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雾中情人71
◎“别搞出小孩了,现在的年轻人啊。”◎
对于杨劝的问题,承潮顿了一下,转头看向窗外,锋利的眼神落下去。
他怔怔看向窗外,深邃的瞳孔带着淡淡的回忆,仿佛能从跳跃的路灯里,找到过去的影子一样。
“这部戏杀青,放个假,好好玩一段时间,回来之后,开始准备上映前的宣传活动。”承潮换了话题。
“好吧。”杨劝回。
“明天的绯闻,不要澄清,记得时不时登录上线。”
“知道知道,我做事你放心。”
听承潮一副不打算聊天的语气,杨劝揉了揉眼睛,靠着椅子睡过去。
翌日,京北郊区。
风吹,泛黄树叶飘落,树林里大家纷纷捂紧衣领,抵御风寒。
剧组在拍摄一档真人秀综艺,是关于传统文化的,跟春晚宣传配套,会在春节期间播出。
来参加的大都是老艺术家,闫诺在里面还算年轻的。
节目组调度期间,七八个艺人坐在一桌闲聊,偶尔聊聊这段时间在做什么,哪部戏要上了,谁那里有资源,这也算是认识了,混熟了,以后在娱乐圈也能一条人脉。
这些个老艺术家都是拍过大电影的,影后影帝都有。
寒风吹,钻进脖子,像是针扎一样,闫诺裹紧红围巾,默默呆在一旁听他们聊天。
她偶尔跟他们搭腔,不抢风头,也不让话落地,为了留下好印象,全程没看手机。
不一会儿,去年刚拿了影帝的胡宇凯手机弹出微博推送:
#顶流女星恋情曝光?年下狼狗甜蜜撒娇!#
#顶流当众恩爱!会所甜蜜多!#
#深夜邀约!旁若无人调情!#
全是只有标题,没有名字。
胡宇凯40岁左右,常常在微博上冲浪,这会儿看见圈里的八卦,立刻来了兴致,嘴巴一边叨叨,一边点进热搜。
“这是怎么的呢?谁家的恋情又曝光了?推送这么猛,一连好几条,看来人气还不低。”
别的老演员听见,纷纷停下讨论,等着他的结果,还不忘附和几声:
“这很正常,现在的小年轻呀,演技不行,日子倒是过的不错,拍一部戏就换一个男女朋友,爆出恋情不稀奇了。”
“对呀,别搞出小孩就行,这当父母还是得筛选一下,别不负责任。”
“难说,现在年轻人工作都忙,小孩就算出来了也是老人在带,尤其是这帮年轻艺人,又有时间又有钱的,玩起来也花,说不准有没有小孩呢。”
……
当做是平日里听苗苗和孙思聊八卦,闫诺笑着听他们聊天。
胡宇凯点进微博,看见曝光跟着的名字后,顿了顿,欲言又止扫一眼闫诺。
闫诺一脸茫然。
她应该没有什么八卦能爆出来,这段时间一直出现在大众视野,不是春晚联排,就是春晚衍生节目录制,或者是广告拍摄,哪有时间让人抓拍曝光。
就没把胡宇凯的眼神当回事。
几个老演员急了,纷纷催促他快点说,太吊胃口了,想看看是不是大流量,也让他们听听年轻人的故事。
“怎么?难道还是我们惹不起的人不成?现在的流量明星可真难伺候。”
“就是,不就是谈恋爱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我看圈子里很多八卦,确实不太见得人,尤其是那些个流量大没作品的,各种大年龄差、错了辈儿的,哎呦,主打就是一个新奇。”
大家一边乐呵呵,一边探头看向胡宇凯的手机。
但看见八卦当事人名字,大家迅速沉默下来,一个个交换眼神。
闫诺并不介意,配合看一眼词条,顷刻笑容凝固。
#闫诺杨劝半夜私会#
配图是昨天晚上在商务会所里的照片,杨劝坐在她身侧,帮她挡酒,还撒娇着要她擦嘴。
昨晚杨劝突然出现,帮了她大忙,整个酒局里,闫诺他都抱有一丝感激,所以自然跟他坐得近了些,眼神柔和,跟他聊天的时候也会微微侧头。
而这一切抓拍到照片里的时候,会显得她对杨劝特别关注,加上包厢里灯光微妙,衬得她眼底充满爱意,深情款款,像是在看男朋友那样。
底下评论漫天飞:
【又来了又来了,虚假营销姐又来了,promise.都事情才过去没多久,恋情又上了热搜,也难怪这些年一直当毯星。】
【上次自己澄清的,拍了一部电影之后,看人的眼神都那么深情了,果然女人30猛如虎。】
【这次粉丝要怎么澄清?说闫诺年龄大看不上小孩?还是说是杨劝先勾引的她?】
【差了十岁呀,我的天,杨劝在年轻一岁,估计脸颊还有婴儿肥呢,闫诺吃得挺好。】
【不过话说回来,这几张照片里,闫诺确实漂亮,好像是素颜吧,没有镜头上那么冷,又美又平易近人的,换我是杨劝,我也给迷的神魂颠倒。】
【虽然说杨劝年龄小,但从外形和人气各方面条件来看,他并不吃亏,甚至算是高攀了,而且这么一看,两人确实挺配。】
【居然说杨劝高攀了,难道你们没听过他的传闻吗?听说他的出身,在京圈实打实能横着走。】
……
至此,闫诺脑子嗡了一声,周遭盘旋的冷气变成龙卷风,呜呜灌进她身体里,血液冻住,体温骤然下降。
她咬紧牙关,轻轻眨眼,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看向那群老演员。
她不是介意刚刚前辈们的言论,也不在乎微博底下的评论,她只是觉得昨晚的事情,像是历史重演了。
一个巴掌一颗枣,她以为是杨劝跟承潮过来谈合同,见她左右为难,好心帮她。
没想到又是承潮天衣无缝的计划。
《祖宅环》拍摄进入收尾工作,还没上映,要不了多久会开始宣传了,这会儿绝对不能解绑CP。
承潮吃定她不敢澄清,所以趁机利用她的热度,抬一脚杨劝的人气,一而再,再而三地踩着她的肩膀升咖。
以及,她现在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每个圈子都有歧视链,尤其是这个圈子,流量明星本就是最低人一等的存在,加上她这几年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更是会被圈内人看不起,觉得她赚快钱。
跟这几位老前辈的综艺的时候,虽然表面上和和气气,但闫诺隐约察觉出他们对她不一样。
跟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克制不住哼气,大概是担心被她粉丝骂,总是挂着商业假笑,聊天点到为止,开玩笑的时候也不会带上她,无形中把她划了出去。
尤其是刚刚谈到恋情曝光的时候,明知道她是属于流量行列的,却没有一个人顾及她的面子,一并给这个圈子贴标签,似乎踏进这个圈子就注定了不是好人那样。
这个绯闻出来,她已经能预见之后的综艺录制,她要承受多大压力了。
尽管如此,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见几位前辈脸上发干,气氛有些尴尬,闫诺只是掀起眼皮,跟他们笑了笑,“拍戏时候认识的弟弟。”
提前说了是弟弟,都是老油条了,应该能听得出她的潜台词,闫诺内心祈祷,宁可他们阴阳怪气她,也不要刨根问底,别问是不是在一起了。
诧异的是,他们没有阴阳怪气,而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看向她的眼神都变柔和了。
“诺诺啊。”姜丹英牵着她的手,笑吟吟说,“你们是一起拍《祖宅环》认识的吧?”
姜丹英60多岁,圈里有名的德艺双馨女艺人,虽然没有拿过影后,但演的各种角色深入人心,经典到在各种平台,每年都有她的新段子出现。
原本她对闫诺态度平平,见过两三面,说不上冷漠,但也绝对不算热情,笑笑点头的关系,连微信都没有。
这个综艺开拍到现在,她们也只讲过两句话:“你好”、“又见面了”。
现在,姜丹英突然牵着她的手,手上年迈的纹路刮在她皮肤上,隐隐锋利,闫诺不自然笑了笑,没挪开,就任由她牵着。
“是的,姜老师。”她礼貌含笑回答。
“杨劝可是个好孩子呀,一表人才,人品也不错,性格还好,懂礼貌,不错不错。”姜丹英拍拍她手背。
闫诺怔住。
杨劝跟姜丹英认识?
杨劝不是刚出道没多久吗?他也没上过几次综艺,上的也都是糊到没几个人看的快餐综艺,怎么会跟姜丹英认识?
“对,是,我们在戏里是情侣。”
她点点头,明里暗里还是想跟杨劝划清界限。
“杨劝这小孩演技不错啊,我看过一些他的片段。”胡宇凯附和,“很有灵气,多给点机会,应该能发展的不错。”
闫诺拧眉,杨劝不就拍了两部戏吗?一部在她演的偶像剧里当男N号,一部就是还没播的《祖宅环》。
胡宇凯也看偶像剧?
还没来得及细细思索,节目组说准备开拍,大家从椅子上起来,有说有笑,去往镜头前。
“诺诺,刚刚说你站哪来着?”
“左边吧,她好像站在我左边。”
“你就穿一件旗袍吗?这大冷天的,要不披个红外套呢?反正都是红色的,一样喜庆。”
“对呀,准备过年了,注意身体,别冻感冒了。”
……
八卦前后仿佛是两个世界,闫诺一下变成了重点关照对象,原本对他爱搭不理的老艺术家们,现在有空就找她说话。
也没人非要刨根问底,只是关心她冷不冷,要不要休息,开玩笑的时候还会把她带上。
闫诺想,或许是人情世故吧,也有可能是刚刚他们当着她的面,踩了好几脚流量明星,发现最后是她的时候,心底过意不去了。
她就没当回事。
节目拍摄结束,返回公寓的商务车上,崇简坐在她身旁,反复刷着手机。
他呼吸声很大,仿佛担心她听不出他在生气那样。
最后,他手机一扔,冷笑,“真是好配合,经纪人放绯闻八卦,艺人接二连三上线,关注八卦动态,就是不澄清,加热得双人词条居高不下,杨劝一个下午涨了20多万粉丝。”-
72、雾中情人72
◎“我到底比他差哪了?”◎
“诺诺,你现在还觉得昨天晚上承潮是在帮你吗?明晃晃的挖好了坑等你跳,你还要心软几次?”
崇简将手机丢到她怀里。
闫诺默不作声递回去。
崇简一把夺过,恨铁不成钢那样看着她,眼白挂上红血丝。
“闫诺!承潮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七年了,他七年没出现!一出现就把你的口碑弄得乱七八糟,现在还借你的血,输送给自己手底下的艺人,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清醒一下?
你看不出来吗?他为什么要这样?不就是看不惯当初我把你签走吗?其实这些年,你心底也在怪我,对吗?怪我当初给你提这个建议,怪我当初棒打鸳鸯。
这些我不在乎,你现在就是告诉我,你恨我,我都觉得没关系,只要你心里能舒服一些,我无所谓。
但是闫诺,你再仔细想想,要是我不把你签走,现在你们会发生什么事?你以为就承潮当初的本事,能把你捧到现在的高度吗?能让你红起来吗?
不会的闫诺,如果你不走,承潮不会进入先尚传媒,没有原杰渊帮他,没有资本在背后推波助澜,现在他什么也不是,你以为在娱乐圈里,他能做到想要的合同说签就签,是因为他嘴巴厉害吗?
不是的,是因为他背靠先尚传媒。所以承潮注定跟原媛原杰渊穿同一条裤子。
而现在,你是娱视娱乐的王牌,先尚传媒跟娱视娱乐对打,他想要彻底踩掉娱视娱乐,当然从你入手最简单了。
这些年你在娱乐圈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私生活挑不出毛病,那就抓你的弱点。当初你跟承潮的事情不算小,他们三个人会不知道吗?利用你当初的内疚,让你心软,不就是他们的目的吗?
现在他们的计划一步一步清晰,承潮也彻底摊牌了,你难道还在做梦,以为这是假的吧?你觉得承潮会放弃先尚传媒这么肥一块肉,去跟你玩什么男女深情吧?
醒醒吧闫诺,承潮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城府深,七年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了,他对你没有心软了,跨年夜之后,你因为胃病,瘦的站不起来,他有看过你吗?有跟你道过歉吗?
