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呵。

    魏宿带着孩子到了荇州, 还没见到花念的人就先听见了花念的传言。

    花霁洲也竖着耳朵听,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听说花家的事情了吗?”

    “这要我说,花家就是蠢,有花念那么一个儿子居然不好好利用, 只看得到易城那点利益。”

    “花念他爹更蠢, 自己儿子都算计, 花念得了势居然没有让他爹滚下台自己当家主,也蠢”

    “闭嘴,花大人乃是我们读书人的模范, 百善孝为先, 你们的言论简直不堪入耳!”

    几个读书人在茶肆里指着刚刚那几人的鼻子骂。

    这种刚从书院出来的学生, 最易受到渲染。

    一腔热血, 非黑即白。

    茶肆很简陋, 魏宿的兵留在了几里外。

    花晏清:“咿呀?”

    魏宿给花晏清擦脸,刚刚自己吃东西弄到脸上去了。

    花霁洲默默吃着饼。

    这饼是魏宿给两个小家伙磨牙的。

    花霁洲和花晏清正在长牙齿,花霁洲还好些, 花晏清有好几次试着咬手, 问了柳闻才知道两个小家伙正在长牙,恰好是能吃食物的年纪,口欲很重。

    那边桌上几个中年男人讥笑两声拿上东西走了。

    几个学生在桌边愤愤不平说着。

    仔细一听全是维护花念的话。

    易城的事魏宿这一路听了不少。

    他抱着两个孩子叹气。

    花大人,你的传言我们都听到了,你这个人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啊,还有不到七天就到花晏清和花霁洲的周岁了。

    叹息完魏宿抱着人起身。

    “逢春,去收拾带人进城。”

    他这次来带了三万人,进荇州城他只用带进去三千人。

    “安文安乐, 走了,跟爹杀人去。”

    花晏清立刻提起精神。

    花霁洲抱着魏宿脖子一言不发。

    逢春想劝一下。

    孩子还这么小, 王爷真抱着去杀人吓到了怎么办。

    魏宿倒是不怕,两人现在的年纪根本不懂生死,怎么可能吓到。

    抱着人上马,进城。

    逢春跟在旁边。

    天还这么冷,小世子们真的适合吹风吗?

    花晏清坐在魏宿前面,花霁洲被魏宿背着,花霁洲倒是吹不到什么风,她趴着很安心闭上了眼睛。

    而花晏清盯着马头,笑得特别开心。

    他喜欢。

    魏宿一眼望出花晏清以后会是个格外善战的将军。

    逢春在后面追,这样带着小世子吹风回去王爷会被神医骂吧!

    被父子三人念叨的花念此刻已经在去河东的路上。

    花家的事情都是些善后事项,在易城守了七天够埋花家人十几个来回了。

    他娘带着他爹走了,他自然有理由离开。

    毕竟皇上的调令已经下来,天下皆知。

    冯家自然也知道。

    陛下调花念去河东,目的为何大家心照不宣。

    冯凭并不慌,河东可不是皇城,这些年葬送在那的人可不少,更何况花念还被花家人绊住了脚步,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充足,到时候花念什么都不可能查得到,最后只能灰溜溜滚出河东。

    因此河东冯家没有一人避开。

    冯家失去了一个小辈冯贺,可只要冯家还在,这样的小辈总会再有的。

    而且,到了河东,花念还能像柳城一样自在他冯凭的名字倒过来写。

    冯凭太自信。

    却也不怪他自信。

    这一年朝上都忘记了一个人。

    忘记了去年将皇城搅和得腥风血雨又突然失踪的魏宿。

    朝上的人对于花念和魏宿的看法还在以前,认为两人不对付的大有人在。

    魏宿这次去柳城住了将近一年,他的行踪全被魏珏擦干净了。

    在他人眼中他这一年都是在封地封山练兵。

    在他的校场里,没人能够混进来,哪怕是他皇兄的人都查不到这里的一丁点消息。

    不过他一人的动静好藏,三万人的动静就藏不了了,越接近河东,朝中的风声越紧。

    冯凭察觉了却一时摸不透陛下想要做什么?

    虽说是兄弟但是陛下给魏王的权力是否太过了,魏王若是要造反,一夜之间皇城就可变天。

    这次魏王带着兵马巡了一路,杀了好几个官员,这样的做法陛下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魏王的目的是哪儿?

    为何会去河东。

    摸不透的是冯凭。

    被魏宿救下来的冯贺就没什么摸不透的。

    他这条命还留着就是想要一场盛大的死亡。

    被救了,自然不会白白多活这些时候,他不了解魏宿的想法但一猜就猜出了目的。

    都是疯子,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

    只有冯凭,冯家那些将面子看得比天都重的伪君子以及朝中那些迂腐的官员才会觉得魏王的兵不会马踏河东。

    清平盛世引起战乱可是千古罪人。

    其实不过是血流个把月,河东冯家的人够魏王杀多久啊,三天还是七天,人死了有名声有何用。

    哈哈哈哈哈。

    他帮他们一把吧。

    一起成为即将到来的这个盛世的祭品。

    冯九。

    冯家很快都能下去陪你了。

    表哥,你想要的也很快就得到了。

    冯贺癫狂在院内笑着,将自己最后能用的那点人给魏宿送了一个惊喜。

    希望这个疯子能在荇州大开杀戒。

    世上最了解疯子的只能是疯子。

    而疯子,朝中恰好有两个。

    一个是有权有势杀人如麻的魏宿,一个是格外理智的花念。

    花念一路不曾休息半点,总算在花晏清和霁洲的周岁那天赶到了河东。

    去年因为临近生产不曾好好过个年,今年等花念快到荇州时,瞧着周围村落的装扮才反应过来大年三十已经过去了十日,再有几日便是元宵。

    去年的元宵他还不能下地,府内因为孩子的到来都忘了这个日子。

    今年或许能过个元宵了。

    花念一路上给两个小家伙买了不少小玩意,两个月没见,不知道花晏清和花霁洲有没有长出新牙。

    荇州富饶,元宵应该很热闹

    也许吧。

    花念到了荇州城。

    荇州一丝一毫过年的氛围都没有。

    街上格外冷清,菜市场的血流还没清。

    他只是让魏宿杀了那几个作奸犯科的冯家人,如今看来怎么像是血洗了荇州城一般。

    若不是城门口还有士兵守着他都要认为这是一座死城。

    李泉小心翼翼跟在花念身后:“花大人,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花念深吸气:“进去再说。”

    守卫要巡查,常玉上前递了碟子表明他们的身份,随后在士兵异样的眼光里回来。

    “主子,可以了。”

    花念点头。

    这些守卫看他的眼神似乎是同情。

    同情?

    这里是荇州,有魏宿开路他算着自己进城不会受什么阻拦,却没想到这些守卫对他很是同情。

    走在街上,他看着那些摊子,不像是临时收的,倒像是几天都没人经营,铺面全都上了锁。

    从街道能窥探出这里的繁华,这几日该是最热闹的时候却冷清如同遭难了一般。

    非瀛突然道:“主子,有人的。”

    街边那些人家户里都有动静,还有人掀开窗户看他们。

    花念思索了会儿:“先去州衙。”

    几人改道,错开了大街倒是偶尔能瞥见些人迹。

    他突然有点头疼。

    魏宿到底做了什么?

    连个问路的人都找不到。

    花念看着街道规划,算着方位走。

    十几人浩浩荡荡在城内寻了一个多时辰,最后还是一个大婶看不下去问:“你们是外地人吧,最近不要来我们荇州了,不安全。”

    常玉立刻上前说明身份。

    “我家大人是新上任的荇州牧,请问州衙怎么走。”

    大婶看着花念那张冠玉一般的脸。

    “原来是刺史大人,那个,州衙就在前面,你小心些。”

    花念轻微皱眉,没来得及问些什么对方一下将门关了。

    常玉耳力是训练过的,他听见了里面的动静,刚刚那个大婶在给自己家里人说话。

    “好俊的男子,说是新上任的刺史,惨啊,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

    常玉一字不漏转述。

    花念头更疼了。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手笔。

    顺着街道找到了州衙,非瀛迟疑了会儿推开大门,他刚进门就踩了一脚的血,血迹未干,看着很是新鲜。

    非瀛拦在了花念身前,先一步去探路。

    李泉更是直接缩在了常玉身后。

    这荇州是发生了什么?王爷不是在荇州吗?怎么荇州还能成这样。

    花念踩着血跟着进去。

    里面魏宿正在擦刀,他看着坐在主位上的花晏清。

    “爹很忙,让你不跟着来非哭着要来,吓到了没有?跟妹妹在家陪曾祖父有什么不好的。”

    花晏清严肃的小脸上看不出任何害怕。

    逢春身为魏宿的手下兼副官,他是很少会搭理那些人侮蔑王爷的话语,可是今日他却不得不在心里赞同。

    谢昔将军说得对,王爷确实变态,就连小世子都变态。

    这么小不仅没被吓着,坐在主位上板着脸的样子像极了缩小版的王爷,看着人死在自己面前还会说一声“杀。”

    逢春寸步不敢离花晏清半步。

    他现在只是祈祷花大人到荇州的时候王爷已经将这些处理好了,至少小世子不能出现在这里。

    魏宿逗着花晏清,让人将屋内的尸体拖出去。

    他七日前进城,在城门口就被拦了,拿出魏珏给的御令也只能在城门口等州衙的人来接才能进城。

    花念还没上任,上一个荇州牧刺史就不能走,依旧还是刺史。

    他不想误伤百姓就等了。

    对方让他在城门口等了半日,半日后姗姗来迟开口第一句话便是给他扣了个大不敬圣上,意图造反的罪名。第二句是让他卸掉兵器。

    他知道这是冯家在试探。

    若他卸掉了兵器最好,若是不卸也能参他一本,想在他哥那里留根刺,想让他哥觉得他这个弟弟野心大了。

    这人恰好在花念给他的名单里,本来还担心来了不好找到这人。

    现在不用担心了,他眼都没眨就将人砍了。

    那人死前似乎非常震惊。

    躲在人群里看他的人也一个个惊掉了下巴。

    怎么?

