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番外1】
在一个寻常的假期, 砂糖桔站在花店中，她有些犹豫自己究竟要买哪一类的种子。这家店是今天偶然发现的，在街道的角落里, 很不起眼。
不过售卖的花束和种子都是没有见过的神奇品种。譬如说就在自己面前的啤酒花，上面还有明确的标识：可以酿酒，提高农场收益。主要在夏季种植，秋季收获，适合在夏季种植以提高产量与品质?。
还有一种名叫“玫瑰仙子”的花, 商品信息写着：在玫瑰仙子成熟的前一夜睡觉时, 家里可能会飞进来一只小仙女，将所有种植的菜弄成熟。
忽地, 她瞥见角落里一捧不起眼的小雏菊, 蹲下身细细观察它的叶片。有些蔫哒哒的, 但颜色很漂亮，像是画家凌乱调色板的一笔，五彩斑斓, 足够绚烂。
“您喜欢这一捧雏菊花吗？可以当成赠品免费赠送给您。”
穿着浅色花瓣围裙的店员笑着把那捧花递给她, 眨了眨眼, 特意压低声音说：“这可是在等待有缘人的一束花，要好好对待她，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哦。”
话语相当神秘, 砂糖桔点点头, 对于霓虹的各种神奇事件还是有些了解的。就像是武林高手掉下悬崖后遇见的白胡子老爷爷和秘籍, 都是奇遇。
零零散散把每一类种子都挑选了些, 它们的商品介绍栏都很有趣, 像是某个经营风格的种地小游戏，勾着人的好奇心。
叮铃, 推开门后风铃轻响。
她扭头看向身后的花店，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间面包房。
果然，霓虹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啊。
砂糖桔看向马路边竖起的车牌，再过一站就是并盛町，说起来自从纲吉君上了高中，他们的联系就减少了许多。据说是在玩什么黑手党游戏，要去意大利西西里岛当教父。
虽然想象不出小兔子当教父的场景，但听起来就超酷。
“砂糖桑！快躲开！！！”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反应总是慢半拍的砂糖桔下意识扭过头，只见一个穿着奶牛连衣服的小孩子大哭着从自己的爆炸头里取出超大号的火箭筒，手一滑，向这边发射过来。
是火箭筒形状的烟花吗桥豆麻袋，好像是炸弹。
沢田纲吉努力伸长胳膊，
但只听得“嘭”的一声，留下一地粉色烟雾。
欲哭无泪的纲吉揪起已经哭出鼻涕泡的蓝波，深深叹口气。
怎么办，这下麻烦了。
粉色烟雾逐渐散去，一个高挑的人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她身披黑色风衣，眉眼冷漠，整个人犹如一把锐利的长剑，充满攻击性和威压。让沢田纲吉忍不住后撤几步，等等，这个感觉，和云雀也太像了不是吧，为什么砂糖桑十年后变化会这么大，真的没有搞错人吗？
那双本来温柔的深紫色眸子扫视周围一圈，好像万物都沾染上寒气，缓缓把目光放在面前有些惊讶的沢田纲吉身上，唇角勾起笑意，摘下头顶的礼帽，微微弯腰，一个优雅十足的见面礼。
“Ciaos，彭格列十代目，好久不见。”
“欸欸欸？！你是砂糖桑吗？！”
她低声笑了笑，尾调带着点儿撩人般的痒意，让沢田纲吉忍不住揉了揉自己微红的耳朵。
“是我，十年前的纲吉可比十年后的你可爱多了。”她的语气中有些怀念，“一只可爱的兔子君。”
抬起手腕，看着反方向转动的指针，十年后火箭炮的功效还剩下四分钟。
“要再叙叙旧吗，纲吉君还有里包恩先生。”
顶着世界第一杀手警惕的目光，她却完全放松下来，从口袋里掏出几块巧克力递过去，整个人的气质逐渐柔和，阳光洒在她浅茶色的长发上，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她从未变过。
可十年前的砂糖桔不这么觉得，面前是一排惊讶又警惕地盯着自己的陌生人，都披着黑色风衣，看起来凶神恶煞，不像是好人。
这足以让人社死的恐怖场景——难不成是穿越了吗？
抱紧怀里的小雏菊和种子，她有点儿想砸开玻璃窗跳下去。用余光瞥了眼窗外，深不见底，只能看见飘在半空中的浮云，跳下去还可以在空中选好自己喜欢的死亡姿势。
这条退路也被pass掉。
“砂糖小姐，您——”
站在身后的几个戴着墨镜的彪形大汉在此刻也有些茫然，他们的boss是怎么做到突然间缩水这么多的？
“我不好意思，我可能是走错了。”
低下头，也不在乎他人的呼喊声，她直接推开会议室大门向外狂奔，不管再遇见什么，都比现在要好很多吧！
嘭的一下，
埋头跑路的她和一个硬邦邦的人撞在一起，捂着鼻子，她下意识想要道歉，却被对方伸手制止住。
颤抖着的声线叫出她的名字，像是碰见什么易碎品，“砂糖好久不见。”
抬起眼眸，砂糖桔在一双钴蓝色的双眼中看见了自己此时的模样。
还有他。
关于他的记忆似乎模糊在脑海中，只有一个名字，只有他的名字还残存。
“中也？”
她有些惊讶地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确定自己碰触的确实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后若有所思地说：“中也是小美人鱼吗？”
“等等，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因为中也会像是泡沫一样消失，又突然出现，并且只有在梦中才可以看见。”
种种迹象都表明：中也是个被施加了魔法的小美人鱼。
“不——算了，你开心就好。”
中原中也久违地感到头痛，但又很想放声大笑，他咳嗽两声，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有了相对比较熟悉的人，砂糖桔终于产生些安全感，虽然还不清楚周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总归不会是太坏的事情吧？