他没有,他甚至每天都能上热搜,跟原媛营销着破镜重圆的噱头,他们恩爱着呢,你干嘛挤破了脑袋靠近他呢?”
说完这一长串,两颗晶莹的泪从男人脸颊滑落,滴到座椅上。
寂静的车厢内,他的呼吸声像是雷雨天放起的烟花,看不见烟火,只听得到喧嚣。
闫诺抽了两张纸,递到他手里。
娱乐圈多年的摸爬滚打,让她学会了不用脸去表达情绪,她一直扬着嘴角,像是假人面具。
但胸口的心脏早已碎成一片。
崇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她心头上扎刀。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承潮的计划呢?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承潮跟先尚传媒、跟原媛的关系呢?
她只是需要时间罢了。
娱视娱乐跟先尚传媒的争夺,和她的星途无关,这些年她给娱视娱乐赚的够多了,回报给当初崇简拉她一把的恩情,也早已足够了。
混了这么多年,口碑还是说散就散,说明这条路不对,说明呆在娱视娱乐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她需要时间去冷静思考。
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她脑子一团浆糊,根本运作不起来,只能靠着肌肉记忆,用跑通告填满生活,以此来麻痹自己。
“再说吧。”她故作轻松朝崇简笑笑,继续往他手里塞纸巾,“不是还有好几个月的吗?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
崇简咬后槽牙的声音响起,代替他快爆炸的脾气,在车厢内回荡。
砰的一声,车内的挡板放下,隔绝前后车厢,隔出一方无人能见的空间。
他扔掉纸巾,攥住闫诺手腕,用力到指节泛白。
“明明这七年是我陪在你身边,你为什么就是看不见呢?是我做的不够好吗?还是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他眼尾泛红,声音打颤。
没想到他如此直白,闫诺心脏揪起,她扭动手腕,但越是挣扎,他的力气就越大,抓得她手腕起了红印,他都没有松开。
她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瞪着他,“崇简!你弄疼我了!”
崇简没有松开,他像是疯了一样要将她往怀里拽。
“崇简你疯了?你清醒一点!”闫诺挣扎,扯着他衣服。
见他一直失控,她也逐渐失去理智,“你如果真对我好,刚出道那会,就不应该强行要求我去演戏!当初签约,我们明明说好出唱片的!是你先骗了我!”
话落,崇简眉头散开,动作停住,不可置信看着她。
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介意这件事。
闫诺回看他,眼神有力,并没有因为刚刚说的话而弱下去。
这件事压了她很久,是他逼她说的。
车厢再一次陷入寂静,只有两股气头上的呼吸在对峙。
僵持了几秒,崇简呼吸慢慢平稳,他松开她的手腕,坐正,扯了扯嘴角,轻笑自嘲。
“抱歉。”他声音沙哑说。
闫诺眨眨眼,也坐回椅子上。
谁也不看谁,两人中央像是隔了一道银河。
他抬眼看她,她看向窗外。
这样保持了有一首歌的时间,身后的男人才重重呼出一口气,打破了沉寂。
他缓缓开口,带着一半说服一半哄她的语气说:“我承认,刚出道那会儿,确实没有听取你的意见,可那个时候你是个新人,完全不知道娱乐圈运作的规则,按照你的思路,我们走不到今天的闫诺。
后来呢?后来你拍了第一部剧火起来了,那些剧本我是不是都让你随便选?我没有干涉吧?一直到今天,你所有的通告都是自由的。
你说你要工作,你喜欢用工作填满你的生活,我看得出来,那会儿分手给你带来了很多负面影响,所以我尽可能听你的,我努力给你拉综艺,拉商务,凡是觉得能火的剧本,我都给你了。
闫诺,你到底是觉得我哪一点不够好?还是说我哪一点赶不上承潮,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但你不要这么作践自己,承潮现在摆明了就是把你的自尊踩在地上。
《创夏》的事情,我担心你应激,回来到现在也没跟你提过,现在苗苗每天陪着你,给你弄养胃餐,好不容易养好了身体,承潮又出现了,你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吗?”
路灯明明灭灭跳在车窗上,闪在闫诺精致的脸上,每一下都像一帧电影,在她脑子里播放着过去的记忆。
尤其是《创夏》,那个美好的夏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梦幻得像童话。
后来的日子里,每次她想放弃的时候,它准时出现在她梦里,给她能量,让她重新鼓起勇气,去面对自己已经不能唱歌了的事实。
鼻子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酸到眼睛里,闫诺眼皮轻颤,轻叹一声。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不是还在想承潮,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这段时间先冷静一下好吗?我不太想聊这个话题。”
她闭上眼,当做是需要休息了。
崇简嘴巴张了又闭,也没再继续。
一路沉默。
抵达公寓,崇简和她说了一声早点休息,并没有跟她上26楼。
电梯门关上,闫诺靠在墙上,仰头,沉沉呼吸了一下,试图把所有负面情绪全部呼出去那样。
手机噔噔作响,不用猜就知道是微博的推送,还有微信消息,圈内同事发的,无非就是好奇她跟杨劝的关系。
闫诺懒得搭理,也就没打开手机。
回到家,刚开门,扑面一股饭菜的清香。
“诺姐回来啦?”苗苗端着一碗汤站在餐桌旁,露出大白牙。
这段时间苗苗一直陪在她身边,给她煮养胃餐,想尽各种办法骗她吃晚餐,陪她聊天,缓解了她不少焦虑的心情。
但今晚,或许是刚跟崇简闹不愉快,闫诺并没有吃饭的心思。
她一边走往沙发,一边说:“嗯,回来了,你吃吧,我今晚不饿。”
苗苗端着银耳羹,小跑到闫诺身旁,一脸严肃说:“不行呀!他说护胃餐不能中断,要一直吃一个月才行。”
“他说?他是谁?”闫诺坐在沙发上翻剧本,随口问。
苗苗身子一怔,连连摇头,“没没没,我在网上查的,那个菜谱老师说的,反正你就吃嘛,你都去了半个多月了,这也没长胖呢,还不相信我吗?”
“再说了,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帮你把身体养好,要是你因为今天不吃晚饭,咱们前功尽弃了,又得重新来一次,多麻烦,到时候你可得吃更多了。”
“再加上要是你的胃病又犯了,那我得多伤心呀,我做了那么多活,居然没有效果,那我也太差劲了,真伤心呀!”
听苗苗话术一套一套的,虽然知道是为了哄她吃晚餐,但闫诺到底心软,拿她没办法。
她接过银耳羹,慢慢喝起来。
苗苗这才心满意足拍拍手,去往餐桌,吃晚餐。
刚喝两口,闫诺耳边响起苗苗的声音:“咦?诺姐,热搜底下的评论,你的口碑好像在慢慢变好了诶!怎么回事?好像这个八卦……对你挺好的耶……”-
73、雾中情人73
◎“我站在她身边,就是比你更配。”◎
#闫诺杨劝#双人热搜,从下午开始持续占据高位。
宽敞的别墅书房内,杨劝坐在沙发上,翘二郎腿刷手机,眉开眼笑。
热搜底下,关联的黑视频替换成《祖宅环》双人宣传视频,广场上铺满闫诺的颜值向剪辑视频,底下评论与绯闻刚曝光时截然相反。
【我就问一下,下辈子能不能让我长这个样子?】
【这好像是第一个素颜比全脸妆还好看的女星,我真的太吃闫诺的素颜了!】
【这个宣传片里,闫诺演技好好啊,眼神看得我好心疼,话说《祖宅环》真的不能马上抬上来吗?我好想去看!】
【他们两个真的挺配的,闫诺五官有杀伤力,素颜也让人过目不忘,颜值压得住杨劝的寸头,这样一对比,显得杨劝都乖了许多。】
【路人,我现在真的有点磕他俩了,下午还因为差十岁觉得不可能,现在视频出来,好有CP感呐!】
【对对对!本来我觉得杨劝应该是小狼狗的!爆出的绯闻照片里面,他坐在闫诺身边好乖呀,还会跟姐姐撒娇!分明就是小奶狗!】
【听说杨劝的出身挺不错的,我觉得这俩要是走到一起也挺好,闫诺这些年的资源有点太虐了,要是跟娱视娱乐解约,和杨劝一起开工作室,杨劝帮她找点资源,多来点《祖宅环》这样的大电影,我觉得很有看头。】
【对呀,这两天光顾着看promise.的热闹,忘了跨年那天晚上闫诺正剧女主脸的热搜,她太适合大荧幕了!这种五官长雀斑都是锦上添花!】
……
除了路人发言,还有粉丝团建,说希望今年夏天,闫诺不要跟娱视娱乐续约,好好考虑自己的前途。
还搬出上次跟崇简传的绯闻,称闫诺要擦亮眼睛,年纪小好处多,明里暗里都是对崇简的不满。
看完这些,杨劝手机一关,拿起桌上的烟,夹出一支,扔给办公桌后方的承潮。
“承哥,这下诺姐该感谢我了吧?我以身入局,帮她全面逆转口碑,太伟大了!”杨劝佯装哭泣抹眼泪。
“是,这次你功劳比较大,有时间可以找她吃吃饭。”
烟衔在嘴角,承潮摸出打火机,曲起手。
咔哒一声,火光明明灭灭,照亮男人紧凑的眉头。
杨劝跟着点烟,“吃饭的话你不去吗?江远度故意为难诺姐,是你发现的,办法也是你想出来的,按理说,逆转口碑这件事,也是你亲自策划的,她要请也是请你吃啊。”
承潮深吸一口,烟从肺中过滤,再从嘴角缓缓吐出,变成一团迷雾,蕴在男人的眉眼间。
“我只是为了帮你升咖,别的跟我没关系。”他轻笑一声。
“是这样吗?”杨劝摸不着头脑,“你之前让我保护诺姐,担心她被江远度刁难,我还以为你喜欢她。不过你这么一说,这些事情算起来,好像确实是帮我升咖了,我们给诺姐搞出这么多麻烦,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娱乐圈不就这样吗,有人起有人落。”
杨劝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那你之后去哪里啊?”他转头问。
“杭城。”承潮再吸一口,将烟头碾灭在烟灰缸内。
“又去找原媛姐?我觉得,这次原媛姐是不是逼得太紧了?就差把你绑在她身边了,你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承潮挑眉。
杨劝立刻明白什么意思,“我就觉得你不会喜欢她,原媛姐出身好,从小到大都被宠着,做事太不考虑别人了,她不懂你。”
“你还会分析这些?”
“好歹我也19岁了,见过不少世面。”
“那你再分析分析,我会喜欢哪样的?”承潮好笑搭腔。
杨劝故作思索,认真分析起来,“苗苗之前问我要过你的联系方式,但我觉得你俩站一起不合适,要从认识的人里说一个的话……”
他停了几秒钟,嘶了一声,“我觉得你跟诺姐站在一起,看上去和谐一些。”
没想过杨劝会说到闫诺,承潮表情一顿。
以前在学校,他受欢迎,闫诺人气也不低,只是明面上没有交集罢了。
他听不少人说过,他们挺合适的,不论是身高外貌,还是兴趣爱好。
可如今闫诺是大明星,他是经纪人,八竿子打不着,没想到大家还觉得他们般配。
承潮手指蜷了蜷,轻轻笑出声,“为什么这么觉得?”
“上次跨年后台,诺姐不是穿了件白纱裙吗?我觉得特别像婚纱,你穿黑西装,手拿捧花站在她身后,画面特别和谐,说不上来的氛围,我就偷偷拍了一张。”
杨劝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给承潮微信发去照片,又朝他扬了扬下巴。
“你自己看,我觉得很多明星CP,刻意拍都拍不出你们的感觉,那种眼神拉丝的奇怪氛围。”
眼神拉丝?
承潮回想那天的情况,他走进去,跟闫诺打完招呼,她就没再看过他,哪里来的眼神拉丝?
