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终章 窗外，是无垠花海。……
人界正月十五中秋节, 是白芒最喜欢的节日。
只是之前总没什么过的机会，故而这次还没到时间，她就念念叨叨的准备起来。
“红枣, 糯米，葡萄干, 这是用来做米糕的。五仁馅的月饼最有节日氛围, 只是这冰糖得敲小一点，不然齁死人。”
脱下一身雪的氅衣，楚卿礼就看到她在厨房里，背对着自己“点兵。”
腮边的流苏簪子一晃一晃的。
都齐全了, 白芒拍掉腰上的手, 头也不回的笑：“你回来啦, 李婶家的小孙子怎么样？。”
这些年来天下太平, 又风调雨顺，李家村的人们去了新地方后，大多也开始孕育子女。像李婶他们年龄略大一些的，就直接收养的女儿, 如今收养的女儿也生孩子了。
“一切都好。”转身去洗了手, 楚卿礼自然而然接替她的动作。
他不太明白什么是所谓的米糕和月饼, 就按照她说的一步一步来, 间或闲聊。
指使他炸卷饼的时候, 白芒就坐在边上, 时不时摸一颗枣子吃。
炉内的灶火噼里啪啦, 烘得人脸热，楚卿礼还顺便炸了些油糕，趁热捞给她。
酥酥脆脆的外皮一口咬下去，流出来的甜汁烫得她龇牙, 囫囵得往肚里咽。油糕的香气扑鼻，窗户轻动，无声飘进来一阵花香。
手捧着油糕转头，白芒就瞧见了那树杏花摇晃着枝条，花瓣飘飘扬扬。
他们又回到了北地村子里的小院。
这些日子以来无事，妖魔界也一切顺畅，她刚带着楚卿礼回去后，很是费力的想告知天下，他就是当年的魔尊。
结果非但没有人相信，还都传言是她这个魔后荒淫无道，要把自己的童养夫捧上高位。
白芒没办法，索性抛下一切，把寻常的杂务都丢给了朱虎，就带着楚卿礼开始游玩世间。
有法力，路程再远也不过随心而动，又寒暑不侵的，正是适合旅游。
才把西地境内给逛遍，念及中秋将至，她就把他给拉回来了这里，正巧赶上李婶家的喜事，也算是再拜访一遭故人。
热气蒸腾开，撒粉脱模，月饼就都做好了。
“没错，就是这样。”白芒高兴的托在手里一个，“圆圆的，正象征团圆。”
“尝尝味道。”
白芒咬下一口，“不错！我们明日再走一趟，给朱虎和小狐狸他们都分点。”
“好。”与她并肩坐下，楚卿礼双腿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了尾巴，尾尖直勾她的脚腕。
也算是习惯，每次只有他们二人时，他的尾巴就会冒出来往她身上贴，白芒又分给他半块月饼。
“芒芒还想如何过节？”
“也差不多就这些吧。”白芒歪头，想着记忆里自己羡慕过无数次的场面。
别人家，也基本都是这样过节的，“晚上再去赏月就很好了。”
“赏月？”楚卿礼若有所思，“好，那就去赏月。”
他答应的认真，白芒心里好笑，也没当回事。直到了晚上，她才刚把月饼摆了盘，就被他拉着出门。
长长的龙身驮着她，直接往天上飞去。
那轮皎洁的月亮便在视线中越来越近，直到宛若咫尺可攀了，才终于停下来。
身旁是一株桂树，桂花香得浓郁，一泓清泉浮在天上，水汽中出现一座小亭。
“这是楚家的揽月亭，世间最高的地方。”
接过她手中的月饼放下，楚卿礼拉她在亭中坐下，随后又示意般指了指眼前的月亮。
白芒都快要笑出声了。
“楚卿礼，你懂不懂什么叫距离产生美？”
离得太近，月亮都看不清楚全貌，只感觉眼前有一面硕大的发光墙。
他实则也是第一次上来，没想到景色成了这样，楚卿礼不觉移开视线。“芒芒若不喜欢，不如……”
“喜欢。”
白芒突然踮起脚，堵住他未说完的话，唇角一触就分开，她偏头，言笑晏晏的瞧着他。
楚卿礼顿时压过来，圈着她又亲了亲，才转身坐下一起吃月饼，听着她含笑的话语。
更低处，楚家宫殿外，两人相对而立，一起无语望天。
司甚之戳了戳她，“小姐，楚家的风范，就是要这般高调的炫耀爱侣吗？”
正空之上，整轮月亮都成了陪衬，宛若幕布，让人只能注意到那两个相拥的影子。
