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雾中情人51
◎“他的感情状况?”◎
再见到承潮那天,是跨年晚会彩排现场。
演出厅光线晦暗,工作人员前前后后搬动道具,步履匆忙,音乐配合演员动向,响了又停。
承潮坐在第一排观众席,修长双腿随意交叠,黑色大衣融进黑色椅子中,白皙隽秀的脸上,眼神缓缓追随台上某个纤细的身影。
台上,《祖宅环》四个主演在排练走位。
节目导演拿着本子,戴着耳机,在四人跟前指挥各种机位,手忙脚乱。
四人紧盯导演的动作,跟着他的指示站到对应位置。
闫诺以前有过演出经验,对舞台设计不太满意的地方,选择直接跟导演沟通。
两个人在舞台中央商讨,偶尔,闫诺不知道怎么形容机器走位,会上手抓着摄影机,太过突然,周围工作人员跟着笑。
她没有留意到,台下,黑夜里,有一个人也隐隐跟着露出笑意。
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侧边舞台处,苗苗拿着外套和咖啡,原本是在等待闫诺,无意间看见了一道颀长的身影进来,便一直捕捉他的动向。
每次无人看见的地方,承潮的视线永远停留在闫诺脸上,他的嘴角会跟着闫诺的心情走。
闫诺笑得开心,他也微微勾唇;闫诺拧眉,形容不出来自己要表达的意思,他也跟着抿唇,半闭眼睛替她捏把汗;闫诺无意间做出逗笑的动作,他又微微张开嘴角,悄悄松一口气。
谁家CP这么真?
她家!
苗苗捂住嘴角,满足的心情从眼睛里冒出来。
磕死了磕死了!
她拿出手机,悄悄拍下一张照片。
又悄咪咪挪动到第二排座位,坐到承潮后方。
察觉到有人过来,承潮表情警惕,偏眸看过去,发现是苗苗,他才松散神色。
咦,区别对待。
苗苗看得一清二楚,虽然她是被区别的那个,但她在自己磕的CP糖里遨游,并不觉得委屈,更希望这些微表情摩多摩多!
“承大经纪。”苗苗双手搭在旁边椅子靠背,一脸天真说,“我可以问你一点八卦吗?”
承潮挑眉,娱乐圈的八卦还不够?需要问到他头上?
他扫一眼台上的闫诺,轻笑一声,点点说:“嗯,问吧。”
苗苗皱了皱鼻子,语气羞涩道:“那个……承大经纪现在有……女朋友嘛?是原媛姐?”
“这是谁让你八卦的?”承潮轻笑反问。
苗苗一脸无辜,连连摇头:“没有人没有人!不是诺姐要我问的!”
“可我没有说是闫小姐啊。”承潮半眯眼睛,打量着苗苗。
苗苗捂住嘴巴,像是做错事的小孩,转动眼珠,见承潮眼神虽然审判,但却是和善的,她嘿嘿一声。
手指点在椅子靠背上,躲避他眼神,装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说:“哎呀,你就当不知道嘛,给我说说给我说说。”
扶手上,男人爬满青筋的手蜷起,指尖摩挲,讳莫如深。
与此同时,原媛正巧从后台出来,往他们这边走。
苗苗笑容凝固,要是原媛在场,承潮肯定不会说的,得赶紧套话才行。
她立刻加快语速,耍赖道:“哎呀承大经纪,有没有嘛?快说快说。”
承潮自然也看见了原媛,他眉梢轻挑,将计就计,“没有,都是假的。”
得到这个答案,苗苗心满意足。
哦豁!她的CP还有救!果然还是孙思见多识广,一眼断定承潮的澄清是假的!跟原媛也是假的!
“那就祝承大经纪早日找到喜欢的女生!”她喜笑颜开,趁原媛走过来之前,又模模糊糊补一句,“像诺姐那样漂亮的!”
承潮佯装没听清,“嗯?”了一声。
“没事没事,我先走啦!承大经纪再见!”苗苗飞速离开,嘴角压不住。
等苗苗走远,承潮意味深长看向台上的人。
她依然没发现台下的动静,只攥着话筒,跟杨劝商量互动,五官像是为舞台而生的那样,在追光灯下,像一朵绽放的玫瑰。
“承大经纪这是在我面前演深情吗?”原媛打断他的对闫诺的欣赏。
她走到他身侧,提起裙角,入座。
承潮朝她颔首,又眉眼微弯看向舞台,似乎不在原媛面前掩盖。
“彩排在两个小时之后,怎么提前过来了?”
“过来看你表演。”
“演什么?”
“演望妻石,”原媛歪起一边嘴角,“噢对了,望的还是别人的妻子。”
舞台开始,追光变换,偶尔两道光线落下来,照亮第一排的位置。
闫诺总算发现了那里的人,她看过去。
一红一黑坐在观众席里,暗流涌动被黑夜吞没,明面上看过去,确实男帅女美,两张成熟稳重的脸,却互不关注,确实有破镜重圆前兆的意思。
只是,他们不约而同看着她,似乎……在讨论她?
以为变成小情侣调情间的话题,闫诺有种被曝光在聚光灯下,任人观赏的感觉,像小丑。
她攥着话筒朝他们挤出笑容,挪开眼。
第一句歌词已经开始,但她错过了,舞台是假唱,导致画面里,她还没开口,却出现了声音。
好在是彩排,导演可以喊停,从头开始。
“诺姐,你怎么了?”旁边,杨劝歪头问。
刚刚还好好的,大部分走位也是她设计的,怎么一彩排,跟丢了魂似的。
闫诺摇摇头。
场下,原媛偏头捂住嘴角,轻嗤一声,又回到平日里的模样。
“抱歉,有点滑稽,我没忍住,承大经纪不会怪罪我吧?”
怪罪我笑了你爱的人。
承潮笑意淡淡,眉眼深深看着闫诺,“不会,她可能是看见我们坐在一起,吃醋了,所以才出错的,谢谢。”
本是想气一气承潮,没想到被他当成跟闫诺调情的工具人,原媛顶了顶腮,起身,“你继续嘴硬吧,自己当初拼命保护的歌手苗子,如今连麦克风都拿不稳,承大经纪最好是真的在笑。”
原媛离开,承潮眼皮落下去,他握了握拳,调整一番状态,再次看向舞台中央。
看向那个原本应该在演唱舞台上闪闪发光,如今却窘迫于假唱里的人,心头像是扎过无数根针,胸口要炸开。
崇简到底有没有尽到责任?为什么不保护好她?-
彩排结束,闫诺回到个人休息室。
苗苗刚和孙思说完承潮的事情,两人正坐在沙发上,商量怎么跟闫诺说这个好消息。
闫诺走进来,跟苗苗拿了咖啡,坐到化妆镜前,一言不发。
她在回想刚刚的画面。
其实她不介意承潮和原媛坐在一起,毕竟,这个画面不止出现了一次。
她介意的是,她在舞台上假唱,他们坐在底下观赏。
原媛知道她是学音乐的,假唱本就是一个槽点,现在连演技都不行,演一个歌手不都行,确实挺丢人的。
她喝下一大口不加糖的黑咖,颔首,扣着自己的掌心,心头比嘴巴还苦。
却听到后方传来苗苗的动静,“思思姐!刚刚我碰到承哥了!”
承潮?
闫诺掀起眼皮,从化妆镜看向她们,耳朵不自觉竖起来。
“噢?你们聊了什么?”孙思用蹩脚的演技问,生怕闫诺没听到,还故意提高了音量。
苗苗也提着音量:“我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说没有噢,而且上次的澄清也是假的,就是为了应对绯闻而已啦!”
闫诺脑袋嗡的一声,僵在镜子前。
苗苗居然去问承潮的感情状况了!
她前两天才收到他说不想谈恋爱,苗苗这样贸然去问,承潮不会怀疑是她指使的吗?
原媛是不是也在场了?难怪刚刚他们两个看着她,是不是在笑话她?笑她这么多年了,还试图回到过去?以为她想要挽回他?
闫诺睫毛轻颤,不知道要怎么应对,她刚刚担心假唱丢人,现在恨不得自己整个人都是假的。
苗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只是单纯欣赏承潮,但这个时机太巧了。
她一口将咖啡喝尽,拿出手机,点开承潮的微信聊天界面。
还停留在那句“好马不吃回头草”上。
每个字都像打在脸上了一样,闫诺脸颊火辣辣的。
她犹豫着,打打删删,还是发过去一段:【刚刚苗苗问你的问题,不是我让她去的。】
得赶紧解释清楚。
她攥着手机,屏住呼吸,做好了承潮嘲讽他的准备。
对面迟迟却没有回,也没有正在输入字样,闫诺指尖一下一下点在手机侧边。
快点快点,快回消息啊!
她心底默念,心急如焚。
嗡-
一声响动,牵着闫诺的心脏。
但发消息的是许惜:【上次说好的,出去聚聚。】
她发来定位,是一家私人闽菜馆,契合闫诺爱吃佛跳墙这一点。
闫诺回了个【好,晚上见。】,又切回承潮的聊天页面。
依旧无回应。
平时话这么多,关键时候怎么一动不动的?
闫诺失去耐心,关掉手机扔在桌子上,重重呼出一口气。
她看向镜子,眼神跟后方的苗苗和孙思对上,才发现,她们两个刚刚一直在关注她。
闫诺顿了一下,清了清喉咙,克制情绪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苗苗摇摇头,但憋着笑。
孙思也憋笑摇头。
两人又牵着手,脚步哒哒跑向外面洗手间。
公共洗水槽前,苗苗小碎步蹦起来,她抱着自己,全身都在开心抖动磕cp。
“思思姐你刚刚看见了吗?诺姐知道承大经纪单身之后的表情,脸颊泛红,一直眨眼睛,手也很忙,在手机上乱切换,不知道在干嘛,天啊!她一定超在意!”
孙思笑着点在她额头上,“看见了看见了,你还挺机灵,居然能想到这一招。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诺姐失态,可她才见过承大经纪一段时间,按理说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你不懂,一见钟情都是这样,一面定生死,更别提他们已经见过好多好多面了!”
苗苗才不管什么逻辑,只要CP发糖,她都可以是假的。
孙思:“嗯,那之后呢?现在戏快拍完了,如果他们两个没有进展,你的CP没有交集,怎么办?况且,到时候崇哥回来,发现诺姐情况不对,肯定要棒打鸳鸯的。”
苗苗挠着脑袋,咬着嘴唇,一脸为难。
确实,承潮不是艺人,就算想让他们绑在一起拍节目都不行。
“不要啊!我的CP还没发糖呢,呜呜呜~”她哀嚎着,搂着孙思胳膊往外走。
与此同时,承潮从男洗手间出来,看向她们离开的地方,拿出手机,看见消息之后,不自觉勾起嘴角-
52、雾中情人52
◎“要我哄你吗?”◎
保姆车开在去往私人闽菜馆的路上,闫诺红唇紧抿,锋利的眼尾柔和下来,定定望向窗外。
玻璃上落着小雨,天气预报称,今晚会下雪,本次冬季的初雪,天气寒冷,街上行人垂头裹紧衣服,伞遮雨,碍事但互不打扰,一如城市中的人情味那样。
闫诺的手机迟迟没收到承潮的消息,她也就不再期待。
都过去了,就算误会了又怎样?
抵达闽菜馆的时候,许惜已经在等候了。
私人菜馆,人少安静,需要提前预订,地理位置偏僻,老板接待过不少明星,隐蔽性好,闫诺之前来过几次,熟门熟路打了声招呼,进入包间,扑面而来一股暖气。
许惜原本在打工作电话,见她进来,跟对方说了一句回头聊,挂断电话,跟她聊起来。
“太冷了,京北是不是老下雨啊?我才来两天,快冻傻了。”
闫诺脱下厚重的白色羽绒服,挂到进门的衣架上,“是,京北这次确实下了好一阵雨。”
“真奇怪,按理说,京北应当比沪城干燥才对。”
“怪事不少,不过我除了公寓就是片场,倒也无所谓,以前没怎么留意过。”
闫诺确实不太关注天气,她的人设,不管刮风下雨,走机场、行程图都必须出片,自然不能穿厚衣服,大部分时间呆在有暖气的地方,出去冻那么一会儿,冷到几度对她来说,都挺刺骨的。
“也是,挺佩服你们的,换我就不行,我还是老实巴交不走这条道吧。”许惜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闫诺坐下,双手捧着杯子,暖一暖掌心。
许惜又开口:“对了,我刚刚看见原媛了。”
她盯着闫诺,想从她表情中捕捉某些信息,比如诧异和闪躲。
但都没有。
闫诺点点头,伸手舀着佛跳墙,“嗯,我也看见了。”
何止看见了,还闹了些误会,挺丢人。
没得到想看的反应,许惜捧着热水杯,两个拇指摊开,撇撇嘴,“还以为你没看见,不过听说她要发新歌了,这次在国内发,不会跟我碰上了吧?”
“你什么时候发?”