    不会觉得他是花念吧。

    花念会和这些人周旋他可不会。

    还是说这些人觉得他不会动手?

    确实换成哪一个人来到这都不会动手,可惜他不是那些人,他一不在乎名声,二不在乎那点处罚。

    那些弯弯绕绕他懒得想,不愿意去周旋,杀了就好了。

    花霁洲当时在马车内睡着了,冬日他舍不得让两个孩子跟着他在城门口吹冷风,花晏清却是醒的,趴在马车车窗上定定地看着他。

    他还以为吓到了。

    结果柳闻看了以后说花晏清好得很。

    不愧是他儿子。

    亲王的身份让守卫不敢拦,他干脆抱着花晏清一家一家找人。

    杀一个就在花念给他的名单上划掉一个名字。

    连理由都没找。

    要是他找理由的时候这些人跑了怎么办。

    他相信他的花大人手里有足够的理由。

    杀了三天,名单上的人杀完了。

    逢春买了个院子,他让人布置着过个元宵,没想到冯贺送他一个礼物。

    冯家人派了人去追杀花念。

    人刚刚出城。

    魏宿这下彻底被激怒。

    上次花念生产时来的刺客他可一个都没忘。

    逢春带人截杀了那批人,河东冯家那几个主事人全被他拉去菜场砍了。

    带兵将人围起来,想问的东西就没有问不出的。

    只不过动静大了些,百姓一时之间都不敢出门。

    魏宿抱起花晏清:“真的不怕?”

    花晏清现在处于迷迷糊糊能听懂一些话的时候,他点头:“不怕。”

    “杀。”

    魏宿乐呵呵举高人:“这个字可不能在你爹爹那里说。”

    “什么不能在我这里说?”

    花念一路走来,果然看见了魏宿的人,他让那些人别说话进来就看见这幅画面。

    满地的鲜血,花晏清那么小一点坐在椅子上似乎司空见惯,被魏宿抱起来还会说“杀。”

    他立刻去扶着门,颇有些咬牙切齿问:“魏宿,你就是这么带孩子的吗?”

    魏宿立刻将花晏清抱下来转头。

    他的花大人来了怎么没人通报,他将花晏清递给逢春,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将人一把抱在怀里。

    怀里满了,心立刻也满了,忍不住喟叹道:“花大人,我好想你啊。”

    花念被魏宿紧紧抱着,心软了一刻,然而闻着魏宿身上的血腥味,抬头又对上花晏清圆溜溜的大眼睛,他狠狠在魏宿脚上踩了一脚。

    “想我?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魏宿虽然喜欢花念对他动手动脚,但是被踩的滋味比被踹难受多了。

    他微微吸气,花念学坏了。

    “我想啊,每时每刻白天黑夜都想。”

    花念简直要气死了。

    若不是魏宿的手下都在,他非要掐着人晃晃看看魏宿脑子里都装了什么。

    “魏宿,花晏清他才一岁!一岁!”

    花晏清现在最是该玩该培养习惯的时候,狗东西居然带着来杀人。

    是不是有病!

    花晏清听见自己的名字,笑起来:“花,念。”

    花念没好气一把推开魏宿。

    魏宿不放手花念就推不开,不过花念的下属都在,他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让花念丢面子,顺从放开人。

    很不舍,指尖抓着对方发丝。

    他真的好想他。

    日夜思念。

    明明才两个月却像过了两年一样。

    魏宿放了手,落下时指尖去勾对方指尖。

    花念冷漠抽出手。

    不给勾。

    他将花晏清抱过来。

    短短两个月花晏清又长大了许多,也张开了不少。

    花晏清闻到了熟悉的气味,立刻去抱着花念的脖子。

    “爹,爹。”

    他想他。

    妹妹也想。

    花念小心抱着花晏清,瞧着四周恶心极了的血,瞪了魏宿一眼抱着人出门。

    “爹回来了,安文有没有想我啊。”

    花晏清声音清脆响起:“想。”

    花念迈腿的动作一滞,才两个月,花晏清就知道什么是想念了?

    而且说话越来越清晰。

    花晏清接着说:“妹妹,安乐,想。”

    花念这下是真的诧异住了。

    “安文,你会说这么多话了?”

    魏宿亦步亦趋跟着,闻言道:“他这个月开始不断冒出话语,谁说话都想学一下。”

    花念立刻笑起来:“这么厉害。”

    魏宿凑上去将头虚虚搭在花念肩上,深深环住两人。

    “是啊,他学得可快了。”

    花晏清稍微眯着眼,脸上的神态像极了魏宿。

    “该杀。”

    魏宿:“”

    现在去捂嘴好像来不及了。

    花念笑意瞬间消失殆尽,瞧着院内的狼藉,他遮住花晏清的眼睛抱着人快步出去。

    “殿下喜欢杀自己待在这儿吧。”

    魏宿赶紧追上拦住人。

    “州衙内的人我没全杀,那部分没罪的官员我给关在了后院,死的是冯家那群不听话的。”

    花念脚步一顿。

    魏宿无辜看着花念。

    花念抬眼,眼中闪着的光让魏宿明白这会儿要是只有他们两人,他的花大人就要打过来了。

    魏宿失笑:“回去给你打。”

    花念闭眼又睁眼。

    努力压抑着自己不要生气。

    “非瀛。”

    非瀛立刻过来。

    花念将花晏清递过去:“带花晏清去休息。”

    他今天是休息不了了。

    魏宿立刻招手,十几个士兵过来。

    “送世子回去。”

    “是。”

    花晏清本来很乖被非瀛抱着,他不认人,被谁抱都可以,但是一看自己要被送走就开始哭。

    哭声很大,一声一声直往花念和魏宿心里去。

    花念离开了两个月本就想两个孩子,现在花晏清一哭他立刻心疼上去将人抱回来。

    花晏清一看抱着自己的人又成了花念,立刻笑起来。

    魏宿趁机解释:“真不是我要带他出来杀人,是我不带他他就哭。”

    花晏清将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爹。”

    魏宿立即撇清自己的干系,他指着花晏清道:“花大人,是咱儿子喜欢,我没有办法。”

    人这会儿不杀就跑了,一走花晏清又不依,柳闻根本哄不住。

    短短两个月柳闻对他都有意见了。

    认为花晏清会如此全是遗传了他的缘故。

    魏宿反驳不了只能认。

    不过一代人有一个学识高性子好的人就行了,他有他哥,花晏清以后有花霁洲。

    在家的时候觉得花晏清花霁洲兄妹俩都乖,出来了才发现花晏清以前乖只是因为他们都在。

    花念服气了。

    “魏王殿下,花晏清才一岁!”

    对方好意思说他都不好意思听,让一个孩子背锅也就魏宿做得出来。

    魏宿凑过去看花晏清的小脸:“花大人,真的不怪我。”

    现在才是午时,人多,花念不和魏宿计较,等晚上他再算账。

    他缓缓舒气。

    “让你的人赶紧把州衙收拾出来。”

    他今天回不去了,也不舍得将花晏清送回去,赶紧收拾干净还能接花霁洲过来。

    “交接的人呢?”

    “杀了。”

    “上佐官呢?”

    上任刺史不用问他也知道投胎去了,刺史缺员,上佐官可暂时代理州事,对荇州应该最为了解。

    “也杀了。”

    花念:“啧。”

    魏宿明白了,他杀的人太多,花念没人用了。

    可是那些人背后给花念下了套,花念上任那几个人就是最大的障碍,还是杀了比较好。

    不过他的花大人是学他吗?