点开照片,男人呼吸一滞,手快速收进口袋,猛地握拳应该突然迸发的心跳,用力到关节泛白。
照片里只有两个人,坐在椅子上的闫诺,站在她身后,拿着捧花的他。
那会儿,他特意配合孙思的拍照,眼神有好几秒落在闫诺头顶,杨劝的照片里,那几秒时间,闫诺的眼睛分明在看镜子里的他。
她的眼神和他一样,像是看一位抱不到的爱人。
他们身穿礼服,一前一后,没有肢体接触,在不同维度上看着彼此,小心翼翼又拘谨,像是期待典礼的新人,期待早就该有、却没能按时出现的典礼。
那一刻,似乎卸下所有恩怨,他们对彼此旖旎,缱绻,不舍。
谁也没想到,不久之后,他们之间就彻底回不去了。
承潮喉结滚动,嗓子发干。
“我说的对吧?这张照片很有感觉,承哥,你要是明星的话,跟诺姐炒CP,一定能红透半边天,俊男美女,现在人都吃这些。”杨劝打包票说。
承潮关上手机,转移话题,淡淡说:“你回去休息吧,明早还要拍戏,我明天就飞杭城了,半个月之后再见。”
见承潮突然扫兴,杨劝耸耸肩,起身,“好吧,祝你一切顺利,我还有几天就放假了,到时候去找你喝酒。”
杨劝离开之后,书房安静下来,旧木的香气混合墨水的味道,淡雅,寡淡。
男人重新抽出一支烟,衔在嘴角,仰头靠在椅子上,闭上眼。
没想到,想象中的画面居然以这样廉价的方式出现,他胸口压着无法诉说的情绪,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呼吸沉沉。
须臾,他猛地拽下烟,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重重呼出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白上挂满红血丝。
他拿起手机,保存照片,又双指放大,停在那张精致的脸上。
她五官本就美艳,就算是素颜,也有上了妆的效果,那天晚上她的妆很淡,皮肤肉眼可见的吹弹可破。
看着照片,他嘴角微微勾起,深邃的眸光涟起内疚。
想起什么,他点开微信,点进【河豚】的聊天页面,将照片设置为个人聊天背景。
这个账号应该不会再找他了,用它当做聊天背景,很安全。
男人扯了扯嘴角,无奈笑出声。
还没来得及收好情绪,手机铃声响起。
看见来电显示,男人压眉,目光锋利起来,切换自如,原本的柔情似水荡然无存。
他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勾起嘴角,“崇大经纪,怎么突然有空联系我了?”
听到承潮挑衅的声音,崇简瞳孔原本的红血丝还没褪去,蓦地又爬上了几道新的痕迹。
“昨晚,承大经纪故意的?”
故意让我在闫诺面前出丑,她觉得我懦弱,让她觉得在公司和她之间,我选了公司。
“是。”
“为了突出你的好?”
“是。”
“承大经纪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崇简嗤笑,“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第二份礼物,那很抱歉,它对我丝毫没有影响。”
“误会了,这不是礼物,如果崇大经纪很想知道是什么的话,我建议你反思一下,这些年做了什么,未雨绸缪,到时候能应付应付。”
“我不是小孩子,说大话威胁人这套,唬不住。”
“如果不害怕,你也不会给我打这通电话。”承潮笑笑。
对面,被看穿,崇简怒火冲到头顶,他拧紧拳头,一字一句问:“你想让闫诺不续约,对不对?”
“按道理来说,这是必然的事情,而我,只是推了她一把。”
“你做梦,七年前你就没成功,七年后你更不可能赢。”
“崇大经纪没发现,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在发抖吗?”承潮轻哼,“我猜是你跟跟闫诺提了续约,她没答应。”
崇简哑口无言。
数秒的沉默过后,承潮缓缓呼出一口气,“我可能不会赢,但你一定会输,闫诺身边可以不是我,但一定不能是你。”
“你……”崇简想反驳,手机微信收到了承潮发来的信息。
一张很像结婚照的照片,杨劝发的那张照片。
“你什么意思?”崇简眉头骤然紧蹙。
这张照片,不管是拍摄角度,还是拍摄时机,都比孙思发给他的要完美。
或许是因为抓拍,眼神和表情太过自然,自然到他们像是夫妻那样,默契错开眼神,最终依然看向彼此,选择彼此。
承潮轻描淡写,“又不是第一次见这类照片,你手底下的兵早就发给你过。事已至此,你应该承认,我站在她身边,就是比你更配。”-
74、雾中情人74
◎“你以为他是在帮你吗?”◎
翌日。
去拍摄的商务车上,闫诺一边喝着苗苗煮的青菜粥,一边刷微博。
舆论已经一边倒,纷纷夸赞她的颜值,夸她跟杨劝很般配,对着《祖宅环》短短一分钟的宣传片,夸她演技好。
悄无声息掩盖了Promise的事,没有人再提创夏跟闫诺的关系,一夜之间,杨劝又涨粉20多万,她涨粉50万。
三档综艺和两部电视剧找上门,想让他们合体。
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至少不用挨骂,也不用跟promise. 绑定,闫诺松了一口气。
心情不错,她多喝了两口。
旁边,崇简看着闫诺,欲言又止。
这件事摆明了是承潮干的,但他不能让闫诺知道。
快到拍摄地,他拿出合同递到闫诺跟前,打破沉寂说:“续约的合同我拟好了,你这段时间抽空看看,不着急,没有逼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他想让她谈谈关于这次绯闻的看法,舆论突然反转,她会不会觉得是承潮在帮她。
但苗苗在场,不宜多言,崇简只能将话题咽下去,“别的事情,找机会再说吧。”
闫诺接过合同,随手翻看一眼,收到挎包最底下,“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再看吧,还有几个月呢。”
这一举动崇简看在眼里,知道她不上心,他嘴巴张了又闭,担心昨晚争吵的事情再度发生,只无奈说了句,“行,你有空再看吧。”
又一次陷入沉寂。
车子开了一个多少小时,抵达郊区拍摄场地,闫诺一下车,老前辈们笑盈盈和她挥手打招呼。
“小诺来了?你来的挺早,还有一会儿才开始拍你呢。”
“今天看上去精神挺好,昨晚睡得好吗?”
“吃过了吗?我那还有一份早餐,要不拿来给你?”
昨天绯闻出来,知道另一个是杨劝,大家对她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今天更是热情,闫诺有些招架不住。
按理说,杨劝也不是什么大牌,况且捕风捉影的事情,他们老前辈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会如此上心?
还没得出原因,闫诺眨巴眼,立刻鞠躬,一一回答前辈们的问题。
“是是是,起早了就来了,睡得挺好的,天气好转了,睡觉也舒服,吃过了老师,我在路上就吃了,谢谢谢谢!”
要是视频被拍出去,看见前辈们的态度比她热情,舆论要说她耍大牌了,怕是口碑又要下滑。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只要她能顺利工作,只要利好她,那就无所谓。
问候结束,开始拍摄,上午拍完,闫诺坐在休息室内,刚吃完护胃餐,困意来袭,闫诺打了个哈欠,打算闭眼休息一会儿,顺便等待下午的拍摄。
正巧,崇简从外面进来,坐到她身旁,“诺诺,合同看过了吗?”
这个问题像魔咒在她耳朵边循环,每提一次,就必定扯到承潮身上,听得她心烦意乱。
闫诺掀起眼皮,困意全无。
碍于苗苗和孙思都在场,闫诺也不好直说,只能笑笑回:“一直在忙着拍摄,还没来得及看。”
崇简咬咬牙,看向苗苗。
苗苗嘴里含着一口饭,瞧见他不悦的神色,咽都不敢咽,扔下筷子拉起孙思囫囵说:“思思姐,我想去趟洗手间,你陪我去吧。”
孙思并不想出去,对于崇简是否会生气这一点,她更在意崇简为什么突然把闫诺逼得那么紧。
但苗苗生拉硬拽,孙思也没办法,就跟着苗苗出去了。
洗手台前,苗苗搓搓手臂,倒吸一口凉气,“崇哥今天很不对劲,刚刚他看我那眼神,恨不得我原地消失,是不是谁惹到他了?但为什么受伤的是我啊?”
孙思还在想崇简逼迫言诺续约的原因,并没有听到苗苗在说什么,也就没有回应。
“思思姐?思思姐!”苗苗在孙思眼前挥挥手。
“啊?哦,怎么了?”孙思回神,笑笑。
苗苗啧一声,“什么情况?你们怎么一个二个的都不对劲,我刚刚说,你有没有觉得崇哥好像很在意诺姐续不续约,虽然崇哥以前也在意,但不会逼得那么紧,他是不是发现,承大经纪喜欢诺姐,所以有危机感了?”
最后这句话点醒了孙思的脑子。
她给崇简发那张照片,崇简吃醋,担心闫诺被人抢走,所以逼闫诺续约?
刚刚闫诺摆明了是不想续约,所以崇简才一直问。
想到这儿,孙思眼神一亮,嘴角漾出笑意。
“应该是吧,不过苗苗,你希望诺姐续约吗?”
“不知道,看诺姐自己呗,反正诺姐开心就行,我觉得跟着诺姐挺好的,诺姐去哪我就去哪。”
“你不能这样想啊,诺姐在公司有崇哥保护,想演什么戏、上什么综艺,都可以自由选择,至少不用担心有人逼迫,要是签了别的公司,没有后台撑着,被打压了怎么办?”
苗苗觉得孙思说的有道理,毕竟现在有资本才是王道,闫诺还没转型成功,解约出去没选到好东家,公司不作为,口碑分分钟翻车,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那怎么办啊?诺姐好像不太愿意提续约的事情,她不会不想续约了吧?”
“你傻呀?诺姐续约是好事,但如果诺姐不续约,签到承大经纪手底下,是不是也很好?”
苗苗怔了一下,双眼放光,“对呀!我怎么没想过这条路呢?既然现在他们没办法在一起,那就等合约到期了,两个人在同一个公司,不就好了?”
“所以我们这段时间,要旁敲侧击给诺姐分析分析,最好让她知道,只走这两条路。”
不管苗苗最后给闫诺提了哪条路,都会让闫诺以为是崇简让苗苗问的,闫诺会更烦崇简。
这边,苗苗半信半疑,自己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助理,要不是闫诺脾气好,她连说话的份都没有,更别谈什么干涉合同这件事,有些越界了。
“我们去干涉这些,不太好吧。”
孙思拍了拍她肩膀,“哎呀,诺姐平时跟我们就像姐妹一样,你当是跟她聊天,谈谈心,怎么不好了?再说,你不是说诺姐去哪你去哪吗?也算是问一下你最后能去哪,她会理解你的。”
苗苗犹豫点点头,“再说吧,我找个机会试试,万一她已经有想法了呢。”-
休息室内,苗苗和孙思离开后,昨晚不欢而散的气氛再度蔓延。
静默一段时间,崇简清了清喉咙,打破尴尬,“苗苗给你煮了大半个月,养得怎么样了?胃还疼吗?”
“挺好的,不疼了。”闫诺回。
“没有被这次舆论影响到就好,把胃养好比什么都重要。”
“嗯。”
干巴巴的对话结束,闫诺看着手机上的综艺流程,崇简看着她侧脸,空气再度沉默。
须臾,崇简突然轻笑,像是在自嘲。
察觉到他有话要说,闫诺收起手机,“你有话就直说吧。”
崇简顶了顶腮,没再拐弯抹角,直言说:“绯闻持续到现在,我们似乎变成了受益方,所以你是不是以为,承潮在帮你?”
闫诺并不意外崇简又提到承潮。
同时,她并不觉得这次绯闻,是承潮在帮自己。
归根结底,受益最大的还是杨劝,原本拍戏是男N号,《祖宅环》卖CP,跻身二线,这绯闻一出,电影还没播,他就快变成一线了。
全归功于跟她炒CP。
“你想多了。”她淡淡回,“我不签约,只是在考虑自己以后发展的路,我不可能再演流水线偶像剧,现在公司的资源,并不能让我满意,我需要一点时间考虑未来,仅此而已。”
跟承潮没关系,他消失的这段时间,她把所有的精力投在工作上,如果不是崇简一次次提及,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想承潮。
她强硬表示不想谈,崇简也没法再继续,他说句让她专心拍摄,便出门回公司。
谈话又一次不欢而散。
闫诺原以为可以安静一段时间了,没想到三天后,续约的事再度被提及。
春节第二次彩排的时候,后台,她和原媛碰面了,同时过来的还有自己身边的崇简,以及原媛身旁的承潮。
他依旧不变的定制黑色西装,搭配一件黑大衣,英隽的眉眼上,除了商业笑容,看不出其余信息。
娱乐圈里,有点人气的都会参加综艺、晚会,抬头不见低头见,闫诺当作都没发生,跟原媛颔首笑笑,略过承潮,错开眼神。
承潮笑着伸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皮肤有运动过的粗粝,手背上,显眼的烟头烫痕看得闫诺呼吸一滞。
她咬紧牙关,想着如果是朝她来的,她一定会打掉他的手。
下一秒,那只手伸向崇简。
“崇大经纪,好久不见。”承潮语气淡淡,真就是好久不见的语调,毫无恩怨。
不当演员真可惜。
闫诺腹诽。
她扯了扯嘴角,当作是和他笑过,转身走往休息室,不管身后任何人。
现场有导演,有工作人员,许多眼睛都盯着他们,手伸过来了,崇简自然得跟承潮握手,当作是问候,表面功夫,不让别人看出他们关系紧张。
“好久不见。”他回。
“以后应该可以经常见面。”承潮笑笑。
崇简拧眉,总觉得这句话在点他什么。
不等他纠结,承潮依旧带着原媛离开了。
崇简摩挲指尖,若有所思看着他们的背影。
承潮又要联系闫诺了吗?否则哪里来的经常见面?