静下心环顾四周，有不少人躲在角落里偷偷摸摸打量着她和中原中也的动作，被发现后又欲盖弥彰地把脑袋收回去。
“所以，这里是港/黑大楼。”砂糖桔伸手指向自己，“而我，是另一个组织的神秘boss，来进行业务对接？”
中原中也点点头。
哦呼，原来十年后的自己竟然从事着这么有趣的职业……等等，那岂不是和纲吉君的教父职业撞上了。
“我只有在十年后才可以遇见中也吗？”
他沉默着没说话，看样子应该另有隐情。
把手中的小雏菊花束和一堆种子都塞到他的怀中，砂糖桔揉了揉他的头发，手感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丝滑。
“那希望等到十年后的见面时，我还能送给中也一束花，亲自种的那种。”
周围又浮现出粉色烟雾，这场特殊的时空穿梭之旅就要结束了，她挥了挥手，“期待与你的重逢，中也。”
想说的话全都卡在嗓子眼儿里的中原中也也举起手，他很想告诉对方快点儿去找他，可那段时间的他太过狼狈不堪，以那副样子重逢不如不见。
十年后的现在其实刚刚好……只是他也错过了很多。
“好久不见，中也。”
从雾气中走出的女人递给他一束花，一如十年前的她。
***
从十年后世界回来的砂糖桔正坐在便利店的休息区，熟练把三个咖啡果冻交给对面的齐木楠雄，眼神十分真挚。
“……都说了我只是普通的超能力者，不是你现在脑子里想的’史上最强黑白魔法、懂得预言、腹语交流、消除记忆、拯救世界的巫师‘。”
他一边撕开咖啡果冻的包装，一边默默用超能力传达信息，希望可以纠正这个家伙心中对自己的诡异印象。
“好的齐木君，请问十年后我真的可以成为教父吗？”
完全就没听进去啊。
砂糖桔又从次元口袋里拿出十几个限量版咖啡果冻推了过去，这是她惯用的小技巧，也是和齐木同学相熟的绝杀技。
果然，这次终于得到了回答。
“没有可能，你做的每个选择都会产生不同的世界。而就在你刚刚向我询问这个问题时，关于你想成为教父的可能性就已经消失。”
事实上，在那个神奇的十年后火箭炮起作用之后，关于那个时间线的故事就会独立出主世界之外，成为新的分支。同样，也几乎会断绝世界的那一种可能性。
她动作一顿，想要把咖啡果冻拽回来。
“就算是后悔也没用，这是咨询酬劳，无法退回。”
超能力者面无表情地阻止想要干坏事的砂糖桔，一个眨眼，桌上的咖啡果冻就全部消失不见。
看着对方几乎实质化的悲伤有那么点儿想笑。
笨蛋，就算成为不了教父，你的周围也少不了争端。
当然，这些话是不可能说出口的，来自一个不想惹事的普通超能力者的想法。
砂糖桔叹口气，早知道就把那几种神奇的种子留下来几颗了，还不知道可以召唤出小仙女的种子究竟会有什么效果。
手心中传来异物感，她张开手，是一包玫瑰仙子的种子。
某不愿透露姓名的超能力者已经离开，他是看在那么多咖啡果冻的面子上，最后一次。
第82章 【番外2】
屋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抬起头，天空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啊啦，真的很讨厌这种天气呢”
“是啊, 闷热又潮湿，感觉很容易长痘痘欸。”
“班车来了，那我就先走啦，明天见。”
“明天见。”
“”
撑起透明的白色雨伞，她低着头, 小心避过路面积攒的每一个水坑。
夜晚六点整, 街边路灯准时亮起，倒影着的微光闪烁在每一滴雨水中, 噼里啪啦, 犹如破碎的星光。这让她莫名想起那句话：雨是神明的烟花。
湿冷空气中融入一股铁锈般的味道, 她停下步伐，望向了身边的漆黑小巷。
那里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垃圾与杂物堆放, 食物残渣的腐烂呕吐味被雨水打湿, 淡淡的, 可依旧不算太好闻。
血液顺着雨水流入下水道，刺眼的红色让人下意识想要逃离。
一块木牌也随着飘落到脚边，她弯腰捡起那块标记着浅草寺的特殊符号, 背面只有两个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的字：大吉。
站起身, 迈步走进小巷, 雨愈下愈大。
只听见一声轻叹, 和他的一句：
“好久不见砂糖。”
阴影中, 狼狈躺在地上的男人扯起带血的嘴角，笑容十分勉强, 犹如一只丧家之犬。已经断了的右臂还在不断渗出血液，他的呼吸声很弱，似乎再过不久就要彻底变成冰冷的尸体，然后在这片肮脏的土地中死去，成为充满腐烂味的养分。
伞尖朝他的方向微微倾斜，雨水没有再打到他的脸上，凝结成一串水珠滴落在旁。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
“夏油君，好久不见。”
“你的正道失败了吗？”
砂糖伸出手，拂去他脸上杂乱的长发，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同样冰凉的肌肤，带来怪异的触感。她的表情始终很平淡，就像是在问今天早上要吃什么般如常。
他嗤笑一声，再次拉扯到胸部的伤口，喉中布满铁锈般的血腥味，抬起头，直视着那双从未被污染过的透亮双眸，生出几分自嘲之意。
“很彻底，但我并不后悔。”
从某种角度来看，两人性格有很大的相似之处。同样的冷漠，同样的对这个世界充满荆棘，在不断摸索中探求着自己的求生之道。
只不过砂糖桔选择了接受，把所有痛苦都归咎于成长所必须经受的磨难，就像是绿间常说的，尽人事听天命。无法阻挠那看不清的未来，只做好当下的每一刻，暂且不去想，不去看，封闭内心，懦弱地活下去。