    以前花念哪怕再不耐烦都不会出这声。

    这是不是叫夫夫相。

    他抱着花晏清觉得是。

    花念重新进门,找了间干净的屋子让花晏清待着,他要先去后院看看还有哪些能用的人,他警告要抱着花晏清跟上来的魏宿。

    “殿下最好坐在这儿。”

    魏宿看着花晏清:“你爹不要我们跟上去,怎么办。”

    花晏清即刻伸出手:“爹,念,抱。”

    花念再次瞪了魏宿一眼。

    魏宿唱了红脸他需要去唱白脸,跟着干什么,再吓一次人他就真没人用了。

    魏宿让人都下去,他幽幽出声:“安文,你爹要跟我们划分界线了。”

    一副被抛弃的怨夫语气。

    花念脚步迈不开,没好气回去,他一只手蒙住花晏清的眼睛一只手抬起魏宿的下巴。

    “魏王殿下,在下忙,有事晚上再说。”

    魏宿微微动着嘴唇,眼神表明想要一个吻。

    花念气声:“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魏宿不要脸勾唇道:“算账这种奖励还是留到晚上吧,花大人不会要像画本里那些负心人一样不要我这个糟糠”

    话没说话唇上就被咬了一口,魏宿笑着追上去亲了一口人。

    花念冷冷地看着魏宿:“让你看书是为了给花霁洲和花晏清念书,不是让你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本。”

    魏宿眨眼,是吗?可是这些话本他都是在花念的书架上找到的。

    他没说出来。

    他知道这会儿要是说了,花念真的要咬他。

    年少的花念也会去买这些话本来看吗,或许还是偷偷去买的。

    他看见好几本话本上的批注像是十几年前的,一字一句吐槽话本里的男主人公恶毒无耻。

    魏宿心异常软,他盯着花念的嘴唇突然道:“花大人,今晚给我念书吧,就念《临西春事》好了。”

    一本断袖话本,还是一方强行夺了另一方。

    里面画了图,比春宫遮掩,这样要露不露的画法却比春宫还要活色生香。

    加上里面两人的各种描写更是另一种春色。

    这本书上面的字迹可有一段时间了。

    证明他的花大人年少时就看过这种淫.书。

    花念掐着魏宿下巴的手愕然收回。

    魏宿怎么会找到这本书的。

    魏宿低笑:“你在里面的批注我可看了数遍。”

    或许只是本书,又无人知晓,花念下笔可谓是一丝收敛都没有。

    魏宿眼眸荡漾着,他看着花念。

    就见花念突然笑了。

    “挺好看的,当时想着以后找一个这样的读书人。”

    说完花念就走了。

    魏宿在原地脸色犹如泼了墨。

    找一个这样的读书人?

    读书人有什么好的,有他有力吗?有他长得合花念的心意吗?

    那种事上能举着花念一晚上吗。

    呵。

    一群小白脸。

    花念年少时都在想什么。

    一点眼光都没有!

    还读书人。

    他读兵书,看春宫怎么不算读书人。

    魏宿胸膛起伏极大。

    气的。

    年少时果然要多看一些男人,要不然没有比较就会喜欢书上写的白切鸡。

    他今晚回去就将那本书烧了!

    花晏清眨眼:“念。”

    魏宿阴沉沉地笑了声:“是啊,念。”

    “爹今晚给你念策论。”

    不就是读了几本所谓的圣贤书吗,他天天给两个孩子念。

    第62章我想你了,爹爹

    荇州城百姓觉得自己得救了。

    新刺史上任, 魏王的兵就撤出了荇州城。

    虽然不知道新刺史用了什么办法,不过荇州城暂时恢复了平和。

    至少不再每天都死人。

    州衙的官员活着的那一半人,里面部分和冯家有关联,部分没有, 不过都不曾有过什么大罪, 魏宿就只是将人关了起来。

    没什么大罪过也因为里面有一半人在位却无与职位匹配的实权。

    花念在州衙住了整整七天, 七天里每日忙到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他需要在皇城冯家人知道消息前将局面稳住。

    彻底切断河东和皇城的联系。

    常玉将魏宿杀的人汇总起来。

    花念翻着册子。

    连着好几页都姓冯。

    “查了吗?”

    常玉脸色凝重。

    “查了,金银细软如山, 可冯家培养杀手的那条链我们没能找到。”

    他们曾在柳城截获了一次生铁, 那次并不是唯一一次, 凉山已经被魏王的兵监管, 根据魏王送来的账目, 徐家得到的生铁只是冯家账目中的一半。

    还有一半他们没查到。

    钱不过是表面东西,况且这些钱还只是记录在账无法搬走的死物,这样庞大的家族, 内里流动的钱财数目庞大。

    河东冯家人是几乎死完了, 可依附冯家的人还活着。

    荇州城只是河东最繁荣的一座城,荇州城外还有成百上千的郡县,这些郡县加起来才是河东。

    花念接着翻看名单。

    这次他们杀了冯氏一个措手不及,可也仅仅能击溃冯家,而不是冯氏,冯氏下面的人见到主家被灭只会谨慎将自己隐藏。

    而冯家人一死恰好将所有隐藏的线都断了。

    那一半的生铁,冯家私下培养的杀手,这些年藏在暗处从未浮现水面的事都只会藏得更深。

    花念并不意外。

    “将这些上缴。”

    百足之虫, 死而不僵。

    更何况这不是死,只是砍断了领头的那部分触角。

    散成一团可比凝结在一起容易对付。

    花念带着剩下的官员快速熟悉荇州的事务, 先将荇州的秩序抬起来,然后再慢慢一个县一个县打击。

    从河东到皇城快马加鞭要不了多少时日,这就导致他连吃饭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仿佛回到当年刚入朝那段时日,唯一不同的点是现在他熬不了夜。

    每日回去洗漱完倒头就睡。

    一句话都和魏宿说不上。

    他被魏宿养出了睡眠习惯,睡少了格外不舒服,于是每日一到点闭上眼就没了意识,只要魏宿在身边,床暖不暖都顾不上。

    上床碰到魏宿就睡着。

    魏宿无奈,那日说好的算账七天了都没找他算。

    他给花念掖好被角,调整怀中人的姿势让人睡得舒服些,尽职尽责当一个暖炉,他知道花念累,他能帮着处理的事不多,河东弯弯绕绕的关系让人头疼,花念不让他暴力解决。

    他帮着处理因为冯家人死了引起的动乱,在花念需要他时出去冷个脸威慑一番,一个笑着讲理一个黑脸杀人,配合起来倒是奇效。

    想了许多他埋首在花念颈侧闻着这人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

    舍不得打扰花念睡觉,只得趁着人睡着亲了两口。

    今年元宵还是没能好好过。

    街上已经恢复元宵该有的热闹,花念没有时间,魏宿就没有心情去逛。

    花晏清和花霁洲对元宵也不大感兴趣。

    两人每天只有吃饭那会儿才能见到花念,两人都不太高兴。

    他们起床的时候花念已经召集官员商议事情去了,晚上花念回来他们睡了。

    花晏清表现得最明显,一天板着个小脸不说话,只有中午吃饭的时候会赖在花念怀里。

    魏宿稀奇极了。

    他问柳闻:“他们现在这个年纪记忆力就这么好了吗?”

    柳闻乐呵呵看着已经能走稳路的两个孩子。

    “安文和安乐很聪明。”

    这对孩子格外早慧。

    花晏清一岁喜好就已经格外分明,而花霁洲才一岁,却让他有时候都猜不透在想什么。

    一个像魏宿一个像念儿。

    聪明是好事,未来皇帝聪明点对朝廷对百姓都好。

    只是对魏宿目前不好。

    每天哄人都要想尽办法。

    花念又忙了几日。

    这日稍微得了点空,他靠着椅子捏着眉心休息。

    一个小小的身影扒着门框努力跨进去。

    暗中跟着的非瀛和李泉看得心焦。

    非瀛不擅长处理官场这些事,魏王将逢春派给了主子,他就去守着两个小主子。

    与李泉一起,负责两个小主子的安危。

    今日两人被哄睡了以后,非瀛才上房梁就看见有人起来了,自己爬下床坐在地上弄鞋。

    他好几次要下去接人可对方都没摔倒。

    居然还真让对方穿好了鞋爬起来,随后摇摇晃晃出门。

    他让其他人守着,自己跟在后面。

    李泉瞧见急忙过来给人穿了外衣,想抱人回去就对上了非瀛的眼神。

    有点吓人。

    李泉深吸气,怕吵着另一个小世子放低了声音。

    “非瀛你看见小世子出来了怎么不抱回去。”

    非瀛纳闷:“为什么要抱,让小主子走。”

    两人僵持不下。

    李泉怀里的人挣扎下地,一言不发朝着自己想去的地方走。

    李泉拉人反被非瀛拉住。

    非瀛:“小主子也是我们主子。”

    主子要做什么,轮不到他们插手。

    李泉诡异被说服了,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反驳。

    可是,小世子才一岁啊。

    非瀛:“一岁也是主子。”

    他们是保护两位小主子,不是监管两位小主子。

    李泉:“”

    啊啊啊啊,常玉到底去哪儿了,非瀛这个死脑筋他说不动啊,还总被非瀛说服,非瀛那张脸那个肯定的语气很难让人反驳。

    非瀛将剑背着。

    “跟着就行。”

    主子说过的,只要没有危险,小主子做什么都不要着急阻止,神医也说了这样更能锻炼小主子的脑子。

    应该是脑子吧。

    于是李泉和非瀛就真跟在了后面。

    看着摇摇晃晃需要扒着墙走的人,非瀛在内心鼓励,李泉咬着帕子担忧。

    加油啊小主子。

    小世子可别摔倒啊。

    州衙里还有其他人,这几日花大人住在州衙,魏王也住在州衙,他们都认识两人身边的人。

    这个孩子不知道是花大人的还是魏王的,明明他们都没听说过两人有了孩子。

    应该是花大人的吧。

    有人认识柳城的人,听闻花大人今年四月成亲了。

    这个孩子的年岁不太符合,不过也能理解。

    路过的人在李泉和非瀛的神情里,一句话不敢问,也不敢去帮忙。

    让一个刚学会走路随时都会摔倒的孩子独自走,看着可怜极了,这个孩子真的是花大人的吗?

