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前往京城
苏意安同他吃过饭便直接上了床。
在贡院的那九日自然过的清苦, 苏意安想着让贺允淮也好好歇歇,见他吃完便催着他上了床。
贺允淮习惯捏她的手指,苏意安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癖好。
不过捏的舒服, 她也就懒得说他。
贺允淮:“我不在这几日, 家中如何。”
苏意安:“挺好的, 娘将贺兴晨送来了,你是不知道娘竟然让他揣了二百两来京城。”
贺允淮回来时没瞧见贺兴晨, 闻言一怔。
他道:“怎么没瞧见他, 这可不像他的性子。”
在怀安镇时,贺兴晨最粘苏意安, 简直就是她的小尾巴。
如今来了京城, 竟没乖乖待在家中,这可真离奇。
苏意安转了身,解释道:“他去私塾念书了,京城私塾规矩多,早去晚归,晌午时间短好多孩子都不回家。”
原来如此, 贺允淮确实没想到他竟会去念书, 不过转念一想,今年也到时候让贺兴晨参加童试。
这孩子聪颖, 或许一次就中。
二人又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最后竟是苏意安先来了困意。
她偏头靠在贺允淮肩膀处,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外面天已经黑透,身旁也空了。
“怎么没叫我。”苏意安瞧见窗边的背影,嘀咕道。
“这几日你累坏了身子,多歇歇也好。”贺允淮坐在窗边已经反思了半个时辰。
想到她掌心的茧子,哪能不知她的劳苦。
尤其是有旁人的对比, 他愈发心中难安。
似乎从苏意安嫁给他后,她就不曾过有一次清闲日子,不是在操心这个就是在担忧那个。
而他呢。
苏意安已经穿好衣裳下了床,原本想让贺允淮睡个好觉,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
苏意安路过他身旁时,说道:“我去瞧瞧贺兴晨回来没。”
不等她往前再走一步,就被贺允淮拽住纤细的手腕拉入怀中。
“你。”苏意安闹了个红脸。
她愈发觉得贺允淮藏得够掩饰,二人没成亲前也不见他是这样的人。
那时候他很是守礼,眉头一皱也仍有翩翩公子的模样。
怎么如今变了。
“回来了。”贺允淮开口,“那会就说要来瞧见,被我撵了回去。”
苏意安拍了他肩膀一下,“你撵他作何。”
苏意安坐在贺允淮腿上,一下子变高了不少,如此只能垂眸看他。
贺允淮抿着唇,认真思量后才说:“你还睡着。”
“那咱们一起过去看看他,他前两日就知道你要回来,想的紧。”
贺允淮没答话,别的他不知道,贺兴晨想不想他,他还是知道的。
南边屋中,贺兴晨正在烛光下翻阅《幼学琼林》。
他看的入神,压根没听见门外的响动,等反应过来时,他小婶已经推开了门。
手中的书连个藏的地方都没有
苏意安走近了才瞧见他手捂在书上,“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这书贺兴晨以前从未读过,还是来了京城后新的同窗借给他的。
里面内容典故都很有意思,他这才看的入迷。
可这书到底不是童试要考的,平日偷偷看也没什么,只是如今快要童试了。
“小婶,我错了。”贺兴晨道歉比谁都快,这话一出让旁人说他的机会都没了。
苏意安拿过书翻看两眼,也没觉出有问题。
瞧刚刚贺兴晨的神情,她还以为这孩子看话本子呢。
“闲暇之余看看无妨。”贺允淮瞥了一眼那书。
虽贺兴晨没读过,可他年幼时却看过,里面内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确实有趣。
见小叔小婶没说自己,贺兴晨这才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他越长大越怕他小叔
童试在即,贺兴晨籍贯不在京城,只能去下面县城考。
苏意安提前一日带他去了离京城最近的青南县。
三人租的马车,这种时候让邱银接送不合规矩。
好在青南县不算远,半日就到。
苏意安怕他一人睡一屋害怕,这次专门定了个天字号,里一间外一间。
“明日便要去考,可紧张?”
“心里没底才会紧张。小婶我不紧张。”贺兴晨拍着自己胸脯道。
这些时日在私塾中他做了好多考卷,基本上每日小测都得心应手。
他才不紧张呢。
“好好好,那小婶就等你的好消息。”
当夜贺兴晨与他小叔睡得一张床,没想到性情冷淡的小叔竟同他讲了许多自己当年童试时的事。
虽已过去多年,但贺允淮不曾忘记。
“童试有三阶段,如今你才踏上第一段,小叔知道你聪颖过人,但还是要告诉你,人外有人,就算这次没能拿下案首也不要难过。”
贺兴晨瞬间瞪大了眼。
他确实同小婶说自己心中有数不紧张,可他没说自己要拿案首啊造谣纯属造谣
“睡吧。”
贺兴晨叹了口气,现在他哪能睡得着啊案首案首案首
翌日,贺兴晨提着小考篮,自己一人踏进了县衙大院。
县试考五场,若第一场中选,就不用继续参加下面的四场。
贺兴晨深吸一口气,他行他一定行。
第一场要作文章两篇,作诗一首。
贺兴晨勤学苦练这么久,这些自然难不倒他,不到晌午他就写完。
等县衙门一开,他第一次走了出来。
“晌午想吃什么。”苏意安牵着他的手,顺便将考篮递给了贺允淮。
“小婶怎么不问问我考的如何。”
这话这语气,和那日的贺允淮一模一样。
苏意安抿嘴笑起来,“那晨哥觉得自己考的如何。”
“我觉得咱们明日就能回家。”
傍晚时县衙前会公布第一场中选之人,若是他中了就不用考下面四场,自然能直接回京城。
三人直接回了客栈,在客栈中叫的饭。
许是觉得自己一定能中选,饭后贺兴晨也没拿出书温习,而是上了床一个劲的补觉。
傍晚时,贺兴晨还睡着。
贺允淮瞧了他两眼,最终还是没叫醒他。
青南县不大,从客栈到县衙也就是几步路的事。
苏意安觉得他们出来的不晚,结果到了县衙,张贴榜的地方全是人。
夫妻二人也不着急,索性没跟着人群挤。
“你觉得榜上会有晨哥的名吗?”
“会。”
“这么笃定?”苏意安也觉得会有,但还是想听听贺允淮怎么说。
“他不是贪玩贪睡的孩子。”
想到出门时贺兴晨睡得正香,苏意安忍不住笑了,还真是。
不到一刻钟,前面人群就散了。
苏意安这才走过去,只见黄纸上第一个名便是贺兴晨。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不愧是晨哥。
第二日,三人又坐上了回京城的马车。
他们此次一来一回只用了不到三日。
京城院里,邱文才正逗着怀中凝姐,听见门外声响,还以为是过路之人。
直到院门被推开,这才起身往门口走去。
“你们怎么回来了。”邱文才惊讶道。
县试不是考三日吗,这才过去多久。
“他中选,后面几场不用再考,只等四月府试。”贺允淮替他答了。
邱文才啧了一声,心中是忍不住的羡慕。
瞧瞧人家的孩子,再看看自己的亲弟弟,真是越想越生气。
也不知家中小弟这次有没有参加考试哎
三月底时,安贺食肆彻底关了门。
贺母也将钥匙还了回去,看着这个住了一年的家,众人心中都有些不舍。
若是当年有钱就好了,直接将其买下来,哪用现在这般。
云娘已经出了月子,她抱着庆哥来给贺家送行。
本来她就没什么亲人,如今贺家也要走了。
这一别又不知下次何时见面,她心中怪舍不得他们。
“云姐姐,你别哭,没准过些日子我就回来了。”贺凝文递过帕子给她擦去眼角的泪。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云娘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是真的舍不得,但她也明白京城是好去处。
“这信就麻烦小妹交给你二嫂了。还有这衣裳也一同给她。”云娘用胳膊肘戳了一下身旁的庄山,示意他把包袱给贺凝文。
这里面是一身夏装,上面一针一线全出自她的手。
“云姐姐都没给我绣过衣裳。”贺凝文故意冲她撒了个娇,其实她没惦记衣裳。
“好好好,下次也给你。”云娘从薄被中揪出庆哥的小手,冲着她挥了挥。
庆哥小小一个,白白胖胖,虽才三个月却能瞧出眉眼与庄山有些像。
不过嘴巴随了云娘。
贺凝文从袖中抽出一个木盒,不好意思道:“这是前些日子二嫂托人带回来的,我一忙竟给忘了。”
“给庆哥的。”
云娘替庆哥直接收下,只是当着众人的面她没打开。
另一边,贺颂元正同庄山说事,二人谈论的正是永阳村那处宅院。
早几日已经动工,贺颂元还回去看了一眼,位置还是那个位置,只是由土胚屋变成了青砖房。
“我原以为那日你回去就是看看屋院,没想到竟分了地。”庄山说。
这事是贺家商量好的,谁也没瞒着。
他们一家要去京城至少一年,永阳村的地总不能空着,他们种不了不如借给村里人种,也能落个人情。
只是谁也没想到,贺家把六亩地分成了三份,除了贺忠和里正外。
杨二家竟然也分得两亩,这可羡慕坏了旁人。
因为这事,杨二媳妇心中那叫一个高兴,她就说她家与贺家的关系比村里其他人近多了。
得了便宜,杨二媳妇也没光炫耀,至少贺家起屋她家也出人帮了忙,当然这是后话了。
“云娘,你保重身子,我们走了。”菀絮走过来抱了抱云娘,她心中也是不舍的。
“你们也是,一路平安。”
五辆马车浩浩荡荡的离开,等瞧不见了云娘这才打开手中的木盒。
只见里面是两个银锁,一大一小,正是母子平安锁。
云娘鼻子一酸,靠在庄山怀中轻声啜泣起来。
第132章 会元
春闱放榜前夜, 邱文才买了一整只宰好的小羊羔。
他想着或许明日看了榜,大家就没机会再相聚,索性今夜庆祝一次。
别看只是一只小羊羔, 身上肉也多着呢。
苏意安光往上面弄腌制的料就用了半盆, 这还不算烤的时候继续刷料。
想到家中没有烤羊肉的架子, 邱文才又去集市上买了个铁架回来,他和贺允淮用砖垒出一个灶台在院中, 然后将羊拴在铁架上摆到了灶台上。
下面是碳火, 上面是羊肉,没一会儿羊肉的香味就散发出来。
苏意安弄过羊肉串, 但还从未做过烤全羊。为了去膻味, 她中途又抹了一次调料。
几人从白日弄到天黑,等贺兴晨散了学正好赶上吃烤全羊。
羊肉外焦里嫩,再蘸上作料,简直香的要命。
一口下去焦香爆汁,比吃烤羊肉串爽多了。
连平日不多食的庄月阳都吃了好些。
“贺兄,明日后可有何打算?”邱文才喝了不少酒, 整个人坐都坐不稳, 摇摇晃晃最后倚靠在贺允淮身上。
“明日去看榜。”贺允淮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下,同邱银换了个位子。
“哎, 若我明日醒的早,就同贺兄一起去。”邱文才说完打了个饱嗝,扶着邱银的肩膀站了起来。
庄月阳见状连忙扶着他进了屋。
不用说其他人也都瞧了出来,邱文才这是喝多了。
或许他觉得自己不会中,所以藉着酒劲消弭,只要忘记明日就不用去面对
苏意安看了贺允淮一眼,见他端坐在那, 没有一丝起身的念头。
“你不去看看他?”她问。
贺允淮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说:“不用,让邱兄睡一觉也好,明日还要和他一起看榜。”
苏意安:
翌日,邱文才起了个大早。
虽昨日嘴上说不去,但心底里他还是想去看看,万一呢。
万一老天爷开眼,他就榜上有名呢。
庄月阳瞧他那模样没忍住笑了,“你瞧你急的,苏姐姐她们还没起呢。”
邱文才系上扣子,整理下衣摆,回道:“他们自然不着急,除非老天不睁眼,要不贺兄不可能落榜。”
庄月阳:“好好好,你说的对,今日我陪你一起去。”
见他没回话,庄月阳掐了他腰一下,质问道:“怎么,还不行?”