如果世上真的存在掌管一切的上帝，那祂从空中俯视这个世界时，绝对是一条单程路。既定好的结局，所有人都是蝼蚁，伸长触角磕磕绊绊摸索着四周的路，以为只要足够小心谨慎，就可以选择到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但路实际上只有一条，无论怎么走都只有一条。
夏油君，头破血流地追求着自己的正论，那是否只是脆弱内心精心修饰的一层保护膜，若是没有所谓的追求，所谓的大道，就会陷入无尽的自我剖析之中。把对人生、对于这个世界的质疑化为尖锐的利刃，刺向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也刺向自己。
遍体凌伤的只有他一人。
砂糖桔不大理解，但对于夏油杰的未来总含有那么一丝好奇。
会怎样呢？叛变整个咒术界、杀了自己的父母、与原本志同道合的好友决裂、亲手斩断过往的一切，最后得到了不论是在什么小说还是漫画中都十分凄凉的结局。
死在最讨厌夏日的雨夜，无人在意。
“夏油君想把墓碑埋葬在哪里？是荒芜的原野，还是樱花盛开的树底，亦或者就把你放在这里的垃圾堆旁发烂发臭……”
“哪里都不用，就麻烦你把骨灰洒进大海吧。”
“私自撒骨灰到大海是违法的，或许夏油君可以考虑自己撒。”
“……”
“如果你还能见到悟那家伙，不要向他提起我。”
夏油杰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要听不见。他的脑海里开始闪回自己这短暂一生的所有画面，如同老式留影机般的黑白映像。恍惚间发觉那些本以为早已忘记的回忆、那些面庞，竟然如此清晰。记忆一页一页向后翻，他的世界也逐渐崩塌，直至死亡。
就这样，结束了吗？
闭上眼，耳边还可以听见砂糖絮絮叨叨的话语，其实这样也不错，至少有一个人以旁观者的视角观察了他的一生，至少他也在这个世界中留下过几块记忆片段。
“如果我救了夏油君，你可不可以试着为我活一次呢？不再考虑那些正道，只单纯的活着，这样的生活夏油君会同意吗？”
没有回答，他没了呼吸，躯体渐渐被湿冷的空气所笼盖，成为失去灵魂的一具空壳。
人只是一种自然现象，诞生与消亡都显得平淡无奇。
砂糖桔看着这具尸体，从各种定义上都可以成为一具尸体的夏油杰。人在死前都会对自己的一生感到忏悔吗？还是说释然会更多一些。她不大能完全明白夏油杰的想法，人类总比想象中的要复杂许多。
不过说起大海，她也很喜欢海洋。
将雨伞放置在这具尸体的上方，雨水同样也将她的身体淋湿，白色衬衫黏在肌肤上，产生难以忽视的怪异感受。
她抬起头望向大海的方向，却被大雨模糊了视线。
那就去看看吧，去大海边，一直一直都不回头。
“夏油君，你的愿望还是由自己来实现吧。”
她轻声说，将刚刚捡起的“大吉”木牌重新塞回他的手中。
……
耳边传来海浪吹拂沙砾的沙沙声，柔和的微风同样吹散他的头发，惹来脸上淡淡的痒意。缓缓睁开眼，面前是一片浅紫色的天空，落日余晖温柔铺洒在地，给海面带来了金灿灿的光亮。
祥和，这是夏油杰脑海中第一个蹦出来的词语。
身体是前所未有的放松，整个人都如同泡在温泉中，那内心积攒许久的裂缝也被缝补，他吐出一口浊气，这里就是死后的天堂吧。
太可笑了，原来像他这样的人在死后也会上天堂吗，那这个审核标准未免也过于宽泛了。
“下午好，夏油君，要来试试陀艮摘的椰子吗？”
一个已经削好的椰子递到他的面前，上面还插着根吸管。
下意识想要伸手接过椰子，但右胳膊已经消失，他微微愣了几秒，忽地反应过来这不是死后的世界。
等等，他还没死吗？
看出夏油杰脸上的惊诧，砂糖桔拉住他的左手，认真把椰子放稳：“这样就好了，夏油大侠。”
她还特意准备了一只超酷的金雕，这样去cos的话就可以更加还原。
嗯？你问cos什么角色吗？当然是杨过大侠了呀。
拿起放在一旁的另一个椰子，向海里还在不停打捞的花御挥挥手，“已经够吃啦，花御可以不用再找海藻了。”
许久不见的几位咒灵都展现出了它们此时独特的激动，陀艮正疯狂驱赶海里的鱼虾，它甚至想要把虎鲸给捣鼓出来。花御配合着陀艮的举动，用催生出的海藻缠住那些动物，打算来个海鲜拼盘。
唔，漏壶负责烧火，虽然它并不是很情愿。
至于真人，最近似乎忙着什么看电影的事情，完全没有心思再陪他们玩什么小孩子过家家酒。
“没关系，只要能再看见你们就很开心了。”
她笑着摸了摸陀艮的脑袋，还是一如既往的滑溜溜，只不过这次我们要好好告别才行。
吸着椰子汁，两人一同坐在沙滩边，望着落日归于海平线，世界由光明转向黑暗。这里的位置很不错，没有多少游客，安静得只能听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
“夏油君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她率先发话。
夏油杰摇摇头，“我猜你都会告诉我的，无论你付出了多少代价，我都觉得不值得。”
为了他这样一个人，完全不值得。
“值得不值得不是由夏油君来衡量的。”她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前，和初见时的她相比真的成长了许多，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当然我也很抱歉擅自作主更改你的选择，可你当时的灵魂在叫嚣着‘救救我’这样的话。”
“……”
很像是砂糖会说出的话。
“所以我向神灵做了个交易，当夏油君将自己所认为的所有错误与罪孽赎清，就可以消失在这个世界，成为萦绕在空气中的原子，再没有烦恼。”
如果以物理的方式来看待生命，那就是无限与永恒，一个听起来还算浪漫的垃圾世界设定。
她用两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望向已经繁星点点的星空，其实跟神灵做的交易不止这么一点儿，但为了不让夏油君有压力，还是就说出最简单的那些吧。