楚书芸捂着额头，良久后才无奈笑开：
“他真的，是个坏心眼的家伙。”
“不过，真好啊。”
圆圆满满的月亮，才该是他们的结局，才该是这个世界的结局。
浑然不知自己成了众人观赏的景点，白芒只是越吃越觉得不对劲。
不知是不是高空里太凉，还是那月饼里有什么不对的东西，她只觉得小腹处越来越难受，冷热交替。
才刚皱起眉，楚卿礼便很快发现了她的不适，“芒芒，怎么了？”
“肚子疼。”揪住他的衣领，白芒蹙眉，“大约是受了凉。”
“那先回去休息。”
他们本该是不受冷热影响的体质，白芒能觉得冷，一定是身体本身出了问题，楚卿礼不敢耽搁，当下就要拉着她回去。
白芒犹有不舍，“还过节呢。”
楚卿礼已不由分说的带着她回去，“我们在一起，哪一日不是团圆的节日？”
微微一怔，白芒仰头瞧着他，忽的就放松下来，靠在他身上。
是她一叶障目了，她追求了很久的东西，早都在她手中。
只是好端端的中秋节，因为坏肚子有遗憾，白芒多少还是有些不甘。
就这样不甘不愿的跑了一晚上茅房，也没有丝毫成果，白芒最后也只好抱着肚子去睡觉。
怕她在睡梦中还不舒服，楚卿礼就盘着长长的身体垫在她身下，尾尖绕在她后背，轻轻安抚的拍动着。
白芒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才哼哼唧唧睡着的，只觉睡到后半夜的时候，浑身突然一松，就都舒服了。
第二日阳光洒进屋里的时候，白芒被照得晃眼睛，不耐的皱眉翻身。
手顺势就摸到了一个东西。
圆滚滚的，坚硬，有壳。
增的一下睁开眼，白芒错愕的捧起手里的东西，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个蛋。
“芒芒醒了。”
楚卿礼的声音从她下面传来，白芒低头，就对上一个硕大的龙脸，尾尖还在地上快乐的摆动。
白芒皱眉，一把把蛋丢给他，“你往床上放什么蛋？”
没想到在龙脸上却清晰的看到了责备，楚卿礼小心的将它团在身体里，“这是你和我的孩子。”
“孩子？”
顿时瞌睡都吓没了，白芒蹭得跳下床来，踩着他的身体凑过去瞧。
“我生了个蛋？”
之前是开过类似的玩笑，可白芒也没想过会是真的，她以为他们现在多少该有点生殖隔离，没想到玄幻世界这么不讲道理。
一面用尾巴稳稳托着她，楚卿礼又环着蛋靠近，声音中都透着笑意，“你要摸摸她吗？”
完全没有任何实感的白芒茫然伸手，小心翼翼碰了一下蛋壳。
蛋身是漂亮的蓝色，光滑无痕，却在她相触的瞬间，盘旋着亮起一层层的鳞片。
上半身恢复人身，楚卿礼靠近她，一同将手指放上去，也压低嗓音。“她很健康，会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怔忪的白芒转过头，瞧着他的温柔眉眼，突然伸手推了推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楚卿礼点头，早就说过，她没有闻自己味道的习惯，这不好。
白芒顿时急了，“那你不早说？”
“早说什么？”
白芒更气，“我连什么时候怀的她也不知道，中间也没有保护过，不知道有没有吃过不该吃的东西。”
她越想越后怕，“我也没有小心保护，万一之前我乱跳乱蹦，她受伤了怎么办？”
“芒芒。”
温声打断了她，楚卿礼卷着尾巴让她更靠在自己怀里，将蛋放在她怀中，他轻轻贴在她额头。“她很健康，也很强壮，她不会有事。”
妖不是人族，生育不会平添她身体的折磨。
这才被安抚下来，才刚在他怀中靠了片刻，白芒又猛地抬头，“那我们，是不是得孵她？”
下巴被她猝然撞得生疼，楚卿礼无奈，好笑着点了点头。
有了这个小家伙，他们到底也不敢随便，白芒当即拍板回了九同宫。
在九同宫里带回他们的蛋的消息，飞快的传播开，小狐狸和孔雀妖天天往这边窜。
尤其是小狐狸，自诩有过成功的孵蛋经验，夸夸其谈的跟楚卿礼讲授。
偏偏他还是个认真好学的，真虚心听着他们的夸大其词。