“一月中旬。”
“行,到时候给你宣传宣传。”
闫诺不是因为许惜和原媛撞时间才给许惜宣传的,这是日常流程,只要许惜发新歌,她就会在微博上转发,帮忙宣发罢了,无关个人恩怨。
许惜扬起嘴角,抱了抱闫诺,“那就先谢谢你啦,不过,原媛应该也是这个时间前后,你说承潮会不会给她作词作曲啊?不会用这个帮她拉热度吧?”
闫诺一顿,舀起一勺佛跳墙塞进嘴里,摇摇头,淡淡说:“不知道,可能吧,毕竟现在他们CP挺热的。”
虽然笑意得体,许惜却看见一丝落寞,毕竟当初承潮是专门给闫诺作词作曲的。
“管她呢,当初承潮刚签过去,不也给原媛写过一两首歌么,还不是没打过我,无所谓,这次我也不怕。”许惜给自己打气,然后话题一转,“对了,你戏快拍完了,之后呢?”
终于不聊承潮和原媛了,闫诺胸腔悄悄释放一口气,肩膀打开,“还没定,看凌姐那边有没有收到剧本,等拍完我再抽时间选一选。”
接了《祖宅环》之后,她也就不打算重新走偶像剧老路了,她这个咖位对通告有决定权,现在口碑慢慢回来了,可能等一段时间会有好剧本找上门,不着急。
两个人伴着热酒,聊着工作中碰到的各种糟心事,搞笑的事。
酒精打开了记忆,又开始重复提及两个人的初见,聊在酒吧驻唱相依为命的那些年。
两人还提到老板想扣她们工资,说她们驻唱效果不佳,两人联合嘴炮骂他酒吧经营不善,把老板气得面红耳赤投降。
说尽兴了,两人带着脸颊微醺的红,仰头哈哈大笑。
笑声传过厚重的墙,飘进旁边包厢内。
这边,围炉煮茶,茶香袅袅,伴着檀香一缕缕飘出,两个男人面对面在茶几旁叙旧。
听见这爽朗的笑声,他们勾起嘴角。
“隔壁两个女生比我们还能聊啊。”投资人董建宇,年近七十,两鬓发白。
他朝旁边递过去茶杯,手背皮肤有了岁月的褶皱。
承潮双手捧起杯子,放低高度和他碰了碰,附和道:“是,挺热闹。”
两人一饮而尽,董建宇拄着拐杖起身,承潮走上前扶住他。
董建宇拍了拍他手背,声线厚重沉稳:“行了,那个电影,男主就按你说的选吧,反正你给我的建议也没错过,我信你。”
“感谢董老信任,慢走。”承潮颔首。
他侧身,目送董建宇出门后,余光像是能越过墙壁那样,落在闫诺脸上。
此刻,闫诺一只手撑着下巴,眼神半眯着,醉意阑珊。
她一边挥着巴掌一边笑说:“那还是我第一次打人,打江远度,抽了他好几个巴掌,脸都红了哈哈哈哈。”
许惜微醺,拍拍手又竖起大拇指,“可以!我诺姐果然强!下次,下次我们再抽狠一点,怕他个屁!”
闫诺摆摆手,“没有下次,估计江远度以后不敢了。”
“为什么?”
“因为承潮。”闫诺闭着眼说。
话落,门被人推开。
许惜抬眼,男人站在入口处,黑色大衣规整,身姿阔绰。
“承潮?”许惜诧异咽了咽口水,微醺早已清醒。
他怎么在这儿?
她第一次见到七年后的承潮,以前只在传闻中听过别人念叨,说娱乐圈有一位战无不胜的大经纪,手段了得。
这一眼,许惜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把承潮称为笑面虎。
他确实在笑,挑不出缺点的笑,但眼神锐利,锋利的眉眼如同藏着剔骨刀,看得人背后发毛。
他跟她颔首,轻言:“好久不见,许惜。”
许惜却把手从桌子上收回来,莫名挺直了腰杆,动作紧绷。
他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跟七年前的承潮差别太大了。
她脑子里的承潮,说话干脆清爽,风一吹,头发扬起,一股不达前方不罢休的朝气。
许惜见过他后来的照片,虽然知道他变化大,但远不如亲眼见一见震撼。
摄像头照不出承潮眼底的功利心,像干脆的猎鹰。
这边,闫诺不知道来人了,转头靠在许惜肩膀上,指着桌上的佛跳墙说:“对,是承潮干的。”
“闫诺……”许惜拍着她脸颊,“醒醒。”
“嗯?”闫诺掀开眼皮,顺着许惜的视线看过去,身子一怔。
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承潮就站在门口,他勾起嘴角,眸光晦涩看向她。
“二位似乎喝多了,需要我帮忙?”他缓缓开口。
闫诺猛地清醒,她最后一句又提到他了,给他发的解释信息还没得到回答呢,岂不是误会更深了?
她坐正身子,清了清喉咙,“承大经纪怎么在这儿?”
“谈合作,无意听到二位的聊天,进来叙叙旧,想着可以送二位回去,尽一尽绅士风度。”承潮笑回,又看向许惜,“许小姐,介意?”
许惜摇摇头,“我们都喝了酒,如果承大经纪方便的话,当然是最好的。”
她其实介意,怕自己劝不住,待会儿这俩打起来,可是个大新闻,但承潮开口了,总得体面些。
正巧,经纪人电话打进来,说过来接她,许惜立刻露出遗憾的笑容。
“抱歉,我的经纪人来了,看来承大经纪……”
“没关系,我送闫小姐回去就好。”承潮打断她。
许惜一顿,送闫诺回去?
他们恩怨没解开,闫诺现在半醉不醉的,承潮不会半路把她扔湖里吧?
许惜想说不用了,她送就行,就察觉到闫诺拍了拍她手背。
“没事,你先走吧。”闫诺说。
“真的没事吗?”许惜小声问。
闫诺点点头,反正承潮不会对她怎么样,况且,她可以解释苗苗的事情。
许惜依旧不放心,走之前刻意叮嘱一遍,说希望承大经纪完好无损将闫诺送回去。
承潮轻笑,“许小姐觉得,她会少了哪里?”
许惜耸耸肩,谁知道呢?
她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承潮走进去,坐到闫诺旁边。
包厢内暖气很足,但承潮坐过来的时候,闫诺还是冷得颤了颤。
只是,酒壮怂人胆,闫诺揉了揉额头,继续倒酒:“承大经纪有空在这里花天酒地,没空回我信息?”
承潮见了,抢过杯子,将酒泼出去,顺便将酒瓶放远。
他帮她整理落在脸颊上的头发,语气亲昵:“我刚刚在谈生意,跟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闫小姐占有欲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差点又误会我了。”
“你想多了,我跟你解释过,不是我让苗苗去问的。”闫诺打掉他的手。
“可我没说是你指使的啊?”承潮手指蜷了蜷。
“你分明就有,所以才故意不回消息,你就是要我着急!”闫诺拧眉,脸颊带着醉意,粉红。
承潮眉眼含笑看着她,须臾,他只抿了抿嘴唇,点头,“好,那就有吧。”
“你……”
闫诺哑口无言,她哼了一声,抱着手看向另一边。
正巧,服务员从外面走进来,“您点的醒酒茶,小心烫,请慢用。”
说完,服务员带上门出去。
承潮起身,闫诺余光不自觉留意他的动向。
他倒了一杯,轻轻吹走袅袅升起的白雾,坐回她身侧。
等茶水温了,他轻笑说:“好了,那你要我怎么回答?是有还是没有?”
闫诺挪走余光,彻底不看他。
承潮点了点她肩膀,“闫小姐?”
啪-
闫诺挥手,打在他手背上。
爬满青筋的手,迅速浮出淡红色的巴掌印,闫诺却没有看见他掌心的茶杯。
“解气了?”承潮勾起嘴角,一副看透的模样。
他拿起桌角的茶杯,递到她嘴角,“知道你要打,好不容易吹凉的,别浪费了。”
无赖。
闫诺气得说不出话,想挪开脸。
承潮的手托在她脸颊,拇指按在她嘴唇上,动作是强硬,语气却轻柔,“生气归生气,打我骂我都行,把醒酒茶喝了,否则明天要头疼了。”
闫诺抿着嘴巴,皱巴巴看着他。
她以前就喜欢跟他对着干,尤其是脾气上来的时候,他说往东,她偏要往西,等承潮投降了,耐着性子哄她,她才肯松口。
承潮显然看出来她的想法,噗呲一声,“闫小姐,是要我哄你么?”
蓦地,闫诺耳垂发烫,她抢过茶杯一饮而尽,再把杯子摔进他怀里。
谁要你哄?她心底咒骂。
承潮接过杯子,放到桌上,笑声在包间回荡,“不哄就不哄,你急什么?”-
53、雾中情人53
◎“你凭什么管我?”◎
来闽菜管是私人行程,工作结束闫诺就让助理和司机回去了,说许惜会送她回公寓,不用他们来接。
此刻闫诺肠子都悔青了。
刚刚应该跟许惜走的,不该抱着能“解释清楚”的期待留下来,现在的承潮根本说不通,他就是喜欢看她抓耳挠腮的模样。
闫诺叹息,这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还不长记性?
正思索,旁人递过来一只口罩,“走吧,回去。”
闫诺瞥一眼起身去拿衣服,没接过。
承潮后一步跟上来,抢先帮她把衣服拿下来,抖了抖,帮她穿好,拉上拉链。
闫诺虽然有醉意,但承潮出现之后,她脑子是清醒的,她伸手推着他。
推不动,承潮像是照顾女朋友那样,帮她掸去落在肩膀上的灰,又把她往怀里拽,强行给她戴上口罩。
“这里虽然偏僻,但闫小姐毕竟是顶流,还是严谨些好,免得被人认出来,影响了事业。”
闫诺想拽下来,想起上次在朗星小区外面的画面,又蜷了蜷手指,收进口袋里。
出了门,摄像头多,还是算了。
见她乖下来,承潮蜷起食指,在她额头上轻敲,含笑说:“还是这样可爱一些。”
闫诺蓦地掀起眼皮,四目相对,他话音落下,周遭陷入安静。
她似乎看见了以前的承潮。
以前,他也会因为劝不动她而无奈,僵持久了,直到她不想玩了,才自己配合他穿好衣服。
那会儿,他会挠她肚子当做惩罚,或者敲敲她的脑袋,像现在这样。
闫诺睫毛轻颤,看着他,不说话。
承潮收回手,错开她肩膀往外走去。
走廊光底下,男人背影挺拔落拓,硬朗锐利的气质,和过去的人截然相反,他沿着无人的走廊慢慢走远,许是察觉到她没跟上来,他止步在门,似乎是等着她。
看着他望向外面的样子,闫诺想起离开的那天。
她走的时候,他是不是也站在窗边,伴着血腥味,眼睁睁看她坐上了别人的车。
心头的歉意涌起,闫诺鼻梁发酸,眼睛发涩。
前方,等她的那个人似乎是没了耐心,轻轻回头,她转走脸,眨巴眼,将泪水憋回去。
闫诺吸了吸鼻子,没看他,一股脑往前走。
她走到他身边,他还没有走,她就看着他脚尖,一并停下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须臾,她头顶传来男人沉沉的三个字,“下雪了。”
雪?