邱文才连声应好。
丢人就丢人吧,就当陪自家娘子出去转转,他想。
这边说话的功夫,隔壁屋的人也已经醒来。
贺允淮:“再睡会儿,辰时放榜,咱们就算去得早也是等着。”
苏意安笑了下,缓缓睁开眼:“你是不着急,邱兄怕是着急的很。”
贺允淮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自己怀中:“不会。”
苏意安挣了下,只觉得他怀中烫热。
见挣脱不开,这才歇了心思。
“你说,我家中之事会影响你吗?”
苏意安昨夜就想问,可因为二人闹腾这才忘了。
如今想起来,她怎么也要问一句。
若是贺允淮因她家中之事落了榜,她心中难安。
“不会,评卷之人不会看这些。”
“真的?”苏意安记得书上写过,虽一开始评卷不能瞧见名字,可最后评完了可以拆开看。
若是那些人知晓他姻亲之家是废太子之党,真的能无事发生?
“科举自是严格,你不用担心这些,再说大哥也并无错处。”
党派之争本就不应该影响寒门学子。
苏正墨只是师从废太子之党,说到底他连废太子都没见过。
贺允淮将人抱得更紧,哄道:“你若不信,一会儿陪我去看看。”
小夫妻在床上又折腾了一会儿,然后才起了床。
苏意安里衣上的带子都松了,她狠狠瞪了贺允淮一眼,背着他将衣裳穿好。
早知道他闹腾自己,还不如一开始就起来,真是瞎担心他。
早饭后,一行人坐着马车去了贡院外。
果真如贺允淮所言,这个时辰里外全是人,马车想靠近一些都没有法子。
“我们下去走走,你把马车放到那边巷子里,一会儿看完再来找你。”邱文才对邱银说。
“贺兄,我就不同你从前面看了。”邱文才面颊一红,“我带着月阳去那边。”
邱文才指的是副榜,他想着若是能中,应当也在这处。
贺允淮点点头,没有勉强他。
苏意安被他牵着手腕往最前面走去,她笑着道:“咱们真的去前面?”
贺允淮:“今早谁在床上说信我的。”
苏意安猛地想起什么,小声道:“闭嘴!”
贺允淮唇角勾着笑,心满意足的带着人往榜前走去。
贡院外虽全是人,但众人有进有出,他们不到一刻就挤到了最前面。
苏意安抬头往上看去,入眼便是贺允淮的名字籍贯。
这还是她第一次陪他看榜,与那日给贺兴晨看榜不一样,她心跳都漏了一拍。
“真的。第”周围全是人,苏意安没有将那个一字说出。
她捏了下贺允淮的手指,笑着看向他。
“我们回去吧。”又有人往这边凑了过来,防止撞到苏意安,贺允淮一把揽住她的肩,将她护在自己怀里。
出来比进来容易多了,二人用了不到一刻就来到了巷子里。
没想到马车上只有邱银一人,他正翘着二郎腿开心的吃馍。
“来时我怎么不记得你随身带了这个。”苏意安指了指。
“苏掌柜,这肉馍是我刚买的,就在巷子后面,我买了好些,你们吃吗?”邱银咽下最后一口肉馍,这才腾出手扒拉。
“都在这。”
苏意安摆摆手,来时她吃了饭,眼下还不饿。
“对了,我还没恭贺贺公子。”邱银笑着对贺允淮拱了拱手。
巷子里有过路的书生,听见这话不由看向这边。
本想听听这人名次如何,结果这人竟然不说
“咱们这么熟了,不用这般客气。”
贺允淮一说这话,邱银就知这是稳了。
就是可惜不知道自家少爷如何哎
三人坐在马车上又等了一刻,这才等到邱文才夫妻。
只见他们二人红光满面走来,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一上马车,邱文才就高兴道:“借贺兄吉言,我中了!”
贺允淮很是淡定,仿佛邱文才上榜是一件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开口道:“邱兄,勿要妄自菲薄。”
他们二人同吃同住同学那么久,邱文才绝对不是肚子里没有墨水之人。
他能上榜,实属正常。
“邱兄莫要忘记后面还有殿试,若是稳中求进,邱兄留在京中不是问题。”
二甲中一大半都能留在京城为官,贺允淮这话已经暗示的很明显。
“好,咱们兄弟二人一起努力,争取都留在京城中。”
贺兴晨是傍晚散学后才知晓这事的,他惦记了一整日,如今听了准话这才安心。
他是知道自家小叔读书很好,但没有想到这么好。
他抬头看向他,问道:“小叔,你是不是已经三元及第了?”
小孩子最是关心这种问题,听私塾里的夫子说,当朝首辅可是六元及第。
“还没有。”贺允淮见他关心这个,问道:“你可知三元指的哪三元?”
贺兴晨掰着手指头说了两个,最后发现还少一个状元。
“状元?!”
“状元可不是谁都能当的,就算前面几次都是榜首,可能殿试也不是榜首。”贺允淮揉了他脑袋一下。
“那小叔会是状元吗?”
“睡吧,梦里没准小叔会拿个状元回来。”
贺兴晨:小叔真能说笑!
虽这次春闱贺允淮和邱文才都榜上有名,但后面还有更为重要的殿试。
他们便没庆祝,翌日又全投入到学习中。
邱银还问了自家少爷的意思,看看他要不要给家中写封信报个喜。
若是以前邱文才定会报喜,可一想到这次若是能留在京城为官那小小的春闱成绩瞬间就不算什么了。
“不用,等殿试后再说。”
又过了两日,到了府试的日子。
苏意安这次没让贺允淮陪着,她独自带着贺兴晨去了最近的府城。
有了贺允淮这个榜样,贺兴晨更是不敢懈怠,再次一举拿下。
“县试府试已经结束,今年可要参加五月的院试?”回程路上,苏意安忍不住问道。
贺兴晨摇摇头,拒绝了。
这反映与苏意安预想的完全不同,她还以为他会继续试一试。
“小婶,你听说过八岁的秀才吗?”
苏意安确实没听说过,但历史上肯定是有的!
“我若今年下场一试,或许能擦边上榜,但一定不会拿下案首。”
贺兴晨不仅仅是想上榜那么简单,他想六元及第。
苏意安没想到他志向这么大,她想了想肯定道:“在私塾多学两年也好,等后面再下场你正好十一。”
“嗯。”贺兴晨攥紧了拳头,他两年后一定可以。
四月十六那日,殿试在太和殿举行。
原应皇帝坐镇,可皇帝病重,此事便全权交给了如今的太子和内阁首辅。
贺允淮早就听闻,如今太子便是当日的三皇子,可那有如何,储君之争就是胜者为王。
有早早投诚三皇子的考生,内心激动到乱了分寸。
在大殿上就抬头瞧太子尊容,他们心里总觉得自己稳了。
可他们全然忘记,一个不会被动摇的储君,已经不需要那些投诚的党羽,他要的是忠心于陛下的纯臣。
贺允淮身着贡士衣裳,礼成后便落座在队列的对前面。
他心无杂念的开始作答,脑海中并未想那些杂事。
殿试一日为期,日落结束。
他赶在最后一刻,交上了自己的答卷,然后跟随众多考生走出大殿。
另外一边,贺家众人已经坐着马车来到京城。
他们人多东西也多,这一路走的并不着急,遇见能歇的地方便会歇一日,所以日子比预想的晚了两日。
马车行至至臻巷,按照信上地址,贺凝文敲响了小院的门。
今日殿试,邱银驾着车送贺允淮他们去了皇宫。
眼下家中只剩下苏意安她们几个女眷和小小的凝姐。
屋中,苏意安正被庄月阳拉着一起做绣活,听见门外声响,她还以为是贺允淮他们回来了。
她立马笑着放下手中针线,对她说:“我去瞧瞧。”
门一打开,一个身影扑到她的身上。
“二嫂!”
第133章 家人团聚
家中人没有写信来, 所以苏意安也不知道他们会今日到。
若是知道今日到,她说什么都要去城门口接一下人。
贺凝文双臂环住她的腰,一双小手顺便在苏意安身上摸了一把。
“二嫂, 你瘦了。”
苏意安:“哪瘦了, 比来时还胖了些。”
苏意安将门敞开, 方便众人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一共五辆马车,上面的东西那可是一点也不少。
“娘, 大嫂, 院里有几间屋子是空的,我带你们过去。”
苏意安从菀絮怀中接过正四处张望的满妹, 二人虽好久没见, 但满妹还记得她。
小胳膊一张就搂住了苏意安的脖子,还奶声奶气叫着:“森。”
“森?”
“满妹是在叫你小婶。”菀絮捏了捏满妹的鼻子,笑道:“这孩子吐字还不清晰,婶总是喊成森。”
“是吗,满妹再叫小婶一声。”苏意安抱着她往南边屋子走去。
满妹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说话,最后受不住逗亲了苏意安脸颊一口。
“这孩子, 就是个人精, 知道你宠着。”
原本苏意安租住的屋院完全够一家人住,可现在邱文才一家也在, 所以前院就剩下一间空屋。
好在后面还有两间空着的耳房,虽面积不大但里面东西也很齐全,能让大家先凑活住几日。
贺母也是第一次来京城,更是第一次住京城的房子。
她围着前院后院走了两圈,想到这么大地方一年租金就一百两,她肉疼的厉害
“我带着兴晨住这屋就成,我瞧着这屋没什么不好。”贺母挑了一间耳房说。
前院还有一间空屋, 那留给菀絮和满妹住。
还有贺凝文和贺昭昭,她们二人胆子小住在后院不合适,正好贺兴晨在前面有屋子,能先腾出来给这俩小的。
反正现在住处都是一时的,也不会一直这么住下去。
屋中,正在绣帕子的庄月阳也听见了院中动静。
她连忙放下手中东西,带着刘娘子和凝姐出了屋。
看着来来往往走向后院的人,她心中有些愧疚。若不是他们多留了些日子,也不至于贺家人去后院住。
她想着等邱文才回来了就同他提一下这事。
苏意安抱着满妹从后院回来,一眼便瞧见了她。
“怎么带凝姐出来了。”
“来见见婶子她们。”庄月阳说。
“她们还在后院收拾,怎么也得过一会儿,外面起风了,你带着凝姐回屋歇歇,别吹着。”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庄月阳自然不会再推拒,只是她一回屋便给了刘娘子几两银子,示意她出去买些瓜果吃食回来。
贺家人远道而来,晚上的吃食说什么都得她出一份心意。
日落后,贺允淮从殿内走了出来,他步子慢,想着等一等邱文才。
谁知邱文才没等到,却等到了一个意想不到之人——顾学言。
“贺公子,且慢。”顾学言快步上前,跟上了他。
贺允淮认识他,但和他并无什么交集。
若非要说的话,他印象中在怀安镇书院时,这顾学言和王世书关系很好。
“我就说今日能在这见到你。”毕竟是在皇宫中,顾学言声音并不大。
他继续说:“世书一直想着再见你一次,可惜他这次并未考中,不过他人也来了京城。”
贺允淮心中是感谢王世书的,毕竟这人在他初来怀安镇时帮衬颇多。
他微微点头,回道:“何时都可。”
顾学言:“不知贺公子如今住在何处,能否留个地址,到时候我让他过去。”
贺允淮直接说了如今住处。
顾学言为的就是这事,知晓地址后他便没再同他作伴一起往外走。
一直跟在贺允淮后面的邱文才,瞧见他身旁没了人,连忙跟上。
邱文才:“你出来的还挺快,我那会还在殿里寻你呢。”
“寻我?殿里?”贺允淮一时不知要如何说他。
邱文才嗯了一声,“我又不傻,自然不会光明正大的找你,我就是临出来时扫了一眼。”
贺允淮:
邱文才:“我瞧见你那没了人,这才知道你也出来了。不过刚刚那个在你身旁说话的是谁啊,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二人说话间的功夫,已经走出了宫门。
贺允淮:“顾学言。你应该认识。”
邱文才确实认识此人,不过二人也没什么交情。
他启蒙晚,当年在书院不怎么与人交谈,直到贺允淮的出现。
这么一想他愈发觉得他和贺允淮就是命中注定的兄弟。
“走,不管结果如何,今夜不醉不眠。”邱文才笑着说。
路上经过酒馆,邱文才还让邱银下去买了两坛酒。
与春闱看榜前夜的心态不同,这次他是真的想醉一场。
路上他还扬言今夜自己一定将贺允淮喝趴下,若是不成功他名字倒着写。
谁知马车刚驶进小巷,他们就被对面邻里拦住。
“贺家的,你家亲戚是来了吗?”说话的是刘婶,她家中一儿一女,儿子在书院念书,女儿已经嫁人。
“你家今下午来了五辆马车呢,那东西多的不得了~跟投奔亲戚似的。”刘婶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说话的语气明显有些夸张。
贺允淮一听这话,瞬间想到了留在怀安镇的家人。
能这个时候来京城的一定是他们。
他跳下马车,直奔家中。
刘婶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有些恼火:“平日瞧着人模人样,到底是乡野出身。”
“婶子,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家里人来了自然着急。您啊心胸宽广,可别将这茬放在心上。”邱文才也下了马车,他将荷包扔给邱银,嘱咐他去外面食肆定些菜。
刘婶哼了一声,挎着篮子便往巷外走去,路过邱文才身旁时,还故意撞了他一下。
她可是举人的娘,这些乡野出身的穷书生她可不放在眼里。
邱文才懒得同她计较,等三日后放了榜,有她后悔的时候。
家中,贺母她们已经将东西收拾妥当,正一家人围在桌前唠家常。
这次她们人多,路上停停歇歇这才来晚了。
不过也因行的慢,倒是欣赏了不少途中美景。
“二嫂,你说的是真的吗,在这摆摊一个月能赚二十两?”贺凝文最关心的便是金钱,来时她还担心在这养不活一家人。
“自然是真的,上个月我就在咱们这巷口处摆摊卖汤面,每日六十碗,日日都能卖完。”
贺凝文挨着苏意安,听她说了这话连忙牵过她的手。
正反全都瞧了一通,心疼道:“早知道我们就早些来了,在这还能帮你,一日六十碗面,二嫂你得忙活到什么时候。”
“不累,瞧着多其实是分开卖,早个就弄三十碗。”
贺允淮刚来到门前,正好听见里面人说的话。
“对了,来这么久怎么没瞧见我二哥。”
苏意安还真忘了这茬,她哎哟一声道:“我竟忘记这事了。今日殿试他还未回来。”
能参加殿试这就说明贺允淮春闱上了榜,这可是好事!