砂糖桔扭过头，认真地注视着对方，“是夏油君自己所认为的，只有当你真正摸索明白了自己的一生，才算成功。”
“那估计还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没关系，那就慢慢走吧，这个世界也还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万物分解、融合、重构，构成了新的世界。
他那满目疮痍的荒原终于迎来一丝甘霖，夏天的风很舒适。
第83章 【番外3】
砂糖桔坐在座位上, 低头翻看一本最近新出的悬疑推理小说，是忍足君特意寄过来的。没错，在她持之以恒的安利下, 成功将只喜欢浪漫爱情类小说的忍足君拉上推理小说的道路。
他们经常会分享最近看的新书，但两个推理能力都不是很好的读者几乎猜不准真正的凶手是谁。就比如现在的砂糖桔，把还剩下最后结局的小说合上，深深缓了口气，决定晚上回家时继续看。这样的话, 一整天都会有格外的期待呢。
望着窗外发起呆来, 现在的时节刚刚好，不冷不热, 是个外出郊游的好时间。
前面的椅子被人拉开, 同样也将她的思绪从窗外盛开樱花上移开。
仰起头, 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绿间。”
“早上好，砂糖。”
绿间真太郎拂了拂自己的眼镜, 若是抬起头盯着他瞧会觉得脖子有些酸。他看起来更高了, 比三年前的国中时期又高了十几厘米, 光是站在原地就给人淡淡的威压感。配合上来自学霸的天然气质，即便人气值超高也没什么人敢和他搭话。
除了——总在某些地方相当粗神经的笨蛋。
按照她的原话，绿间君就像是一块百分百纯度的黑巧克力, 外表看上去苦涩坚硬, 但只要细细品味, 就可以察觉到其中深藏着的那份回甘。
有热心同学想要反驳, 但看着正鼓着腮帮不停嚼巧克力的砂糖同学。
好吧, 总感觉砂糖同学身上有种特殊的能力，会不自觉认同她说的观点, 反正肯定有一些道理是他们没有悟出来的。
“如果周末不出去走走，那真的会很可惜诶。”
她单手撑着下巴，声音轻飘飘的，有点儿像是自言自语。绿间真太郎放好自己的书本，他的动作顿了顿，站起身把窗户又打开些，清新空气吹散教室内的困顿，他回应道：“周末你有什么安排？”
已经熟知砂糖桔每句话背后的另一层含义，这种可怕的默契让他自己有时都会感到惊讶，不过也很乐意接受就是了。
点点头，砂糖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绘的卡通风格小卡片，上面的每一个图案都有种扭曲怪异的幼稚感，有些猜不准究竟是小孩的作品还是恶搞。最中间写着一行大字显得格格不入，明显是练过字的人写下的文字。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校园开放日特邀嘉宾卷
ps：由史上最棒的五条老师亲手绘制】
“……又是那个看起来比青峰还不靠谱的家伙吗？”
比笨蛋还笨的某人点点头，然后又有些纠结地纠正一句：“五条君跟青峰君在不靠谱程度上应该属于同一梯队的，唔，我到现在还没比较出来。”
说着说着，她倒是突然觉得这是个有意思的排名比赛，打算拿一张演算纸开始写写画画。
按住砂糖桔蠢蠢欲动的手，绿间真太郎叹口气，他揉了揉自己皱着的眉头，“现在可不应该干这些，记得带上周日的幸运物，那天巨蟹座的运势很差，排在倒数第一。”
“所以我的建议是——不要去。”
他的眼镜上闪过诡异的光，总觉得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砂糖桔有点儿惊讶，“就连幸运物也不可以拯救的糟糕吗？”
“作用不大，如果你坚持要去的话…”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锦囊递了过去，“你上次说的，锦囊妙计。”
“……绿间君。”攥紧了锦囊，她的内心已经生出几分好奇。
“现在不可以，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打开。”
“好吧。”
瞬间泄气的砂糖桔趴在课桌上，这样的话，她心里就需要惦记两个东西了。
推理小说的最后结局，和——锦囊里的神秘物品。
难得看见她吃瘪的绿间真太郎努力压制自己上扬的嘴角，扭过头，回想到刚刚的场景，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身后有人幽幽道：“绿间君在偷偷笑吗？”
“没有，该上课了。”
窗外的风吹得人不自觉眯起眼睛，暖阳照得脸庞微热，今天是个寻常的春日，一如以往。
撑起一把透明伞，漫天花瓣都落在伞上，若是此时抬起头，倒是可以从另一个角度角度欣赏到不同的景色，砂糖桔戴着口罩，慢吞吞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好吧，今天遇见的第二个大麻烦——不知道哪一种粉尘让她又犯起鼻炎。
已经被纸巾弄得通红的鼻尖，和连续十几个喷嚏后充满生理性泪水的眼睛，不管怎么说，鼻炎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病了，没有之一。
有那么几片不顺着正常方向飘来的花瓣，她屏住呼吸，打算直接迈开腿跑过这片种满花的区域。低头敲了眼手机，地方太偏了，完全没有信号。
完全就是靠直觉在辨认方向呢。
完全不靠谱的五条君根本就没有在邀请函上写清地址，电话和消息都没有得到回复，本来好奇的心情变成了些许担心。忽然想到当时高校推荐册上貌似有东京都立咒术高专的介绍和地址，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她跟随地址的信息来到了这里。