    众人不敢问也不敢想。

    连忙有多远走多远,这要是出事了他们可一点责任都沾不起。

    最好连看都不要看见。

    等人终于到了花念处理公务的地方。

    李泉狠狠松了一口气,小世子真的太聪明了,这条路是每日王爷抱着他们来陪花大人用膳的那条路,一日只来两次,用完膳王爷就抱着小世子回去。

    不过走了几天,没想到小世子居然能将这么长的一条路记下,还记得一点不差。

    非瀛看着小主子终于跨过了门槛,他悄悄蹲着跟上,直到看见小主子到了主子面前才拉着李泉出去。

    花念没有发觉,门口守着的人没出声他依旧闭着眼揉着鼻梁,缓解发酸的眼睛。

    衣袖被拉了两下他都没第一时间睁眼。

    直到一声稚嫩的声音响起:“爹爹。”

    花念猛地睁开眼顺着声音望去。

    “安乐!”

    花霁洲仰着脸。

    “爹爹。”

    花念回神立刻将人抱起来去摸对方。

    还好手是暖的,脸也是暖的,他朝后面看去,没有看见魏宿。

    哦对,魏宿今日有事不在州衙。

    他错愕盯着花霁洲,小家伙趴在他怀里似乎累极了,但是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他一摸花霁洲的袜子,袜子是润的,脱了还冒着热气,小手也黑黢黢的,就像是一路扒着墙过来的一样。

    这个荒唐的念头在他心里想起就落不下去。

    “非瀛。”

    非瀛立刻从门外进来:“主子。”

    李泉也跟着进来:“花大人。”

    花念看着李泉先道:“去重新拿一套花霁洲的衣裳和鞋袜。”

    李泉应声立刻去了。

    花霁洲抬头,手将花念的衣裳抓了个印子。

    “念,爹,想,我。”

    她想花念了,非常想。

    花念内心立刻软成水。

    “我也想安乐,来人,打一盆热水进来。”

    门外的人去打热水。

    花念小心抱着花霁洲看向非瀛:“怎么回事?”

    非瀛一五一十说了。

    “小主子很厉害。”

    花念听完心又软又疼,同时对于非瀛还有些头疼。

    “非瀛,下次他们找我,你直接抱过来!”

    非瀛摸着头:“这样吗?”

    花霁洲才一岁啊。

    路都走不稳需要扶着东西,怎么能让花霁洲自己走过来找他。

    花念深深呼吸:“出去。”

    非瀛不明所以:“是。”

    这种时候不是该听话吗?小主子吩咐什么做什么。

    嗯他有点想念迎生了。

    迎生去的地方是一对夫妻家,女子的父母是开武馆的,自己从小学到大的武。而男子曾是探花,做了十几年官后辞官回乡和妻子养老。

    花念曾对两人有恩,两人拿迎生当正经学生教,迎生也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好好学。

    半年前迎生给花念写信说自己要多学半年。

    大概还有一两个月才回来。

    非瀛深吸气,要是迎生在就好了。

    花念正轻轻给花霁洲捏腿,他虽然住在了州衙内,可从他住的院子过来可有好一段距离,花霁洲还这么小。

    非瀛这个脑子是一点弯绕都没有吗,居然能让花霁洲真的一路走过来。

    还有李泉,李泉不是精得很吗,今日怎么也傻了。

    他越想越气,对上花霁洲内心就越来越柔情。

    花霁洲不怎么喜欢将情绪表现在脸上,哪怕是魏宿平日哄人都会先哄表现出生气的花晏清。

    因为花霁洲看起来很乖,他们有时会疏漏了花霁洲的情绪。

    今日能来找他证明小家伙真的真的很想他。

    “下次想找爹爹就让非瀛叔叔抱你过来。”

    花霁洲眼睛弯起。

    “爹爹,我,想你,不走,陪你。”

    一句话清晰又完整,花念闻言酸涩从胸腔里泛起,又忍不住想笑。

    “安乐说话已经能说得这么好了。”

    花念去蹭花霁洲的小脸。

    “对不起,是爹爹最近太忙了忽略了你们。”

    花霁洲对花念笑,乐呵呵地说:“是我想。”

    是她想爹爹了。

    “我也想安乐。”花念亲了一下花霁洲的脸。

    小家伙笑得露出了梨涡。原来花霁洲还有梨涡啊,花念盯着这个小小的坑跟着笑了。

    水来了,他给花霁洲洗干净手又洗了脚。

    李泉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将干净的衣服拿来,花念给花霁洲换上。

    将干干净净的花霁洲放在矮榻上让李泉看着,他进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回来瞧着花霁洲的模样似乎不想午睡。

    又看着桌上的公务,花念犹豫了会儿将花霁洲抱到怀里坐着和他一起处理公务。

    花霁洲脸上的笑意一直在,看起来可开心了。

    这是她情绪表现得最明显的一次。

    花念低头看着花霁洲的笑脸,刚刚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一边处理事务一边给花霁洲念公文。

    花霁洲精神抖擞听着。

    他知道花霁洲听不懂,但是对方似乎喜欢这样。

    一个时辰后,魏宿办完花念交给他的事回到院内。

    他洗了手去看孩子,这会儿两人该醒了,奶娘应该在喂饭。

    他进门,只看见一个奶娘,对方抬着碗一脸为难。

    柳闻在一旁哄人,而被哄的人不出所料是花晏清。

    花晏清已经不是板着脸了。

    板了这么多天的小脸此刻终于垮了,腮帮子气鼓鼓的,无论柳闻怎么哄都不笑。

    魏宿:“怎么了这是?”

    柳闻见魏宿总算回来了,立刻揉着腰起身:“你哄人,老夫还有事。”

    他这辈子除了花晏清和花霁洲就带过两个孩子,小时候的柳茹英和小时候的花念。

    柳茹英幼时性子活泼却很乖巧,花念更乖。

    如今碰上花晏清,完全没有哄人的经验,佝着身哄了半晌,腰都要断了一看花晏清似乎更气了。

    这狗脾气肯定不随他们柳家人。

    思来想去只是怪魏宿。

    皇室的血脉里指不定有点什么说法。

    不过小安乐还是很乖的。

    柳闻走了。

    魏宿看着地上坐着的花晏清,他在柳闻那里的形象就这么被花晏清一点一点败坏。

    他好笑接过奶娘手里的碗坐在花晏清对面。

    “今日怎么这么生气啊?”

    不过怎么只准备了一碗?

    算着时间此刻花霁洲该醒了啊。

    “安乐。”

    魏宿朝着里面喊了一声。

    无人应声。

    孩子的声音没听见,奶娘的声音也没听见。

    “!”

    魏宿眉头一皱,碗都来不及放立刻爬起来掀开内帘去看床上。

    床上哪里有花霁洲的影子。

    “人呢?”

    理智知道这座院子都是他和花念的人花霁洲肯定没事,有事刚刚柳闻也不会那么淡定。

    但是真没看见花霁洲那一瞬间魏宿还是起了杀意。

    “本王的女儿呢。”

    守着这间屋子的暗卫立刻现身。

    其中一个暗卫斟酌了一下快速开口道:“女世子出门了。”

    “”

    魏宿怀疑自己听错了。

    “出门了?”

    花霁洲才一岁?这个暗卫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花晏清狠狠“哼”了一声。

    他睡醒睁开眼第一时间去看花霁洲,结果在床上没看见人,他发现妹妹不在了一着急哭了出来,好几个人进来了,妹妹却没来。

    爹没时间陪他们,结果妹妹还不在了。

    曾祖父解释妹妹是去找爹爹了。

    爹爹不陪他,现在妹妹也不陪他。

    花晏清要气死了。

    “念,安乐。”

    “生气!”

    魏宿揉着额头,让奶娘说。

    奶娘组织了一下语言。

    “王爷,小主子午睡时自己起床去找主子了。”

    很荒谬。

    她和另一人在小主子们睡午觉的时候也会跟着睡一会儿,结果起床发现一个小主子不见了,着急喊人才得知小主子自己去找主子了。

    魏宿不可置信重复问:“自己去起床去找人?”

    奶娘沉默了会儿点头。

    真的是自己去找的,非瀛和李泉现在还在那边受罚。

    花念办公的屋子里。

    非瀛苦不堪言,他真的看不懂这些公文写了什么。

    李泉磨完墨给花大人挑选公文,将要紧的挑出来花大人先处理。

    他跟着王爷这么多年确实学到了些东西,但他对于这些公务是真的不懂,一个字都不敢落,生怕自己判断错让花大人多了费心力,然后将他拉出去砍了。

    而花念正在喂花霁洲吃东西。

    孩子还小,一日要吃好几次。

    奶娘在一旁及时给花霁洲擦嘴。

    花霁洲吃完东西坐在花念怀里又看了一刻钟花念处理公务,吃饱了加上本来就没睡午觉,这会儿忍不住合上了眼皮,不过手还是紧紧抓着花念的衣襟。

    魏宿抱着花晏清找过来时就看着花霁洲盖着小被子在花念怀里睡得正香,花念拿着笔头也不抬处理事务。

    李泉发现魏宿来了。

    他忍不住向王爷投去求救的目光。

    魏宿已经在跟着非瀛和李泉的暗卫那里知道了事情的所有经过,他直接略过了李泉。

    亏得两人还比花霁洲大差不多三十岁,做起事来还没花霁洲有分寸。

    花晏清看见了妹妹又看见了爹爹,总算不再鼓着个脸颊,他伸手要去够两人。

    魏宿好笑,没打扰花念。

    花念知道他们来了,但是这会儿思路不想被打断便没理人。

    魏宿找了一把椅子,用小被子将椅子包起来,把椅子放在花念旁边,让花晏清坐进去。

    椅子宽大,都够花晏清在里面打滚了。

    他伸手抓住了花念垂下来的衣摆,又去看睡着的花霁洲,总算有了笑意。

    魏宿给花念磨墨,其实他前几天也想来,不过这里每日都有下级官员进来和花念商议事情,加上两个孩子需要回去睡午觉他就放弃了这个黏着花念的想法。

    没想到花霁洲自己来了。

    花念放下笔,将处理完的公务让人拿下去,随后小心将花霁洲放在花晏清旁边。

    花霁洲立刻睁开眼,看见花念在旁边又看见了花晏清才接着睡。

    椅子后面被被子包着前面就是书桌,两人都掉不下去。

    他活动了下手腕,这才抱起眼巴巴的花晏清。

    花晏清笑起来:“念,爹。”