“瞧我回来的多是时候,正听见你这丫头找我。”贺允淮整理下衣裳,装作没听见她们前面谈话一般,迳直走了进来。
贺凝文还是第一次见她二哥这身打扮,她不由多瞧了一眼,嘴上夸道:“二哥真精神。”
贺母也笑,“你这孩子,就没有更好的词夸你二哥了?”
“哎呀什么词都比上精神二字,娘,您看我二哥穿这衣裳是不是特别像当官的。”
贡士服样子很像官服,只差在了颜色和帽上。
不过经贺凝文这么一说,众人越瞧越像。
“二弟,今日殿试感觉如何?”贺颂元当年没能参加殿试,这也是他一生的遗憾,如今见到自家亲弟弟穿上这身贡士服,不免多问了两句。
“最后还要看阁老和陛下评阅,一切都是未知。”
贺允淮看了一圈,最后坐在苏意安旁边的凳子上。、
虽旁的地方也有凳子,但他就想挨着她。
“二弟说的也对,听说以前也有将状元换成探花郎的。”
“为何?”
“自然是探花郎相貌更好。”
贺颂元说完这话,屋中人齐齐看向贺允淮。
这还真不怪他们老贺家自卖自夸,他们贺家孩子的容貌那是一顶一的好。
要不贺凝文和贺兴晨怎么能这么招人疼。
当夜,两家人一同坐在院里吃的饭。
这顿饭即庆祝了贺家相聚之喜,也庆祝了贺允淮和邱文才能进殿试之喜。
不管结果如何,读书人能走到这一步已属不易。
贺颂元给自己满上酒,敬了他们二人。
入夜,庄月阳给神志尚且清醒的邱文才脱下衣裳,用冰凉的水擦了擦他的脸。
“凉。”
“凉就对了,谁让你今日喝这么多酒,你还去灌人贺家兄弟。”
邱文才只笑不回。
“你醒醒,我今夜还有事要同你商量呢。”庄月阳掐了他胳膊一把,她力气不大但掐人挺疼。
“嘶”
“我想着反正殿试已经结束,不如过两日咱们就搬出去,就算住客栈也好,这毕竟是贺家租的院子,如今人家里人都来了,怎么能让他们住后面的耳房。”
邱文才一听这话,瞬间清醒过来。
“他们住在耳房?”
庄月阳白了他一眼:“前院咱们家就占了三个屋子呢。”
“这个时候搬贺兄肯定不会同意,不如看了金榜再决定。”
邱文才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他想着若是他能金榜题名,那便直接在京城买下屋院。
若他不能留在京中,正好那日举家回镇上。
“这样也好,先听你的。”庄月阳说。
与此同时,隔壁屋中苏意安也在给贺允淮擦脸。
不过她用的是温水泡过的帕子。
“意安。”
“嗯?”
贺允淮握住给他擦脸的手腕,他抬眼定定地看着眼前人。
“对不起”
第134章 天大的误会
苏意安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对自己说对不起, 更不知他嘴里的对不起是特指的哪件事。
“对不起什么?”趁着他醉酒脑子不清醒,苏意安附在他耳边小声问。
贺允淮眨眨眼,似乎是在想这句话。
“说出来让我听听?”苏意安把帕子放回盆中, 自己也躺了下来。
她在想贺允淮是不是后悔了, 就像画本子里写的那般, 高中的书生都会攀高枝,然后娶公主。
可人家公主凭什么要看上一穷二白的书生
她摇摇头, 将这荒谬的念头从脑海中删去。
“你。”贺允淮今夜喝了不少酒, 如今人醉的上下眼皮在打架。
他仍攥着苏意安的手腕,回她道:“对不起意安你。”
苏意安:
来来回回都这句话, 怎么不说到底哪里对不起。
苏意安拍了拍他的脸颊, 也没能将人从睡梦中唤醒。
“算了,和醉鬼计较什么。不过你最好明早记得你今夜说的话。”
话落,苏意安从柜子中取出一床新的被子,这还是他们二人来京城后第一次分开睡。
这一夜,苏意安睡的并不踏实,许是心中总是在想到底他为什么会说对不起, 导致她还做了梦。
梦里贺允淮冷着脸, 一纸休书将她休弃,气得她直接用棍子打断了他的腿-
第二日, 因着昨夜众人都沾了酒,今早一个比一个起的晚。
贺允淮酒量着实有些不好,昨夜那一碗就让他彻底不记得事。
这一早醒来,看着旁边被子中背对自己的人,他更是一脸懵。
贺允淮掀开被子,动作很轻的钻进苏意安被子中。
原以为不会被察觉,可他手还没搂上来, 苏意安就转了身,二人撞了个满怀。
“怪我昨夜不应该喝酒。”贺允淮开口道歉。
他以为是自己身上酒味重的原因,他们二人这才会昨夜分开睡。
苏意安其实早就醒了,昨夜做的梦虽一开始让她很难受但后面她解决了反而一身轻松。
如今看着贺允淮这张俊俏的脸,听到他的道歉,她更是没了火气。
对不起就对不起吧,大不了到时候如梦中一样,她先发制人打断他的腿。
“是不是还困,我吵到你了。”贺允淮小声问道。
“嗯。”苏意安用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
“那你再睡会。”
贺允淮轻轻拍着她的背像以往一样将她哄睡,等人睡得沉了,他这才下了床。
院里有一口井,他端着木盆打了一桶井水上来,趁着凉,他洗了把脸。
“小叔,这水太凉了。”贺兴晨背著书包正要去上学,见到自家小叔用冷水洗脸他忍不住提醒道。
“无妨,正好醒盹。”贺允淮招呼着,“你也来洗洗。”
贺兴晨赶紧摆手,小跑着出了院。
他可不傻,才不会用冷水洗脸。
贺允淮起来后没多久贺母也来了前院。
看着正在灶房忙活的二郎,贺母心中欣慰。
一个家,可不能总指望家中女人干活,像做饭洗衣这种事,男人也不能闲着。
“你这手艺可有长进?”贺母走了进来。
贺允淮用木勺搅拌着铁锅中的饭汤,瞧着不稠也不稀,应当做的还不错。
“娘怎么起这么早。”贺允淮含笑道:“你们赶了半月的路,这几日在家正好能好好歇歇。”
贺母可不是能闲着的人,再说这一路她们也不是一直吃喝都在车上,倒也没有那么累。
贺母:“娘这身子好着呢,倒是意安,我怎么瞧着她来了京城后气色还没在家好?”
贺母怕外人听见他们谈话,她忙将灶房的门关上。
“是不是来了京城后,你欺负她了。”贺母看着这个自己养大的儿子,心中其实觉得他不会这么做。
但也保不齐。
“我可和你说,在怀安镇时是你求着娘娶的意安,就算来了京城有那些眼神不好的高门贵女瞧看上你,你也不能动歪心思。”贺母不等他回,辟里啪啦又说了一堆。
“不会的娘。”贺允淮从始至终没有动过那种念想。
他既娶了她,那苏意安就是他唯一的妻。
不过贺母这话也提醒了他,这些日子他确实没有好好照顾她。
原本想着放榜后再说,如今被贺母一提,他反而想今日就去办。
“你可是有事瞒着娘?”
“难道是意安有了身子?”贺母拽了下他的衣袖,问道。
不怪贺母这么想,毕竟自家二郎刚表了忠心,那能让苏意安气色不好的,可不就只剩下这一件事
贺允淮:
他们还未圆房,怎么可能出来孩子。
“娘,这些话你以后对着我说就算了,别对意安说。”
贺允淮怕苏意安听见这么直白的话会尴尬,毕竟她脸皮薄。
可贺母却误解他的意思,她怔在原地,心啪嗒一声碎了。
原来意安气色不好,竟然是因为一个女子不能有孕,她会多难过。
贺母重重拍了贺允淮肩膀一下,叮嘱道:“娘以后都不问了,不过你也要好好照顾意安。”
“她自小在苏家就受苦,来了咱们贺家也没享过福。”
“就算没孩子也没事,娘不是那种非要抱孙辈的人。”
“意安的身子重要,听见没。”
贺允淮总觉得他娘说的话听起来有些不对劲
可问题出在哪里他竟一时找不出来。
罢了。
贺允淮:“娘,我想着咱们已经来了京城,家中事情众多,不如雇个人回来。”
贺母只当他想找个人平日照料苏意安,这种事她哪有不愿的。
“这几日娘看着意安,等过些日子再买个人回来也不晚。”毕竟邱家还住在这,买个人回来也没住处。
贺母发了话,贺允淮便没今日去买。
左右也不差这两日,到时候让苏意安亲自挑,他想。
苏意安半个时辰后醒的。
一醒来就见贺母坐在床边,正做着绣活。
“娘?”苏意安觉得这一幕有些恍惚,娘怎么会坐在她的床边。
“安安醒了?”贺母面上笑盈盈,眼中却全是怜惜。
她的好儿媳,怎么就糟了这罪。
苏意安见贺母用怜爱的目光看向自己,心往下一沉,难道贺母也知道贺允淮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难道只有她一人被瞒着?