闫诺抬头。
雪落窸窸窣窣,地上薄薄一片白色,路灯昏黄,雪花影子斑斑点点,落得不大,跟空旷的菜馆院子对比,就显得凄惨荒凉,孤寂。
雪对她来说,不是稀有的,但他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一场初雪,却是稀有的。
当时天气预报也说会下雪,但却下了一整天的小雨。
闫诺去酒吧驻唱前还跟承潮抱怨,说天气预报骗人,根本就没有雪。
承潮告诉她,等她唱完歌回家就下雪了。
闫诺不信。
唱完歌之后是晚上十点,她火急火燎跑回去跟他算账,说你看,压根就没有雪。
承潮说在天台,闫诺拉着他就跑上去。
看到的依旧是绵延小雨,掉在破旧的天台地板,又黑又湿,冰冰凉凉,冻得刺骨。
“根本就没有!”闫诺松开他的手,抱怨。
承潮把伞递给她,“你闭上眼,马上就有雪了。”
“你别给我搞什么浪漫,我不要哦!”闫诺嘴硬,但还是闭上眼,期盼的嘴角早已控制不住。
她等了好久,周围风吹呜呜作响,还有湿润的雨飘进伞下,灌进她脖颈内,冷得打颤。
“好了没有啊!你不会骗我的吧?”闫诺没了耐心。
“好了,睁眼吧。”承潮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闫诺睁开眼,周围漆黑一片,毫无变化。
“什么嘛,什么都没有。”她撅着嘴巴嘟囔,“我还以为你会给我弄那些天上飘下来……”
还以为会有惊喜。
抱怨还没说完,一片两片的雪花从伞上方落下来。
闫诺诧异抬眼。
只见承潮爬到了天台的储物间上方,没打伞,头发被打湿了,一缕一缕在额前散开,肩膀的水珠反着路灯的光。
他站在没有安全措施的边缘,给她喷着人工降雪,问她喜不喜欢,明明说话间,声音都冷得打颤了,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笑容灿烂。
闫诺以为,自己会沉浸在“下雪”的快乐里,会跳起来说好漂亮,会大声说承潮我好爱你啊谢谢你。
但看见这样的承潮之后,她鼻子酸酸的,压根没功夫欣赏那大片落下来的假雪。
“你下来好不好?”她娇纵,任性,就是喜欢承潮无条件给她创造自己想要的东西,但她看见承潮这样之后,她又不喜欢了。
他没有任何支撑,就站在漆黑的夜里,摔下来的话,一定很疼的。
“你下来,我要不看下雪了。”闫诺丢掉伞,伸着手跑去底下,生怕他没站稳。
“还没结束呢,才刚刚开始,你快,我给你拍照。”承潮没有发现她的担心,继续喷着。
闫诺急了,摇摇头说:“下来,真的,我看见了,很漂亮的,不用喷了。”
“还有呢,我刚刚去超市,把那一堆都买了。”承潮从后方搬出一个硬纸箱,瓶瓶罐罐的,像是炫耀什么战利品。
闫诺鼻子酸酸的,她就站在自以为他会摔下来的位置上,悄悄给他当着“肉垫”。
承潮没有发现,他一心给她喷着人造雪,还问她开不开心。
开心,后来没有哪一次下雪,能比那次开心了。
等一整箱喷完,承潮从上面下来,问她为什么不拍照,闫诺落了泪,垫脚吻上去。
她嘴巴冰冰的,承潮的也是,他手太冷了,不敢碰到她皮肤,只能用手肘护在她腰间。
她鼻尖碰到他鼻尖,也是冰冰凉凉的,上面的风比下面大,他还在发抖。
“傻子。”她打着他胸口。
“干嘛?我都给你看下雪了,还不开心?还不开心?”承潮挠着她肚子。
闫诺又哭又笑,两个人在湿漉漉的天台跑着,没一会儿,承潮突然没了动静。
闫诺回头,只见他抬眼,望着天空。
“怎么啦?怎么不挠我了?”闫诺走过去,靠到他胸口,顺着他视线往上看。
承潮抱住她,用下巴在她头顶挠了挠,“下雪了,下雪了诺诺。”
后来,那场雪下得很大,大得足够他们在天台堆雪人,打雪仗,玩得筋疲力尽,玩到当晚谁也没心思考虑那些事,抱着彼此睡了个心思单纯的安稳觉-
闫诺没敢抬头,她看着院子飘落的白,思绪走远。
等到带有男人体温的围巾落下来,她才回过神来。
承潮把他的围巾扯下来,一圈两圈围到她脖子上,帮她系好。
刚刚他真的在谈合作,大衣里是配套的衬衣西装,不是平时的高领,没了围巾御寒,凸起的喉结迅速变得微微泛红。
几片雪花融进他衣领,看得发冷的,却是闫诺。
“不用。”她要拽开,还给他。
承潮拽住她手腕,“戴着,上车。”
他牵着她,隔着衣服,不算温柔,但抓得紧,穿过飘落的风雪,没有停留地去到车子旁边,开门,将她放上去,关门,一气呵成。
承潮绕过车头,一片白茫茫中,只有他一身黑,那凛冽的侧脸,比雪还要寒冷。
他上了驾驶座,头顶和肩膀落了几片雪花,闫诺鬼使神差伸手,帮他抚去。
或许是事出突然,承潮启动车子的手顿了一下,余光扫了她一眼,没说话,自顾自打开暖气。
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闫诺立刻收回手,“抱歉。”
承潮余光掠过残留女人香气的肩膀,“没事,可能是闫小姐习惯了,跟谁都这么亲昵吧。”
他没有看她,咬咬牙打下转向灯,调转车头。
闫诺不再回话,她看着自己手腕,衣服上还有他留下的痕迹,没来得及恢复原样,褶皱深深浅浅,就像他们之间数不清的隔阂一样。
好像越来越多了。
车子从郊区开往市中心,道路从两车道变成四车道,六车道,周边的建筑也从矮矮的小屋变成高楼大厦,车厢内的气氛却毫无变化。
闫诺靠着椅子,望向窗外。
路灯褪去了昏黄,跳跃在雪地里,变得白而斑驳。
车载音乐响起《富士山下》,陈奕迅富有故事的声线,静静充斥在车厢里。
[忘掉我跟你恩怨
樱花开了几转
东京之旅一早比一世遥远
谁都只得那双手
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
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
一个多小时,谁都没开口,雪渐渐大起来,雪花不再是一片片,倒像是抱了团,落在地上如同有了声响,像现在的沉默那样无法忽视。
车子开进小区内,小区道路上的雪干干净净,没有车轮碾过的痕迹,也没有人踩过的脚印,堆得还算厚,看着跟树干的对比,踩上去应当有鞋底那样厚了。
堆起雪人来,一定很好玩。
闫诺有七年没有打过雪仗、没有堆过雪人了,也有七年没认真看过雪景了。
好像后来的每一次下雪,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工作的路上。
之前出事两次,小区安保提高了,应当不用担心私生或者狗仔,可以下去玩了吧。
她按下车窗,玻璃却一动不动,承潮锁住了。
“我想下去看看。”她手趴在窗户上,望向窗外,商量说。
车没有停,车窗也不曾放下。
“不。”承潮拒绝。
“可是我想去。”酒精在脑子里作祟,闫诺的语气变得娇软,眼神也从抵抗变成了期望。
承潮手指紧了紧,瞥一眼那变成一团的白色羽绒服背影,干净得如同外面的雪地。
“不。”他喉结滚动,却再次拒绝。
“你不是我的保镖,也不是我的经纪人,没不要管我,我现在就要下去。”闫诺偏要按着车窗。
但无济于事,承潮并不搭理。
车子开进黑漆漆的地下车库,看不见白茫茫的雪地之后,闫诺脾气又上来了。
“承潮!”她瞪着他,任凭他眉眼在明明灭灭的灯光里冷漠,“你凭什么管我啊?”
承潮把车停好,说了一声“下车。”,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
他没接话。
闫诺解开,安全带弹在车顶,发出一声不悦的反抗,她开门,嘭地一声,摔门,往另一边走去。
她想原路返回,去看雪。
他不停车,她可以自己走过去。
承潮快步跟上来,抓着她。
“你干什么?!”闫诺挣扎,推着他胸口。
“回去。”承潮拽着她说。
闫诺站在原地,沉默半晌,抬头看着他,睫毛轻颤。
“我就是想看看雪,不行吗?”-
54、雾中情人54
◎“失控失序,缠绵悱恻。”◎
冰冷的声控灯光照在承潮脸上,比外面的雪还要白。
看着闫诺渐渐泛红的眼睛,他喉结炽热翻滚,心脏隐隐作痛,像是一块石头挤压胸腔,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走。”他挪开眼,拽着她走进电梯。
知道他不让她去了,闫诺靠到电梯角落,将脑袋埋进围巾。
不想看见他。
蓦地发现,这是承潮的围巾,她一把拽开,扔到地上。
“不要你的。”她说得稀里糊涂。
酒精还没散,现在她分不太清自己的情绪,也不知道自己的脾气,是七年前的闫诺,还是七年后的闫诺。
但她确实把承潮当做七年前的承潮了,她觉得他不应该忤逆她的。
承潮没有说话,弯腰将围巾捡起,拍掉灰尘,挂在手腕上,直直看着电梯门。
空气静谧,听得见两个人的呼吸。
冷静过后,闫诺看向男人的背影,眸光沉下去,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他好心给她取暖,她用完就扔了。
转念想到他刚刚强硬的态度,闫诺皱了皱眉,哼了一声,喃喃道:“你活该。”
“是,我活该的。”
承潮苦笑,像是说给以前的自己听,说给那个被她抛弃的自己。
闫诺身子一顿,她嘴巴张了又闭,想解释其实她不是故意要离开他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最终她还是离开了,不是吗?
结果是一样的,过程有那么重要吗?
所谓的过程,无非就是把她离开的原因,归到了他身上而已,那样,他应该更恨她,恨她自作主张,恨她把所有原因推给他。
闫诺垂下脑袋,不再说话。
电梯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的空间里,她听到了自己无奈的叹息,还有承潮隐忍的呼吸。
他笔直站在她旁边,一动不动,没有笑意。
气氛尴尬起来,闫诺觉得这次电梯好久啊,久到她觉得过了一年四季,她开始后悔了,刚刚应该和他分开坐的,就没有那么难捱了。
等时间翻了倍,闫诺发现不对劲,确实太久了。
她抬眼,电梯根本没有停在26层,承潮按下的是顶楼。
这会儿,电梯已经抵达了。
“这是?”闫诺诧异。
门打开,顶楼一片黑,承潮抓着她手腕出去,走廊灯才亮起来。
“你干什么?”闫诺转动手腕挣扎。
承潮抓着她不放,不由分说拉着她走上楼梯,进入天台,一把将她推到雪中。
“玩吧,没玩够不准回来。”他冷冷说。
闫诺愣住,茫然看着周围。
天台里,雪比底下的更白更干净,也更厚一些,没过了她鞋尖。
天台外,京北夜景在一团团簌簌落下的雪里,像是描上了白色的滤镜,一切都变得干净纯洁起来。
好漂亮,比那年初雪的天台还要漂亮,有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有千家万户的灯火阑珊。
那个时候,在破败的烂尾楼天台,她看见的只有一片片荒芜野草。
不过,那一片片荒芜的野草中,一栋栋烂尾楼里,还是有人在等她的。
现在没有了。
闫诺回头,想看向以前等她的那个人,承潮却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侧,她吓得又怔了怔。
“亏心事做多了?这么害怕?”承潮面无表情打趣她。
闫诺抿着嘴巴,不说话。
他将围巾又一次圈到她脖子上,绕了两圈,打上结,拍了拍,转身回到屋檐底下,靠在门框上。
“去,玩吧,不是闹着要玩?我看你能玩多久。”他淡淡说着,将她推远了些。
闫诺摸了摸围巾,还有他身上的体温,以及淡淡的木质香,在寒冷的雪地里,清冽好闻。
“你是担心底下有人拍照,所以带我上来玩的吗?”她问。
“不,是受不了你的脾气。”承潮语气依旧很淡。
闫诺绷着唇线,眉眼弯起。
其实,她分得清嘴硬和生气的。
她抬眼,仰头,雪花飞舞,落在两人之间,模糊了闫诺的视线,她没看到他嘴角不经意的笑。
但承潮看见她嘴角的笑意了。
如果在红毯上,她是高定品牌的宠儿,是标准的衣服架子,是长满荆棘的红玫瑰,美丽危险。
那现在,她是雪地里开出的梅花,用笑意扩散芬芳,好看,没有攻击力,让人想亲近。
承潮握紧拳头,挪走眼,转身回到屋檐底下,不敢再去多看。
闫诺吸了吸鼻子,蹲到地上,赤手团了一个雪球,很大,她双手才能捧起来。
太冷了,她掌心冻到发红,嘴角呼出阵阵白气,吸进去的又是如刺一般的寒凉。
男人盯着她的手,放在口袋内,爬满青筋的手跟着蜷了蜷。
他朝她轻喊:“闫小姐这么玩,若是感冒了,几天后的跨年晚会可是要出破绽的。”
“假唱而已,没关系。”闫诺无心说。
但听的人却不愉快。
他咬着后槽牙,看向女人和雪融成一片的背影,呼吸打颤,他转走脸,深吸一口气,克制自己想探索原因的心。
“承大经纪。”女人清脆的声音喊他。
承潮回过神,刚转头,一颗完美的雪球落在他肩膀,在他黑色大衣上,砸开一朵白色艳丽的花,又落下去,融进雪地里。
承潮盯着它们,突然恍惚。
如果把这七年里他的想法当成一颗铁球,一颗坚不可摧的铁球,那现在,这颗铁球有了裂痕。
他掀起眼皮看向雪地里,闫诺秀丽的黑发染了白头,她穿得圆滚滚,拍着手上残留的雪渣,看着他,笑容灿烂。
像好多年前那样,她盯着他笑,没有负担、没有杂念。
明明今晚喝酒的是她,但此刻,承潮突然分不清现在是哪一年了,好像都可以,可以是她的18岁,可以是他的21岁。
就是不像现在。
“承大经纪!”闫诺弯腰,又快速搓出一个雪球,砸向承潮胸口,“你怎么连打雪仗都不会啊?”