从已经空无一人大巴车下来的她，看见的是一座又一座的山头。
……虽然从小是在山里长大的孩子，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喜欢大山。
“来都来了”
这四个刻在DNA里的字让她本来想回家的心又拉扯回来，既然来都来了，那还是去看看吧？
这么想着，砂糖桔随手从路边捡了根木棍当拐杖，打算用刚刚巴士司机友情赠送的地图来找到正确位置。
打开地图，上面写着：上山后向北走，遇见第一个路口后西边转，再向西走，接着五个路口选最右边的，往东走半小时，最后再向南走十五分钟，就到了。
抬起头看了眼挂在中间的太阳，她貌似，分不清东南西北。
荒郊野岭，只有她一个人顶着太阳慢慢在泥泞的土路上行走，有那么几只好奇的鸟儿盯着她的动作，瞧了几眼后就拍拍翅膀飞走了，留下落叶的沙沙声。
靠在树边琢磨地图的砂糖桔眯起眼睛，她感觉有点儿累了，爬山倒还好，主要是这座山上的路完全没有修缮，爬起来很费劲。
或许今天真的不应该出来。
她这么想着，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精致的小锦囊，那这种时候绿间君究竟会给出什么解决方法？唔，难不成会是打电话找警察？
打开后，里面放着一个拉扯式报警器还有一小袋进口高级狗粮？
报警器她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为什么会有狗粮。
有些好奇的实验一下，瞬间传出的刺耳声响差点儿让她把手中的东西丢出去。
哒哒哒，头顶闪过一道阴影，骑在白色玉犬上的黑发孩童保持着居高临下的位置，板着小脸，用与稚嫩面庞完全不符的声音，冷声质问道：
“你是谁？”
“我吗？是来赴五条君的邀请，来参加——”她有点儿记不住那一长串的学校名字，拿出邀请函一字一句读出来，“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校园开放日。”
“跟我来吧。”
他俯身摸了摸白色玉犬，掉头在前面领路。
咒术界的小孩也都这么与众不同吗？上一次遇见神奇小孩还是那个柯南，这么几年都稳稳保持着小学一年级学生的人设。明明看着也不笨，怎么就留级了那么多年。
脑袋里又杂七杂八想到许多东西，砂糖桔的目光从白色狗狗的大尾巴慢慢上移，盯着那个像是海胆般的黑色短发，在风的吹拂下依旧屹立不倒，直挺挺的竖起来，有点儿可爱。
两人都是不爱说话的闷性格，只听得见踏在泥土中下陷的沙沙声，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暗戳戳勾搭她的脚踝。低下头，是狗狗的尾巴，感受到她的注视，尾巴缠得更起劲了。
她伸手轻轻揉搓那条大尾巴，在经历过家里几条萨摩耶的摧残后，砂糖桔已经摸透了小狗这种生物。比方说现在，这只狗狗在表达喜欢和高兴。
“乖狗狗。”
下意识说出口的夸奖，让从未得到如此鼓励的玉犬打了个激灵，好像有什么神奇的血脉在它体内被激活了！
被迫从玉犬身上下去的小孩子死死皱着眉头，看着面前在泥土坑里滚来滚去汪汪叫的玉犬，并且完全不受咒力控制，在女生的抚摸下又打了个几个滚。
是那个人的特殊咒术吗？
扭过头，他很严肃地质问道：“你究竟干了什么。”
“夸了夸它？毕竟真的是一只很可爱的乖狗狗。”
“汪汪！”
没错，它是个乖狗狗耶( ·ω· )y
砂糖桔拍拍身上的灰，低头瞧了眼那个海胆头小孩。
明明是个小朋友，怎么总是摆出这副苦大仇深的深沉模样。说起来，是不是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伸出手，“初次见面，我叫砂糖桔，很高兴认识你和你的狗狗。”
“我叫伏黑惠，玉犬它很喜欢你。”
伏黑惠抿了抿唇，他觉得眼前人的气质有些熟悉，像是自己的姐姐，是那种足以让人拼命守护的存在。
一袋狗粮塞进了他的手中，
“给它的见面礼，乖狗狗总是要有奖励的，对吧？”
瞬间从泥坑里爬出来的玉犬眼睛发光地盯着自己的小主人，那模样怎么看都有点儿傻乎乎的。所以，这究竟是什么咒术？
不断躲避玉犬想要疯狂舔脸举动的伏黑惠如此想着，哦对了，他本来的任务是什么来着。
此时正在学校门口摆pose的特级教师五条悟扶了扶下滑的墨镜，
嗯？怎么人还没到。
第84章 【番外4】
和砂糖同学有过交往的人总是会对她的性格产生强烈好奇, 唔，有点儿难以形容的那种好奇。就和她的名字差不多，第一眼就有能感受到柑橘般的甜味, 很清爽。更凑近些后会有些许苦涩，包裹在橘皮外衣下的那么一点儿真实的自我，她好像把所有事情都看的很平淡，接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曲折。
总而言之，是个愈是了解, 愈会被深深吸引的人。
这是桃井五月在很久后的一场篮球社聚会上想到的, 昏黄灯光打在面前的透明杯子上，里面的液体也荡漾出细碎的光芒, 酒精度数并不高, 她却感觉自己已经有些醉了。身旁坐着的是从来都没开窍的笨蛋阿大, 明明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也只敢在仰起头喝酒时透过瓶底偷偷瞧对方一眼，然后慌慌张张挪开眼。
可能他已经开窍, 但怎么想现在也都没有机会了。
砂糖同学就坐在对面, 她好像和五年前的时候没什么差别, 但若是细看，又感觉什么都变了。
烤肉店的声音十分嘈杂，乱糟糟的谈话声与听不真切的音乐混合在一起, 成为扰乱大脑神经的锯子。感受到桃井五月的视线, 砂糖桔微微侧身, 向她露出一个很浅的微笑, 实际上也就是嘴角微微扬起一点弧度, 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的那种浅笑。
