠本人的胸口捅进去，不知疲倦的在伤口上划拉着。
坐在轮椅上的菲洛米娜垂下视线，掩藏住了自己眼底的杀意，留在韦恩庄园对付小布鲁斯是她坚持的……毕竟被散落到了哥谭各处的罗宾犬们每一个身上都绑了炸|药，稍不留神就会出事。
为了以防万一，家里的所有战力都已经散出去了，众人身上都带着菲洛米娜分出来的传送信标，炸|药如果即将触发，菲洛米娜可以切换成黑影阻止炸|弹爆炸。
但她有更好的办法。
“所以这就是原因？”她低声的开口，“因为你是一个疯子？”
“疯子？”小布鲁斯微笑着开口，八岁的男孩睁着一双湛蓝色的双眼，瞳孔看上去空洞又冷漠，像是有漩涡在眼底打转一样，看不清真实的情绪，“不不不，疯子另有其人。”
“但你可以喊我——罗宾王。”
第63章 痛苦之王。
布鲁斯·韦恩从小的时候就是个坏胚子。
他们说不出他究竟是什么心理问题, 有可能是高功能反社会，反正也没人带他去做检查。
血液、暴力，这些美妙的东西为什么就不能贯穿他的人生呢？他喜欢将钉子锤进玩具熊的脑袋里，将烦不勝烦的的蝙蝠抓过来开肠破肚, 那些嘲讽他的家伙不过是两个酒瓶子就能解决的存在。
他善于惹麻烦, 而更善于摆平一切。
他也不在意, 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但他的父母却不认同。
他们望着他痛心疾首，就像是他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不就是烧了几辆车、砸碎了几个混混的脑袋。
不就是杀了几只畜生吗？
但他们都不懂自己, 没有人懂布鲁斯·韦恩。
除了那只吟唱着歌谣的知更鸟。
在父母的葬礼上，他听见了一声独属于知更鸟的鸣叫声, 清脆又柔软，却像是知音一样在他的心中不停的回荡着, 似乎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比那声美妙的叫声更懂他。
更懂布鲁斯·韦恩。
世界真的好美妙, 鲜红色的液体从被刀切开的伤口争先恐后溢出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画面, 然而在这样的美景之下，他那愚蠢的父母却只知道尖叫厉喝，让他放下手中的枪。
真讨厌。
他不需要父母也可以摆平一切, 只要他拥有韦恩，他就无所不能。
这样的想法或许是在一瞬间窜出的，或许是一直就潜伏在布鲁斯·韦恩的脑子里，等待合适的机会一举进攻。
为什么不呢？那是个大胆却又完美的想法。
他问自己, 为什么不呢，布鲁斯。
“砰砰砰！”
“砰砰砰！”
那天他开了七枪, 白色的珍珠染上鲜艳的红色，砸落在地上的声音是他听过最动人的交响乐, 他那对伟人父母永远的留在了犯罪巷里，而他终于自由了。
数不尽的万贯家财、可以为所欲为的人生几乎就在眼前了，他听见知更鸟美妙的鸣叫声，像是在告诉他，带上王冠的那一日已经不远了。
他面前只有那么一两个小小的阻碍。
比如那个——把警探招到家里来的潘尼沃斯。
当然，还有那个警探。
那个叫做戈登的家伙就是喜欢多管闲事……如果他没有理会潘尼沃斯的电话，也不会命丧韦恩庄园，好在他早就对潘尼沃斯抱有警惕之心，那天他快乐的像只小小的知更鸟，手中的弩箭被发射出去的同时，好看的血色在空中喷溅，就像是他杀掉那对伟大父母的时候一样，他从未想过红色可以这么好看又美丽，他想要将这个颜色点缀在世界的画布上。
而想要达成这样的梦想，潘尼沃斯是布鲁斯·韦恩最后的阻碍。
他杀了他。
哦，当然，他怎么可能不成功呢？
那是不一样的美丽风景，带着猖狂的暴力美学……他仿佛还能够体会到当他高高举起家里的石膏半身像，用力的挥着圆砸下去的快感，红色与白色的液体喷溅而出。
他仿佛又听见了在父母葬礼上高声歌唱的知更鸟那美妙的歌声，啼唱出了布鲁斯心底最深处的喜悦，那种将一切痛苦终结在自己手上的喜悦，带来一切痛苦的喜悦。
而在那一瞬间，他就已经计划好了自己未来的一切。
他要将这份美好、痛苦平等的带给世界上的所有人……这真是太棒了！他即将摧毁这个世界！
“砰咚。”沾满了鲜血与脑浆的石膏像沉重的砸在了地面上，布鲁斯·韦恩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
他是痛苦之王，罗宾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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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在语音之中发出了一声惊天大爆笑。