承潮偏头轻笑。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像是把肩上的东西放下去那样,他往前走,踩在雪地上,拿出一直藏在口袋里的手,团出一颗完美的雪球,朝她扔过去。
闫诺转身闪躲,砸在她后背上,炸开一朵一样白色的花。
顿时,好久没听到的笑声,再次响了起来,两个成熟的面孔仿佛暂时忘记了年龄,开始尽情肆意地向对方扔雪球。
一开始,天台的雪地是一张白纸,现在渐渐堆满脚印,大大小小,深深浅浅,中间穿插着一个个小雪坑,像一幅俏皮不太成熟的画。
跑了半个小时,闫诺气喘吁吁,额头冒汗,身上全是雪球砸落的痕迹。
她转身想说暂停休息一下,还没开口,承潮没刹住车,两人撞到一起。
他扔掉雪球,护着她的腰,将她拽进怀里。
她拽着他袖子,男人那张俊朗无暇的脸,奔跑过后更锋利了,被雪花抚过,还有淡淡冻出的粉,看得闫诺呼吸一滞。
好像所有的雪都停止了,她察觉不到冷,也体会不到热,只感觉到他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跳动,很猛烈,和她的一样。
鬼使神差,闫诺慢慢踮起脚尖。
这次,她的身体很轻盈,因为腰间的那只手托着她往上走,距离靠近,她踩在他鞋尖上,双手环住他脖颈。
两张炙热的唇瓣触碰,同频共振的心脏也在互相摩擦,周遭的雪像是被热得蒸发了那样,飘着白雾。
她张着嘴巴,任由他贪婪掠夺她的体温。
他将她死死按进自己胸膛,将她困在自己怀里。
雪花簌簌落下,在两人头顶留下一片白色。
呼吸的尽头,男人挪开,却不肯放过她,他眼尾猩红,拽着她不由分说往下跑。
闫诺没有挣扎,她扬起嘴角,挂在头发上的雪花,因为跑起来,散落在后方。
他们像是逃命的爱人,急不可耐,迫不及待要去往某一个目的地。
从等电梯,到进入电梯,再到乘坐电梯,只要有时间,他们就会拥吻。
闫诺扯开围巾,绑住他脖子,踮着脚去够他的嘴角。
他微微弯腰,将她抵在墙壁上,将她揉进身体里。
等电梯抵达26层,他将她拦腰抱起,奔向他的公寓。
闫诺依旧没有挣扎,被放到沙发上,她也不为所动。
承潮欺身压下来,将她困在沙发一角,啃食她,一层一层拨开厚重的衣物。
她就一颗一颗拽掉他的扣子,发泄着这段时间他对她的折磨。
谁也没有讲话,多年培养的默契,知道做什么会让彼此满意,都在偏向彼此的爱好,满足彼此。
她指尖划在他皮肤上,划在不易暴露的位置,留下一道道红印。
他一边拼命要她出声,一边咬住她嘴唇不让她出声,他托着她的心脏,像是要捏爆它一样,毫不手软。
“嗯……”闫诺身体灼热,发烫,滚烫。
她踩在喉结上,躲在他的影子里,看他用力时候肌肉的走向。
空气粘糊旖旎,声音缠绵遐想,一时间,空荡冰冷的客厅,化作成人游乐场,沙发,茶几,落地窗,都是游乐的地方。
散落的发梢,宽阔的肩膀,连倒影都那样激烈-
55、雾中情人55
◎“你不是最喜欢刺激了吗?”◎
回到自己卧室,闫诺站在镜子前,解开浴袍,套上自己的睡衣。
她拿起男人的浴袍,想着等洗好了再还给他,转身挂在衣架上,扫见旁边的西装外套,闫诺才想起来,这段时间工作太忙,还有一件外套忘了还给他。
算了,等浴袍洗好再一并还了吧。
闫诺躺到床上,关了灯,窗外还在飘雪,她望过去,耳边全是刚刚承潮的呼吸,脑子里还是刚刚的记忆片段,脸颊不自觉又烧起来。
好在忙碌了一晚,又跑又跳又喊的,体力耗尽,闫诺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翌日,片场。
闫诺刚拍完戏,准备回休息室。
正巧,下一场是杨劝的戏份,他和承潮一并从休息室出来,几个人在走廊打了个面罩。
闫诺先瞥了承潮一眼,他笑吟吟看着她,一副不熟悉的模样,除了眉间有略微的疲乏之外,与以往毫无二致,好像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这让闫诺松了一口气,她现在半转型时期,不能让八卦舆论盖过事业的热度。
昨晚他们商量好,关起门来是这个关系,出门之后又是另一层关系。
各取所需。
不过承潮演得太像了,虽然在笑,但眸光清冷。
恍惚间,她想起典礼洗手间重逢的那一面,承潮眸光也和现在这样,没有任何情愫。
到底谁才是天生的演员?闫诺心底腹诽。
转头和杨劝说一句,“加油,好好拍戏。”
“肯定,待会儿咱俩还有一场呢。”杨劝拍着胸脯。
闫诺笑笑,转向承潮,礼貌点头当做问候。
后方,苗苗小心脏跳起来,搂着孙思胳膊,紧盯他们两个的表情,然后蹙眉。
怎么比以前更冷淡了?至少以前还会喊一喊彼此的尊称,现在连对话都没有。
不行,得找个办法让他们注意到彼此。
眼见着闫诺要走,苗苗急得咬舌头,“承大经纪好!你怎么看上去有点累啊?昨晚没休息好吗?”
话落,闫诺余光悄无声息掠了承潮一眼,捕捉到他轻挑的眉梢,闫诺心头一紧,总觉得他会说点什么不该说的。
“嗯,是有点。”意外的,承潮很正常的一句话,但鼻音很重。
“承大经纪感冒了吗?”苗苗一怔,虽然在问话,但眼神不自觉瞥向闫诺。
闫诺抿着嘴角。
应该是把围巾给她,还被拉着打雪仗,回公寓又直接脱了衣服,做的时候大出汗,着凉了。
“对,昨晚有些着凉。”像是心有灵犀,承潮把她心底的话重复出来。
“昨晚下雪,难道承大经纪也出去玩雪了吗?没想到承大经纪这么浪漫啊!”苗苗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实是想在闫诺面前夸一夸承潮。
承潮点点头,笑意深深回:“是去玩雪了,但不算浪漫,家里的猫喜欢玩,就陪她去了。”
“哇!你还养猫!你这么温柔,小猫也一定很可爱很听话。”
“小猫……”承潮拉长语调,哼唧一声才补充,“是挺可爱,但不算听话,昨晚挠了我好几道伤。”
“啊?挠在哪里啊?”
“挠在……”
“苗苗,杨劝要去拍戏了,”不知道承潮会说出什么疯话,闫诺打断他,朝苗苗说,“别耽误承大经纪的时间了,人家的私事,别太好奇。”
闫诺冷冷掠了承潮一眼,错身回到休息室。
苗苗和他们打过招呼,等他们离开,她兴致冲冲拉着孙思站在休息室门口,窃窃私语。
“思思姐,发现没有!诺姐吃醋了!”
孙思:“你哪里看出来她吃醋了?”
苗苗嘴角笑意止不住,“哎呀!诺姐的反应啊!她不让我跟承大经纪沟通,还不是吃醋嘛?而且不让我管他的私事,一定是因为今天承大经纪回我的话太多,诺姐在意了!”
孙思嘶了一声,“好像是,刚刚诺姐确实打断你了来着。”
“啊啊啊啊我的CP要成真了!我太激动了!”苗苗夸张按着人中。
“哎呀哎呀你小点声,诺姐在里面呢!”孙思拍着她胳膊。
苗苗探了个头,又神神秘秘缩回来,“接下来,就该帮诺姐攻略承大经纪那边了。”
“怎么攻略?”
“让承大经纪心疼她呀。”苗苗坏笑-
另一边,休息室内,闫诺坐在化妆台前腹诽着今晚回去质问他,几分钟后,手机响起。
承潮:【小猫生气了?】
送上门找骂?
闫诺冷哼一声,【不是说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为什么又说乱七八糟的话?】
【那我应该怎么解释感冒了这件事?】
【随你怎么解释,只要别把我拖进去。】
对面停了几分钟没回复,闫诺又发了个问号,【怎么不说话?理亏了?】
承潮:【诺诺,我感冒了,你看不见这几个字么?】
屏幕上,闫诺指尖顿住。
她好像真的忽略了这件事,连苗苗都察觉到了,还提醒她了,她都没放在心上。
就像以前那样,姜茶永远是承潮煮的,不管淋雨着凉的是她还是他。
习惯了承潮帮她解决这一切,也习惯了承潮会照顾别人,所以从不担心他照顾不好自己,听到他感冒,潜意识会觉得他会扎针吃药的。
闫诺犹豫一番,打下【吃过药了吗?】,就看到承潮的消息。
【这样的状态很好,我也不用担心最后闫小姐陷太深,拔不出来。】
闫诺咬咬牙,刚删掉那行字。
承潮的信息再次跳出来:【你刚刚输入了什么?】
她仿佛看到他得逞的笑意。
【输入了你活该。】她用力打字回。
承潮:【嗯,所以我刚刚说的也没错。】
【什么没错?】
【说家里的猫不太听话,确实不太听话。】
【我不是猫,还有,发烧了嘴是烫的,不是硬。】
【嗯,不止嘴巴烫,想试试吗?在这里。】
闫诺提起警惕,看一眼身后,差点骂出口的回:【你疯了?】
承潮却像没看见那条信息一样,发过来:【五分钟后,你自己去洗手间。】
闫诺还想回,听见苗苗和孙思回来的脚步声,她关上手机,嘬了嘬脸颊。
跟承潮打字的时候,她不太能控制好表情,被她们发现的话,指不定又弄出什么事情来。
以及,去洗手间做?疯了?这里都是工作人员?
她从镜子里看向苗苗和孙思,心底发痒。
承潮太懂她了,所以他没等她回答,直接给了时间,知道她一定会过去。
闫诺喝了口咖啡,起身指了指外面,“我去趟洗手间。”转身离开。
苗苗和孙思看着她消失的方向,一头雾水。
诺姐去洗手间,什么时候跟她们说过了?
两人耸耸肩,继续针对“如何让承潮心疼闫诺”的话题交流起来。
另一侧,走廊,闫诺提起心脏,左看右看。
外面还在拍戏,艺人和工作人员大都在片场,走廊空无一人,但能听到片场的动静,随时可能有人进来。
她步履缓慢,想着要不还是算了,一旦被发现,她可就彻底完了。
刚要转身,杨劝休息室打开,闫诺被人一把拽进去,按在门后方,捂住嘴巴。
承潮站在她跟前,影子笼在她身上,笑意深深。
他凑到她耳边,咬在她耳垂上,“闫小姐来得挺快。”
闫诺双手推着他胸口,“别在这里,人多。”
“你不出声,没人能进来。”
闫诺脑子嗡的一声炸开。
每次他的力度,她怎么可能不出声,分明是在故意为难她。
但还没来得及思考,承潮已经将她双手按到沙发上。
“不。”她一只手往后推着他,像是抽走了骨头一样,呼吸冗长,“不行。”
承潮并没有停下来,“闫小姐嘴巴跟身体的反应不太一样。”
“不可能不出声的,别……唔……”承潮捂住她嘴巴。
他俯身下来,像是突然倾泄的暴风雨,只有黑压压的乌云作为预告,下的时候是迅猛快速的。
闫诺撑在沙发上,手被推得深深陷进去。
“快点,待会儿人回来了。”闫诺投降,脑袋靠在自己手背上,闭着眼,咬紧牙关。
承潮却没了动静。
又来了,她明明已经准备好了。
“你到底……呃……”
闫诺刚起身,像是心脏突然被人射了一箭,整个人抽了一下。
“王八蛋。”她低声咒骂。
却换来了承潮低笑,然后将她悬空抱起。
“不行,不能这样!”
这样会喊出来。
“没关系,喊在我嘴巴里。”承潮偏头吻下去。
闫诺手指勾在他后脖颈上,浑身没了力气也不敢松开。
她累得满头大汗,在他怀里抖着,嘴上却不服软,“承潮你疯了,他们快回来了!快点离开!”
承潮将她按到沙发里,一只手盖住她嘴巴。
闫诺瞳孔震动,疯狂摇头。
她抓在他手腕上,抓得一条一条红印,他也没再出声。
休息室里,沙发的声音和两个人的爱意混合,落入闫诺耳朵内,刺激她的神经。
她不得不承认,跟承潮在一起,她能体会到很多刺激的东西,能激发她很多情绪。
所以,闫诺一边担心被人发现,嘴上滥俗骂他,一边希望能永远呆在这一刻,手紧紧圈住他。
直到承潮在她耳边低吟,倒在她身上,闫诺才有了大口呼吸的机会。
“混蛋,承潮,你真的混蛋,流氓,不讲道理,粗鲁,禽兽。”闫诺抱着他,咬在他耳朵上,低声咒骂。
“但你很喜欢。”承潮哼笑,手指猛地收缩,揉着她心脏上。
闫诺又不自觉低吟一声。
“嘘。”承□□在她耳朵边。
闫诺闭上嘴巴。
只听见走廊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越靠近,承潮眼底就越兴奋,他手指就蜷缩得越厉害,力气全用在闫诺身上。
她难耐到恨不得喊出来,但不行,她拼命忍着,忍到眼泪滑落,但像是死亡循环,承潮见了,只会更兴奋,他更兴奋,她就更完蛋。
沙发吱呀吱呀。
混合苗苗的声音:“诺姐不是去洗手间吗?怎么这么久?在杨劝休息室吗?”-
56、雾中情人56
◎“惹你生气了?请你吃饭,当做道歉。”◎
“把这个喝了再回去吧。”承潮打开保温杯盖子,递过来。
闫诺坐在沙发上,白了他一眼,现在她的手还在抖,不是害怕,是他刚刚太过分了。
她抢过保温杯,里面黑乎乎的,上面还冒着白色的雾气,呡一口,舌尖充斥甜腻腻的味道,整个身子暖和起来,是加了糖的姜茶。
“又来。”
闫诺晃了晃保温杯。
承潮扬了扬下巴,“多喝些,预防感冒,免得你跨年晚会前生病,漏了破绽。”
想到他谴责自己不关心他的那条微信,闫诺将保温杯攥在手心,颔首不说话。
其实应该给他喝的。
承潮微微偏头,“怎么?闫小姐是在感动么?”