危机感涌上来,崇简转身走向休息室,刚坐下,立刻开口问:“考虑得怎么样?你刚刚看见了,承潮是站在原媛身边的,这条路已经彻底堵死,他不可能帮你。”
他忽略了此刻闫诺的毫无笑意的表情。
再次见到那张脸,跨年的记忆浮现脑中,一股要炸开的气闷在她胸口。
耳边,崇简三番四次提及续约,提及承潮,嗡嗡嗡,一万只苍蝇围着她,脑子要爆炸了。
她将手机扔到桌子上,嘭的一声,“我到底要跟你说几次?续不续约这件事,跟承潮没有任何关系,跟任何人都没关系,是我自己需要时间考虑。我不想再当流水线上的艺人了,毯星这个头衔我背了七年,今年好不容易有机会能甩掉它,你让我安静考虑一下行不行?!”-
75、雾中情人75
◎“许你永远喜欢我。”◎
彩排时,闫诺脑子乱七八糟。
台下,原媛和承潮并肩坐着,整个表演下来,她脸上笑容寥寥无几,还被导演批评,留下来二次彩排。
春晚要求严格,好在她及时调整状态,挽救回来,差点被换人。
返回公寓的路上,天色暗下来,闫诺手撑脑袋看向窗外。
路灯一盏盏倒退,路旁,树干光秃秃,荒凉又孤独。
她揉着鼻梁,满脑子都是刚刚承潮看她的眼神。
灯光晦涩,男人深邃的瞳孔黑白分明,平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是一潭死水,眸光悄无声息掠过她。
所有的事情船过水无痕,被压在水里的只有她,谁都没再提《创夏》,谁也没为《创夏》惋惜过。
似乎只有她每天吃的护胃餐在提醒自己,那件事情曾经发生过。
可笑。
车子开到地下停车场,闫诺跟工作人员道别,上电梯后,靠在墙上,肩膀塌下去,卸去故作坚强的硬挺。
她抱着手,眼睛没有聚焦看向电梯门。
该翻篇了,不能花太多精力在这些事情上,不值得。
从看见原媛扶着承潮出酒吧,上车离开,第二天承潮回来支支吾吾不解释开始,她就应该清醒的。
在一起的时候他都能三心二意,分开七年了,他怎么会为她等候七年呢?
电梯从负二楼往上走,机械声无情滚动几秒,又停在一楼。
门打开。
电梯口,男人黑色大衣挺括,身材颀长,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机,贴在耳朵旁,眼尾有不易察觉的疲倦。
他抬起脚要往电梯内走,闻见电梯里熟悉无比的香水,他收回脚,掀起眼皮看过去,身子怔了怔。
灯光照亮她精致的五官,松散的身子,卷曲的黑长发,明艳的大红唇,还有一刹那来不及变换的松弛的眼神,美得像90年代画报上的旧明星,不需要任何滤镜加持,轻而易举让人挪不开眼。
没想到会在这碰上,闫诺迅速压下眼皮,目光聚焦,拒绝和他同一趟电梯。
看到她的警惕和锐利,男人紧了紧手,后退一步,笑吟吟说:“闫小姐,又见面了。”
闫诺嗤声,挪走眼神按下关门键,当做没看见。
电梯门缓缓关上,男人故作生疏的嘴角也缓缓落下去,直到她完全消失在他视线里,他英隽的脸上彻底没了笑意,深邃的眸光带上数不清的落寞。
他手在口袋旁,抓着手机,青筋暴起,顶光灯在脚底下圈出一方小小的影子,他就在影子里静静站了许久。
直到后方电梯发出响动,他才回过神,转身往另一趟电梯走去。
另一边电梯内,楼层渐渐加高,闫诺冰冷的脸也慢慢松散,她颤着眼皮,颔首,胸口沉沉。
还以为他不住在这里了,毕竟当初他搬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报复她的吗?现在他计划成功了,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回来,不是刚好趁这段时间搬走吗?为什么又出现了?
察觉到自己太容易被他影响,闫诺眨眨眼,克制情绪。
住在这里又怎么样?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调整表情,电梯门打开后,又回到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后来的几天,他们并没有碰上,或许是因为她突然发了脾气,崇简也没敢在她面前提过续约的事情。
闫诺有了喘息的机会。
春晚的前两天,苗苗跟在她身边好几年,没能在家过过春节,这次,闫诺给她放了五天假。
苗苗回去的前一晚,闫诺结束拍摄回到公寓,苗苗正在厨房做最后的一顿护胃餐。
吃了一个月,之后只要不是刺激性饮食,也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
苗苗端着海鲜粥出来,帮闫诺舀了一碗,在她对面坐下,看着闫诺一边喝粥,一边在手机上确认彩排走位。
察觉到对面人视线焦灼,闫诺掀起眼皮。
“怎么了?”
苗苗手在餐桌上来回搓,支支吾吾问:“诺姐,听说你最近在考虑合约的事情,其实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的,我会一直支持你!”
闫诺无奈笑,当苗苗是担心环境变化,工作变动,便安抚说:“如果你愿意,当然可以跟着我,我很满意你这个助理。”
“好呀好呀!”苗苗眉眼弯弯,“那诺姐,你有没有想好去哪里呀?”
“再说吧,不是还有几个月吗?”
“是还有几个月,但时间过得很快的,得好好考虑,考虑之后得去联系对方公司,衡量新的经纪人,好多事情呢!得快点想了。”
闫诺挑眉,倒也不觉得苗苗有什么问题,毕竟她老是为自己操碎心,要不听一听她的看法,万一有用呢?
“考虑得那么周到?说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她开玩笑问。
一听闫诺征求她的意见,苗苗点头如捣蒜,“有啊!虽然说续约也挺好的,有崇哥罩着你,但我觉得如果你能签到承大经纪手底下,资源一定比现在好!”
一句话,闫诺笑容凝固。
跨年之后到现在,苗苗都没有提过承潮,为什么临了了还要提一嘴?
想起苗苗有承潮的微信,闫诺怀疑是不是承潮指使的,他又有什么新计划了?
他想要的都有了,还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闫诺攥了攥拳头,“苗苗,以后这些事,还是不要和外人说的好,毕竟别人不清楚我的情况,况且,他能力确实强,但不符合我的风格,这件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我不可能牵到他手底下的。”
见闫诺拒绝的这么强硬,苗苗塌下腰,泄了气,“好吧……”
苗苗吸了吸鼻子,感叹她的CP郎有情妾无意了,承大经纪默默关心闫诺一个月,好像并没有感动到她。
可怜啊,承大经纪要失恋了。
苗苗撅嘴,将脸埋进碗里。
苗苗离开后,闫诺靠在沙发沙发上,看着天花板。
如果承潮是故意要苗苗来试探她,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把她骗过去,像是她带杨劝那样,帮他带无数个新人吗?
想到《祖宅环》选角的经历,闫诺突然提起一口气。
如果承潮再次耍手段,让她没得选,必须签到他手底下,岂不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她从沙发上坐起,打开挎包,拿出上次崇简给的合同。
按现在这个情况,继续留在娱视娱乐,比被迫签到承潮手底下要好,至少她有戏可拍,也不用担心被利用。
她翻开合同,发现上面修改了很多条例,比如可以自由选择经纪人,可以自由选择未来走的路,不会有任何人干涉她。
每一条,都有利于她,如果合同真的按这个签,确实百利无一害-
春晚演出当晚,闫诺并不是倒计时那一部分,节目结束便上车回公寓。
路上,新年来临,大街小巷挂满红灯笼,天空无人机变换队形,一会儿是烟花,一会儿是“新年快乐”,好不热闹。
闫诺静静看着这一切,七彩霓虹透过车窗映在她脸上,藏着无尽的落寞。
每年这个时候,她身边都没有人。
以前她和奶奶一起过,奶奶离世之后,她就跟承潮一起过,她会去他老家的小县城上过。
那会儿还不能见家长,她住在酒店里,承潮跟爸妈吃完年夜饭,再跟她吃一顿,陪她一起在酒店守岁迎新春。
分手之后,就没人陪她了。
崇简要回家,工作人员出去看电影逛街吃好吃的,碍于身份,她出不去,那些热闹都与她无关。
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如今再看窗外满天绚丽的烟火,闫诺面无表情,只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又过了一年。
车子停在地下室,跟工作人员说新春祝福,道别,一个人上电梯,安安静静。
抵达26层,门打开,对面的电梯门也同时打开。
电梯内,男人面色冷峻,一层不变的黑色大衣,套在黑色西装外,做工精细,定制合身,衬出男人的肩宽窄腰。
闫诺愣住。
他居然没有回去过年?承潮每年过年都得回去的,他说是老家的习俗,父母在的时候,不回去过年,是不孝顺的行为,他家离京北不远,以前就算工作再忙,也会抽空回去吃个团圆饭。
过年时间没有合同要谈,他反而不回去了?
留下来跟原媛过年?
想到这,闫诺忍不住轻嗤了一声。
他可真宠原媛,一年到头都不舍得回家。
四目相对良久,闫诺转走眼,往电梯外走,承潮颔首,也跨出电梯。
或许是新年钟声敲响,走廊外炸开新年的第一朵烟花,看上去就很贵重,声音大,漫天流星,美到两人同时停下脚步,转头。
烟花在京北霓虹夜景的上空,拼凑出“新年快乐”字样,落在两人的瞳孔里,告诉他们,刚刚那一秒,新年来了。
两人的神色不约而同柔和下去。
那些年,小县城酒店的阳台,他们抱在一起,数着新年倒计时,期待着不昂贵、不算多却无比美丽的烟花。
它没有这朵烟花大,也没有这朵烟花样式多,但爱的人在身边,它就比这朵烟花美上一百倍一万倍。
又是一声巨响,闫诺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了。
她居然跟他看了将近十分钟的烟花,跟他度过了新年倒计时。
荒谬。
闫诺收回视线,扫一眼旁边人的身影,扭头返回自己的公寓内,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等那扇门关上,承潮这才转头。
他没有在看烟花,那十分钟里,他在看窗户上的倒影,或许是烟花太好看,她嘴角不经意露出笑意,比烟花还漂亮,看得他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他很想问一问,这次她有没有许愿。
她是个心里藏着童话的女生,碰到烟花仙女棒流星之类的玩意儿,就很喜欢许愿。
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生日蛋糕上点了蜡烛,她都要凑热闹许愿。
他也总问她许了什么愿望。
每次她都开玩笑说:“我许愿……你得永远喜欢我!一直喜欢我!”
窗外,烟花在空中爆裂,他看向她离去的背影,眸光柔和。
“新年快乐,你的愿望实现了。”他轻声说-
76、雾中情人76
◎“哥?你给谁煮护胃餐?”◎
年初二,正午时间。
杨劝左右手大包小包,坐电梯到26层,按下2602门铃。
门打开,杨劝举起双手,眉眼弯弯,“承哥!新年快乐!我来拜年啦!”