就是那么一瞬间，周遭的所有都被停止, 宛若变成了慢动作般，只有那抹笑是动态鲜活的存在。
“好久不见，砂糖桑。”
她几乎是喃喃自语般低声说出，真奇怪，明明很期待这次难得的聚会，为什么看见砂糖同学后会生出一股想要逃离的情绪呢？
“好久不见，桃井桑，你今天很漂亮。”砂糖同学应下她们之间的第一句开场词，语气中没有丝毫久别重逢的怀念感，就像是她们只分别了一个雨天，在阳光晴朗的午后相遇，打了声招呼。
真好啊，所有人都在变，但在时光中始终存留着一个她，好像属于青春和过去的回忆完全没有消失，时针在见到她的一瞬开始不断向回转动，让桃井五月又想起了国中时期的大家，还有那个勇敢追爱的自己好吧，即便现在的进度依旧是零。
紫色头发的巨型考拉懒洋洋扒拉在砂糖桔的身旁，用头蹭了蹭她的脖颈处，“砂糖妞，我要吃烤肉。”
这个家伙也完全没有变化嘛！
“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吃砂糖亲手包的烤肉。”
黄濑凉太高高举起手来，眼睛亮亮的，带着几分期盼，声音夹极了，让人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的那种程度。
“嘁。”青峰大辉翻了个白眼，“装模做样的家伙。”
他一把从面前抢过一块用菜叶子包好的烤肉塞进嘴里，嚼了几下，整张脸都变得狰狞起来，颤抖着胳膊狂喝几口水才缓过来。
究竟是哪个混蛋在里面放一堆芥末啊！
黑子哲也看着自己面前空荡荡的盘子眨了眨眼，既然这样就只好再做几份送给青峰君了，希望他不要介意。
其实在结束国中生活后大家就有约好一年聚餐一次，但这种约定大都做不了数，每次的聚会都不了了之。即便是今天，也依旧有两个人没有到齐，绿间和赤司。
桃井五月悄悄向砂糖桔询问绿间的事情，毕竟那家伙偷偷报考了和砂糖同学一样的高中，当时还是让他们惊讶了许久，但仔细想想也不算突兀。就连她都可以看出绿间当时浓烈的情感，最傲娇的人倒是最先认清自己。
“绿间吗？”砂糖桔烤肉的动作顿了顿，陷入几秒思考后缓缓说道：“他说要准备一些事情，最近会很忙。”
“欸？”
“那就先不管他啦。”桃井五月摆摆手，表情忽然变得深沉起来，拍桌站起来，对着篮球社的大家开口问道：“让我们聊一些成年人的话题吧。”
“什么啊”
“你们毕业打算去哪里工作？有五险一金吗？目前有几个实习经历？打算继续上学还是考取公务员？一个个说吧。”
“”
众人沉默，确实是好成年人的话题，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那种可怕话题。
黄濑凉太捂住自己的耳朵，疯狂摇头：“37度的嘴里怎么可以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看着老实巴交的几人，桃井五月满意点点头，然后扭头和砂糖同学的目光对上了。
她抿了抿唇，“我打算明年回家，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
“桥豆麻袋——”
好几道声音同时响起，不约而同地看向她，表情都惊讶极了。
砂糖桔点点头，“已经决定好了，所以想要和大家正式道别。”
说罢，她举起酒杯，认真看过所有的人的面庞后再次露出一个笑容，很灿烂，没有丝毫离别时的不舍。或许对于砂糖同学来说，告别不是让人悲伤的事情，只要好好道别了，就不会留下遗憾。
桃井五月同样举起酒杯，“祝你的旅途顺利，不过砂糖桑，这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聚会，我们会一起去找你的。”
她wink一下，和砂糖碰杯，酒水在玻璃杯中微微荡漾，连带着许多人的心情也掀起几分涟漪。
这番话后，聚餐的氛围变了许多，一直到结束时都心不在焉。
砂糖桔是第一个离开的，她向在座的大家微微摆手后转身离开了，看着她的背影在暮色中褪色消失，和从前的影子渐渐重合。
桃井五月这才恍惚间意识到自己为什么有些害怕看见砂糖同学。每个人的青春乐章中都存在那么几个特殊的音符，记忆中的砂糖就是这样一个音符，在那样躁动的时光里，只有她是安静沉默的，她似乎永远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对所有都有着无比清晰的认知和规划，现在也依旧没有变，好像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害怕看见她，因为世界在变她却没有变，这时候总会触及到心中隐秘的、喧嚣的回忆。
她低下头，糟糕，有点儿想流眼泪了。
“喂，不是说好以后都会再见的吗？”
十分不解风情的青峰大辉拍拍她的肩膀，不大明白她此时忽然的悲伤情绪，黄濑也附和着说：“需要我再来问小桃子几个成年人的问题吗？”
“砂糖妞给了我零食礼包，你们都没有。”已经炫耀半个小时的紫原敦抱着那袋“旺旺大礼包”，像是个复读机一样跟每个人炫耀，真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是怎么上的大学。
同样抱着一大袋狗狗玩具的黑子哲也没有说话，他怕里面的磨牙棒也被紫原抢走。
“真是的你们真是一群神经大条的笨蛋们”
不过这样看来，其实大家都没有变嘛，希望长大能来的再晚一点。
日落时的风吹散身上的油烟味，带来几分清爽，也是时候结束这次的聚会了，就是不知道下一次到齐该是什么时候。
与其同时，慢慢散步在回家路上的砂糖桔在转角偶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同时也是今天的缺席者之一。
他站在路灯下，柔和光晕将浑身锐利的气质冲淡一半，皱着眉头，浑身围绕疲惫，穿着的西装在衣角处有些许褶皱，看样子是刚刚结束某项会议后匆匆赶来。脚步声停下，他抬起头，看见了她。