刚涌上心头的情绪,被承潮这句话打得七零八落。
幸好,刚刚还想给他留一半的。
闫诺重重呼出一口气,喝光姜茶,关上保温杯,扔回承潮怀里。
“感动什么?一杯热茶而已。”
承潮接过,放回桌上,又看着她,一副“真的没有吗”的模样。
闫诺别过脸,抱手。
“别多想,刚刚做完,我感冒了,不想传染给你,免得你的小助理把我们联系在一起,又给你闹出什么幺蛾子,比如问我们是不是互相传染的。”
听得出他是在打趣,打趣上次苗苗问他感情状况的事情。
“承大经纪放心,我会管好她们的,不让她们去打扰你。”她语气淡漠。
“不,闫小姐还是别管了,免得她们说我们做贼心虚,毕竟,我们确实是贼。”承潮靠在桌子前,看向他们刚刚做的地方。
“只是提醒一下闫小姐,做了,和在一起了是两回事,如果最后你陷得太深,走不出来,可跟我没关系。”
“怎么?承大经纪怕我让你负责?”
承潮看向她,表情平常说:“闫小姐知道的,我们过去闹得不太愉快,这破镜哪有重圆的道理,现在不过是没找到契合的肉/体,暂时供彼此解决生理需求罢了。”
闫诺听得想笑,“我知道,但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提醒我一次?是觉得我一定会爱上你吗?那承大经纪可有够自恋的。”
承潮抽出一支烟,衔在嘴角,“不,我怕你拿我跟以前做对比,会在某些时候,失望,毕竟你不是经常说么?喜欢你就得一直顺着你,可能……”
“我现在没有耐心顺着你。”承潮耸耸肩,像是拿准了她会因为他伤心那样。
闫诺点点头起身,走向门口,笑着回头,“知道承大经纪不会伤心,我就放心了,至于我会不会伤心,当初我能离开你,现在也能,承大经纪还搞不清自己在我心底的地位么?”
说完,她摔门而出。
休息室安静下来,承潮的嘴角也落下去,因为她的最后一句话。
他看向她关上的那道门,顶了顶腮,眉眼锋利,眸光不见爱意,只剩狠戾。
舌尖抵了抵烟蒂,反手拿起桌上的打火机,曲起手掌。
火光明明灭灭,男人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
须臾,白雾从嘴角缓缓流出,像是滤网,过滤掉他脸上的情绪,英隽的五官慢慢舒展,回到松弛的状态。
手机微信响起。
赵琪:【承哥,走吧,他来了。】
承潮关掉手机,最后吸了一口气,将半支烟捻灭在烟灰缸里,出门。
停车场,承潮坐在后车位,看向窗外保姆车里下来的白色羽绒服身影。
男生面色俊朗,脸颊稚嫩,身姿挺拔,有工作人员陪同,他们聊着天往休息室走。
直到他消失在视野里,承潮回神,朝赵琪说:“走吧。”
另一边,从杨劝休息室回来的闫诺,坐在化妆镜前,面色冰冷。
叫她过去的是他,居然担心她没办法抽身,笑话。
她五官生得英气,美艳,不笑的时候就迫人,生气的时候更是骇人。
苗苗和孙思坐在后方的沙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诺姐是不是被谁惹到了?”苗苗小声问,“我刚刚去洗手间,没看见她呀,不会又是江远度吧?”
“应该不是,”孙思摇摇头,她思索一番,说,“诺姐不想说,我们就别问了。”
苗苗点头,手机上收到工作人员的消息,她起身,提着音调开心和闫诺说:“诺姐!季粤来了,还带了一车下午茶呢!”
闫诺掀起眼皮,注意力回到休息室内,这才想起她们两个在场,刚刚表情没管理好。
她眨巴眼,勾起嘴角,“嗯,你们出去帮忙分给工作人员,让他进来,外面冷。”
“好!”
苗苗跟孙思出去。
不一会儿,季粤探着脑袋进来。
一身白色羽绒服,笑面如花,手底拿着热咖啡。
“诺姐诺姐,工作辛苦了。”他走到她身后,递给她。
“谢谢。”闫诺接过,两个人坐到沙发上。
“这次音综感觉怎么样?”她抿了一口咖啡,如同把刚刚的不快吞掉一样,再次给季粤当起知心姐姐。
季粤眼睛放光,认真说:“好玩,还认识了好多前辈,学了不少东西,有一个前辈说,下次发专辑想带带我,跟我合作呢。”
闫诺会心一笑,不意外,季粤到哪都能收获帮助,事业运连她都羡慕。
“挺好,节目什么时候播?我迫不及待要看看,乐坛新星冉冉升起之路了。”
“哎呀,诺姐你就别打趣我了。”季粤抓着她胳膊,含羞晃了晃。
“哦对了,我还有一个好消息。”季粤神神秘秘说,“昨晚凌姐给我发消息,让我看一个剧本,说给我演男一号。”
闫诺嘶了一声,上下打量着季粤,总觉得这小子身上指定有什么好宝贝,“你小子可以啊,说什么来什么。”
“不不不,不是上次说的电影,这次可是……”季粤挪了挪,脑袋凑到她身边,“可是董老板那边投资的。”
董建宇。
圈内有名投资人,投资过多部获奖电影,肯花钱宣发,所以每部电影效果都不错,捧出过不少新人。
而捧的人里面,大部分都是承潮手底下的。
闫诺若有所思,问了一句,“合同签了吗?”
季粤摇摇头,“还没有,凌姐还在谈,昨晚刚拿到消息。”
“嗯。”闫诺手指一下一下点在咖啡杯上,扫了季粤一眼,“季粤啊,这件事你先不要跟外人说,尤其是别家的演员,等合同定下来,咱们再庆祝好不好?”
季粤不解但点头,又补了一句,“是他们自己找的我,也不能说吗?”
董建宇方找的季粤?事业运怎么能好成这样?闫诺忍不住感叹。
但她还是笑回:“先不说吧。”
毕竟当初《祖宅环》一角,谭霍都半点头了,最后不还是被承潮摆了一道-
另一侧,接到原媛助理的消息,承潮回了公司。
办公室内,原媛坐在沙发上,新歌播放结束,她看向办公桌后方的男人,公事公办问:“效果怎么样?”
承潮回过神,点点头,“不错。”
原媛看着他。
不错?但你刚刚分明没有认真听。
须臾,原媛耸耸肩,“然后呢?没有什么建议或者意见?”
“原小姐才是专业的,我已经七年不碰这些了,提不出什么好建议来。”承潮打开电脑,处理文件。
原媛沉了一口气,夹出女士香烟,衔在嘴角,“是给不出,还是不想给?”
“给不出。”承潮不再弯弯绕绕。
原媛点点头,就当他说的是真的。
“还有一首歌,要不要一起听听?”她问。
承潮头也不抬,“原小姐的专辑,自己做主就好。”
听得出他在拒绝,原媛不再强求,她摸了摸口袋,掏了个空,便朝承潮扬了扬下巴。
“借个火。”
承潮从抽屉拿出打火机扔过。
原媛接过,打开,点烟,猩红的火光亮起又灭下去,渡上一层烟灰。
承潮掀起眼皮,看向飘起的白雾,“倒是有一个建议。”
原媛转动眼珠看过去。
承潮笑说:“少抽些烟,保护嗓子。”
原媛呵一声,深吸一口气,白雾从鼻腔冲出,娴熟又急躁,“闫诺不抽烟,保护好嗓子了吗?”
承潮不易察觉地怔了半秒。
那天在录音室,闫诺的嗓子状况不对,对于专业人士来说,只要听过她以前唱歌的声音,轻而易举能察觉到,她声带受过伤。
至于怎么受伤的,承潮在听到她声音的第一秒好奇过,但,这些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保护闫诺,是崇该做的事了,与他无关。
“两码事,我只是提醒提醒原小姐罢了。”
承潮笑笑,转头,窗外的雪渐渐停了,天也慢慢暗下来。
他刚要起身,手机微信收到了消息。
闫诺:【有空?请你吃个饭?】
承潮挑眉,嘴角不自觉漾出笑意,他手指快速在屏幕上跳动,将位置发过去,合上电脑。
“承大经纪这是有约?”
虽然没看见他发出的内容,但看承潮的表情,不难猜对面是谁。
“嗯。”承潮起身,拿起椅子靠背上的大衣,“原小姐请便。”
直接出了门。
原媛猛地吸一口烟,快速吐出白雾,把剩余的烟扔在烟灰缸里,没有捻灭,任由它自己烧着,起身离开了。
这边,给承潮发消息的时候,闫诺刚收工,没想到他直接定了地点,反正有求于人,她只好应下来。
闫诺点开搜索软件,输入地址,跳出来位置在郊区,分不清是做什么的,她没去过。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抵达没有牌匾的木屋前,司机助理离开后,闫诺推门进去。
迎面是个大院子,空无一人,庭院中种植了大片花卉,雪落在上面,露出花瓣一角,红红绿绿,更添了几分好看。
主人应该很喜欢生活,里面挂有蒜和辣椒、玉米等农作物,颇有田园韵味。
闫诺走进去,一路欣赏。
“欢迎光临。”承潮推开一扇木门,像是迎接客人那样,打趣开玩笑。
他站在那里,脱去了外套,一件合身的高领毛衣,配一条黑色西装裤,淡黄光线从里面照出来,将他影子映在雪地里,长长一条。
“不是说我请客?承大经纪怎么选的这里?”
不像是能吃饭的地方。
承潮侧身,伸手示意她进去,“今天惹了闫小姐,这顿我请,当做赔罪。”-
57、雾中情人57
◎“她以前发生过什么事?”◎
闫诺坐在桌子前,承潮站在她前方的操作台旁,白色的围裙盖在黑色衣服上,袖子挽起来,露出肌肉流畅的手腕,操作台上油渍声响,香味扩散。
“都是些不加工的牛排、海鲜,闫小姐不用担心体重问题。”承潮一边控制火候一边说。
“这是我朋友开的店,不对外营业,喜欢的话可以自己做,当然,也有厨师现场做。”
“今晚,我来给闫小姐当厨师。”承潮笑笑。
承潮的厨艺好这点,闫诺很清楚,在一起的时候,午餐晚餐基本都是他负责,她负责早餐,负责跑出去买点包子油条热粥回来。
“尝尝。”他将切好的牛排夹到她碗里。
闫诺垂眸,碗里的牛排切得匀称,五分熟,切开面带着血红心,她的习惯。
她夹起一块,咬在嘴里,口感均衡,嚼劲适中。
“嗯,挺不错。”闫诺点点头。
承潮又给她夹了几块,“蘸蘸酱,或许更好吃,倒也不用介意这点卡路里,丢了口味。”
闫诺口中那块肉嚼了很久,咽下去之后,没再夹第二块。
承潮见了,没说什么,顺手给她清理几颗海胆,盖在生鲜虾上,“海鲜,没什么热量,试试?”
闫诺夹了一只,伴着半勺海胆,又是嚼了好久,“嗯,很鲜。”
依旧不再吃下第二口。
晚餐时间了,但她没有吃晚餐的习惯。
承潮也不催促,而是将她碗里剩余的食物吃掉,又拿出几块鱼片,慢慢煎着。
“约我,有事?”他半眯眼睛看着她,似笑非笑问。
闫诺点点头,但难以启齿。
不知道承潮会不会又吃醋,毕竟有崇简和杨劝的先例,再加一个季粤进来,指不定他会想到哪去。
她嘴巴张了又闭,还是没说出口。
“季粤的事?”承潮先一步说出来。
闫诺掀起眼皮看过去,眸光诧异。
季粤说这个消息还没人知道的,承潮怎么?
难道在这儿之前,他已经跟董建宇见过面了?