“娘怎么过来了?”苏意安强扯着笑半坐起来,往贺母那边挪了挪。
她昨夜没睡好,眼下还有些浮肿。
那模样瞧着像哭过一样,贺母更是笃定了自己心中猜想。
“娘好着呢,娘就是太想你了,这不一早就过来看看你。”
贺母将绣好的平安福塞进她的手心。
“这是娘给你绣的,保佑咱们安安平安顺遂。”
原本还强忍着的苏意安见到手中的平安福,瞬间落了泪。
“娘。”她扑到贺母怀中,小声啜泣起来。
看在娘的份上,苏意安决定不打断贺允淮的腿了。
“安安不哭,娘在呢。”贺母见她这么悲伤,也跟着落了泪。
她可怜的安安,怎么就这么苦。
后面三日,苏意安更是坚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这个家肯定所有人都知道贺允淮做了对不起她的事,要不为何人人看自己的目光都带着怜爱。
像是在可怜一个脆弱的孩子,但又不敢出声,生怕她下一秒就碎掉。
苏意安越是享受着家人的关爱,心中越是难过。
她想着等明日看了榜,她就同贺允淮彻底说清楚。
翌日便是传胪大典,也是金榜张贴的日子。
贺允淮站在床边,将昨日就拿出来的进士服穿好。
若是以前苏意安定要亲自给他整理衣衫,可今日那人却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贺允淮总觉得这两日她有些不对,可每次问起她却又不说话。
“意安。”他探出手贴在了她的面颊。
“今日你陪我去吗?”他问。
苏意安其实早就醒了,本想装睡躲过去,可现在被他这么直白的问,她若拒绝反而显得她小气。
她实在不明白,既然贺允淮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怎么还能每日这么坦然。
若不是那夜他喝多了酒说漏了嘴,是不是她会被一直瞒着。
苏意安最后还是爬了起来,和庄月阳一起陪着他们去了宫门外。
贺凝文牵着贺昭昭,不解的问:“娘,为什么二哥那会让咱们一起坐马车过去你不同意,现在却带着我们走过去啊。”
“那马车装不下咱们这么多人,咱们也就是在外面看榜,看完就回来。”贺母其实是想给他们二人多一些相处的时间。
小夫妻的事情就得小夫妻自己解决。
马车很快到了宫门外,看着外面那些身穿进士服的人,苏意安觉得有些恍惚。
快了,一切都快结束。
贺允淮起身,临下马车时却握了她手一下,他对她说:“等我回来。”
回来摊牌吗?
“你瞧你,像丢了魂一样,贺公子是会元,你还担心什么?难道是怕他被点成探花郎?”庄月阳与她相熟,说话也没忌讳。
反正她知道,会元就算殿试那日答的再差,也不会退到十名开外。
所以再如何,也能是二甲。
苏意安笑着摇摇头却并未反驳,毕竟有些事别人是不会懂的。
大殿内,崇安帝强撑着身子还是来了。
他觉得自己时日无多,可到底没有传位给太子,所以这传胪大典他必须在。
崇安帝坐在龙椅上,扫了一眼殿中的进士们。
看到站在最前面的几人时,崇安帝眯起眼眸有了些打量的意味。
一甲人选昨夜便已钦定,只是没想到这探花郎并没有那么貌美,反而是状元郎和榜眼容貌更出色。
不过已经定了,那就不改了,左右也不会影响什么。
在得到崇安帝示意后,尚书大人这才宣读圣旨。
“庆丰二十八年会试,第一甲第一名,怀安镇人士,贺允淮。”
第135章 一日看尽长安花
宫墙外, 黄榜下已经围满了人。
贺母左手一个贺凝文右手一个贺昭昭,看着前面围墙一般的人群,三人纠结的站在原地。
贺凝文摇了摇贺母的手, 问道:“娘咱们还过去吗?”
“去, 咱们来都来了, 怎么也要过去看看。”贺母紧紧握住她们二人的手,带着她们挤进了人群中。
而不远处的马车中, 早早就来的苏意安二人也在纠结着。
她们只是耽搁了那么一下, 怎么周围就多了这么多人。
庄月阳望着远处黄榜,纠结的整张小脸都白了。
黄榜下那么多的人, 还有许多男子, 她实在不敢过去。
“苏姐姐,我我还是算了。”庄月阳放下车帘,坐正了身子。
“那我在这陪你。”苏意安瞧出她在纠结什么,也很能明白。
只是留在这的话,就不能过去看榜,苏意安知道庄月阳还是惦记这事的。
“你等着, 我去交代一句。”苏意安探出头, 正见邱银正坐在外面吃包子。
那包子还冒着热气也不知道这人从哪变出来的。
“邱银。”
“苏掌柜。”邱银嚼着包子腾的一下站起身,“您有什么吩咐。”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前面外男多,想着让你过去看个榜。”
邱银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只是去看一下自家少爷的榜,他咽下最后一口包子,点头道:“成,您等着。”
邱银把手上的油往马屁股上抹了一把,然后快步朝黄榜走去。
黄榜下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尤其是最面前一甲和二甲前十的位置,不过邱银也不打算过去,他知道他家少爷在怎么都不可能在一甲内。
邱银从人最少的后排挤进去,开始倒着在黄榜上找自家少爷的名字。
结果看了一百多号人还没瞧见自家少爷的名字。
他手心冒汗,整个身子都热了起来。
难道难道老天真的瞎了眼?
他吞咽着口水缓解自己激动的情绪,然后继续往前走。
直到在二甲三十五名的位置,终于看见了自家少爷的名字。
他激动的蹦起来大喊了一嗓子。
苍天,他家少爷竟然名次这么靠前!
他声响很大,周围人目光纷纷落在他身上。
二甲三十五名,那可是全国第三十八。
有人心中琢磨了一下,立马走上前示好道:“不知你家中公子可有娶亲?”
“娶了!”邱银笑呵呵道。
娶了,那就没意思了,那人摇摇头没再继续攀谈。
邱银看完也没着急走,而是往最前面移动,他想着自家少爷都能这么靠前,那贺公子肯定稳了。
他一点点往前面挪动,终于来到了黄榜最前面。
他搓着手一脸期待的抬起头,最上面入眼便是贺允淮的名字。和会试揭榜时一模一样!
状元,是状元!
邱银着急的往外走,他得把这个重要的消息告诉自家少夫人和苏掌柜。
他前脚刚离开,后脚贺母就挤到了最前面。
“娘!二哥中了!第一个就是!”贺昭昭个子矮,只能踮着脚仰头看。
可就是这样,她还是一眼就在这么多名字中瞧见了贺允淮的名字。
“好好好。中了就好了。”贺母激动地想要上前抚摸他的名字。
可这样的举动实在不妥,她刚伸出手就被一旁护榜的人拦住。
那人晓得她是状元郎的母亲,只冲着她笑笑并未说话。
贺母收回手,也回了他一个歉意的笑。
贺凝文有仔仔细细看一眼,名字籍贯到年岁确认无误后这才跟着贺母离开人群。
周围不断有人想要同她们打听状元郎的消息,贺母怕话多出事,连忙牵着两个孩子挤出人群朝着不远处的长安街走去。
“娘,二哥是不是一会要游街啊。”
今早临出门时,贺颂元提了一嘴,说黄榜张贴后会有状元游街。
每次状元游街,最好看的便是探花郎。
贺凝文知道自家二哥是状元后,心中愈发好奇,今年的探花郎到底是何人,容貌真的比二哥还俊俏?
“成,那咱们就在这等着。”
马车中庄月阳焦急的等着,时间过去这么久了,难道真的只是个同进士?
庄月阳不好意思开口,可她这会儿真的想亲自下去看看。
“少夫人!苏掌柜!”邱银疾跑而来,直接跳上马车。
不等他敲车厢,里面人就已经掀开了帘子。
“如何?”庄月阳手中帕子已经被她攥着生了折痕。
“都中了!贺公子是状元郎!少爷二甲三十五名。”
“真的?”庄月阳身子一晃,好在一旁的苏意安动作快,直接扶住了她。
邱银拍着自己胸脯保证道:“少夫人,是真的,少爷在二甲里,听人说这名次大有可能留在京城。”
“那咱们就等着他们出来。”苏意安适时放下车帘,没让邱银瞧见庄月阳落泪的场面。
她拿出帕子抹去庄月阳眼角的泪,小声哄道:“怎么还哭了。”
其实庄月阳自己都说不上来,她怎么就哭了,竟然在外面失了端庄。
不过好在身旁的是苏意安,她知道苏意安不会笑话她。
庄月阳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她抬眼看向苏意安,恭贺道:“刚刚我光顾着自己高兴,还没恭贺姐姐呢。”
“对了,一会儿状元游街,姐姐可要过去看看?”
苏意安心中酸酸的,若是她不知晓贺允淮的事,或许还能开心的过去。
可现在知晓了,她却不想动。
“去吧苏姐姐,其实我也想看看,我还从未见过状元游街呢。”庄月阳晃了下她的肩膀,语气带着些央求。
但苏意安知道,她其实并不是想自己看,而是想让她看。
“你不嫌人多了?”苏意安故意打趣她。
“不多不多,走吧苏姐姐。”
邱银正在外面吃冷掉的包子,见她们二人出来,疑惑的看了过来。
“少夫人,苏掌柜,你们这是?”
包子已经凉了,他吃起来有些噎得慌。
“我们去长安街看看游街,一会儿就回来。若是你家少爷回来了,告诉他一声。”
衣袖下,庄月阳牵起苏意安的手,二人远着人群开始往长安街走。
邱银一脸懵,等反应过来后前面哪还有少夫人的身影。
罢了,反正有苏掌柜陪着也不会有事,他老老实实在这等着就好,邱银想。
皇宫中,一甲三人已经换好衣裳,在侍卫的陪同下骑上了马。
一甲三人从正门出来,后面的进士也会骑马游街,不过走的是侧门。
贺允淮在最前面,出了宫门后他便往马车旁看去。
远远的只能瞧见一个吃包子的身影,至于旁的人他一点也看不见。
贺允淮微蹙着眉,心中生疑。
不应该的,就算苏意安不想看榜,邱兄的娘子肯定也要看。
难道她们二人在前面街上。
想到这,贺允淮这才收回视线,继续骑马往长安街走去。
原本热闹的街道已经被侍卫清出一条路,百姓们都站在路的两边,远远瞧着状元游街。
周围不乏有朝他抛花的女子,一朵朵颜色艳丽的花砸到他的身上。
“哎呀,来了来了。”庄月阳激动的看过去,拽着苏意安的手晃悠道:“你瞧这么多人抛花,你也抛一个如何。”
“你看,咱们后面铺子就有花。”庄月阳冲她眨眨眼。
骑马之人愈来愈近,苏意安最后还是进了铺子买了一枝牡丹花。
她不贪多,想着抛就抛吧,砸不中就是天注定。
“这颜色真好看,也不知贺状元郎能不能接住姐姐的花。”庄月阳用帕子挡住娇羞的笑。
骏马上,贺允淮也在人群寻找苏意安的身影,他想着她应该回来。
直到二人隔空相望,冷脸一路的状元郎脸上这才露了一抹笑。
“看过来了看过来了,苏姐姐快抛。”
周围人也开始不断地像一甲三人抛花,苏意安同她们一起抛了过去。
那么多花,她没有抱希望的。
谁知马上的状元郎竟松开缰绳,整个身子探出去稳稳接住了那枝娇嫩的牡丹花。
“天啊,状元郎接花了!”
“谁抛的花啊,真好。”
耳边不断传来议论的声响,苏意安这才回过神。
他竟然接了
此时此刻,说不心动那是不可能啊。
苏意安在心里又为他加了点分,想着若是他做的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没有那么严重暂且原谅一次或许也不是不可以。
人群对面,贺凝文睁大了眼。
什么!她二哥竟然接了别人抛的花,她心中有些生气,狠狠瞪了贺允淮背影一眼。
“我去前面看看。”贺凝文撒开贺母的手,挤进了最前面,她不断的在对面巡视,想看看到底是谁抛的花。
直到苏意安的身影在她面前一闪而过
原来是二嫂啊那就难怪了。
贺凝文抿了下唇,轻咳两声遮掩自己的尴尬,又乖乖回到了贺母身旁。
“瞧见什么了?”贺母问她。
“瞧见二嫂了,原来二哥接的是二嫂的花。”
贺母一听立马笑了,果然小夫妻感情好着呢~
后面进士也一一骑马而过,不过却无刚刚的热闹。
庄月阳也瞧见了马上的邱文才,她挥了挥手,见他看过来也冲他抛了一枝花。
别人有的,她家相公也要有。
邱文才笑着冲她们二人摆手,然后指了指马车方向和家的方向。
意思很明显,让她们早些回家,不用等他们了。
“咱们先回去吧。”
“二嫂!”两道声音同时传来。
“我刚刚就瞧见嫂嫂了。”贺凝文笑着走过来,“二哥接了嫂嫂抛的花。”
“昭昭也看见了,是粉色的花。”贺昭昭笑盈盈道。
苏意安没想到大家会在这遇见,她揉了揉两个小孩的脸蛋,问:“不是早个说不坐马车过来。”
“是啊,所以我们和娘走过来的。”贺凝文一脸骄傲的说,全无那会喊累的模样。
第136章 再说对不起媳妇就没了……
圆月楼是京城中最大的酒楼, 也是皇宫外最高的楼阁。
站在上面,就能俯瞰整个京城的全貌。
当然像这样的地方也不是平民百姓能进得来的。
“小姐,人来了。”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站在栏杆处, 瞧见骏马上的状元郎后赶紧回屋禀报。
屋中两位容貌艳丽的女子正在对弈, 其中一个听见丫鬟说话声后, 棋子竟从手中滑落,直接砸到了盘上。
“哎呀, 乱了。”那女子一副遗憾的模样, 三两下就将棋盘上的棋子弄的更乱。
“你也就会这么耍赖,罢了不下了。”对面的女子起身, 抬手让身后的丫鬟扶着来到栏杆处。
她玉立婷婷, 一身红色衣裙衬着她的面庞愈发白皙。
“什么叫耍赖,都说了是不小心。”刚刚落棋的女子几步追了上来,直接趴在了栏杆处。
她探着头往不远处瞧去。
“这状元郎瞧着倒是不错,不过听我兄长说是个乡下来的穷书生。”
“你还在意这个?”