    花念轻笑,或许是教两个孩子都喊他和魏宿爹,两个孩子自发学会喊他的名字。

    花念逗着花晏清玩,一盏茶功夫不到又拿起了笔。

    魏宿站在一旁深深叹气。

    照这个速度什么时候才能轮到逗他啊。

    他羡慕看着两个孩子。

    他果然还是太理智了。

    花晏清不懂魏宿在想什么,他坐在花念怀里安分了不到一刻钟,伸手去抽桌上的东西,有什么抽什么,抓花念的袖子,试图去抓笔。

    逼得花念只能将人递给魏宿。

    花晏清不高兴:“呀。”

    魏宿将人抱着哄:“乖一点,你爹正忙呢。”

    花晏清重重哼了一声。

    魏宿将人抱到旁边陪着花晏清走路。

    花晏清每走一段距离就要抬眼:“念,爹,看。”

    花念认真看过去,夸赞了两句,花晏清又满意接着走。

    中途有官员进来,看见这一幕愣在门口。

    花念出声:“什么事。”

    那人回神立刻管好自己的眼睛,将东西递上去。

    他似乎发现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

    魏王和他们大人的关系很不可说啊。

    他不会被灭口吧。

    魏王可是杀人如饮水的人。

    此刻杀人如饮水的魏王走出了一段距离,抬手看着花晏清道:“安文,到爹这里来。”

    花晏清一脸严肃,认真一步一步走过去。

    没抓任何东西,每一步都很稳,身子没歪,没有踉跄,顺顺利利到了魏宿面前。

    他眼睛兴奋歪头找花念要夸奖。

    “念,爹。”

    花念勾唇:“安文真棒。”

    还没出门的官员顿时左脚绊右脚,像只大鹅一样摔了出去。

    李泉被吓了一跳,立刻去拉人。

    非瀛见机放下手里的公务也去拉人。

    李泉:“这位大人你没事吧。”

    非瀛提鸡崽子一样将人提起来。

    而花晏清看呆了。

    他都不摔了,这个人这么大居然还摔。

    “笨。”

    还是妹妹最聪明。

    摔倒的官员被非瀛提了起来,他摸着鼻子讪讪笑了笑,对花念和魏宿再次行礼后拒绝了李泉和非瀛的搀扶,一瘸一拐冲出了房门。

    啊啊啊啊,他真的不会要被灭口吧。

    魏王自称是孩子的爹,可孩子却喊花大人爹。

    有句话说得好,知道得太多的人命都不长!

    虽然花大人真的是个好上司,重用他们,但是他还不想死啊,果然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参与什么都不知道最安全了。

    花念揉着头:“李泉,去神医那里取药给张大人送过去,顺便请个大夫去看看。”

    现在正忙呢,谁都别想告假。

    李泉立刻放下手里刚刚拿起的公文,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奴才这就去。”

    不用看公文了!他小跑着出门。

    非瀛羡慕看着李泉。

    “主子,有没有什么人需要我去杀的?”

    花晏清听见了立刻道:“杀。”

    花念一个刀眼看过去:“很闲是吗?很闲就去将那边要送去各郡县的公文誊抄二十遍。”

    非瀛:“”

    谁来救救他。

    非瀛袖子里的鼠子受不了了,自己爬下来出去透气。

    魏宿自觉去哄花晏清忘记这个字,再说下去他也要被罚了。

    虽然他的花大人忙到都没功夫给他“算账。”

    第63章我自己查

    金銮殿前有人击鼓。

    击鼓人乃冯家冯凭, 状告魏王杀他一族,无视王法,草菅人命,擅杀朝廷命官。

    此刻正是早朝。

    冯凭得到的消息魏珏自然也得到了。

    他端坐殿内, 瞧着台阶之下的冯凭。

    魏宿这事做得是大了些, 却格外有用, 昨日冯家收到消息,冯老太君立即昏死过去,到现在都不曾醒, 冯家人心惶惶。

    安静了一年的朝廷立即沸腾。

    朝臣个个居高临下望着冯凭, 魏王敢如此行事, 指不定有龙椅上这位的示意, 天下清平却带兵入城截杀, 与造反无异。

    但这位没发话那魏王便不是造反。

    朝中人人自危。

    仿佛又回到了圣上刚登基那年,魏王整日在朝中杀人,不服者杀, 有罪者杀, 圣上高高坐着,踩着血迎来了如今的局面。

    魏珏没说话,自然也没人敢为冯凭说话。

    朝中还有部分冯家的门生,此刻也一言不敢发,圣心难测,冯家已经倒台了。

    河东势力一去,冯家根系没了。

    几个臣子相互看看,没想到圣上手段如此雷霆, 短短两年徐家冯家便都相继拔掉。

    徐家本已倾颓,是反贼徐恒拉了一把勉强维持了世家的表象, 随即又联合冯家才让徐家在皇城不倒。

    可自从圣上登基后给魏王赐的封地来看,徐家早已成不了气候。

    徐恒当日就死在了如今冯凭跪着的这个位置,被魏王一枪穿透了心肺。

    那里曾经也死了徐恒唯一的儿子。

    想起徐恒的儿子,众人更是深深打了个寒战。

    圣上还是个皇子时,那人曾是圣上的好友,相互利用、各有私心,其中有几分真情他们不清楚,大家都只知道是最后是圣上赢了,那人在那个清晨死在了圣上的剑下。

    徐家在这场夺嫡中赢了也输了。

    看似是赢家却费尽心力人脉,死的死,打压的打压,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魏珏终于出声。

    “给诸位大臣看看花爱卿在河东查到了什么。”

    花念呈上来的东西七分真三分假,那三分假的也是河东这些年出的罪过,混在一起,冯家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诸多证据一页一页传下去,再由人送到了冯凭手里。

    冯凭看着这些证据瞳孔一下放大。

    不可能,其中很多事情别人根本不知道,这些怎么会有证据。

    站在外面的大臣看着冯凭的样子,知道这事定了。

    冯家不可杀,可不仅仅是因为一幅丹书铁券,这还是开国皇帝魏诠当着天下臣民给冯家的保证,魏氏留下来的训言里就有这句话。

    否则魏珏也不会头疼到此。

    他不在乎所谓的祖先言训,但是他是皇帝,他姓魏才得以坐在这个位置,需要顾忌。

    他需要在乎名声。

    冯家还有一道圣旨,若皇帝昏庸残暴则冯家可杀之重选新帝。

    皇家宗亲里有的是人盯着。

    若他不让,这个借口就够有心人趁机引起动乱。

    他不怕,但是百姓好不容易过安生日子,若时不时有动乱发生他还当什么皇帝,这些年起早贪黑算什么?

    说来好笑,冯家那道圣旨也是拿来保命的,先皇昏庸到那个地步也不曾见这道圣旨现世。

    魏珏一开始就防着冯家这道圣旨,他不断给魏宿放权。那道圣旨对魏宿来说是废纸,兵权在魏宿手上,谁当这个皇帝只有魏宿点头了才有用。

    本来计划着魏宿登上这个位置他在幕后引出这道圣旨,没想到出了点小意外。

    魏宿给他找的继承人到底是谁啊。

    他是他亲哥,亲哥!亲哥都要瞒着。

    他心里疑窦越来越大,魏宿不会耍他玩吧,真有这么个人哪还需要等花念慢慢教,直接入朝,他来教。

    等花念调回来拜个太子太傅也顺理成章。

    魏珏不断思索,不断怀疑,不断心冷。

    他看着跪着的人:“冯凭,你可还有话说?”

    冯凭无话可说。

    在这些证据面前魏王的行为都可以是陛下授意。

    陛下铁了心要除去冯家。

    冯凭颤颤巍巍站起来,一口血喷出倒地。

    冯凭曾是魏珏老师,年少时皇子们都是冯凭授的课。

    魏珏面上的样子要做。

    “来人,送人回去,告诉冯家,念在冯家开国有功,河东冯氏之罪,罪不及他们,让冯老和老太君放心安享晚年。”

    魏珏可不会丢话柄给天下人。

    皇城冯家他不会杀,也不会放,后代更不会用,冯家一辈子只能在那座华美的宅院内等死。

    冯家在皇城可没多少产业,入不敷出是早晚的事。

    那座宅院早晚会成为枯宅。

    下了朝。

    魏珏让人去给冯家送了礼物。

    河东他们是回不去了,冯家和那些势力全靠河东冯家在其中连着,河东冯家死完了这条线自然也断了。

    放虎归山的事魏珏可不会做。

    只要花念动作再快些,天下就只剩河东那块地方藏着最明显的污秽。

    花念此刻已经够快了。

    皇城的消息传来时他已经带着人日夜不停将荇州城上下彻底换了一遍。

    荇州城是各郡县和外州交会之地,只要荇州这个点被把控,暗中隐藏的势力便出不了河东。

    花念得到魏珏给他的消息才慢慢放松下来。

    他拿起一份公文给花晏清和花霁洲念,花霁洲乖乖巧巧坐在花念身边,若有所思听着,花晏清则是坐不住四处动。

    以后的目标只有这片浑浊之地了,他念公文的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花晏清听得头疼,不过爹爹的声音好听,他也就听了,压根没入脑子。

    而魏宿,被魏珏一道圣旨调回去了。

    魏宿的兵不能留在河东,必须调走,而且

    魏珏看着一路赶回来似乎一口水都没喝过的魏宿。

    “这么急?”