“认真的吗？罗宾王（Robin King）？”他难以置信的问道要不是蝙蝠家族的装备都是高科技的精密仪器，基本上不会出现漏音的可能性，否则恐怕被菲洛米娜暗算的小布鲁斯——或者此刻应该叫他罗宾王——就提前发现他们的计划了。
好在菲洛米娜向来是个能够维持住面瘫脸的高手，即便通讯里充斥着快活的空气，她面上的肌肉就连一丝一毫都没有抽动，面对着眼前的罗宾王依旧是那副冷酷的样子。
她看着眼前的罗宾王，心里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同情。
她能带给这个布鲁斯·韦恩的，只有死亡。
他不值得怜悯、不值得同情、也不值得让她付出其他任何情绪，菲洛米娜知道自己一直都是这样的，她的心脏很小，能够放在里面的人少之又少……除此之外，她所有能够被旁人引动的情绪唯有愤怒。
她知道自己胸腔深处滚滚的怒火肯定无法隐瞒多久，而散步在哥谭各处的罗宾犬身上带着炸｜药，他们是被洗｜脑的疯子，是悍不畏死的忠犬，只要罗宾王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用自己的性命在哥谭引起狂欢，替主人送上最美丽的烟花。
然而菲洛米娜实际上也并不需要隐瞒，毕竟她跟罗宾王都已经算是掀开牌面了，两个人敞开天窗说亮话，罗宾王需要时间，而菲洛米娜又何尝不是？蝙蝠家族以及他们喊来的援手已经在哥谭各处埋伏起来，而罗宾王却还认为自己站在制高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
他将菲洛米娜视作自己的猎物，却不知道背后早就已经有黄雀在暗中窥视。
“你敢在这里对我下手吗。”菲洛米娜十分擅长将问句转变成肯定句，她稍稍扬起下巴……目光之中的骄傲与不屑一顾像是利刃一样通过罗宾王的眼睛穿刺而入，她冷笑出声，“你不会以为我爸爸会在这一切发生之后却什么都猜不到吧？”
“到了那个时候，我的同位体发不发现已经不重要了，这个世界会跟着你一同陪葬。”罗宾王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高级定制成衣，撇了撇嘴，“你们世界的潘尼沃斯还挺不错的，我都有点想要放过他了。”
菲洛米娜没有回复他，女孩向后靠在了轮椅的椅背上，昂着头看上去似乎准备慨然赴死，不拘一格坐在椅子上的罗宾王嗤笑一声，一柄短匕从男孩的袖口中划出，落在他的掌心，看上去尺寸正好。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感到疼痛的……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他轻巧的站起身，带倒了原先被他坐在身下的椅子，椅子砸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会引起动静一样，“我一直觉得痛苦是世界赐予给人类最好的礼物。”
“我想要让所有人都体会到这种美好。”
话音刚落，锐利的刀光就伴随着罗宾王的动作朝着菲洛米娜的身上猛然袭去，他攻击的位置就跟罗宾王所说的一样，短匕朝着菲洛米娜的锁骨处捅去，那里不会让她立刻死去，却可以放大她的痛苦。
“唰！”匕首挥了个空。
“什么？！”罗宾王惊诧的瞪大眼睛，他的反应速度极快，朝后猛退了两步……但既然是有心算无心，那么对面的菲洛米娜自然是有备而来，轮椅上的幻影闪了闪，在空气之中消散不见，而闪现之后……出现在罗宾王身后的女孩指尖已经扣住了他腰间那个黄色的万用腰带。
这是罗宾王全身上下唯一一个非阿尔弗雷德添置的衣物，光是推测就能看出来这怕不是罗宾王最大的依仗，菲洛米娜并没有真刀实枪的跟蝙蝠侠交过手……但在蝙蝠洞中见过无数装备，其中部份如果不是蝙蝠侠本人亲自介绍，她甚至都不知道有什么用。
既然罗宾王也是蝙蝠侠的同位体，就算没良心，至少也得有点计划性跟智商吧。
在指尖触碰到万用腰带的瞬间，菲洛米娜就将东西收进了系统背包之中，不管这里面有什的杀人利器，放进了系统背包，就算她死了，罗宾王也别想拿到手。
“吵死了。”收走了万用腰带之后，菲洛米娜反手就将朝着自己挥刀的罗宾王给抱摔了出去，男孩在空中受身落地，而菲洛米娜则轻巧的站起身，切换成了源氏的样子，赛博忍者按着腰间的太刀，压低了身姿。
“反社会人格的臭小鬼，你跟我爸爸没有半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