两人都没有开口，她从口袋里拿出几块黑巧递过去，“下班快乐，赤司君。”
他接过巧克力，上面还有些余温。
一同漫步在布满落叶的长路，挑去不小心飘落到肩头的枯叶，虽没有说话，但气氛倒还算是融洽。在大学时因为父亲那边的工作来往，砂糖桔经常会和赤司碰面，她并没有意愿继续在霓虹呆下去，也不想再和父亲有任何牵扯，所以从不感到有所谓的家族负担。
赤司君就不大一样了，她在那时见到一个更为成熟，也更加疲惫的赤司君。不过也只是点头之交而已，成年后早已没有所谓的梦想和爱好，也自然少了朋友这一称呼。
“你不打算再回来了吗？”
在最后一个路口，红灯亮起，他终于停下脚步，嘶哑的嗓音打破了这一瞬的寂静。
滴，滴，红灯一秒一秒闪过，
她在第十秒时点头回答，第十三秒时说出自己的计划，第三十秒时祝福他的未来，在最后第37秒告别挥手，第四十秒转身离开。
啪嗒，绿灯亮了，车流驶过，他咽下喉中微苦的黑巧，抚平衣服上的细微褶皱，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般离开，拖延了这么久的故事结局在这里结束也差不多。
很多事情，从最开始就知道根本没有可能，留下一点点念想也足够回忆。
“摩西摩西？”
“没错，不打算再回来了，并没有任何非走不可的理由。”
“会想念五条君的，也会想念惠，不过这里并不适合我，总会回去的。”
“因为，那是家。”
她推开别墅的门，空荡荡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夏油君在一个月前解开了自己的枷锁，成为小精灵飞走了。五只萨摩耶睡在狗窝中，已经有些走不动路，最多还有一年的寿命。花园里的花因为几年前的一次极端天气，全都枯败，怎么也救不回来，那最旺盛的紫藤花也只剩下枯枝。
砂糖桔蹲在狗窝前摸了摸每只大狗的耳朵，依旧得到热情的贴贴，不过可以很清晰的从它们身上感到衰老。
坐在秋千上，她抬起头，望向空中的云朵，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以前会哼的歌谣。
嘎吱嘎吱的声响有些刺耳，她坐了一整个下午。
第85章 【番外完】
绿间真太郎, B型血，生日7月7日，星座为巨蟹座, 目前十四岁，身高178cm，就读于帝光中学二年A班，最喜欢晨间占卜，爱好将棋和古典音乐, 座右铭是“尽人事听天命”。
按照计划, 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去秀德高中完成学业，考入名古屋大学法学部, 在大学期间找到一个合适的伴侣, 养育一儿一女两个孩子, 从事法律工作直到退休，最后死亡。
这份完美的计划被自己妹妹评价为——“充满无趣人生的老头子”。
他倒不怎么在乎偷偷看他日记的妹妹怎么说，并坚信自己的人生绝对会按照这个计划走下去, 这世上不可能有可以扰乱这份计划的人存在。虽然后来发生的一切偏离都证明他错得离谱, 但至少目前的绿间真太郎拥有绝对的自信。
至于绿间为什么会如此痴迷做计划, 那源于小时候父母工作的经常变动，他从那时开始讨厌起生活中所有的不确定性。
他准备了一个写满日程和未来的计划本，打算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进行, 不偏不倚。可还有那么一点儿事物难以掌控, 那便是幸运值。如果当天不够幸运的话, 那所有的计划都会被打断, 让他难以忍受的痛苦。
有什么可以改变这种玄而又玄的幸运吗？
在第一次接触到晨间占卜后, 他便对此深信不疑。每天都热衷于寻找各种幸运物来保证自己当天的幸运值，最开始只是那么一点儿微弱的心灵寄托, 毕竟这种方式确实很有效，可以把所有的意外都归咎于没有佩戴幸运物。
久而久之，他已经有些分不清究竟是幸运物本身带来的好运，还是他给自己的洗脑。
赤司曾向他说过：“你很清楚自己是否需要那些东西，即便那已经快成为你血肉的一部分。”
近乎有些病态的追求占卜和幸运物是否对他带来了影响？绿间隐隐能感受到一些，可他是个接受后就难以割舍的人。有些东西一旦成为习惯，再难以改变，更别提本就固执的他。
并且从长期上来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坏处。
他这么想着，在脑海中自然而然忽略掉这件事。
计划最开始的偏差产生于中学二年的开学第一日，有位转校生来到他们班，在这个入学条件颇有些苛刻的帝光中学，转校生的存在还是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连带着他也提起几分好奇。
倒不是好奇别的什么，而是赤司在前几天偶然和他的谈话，那位转校生的分班成绩称得上耀眼，入学后可能万年老二的排名就不属于他了。至于第一，当然还是赤司的。
上课铃声打响，班里的讨论声依旧不减，等到那个转校生跟在老师身后出现时变得更加沸腾。
绿间真太郎停下手中不停转笔的动作，也抬头瞥了一眼。
不知道究竟是巧合，还是记忆的自动美化。他和这位转校生在班级中对视了一眼，可以清晰看见她紫色眸子里的点点星光，她眨了眨眼，然后挪开目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般。
老师简单介绍了她的名字，“这位是砂糖桔同学，将来要和你们成为同班同学。”
砂糖桔？奇怪的名字，竟然真的会有人用水果来当名字吗，但莫名和她很配。绿间这么想着。
她缓缓走向自己，然后坐在他的后桌，这让他感到几分不适应，可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感到奇怪。
要去搭话吗，毕竟是要相处一年的后桌可是用什么来搭话呢？如果是自己主动搭话，会不会显得有些冒失？今天的星座运势排行很后，还是算了吧。紧抿着唇的绿间在脑海里快速飞过无数想法，最后只是戳了戳自己课桌上摆着的熊猫玩偶，一句也说不出来。