    魏宿望着魏珏:“皇兄,有什么事非得叫臣弟回来?”

    他很急,真的很急,花念忙,而花晏清和花霁洲很黏花念,他不在花念的时间就会很紧。

    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他可不希望因为劳累瘦下去。

    皇城风平浪静,喊他回来做什么?

    魏珏平静盯着魏宿。

    魏宿着急:“皇兄到底有何事?”

    他已经去了他的封地将他带出去的兵做了带回的假象。

    那些兵其实不是他封地的,而是在皇城郊外校场他养了五万人。

    这事只有魏珏知道。

    这样出事他才能及时调动人手应急。

    假象做了,他马不停蹄想要回去,结果又被魏珏一道旨意喊回了皇城。

    算算路程,这已经耽搁了三个月了。

    他走的时候花霁洲和花晏清才勉强学会走路,等他回去两个孩子就一岁半了,估摸着会说更多的话,可是他不在。

    魏宿催促:“哥,你到底有什么事?”

    魏珏平静得可怕,他问:“魏宿,你有没有觉得你一个人回来缺了点什么?”

    魏宿:“?”

    他都回来了,还缺什么?什么都不缺了啊。

    难不成还想让他带花念回来啊。

    “哥,不要无理取闹,你知道的,花念现在回不来,你将河东那个烂摊子扔给他,他这一年都回不来,”魏宿说完又皱眉,“哥,虽然我们是皇家人,可也不能当土匪不是,你可别像那些老古板似的觉得他是我附属物,是我嫁给他不是他嫁给我。”

    魏珏眼里的期待随着魏宿的话一点点落下,气笑了。

    魏宿说了这么多只想到了花念,说明下意识里回避或者不想让他知道给他找到继承人的身份,要不是没找,要不

    他瞧着魏宿的样子,开口直问:“魏王,朕的太子呢?”

    遛他?

    信不信他今日就写圣旨退位。

    魏宿一顿。

    他看着魏珏的样子难得心虚。

    平日没理都要扯出三分理由的人很少这么心虚。

    半晌都没出声。

    魏珏太了解魏宿了。

    魏宿平日一抬手他就知道对方想做什么,这个样子一看就知道所谓的太子是哄他的。

    他顿时觉得自己哪哪都不好。

    “魏王擅调兵马,禁闭一个月。”

    立刻有人上前去压魏宿。

    魏宿:“!”

    “哥,太子有了,真的!哥,”他挣脱人喊,“哥,我今日就要走,太子的事我们可以商量啊,哥!”

    魏珏不听了。

    以为他是花念啊,还会听魏宿哄他。

    呵。

    这一套又一套的话语魏宿还是留着去哄花念吧。

    魏珏走了,魏宿再这么能打也不可能从皇宫打出去,于是又被关到了宗祠。

    这地方,他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魏宿深深叹气。

    为了花晏清他牺牲的可太多了。

    又要晚一个月才回去,不知道他的花大人有没有想他。

    花念带得习惯两个孩子吗。

    这几个月进饭香不香,有没有想他。

    唉。

    魏珏回了书房处理了一天的折子。

    清平盛世需要处理的事情都要少些,到了晚上他特意问魏宿的情况。

    听着下面人回话,魏珏表示怀疑。

    魏宿这次这么乖巧待在宗祠?居然没试图跑也没像上次那样急躁,还能看书,看的不是兵书也不是话本,居然是《礼记》。

    魏珏觉得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魏宿是被下药了吗这么乖觉,就魏宿读书时三天逃课三次的行为真的能认真看一个时辰的《礼记》?

    他瞧着宗祠的方向,难不成是花念比他会教人?

    还能给魏宿换个样子。

    魏宿本意是不想看的,可是上次花霁洲突然问他给她念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种情况答不上来很丢老父亲的形象,于是闲暇时间都在恶补这些书。

    什么狗屁不通的书,大道理一堆。

    他耐着性子看了一个时辰,随后躺在宗祠里望着列祖列宗。

    好想花念,好想花晏清和花霁洲。

    等他放出来再回去,两个孩子就真的一岁半了。

    他和他的花大人就要半年没有同房作乐了。

    花念那段时间忙到睡觉的时间都不够,他舍不得折腾,没想到稍微好了点他却不得不走。

    好香啊花大人。

    腰肢柔韧,肤白红痕。

    魏宿滚了滚喉咙,脑子想了很多,身体却提不起半点兴致。

    人没在身边,想了只是干想,抱不到亲不着。

    深深叹气。

    这都是为了花晏清。

    花晏清还小,要是他哥知道了花晏清的存在定会将人抱回来,可花念现在回不来,花晏清就得和花念分开了。

    孩子还小,他走的那日还黏着花念给他喂饭。

    他宁愿在这被关一个月,晚一个月回去,也不想花晏清小小年纪被接过来。

    那堆奏折不好看啊。

    花晏清太小了,这种东西在他三岁前还是不接触得好。

    “你们太没用了。”魏宿盯着那些长生牌。

    要是有用一点在早年就将世家压下去哪还会有现在的事情。

    其中最没用的就是他爹。

    “你活了这么久真的是一种浪费。”

    他祖父活得久也是浪费。

    只知道求长生,功绩没看见做出多少,长生倒是美梦一做就想要。

    魏珏来到宗祠时就听见魏宿将列祖列宗拉出来都骂了一遍。

    “”

    这性子随谁啊,母后是个很温婉的人,先皇也是个人,怎么到魏宿这里就变样了,他记得小时候的魏宿很怕人的,整日躲在宫殿等他从学堂回去。

    没人护着,他那会儿护不住,魏宿似乎就是在短短一年内性格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次他差点死了,一口血吐出倒在了魏宿面前。

    似乎从那里起魏宿就不怕人了。

    或许一开始就不怕人,母后还在时魏宿也没怕过人,只是宫里人捧高踩低,两岁的孩子就知道怎么才能安全活着。

    是他这个哥哥那会儿太弱小了。

    他心一软,推开了门。

    门内魏宿正躺在蒲团上,以魏宿的耳力应该早就知道他来了,却还躺着。

    魏珏也想躺了。

    像小时候和魏宿一起躺在母后的大殿内一样。

    “累。”

    魏宿听着他哥的话,他歪头接了一句:“花念也累,哥,你给他的任务太重了。”

    魏珏刚刚的心疼瞬间没了。

    甚至有些手痒想打人。

    他的任务就不重吗?

    “魏宿,你给我找的接班人是谁?说实话。”魏珏坐在魏宿旁边,严肃问出这句话。

    魏宿眨眼,含糊不清道:“哥你再干两年,两年后你就知道了。”

    这句话好耳熟,似乎一年前魏宿给他的信里也是这样说的。

    魏珏深吸气。

    “来人,取玉玺和诏书来,朕要退位。”

    魏宿立刻爬起来:“哥,别冲动,真的不能冲动,要是到时候我跑了,那你岂不是还要被笑话。”

    魏珏冷笑:“呵。”

    真想让人将魏宿拖出去打个几十大板。

    魏宿轻声道:“哥,你再坚持两年,我真没骗你。”

    魏珏就问一句:“人是谁?”

    魏宿支支吾吾最后沉默躺下。

    魏珏气饱了,他即刻出门,让人看好宗祠,这一个月少关一天都不行。

    他心里有了计较,魏宿的样子不像是没有这个人,反而像是舍不得告诉他这个人。

    魏宿不说,他让人去查好了。

    让魏宿明白,谁才是皇帝。

    当皇帝有什么不好的

    远在荇州的花晏清平白无故打了两个喷嚏。

    花念看着外面天气,已经入夏,花晏清怎么会着风寒?

    花晏清不知道,他只是觉得后背有点凉,立刻走过去抱紧妹妹。

    花霁洲正在看书,柳闻给的书,上面全是草药的图画。

    “哥?”

    花晏清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总之抱紧妹妹要好一点。

    他小脸紧绷着:“我保护你,妹妹。”

    花霁洲眨眼,为什么要保护她?