“这是自然!京城好男儿这么多,我为何要去选一个穷状元,再说状元几年就能出一个呢。”
“你倒是比旁人聪明。我还以为你同你表妹一样, 也要从今年一甲中选呢。”那女子唇角含笑, 伸出白嫩的手点了下对面人的脸颊。
“你也就会拿我说笑。”华盈哼了一声,挥手让二人身后的丫鬟退去。
华盈:“要不是我兄长告诉我, 我还不知道三皇子让你从一甲中选。”
华盈的语气明显有些气愤,若不是被前太子牵连,公主哪里用低嫁给这些人。
不是她华盈看不起这些书生,而是这些穷书生就是可耻。
华盈还记得她那嫁给三年前探花郎的庶姐,寒冬腊月竟因去给那乡下来的不懂礼数的老婆子晨昏定省而摔了身子,七个月的孩子当场就没了。
然后呢,那个穷书生不仅没安慰她庶姐, 反而又迎了四房小妾进门。
嘴上还说不能不留后。
真是一边享受贵女带来的权势和金钱,一边又寻欢作乐
“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凤阳公主望着队伍最前面的男子道:“又不是人人都如你那姐夫一般。”
“呸,就他也配让我喊姐夫?”
凤阳公主无奈摇头,她这好友的性子就是这般直来直去。
不过她贵为公主,就算驸马实在上不得台面,她倒也不会受那些罪,大不了二人只做有名无实的夫妻好了。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不过你真要从这三个里面选?”华盈又垂眸打量起下面的三人。
状元郎相貌倒是不错,可惜太穷了!
榜眼相貌也还行,就是岁数大,二十五的人肯定已经有了妻妾。
探花郎
她长叹一口气,这届的探花郎怎么选的,竟长得这么平平无奇。
“叹什么气,又不是让你嫁。”凤阳听完她的分析也笑了。
确实,她哪句话都没说错。
不过人不可貌相,还要一一考察后再说-
巡游结束,贺允淮第一件事便是换下衣裳,动作利索的让身旁榜眼和探花当场愣住。
“怎么还把衣裳脱了。”探花郎有些不解。
“就是,这衣裳你若是穿着回去,这一路的人都得瞧你。”榜眼趁机摸了把状元郎的红袍,感觉同他的没什么太大区别。
贺允淮没做过多解释,他们三人也就刚刚上马巡游一圈的交情,有些话也不用同他们说。
“衣裳贵重,怕弄坏了而已。”贺允淮拱手道别,快步走了出去。
榜眼嗤笑一声,心中愈发看不上他,果然是小地方出来的人,浑身都是穷酸气。
“刘兄呢,可是也着急回去?”榜眼将目光放在探花身上,他实在不明白陛下病重就病重,怎么眼睛还这么瞎。
竟然点面前之人做探花,好不如给了他。
“冯兄说的没错,我家中还有事,确实要早些回去,下次,下次一定。”
唤作冯兄的榜眼笑道:“无妨无妨,下次再聚也是一样。”
等人走远了,冯成高兴的哼起小调,那二人都不足为据。
宫门外黄榜下,邱文才正欣赏着自己名字,今日如同做梦一般,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他不仅在二甲中甚至还阴差阳错留在了京城。
虽职位一般,但能留在京中他已心满意足。
“看来是庆祝早了,应今日回去再庆祝。”
贺允淮早已站在他身后,见他久久没看见自己这才出声提醒。
“贺兄!你来了也不说一声。”邱文才笑着走到他身旁。
周围陆陆续续有人走过来,贺允淮他们便没久留,而是寻了条小巷往家中走去。
当时租的屋院偏远,如今离着皇宫更是远,走了不到一刻邱文才就受不住了。
“不成不成,咱们还是坐马车回去吧。”
贺允淮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再走一刻便到了。”
邱文才:
一个出门就是骑马或者坐马车的大少爷,现在让他徒步两刻钟
“算了,都走了这么远了,叫马车不划算。”邱文才想着反正还有一刻,也不是不成。
就这样在贺允淮的忽悠下,二人又走了两刻钟。
就在邱文才打算控诉他时,他们终于瞧见了那个熟悉的街道。
终于到家了,邱文才想。
苏意安她们几人是坐着马车回来的,速度自然比他们快多了,眼下两家人正坐在桌前吃着瓜果,开心的商量着以后如何。
“二甲有留在京城的也有会被分到下面的,我觉得邱兄留在京中几率很大。”贺颂元分析着。
“到时候咱们两家也能有个照应。”贺母逗着怀中凝姐,这孩子长得像庄月阳,不哭不闹的性子,抱在怀中乖得很。
庄月阳自然也希望留在京城,不过凡是都有个万一,她也不能太抱有希望。
“若是能留下来.”不等她说完,院门就被人从外推开。
喘着粗气的邱文才率先走了进来,他原以为院里没人所以行为举止都有些
没想到所有人都在院里,甚至自家闺女都在
“少爷,你这是怎么了?”邱银从未见自家少爷这么失态,他赶紧走过来扶住了人。
邱文才:平日怎么没见你这么慇勤!
贺允淮紧跟而来,他手中还拿着那枝粉牡丹,一进门率先看向苏意安。
“可算回来了,你们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贺颂元给他们二人满上水,问道。
“走着回来的。”邱文才一饮而尽,回道。
贺凝文同贺昭昭对视一眼,二人同情的看向他。
这么远的路,怪不得呢!
天色渐黑,众人虽喜悦但还没到通宵庆祝的地步。
贺母没让他们出去定菜,而是亲自下厨,煮了一锅热气腾腾的汤面。
虽不是名厨名菜,但这是出自一位母亲之手,里面装满了父母对子女的爱意。
“娘做的就是好吃。”贺昭昭夸道。
“那是,我阿奶擀的面特别劲道。”贺兴晨也跟着夸。
贺母赶紧夹了红烧肉放到二人的碗中,再不制止,这俩孩子能把她夸到天上去。
苏意安小口小口吃着,神情却与旁人不一样。
贺母瞧见了,也往她碗中夹了一块肉,“安安多吃些,瞧你最近瘦的。”
说完又往菀絮碗中夹了一块,她可是好婆母,不能偏心眼。
菀絮已经嫁过来这么多年,早就知道贺母性情,像给苏意安夹菜这种事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可婆母没忘记她,也给她夹了。
这举动让她心里暖暖的。
贺颂元将她反应看在眼里,然后也夹了一块。
结果这次菀絮没抿着唇笑,反而瞪了他一眼。
这让贺颂元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另一旁,贺允淮也觉出苏意安的不对劲。
她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安静吃着面,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像是委屈,也像不舍。
等苏意安吃完最后一口面,贺允淮也赶紧放下手中碗筷。
他对着贺母他们道,自己有事要同苏意安说,然后直接将人拉回了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苏意安也不好挣脱,只能任由他牵着。
刚进门,苏意安便抽出手。
这举动让贺允淮的心往下一沉。
“你要同我说什么?”她也不瞧他,而是自顾自走到桌前,点上油灯。
漆黑的屋子瞬间亮了起来,贺允淮也瞧见了她有些发红的鼻尖。
他们之间肯定生了误会,贺允淮想。
“不是你说有事要说?”见他久久不说话,苏意安忍不住催道。
她都想好了,若是贺允淮说的事不过分,她就暂且忍让一下;若是贺允淮说的话实在过分,她就
看了一眼手边油灯,苏意安歇了心思。总不能用油灯泼他。
贺允淮眼眸深邃的看着她,然后一步步走到她跟前,当着她的面用手指将油芯掐灭。
“你”
屋中瞬间黑了,苏意安刚要同他说话,下一秒她整个人突然被贺允淮打横抱起。
贺允淮走向床边,然后将她放到床上。
“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做什么?”苏意安被他举动弄的措手不及,想恼火却恼火不起来。
贺允淮欺身压了上来,将她困在双臂与床之间。
“为什么难过?”他沉声问,这也是困扰他内心许久的问题。
苏意安听了这话,更觉委屈。
他都说对不起了,还问自己为什么难过?
她咬着唇,也不回他。
“别咬。”贺允淮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唇解救出来。
他疼惜的吻上去,一遍又一遍舔舐着刚刚她自己咬过的地方。
苏意安心跳的很快,现在她脑子也很乱,按理说今夜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至少事情说清楚前不应该这样。
她双手抵在二人之间,视作无声的反抗。
贺允淮见状松开她的唇,然后抱着她翻了身,瞬间苏意安从下位变成了上位。
贺允淮看着她那双发红的眸子,心疼道:“对不起。”
第137章 谜团解开
屋中寂静, 只有二人轻微的呼吸声。
苏意安就这么看着他,脑海中却将这小两年发生的事过了一番。
印象中贺允淮一直都是身子不太好的模样,人也少言。
那他是什么时候变了的呢, 苏意安忍不住的想。
贺允淮:“别哭。”
苏意安回过神, 淡淡道:“我才没哭。”
贺允淮一手撑着床, 一手搂着苏意安的腰。
他半坐起身,目不转睛的看着近在咫尺之人。
“这些日子为什么难过?”贺允淮再次问道。
苏意安没再躲, 而是反问道:“你难道不知道?”
贺允淮确实不知道, 他微蹙着眉似乎在沉思。
苏意安:“你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你还能不知道?”
贺允淮:“从未有过。”
苏意安可不信,若是真没有能每次喝醉都说对不起?若是真没有娘能用怜惜的眼神看着自己?
“娘都知道, 你还说不知道?”
“你若不知道, 你喝醉后说对不起做什么?”