这几天没有工作,承潮不用出门,随意一身居家运动服,褪去西装的沉稳,男人锋利的眉眼平易近人许多。
瞧见来人,他瞥一眼对面紧闭的大门,没人出来,又松了一口气。
“怎么今天过来?往年不是初三?”承潮侧身,让杨劝进门,反手将门关上。
杨劝将礼品放在柜子上,一边换鞋一边说:“我叔叔说,昨天年夜饭你没去他那边啊?怎么也不去我家?我就来看看你,你自己一个人过的吗?”
“是,我给董老说过了。”承潮说。
“好吧,我来给你拜年的,干爹!新年快乐!红包呢?”杨劝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朝承潮作辑,又伸出双手。
当初承潮救了杨劝一命,生意人家里信这些,就让杨劝拜他做干爹了。
这件事,除了承潮和杨劝家里人,谁也不知道。
承潮打开茶几抽屉,拿出红包放到杨劝手上。
“新年快乐,今年听话一点,你也可以当顶流。”
“我还不够听话吗?哪次不是你让我干嘛就干嘛?”
杨劝接过,扯出来厚厚一堆人民币,满意弹了弹,又放在鼻子上闻了闻,“还是你的红包有分量!”
承潮轻笑。
不过杨劝出门基本都在晚上,这次居然是大白天,有点反常。
“你应该不只是要过来找我吧,还打算去哪?”
“不愧是你,一猜一个准。”杨劝挑眉,“你上次不是说让我找诺姐吃饭吗?她今天复工,在棚里拍广告呢,我待会儿去找她拜拜年,晚上请她吃大餐。”
初二就工作?苗苗又还没回来,她的护胃餐怎么办?
坚持了一个多月,不能停太久,今晚跟杨劝去吃饭,万一喝酒了,前功尽弃。
“听说闫小姐前段时间身体不舒服,请她吃清淡一些,带她试试清蒸白灼之类的。”
“我待会问问她想吃什么,按照她的意思来就行。”
按照闫诺的意思来?那她可能不吃。
承潮想了想,又补充说:“上次绯闻的事情,你是不是还没有跟她道歉?”
“昂,没有。”
“待会儿给她带点吃的,就说是你让别人亲自做的,显得诚意一些。”
“行,不过,带什么?”杨劝疑惑。
承潮停了两秒,扫一眼冰箱,“银耳羹吧,女明星比较在意体重,这个护胃,热量也还好,营养价值高点。”
杨劝依旧点点头,反正每次承潮做什么事,都很有条理,他也就没多想,“可以,我让助理出去买。”
“我弄好,你带给她。”
什么?
杨劝唰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世纪大新闻,承大经纪要给闫大明星煮吃的?!
什么情况?不会是那张像结婚照的照片,承潮动心了吧?
承潮都能心动?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鲨鱼上岸走路了?
杨劝歪起嘴角,八卦问:“承哥,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上诺姐了?居然亲自下厨!我什么时候能吃一次你做的饭?”
“买的不够有诚意,后续你还得麻烦人家,不能掉以轻心。”承潮语气淡淡,一边解释,一边挽起袖子走往厨房。
杨劝皱了皱鼻子。
承潮居然为了帮他升咖,亲自下厨讨好闫诺!
“承哥,我真是太感动了!”杨劝佯装哭泣,抹了抹眼角。
承潮无动于衷,熟练从冰箱拿出食材,慢慢处理起来。
见承潮没搭理自己,杨劝转头打量周围的布置,“承哥,我逛逛你家。”
“嗯。”
承潮垂头,一心扑在银耳羹,没发现杨劝已经自己玩起来了。
一个小时后,银耳羹分装进保温碗里,打包好。
承潮抬眼,客厅早已不见杨劝的身影。
“杨劝。”他喊着,往里面的房间走去。
书房门打开,杨劝站在书架前,黑色收纳箱打开,杨劝手拿一本泛黄的病历本,百无聊赖。
“杨劝。”承潮声音沉沉。
“啊?”杨劝一脸天真回头。
承潮走过去,拿过病历本,放回收纳箱。
“什么时候进来的?”
承潮关上收纳箱,放回架子上。
见承潮的举动是不想他乱翻,杨劝也没当回事,耸耸肩,“刚进来,你这房子挺大,逛了好久才逛完。”
“嗯,银耳羹熬好了,你可以拿过去吧,免得待会儿冷了。”
承潮话里话外催他离开。
杨劝撇撇嘴,走出书房,拿了银耳羹,跟承潮道别,上车赶往闫诺拍摄大棚内。
另一边。
闫诺拍完几套衣服,回到休息室,等工作人员给她拿午餐。
刚刚复工,工作量不大,今天拍摄已经结束了,工作人员过来顺带把她接回去。
趁着有时间,她把合同翻出来,看看有没有修改的地方。
崇简走进来,看见她在看合同,他坐到她身侧,紧绷许久的脸,总算有了缓和的神色。
“有什么想加上去的,或者觉得不合理的地方,可以和我说,这次都可以商量。”
言外之意,她有修改合同的权利,不像七年前,所有条款都是他一手拍定的。
“嗯。”闫诺回,语气淡淡,没有排斥的情绪。
崇简疑惑为什么她会突然转变,不过,只要她愿意续约,只要落笔之前没有承潮从中作梗,她就能一直呆在他身边……
不想打扰到她,他没问,就陪在她身侧,看她专心阅读的侧脸,像是看一只即将到手的金丝雀,他嘴角带笑,默不作声。
直到他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一个熟悉却没有备注的号码。
崇简拧眉,跟闫诺说了一句“我去接个电话”,起身出门。
闫诺没当回事,继续看合同。
所有条款都她可接受范围之内,不过,之后的工作,她想把自己放到凌姐手上。
换一个人试试,或许凌姐的规划更适合她。
她准备跟崇简聊一聊。
但等了十多分钟,迟迟不见崇简回来。
闫诺起身去找他。
大概是过年,大家工作结束就走了,走廊安安静静。
她是在吸烟区看见崇简的,他一只手夹烟,一只手攥着手机,背对走廊,语气不太好。
闫诺要开口喊他,却听到崇简朝电话那头说:“现在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你应该告诉我,承潮到底为什么不敢跟闫诺说《创夏》的事情。”
《创夏》?
闫诺怔在原地,好不容易抚平的眉头,再次不可控地皱起来。
崇简为什么跟《创夏》有关系?这不是承潮让原媛唱的吗?他怎么会知道?
她转身,贴在拐角的墙壁,咬紧牙关。
崇简没有发现她,还在跟电话那头的人理论。
“我当初只是让你出一首歌,用promise.的名字,让闫诺对承潮失望,是你告诉我承潮抽屉里有一首《创夏》的。”
“我跟你说了《创夏》的来历,也警告过你,承潮手段了得,要是他知道你私自把《创夏》发行出去,他一定会弄死你的。”
闫诺脑子嗡一声,眼前一片空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以,崇简在跟原媛通话?他们两个怎么会是一条船上的人?
以及,《创夏》不是承潮放出去的?这件事跟承潮没有关系?承潮根本就不知道原媛拿走了《创夏》?
可承潮当初为什么不说?她质问的时候,他为什么把所有责任扛到自己身上?为什么要骗她?
闫诺捂住嘴巴,浑身发冷,真相来得太突然,她一时接受不了,思维也迟迟绕不过弯,心跳一直砰砰砰,跳得胸口刺痛。
她听不到电话对面的声音,但她能听到崇简的对话内容。
“承潮过去的事?因为那件事,他不能出现在公众面前,不想连累闫诺,如果他们在一起了,闫诺会跟着身败名裂?你在逗我吗?这么严重的事我会查不出来?”
“原杰渊帮他摆平的?为什么?就因为你喜欢他?”
“不只是你哥?那还有谁?”
“既然那个秘密说出来能彻底毁掉承潮,为什么你不直接公布?你不会还喜欢他吧?”
“我知道承潮跟先尚传媒的利益息息相关,所以原杰渊不愿意放他走,但……”
“行,你不说也行,不管怎样,现在不能让闫诺和承潮联系,你为什么还让承潮回京北?不是说好等闫诺续约了再让他回来的吗?”
“她刚刚确实有续约的意向了,就差临门一脚,我希望你能再压一压承潮。”
……
电话挂断,崇简始终没套出承潮的事情。
承潮会因为它放弃音乐梦想,放弃跟闫诺在一起的机会,崇简断定,原媛隐藏的东西肯定不简单。
丫的,到底是什么?只要搞到手,承潮就彻底完蛋了,什么所谓的第二份礼物,什么情敌不情敌,什么大经纪,通通见鬼去吧。
一把好刀在眼前,却没办法握在手上,崇简扯掉烟头,扔在地上,一拳头打在桌子上。
墙角,闫诺彻底傻了。
这一切是崇简跟原媛策划的,跟承潮没有任何关系,承潮会担下这个责任,是因为他不能说……
一瞬间,所有真相颠倒,闫诺脑子一团浆糊。
崇简?原媛?
她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绪,但根本理不清,一团乱七八糟的线。
为什么会这样的?
她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明朗了,以为这些都是承潮的阴谋,以为他已经报复成功了,以为他们不会有交集了。
她才刚要续约,刚决定往前走,现在却告诉她,这一切是崇简弄出来的。
闫诺眼神没有落脚的地方,慌乱眨着,她血液倒流,似乎所有温度都被抽走了,身体冰冷,没有力气。
她以为是承潮把《创夏》给了原媛,她以为原媛什么都不懂,不懂这首歌的含义,不懂promise. 是谁,她以为是承潮让原媛这么做的。
所以这件事里,最无辜的是promise.,是他们两个。
不,是承潮。
她以为他放弃梦想,是因为原媛,毕竟当初她签了崇简之后,他后脚就签了先尚传媒。
现在看来,他不是自愿的。
所以承潮发生了什么?
回到休息室,闫诺手伸向桌面,手机变成沉重的砖头,她拿了三次才拿起来,解锁,在各个浏览器上搜索承潮的名字。
一无所获,没有任何消息,干干净净,只有一个大经纪的身份。
她扔掉手机,烦躁地将头发往后捋。
想到跨年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胸口像是被人刺了一把刀,疼到无法呼吸。
可是……
如果承潮是被裹挟的,他不回答《创夏》的事情,是为了她好,那她后面的问题呢?
她问他,七年前,他消失的那一周,原媛扶着他走出酒吧的那晚,他们去哪里了,他为什么也不回答?
是不能回答,还是她的猜测是对的?
还没得出结论,外面传来脚步声,往休息室靠近。
闫诺慌乱扫向门口,又看向化妆镜,整理散落的头发,扯了扯衣服,抿嘴调整表情。
不能让崇简发现她知道了,她得靠崇简去骗原媛,从原媛嘴里撬出,承潮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门推开,闫诺屏住呼吸正襟危坐,露出标准的商业微笑,转头,肩膀又松下去。
杨劝把着门,举起保温袋,笑意灿烂,“诺姐!护胃餐!银耳羹噢~”-
77、雾中情人77
◎“我可以去你家吗?”◎
杨劝?
他怎么就在这里?
闫诺怔了怔,眼神落在他手里的包装袋上。
“银耳羹?”她错愕。
杨劝点点头,凑到她身边,拿出保温碗放到桌子上。
“我请了专门的人给你弄的噢!煮了一个多小时呢!”他兴冲冲邀功。
银耳羹,一个多小时,护胃餐,一连串耳熟的词汇。
她在苗苗口中也听过,苗苗要她吃晚餐的时候,给她说过银耳羹的做法。
苗苗有承潮的微信,之前苗苗一直在她耳边嚷嚷承潮,这一个月不见面,苗苗居然只提过一次承潮。
所以,这一月她吃的东西,都是承潮安排好的?
“你怎么有空过来找我?”闫诺笑着,试图从杨劝嘴里找到更多的证据。
杨劝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上次不是绯闻嘛,你算是拉了我一把,现在人气上来了,我也得给你赔个不是,打算今晚请你吃饭的。”
“吃什么?”