    她不需要保护啊。

    花晏清脸顿时扭在一起,努力用自己能说清的话告诉花霁洲。

    “有鬼。”

    花念立刻摸了花晏清的额头,又检查了花晏清的衣裳。

    最后还是让人去叫了柳闻。

    柳闻过来检查了一番:“没事,他体子好,没那么容易得风寒。”

    这个家最容易得风寒的人以前是花念,现在是花霁洲。

    花念放心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安文,世上没有鬼。”

    花晏清坚持。

    “有。”

    要不然他怎么突然感觉到冷。

    花念笑了下,昨晚不该给两个人念怪物志的,等小家伙长大一些就会明白,世上没有鬼,只有装鬼的人。

    柳闻又去检查了一遍花霁洲,状态很好,看着草药书的样子很乖。

    那边花晏清手上还握着一把小木剑,是魏宿走之前给雕的。

    柳闻失笑。

    其实也随柳家人,柳家人以前也很善战。

    花念看着那把木剑,魏宿已经去了三个多月了,按理应该回来了。

    虽然入了夏,夜里睡着不冷,身边有花晏清和花霁洲也没空落落的感觉,但还是不一样,说不上的不一样。

    花霁洲指着书突然出声:“爹爹。”

    花念低头看过去,花霁洲桌上的书是一幅剑兰图。

    “想他了?”

    花霁洲点头:“想。”

    魏宿和花念谁离开他都想。

    花晏清听见妹妹提起魏宿,他顿时不冷了。

    天热了,大爹爹说好带他去骑马的。

    花念勾唇:“爹也有点想他。”

    应该快回来了。

    第64章鬼啊!杀人啊!

    魏宿回来的比花念预估要晚。

    足足晚了一个月。

    花晏清和花霁洲已经一岁零六个月了。

    魏宿回来时两个小家伙差点没认出来人。

    花念带着人在房内睡午觉, 迷迷糊糊被人抱着,他霎时间摸着枕头下的匕首刺过去,被人拦了下来。

    缓缓睁开眼,是魏宿。

    他一时说不上来是心喜还是嗔怪, 最后轻声开口道:“你怎么才回来?”

    魏宿抱着人, 将怀里塞得满满当当, 晚了一个月的心才渐渐安定。

    他蹭着花念的脖颈:“好想你”

    花念慢慢清醒,魏宿身上是干净的皂角味,还带着些湿漉漉的水汽, 应该是刚洗完澡。

    他转身慢慢嵌入对方怀里。

    “怎么来得这么晚?”

    魏宿顿了会儿实话实说:“被我哥关了一个月。”

    他哥很气, 见不得他出去逍遥。

    当皇帝就是这点不好, 很难走出皇城。

    等河东事情了结, 其实他哥每年想去哪儿巡视也就能去哪儿巡视。

    虽然时间不长, 等着他哥处理的事情还是很多。

    当皇帝还是没有王爷自在。

    权力的巅峰,却也被权力桎梏。

    花念听完魏宿的话怔住。

    被关了一个月?

    又被关了一个月啊。

    这次是什么理由?

    魏宿紧紧抱着人。

    “花大人,我哥可能要派人来查了。”

    花念有些迟钝。

    “查什么?”

    河东所有事宜他全都上了折子上报, 没什么需要查的啊。

    魏宿低声:“查花晏清, 他太想有个继承人了。”

    他也明白他哥这种心情,如果他是皇帝,他哥有个孩子,他恨不得孩子满月当天就传位。

    然后让他哥当摄政王。

    听起来就美好。

    花念午睡还没完全清醒的脑子在这句话里猛的醒神。

    花晏清才一岁半!

    魏宿埋首在花念怀里,亲着对方脖颈。

    “没事,我哥也不可能真让花晏清这么小就继位。”

    花念揉着额头,这都是什么事。

    花晏清回去身份怎么说?

    他和魏宿的孩子?

    这在世人眼里过于荒谬。

    朝臣又会如何想,他不介意朝臣的想法, 无人敢说到他面前来,但是花晏清还很小, 若是听见些风言风语

    花念也知道那些人大概会觉得孩子是魏宿和花家或者柳家什么人生的,他为了权势将两个孩子记在自己名下。

    花念倒是不在乎,但至少也要等花晏清大一些吧。

    魏宿慢慢亲上去,他细细吻着花念的唇角。

    “没事,我哥不会那么着急的。”

    知道花晏清还小,只会将人接过去培养。

    他现在防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花念心下已经想了很多。

    自然也想到了魏宿的担忧,花晏清现在还离不开他们,等再大一些吧。

    魏宿亲上去,寻着对方唇就开始着急攻城略地。

    他好想他。

    半年了,现在抱着人只想好好亲亲。

    花念思绪被打断,腰间一双大手紧紧握着,腰带瞬息就被扯落。

    “!”

    某人的手顺着腰线往上,粗糙的手从肌肤上划过带起一阵阵战栗。

    花念想起什么急忙推开魏宿。

    魏宿像是被打断进食的狼一般,眼睛眯着,瞧着危险极了。

    花念吸气骂人:“你瞎了吗?”

    魏宿挑眉。

    什么意思?

    “你是谁?”

    “呵。”

    魏宿脸上被一双小手打了。

    懵了会儿对上花晏清的眼睛。

    花晏清紧紧盯着这个突然出现在他们床上的人。

    花霁洲也被吵醒了,跟着坐了起来,盯着魏宿有些呆愣。

    花念在被子里拉扯衣服,抬眼瞪了一眼魏宿,他的腰带呢?

    狗变态,脱他衣服怎么能这么丝滑。

    还有手,手从他腰上拿下去。

    还摸!

    这时候都不忘摸。

    魏宿逐渐回过神,手恋恋不舍摩挲着那一块肌肤,那个位置恰好是花念那抹红梅痕迹所在的位置。

    在花念的眼神里他收回手。

    摸着鼻子看着两个孩子。

    是他忘了。

    他走了花念肯定是和两个孩子一起睡。

    花晏清皱眉。

    “你是谁?”

    怎么不说话,有点眼熟,嗯

    非常眼熟。

    花霁洲试探喊:“爹爹。”

    魏宿立刻将花霁洲抱过来:“是我。”

    心里涌上欣慰,他女儿还记得他!

    花霁洲瞬间笑起来,抱着魏宿的脖子蹭:“爹爹。”

    她想他了,他们好久好久没见了。

    花念往后移,将花晏清也抱到两人中间。

    花晏清不说话。

    魏宿抱着花霁洲望过去,花晏清又板起了小脸,一看就需要哄好久。

    太久了。

    他都要不认识他了。

    花晏清越想越气,这么久才回来,哼。

    他将花霁洲拉过来,一起不理魏宿。

    花霁洲抬头看着魏宿又看着生气的哥哥,笑眯眯滚到花念的怀里。

    花念抱着人,幸灾乐祸望着魏宿。

    魏宿:“”

    怪他回来得太晚了。

    花霁洲都爱笑了,他错过了五个月,两个孩子又小,勉强还记得他已经是很爱他了。

    魏宿瞧着花念的样子低笑,这人也想他了吧。

    花念莫名知道魏宿在想什么,歪开头抓着花霁洲的小手玩。

    他才不想。

    狗东西。

    一封信都没送回来还想他想人,做梦去吧。

    魏宿带着笑意坐起来,熟练去哄花晏清。

    他哄人哄得最多的就是花晏清了。

    花晏清随着年纪增长,越来越不好哄了。

    魏宿给花晏清保证:“明天我就带你去骑马好不好。”

    花晏清脸依旧板着。

    魏宿又保证了一堆东西,他倒是想拿出些实际的东西来哄人,可回来洗了个澡就满心满眼想着花念了,这会儿想拿也拿不出来。

    花晏清大发慈悲提醒:“还有妹妹。”

    妹妹也想爹爹,也得哄妹妹。

    爹教他了,他是大哥,他要照顾妹妹,妹妹不喜欢表达情绪他就要替妹妹争取。

    魏宿被点醒,立刻去看花念怀里的花霁洲,花霁洲乖不需要他哄却不是他不哄的理由。

    他凑过去将花霁洲抱过来。

    “安乐要不要骑马?爹带你们去放风筝好不好。”

    夏日太阳大,放风筝会不会有些热。

    “我们去摘莲蓬摸鱼,爹给你们烤鱼。”

    花霁洲其实也想和魏宿去玩,她轻轻点头。

    “摘莲蓬。”

    魏宿心里一酸,他的儿子和女儿说话已经这么清楚了,他错过两人慢慢学说话的这半年。

    魏宿:“好,摘莲蓬。”

    花晏清这才笑起来。

    花霁洲:“还有爹,一起摘莲蓬。”

    花晏清抱着花念:“爹。”

    花念瞧着魏宿哄好了两人,他起身。

    “好,摘莲蓬,今日就可以去摘。”

    今日休沐,他近几日恰好可以偷闲。

    再等一段时间就闲不了了,要开始秋收,暗处的人也不可能一直藏匿。

    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一起去摘莲蓬吧。

    魏宿下床,拿起衣服给两个孩子穿。

    哎,他看着花念穿衣服时的身段,深深叹气。

    花念故意的。

    抬眼好笑看着魏宿。

    某人饿了这么久,若是放任,他明日什么都别想干了。

    才回来洗了澡上床抱着他就开始摸,完全没多看一眼床上的两个小家伙。

    活该。

    魏宿瞧着花念这个神情。

    将花晏清和花霁洲放在地上,他放下床帐亲上去。

    忍不了了。

    他的花大人光是站在那都让人神魂颠倒。

    花念唇舌被某人激烈享用,手只得撑着床,腰间被一只手搂着,任由魏宿亲吻。

    这人像是饿极了的狼,连个亲吻都显得狼吞虎咽。

    两人躲在床账内,魏宿知道还有孩子,快速掠夺了一番就停下。

    谈不上浅尝辄止,却也是隔靴搔痒,心里更加难耐。

    他瞧着花念,花念依旧是笑着的,似乎很喜欢看他为他失控的模样。

    花念眼尾上挑,这么不经逗?