若不是亏心,怎么会酒后吐真言。
困扰贺允淮多日的迷雾终于散开,他总算知道她为何难过。
“我若说了,你不能下去。”贺允淮怕她知道原因后恼羞成怒,搂着她腰间的手又多了一分力度。
苏意安点点头,没再同他绕圈子。
她也确实很想知道他到底瞒了自己什么事。
“你说吧, 我听听。”苏意安手上抵在他肩膀处, 拉远了二人之间距离。
谁料下一秒贺允淮就凑到了她的耳边,然后轻声说出了自己为何对她说对不起。
苏意安听后果然如他预料的一般, 正准备从他身上下去。
“你刚说不下去。”贺允淮没松手,反而将她搂住的更紧。
苏意安很气,但一想也觉得这种事确实是贺允淮能做得出来的。
她哼了一声,继续问道:“若真就这么简单,那娘怎么”
“娘是担心你的身子,她说你瘦了。”贺允淮这话倒是没撒谎,贺母当时确实是担心她身子。
至于贺母自己想歪这件事这也不是旁人能预料的。、
总算将那小小的误会解开, 可苏意安还是生气。
她难过了好几日,到头来就因为这个。
她伸手锤向他的胸口,快触碰到时她猛地想起什么,又连忙收回了手。
“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早早同你说的。”贺允淮抓着她的手腕往自己心口处锤了两下。
这件事确实是他的错,原本只是一句话的事,他却在最开始没有抹掉面子。
“你知道对不起三个字多容易让人产生误解吗?”苏意安倒也没有很快原谅他。
“这几日你不愿理我,是想成什么事了?”贺允淮将她散落的头发挽到耳后轻抚起来。
苏意安:
她总不能说想成你出轨了吧。
贺允淮没再逼问,他现在知道前因后稍稍动下脑子就知道她会想成什么。
贺允淮举起手表忠心道:“此生我若做一件对不起你的事,就不得”
苏意安不愿再听下去,她捧起他的脸吻了上去。
当夜二人算是将这件事彻底掰扯清楚,那床多余的被子也被贺允淮塞进了柜中。
“其实我也不累。”苏意安从被子中伸出手给他看,继续说道:“不过你竟然和小妹想到一处去了,当时在怀安镇,小妹也是这么想的。”
当时食肆生意红火,她们忙不过来,想着雇个人来着。
贺允淮:“我应该早些日子说的。等明日我带你去转转。”
苏意安还没雇佣过人,她想着或许和去家政公司一般,看看人然后再选人。
她想的简单,却忘了这里是阶级分明的朝代。
翌日吃饭时,贺母扫了他们二人一眼便知这是又和好了。
她笑笑这次给贺允淮夹了一筷子菜。
“娘,我的呢。”贺颂元把碗举到贺母跟前,瞬间逗笑了大家。
这顿饭吃完,邱文才也同众人开始道别。
当时不知道能留在京城,所以他什么也没准备。
如今能在京城为官,他怎么也要有个自己的住处。
“找房子也不容易,邱兄不如多看看,等看好了再搬走也不迟。”贺允淮说。
“就是,这京城屋院水深着呢,多转转瞧准了再定,眼下你们房子都没找好就搬出去,这不是住在客栈浪费钱吗?”
贺母都说了这话,邱文才自然不好意思拒绝。
就这样他们一家又在这院住了四日,等买下屋院后当日便搬了出去。
屋子一空,原本住在后院耳房的几人这才搬到了前院。
不过庄月阳夫妻一直住的那屋,谁也没住,就那么空了出来。
家里整理妥当后,贺允淮便同苏意安去了人牙子那里。
还未进去,苏意安便觉得此处气氛不对。
“你在这边等我,我自己进去就好。”贺允淮将人带到旁边点心铺子,示意她在这等自己。
苏意安看着一老嬷拽着一姑娘上了马车,那架势哪里像买人的,活生生像卖人的。
她点点头,没跟着进去。
贺允淮一人走了进去,一进去周围站着的人目光全都落在他身上,似是在打量。
“这位官人,您这边请。”人牙子在面前领着路,顺便摸清了他要买什么样的人。
一个做饭的丫鬟,一个驾车的车夫。这两种他们这多的是。
不过嘛,这做饭的丫鬟也不一定是真的要做饭,人牙子心里门清。
“您可算来对地方了,瞧瞧我们这的女娃多水灵。”人牙子随意指了一个姑娘,示意她抬起头。
贺允淮一看,这女娃瞧着应该十四五岁,同贺凝文差不多大。
不过这姑娘的一双手瞧着细皮嫩肉,定不是吃苦干活的人。
果然人牙子下一句就是,“这姑娘相貌好,家室也清白,更是能伺候人的主。”
来他们这买人的无非两种人,一是要模样俊的回去能当通房,二是要模样丑的防止回去当通房。
像眼前这种书生打扮的人,肯定是要第一种,人牙子心里明白,读书人嘛嘴上不好意思说的那么清楚。
他都懂。
贺允淮:“还有其他的吗?”
人牙子见他不满意,还以为是这姑娘没长在他心上,忙又拽来了另外一个。
贺允淮仍摇头。
一连三四个,弄的人牙子都有些着急,这可都是他们这最好的姑娘了,这人到底想要什么样的。
贺允淮扫了一圈小院,指了指正在灶房干活的人道:“要那种勤快能干活的。”
人牙子:还真只是要干活的
人牙子带着他又往前走了一个院,只见这院比刚刚瞧见的要破旧许多。
“这做饭的都在这,您瞧瞧吧。”人牙子说。
贺允淮哪里会挑人,他只问了问谁会做饭,做的如何,然后在其中两个姑娘里,选了一个看起来能干的。
人牙子看着那五大三粗,来了他们这一年半都没卖出去的女娃
人牙子:“十两银子。”
这价有些贵了,贺允淮也不是冤大头。
人牙子摸了摸下巴,笑着解释道:“这位官人您有所不知,这女娃还有一个妹妹,这卖就得卖一对。”
贺允淮只想买一个回去,一听这话也没接下句,而是又打量起刚刚的几人。
“这位大人,您买下我们吧,我力气大能干很多活,洗衣做饭砍柴都行。”原本一言不发的女娃突然跪在地上喊道。
她并不想这样的,可她也知道若是她不能带着妹妹一起被买走,等再过两年她妹妹就能被领去前院卖了。
“你妹妹呢?”贺允淮问。
“小丫,过来。”那女娃冲着后面柴房招招手,只见一个看着比贺昭昭还小的女娃跑了过来。
那孩子倒是不怕人,仰着头看向贺允淮,然后求道:“您买下我姐姐吧,她特别厉害的。”
贺允淮:“五两。两个。”
人牙子又喜又恼,既高兴那个能吃的丫头终于能卖出去,又恼火这价给的太低,若是再等两年,过那个小娃就能卖五两银子。
人牙子伸出后比划着:“八两,不能再少了。”
贺允淮没再还价,只回了他一句:“加上车夫的话也可以。”
人牙子:这人真有心眼,车夫怎么可能才三两银子!
人牙子说不过他,岔开话先带着他去看车夫。
车夫就好挑多了,贺允淮都没怎么挑就定了下来。
最后到了谈价钱的时候,人牙子还是想多要些,三个人十五两。
“十二两。”
人牙子:
最后贺允淮成功用十二两银子买下了这三个人,拿了他们的卖身契。
苏意安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甚至租好了马车。
结果人迟迟没有出来,苏意安都怕他出了事。
就在她准备进去时,贺允淮终于带着人出来了。
“这是?”苏意安一眼就瞧见了那个小的。
“她妹妹。”贺允淮说。
“先上马车吧。”见几人有些紧张,苏意安倒也没着急盘问。
路上,苏意安给了小孩糕点吃,也就是在这时,那高壮的女娃终于同他们说了实话。
原来她们二人是被卖进去的,大的叫翠花,小的叫野花。
她们的娘早就没了,家中爹也只会日日吃酒,为此欠了一屁股债。
话一说完,翠花紧紧攥着衣摆,也不敢抬头。
她太害怕了,害怕主家介意然后将她们姐妹两个再退回去。
“既然那人为了钱能抛弃你们,那以后就忘记这个人吧。”苏意安揉了揉小野花的脑袋。
“不过你们的名字也要改一改,可愿意?”
同贺昭昭一样,在苏意安眼里改了名字也是一种新生。
“听夫人的。”
苏意安想了想,以自己的姓给二人起了名字。
大的叫苏元团,小的叫苏元圆。
寓意团圆。
第138章 步步难
贺母她们来京城已经有些日子, 如今定居下来,更是不再闲着。
这不一大早就带着东西来巷口摆摊,五月的天已经暖和起来, 她们也从热汤面换成了肉夹馍。
贺母看着铁板负责做烧饼, 贺凝文则在一旁和面, 至于最小的贺昭昭,她捧着小脸正乖乖坐在小凳上收钱。
早起正是人多的时候, 她们烧饼还未出锅就已经有书生来到了摊前。
“婶子, 要两个带走。”书生数出铜板,熟练的放在陶罐中, 临了还揉了一把贺昭昭的脑袋。
贺母眼熟这书生, 他隔两日便会来买一次肉夹馍,一次买两个,但贺母从未见过他吃。
而且这书生似乎很喜欢小孩,见到贺昭昭总是揉她脑袋,为此贺昭昭还同贺母抱怨过。
说自己脑袋顶都快被这人薅秃了。
贺母笑了笑,唠家常般问道:“我瞧公子待见我家昭昭, 可是家中有同她一般大的小妹?”
贺母也就这么一问, 没想到那书生却笑了。
“婶子好眼光,我家中确实有一个同她一般大的小妹, 不过她身子弱不常出门。”
贺昭昭抬头看过去,问道:“她是不是头发也不太多啊。”
那书生瞬间眸光一亮,惊讶的看向贺昭昭,“小妹妹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见过她?”
贺昭昭摇摇头,指着自己头顶说:“因为你每次揉我脑袋都会带下来两根头发,我想你要是每日都揉你小妹的头顶, 她肯定掉好多。”
书生:
他臊的脸颊通红,双手不自觉的揉搓着衣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贺凝文在一旁都听乐了,她将面团分成一个一个的剂子,将其擀成饼状又往上面撒上调好的佐料。
弄好这一切后她这才替贺昭昭同那人解释:“昭昭没别的意思,她就是觉得你力气大把她脑袋揉疼了。”
书生羞愧的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他在家也是这般对他小妹,他从没想过会给小孩带来这种困扰。
“太对不住了”书生歉意的看向贺昭昭。
“没事,下次轻轻揉就好啦。”贺昭昭甜甜道。
书生可不敢再有下次,他现在只想赶紧走
“小孩说话直来直去,公子别放在心上,下次还来哈。”贺母将肉夹馍递给那书生,说道。
书生接过应了一声,转眼功夫人就没了踪影。
贺母笑着对她们二人说:“读书人脸皮薄,下次可以说的委婉一些。”
贺凝文继续干着手中的活,过了许久冷不丁来了一句:“大哥也是读书人,我怎么瞧着大哥从不害臊。”
贺母:
贺颂元:
晌午前,苏意安她们坐着马车回了家。
一下来正好碰上贺母她们收摊回家。
“娘。”苏意安喊了一嗓子,上前帮着搬起木桌。
刚被买下的三人看着眼前场面也是一愣,不过元团很快就反应过来。
“夫人,我来。”两个人搬的木桌她一把就提了起来,当着众人面问:“夫人,这桌子放哪?”
贺凝文看了她一眼,明白过来这是买回来的人。
她抱起面盆来到前面,笑着说:“我带你过去。”
元圆见姐姐搬了东西,她也想着帮忙,可眼前东西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沉。
“咱们进去吧,剩下这些让二哥搬就好。”贺昭昭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娃,冲她伸出了软乎乎的小手。
人一多,东西很快就被搬进了院。
贺母站在巷口没着急进去,她问:“这三人是刚买回来的?”
“那车夫叫赵骑,以前在边关当过兵,后来受伤回了家。”苏意安点到为止,没将更悲惨的事情说出来。
“两个小的是亲姐妹,被家里好赌的爹卖给了人牙子,不过大的那个很能干,我瞧着小的那个正好能陪昭昭学东西。”苏意安挽着贺母的胳膊同她一起往家走。
贺母一听,便知这三人都是苦命的,也就她家儿媳心软,像这种一大带一小的,一般家中买奴仆都不会买。
“花了多少银子?”贺母问。
“哎呀,我就说我怎么觉得忘了什么。”苏意安小声道:“二郎进去买的,我不知道。”
苏意安甚少会喊贺允淮二郎,所以当下一喊,贺母都没反应过来。
等二人回到家时,贺凝文已经给那三人安排了住处。
后院的两间耳房都有被褥,里面东西也齐全,正好他们住。
三人收拾利索后,苏意安这才将他们叫到前院。
毕竟以后都要在这个家生活,有些事有些规矩还是提早定下才好。
就比如家中任何事情都不能同外人说,主家要的是绝对忠诚之人,像那种大嘴巴泄过事的只要发生过一次,贺家都不会留他们。
至于旁的,就是老老实实做事。
贺家事情不多,最主要的就是摆摊生意。
院子里的三人听明白了,他们被买回来早就做好了被立规矩的准备,如今听了这么一席话,更是发誓一定会忠于贺家。
傍晚贺兴晨散学回来,看着站在院里砍柴的赵骑他还以为进错了院。
直到那声小少爷从他耳边传来,这才惊的他立马回过神。
“你是我小叔买回来驾车的吗?”贺兴晨放下他的书包,来到赵骑跟前。
有他在旁边,赵骑不敢再砍柴,生怕不小心伤着人。
“也是,皇宫离着我家这么远,小叔每天来回走确实要浪费不少时间。”
“皇宫?”赵骑说完便低下了头,他不应该失礼的。
好在贺兴晨不在意这些,见他不明白,他还同他解释了一番。
赵骑没想到自己主家竟然是今年的状元郎真是惊人的消息。
刚来贺家时,他还以为就是做摆摊生意的人家。
毕竟这一片现在可没当官的住。
贺兴晨同他又说了一会儿话,聊的差不多了他这才回屋写课业。
饭后苏意安拿了两匹布去后院,元团他们三人来时除了身上那身就没旁的。
所以这两匹布都是给他们三人用的。
不过赵骑一个汉子可不会做衣裳,苏意安只能把这事交给元团。
元团当下就接了这活,夜里就开始裁剪起来。
手上的布虽是粗布,但对于元团她们姐妹来说,这已经是顶好的东西。
毕竟她们身上现在穿的衣裳还是旁人不要的。
“姐姐。”元圆洗干净后裹着被子坐在床边,她猛吸一口被子,笑盈盈道:“好香啊。”
“洗干净了当然香。”元团放下手中针线,哄着元圆睡觉。
她想,若是一直能过这样的日子就好了-
翌日天未亮,贺允淮便下了床。
今日是他去翰林院当值的第一天,他想着早些过去顺便让赵骑认认路。
他晌午不回来,所以赵骑一早将他送去,傍晚得再去接他。
苏意安听见了屋中响动,她缓缓睁开眼,却见屋中漆黑一片。
“何时了?”她问。
贺允淮走到床边伏低身子,将薄被往上拽了拽遮住苏意安露出的白皙肩膀,他小声道:“卯初。我吵醒你了?”