直到班长偶然的一句：“说起来，绿间同学的生日是7月7日，和砂糖同学只差一天呢。”
竟然是同一个星座吗。
回过头，看见她胸前别着的熊猫徽章，绿间心中猛的一跳，他好像知道该用什么话题来开口了。
嗓子有些哑，他斟酌着想到了许多关于星座的话题，这算是他最为擅长的。不过也不知怎么的，开口的话变成了考题：“巨蟹座今天的幸运物？”
他后知后觉感到自己语气和词语排列的问题，怎么听都觉得带着几分不善。早知道就不开口了，直接点头示意倒也不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绿间看见她眼中的迷惑，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熊猫。”
算是一个好的开头吗？应该算是吧。这时候就要自我介绍了，他扶了扶眼镜，说出自己的名字，内心还紧绷着，只是面上依旧冷淡。
“砂糖桔，请多指教。”
她露出礼貌性的社交微笑，笑容很浅，是否出自真心他不知道，他只记得自己同样忍不住勾起唇角，那是种很准的直觉，这个人有些特别，具体特别在哪里他说不出来，只是感到很舒服。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确实很准，在接下来相处的短短一个月内，绿间总是下意识去关注她的一言一行：
学习成绩优异、十分刻苦认真、涉及兴趣爱好广泛、田径社的王牌预备役选手、与每一位同学都相处很好、最喜欢的零食是黑巧、喜欢收集小众书籍、对待任何请求和麻烦都会答应、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但若是主动问她，那么就可以得到相当独特的见解。
优秀，是那种不论世俗意义上，还是从不同刁钻古怪角度切入上都无可置疑的优秀。
绿间有段时间会在社团活动结束后看见她独自在操场上跑步的身影，那时候也已接近落日时分，地上昨日的积水倒影出晚霞的色彩。
他静静站在一棵大树后看着，没有开口打扰到对方。
虽然有过一段时间的简单相处，但他依旧觉得砂糖同学完美到不像是一个真实的人类，即便是赤司也会有情绪的外露，而她却丝毫没有，脸上始终挂着很淡的浅笑，但他看得出那份隔绝于外的冷漠。
没过一会儿，她停下了奔跑。双手撑着膝盖调匀呼吸，汗水顺着脸颊掉落在地。
滴答，落进积水坑中，溅起一丝涟漪。
她蹲下身，看着水面倒影着的天空晚霞，伸出指尖轻轻点了点水面，掉落的树叶也随之摆动。忽地吹来一阵大风，无数细碎的叶片飘落，又化作水面倒影里轻飘飘的色彩。她向水面吹了口气，然后噗呲一下笑出声，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的那种无比明媚的笑。
绿间站在原地，默默等到她离开。
天色已晚，他低头望着脚底小水坑，此时正倒影着路灯的点点星光。弯腰也用指尖触碰水面，那星光荡漾起来，化作破碎的银河。
于是他也没忍住笑了起来，原来她并不是遥不可及的幻影。
如果说初见的第一眼让他的计划产生偏差，那么现在，他的计划上又增添了一些上去。想要更了解她，想去知道她的过去，想每天带两份幸运物。
当然是因为她总是忘记带，并不是他主动提出的。
发现绿间状态十分不对劲的妹妹又去偷偷瞧了哥哥的计划本，本来稚嫩的一行字被他修修改改，最后一笔一画地写下了她的名字：砂糖桔。
后面几页又新增了许多小计划，和她成为朋友、邀请她参观篮球社比赛、分享一本她同样喜欢的书、一起看一场日落、在河边散步……和她一起去看烟火大会。
完全被迷住了啊，原来这么傲娇的家伙也会开窍吗？而且还是暗搓搓写下几十项代办计划…但到现在一个都没实现诶，纯粹就是幻想嘛。
妹妹酱小心合上了本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哥哥恋爱的场景，她打了个寒颤，把本子塞回柜子里。
等她再次打开这个本子是八年之后，之前的几十个计划增加到几百个，每一项都被画上了勾，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只有短短两个字：
告白。
想到一毕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哥哥，她想，她或许知道哥哥去了哪里，估计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
没想到哥哥是个这么纯爱的恋爱脑。
她收起本子，拍拍上面的灰，再次把本子塞回抽屉里。不知道下次再打开它会是是什么时候，有点儿期待呢。
计划本里的最后一行也在某个夏日被悄然划去，
那是在某个寻常的一天，海风轻柔吹拂过整座城市，带着些咸湿的空气，大片云朵映衬着蔚蓝的海，芦苇是毛茸茸的，模糊了与天的交界。
时间在这里过得很慢，每一次的呼吸都被延长。同样，有时只是坐在海边，一眨眼就从晨曦待到日落。
她踩着沙粒走出沙滩，一路上有许多闪着光的贝壳。停放在路边的单车里有朵被风带来的小黄花，推着单车漫步在海滨街道，落日跟在身后。
目的地是一家花店，店主经常不在，随缘接待。
不过好在她就是那个不靠谱的店主，可以随时迎接自己这位客人。
她坐在店外的木质长椅上，手中拿着相机，面前是人来人往的旅客，时不时会有好奇的游客请求拍一张合照。
不过一会儿，天完全暗下来了，她仰起头看着夜空。
有人坐在长椅的另一边，
也抬起头，星光倒映在他的眼眸，轻声问：
“我们可以一起看一场星星吗？”
她扭头对上他的眼睛，笑着说：
“或许我们还可以去看同一片大海。”
“很高兴遇见你，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