闫诺警惕着,点点头。
“你是想让我别跟季粤抢?”承潮偏头问。
“嗯。”
“理由。”
“季粤……”
闫诺想说,季粤的家庭情况特殊,虽然在娱乐圈,不能总用家庭状况作为获取资源的手段,但季粤确实不一样。
他没有退路,跟当年的他们一样,季粤身后是没有靠山的,能进入娱视娱乐,并且顺利出道,已经算是奇迹。
如今奇迹还在眷顾,她希望他能顺利一点,仅此而已。
“季粤能力挺强的,他需要这个机会。”闫诺还是改了口。
“好,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承潮说。
“什么条件?”闫诺绷起神经。
只见他将煎好的鱼放入她碗里,轻飘飘道:“把这些吃了,吃完,我可以向你保证,男一号是季粤的。”
这么简单?闫诺似信非信,拧眉盯着他。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说了,今晚我是来道歉的,刚好你有事情拜托我,”他朝她碗里扬了扬下巴,“吃掉,两清了。”
“说话算话?”领略过承潮的狡诈,闫诺不得不谨慎。
承潮无奈叹息,放下夹子,握拳朝她伸出小手指,“来,拉勾,骗人是小狗。”
闫诺垂眸,看向那只白皙修长的手,青筋暴起的手背上,有一个突兀的小伤痕,烟烫的,深褐色。
那个时候他们也说,谁输了,谁是小狗。
闫诺睫毛轻颤,鼻梁发酸,胸口涌起骇浪。
她看着那道疤,愣神。
须臾,那只手晃了晃。
闫诺回神,紧急挪走眼,吸了吸鼻子,敷衍地跟他拉了拉勾,扯开手。
吊灯光线柔和,将她脸上细腻的皮肤和淡淡的歉意,照得清晰可见。
承潮挪开眼拿起夹子,不去看她。
静默的时间里,只有操控台在喧嚣,油烟起,滋滋作响,香味扩散,又是一份鱼排煎好了。
“闫小姐是想耍赖么?”承潮开口打破沉寂。
闫诺“嗯?”了一声。
承潮扬了扬下巴,“呐。”
闫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向碗里的鱼。
“没有,现在吃。”她笑着拿起筷子。
想要夹起的时候,承潮把她的碗拿走,把鱼排倒出来,又将新煎好的放进去,递回她眼底。
“凉了,吃这个。”他说。
看着冒着白雾的鱼,闫诺手指紧了紧,想说谢谢,但声音卡在喉咙出不来,她只好埋头,往嘴里塞,当做没时间道谢。
承潮也不再说话,一只手撑在操作台上,一只手夹起原本在她碗里的鱼排,放进嘴里,看着她深埋的脑袋,慢慢咀嚼。
或许是这顿饭各有目的,他们吃得异常正经,谁也没谈床上那些事,不说奇怪的话,返回的车厢也变得沉默起来。
雪早已停止,但路面还有残留的白,车子开得缓慢,闫诺靠在副驾驶,伴着粤语歌怀旧的调子,眼皮渐渐变重。
等她再睁眼的时候,车子停在地下车库内,周围一片黑暗,她身上盖着一件外套,上面有淡淡的木质香味。
前方不远处,一道黑色颀长的身影,靠在车头上,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小小的火星在他嘴角晃动,闪了又灭。
他褪去了白天的盔甲,在黑夜只剩模糊的轮廓,她却看得见孤寂,像是看见这些年他孤军奋战的身影。
闫诺看得隐隐心疼,她没去打扰他,只是伴着衣服上的香气,静静等候。
等那只烟烧灭,他转身,隔着黑夜,他们看不见彼此的眼睛,就这样相望着。
闫诺不知道他看不看得见她,但承潮察觉到她已经醒了。
他走近驾驶座,打开门,车库的声控灯亮起,闫诺也顺势收起不太得体的眼神。
“到了多久了?怎么不叫我?”她客气地把衣服递回去,“谢谢,穿上吧,别感冒了。”
一句“别感冒了”,承潮顿了顿,接过,“我只是下去抽一只烟而已。”
不要多想,没有在等你。
听得出他话语里的意思,闫诺点点头,“嗯,知道。”
她下车,两人并肩走进电梯。
“明天杀青了吧。”承潮按着楼层说。
“嗯。”闫诺回。
杀青了,她可以给自己放两天假了。
不过杨劝还有几天戏,估计承潮还得跟,她想。
“杀青快乐。”承潮偏头说。
“谢谢。”闫诺回。
她还没意识到,不知何时,他们触碰了什么过去的记忆,两个人之间的交流拘谨了起来。
拘谨到下电梯之后,祝福彼此好好休息,便分开各自回公寓了。
她都快忘了,承潮之前经常在这里挑衅自己来着。
可能,电影拍摄是一个阶段吧,杀青了,恩怨也了了,就当雨过天晴。
奇怪的是,她居然有些怀念,怀念被工作填满,还要忙着应付承潮的日子,生活都多了几分乐趣。
闫诺冲着热水澡,强迫自己不去多想。
翌日,剧组。
工作人员知道今天是闫诺最后一次拍摄,纷纷抓紧时间送她各种零食和礼物。
休息室,苗苗抱着别人送的下午茶蛋糕,嘴巴撇成波浪。
看得闫诺只想笑,“怎么?舍不得杀青啊?”
“嗯……”苗苗撅嘴。
“以前拍戏,你恨不得一周就结束,怎么这次不乐意了?”闫诺帮她打开蛋糕,给她递叉子,当做安慰了。
“这里挺好玩的。”
不能说杀青之后就看不到CP同框了,苗苗随便找了个借口。
闫诺当苗苗是贪玩,也没多想。
工作人员叫她,去拍最后一场戏,出门的时候,杨劝和承潮刚好从外面回来,苗苗脑子一转,把闫诺的外套交给孙思,给孙思打了个信号。
孙思立刻知道她要干什么,配合接过,说:“去吧去吧,我来照顾诺姐一会儿。”
苗苗顺利脱身,一骨碌跟着杨劝进了他的休息室。
承潮察觉到身后有个人跟着,知道她又要搞幺蛾子了,但她也没有恶意,就当作没看见。
杨劝回头看见人影,吓了一跳,他往后退两边,拍着胸口大声说:“苗苗姐!你干嘛神出鬼没的,怎么不去跟诺姐啊?”
“哎呀,这不是要杀青了,以后见不到你,过来找你聊聊天嘛。”苗苗眉眼弯弯。
杨劝朝她呵呵假笑一声,“说,什么企图?”
苗苗朝他挑眉,“你也知道,诺姐要杀青了,我就是希望呢,你能再带她去吃一次,上次请我们吃的那家店。”
“想吃可以随时去啊,记在我账上就行,随便吃。”
又不是没钱,杨劝摸不着头脑。
他拿出手机,坐到沙发,顺手拍了拍旁边沙发,示意苗苗别客气。
“哎呀,主要是你要在场,诺姐能多吃一点。”苗苗坐到他身侧,吸了吸鼻子,佯装哭泣说:“你知道的,出了那件事之后,诺姐的食量就降低了好多好多呢。”
苗苗虽然跟杨劝在对话,但这会儿,余光落在另一侧沙发的承潮身上。
承潮进来之后,坐在单人沙发上,修长双腿随意交叠,一直滑动手机,忙碌工作,但听到闫诺以前的事情,他指尖顿了顿。
这一下,被苗苗全数捕获,她心底窃喜,他肯定是在意了!
这边,杨劝一听有八卦,赶紧扔掉手机,一副浪荡的模样挑眉说:“你的意思是,诺姐喜欢我?”
苗苗差点翻白眼,“诺姐才不喜欢你。”
别想在我面前拆CP,况且,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那件事”啊!
杨劝脑子转回来,眨巴眼问:“那件事是什么事?”
话落,单人沙发上,男人瞳孔动了动,注意力从手机上,挪到了余光里的两个人身上-
作者有话说:
冬至快乐[红心][红心][红心]宝子们~天冷注意保暖噢~
58、雾中情人58
◎“你装什么深情?”◎
“我悄悄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噢!”苗苗重复这句毫无用处的话。
其实是争取时间看一眼承潮,发现承潮没在打字,眼睛也没有聚焦,知道他在注意这边,苗苗忍不住勾起嘴角。
磕磕磕!太好磕了!她的CP太隐晦了吧!呜呜呜呜~
“你倒是说啊!”杨劝都快急疯了,手机都不玩了,就等着八卦。
苗苗清了清喉咙,“其实,刚签到崇哥手底下的那段时间,诺姐似乎碰到了很不开心的事,每天逼着自己工作,收工之后就一个人关在房间喝酒。情绪出了问题,要不停吃东西才能好受一些。
但她是演员,不能长胖,所以吃了吐,吐了吃,这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拍完第一部剧的时候,身体垮了,诺姐住院了两周。检查发现,催吐太频繁,伤了声带,从那之后,诺姐就很少唱歌了,可能是那段时间暴饮暴食后遗症,后来她就变得不爱吃东西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好。”
杨劝听得云里雾里,“所以……诺姐是因为什么心情不好的?”
苗苗摇头,她来团队没多久,具体原因她也不知道,不过现在看来,闫诺除了不吃东西之外,没有什么问题了。
“别的别管,记得请客的时候,多哄她吃东西就行。”苗苗直奔主题,生怕承潮听不出她话里有话。
“不会编是的吧?你也才跟了诺姐多久,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杨劝半信半疑。
“我是谁?她们都说我有干狗仔的天分!这件事的真相,那段时间诺姐的经历,只会比我描述的要更狠。”苗苗拍着胸脯保证。
杨劝耸耸肩,重新把手机拿起来,“行吧,我看看时间,要不这样,跨年那天晚上去行不行?我看上次诺姐爱吃佛跳墙,这次也要加上。”
“好啊好啊,”苗苗凑上去,“多叫点人,人多热闹,诺姐也开心!”
苗苗看向承潮,“承大经纪去不去?跨年当晚?”
这一声,承潮睫毛轻颤,从出神的状态反应过来,手机什么时候落到了怀里,他都没发现。
“再说,如果没有工作的话。”他云淡风轻勾起嘴角,自然拿起手机,再次回到工作模式。
上面是原媛的消息:【跨年当晚我唱新歌,你帮我把关,看一看在国内的舞台效果。】
【嗯。】
这个字他打了好几次,才能正确输入拼音。
消息发出去,承潮清了清喉咙,起身去往吸烟区。
男人抽出一支烟衔在嘴角,摸出打火机,火光亮起,点出一抹猩红,像是在心脏上烫出一个洞,疼得心如刀绞。
刚刚苗苗轻描淡写的话,每一个字都变成一根刺,扎在他身上。
他看向窗外,看向拍摄的场地。
雪化了,天放晴,气温却比下雪还要冷。
《祖宅环》拍的是夏天的戏份,闫诺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未施粉黛的脸,精致坚韧,比她浓妆艳抹还要让人挪不开眼。
承潮眸光沉沉,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变成一块大石头,压在他胸口,每一下呼吸都用尽了全力。
他记得她说,小时候奶奶哄她睡觉的时候,会给她唱很多好听的歌,那会儿她太小,不知道歌手这个职业有多难,但她会指着电视,说奶奶是歌手,说她也要当歌手。
奶奶就夸她是个漂亮的小歌手,聪明的小歌手。
从认识她以来,她所有的梦想,都跟站上舞台有关。
当知道她接第一部偶像剧的时候,他也曾怀疑过,她为什么选了一条自己不喜欢的路。
但他不问,在那段自身难保的日子里,靠近她,就是再次将她推进万丈深渊。
如果苗苗说的是真的,按时间推断,造成她声带受损的那股情绪,是分手。
但,明明提出来的是她,把一切爱意踩碎揉成泡沫是她,转头离开的是她,为什么要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装深情?
窗外的剧场喊了咔,闫诺弯腰鞠躬,工作人员送上花,大声喊着“祝闫老师杀青快乐!”
窗内,承潮再一次回过神,指腹间的烟只吸了一口,现在已燃尽熄灭,变成灰烬。
他将它扔在烟灰缸里,转身,嘴角挂上不近人情的笑意,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边,拍完戏,导演一声咔,女二的体验到此结束。
工作人员推着蛋糕捧着花,簇拥而上,齐声大喊杀青快乐,七嘴八舌祝她前程似锦,期待下次合作。
拍完杀青合照,拍双人的纪念照片,一流程结束,闫诺回到休息室后,天已经暗下来。
“好了!诺姐接下来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啦!”苗苗收拾好东西,站到闫诺身旁。
是啊,忙碌曲折的拍摄结束,还没发现新的好本子,是可以放慢些脚步了。
闫诺最后看一眼休息室,出门,一行人去往停车场。
旁边,苗苗轻轻哼歌,听得闫诺忍俊不禁,“怎么?刚刚还一副要哭的模样,现在又开心了?”
变脸真快,闫诺轻笑。
“当然,想到不用看见江远度那个家伙,心情就好。”苗苗抱着背包,摇头晃脑。
紧接着,苗苗嘴角又瘪下去,“不过也见不到承大经纪了。”
她的CP连手都没牵过,就要分开了,以后再难同框了,怎么办啊……
“找他要联系方式不就好了?喜欢的话多找他聊天。”闫诺轻飘飘回。
但点醒了苗苗。
对啊,见不了面,她可以是他们的鹊桥啊,给他们拿联系方式,传话,怎么忘了这一茬。
苗苗眼睛亮起。
趁车子还没走,她趁机跑回片场,在导演身边找到待机中的杨劝。
杨劝拿着台词本,见她过来,眼神扫了她身旁一圈,“你怎么还在这儿?诺姐呢?她想留下来看我演戏?”