苏意安:“怎么起这么早?”
一般他们都卯正起,然后去灶房忙活准备一早要卖的东西。
现在距离卯正还有半个时辰,苏意安确实还困着。
贺允淮在她嘴角落了个很轻的吻,他说:“第一次去当值,想着早些去顺便认认路。”
“你继续睡,别起来。”
贺允淮都说了这话,苏意安自然不会再爬起来送他。
“那你路上慢点。”苏意安从被子下伸出手,冲着他挥了挥。
其实时辰还早着,再晚一会儿走也没事。
贺允淮纠结一番,正要上床再多陪她一会儿,就见苏意安闭上眼转了个身。
到底还是困着。
贺允淮笑笑没再折腾她,自己轻手轻脚关上了门。
外面天还是黑着,整个院中只有灶房亮着些光。
“老爷。”赵骑站在灶房门口喊道。
“元团做了饭,老爷是吃了再去还是路上吃?”
都是在主家干活,做奴仆的得一条心。
昨夜赵骑便告诉了元团,这家中的老爷在京中为官,每日起的早。
这意思是让她早上得准备好吃食,不能让老爷饿着。
“带上吧,路上吃。”贺允淮说。
苏意安又多睡了半个时辰,一醒来就闻到了院里飘来的饭香。
她还以为是贺凝文起了早,没成想竟然是元团。
“夫人,您看看这饭菜成吗?”元团第一次在贺家下厨做饭,什么也不敢多用,生怕主家不高兴。
眼下她自己越看灶台上摆着的那几道小菜,她内心越是忐忑不安。
若是这些菜入不得夫人的眼。
“挺好的,在屋里我就闻见味了。”苏意安掀开盖子看了一眼更心生满意。
这做饭可不是只看做菜如何,最主要的是煮粥。
若是这粥煮的好,做菜就不会差到哪里去;若是这粥都煮不好,就别想其他的了。
见自己做的菜得了夫人满意,元团脸上这才露出个笑。
饭后,苏意安只带了她一人去集市采买。
“这青菜你瞧着买就好,哪家的新鲜就买哪家的,不过这肉咱们只买常屠户家的。”
“常屠户每日都现宰猪,咱们要的肉他一早就给留了出来,你每日来直接取就好,一月一结。”
元团将这些话一一记下。
“夫人,那豆腐买哪家的?”
昨日元团帮着收了摊,自然也晓得家中卖什么吃食。
这豆腐就是其中一样。
“记性不错。”苏意安夸道:“豆腐咱们在李婆婆家买,每日买半板回来,银钱现结。”
元团点点头,她全都记下了。
此时,巷口处贺母刚将炉子点好,一壮汉走过来就将其踹倒。
“你这是干什么?”
“以后这地老子占了,听清楚没?”壮汉脸上还带着刀疤那模样很是唬人。
一旁的贺昭昭瞬间被吓哭了。
“小崽子哭什么哭,听着就烦。”壮汉伸手就要揍她。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男子跑过来一把抱起贺昭昭,这才堪堪躲过。
第139章 留在京城也不容易
周围摊主全都在一旁看着, 无人敢上前帮忙。
那男子抱着贺昭昭来到贺母身旁,将还在哭泣的昭昭递给了贺母。
“多管闲事。”壮汉活动着筋骨,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们都打趴在地。
好在这时候赵骑回来了。
他停下马车, 一跃而起直接将壮汉扑倒在地。
到底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 那一身功夫可不是地上这壮汉能比的。
“说, 谁让你来的。”赵骑将他双手反握压在地上,问道。
“你们也不看看老子是谁, 你们等着。”壮汉一点不带怕的, 甚至还大笑出声。
贺母见状连忙让贺凝文带着贺昭昭回家去。
今日这事,瞧着应当不简单。
苏意安二人刚回到这趟街, 就见前面路上围满了人。
苏意安:“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大家连生意都不做了?”
元团个子高,她随便找了个凳子就站了上去,待看清远处情况后,面上一白。
“夫人,有人在咱们家摊子惹事。”
苏意安顾不得其他,飞快地冲进人群。
那壮汉挣扎了好一会儿都没能从赵骑手下挣脱, 最后他累的懒得再动。
“你们等着, 过了今日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们。”
苏意安终于走了进来。
她平稳气息,哦了一声问道:“不知这家人是如何惹了你, 怎么青天白日你还砸起人家摊子。”
赵骑刚要喊一声夫人,就被苏意安一个眼神看了过去。
地上壮汉微微抬头,看清她的面容后笑道:“小娘子,你还是莫要多管闲事,这家人占了不该占的地方,就得等着挨收拾。”
苏意安凑近了些,将他仔仔细细打量一番, 陌生很陌生。
苏意安可以肯定她来京城这几个月间从未见过他,那么也可以肯定这人并不是住在这条街的。
她脑子一转,又问道:“这家人也就是在巷口摆个摊,瞧着老实本分,怎么就占了不该占的地方,难道你是在这摆摊的?”
“你这小娘子,这又不是你家的事,你上赶着来问做什么,老子说占了就是占了。”
苏意安听后笑了,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在场的人哪还有不明白的,这壮汉连这位小娘子同那摆摊的是一家人都不知道。
这不明摆着故意惹事嘛。
苏意安捡起一根麻绳,扔给赵骑,她说:“赵骑,送他见官。”
“得了夫人。”
壮汉瞬间急红了眼睛,嘴巴里污言秽语说个不停。
赵骑用麻绳将他反绑,又随手拿了快抹布堵住了他的嘴。
衙门离这不算近,但赵骑仍打算这么一路走过去,他想让众人都瞧瞧,这黑心肝的人,顺便也让他背后的主子看看,贺家可不是好惹的。
人一走,周围围着的人也逐渐散开。
苏意安走到贺母身旁,自然也看见了那个男子。
“意安,这是刚刚救了昭昭的书生。”贺母介绍着,眼中流露出感激之情。
刚刚若不是这书生抱起昭昭,那一拳怕是得把昭昭打成重伤。
“今日之事多谢公子,还不知公子贵姓。”
“夫人客气了,叫我闻铮就好。”
此时贺颂元也从家赶了过来,见事情解决,忙拉着闻铮致谢。
“今日若不是你出手相救,小妹就会有性命之忧。”贺颂元想要邀请闻铮去家中坐坐。
毕竟是救命恩人,总不能只口头道个谢。
“今日就算了,我还要去书院,改日吧。”闻铮说。
“成,那就明日,明日可一定要来。”贺颂元说。
送走了人,贺颂元帮着将东西全都搬回家,今日出了这档子事,这买卖还是先别做了。
回到家中,苏意安去看了一眼贺昭昭。
小孩已经不哭了,可两个眼肿的仍像个核桃。
“二嫂。”她哼唧着扑进苏意安怀中。
“这几日你在家好好歇歇,让元圆陪着你。”苏意安招呼来门口的元圆。
“那人怎么样了。”贺昭昭揪着她的衣袖问。
苏意安用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哄道:“送去衙门了,坏人做了错事就要受到惩罚,昭昭不怕。”
贺昭昭摇摇头。
一旁的贺凝文替她解释:“嫂嫂,昭昭问的可不是那坏人,她想问的是救她的书生。”
苏意安纳闷道:“你怎么知道这人是个书生?你认识?”
贺凝文吃了口杏糕,又指了指贺昭昭的头顶,“怎么可能不认识,那人就是总薅昭昭头发的书生。”
“是吗?”苏意安看向贺昭昭的头顶,见黑发浓密这才松了口气。
古人最是珍爱青丝,她可不想自家妹妹真的没头发。
苏意安说:“今日也多亏了他,以后他若再薅头发你就躲着些,当面说有些不妥,会让恩人丢了脸面。”
贺凝文递给贺昭昭一块糕点,说:“那日就已经说给他了。”
苏意安:你们还挺快
晌午前,赵骑终于回到了家。
同时也带回来一个消息,那就是这人今日所为真是受人之托。
只是不管衙役怎么问,壮汉就是不说受谁之托。
最后衙役只能先将那人关了起来。
苏意安放下手中茶盏,看向贺母:“娘,您怎么看这事。”
贺凝文顺势接话:“我觉得是有人羡慕咱们家生意,这才雇人闹事。”
一旁的贺母面色凝重,却只字不言。
她到底是经历过大事的人,看事情也比这些孩子看的深。
只刚刚赵骑带回来的那几句话,她就能断定,这闹事之人的背后怕是他们贺家惹不起的。
“算了,至少人现在关了起来,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再来惹事。”
苏意安说完招呼来元团,让她将今日买回来的豆腐和肉全都做了。
“夫人,咱们不是今日不做生意?”元团问。
苏意安:“生意是不做,可东西已经买回来了,这样的天肉和豆腐可放不住,不如做出来给邻里送一些。”
苏意安记得元团手艺不错,又道:“剩出来些,你瞧着做些饭菜。”
元团瞬间领悟其中意思,这是夫人将灶房交给她了。
以后灶房的东西她都能用来做菜。
见她要跪谢,苏意安连连摆手,让人退了下去。
回到屋中,苏意安独自一人想着这事。
贺母能看透的事,她也看透了七七八八。
只是她不明白,她们来京城还没半年,怎么就招惹了人。
若说能招惹人的地方,除了摆摊生意就是——贺允淮
一个从小地方一点一点考进京城为官的书生,即使只是从六品的修撰可却也碍了别人的眼。
苏意安想明白后反而轻松了。
这事等贺允淮回来了再同他商量,反正不急,毕竟着急也没用-
在翰林院掌修了一上午国史的贺允淮终于得空休息一会儿。
从今日一来到这他就发现,自己似乎被排斥了。
除了领事之人给他安排活说了句话,其他人都不曾同他说一个字。
整个屋中热闹是属于旁人的。
既然旁人这般对他,贺允淮也不会上赶着过去吹捧。
他坐在桌前,除了做事就是喝茶,一上午一晃也就这么过去了。
晌午吃饭时,几日不见的邱文才找了过来。
他擅书法,如今在翰林院任庶吉士,虽没品级但能拿七品官的俸禄。
不过以邱家的财力,他那些俸禄也算不得什么。
“贺兄,几日不见一切可好?”邱文才落座在贺允淮对面,笑着问道。
“一切照旧。”贺允淮,“你如今搬了家,可置办妥当?”