“听说你最近胃不舒服,我们晚上就吃点白灼或者清蒸的食物,给你养一养。”
白灼,清蒸。
她吃了一个月有余,每天换着不同的花样吃。
苗苗说是网上的菜谱老师发的。
闫诺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自嘲自己还真是笨得可以。
她盯着那碗银耳羹,不知道用什么心情面对它。
她不能确定现在的承潮是怎样一个人,他跟原媛有没有发生过关系。
这对她来说很重要,她没那么大度,她接受不了自己喜欢的男人,跟别人发生过关系。
重逢后她确认过很多次,他也说过没有,可是,承潮太善于隐藏,她分不清他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闫诺颔首,沉了一口气。
杨劝听见,歪头看着她,“诺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胃又不舒服了?脸色看上去好差。”
“没事。”闫诺摇摇头。
见她不乐意说,杨劝挑了挑眉,想起什么,他又开口:“不过诺姐,你这个病得好好养着,承哥以前也有胃病,而且还因为这个病住院过,他不知道怎么养的,这几年喝酒抽烟,一点也没再犯了,真厉害,承哥做什么都很厉害。”
听他夸赞承潮,闫诺只是笑笑,他确实厉害,干什么都厉害,把她骗得团团转。
以为她不信,杨劝又说:“真的真的,我刚刚才看他病历本呢,好像是七年前吧,住院了一整周,刚出院,不知道为什么,又进医院了。”
像是被什么劈中脑袋,闫诺愣一下,蓦地看向杨劝,“你刚刚说……他是什么时候住院的?”
闫诺五官攻击力太强,突然认真就跟生气了一样,杨劝吓得往后闪了闪,支支吾吾,“七……七年前……应……应该在五月份还是六月份的时候,我记不清了。”
怕她不信,他又补充:“病历本就在他书房的收纳箱里,黑色的,我来之前刚看的,千真万确。”
闫诺眨巴眼,整个人恍惚。
承潮唯一有机会瞒着她住院,只有她在外地那一周,他们唯一一次长时间分别。
所以,她看见原媛扶承潮,是因为他又不舒服了,要去医院。
那一周不联系,是他住院了,跟原媛没有任何关系。
心底的石头终于落地,闫诺睫毛轻颤,舒一口气,笑出声。
笑了几秒之后,秀气的眼睛慢慢灌上泪水,眼眶渐渐发红。
那段时间,崇简告诉她,她不在的时候,原媛一直陪在承潮身边。
她不相信,崇简问她敢不敢提前一天回去。
她不想这样做,这是不信任承潮的表现,但原媛出身比她好,有资源提供给承潮,加上崇简煽风点火,她就做了。
那天晚上,看见承潮和原媛上车后,她在工作室等了他一个晚上,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想,他们到哪一步了。
原来,那个时候,因为帮她应酬,承潮躺在医院里,害怕她担心,一直想着瞒她。
后来她总是明里暗里责备他,时不时找小问题跟他争吵,直到分手,她对他态度都极其冷漠。
他却丝毫不怪她,反而哄她说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等他们找到资源,等他们有赚钱的法子,一切就会好起来的,熬一熬。
可他们终究没有熬过去。
闫诺胸口一阵绞痛,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在杨劝跟前落泪。
杨劝不会了,不敢动问:“诺姐……只是一碗银耳羹而已,你不用这么感动吧?”
闫诺摇摇头,调整呼吸,慢慢梳理思绪。
杨劝是在承潮书房看见病历本的,大概率,收纳箱里还有别的东西。
不能亲口问承潮,但她可以自己去找。
思绪明确,眼前豁然开朗,她吸吸鼻子,看向桌上的银耳羹。
“谢谢,很好吃。”
“可是你还没吃啊。”
“早就吃过了,还吃了很多次。”
她将银耳羹装回去,提起保温碗,轻笑说:“我先回去了,饭的话,等我有空请你吃。”
拿起挎包出门。
杨劝一脸疑惑看向被遗忘的保温袋,嘟囔:“诺姐今天怎么丢三落四的?”
想起自己是来探班的,闫诺走了,他也没必要呆在这里,便起身离开-
崇简从吸烟区回来,休息室空无一人,闫诺走了。
这么着急?出什么事了?
他拿起手机给她打电话。
接到电话的闫诺,已经坐上返回公寓的商务车。
春天刚刚到来,下午时间,路上,行人依旧裹着棉衣,太阳光从车窗洒进车厢内,看得人心底升了几分温度。
真相摊开在眼前,罪魁祸首打来电话,不生气的是假的,但七年的娱乐圈摸爬滚打,早已让闫诺学会伪装。
她按下接听键,一如往常问候:“崇简。”
“诺诺,你去哪了?不是说看完合同跟我讨论一下吗?”
闫诺摸了摸怀里的保温碗,笑回:“刚刚等太久,一直不见你回来,我就先走了,续约的话,我想签在凌姐手底下,别的再看看。”
听她认真讨论合约内容,想来是有意续约,崇简松了一口气。
“可以,还有什么你尽管提。”
“这几天通告不多,我休息一下,你不用跟着我,过年了,回家陪陪爸妈吧。”
正是劝她续约的时候,崇简不敢不听她的,“行,你多注意身体。”
天衣无缝的对话结束,闫诺挂断电话,还是叹了一口气。
崇简陪在她身边七年。
签约前他们说好,按照她的意愿来。
签约后,崇简给她加了人设,走颜值路线,给她接偶像剧,并且说跟导演签了合同,没办法改,必须得演。
那段时间,事业爱情双重打击,闫诺一时缓不过来,只能靠吃东西缓解压力,落下一连串的毛病,胃病一直跟着她到现在,嗓子也一直没办法治好。
后来,人气慢慢上来,工作行程多到麻木,崇简一直在跟她道歉,时间久了,她心软,关系也就缓和了。
现在突然告诉她,崇简做的事情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是为了她,但一桩桩一件件,全扎在她心上。
明知道《创夏》对她有多重要,知道这是她跟承潮感情的纪念品,知道当初她是怎么离开承潮的,崇简还是这样做了。
连她的口碑,直接关系到娱视娱乐利益的东西,他都不在乎,像个疯子。
她的事业和爱情,似乎一直被他左右,想改变就改变,想毁掉就毁掉。
好在,她现在终于知道了,谁才是可以信任的人。
黑色的商务车穿过一栋栋高楼大厦,停在昂贵的公寓前,闫诺走下车,奔向电梯,按下26层。
电梯内,她打开保温碗,银耳羹粘稠,挂着几粒红枣,明明已经没了温度,她却觉得它暖呼呼的,忍不住勾起嘴角,将它捧在怀里。
电梯抵达,她直径去往那扇许久没靠近过的门,按下门铃。
此时,承潮正在书房,整理那几个黑色收纳箱。
以为是杨劝又回来,怕他乱翻,承潮拿起箱子去往卧室,一脚踢进床板底下。
转身,不急不缓去往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男人松弛的眉头蹙了蹙,眸光诧异。
“闫……小姐?”
他抓住门,用身子挡住来人的视线,不让她往里面看,不让她看向餐桌上,那个还装着银耳羹的汤锅。
“承大经纪,新年快乐。”闫诺说得很淡,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但心底的委屈早已溢出,她很想张开手抱一抱他,想问问他为什么生病了不跟她说,因为什么事情,他不敢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是得多严重,他才害怕到不敢靠近她。
但,不行,她不能问。她了解承潮,既然已经瞒了这么久,现在他是绝对不会说的。
所以她只是笑,当做是和解来的。
承潮半眯眼睛。
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应该敲他家的门。
他视线下滑,落在她手中,那个打开的保温碗上,银耳羹一口没喝。
“我的银耳羹凉了,可以借用一下承大经纪家的微波炉吗?”闫诺问。
承潮蜷了蜷手指,挪走视线,风轻云淡说:“抱歉,不太方便。”
猜到他要拒绝,她耸耸肩,“好吧,那我只能喝凉的银耳羹了。”
她端起碗,凑到嘴边,在心底倒数3、2……
最后一秒,碗被人拿走,男人转身走进去,给她留了门,和一个不说话的背影。
闫诺忍笑,就知道他不会允许她喝凉的-
78、雾中情人78
◎“以前那么猛,这会儿装君子?”◎
闫诺站在餐桌前,桌上,砂锅里,银耳羹还没来得及收拾,跟她那份一模一样,连温度都一样。
虽然早就知道是他,但亲眼看见证据,到底是不一样的感觉。
她嘴角漾出笑意,看向厨房。
微波炉前,男人一只手插兜,一只手抵在微波炉上,背对她,肩膀宽阔,居家服也能撑出好看的身形。
她知道,他在思考,要怎么跟她解释银耳羹的事情,才能当做与他无关。
解释不清了。
闫诺忍不住鼻腔轻哼。
声音很小,客厅空旷,却有了放大的作用,轻轻落到了男人耳朵内。
他余光看向旁边,沉了一口气。
她不应该出现在他家,她应该像年三十那晚一样,不肯正眼看他才对。
“承大经纪。”她喊他。
承潮眨眼回神,身子动了动,没有转身。
“我的银耳羹已经热好,你这锅里的不用热么?”她话里有话。
承潮弯腰取出银耳羹,转身走过去,放到桌上,和她笑笑,“不用,闫小姐小心烫。”
闫诺也笑,“今晚承大经纪有约?”
承潮挑眉,不回话。
“没有的话,我们吃个迟来的年夜饭吧。”
“抱歉,我觉得我们不太适合一起吃年夜饭,闫小姐请回吧。”
赶客?
换作以前,闫诺摔门就走,但现在,她拉开椅子,坐下,“我没有勺子,承大经纪方便帮我拿一个?”
就在这吃。
承潮眉头一蹙,盯着她。
她也看着他,谁也不动,像是暗暗较劲,看谁先投降。
须臾,承潮败下阵,转身帮她拿来勺子。
“闫小姐吃完还是回去吧。”继续赶客。
“你要忙了吗?”
“是。”
“你忙你的,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苗苗不在,没有人替我煮护胃餐,之后几天恐怕还是得麻烦承大经纪。”
暗示他,她知道护胃餐的事了。
听出她话里有话,承潮表情云淡风轻,“闫小姐开心就好。”
他转身进书房,坐到椅子上,电脑上显示屏是辞职报告,已经编辑到一半。
他拿出之前跟先尚传媒签的合同,重新查看上面的条例。
时间慢慢走,窗外来到傍晚黑白交接的蓝调,男人揉揉眼,总算从合同里出来。
他扫一眼腕表,又掀起眼皮看向门口,竖起耳朵静止几秒。
客厅毫无声响。
她应该已经走了。
他沉一口气,合上书,起身走往客厅,站在沙发旁边,怔住。
闫诺侧躺靠在扶手上,双眼紧闭。
光线昏暗,精巧的鼻梁,卷翘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好看阴影。
没有被子,她抱着自己,身子微微蜷缩,扶手不好枕,她晃晃脑袋,扭扭脖子,眉间褶皱砸吧嘴,却还是没醒。
一刹那,承潮脑子里的画面重叠。
以前,工作室里,他经常写歌到深夜,她在沙发上等他,像现在这样,等着等着就睡过去了。
只是那个时候,她脸上没有那么疲惫。
娱乐圈工作日夜颠倒,三天两头飞,镜头前所谓眼里有光,都是艺人表情管理的结果。现在她睡着了,不再刻意控制表情,再好的化妆品,也盖不住熬夜的痕迹。
承潮心头一颤,轻脚走到她身侧。
碎发落在她脸上,应该有些痒痒,她皱着鼻梁。
他勾起嘴角,帮她整理好。
可能是太累了,她一动不动。
毕竟才大年初二,她全年也就休息那么几天。
他将她拦腰抱起,去往他的卧室,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再安安静静看着她。
“辛苦了,熬过这段时间,等你口碑稳定了,你就自由了。”
男人轻轻说完,一个不敢用力的吻落在她额头上。
他最后帮她掖了掖被子,转身出去。
卧室门关上的刹那,闫诺睁开眼,不知道是傍晚时分的清醒,自带让人兴致不高的效果,还是因为刚刚承潮那个吻,因为他那句话,闫诺鼻梁发酸。
她静静看着那扇门,像是能看见他一样,眼底五味杂陈。
他明明还爱她的,为什么不肯说。
他的卧室还像多年前那样,干净,喜欢一切简单的布局,喜欢的黑白灰的搭配,起床后习惯性铺好被子。
想着,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染在带有木质香水味的枕头上,这款木质香水,跟他身上的那款不是同一种味道。
以前承潮失眠严重,他喜欢将香水喷在枕头上,入睡会轻松一些。
这款香水是她选的,味道很淡,他们一起去选的时候,她一下就选中了它,毕竟他们是睡在一起的,味道太浓了,她会受不了,所以他一切听她的安排。
后来这款一直变成他的入睡香,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香水更新迭代,他依旧会选这一瓶。
闫诺抓着他的被子,深吸一口气,笑笑,起身,悄悄打开卧室门。
另一边,承潮出门后,去往厨房,从冰箱翻出佛跳墙的材料,开始清理起来。
锅架上,食材放进去,男人双手撑在灶台上,深邃的眸光散开,盯着它们发呆。
灶台的灯光锋利,照在他英隽的脸上,像是一层白光滤镜,把眉间萦绕的烦忧也照得清清楚楚。
须臾,察觉到后方有动静,男人瞳孔聚焦,将注意力放在耳朵上。
他以为她醒了,等一会儿,却没听到走进客厅的脚步声。
回头,空无一人。
书房的门却隐隐撕开一条裂缝。
他挑眉,拿起手机,点开监控。
视频里,闫诺不敢开灯,她靠着手机光线,在书架上找着什么。
找到两个黑色收纳箱,她脸上露出克制不住的笑意,或许是害怕他察觉,又捂住嘴角,再拍拍脸颊,让自己冷静下来。
看得承潮忍俊不禁。
她将收纳箱拿下来,放在地上,慢慢翻找,找完一个又找另一个,应当是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她坐在地上叹一口气,眼巴巴看着书架,看看还有没有收纳箱。
看着视频里的她,承潮眸光暗下来。
住院的事,应该是杨劝说漏嘴了。
原来他以为的“为她好”,不告诉她,让她压在心底这么久,久到七年后才敢质问他。
他想,如果没有这件事,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分手了。
可惜,一切都晚了。
男人睫毛轻颤,咬着牙,忍下去。
淡淡的笑意里满带遗憾,他看着手机里的她,挪不开眼。
看她将收纳箱放回去,看她在蹑手蹑脚返回卧室,看她重新盖上被子,佯装什么都没发生那样闭上眼,装睡。
他这才关掉手机。
得陪她演戏了,他无奈轻笑,转身去往卧室-
闫诺无功而返后,重新钻进杯子里,呆呆看向天花板。
杨劝明明说了在收纳箱里,怎么没看见呢?她刚刚把所有的收纳箱都找了,还把桌子抽屉都翻了,根本没看见病历本。
不会是骗她的吧?