“少自恋。”苗苗也环看周遭,灯光照亮整个片场,却没有看见承潮的身影。
“承大经纪呢?”苗苗问。
“早就走了啊。”杨劝看着剧本回。
走了?
苗苗懊恼啧了一声,刚想放弃,见杨劝天真的侧脸,她又抓到了救命稻草。
“小杨劝,你把承大经纪的微信推给我一下呗~”苗苗笑嘻嘻说。
杨劝上下打量她一番,半眯眼睛凑到她耳边,“你想撩承哥?”
苗苗没有否认,毕竟不能告诉杨劝,她在给自己的CP牵红线。
“小孩子别瞎想,快把他微信推给我。”
杨劝掏出手机,在上面一阵捣鼓,嘴上不忘凑热闹说:“加油,追承哥的队伍里,还真没有你这一挂的,万一呢。”
“嘶?你损我呢?”苗苗佯装要踢他。
手机收到杨劝的推来的名片,同时收到孙思催她回去的信息,苗苗指着杨劝鼻尖,佯装呵斥:“下回吃饭再教训你!”
心满意足转身。
返回的车子上,苗苗添加好友,她盯着手机,对方迟迟没有通过,毫无动静。
嗡-
震动的是闫诺手机。
承潮发来的消息:【杀青快乐,来这边,我们庆祝一下。】
闫诺迅速将手机盖在胸口。
孙思这会儿就坐在她身侧,要是看见这条意味不明的消息,加上明晃晃承潮两个大字,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还是小心些好。
她关上手机。
“诺姐怎么不回消息啊?”孙思不解,“是崇哥的消息吗?”
在孙思眼里,闫诺对崇简的消息不算上心,重要的会回,不重要的,过段时间才回。
不知道找什么借口,闫诺只是点点头。
“对哦,崇哥上次说你拍完戏就回来,他刚刚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孙思追问。
闫诺又想摇头,刚好手机响起。
这次,确实是崇简的电话进来了。
“那我现在问问他。”
她指着手机朝孙思笑笑,按下接听键,崇简的声音传来:“诺诺,杀青快乐。”
车厢安静,一行人都能听见。
“谢谢。”闫诺回。
孙思凑过去接话,“崇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刚刚我还以为是你给诺姐发信息呢,神神秘秘的,不让我看。”
闫诺诧异扫一眼孙思,这是她的私事,孙思作为一个执行经纪,还是她这样咖位的演员的执行经纪,有些越界了。
对上视线,见孙思咧着嘴角,一脸天真,闫诺想让她别乱说话,最后还是闭嘴了。
可能是她们之间随和习惯了,而且,孙思也没说过分的话,没关系。
对面,崇简怔了一秒,又体面轻笑,“是我发的,一号回去,到时候请大家吃东西。”
苗苗稀里糊涂也凑上去,“好!崇大经纪说到做到!好久不见了呢!”
“是。”
一番寒暄,电话挂断,孙思和苗苗聊着崇简第一次离开这么久,还有点不适应。
闫诺却在等消息。
不出所料,没一会儿,崇简的信息就来了:【刚刚是承潮对吗?】
闫诺:【嗯。】
崇简的信息看不出情绪:【不是说离他远一点吗?】
闫诺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确实说过,一开始她也以为自己可以和他保持距离,但事情稀里糊涂就变成现在这样了,没办法保持距离。
崇简信息再次发来:【没关系,等我回去再说吧。】
意外的,没有劝她离开。
闫诺没放在心上,也没回复他。
车子抵达公寓楼下,闫诺和大家道别,让大家回去好好休息,转身上楼。
站在走廊中央,她犹豫了。
去承潮那边,还是回自己家里?
崇简的提醒是对的,承潮是一张摸不透的牌,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他能操控《祖宅环》人员一样,他能在消息没传出去就知道季粤的事情。
至于他还知道些什么,要做什么,都是未知的。
但她知道,承潮出现之后,她的情绪有了起伏,生活不再只有工作,比如现在,说身体内的荷尔蒙没有反应是假的,那扇门后面的诱惑,对她来说,很大。
闫诺沉了一口气,转身往自己家里走去,放好包,换上休闲的居家服,随意绑了个低马尾,敲响了承潮公寓大门。
但没有人回应。
她索性输入密码,推门而入,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
像是一年四季人家的感觉,抽油烟机的声音在厨房打转,桌上摆了几道菜,有炒肉,有炖排骨,有煎鱼……
承潮从厨房出来,将海鲜汤放到餐桌中央。
一件合身的高领,一条白色围裙,站在餐桌边,笑吟吟朝她轻声说:“洗洗手,先吃饭。”
灯光柔和,照在他褪去锋利的脸上,一刹那,闫诺仿佛看见了第二条路。
那条如果他们没有分手的话,会出现的路。这个场景,在她梦里出现过无数次了-
59、雾中情人59
◎“叫声都没有?”◎
承潮将碗放到闫诺跟前,里面是奶白色的汤,有虾仁,豆腐,鸡蛋,海带,飘着轻柔的白雾,淡淡清香。
“尝尝看。”他说。
闫诺看着它们,手在桌子底下互相扣着。
她想说,她不吃晚餐,但没等她开口,承潮已经转身去了酒柜。
他拿回来一瓶葡萄酒,两个高脚杯和醒酒器,娴熟打开葡萄酒,倒进去。
“时间太赶,忘了醒酒,先吃饭,吃完,估计也醒好了。”
暗红色的酒占了醒酒器一半,承潮将它放到桌子一角,便坐到她对面。
透过菜肴升起的白雾,伴着暖光的吊灯,没了定制西装的禁锢,他像是过惯了一日三餐的模样,拿起筷子,托着碗底,给她夹了一块排骨,又给自己夹了一块,咬下一口,慢慢嚼着。
“还好,差点以为没炖够时间。”他看着排骨轻笑。
闫诺一言不发看着他,鼻梁发酸,睫毛轻颤。
她不喜欢吃硬邦邦的排骨,不喜欢吃糖醋排骨,酸甜排骨,只爱吃炖得烂糊的,抿在嘴里能化开的软烂那种。
而现在,承潮给她夹的那一块,软糯到在碗里碎成了好几片。
她不知道承潮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她已经七年没有吃过这样一顿饭了。
一种家的味道。
“怎么不吃?”承潮抽空抬头,“闫小姐这是……胃养叼了,不爱吃了?”
闫诺吸吸鼻子,笑了笑,“承大经纪厨艺很好,是我没有口福,抱歉,我确实不吃晚餐。”
她伸手朝向红酒。
承潮扼住她手腕,“还没醒好,闫小姐很急这一口?还是说,闫小姐没有耐心陪我吃一顿饭?”
“承大经纪,我记得是你自己说的,我们的关系仅限于火包友,现在是不是有点越界?”
闫诺甩开他的手。
狼来了,每一次都是这样,当她觉得承潮可以亲近的时候,他会恶狠狠咬上她一口。
这次,她学聪明了。
承潮只是笑,他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所以闫小姐过来,就是为了跟我做一次,然后回去?”
“你……”闫诺想反驳,但他话糙理不糙,似乎真是这样,过来泄/欲,出了门,又是大明星闫诺。
“对。”她直言不讳。
对承潮的无赖,她也见识过不少,再害羞,倒显得她做作了,所以,闫诺把避孕套放到桌子上,从她那边带过来的,承潮借走了几个,里面还剩七个。
承潮挑眉,“好,我去洗漱一下,闫小姐去沙发等我。”
他起身,去往卧室。
等门合上,闫诺绷直的肩膀软下去,心头涌出迟来的羞耻。
如果刚刚承潮表现得很需要还好,他明显兴致不高,让她觉得,自己把他当工具人了。
但闫诺很诚实的,拿了避孕套,坐到沙发上,等他。
他不想,她想,直面自己的生理需求,没问题。
十多分钟后,承潮从卧室出来,换上了衬衣,领口敞开,刚刚冲洗过温水,脸颊氤氲水汽,淡淡红润。
他走到她身侧,递过来一条丝巾,又将一盒新的避孕套扔到桌子上。
“我不是带来了吗?”闫诺看着它问。
承潮拉来一张椅子,放在茶几旁边,张开腿坐下,“总不能一直借用你的,该还了。”
“这也要分清楚吗?”
“当然。”
“行。”
闫诺耸耸肩,抓起丝巾。
以前他们用过丝巾,绑在承潮手腕上,目的就是让她做主,让他收力。
多年的默契,承潮双手娴熟绕过椅子靠背,放到后方,紧紧等她。
闫诺走过去,蹲在他身侧,绑上丝巾后,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承潮手指修长,跟以前比,多了几分粗粝,宽大的手掌半握拳,丝巾一角垂坠在掌心,柔与硬摩擦,有种野性与美的碰撞感。
或许是她太久没动,承潮偏头打趣:“这么久?闫小姐业务生疏了?”
闫诺回神,用力打了个结,勒得太紧,承潮嘶了一声,无奈笑笑。
宠溺的声音混着他的呼吸,打在她额头上,酥酥麻麻。
闫诺清了清喉咙,反手拿过她带来的避孕套。
“用我的吧。”承潮说。
不知道他执着些什么,闫诺懒得计较,随手换掉。
她叉开腿,坐到他腿上,这次他没有用纹身遮盖贴,领子刚刚散开,她就看见它了。
她指尖在那上面滑动,承潮很快胸口就沉了一下。
“你中午吃了什么?”承潮呼吸逐渐灼热,缱绻看着她。
“沙拉。”闫诺继续加码,挑逗他喉结,胸口。
“早餐呢?”
“麦片。”
“吃这些,待会儿有力气?”
闫诺听得蹙眉,“你是在嘲讽我?”
承潮笑了笑,“不是,我见识过以前的你,吃肉,所以不太相信现在的你,还有力气玩得出来。”
这还不是嘲讽?
闫诺不想听他说话,她撩起头发,双手插进他发缝,将他按在胸口。
“咬。”她说。
承潮很配合。
没了说话的机会,客厅的呼吸声开始变得粘腻起来。
“另一边。”闫诺抓着他头发,颤抖得身子发软也不肯松开。
腰带解开,她听到男人沉沉闷闷嗯了一声,无奈说:“指甲很长,别刮。”
“抱歉。”闫诺浑身发烫。
承潮没说错,她生疏了。
才要不了多久,她便没了力气,贴在他怀里,呼吸沉沉,满头大汗。
居然在这个时候低血糖了。
承潮垂眸,看着怀里嘴唇泛白的女人,深邃的瞳孔里泛起心疼的涟漪。
但嘴上却不留情说:“闫小姐,我毫无感觉,你已经交代了?”
他嗤笑。
正好是低血糖失去力气的几分钟,闫诺听得见,但动不了,也回答不了。
客厅又一次安静下来,两个人明明衣冠不整,粘腻分不开,却谁都没了心思。
一个觉得丢人了,一个咬碎牙也要忍着,不肯跟她说一句心疼。
椅子后方,男人的手轻轻一扯,丝巾便解开,落在地上,他双手圈住她肩膀,将她稳稳固定在自己胸膛上。
他垂眸,帮她擦掉额头的汗,趁她看不见的时候,毫不收敛脸上的爱意和心疼。
他下巴抵在她额头上,深吸一口气,说到底他也是个正常男人,这个动作中场休息,胸口没烧起来是假的。
可他没动,跟欲望比起来,他现在心疼占据更多。
客厅寂静,两股呼吸交织,一股是她的虚弱,一股是他的难捱克制。
察觉怀里人力气恢复,男人才冷漠说:“闫小姐,这么弱?”
闫诺伸手抓在他嘴角。
这种时候还要嘲讽一番,真是冷血。
掌心却察觉到他嘴角的笑意。
“可以继续了?”承潮问。
闫诺咬紧牙关,可以是可以,但必须他来,她使不上劲儿。
正思考如何委婉告诉他这件事,下一秒,她被人托着腿抱起来,缓缓躺到沙发上。
男人凝着她,轻嗤,“已经用了,就别浪费。”
闫诺松了一口气。
刚轻松没多久,“呃……”她喉咙克制不住发声。
像是一场暴风雨里发疯的邀约,肆意,畅快。
但耳朵不太享受,全是承潮的嘲讽。
“我希望闫小姐能意识到,这件事是双方互相的。”
“我也需要一些美好的体验。”
“毕竟,我可不是苦力,没力气,声音不够大,我也会没有心思。”
“……闫小姐你在听吗?还是在跟我装?”
闫诺一直在颤抖,她咬着牙,半天才挤出一句,“别……别说了……”
你自己什么力度,这种时候我说不说得出来话,自己不知道吗?