邱文才也是相同他说这事,如今乔迁新居一切都已经弄好,他想着邀贺家众人来家中吃顿饭。
就是不知道贺家愿意不愿意。
贺允淮:“到时候你定下日子告知我就好。”
邱文才:“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可得来。”
邱文才环顾四周,见周围没人瞧他们,他这才小声道:“这翰林院我瞧着水深着呢,我今日刚来,一屋子人我谁也不认识,就有人恭贺我乔迁新居,你说可怕不可怕。”
“这的人也挺势利眼,同我一起来的有一个正七品,你猜怎么着,那么一群人围着我这没品级的人说话却不同另外一人说。”
贺允淮眯着眸子,想到了什么。
邱文才喝下碗中的汤,咂舌道:“这汤实在一般,以后还是带饭来吧。”
贺允淮提醒他:“慎言。”
邱文才一想是这么个理,便赶紧岔开话提起旁的事。
当日游街后,他同妻子给家中写了一封信,还去了驿站要的加急。
没过六日,邱老爷就收到了他的信,信上除了他留在京中为官这事,邱文才还特意写了贺允淮是状元郎。
他信到的早,比那些报喜之人快了五日不止。
邱老爷拿着信就去了县衙,把这消息告诉了自己亲家。
县令大人速度更是快,当日就让人包了银子送去了永阳村。
虽然贺家搬走了,但村子里还有亲戚,这样的消息得知会下去。
很快,永阳村的每个人都知晓了这件事,有人欢喜有人惆怅更是有人懊悔。
村子里的猎户听了这事,连忙给府城送去了信。
又过一日,府城里的姜殊正将苏正墨请来了家中。
“今日这般着急叫我来所谓何事?”
“你自己看。”
苏正墨接过信,看清上面内容后激动问道:“可是真的?不过你怎么这么快就收到了信。”
“自然是真的,我消息灵通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苏正墨是真心为贺允淮高兴,毕竟他若好,小妹才能好。
姜殊正把玩着手中佛珠,突然失笑,“没想到真压对了棋,我瞧咱们来年可以速度快些。”
苏正墨:“他刚留在京中,怕是都没落脚的地,哪能帮上什么忙。”
“那咱们就助力他一下。”姜殊正用手指沾了些许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苏字。
苏正墨刚要问怎么助力,低头就瞧见了那个字。
“你可真行。”
第140章 他们真像一家人
家中事情根本瞒不住, 赵骑接到贺允淮时就全同他讲了。
赵骑驾着马车,隔着布帘道:“夫人让我将那人送去了衙门,可一番审问后那人就是不说背后之人是谁。”
贺允淮眉头皱了起来。
这时, 赵骑又道:“那人连夫人都不认识, 我猜可能不是因为摊摆这事来的。”
赵骑心中也有猜测, 但他怕自己说的多反而办了坏事,索性没再继续深谈。
车厢中的贺允淮却是联想到了什么, 难道在翰林院发生的一切其实和家中摊子被人闹事有关系。
若真的有关系, 到底为什么呢。
马车没一会儿功夫就停到了家门口,贺允淮穿着一身官服刚下马车, 就又遇见了那日背后骂他的邻里。
只是这次那妇人呆呆站在门前, 一直等他进了家这才收回目光。
“真是好命。”妇人嘀咕了一句。
贺允淮一进院,就瞧见他大哥正在南边树下忙活着,旁边还蹲着两个小的。
三人背对着他,也不知在忙活什么。
“二哥。”贺昭昭偏过头正巧看见他,她露着两颗小虎牙,笑着说:“大哥给我们做秋千呢。”
贺颂元已经用麻绳串过木板, 只剩下将绳子挂在树上捆好的步骤。
他腿脚不利索, 既不能爬树也不能踩高凳。
还好贺允淮回来了。
“剩下的你弄。”他笑着将手中麻绳递过来。
赵骑将马车放置后院,刚拍拍手来到前院洗把脸, 就见自家老爷站在高凳上正往树上栓绳子。
若不是周围还有人在,只看那背影还以为老爷想不开呢。
“老爷,还是让小的来吧。”
“一点小事,无妨。”贺允淮将麻绳系好,又使劲往下拽了拽,见其牢实这才下了高凳。
“试试看。”贺允淮对贺昭昭说。
小孩得了喜欢的物件,脸上全是遮不住的笑。
她坐上秋千, 让身后之人推着她,没一会儿就荡高了。
贺昭昭笑着道:“谢谢二哥。”
贺颂元哼了一声,“小没良心,你二哥就搭了把手你谢谢他,我可是给你弄了整个秋千。”
贺昭昭嘿嘿一笑,“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屋内人听见院里动静,纷纷走了出来。
苏意安牵着满妹的手,如今满妹一岁半,正是爱走的时候。
她穿着绣了桃花的小粉鞋,正一步步走过来。
“书书。”满妹朝着贺允淮喊道,另外一只手扑腾扑腾着。
“还不快抱抱她。”苏意安说。
贺允淮蹲下身子,将沾了土的手摊开给满妹看。
“小叔手脏了,满妹还让抱吗?”
满妹一瞧他那脏手,忙躲到苏意安身后,小手摆摆,“不,不。”
“你就会逗她,还不赶紧去洗手。”苏意安唇角含笑看着他。
贺允淮洗了手,又换了身衣裳这才出屋。
此时院里已经摆好木桌,几样现炒的小菜也放在了上面。
今日的菜全都是元团一人做的,有几样还是她家乡的菜肴。
贺母用木勺崴了一勺蛋羹肉沫,嫩滑的蛋羹配上炒熟的肉沫,别有一番滋味。
贺母点名夸了这道菜,还让众人全都尝尝。
大人们还好,但满妹和贺昭昭却喜欢的紧。
“这菜我瞧着不错,若以后开了食肆,能摆上席。”苏意安抱着满妹,又给她喂了一勺蛋羹。
怕她吃撑了,喂完这勺,苏意安便没再动过勺子。
小满妹却不懂这个,她看旁人一勺一勺吃着,只有她不能再吃,小嘴瞬间一瘪。
“得,马上哭。”坐在对面的贺兴晨收回目光,嘴里倒计时着数。
“三、二、一、哭。”
话落,伴随着哇的一声,满妹哭了出来。
菀絮放下筷子,想要接过满妹,可这孩子却死死扒住苏意安的衣袖,就是不撒手。
无奈下,一旁的贺允淮弄了一小口蛋羹给满妹吃下。
指甲盖那么大的蛋羹,可是骗不了满妹的。
吃完一口她扔不撒手,不过好在止住了泪。
苏意安抱着,贺允淮哄着,二人就这般又喂了她三小口。
桌上其他人纷纷将剩下的蛋羹分完,等满妹再看向桌上时,那上面还有什么蛋羹,只有一个空盘子。
苏意安指着空盘对她说:“满妹瞧,没有啦,咱们明日再吃好不好。”
满妹巴巴望了好一会儿,见真的没有了,这才嗯了一声。
“来满妹,让爹爹抱。”贺颂元冲她张开双臂,想要接过她。
满妹偏偏不给他抱,小脑袋一偏,看向刚刚味自己吃饭的小叔。
她说:“抱。”
好在贺允淮已经吃好,他放下竹筷,从苏意安怀中接过满妹,抱着她往一旁的秋千处走去。
满妹小,还坐不住,她虽两手抓着绳子,可一晃一晃着实吓人。
苏意安跟过去,训了贺允淮。
“我抱着,你在后面推。”苏意安又将满妹抱在怀中,自己坐在了秋千上。
贺允淮见状在后面轻轻推动着二人。
忽高忽低的感觉,让满妹兴奋极了,她挥着小手咿咿呀呀,让仍坐在饭桌的贺颂元着实眼热。
“瞧瞧,这别人不说,还以为他们三个是一家子呢。”
桌上其他人听了这话全都笑了,可不是嘛,满妹找小叔找小婶,就是不找他这亲爹。
“他俩这么喜欢孩子,干脆让他们早些要一个好了。”
贺母闻言慌张的往旁边看去,好在苏意安她们并未听见这话。
贺母打断他:“行了行了,有无孩子都是看缘分,催不得,以后这种话少对老二他们说。”
菀絮倒是挺贺母提过一嘴,立马明白怎么回事。
她从桌下拧了贺颂元的大腿一下,小惩大诫-
夜里,苏意安洗完澡坐在床边晾着头发。
她不喜欢夜里弄湿头发,因为干的太慢,她头发又多,若是睡前没有弄干,第二日她会头疼。
贺允淮拿着巾帕来到她身后,给她一遍一遍的揉搓。
“还生气呢?”他话中带着笑意。
苏意安不理他,捧着话本侧过身。
“刚刚都是为夫的错,别生气成不成。”贺允淮擦完一遍后又拿起木梳给她慢慢地梳头发,那架势确实有几分哄人的模样。
苏意安咬咬牙,哼了一声,“以后你自己添水,我可不会再上你的当。”
若不是刚刚贺允淮在屏风后唤她,她才不会傻乎乎过去,甚至后面弄湿了头发。
贺允淮笑笑,等给她擦干头发后这才同她说起今日的事。
小夫妻之间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事,苏意安便将自己猜测同他说了。
“你可是无意间惹到了什么人?”苏意安问的直白。
“不曾。”贺允淮担心她道:“这几日咱们家的生意要不就先歇歇,等我查清楚了再弄如何。”
苏意安伸出手指抵在他的唇边,她一字一顿道:“不成。”
“既然咱们没有做错事,何必躲着他们。”
“我怕你受伤。”贺允淮听赵骑说了,那壮汉当时还上了手,若不是有人上前帮忙,还有赵骑回来的及时,今日家中定会有人受伤。
他不想看见家人受伤。
苏意安宽慰他道:“那些人既不想露面,那总不能每日都来吧,再说家中还有大哥和赵骑,实在不行让他们二人看着摊。”
见她不愿放弃,贺允淮便没有再拦。
“我尽快查出背后之人,这几日你在家中一定小心。”
“你就放心吧。”苏意安心中有数,伤着自己的事她可不会做。
烛火熄灭,二人平躺在床上。
苏意安左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贺允淮身上摸索。
“平日也没见你锻炼身子。”苏意安侧过身,又摸向他的腹部,似是惊讶他竟还有腹肌。
贺允淮被她挑起一身火,他哑声低笑:“刚刚为夫没有动吗?”
苏意安忙捂住他的嘴。
“我说的锻炼不是这回事!”
“原是我误会了,我以为娘子嘴里的锻炼就是动了。”
不等她恼火,贺允淮握住她的手腕又将她拉入怀中。
“看来为夫还是再动动的好。”他喉结滑动,嘴角勾起一抹笑-
府城中,苏正墨虽早已知晓贺允淮成为状元郎这件事,但他并未声张。
有些事他主动说就没意思了,他等着他爹亲自来找他。
果不其然又过了四日,京中消息终于传来府城。
苏老爷在外面曲子都没听完,就赶紧回到家中。
他不信这样大的事情,苏正墨能不知道。
“大少爷,老爷过来了。”
小厮刚说完,苏老爷就带人走了进来。
他气势汹汹可一点也不像好好说话的样子。
“逆子,这样的大事你竟不同我说。”
“什么事?”苏正墨装成什么也不知情的样子,放下手中弯弓走了过来。
“你小妹进京前还见过你,我就不信贺允淮高中这件事她会不写信告知你。”苏老爷一屁股坐在凳上,将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小妹从未给我来过信。”
苏正墨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爹这次还真没猜对,小妹确实没有写信给他,他之所以知道消息还是旁人告诉他的。
苏老爷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很是不信他说的话。
“你和安儿关系那般好,她夫君高中怎么会不给你来信。”
“爹都不曾收到,我这当大哥的又怎么会收到。”
苏老爷气急,一把将桌上茶盏扫落在地。
“上次见面,我怕她在京中日子难过,便将私房里的那几十两碎银给了她。小妹当时穷苦可仍不愿意收,最后还是我逼着她收下。”
“想来小妹不给我来信,也是怕我再给她银两。京中日子难,就算高中又如何,还不是吃着每月那点俸禄,怕是家都养不起。”
苏正墨有意无意说出的话让苏老爷脸色更白。
他这当爹的以前没给过这外嫁的女儿一分钱,如今再想攀关系那就难了。
苏老爷心中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对身旁的管家说。
“去库房将安儿她娘当年带来的嫁妆本拿来。”
苏正墨眸光一暗,心中冷笑起来。
都到了这一步,他这亲爹竟然还想用他娘带来的嫁妆当成他自己出的钱。
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