也不像啊,如果是骗她的,承潮看见她敲门的时候,应该不是这个表情。
还没得出结论,卧室门被人推开,闫诺迅速闭上眼,佯装自己还在睡觉。
啪-
灯打开,光线刺激,闫诺表情皱成一团,不自觉将脑袋埋进被子里。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脚步声,她慢慢钻出来,睁开一只眼。
男人靠在门框上,抱手,一副“看你要做什么”的表情。
闫诺佯装刚睡醒的模样,撑起身子,打了个哈欠。
看得承潮忍俊不禁。
“承大经纪,我怎么到这儿来了?”她迷迷糊糊问,真就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还真是好演员。
承潮眉梢轻挑,配合说:“闫小姐刚刚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担心着凉,就把你抱进来了。”
“那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闫诺抱歉笑笑。
掀开被子,想下床,发现鞋子没有带过来。
刚刚为了不出声,她没开灯,打赤脚去的书房,也就没发现这一点。
现在发现了,她抿了抿嘴角,收回脚,“所以承大经纪可以再帮我一件事吗?”
承潮偏头,一副等她继续说的模样。
“没有拖鞋,麻烦承大经纪再把我抱回去。”
承潮一顿,刚刚见她那副模样,有点可爱,光顾着过来配合她演戏,忘了这茬,没把鞋子拿过来。
“或者,我光脚走过去呢?”闫诺盯着他,眨巴眼,半撒娇说,“承大经纪家的地板很凉,感冒了的话,我后续很多工作可能没办法顺利进行了。”
“稍等。”承潮放下手,转身要去客厅帮她拿拖鞋。
“算了,看来承大经纪不愿意,那就不麻烦了。”闫诺直接转身,要踩在地上。
承潮回头。
脑子闪过跨年那晚的画面,他要帮她打热水吃药,才刚走出没两步,她便用红酒将药吃下去了。
现在,像是条件反射,脚步不受控制,他快步往床沿旁边走去,弯腰,拽住她胳膊。
早料到他不会让自己打赤脚,闫诺抿紧唇线,不让自己笑出来。
但笑意却依然跑到眼睛内,男人看得清清楚楚,他错开眼,咽了咽口水。
“天冷,闫小姐还是爱惜一些自己的身体。”
“所以……承大经纪又要抱我出去了吗?”闫诺扬起下巴,眼神追着他的表情。
他闪躲,她挪着身子跟过去。
僵持了一会儿,承潮察觉小腿被人轻轻踢了一脚,他攥紧拳头,眨眨眼。
知道她故意的,再躲也没意思,承潮干脆沉下肩膀,弯腰,一只手搂在她腿上,一只手圈住纤细的腰身。
刚要将她抱起来,一个温润的嘴唇贴在脸颊上,男人像是被点了穴,动作停住。
闫诺双手圈住他脖颈,将重力挂在他身上,“承大经纪,都到床上了,要把我抱哪去?”
“闫小姐,请自重。”承潮喉结滚动,胸口一团火焰炸开,身体迅速升温。
呼吸打在闫诺脸颊上,滚烫,灼得闫诺想笑。
身体明明很诚实。
“之前承大经纪可不是这样说的,你不是很喜欢这样玩吗?骗我上床,骗我做,现在我答应了,你要装君子?”
她看着滚动的喉结,指尖轻轻触上去,刮动,转圈-
79、雾中情人79
◎“她的合同有问题”◎
灯光全开的卧室内,呼吸声低吟声此起彼此。
闫诺双手被男人扼在头顶,困在他怀里,丝毫没有疲惫的样子。
她脚尖抵在他肩膀上,双腿发麻,汗水打湿枕头,落下斑驳的痕迹。
“你上次……不是说……让我主导吗……试……试试……”她紧闭双眼,弓起腰,嘴上断断续续。
“下次。”他咬在她耳朵上。
和她十指紧扣,还不忘抵住她脑袋,像是害怕她逃跑那样。
他扶起她脑袋,将她视线往下压。
“好看吗?”他问。
好看,一种出格的好看,粉色调,却特别狠。
但她没心思欣赏。
“王八蛋,你知道我不是呃……”她刚要骂,又交代了一次。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丫的承潮!”
她掐着男人手背,指甲深深陷入他皮肉里。
男人佯装没看见,没察觉,佯装不知道她交代了,任由她颤抖到表情失去控制,声音越来越尖锐。
“我要杀了你承……呃……”
“呃……你最好别让我活着下去……啊……我一定会弄死你!”
“你特么的!啊……我一定会阉了你……呃……”
“靠!混蛋!疯子!”
她越骂,他越开心,他们又回到了七年前。
看见她眼角落下的尽兴的眼泪,他俯身吻上去,一刻不停。
他将耳朵贴在她嘴角,“再来,再多一点,骂我。”
“混蛋!狗男……呃……”
“我真的要杀你了!我要疯了!”
闫诺咬在他耳朵上,做无用的挣扎。
咬得猛,承潮身体克制不住跟着发力,像是连带的效果,她咬得越深,他的痕迹也越深。
这是他们特有的暗号。
承潮没办法忘记他们的第一次,那会儿她骂他混蛋,让他停下。他心疼她,真的停下了。
她却骂得更狠了,问他是不是不行?就这啊?
她告诉他,在床上,她死不掉的,希望他能牢记这一点。
后来,这该死的默契就建立起来了,比如现在,两个人都像快死了一样,却比谁都幸福。
窗外天昏地暗,霓虹闪烁,窗内凌乱不堪,无法入目,空气被特有的气味染得厚重。
太久没感受到彼此,尽管已经没了欲望,他们却没舍得分开,相拥着,互相感受彼此灼热的体温。
他垂眸,她抬眼,视线交织,没有多余的解释,好像又达成一致,他们吻在一起,安抚刚刚跳动过快的心脏。
在这方面,他们太懂彼此了,表面再怎么翩翩裙子,高冷美艳,脱了衣服,滚起来就是世俗,越世俗越好。
……
结束一场场“厮杀”,闫诺洗漱好,坐在沙发上,穿着承潮的衣服,头发半干。
她看着他在厨房忙碌,不自觉笑出来了。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要是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拦着他们就好了,要是她能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就好了。
菜弄好,闫诺起身去往厨房,拿出碗筷。
“闫小姐,我来就好。”
承潮又一次换上冷淡的语气,刻意要划清界限。
如果不是知道他另有隐情,闫诺想把碗摔在地上,但现在知道了,她只是笑笑。
“以后这样的事情会经常发生,承大经纪不用跟我客气。”
她转身去往餐桌,摆好,帮他盛了一碗佛跳墙,又给自己盛一碗,坐下,乖乖等着他。
承潮拿来红酒跟洋酒,看见这一幕,怔了一下。
就算知道他住院的事情,知道他给她弄护胃餐的事情,她也犯不着这样,毕竟还有《创夏》拦在他们中间。
“《创夏》的事情,我想了想,觉得还是翻篇算了,反正我们已经分手了,不算事。”
一首歌而已,来日方长,她总有机会拿回来。
承潮倒酒的手顿了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闫小姐这么大度,是想继续跟我当火包友,还是有别的事求我?”承潮递过去一杯红酒。
“有。”
闫诺拿来挎包,翻出合同,放到餐桌上,“这是我跟娱视娱乐的续约合同,承大经纪常跟合同打交道,对这些比较有了解,想让你替我把把关,看看能不能签?”
看看你支不支持我继续签在崇简手底下,看看你的计划是什么,看看我能怎么做,才能配合你。
“闫小姐的续约合同,能给外人看?”
“你不是外人。”
承潮心头一紧,指尖摩挲着酒杯,掀起眼皮看向她。
四目相对,两个人眼神里都藏着试探。
她想知道他的计划,想利用自己的身份帮帮他。
他想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同时,他不能让她继续签在崇简手里。
只有她解约了,崇简身败名裂的时候,才不会影响到她。
沉默时间里,他们越过佛跳墙飘出的白雾,看着彼此,缄默不语,都在揣摩对方,像是七年前一样,想尽可能让对方过得好一些,以此为标准,决定自己的下一步。
“承大经纪,有什么好的建议吗?”闫诺逼问。
承潮提起嘴角,“闫小姐不妨结合一下自己想走的路,看看娱视娱乐能不能帮你实现,再考虑合同的事情。”
说得不痛不痒,没有表态,摆明了是想划清界限。
闫诺耸耸肩,将合同放到一边,拿起酒杯,“既然这样,那,先吃饭?”
一顿迟来的年夜饭结束。
承潮收拾餐具,在厨房清洗盘子,男人背影宽阔,写满了赶客两个字。
闫诺识趣起身,临走前随口问:“承大经纪,今天怎么没回家过年?”
哐当一声,盘子落到地上,变成一片片残骸。
闫诺拧眉,走过去,“怎么……”
“闫小姐回去休息吧,夜深了。”
承潮打断她的问题,冷漠的语气也叫停她的步子。
闫诺站在他身后,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也不知道向来沉稳的他,为何突然慌了一下。
想问他怎么了,听见承潮说要休息了,劝她离开,想着可能是自己转变太快,他或多或少察觉到什么,闫诺又改了口。
“行,承大经纪,明天见。”
等关门的声音传来,承潮垂头,盯着盘子碎片,眼皮轻颤,他握紧拳头,手臂肌肉蓦地浮现。
他沉默静止到水槽的水满出来,落在地上,静止到手机铃声响起,男人才回过神。
他眨眨眼,关掉水龙头,轻咳一声,去往沙发,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
“承哥,上次说我叔叔那个电影,男一号是季粤的话,女一号你有没有推荐啊?这次是民国片,有打戏。”杨劝问。
承潮掀起眼皮,餐桌上,娱视娱乐续约合同安安静静呆在那。
“有。”他说。
处理好盘子碎片,收拾好厨房,承潮拿起合同,去往书房,打算仔细看看那份当初他嗤之以鼻的合同。
才翻开第一页,男人眉头蹙起,眸光闪过不解。
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他拿过自己的合同,两份放在一起比对。
没看错。
但,她的签约时间为什么在他之后?