她很想骂,但骂不出来,所有话语汇聚在她指尖,划在他胸口的肌肤上,变成一道道红印,旧印盖新印-
承潮用纸巾将她和沙发清理干净,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我先去洗澡,待会抱你过去。”他吻在她耳畔,突然的温柔,“你先休息一会儿,辛苦了。”
闫诺稀里糊涂睡过去,再醒来的时候,是被承潮抱着放入浴缸里。
承潮的手和温水一并划过她手臂,大腿。
她猛地抱紧自己。
“醒了?”承潮收回手。
他依旧穿戴好,换上居家的毛衣,眉眼没了世俗,好像真的只是要帮她洗而已。
“嗯。”闫诺点点头,毕竟她现在还没穿,多少有点不自然。
“你出……出去吧,我自己来。”她别过脸,耳垂发烫。
“好。”承潮起身,指了指挂衣架,“先穿我的衣服吧。”
闫诺点点头,他便转身出了门。
浴室很大,浴缸也是,上次她来的时候,里面全是男性沐浴露和洗发水,这次,多了女性的,全新,还有一张洗脸巾和一张浴巾。
承潮什么时候买的?给她的吗?
她将身体藏到承潮替她放的温水里,嘴角轻轻勾起。
洗漱好,换上承潮的衣服。
闫诺走出去。
承潮又是刚好从厨房出来,他瞥了她一眼,轻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穿我的衣服这么大。”
闫诺垂眸看了看自己。
是一件白色毛衣和白色运动裤,很长,裤子她要卷起一摞,毛衣可以当裙子了,袖子比她指尖还要长出一大截。
“可能是你尺码变大了。”闫诺说。
“是你太瘦了。”承潮将最后一盘菜摆到桌子上,拿出新的碗筷。
“这次红酒好了,菜也热好了,闫小姐可以吃了?”
闫诺走过去坐下,承潮又递过来一碗熟悉的海鲜汤。
或许是体力消耗,也可能是好不容易杀青,闫诺安安静静喝完一整碗,还吃了好几块排骨,远远超过她平日的摄入量。
这边,承潮时不时滑动手机。
是苗苗发来的好友请求,他看一眼对面低头喝汤的人,按下同意键。
苗苗消息立刻弹出来:【承大经纪好!我是苗苗,跨年那晚一起去吃个团圆饭吗?诺姐也去,她喜欢人多,热闹,下午你也听见了,为了让诺姐多吃点,我想尽办法了,承大经纪帮帮忙~】
还真是个尽心尽责的好助理,噢不,好红娘。
承潮勾起嘴角,【嗯。】
苗苗:【太好了!承大经纪加一下诺姐微信吧!】
说着,就把早已躺在他列表内的名片发过来。
【嗯。】承潮依旧淡漠。
吃好之后,闫诺跟承潮道谢,回到自己公寓里。
刚关上门,她胃部翻涌,如同许多刀片在里面搅动,疼得额头冒冷汗。
她冲向客厅,翻出药,却还是先把晚餐吐出来,这才能把药吃下。
她坐在地上,靠着沙发缓了半个小时,直到手机振动,她才沉沉呼吸一声。
是苗苗发来的微信。
【承潮的名片】
【诺姐,下午我跟杨劝说你不吃饭的原因,承大经纪也在场,他觉得不吃晚餐不行,所以跟我拿了你的微信,跨年那晚要劝你多吃一点。】
闫诺抹掉冷汗,坐回沙发上,仰头,嘴角禁不住笑了笑。
难怪刚刚承潮一直逼她吃饭-
60、雾中情人60
◎“腰不好?”◎
翌日,上午没有通告,闫诺偷偷睡了个懒觉。
自然醒来之后,起床洗漱好,正准备给自己冲一杯麦片当早餐,门铃响起。
她走去开门。
承潮站在门口,嘴角呼出白气,眉眼微微泛红,是被冷风吹过的痕迹,他一只手插兜,另一只手提着一个纸质包装袋。
这么早找她做什么?
“承大经纪不是有我家的密码?”
干嘛要按门铃,她还得跑一趟。
承潮轻笑:“既然闫小姐允许,下次我就可不敲门了,记得不要带别的男人回来,我可不想一开门就吓一跳。”
“放心,如果我跟别人做,会反锁的,你开不了门,看不到。”闫诺耸耸肩。
承潮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将袋子递到她跟前,“早餐。”
闫诺顿住。
袋子在她脸颊附近,温度透过空气落到她皮肤上,淡淡的热,暖暖的。
想到昨晚苗苗说的话,闫诺嘴角漾起笑意。
她扫一眼他腕上的手表,上午九点多,平时这个点,承潮已经出门了。
“承大经纪今天也放假?还是特地回来给我送早餐?”她打趣接过。
打开,有热腾腾的包子,蔬菜粥,豆浆等等,香气扑鼻,全是普通家常早餐。
她快七年没吃过这些了,尤其是豆浆,平时早上,她的饮品都是一杯消肿的黑咖啡。
“是,如果我没记错,闫小姐今天肯定会偷偷赖床,所以特意晚一些送过来。”
闫诺咬了咬嘴唇,没敢去看他。
她不是个爱睡懒觉的人,平时早上七点就能起床,不过,如果完成一个“大项目”,她也会奖励自己睡到九点左右。
比如以前她完成一次考试,写出并成功录制一首满意的歌,都会偷偷赖一下床。
承潮居然还记得,时间掐得还挺准。
担心嘴角的笑容暴露,闫诺佯装垂头翻看早餐,避开他的视线。
“承大经纪来找我,应该不只是送早餐吧。”
“嗯,闫小姐比我想象的敏锐。”承潮点点头,偏头说,“你的助理昨晚找我了,她准备给我们当红娘,这件事,闫小姐怎么看?”
闫诺翻早餐的动作停住,眉头拧起。
红娘?
不是苗苗想跟承潮认识吗?怎么变成他们的红娘了?
所以,苗苗去问承潮的私人感情、承潮听见她不吃晚饭这两件事,都是苗苗故意的,目的就是撮合他们?
承潮不会以为是她指使的吧?
闫诺瞥了他一眼,瓮里瓮气道:“我没让她这么干。”
承潮无奈,鼻腔轻轻出气道:“我知道,我是问闫小姐有什么想法,是配合她演戏,还是跟她说我们没有可能,让她断了这个想法。”
“随你,承大经纪在人际关系这方面不是很厉害吗?处理这点小事应该很顺手,不用特意跟我说。”
“她是你助理,我想……”
“可我并不觉得她的行为影响了我。”闫诺这句话说得有些用力。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听到那句“我们没有可能”之后,她很想把早餐甩到承潮脸上。
她知道没可能,她太知道了,可即便如此,承潮提醒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她听烦了。
他们现在是火包友关系,至少应该尊重一下彼此的心情。
承潮没说话,闫诺也没看他的表情,她知道,他感受到她厌烦的情绪,所以会沉默,给她调整的时间。
她清了清喉咙,声音回到平静状态:“抱歉,我是说,这些小事,希望承大经纪不要为难苗苗,也不用刻意去说,她年纪小,估计新鲜劲儿过去就好了。”
“闫小姐不介意就好。”承潮语气淡淡,“不过,闫小姐刚刚,似乎还有事没说完,有话直说,毕竟那种关系,也需要双方心气顺了才好进行。”
闫诺攥着早餐包装袋,抿了抿嘴,抬眸看向对面笑吟吟的男人,直言道:“我知道我们不可能,承大经纪也不用把这些东西挂在嘴边,既然承大经纪知道要心气顺,那也该尊重一下彼此。”
听见她的第一句话,承潮放在口袋内的手蜷了蜷,平稳的表情却毫无破绽。
“抱歉,”他只是颔首,看向早餐,“既然如此,希望闫小姐谨记昨晚的教训,互相取悦,多吃些,也好有力气取悦取悦我。”
闫诺语塞。
承潮离开,闫诺关上门,坐到沙发上,打开早餐。
铺满了一桌。
“是多想让我快点取悦你,这是要撑死我。”她嘟囔一句,拿起蔬菜粥,慢慢喝起来。
她还是不能吃太多,喝了小半碗,胃又开始胀痛了。
中午给她送午餐的是赵琪,一份排骨粥,热气腾腾。
闫诺说了句谢谢,刚关上门,承潮便发来消息:【晚上想吃什么?】
她回了一句问号。
总觉得他太过殷勤了。
另一边,公司办公室,承潮坐在办公椅上,靠着靠背,修长双腿随意交叠。
对面是原媛。
“你一定要在我前面跟闫诺聊天吗?”她面色沉沉打量他。
眼前的男人,虽然每天嘴角带笑,却不见眸光有半分情感,现在却含情脉脉看着手机,跟谁聊天,不难猜。
原媛冷笑。
承潮手机上回:【点菜,我回去弄。】
嘴上回复原媛:“午餐时间,问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你是在怪我把你留下来,所以没时间陪她?”
“不敢。”
见闫诺还没有回消息,承潮合上手机,把原媛的电脑推回去。
“抱歉,这张专辑是原小姐的心血,我没有权利干涉,并且,说了很多次,我已经七年不碰音乐,没了分辨能力,提的意见也派不上用场,原小姐还是另找高人吧。”
原媛呵了一声,点点头,“行,明天晚是我回国第一个舞台,下午的彩排,承大经纪陪我过去。还有,明晚,承大经纪也请记得帮我把好关。”
承潮颔首,一副送客的表情,“本职工作,原小姐放心。”
等女人的身影离开办公室,承潮的手机跳出一条信息:【承大经纪居然屈尊当保姆?就这么着急要我取悦你?】
他风雨不动的眉头散开,【是,见识过闫小姐的技术,很期待再次享受。】
【承大经纪是因为不想出力,所以这些年一直没找到火包友?】
【算是,毕竟那种时候,谁不想躺着就能有极致的体验?况且我还享受过,所以看不上别的了。】
【承大经纪腰不好?】
【怎么?闫小姐还学过正骨?晚上要帮我按一按?】
看见备注变成正在输入,又变回备注,然后再次正在输入,好几次往复变换,没有发来新的消息,男人嘴角勾起没有城府的笑容,鼻腔轻轻出气。
他似乎看见她打打删删时候的表情了,嘴巴一张一合,心底骂他流氓无耻。
承潮没猜错,这边,闫诺对着手机欲言又止。
无耻,流氓,以前在一起嘴巴每个正行就算了,现在这种关系也要占个便宜。
她不知道要怎么回复,于是干脆不回复。
但对方又发来消息了:【闫小姐还没点菜呢。】
催什么催。
闫诺盯着那几个字腹诽。
【催你,是为了留点时间买菜和做菜,这样闫小姐回家才能吃上热乎的。】像是能听见她的心声,承潮很快回了她。
闫诺没了脾气,【既然承大经纪这么了解我,要不要猜猜看,我晚上想吃什么?】
这边,承潮打下【我不是闫小姐男朋友,不需要配合你演小情侣的把戏】,但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佛跳墙明晚再吃,换一个。】他最后发出去这条。
闫诺想打下【猜不对的话,承大经纪还是自己吃吧】
结果屏幕跳出那段话,她看着它,手指在键盘上定住。
很久之前,她有好多好多习惯。
比如,如果不知道要吃什么,她会第一选择佛跳墙,后来出道了,每天不是沙拉就是麦片,根本不存在不知道吃什么的情况,所以这个记忆,在她脑子里变得模糊。
但看见这句话,她又想起那个时候,他们经常纠结要吃什么,她说不出来,承潮说的她又不爱吃,于是她就干脆选佛跳墙,每一次都去不同的店吃。
这是他们的默契,她去驻唱或者去学校的时候,承潮在家里等她,给她发消息,问了一两次没得到答案,他就知道该吃什么了。
物是人非,如今承潮说的是:【明晚再吃。】
他不会再无条件顺着她的心思了。
闫诺叹息一声,想说让他定吧,承潮却又补了一句:【你想今晚吃的话,也行。】
像是他让步了那样,闫诺心跳停了一拍。
那句话没有表情,没有语气。
看着看着,被扰乱的心跳频率,又慢慢归于平静。
她想,承潮可能马上就会补一句:【闫小姐是不是希望我这样说?】,故意把她情绪打进谷底。
她猜透了他的说话方式,于是便静静等着。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他让的那一步,还没有迈回来。
直到助理和司机在楼下,接她去彩排现场,闫诺的微信消息才再次有了动静。
承潮发来一张照片,舞台上,工作人员正围着原媛,确认最后走位。
按照今天的流程,原媛情况特殊,比她要先彩排。
承潮:【首先,这是一张报备照片,今天工作中有异性。】
承潮:【其次,我快下班了,闫小姐还没想好吗?】
原本看见原媛的时候,闫诺以为承潮是故意要气她的,无论哪一个角度,她跟原媛不撕破脸也好,也绝不会是心平气和的路人,就像承潮跟崇简一样。
但看见承潮的解释,闫诺突然又笑出来了。
他现在是工作中,人还在先尚传媒,注定要跟原媛有交流,能跟她坦白,说明没什么。
下一秒,闫诺又放平嘴角。
想这么多做什么?就算他们两有点什么又如何?早上刚说她和承潮不可能的,为什么突然又期待了?这种期待不应该是火包友之间的。
“诺姐,你跟谁聊天?怎么一会儿笑一会儿生气的?”苗苗凑到她跟前,垂眸。
闫诺猛地将手机盖到胸口,但已经晚了,苗苗眼睛直了。
她看见了对方的头像,是承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