朱虎还算是沉的住气，只是往九同宫外安排的守卫更多，小孩子玩的东西更是一个劲往九同宫里送。
反倒是白芒这个亲妈，似乎没有用武之地，只能整日背着手游手好闲。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楚卿礼催了她去睡，就转头在另一边临时搭的床榻上带着蛋去睡了，还要小心的盘旋起来，用腹部贴着蛋。
一起相拥而眠睡习惯了，白芒没多久就惊醒，摸摸空荡荡的床，她跳下来，朝他们而去。
瞧见那张床榻上的景象，她忍不住偷笑。
楚卿礼也早就睡着了，歪歪扭扭靠在一边，蛋也不知道是怎么滚到床另一边的，看上去孤零零一只。
原地变做九尾狐，白芒轻巧跳上去，环抱着蛋躺下来，大大的尾巴则搭在另一边，正好盖在楚卿礼的肚子上。
日子就这样慢吞吞的过去，九同宫里堆得东西越来越多，六娘为她绣的小肚兜都送了三件了，壳还没有要破的意思。
直到秋天都快尽了。
白芒担心壳里面会没氧气，几次想把壳敲开，都被拦下来。
但楚卿礼也是满脸的焦急，每日都要用灵力探上一探，才能放下心来。
小狐狸和孔雀妖，更是出尽了馊主意，也没有获得奇效。
朱虎都要坐不住了，也来九同宫里查探。
甚至修真界的楚书芸都来了信，说需要帮忙的话，她也找找法子。
把信来来回回看了两遍，白芒沉下脸，丢开信顺手抄起来一根筷子。
从楚卿礼怀中将蛋拿出来，白芒用筷子敲了敲她，像是叩门一般。
“乖宝宝，你是颗好蛋，不是小坏蛋，但是你如果再不出来，我就把你做成炒蛋！”
众人一脸复杂，还是小狐狸先嗤笑开，“拜托，这么说要是有用的话，我给洗一年的尿布。”
白芒不语，只是又敲了敲蛋壳。
“咔嚓。”
清脆的两声响起。
小狐狸顿时变了脸色，楚卿礼则顿时紧张起来，凑得更近。
咔嚓咔嚓。
接连几声，蛋壳上出现裂纹，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小心的瞧着。
啪！突然破了一个小口，伸出一截小小的龙角。
白芒顿时握紧楚卿礼的手，咬着下唇。
口破开的更多，啪叽，蛋身往旁边一滚，一半的壳都碎开了。
一个小小的女宝宝，就坐在剩下的半个壳里，尾巴蜷起来抱住，大大睁着圆眼睛，鼻梁短短小小，嘴巴一下一下蠕动着。
她的龙角和尾巴，都是鲜艳艳的红色，和白芒一样的颜色。
新生的宝宝也不怕生，大眼睛扫视一圈，便直勾勾看向白芒。
近乎要落泪，白芒哽咽伸手，她顿时欢快的咿呀着，摇晃着白嫩的小手，摇摇晃晃飘起来。
一把就将她抱在怀里，宛如抱住了一团云，绵软可爱，白芒心都快化开。
楚卿礼也拥着她，弯腰凑近，小宝宝就嬉笑着伸长脖子，轻轻蹭着他的脸颊。
其余人如梦初醒，六娘和孔雀妖都哭得泣涕涟涟，小狐狸和朱虎则往前凑。
“让我们也抱抱。”
小家伙转着眼睛，白芒刚托着她转身，不想她就直接甩甩尾巴，一股温热的液体直接冲向小狐狸的衣服。
顿时浇灭了他的热情。
短暂沉默之后，众人都大笑开。
“我们小殿下聪明，要你兑现承诺呢，你洗是不洗？”朱虎乐不可支的打趣。
小狐狸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看到她笑弯弯的小脸后，又泄气笑开。“洗洗洗！”
软软的小团子，就被他们小心的捧着抱着，最后又回到了白芒的怀中。
这样一圈，她却已经穿好肚兜，带了金锁金镯子，头上还又个可爱的虎皮帽。
帽子有些顶她的角，她便缩在白芒的怀里，吐着泡泡，点着头试图把帽子甩下去。
结果力气用大了，咚得撞在白芒怀里，帽子也挂在她一个角上，滑下来盖住她的脸。
眼前骤然变黑，她这才被吓到，哇得爆发出了第一声啼哭。
大人们则放声大笑。
她是怀揣着所有人的喜爱和期盼，降生到了这个柔软又温暖的世界上。
窗外，是无垠花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