当初提分手时间在七月份,工作室里,他看过她的合同,可这份续约合同显示,当初她签约时间在八月,比他的还要晚。
不对。
合同换过。
他关上合同,拿起手机,点开河豚的对话框,那张像婚纱照的照片映入眼前,像是镇定剂,男人眸光瞬间冷静下来。
修长手指落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落下去,他看着照片,嘴角漾出笑意。
合同是她故意落下的,不需要他联系,她自己会找过来,到时候再问,或许比现在问自然。
承潮收起指尖,眼神却没从照片上挪开。
翌日,如他所料,门铃响起,他慢慢起身去打开,果然是闫诺站在门口。
“承大经纪,下午好。”闫诺笑笑打招呼。
承潮熟练侧过身,“下午好。”
闫诺走进去,闻到一阵饭菜的香味,清淡却很有食欲,转头一看,餐桌上摆着一碗海鲜粥,冒着白雾,刚出锅。
“承大经纪这是算准了我会过来?”她看着他,指了指餐桌。
承潮关上门,“闫小姐把合同落在我这,不就是想今天过来拿么?”
他一边说一边举起合同,递到她眼前。
闫诺看着它,眨巴眼。
被看穿了。
“想多了,是我忘记了而已。”她扭头,自顾自去往餐桌,拉开椅子坐下,拿起勺子喝起来。
承潮坐到她对面,笑吟吟看着她。
他眸光深邃,一动不动望着她,像是有火在脸上划过,闫诺吃了两口便放下勺子,没心思了。
以为他又想做了,闫诺托着下巴,打趣:“承大经纪这么猴急?”
听得承潮眉梢轻挑。
他颔首笑笑,将合同打开递到她跟前,指了指条例,“之前的签约日期,改过?”
闫诺笑容凝固。
工作室里,她给他看合同时,他分明只是掠了一眼就扔掉了,没想到他记得那么清楚。
她清了清喉咙,拿起勺子搅拌粥,眼神闪躲说:“没有,本来签约日期就是这个时候。”
“我怎么记得是七月份。”
“你记错了。”
“碟片扔在我脸上,那么大一个口子,我会记错吗?”
闫诺攥紧拳头,不再接话。
周遭安静下来,只有勺子和碗碰撞的声音,还有她食指点在勺子上急促的动静。
承潮垂眸,看着她不安的指尖,挪开眼,“可能,我记错了吧。”
这句话像是给了她逃生的口子,闫诺悄悄松一口气,朝承潮笑笑,又挪走眼神。
“嗯,你记错了。”她快速眨眼说-
80、雾中情人80
◎“我可不想听墙角。”◎
绯闻过后,闫诺口碑回转,年关一过,她档期忙碌回来,奔波在各大录音棚,拍综艺、拍广告、商务直播,马不停蹄。
跟承潮暂时没有工作交集,不必在人前装陌生,白天工作,他们偶尔在微信上聊聊天,一如既往说些不着调的话,晚上回到公寓,门一关,又是一场场不言而喻的亲昵。
浑然天成的默契,谁也不用对谁负责。
谁也没提合同的事情,或许是日子过得平静,似乎泰山崩于前,承潮也有办法解决,闫诺暂时忘记了黑色收纳箱的事情。
她开始静下心去思考续约的事情,规划未来发展。
刚签娱视娱乐的时候,闫诺想走歌手路线,但中间经过一系列插曲,加上声带受损严重,慢慢磨掉她的信心。
声带对外说是不可逆伤害,但真要养还是能回来一些,后遗症就是音域变窄,没办法再唱以前的歌,就连《创夏》也不行。
想归想,她还在犹豫,养嗓子费时费力,娱乐圈更新迭代快,等她静养结束,热度也就过去了。
而且,她没办法保证嗓子养回来后,转唱歌会有人买账。
这天晚上,她坐在沙发上,手插入承潮发缝,脚尖踩在他肩膀上,想起这件事,她一边颤抖一边说:“我……呃……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承潮嘴巴忙碌,鼻腔轻轻哼声,当做是回应。
“我想……呃……重……重新往……歌手方向发展。”她胸口起伏,脸颊带着潮红。
话落,原本那股灼热的体温离去,让人上头的感觉离开,她松下紧绷的肩膀,双手撑在沙发上,垂眸,看向嘴角反光的承潮。
他沉默了一会儿,坐到她身旁,拿过一包避孕套,一边撕开一边说:“我没办法带你。”
“为什么?”
承潮手停了半秒,递给她。
“没有为什么,你的嗓子唱不了歌了。”
“如果我能治好呢?”闫诺接过,说得轻飘飘。
承潮愣了一会儿,原本苗苗和他说,闫诺声带是不可逆损伤,以为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转过来。”闫诺打断他的出神。
承潮转身,闫诺扯开戴上去,“声带治疗肯定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我不能消失太久,加上又是合同到期特殊时期,你肯定有办法,对不对?”
他可是圈内出了名的金牌经纪,这点法子都没有,也带不出那么多一线艺人。
承潮扯过两个抱枕,垫在她脑袋处和腰部,闫诺这才往后躺。
“我不打算跟娱视娱乐续约了,你带不了我的话,帮我找找别的经纪公司。”像是跟家里人商量一样,闫诺直言不讳。
说完,她鼻腔轻轻“嗯~” 一声,眼神旖旎看向男人。
她抽出一张纸,帮他擦掉嘴角的痕迹,指尖干脆落在他高耸的鼻梁上,呼吸开始失控。
动作加大,承潮说话声音有轻微的颤抖,“静养的这段时间,得保证有作品播出,你先确认好嗓子能不能恢复吧,别的再说。”
没给她回答的机会,承潮吻下来,声音闷闷响在她嘴巴里,“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结束之后,地板上,衣服乱七八糟,纸巾堆积,承潮靠在沙发上抽烟,眉眼间还有用力过猛的汗水。
闫诺依旧躺着,脚尖踢在他轮廓分明的腹肌上。
“你刚刚是在拒绝我吗?”
理智回归她才想起来,成年人之间,没有立刻答应,就是在推脱。
承潮深吸一口,白雾袅袅从嘴角突出,绕在他眼前,盖上了一层捉摸不透的薄雾。
“是。”他说。
不管是她的签约,还是她以后的路,他不能过多干预,他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明面上,他们不能走太近。
就算私下玩得再疯,只要有第三个人在场,他们就是陌生人。
所以他不能参与她的决定,一旦他出手,开了这个口子,嗓子恢复过程、后续的发展、歌曲选定等等,她一定还会再问他。
要是他把那么多资源放在她身上,没人怀疑他们有一腿,那娱乐圈就真是傻子遍地跑了。
经承潮这么一提示,闫诺又想起崇简那通电话了,承潮绝对不会跟她在一起,她还没弄清承潮远离她的原因。
闫诺耸耸肩,“算了,我自己找也行。”起身拿起他备好的睡袍,去往洗手间。
接下来的时间,她又开始在他家翻东西,衣柜、保险箱、抽屉等等,能藏东西的地方都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有一条线索。
崇简时不时问她续约的事情,闫诺打打马虎眼,让崇简觉得她想签,但只是条款不合适,还需要修改罢了,吊着他。
而承潮,每天看着视频,看她在家里乱窜,又无奈又好笑,也没拆穿,让她有点事情干,转移注意力,免得她旁敲侧击让他找经纪公司。
这天晚上,应董建宇邀约,承潮去往一家郊区的私厨。
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每次见面都会选择隐蔽的餐厅。
开春了,脱下厚重的大衣,承潮一身黑色定制西服,身姿挺括,推开包间滑动的木门,“董老。”
点头问候,走进去,自然而然在董建宇对面坐下,解开西服扣子,毫无怯意。
董建宇扫了他一眼,慈眉善目帮他沏茶,还不忘打趣:“这段时间脸色好了不少啊。”
承潮笑笑:“新春了,心情也好了不少。”
“那就好,不用想那么多,小劝说拍戏太累了,他上半年想找几个综艺混混,你看着弄吧,反正他自由散漫惯了,也只听你的。”
“好。”
董建宇茶杯递到嘴边,想起什么,停了一下,又往前凑了凑,问:“小劝给你拜年了吗?”
“拜年了的。”承潮点点头,跟着拿起茶杯。
董建宇碰过去,“拜年了就好,当初你救了他一命,这年头能碰着个救命恩人,还不嫌弃一直带着他,教他做人,不容易啊。”
承潮双手拖着杯子,杯口放低,“小劝本性善良,我只是做好经纪工作而已。”
“当初他年龄小,闹起来没个度,大半夜让人拖着刀堵在巷子里,砍得浑身是伤。我看过监控了,路过的没几个敢救他,那几个社会青年也不好惹,都生怕惹火上身,得亏你出现了,要是再晚几分钟,他现在估计也有个四五岁了。”董建宇开玩笑感慨着。
承潮附和笑笑。
“对了,上次小劝问你的电影女一号,确定推荐蒋晴倩了吗?虽然她是你手底下的艺人,但我还是得问一句,这女一号可是实打实要有动作戏,不能太柔弱,可没有什么错位镜头让她找替身了。”
承潮转了转茶杯,沉思了三秒。
蒋晴倩演技没问题,他是担心动作戏。
《祖宅环》她能演出女一,就靠演技,但这次《卷功访》不一样,自身气场是没办法靠镜头加持的。
见他犹豫,董建宇也看出一二,“不着急,电影过段时间才开机,你可以慢慢想,没有合适的人选的话,让导演那边选角也行。”
“多谢董老。”
有对杨劝的救命之恩横在中间,董建宇对承潮比对外人有耐心,加上这几年承潮给他赚了不少钱,算是得力合作伙伴,这么点时间他倒是乐意等。
两人又喝了几杯茶,聊一聊象棋,偶尔打趣打趣杨劝。
夜深,承潮将董建宇目送离开之后,坐在位置上,伴着茶香,少有的放松下肩膀。
疲惫挂上眉梢,他揉了揉鼻梁,拿出手机,想问问闫诺回公寓了没有,外面传来两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似乎对彼此都不太满意。
脚步声有点耳熟,他注意力被带过去。
“找我做什么?还偏偏要约出来?不是说好,那是最后一次帮你了吗?”女人开口说话,声音不耐烦。
承潮顿了一下,关掉手机,眼神似鹰隼,穿透隔间墙壁,落在对面原媛的脸上。
“你哪次不说是最后一次?每次还不是帮我?况且,原小姐,到底是真的帮我,还是在帮你自己?你心里自有定夺。”崇简的声音。
有意思。
他可不想听墙角,但两个隔间太近,中间只是薄薄一层挡板,这可怪不了他了。
承潮重新沏茶,茶味在杯子里扩散,茶水晶莹,他端起茶杯,慢慢品尝起来。
“我要说多少遍?现在的承潮对我来说无所谓,你喜欢闫诺,想把她绑在身边,随你的便,但不要每次都让我帮你,坏人当久了,很累的。”
原媛气急败坏,抱着手,见崇简递来茶杯,克制不住翻了个白眼。
崇简嗤笑,“这话,原小姐骗骗自己就好,要是真对承潮没感觉,今晚应该不会出现在这吧?”
原媛是真不想再跟承潮纠缠下去,但现在承潮不能离开先尚传媒是事实,承潮一走,手底下艺人肯定接二连三解约,这么多一线流失,加上金牌经纪招牌没了,先尚摇摇欲坠。
前年,原杰渊察觉到他离职的心,也试图重新培养一个经纪人,但这行吃经验,吃口才,吃脑子,第二个承潮哪有这么简单?
他好说歹说,明里暗里要承潮留下来,承潮却只是笑,不点头不摇头。
软的不吃,那就给他来硬的,这才有了两人对立的局面。
但不敢打破明面上的平衡,也只是私底下的皮毛,毕竟承潮倒了,先尚传媒也活不好。
这些,原媛不能跟崇简说,但她咽不下这口气,崇简居然以为她是害怕承潮知道真相?
“崇大经纪不介意的话,现在可以告诉承潮,七年前,是我们两个设局让闫诺离开的,看看承潮什么反应?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隔壁,茶杯触碰到男人温润的唇角,原本他在惬意看笑话,听到这句话,动作戛然而止,眼神迅速锋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