    魏宿:“啧。”

    要是没有孩子,他今日怎么也要让花念明白他到底有多不经逗。

    “花大人,夜里等着。”

    几乎是气声,花念不以为意。

    魏宿眉头高挑,他的花大人不该是这个反应吧。

    花念掀开床帐,对上两个小家伙视线。

    虽然知道两人不懂却还是心虚了片刻,他抱起花霁洲,挡住自己红艳的唇色。

    “走吧,我让人支船,我们去摘莲蓬。”

    花霁洲眼睛微微弯起。

    “爹。”

    花念应了。

    花霁洲又喊:“爹爹。”

    后面这声喊的就是魏宿了。

    魏宿抱着花晏清跟上来。

    “在的,爹在呢。”

    花霁洲眼睛笑成了月牙。

    迎生姨姨说,大人只有恩爱和睦才会亲亲。

    花晏清不觉得有什么,他比较关心抓鱼。

    一行人出了房门。

    迎面撞上了迎生。

    迎生是两个月前过来的,看见两个孩子又惊又喜,同时还有一丝埋怨,花念居然为了瞒着她将她支走了。

    花念也是哄了好久才让迎生不生气。

    当初支开迎生并不是因为不想让对方知道孩子,他拿迎生当妹妹,虽然有些难为情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当时是为了防止魏宿报复。

    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魏宿穷追不舍并且要抢孩子,迎生出去要安全些。

    迎生看着魏宿叉腰。

    “魏王殿下怎么来了。”

    她都来了两个月了,孩子都长这么大了魏宿怎么才来。

    魏宿这两个月没来,迎生对这个人有了不少意见。

    虽然主子说了魏宿只是有事。

    可是一个不负责的父亲对孩子影响很大的。

    魏宿咳了一声。

    “迎生,你回来了。”

    这副主人的语气,让迎生瞪大了眼睛。

    花念轻笑。

    手里的花霁洲已经伸手了。

    “姨姨。”

    迎生立刻笑起来:“哎,姨姨在呢。”

    她抱着小安乐心里乐起来。

    花霁洲很喜欢迎生,府里的女孩子不多,迎生是她到这边来除了奶娘和带她洗澡的那几个下人外唯一的女孩子。

    她抱着迎生的脖子。

    “摘莲蓬。”

    花念轻轻推着迎生。

    “走吧,和我们去摘莲蓬,安乐喜欢吃。”

    迎生轻哼,她哥就知道护着魏宿。

    她抱着安乐走在前面。

    魏宿去看花念,瞧着有些委屈。

    花念轻轻去勾魏宿抱着花晏清的手,别装可怜。他也没办法,迎生生气他也是要哄的。

    魏宿眨眼。

    看在花霁洲的面上迎生应该不会气太久。

    真男人,怎么能让花念给他处理这种事呢。

    他也没有接触女孩子的经验。

    宫内也没什么同龄的妹妹,而且那些妹妹个个都怕他,迎生算是胆子大的。

    不愧是花念当妹妹养的人。

    花念的人胆子都大。

    花念又勾魏宿的手心:“走了。”

    迎生已经走远,这会儿回头看他们,花霁洲:“咿呀,爹,爹爹。”

    魏宿立刻醒神将花念的手抓着,轻咳一声跟上去。

    花念手抽不出来,被某人抓住了手指,他只能维持着这个姿势跟着人走。

    花晏清低头:“咿呀。”

    魏宿放开花念的手,明明知道花晏清看不见,他还是下意识放手了。

    歪头去看花念,花念正揶揄看他呢。

    魏宿有些想磨牙,等着。

    花念快步跟上去,伸手牵着花霁洲的手:“爹来了,是你爹爹走得慢。”

    花晏清看着魏宿。

    “爹爹,笨。”

    怎么能走不过迎生阿姨呢。

    魏宿:“”

    花念听见了,嘴角勾起。

    迎生瞧着花念的样子,慢慢软下来,他哥喜欢,这人真的是他嫂子。

    算了。

    她不懂他们的事,她只要照顾好两个孩子就行。

    特别是花霁洲。

    好乖好可爱。

    一家五口去了荇州最大的荷花湖,常玉已经备好了船,侍卫也安排好了。

    逢春带人探过了湖底。

    几人上船,魏宿将花霁洲和花晏清放在船上。

    迎生和逢春一人抱一个。

    常玉在旁边看着防止落水。

    魏宿随手摘了一朵荷花放在花念怀里。

    花念摸着荷花花瓣。

    之前在皇城冯家的赏花宴上,魏宿也是扔了一朵牡丹在他怀里。

    莫名其妙。

    花念看着荷花问:“你当时在想什么?”

    魏宿慢慢躺下去,恰好躺在花念的腿上,当时?他想了想立刻想起是什么时候,他给花念送花的时候屈指可数。

    那会儿只是觉得那朵牡丹开得太艳,就像花念这个人一样。

    花念平日出门一身琳琅,香囊玉佩一样都不少,那会儿就是觉得那朵牡丹很配花念。

    华贵又漂亮。

    魏宿反省了自己,为什么之前没给花念送过花,文人墨客都爱簪花,虽然他没见花念簪过。

    瞧着这朵荷花,太大了。

    花念就适合海棠那样的颜色。

    或者是牡丹。

    他笑起来:“当时就是觉得那朵花很适合你。”

    花念靠着船轻骂。

    “病得不轻啊魏王殿下。”

    适合他还一副嫌弃的神情将花扔给他。

    魏宿爽快承认:“本王就是有病,眼瞎心盲。”

    当时对人家就是有不一样的情愫,偏上自己看不出。

    想方设法将人抓到身边,又惹人生气,不是有病是什么。

    花念伸手去摸魏宿的脸。

    魏宿得意问:“厚吗?”

    花念被这句话逗笑,这人对自己脸皮认知很到位啊。

    花霁洲凑过来:“咿呀爹爹?”

    花念抬起花霁洲的手放在魏宿脸上。

    “你爹爹的脸好摸吗?”

    花霁洲的手嫩,衬得魏宿的脸糙了不少。

    她抬头笑着看花念:“爹爹,脸,不好摸。”

    花晏清本来在够荷花,闻言回头也爬过来伸手去摸魏宿的脸。

    花晏清坐在魏宿的胸膛上,两只手捏着魏宿的脸。

    魏宿问:“怎么了?”

    花晏清收回手,不好摸。

    爹的脸滑滑的,爹爹的脸摸着手疼。

    魏宿将人举起来:“嫌弃我?”

    花晏清立刻咯咯笑出声,挣扎着爬到逢春身边,接着去摘莲蓬。

    魏宿不爽,嫌弃他?

    他起身将花晏清再次抱回来,硬拿脸去蹭花晏清的脸。

    “扎不扎,嗯,扎不扎。”

    花晏清被蹭得到处躲。

    花霁洲在旁边拍手笑。

    “哥,哥。”

    魏宿反手将花霁洲捞过来也去蹭花霁洲。

    花霁洲被逗得哈哈大笑。

    花念拿过常玉摘的莲蓬,剥了颗莲子小心剔除了莲心。

    嫩莲子不是很硬,可以给两个孩子一点点磨牙。

    花霁洲拿过莲子慢慢吃。

    魏宿拿过花念手里的莲子,自己动手剥,递给花念。

    花念接过来转手给花晏清。

    魏宿挑眉又给了剥了一颗,花念转手给迎生。

    魏宿接着剥,花念递给逢春,递给常玉,直到没地方送。

    花念拿着莲子直接喂给魏宿,反正自己是一颗不吃。

    魏宿这次直接喂过去。

    花念也不吃。

    歪开头。

    挑食。

    魏宿叹气。

    花念只有孕期有过一段时间爱吃莲子,现在一颗都不想碰。

    魏宿自己吃了两颗就放下了。

    他口腹之欲不重,没什么爱好。

    花晏清和花霁洲他并不敢给两人多吃,担心莲子戳破两人的牙龈。

    将剩下的莲子放下,魏宿抓着花念的手细细捏着,花晏清凭自己摘下了一朵荷花,笑着抱着荷花看他们。

    “爹,爹爹。”

    花念失笑:“安文真厉害。”

    花晏清开心了,将荷花送给妹妹。

    花霁洲乖巧道:“谢谢哥哥。”

    花晏清立刻膨胀:“我,给你,抓鱼。”

    魏宿好笑看着这个小不点,摘个荷花都要这么费劲还想着抓鱼。

    迎生轻声道:“摘一些嫩荷叶,荷花要花苞,回去给你们俩做荷花酥和荷叶羹。”

    花晏清立刻放弃抓鱼,接着去摘花。

    花念捏了下魏宿的手:“殿下,得靠你抓鱼了。”

    魏宿心痒,花念这个语气这个态度,好想亲,可惜人太多,他的花大人要脸。

    他要是亲了人,对方就该冷脸看他了。

    他忍着坐到船头去抓鱼。

    这个花念总该是吃的。

    花念惬意吹着风,开始教花霁洲念诗。

    花晏清不爱学,这会儿摘荷花倒是摘得起劲。

    花霁洲一字一句跟着花念读。

    迎生诗词这方面也是跟着花念学的,而且学得很好。

    花念笑着看着迎生,她读书天赋极好。

    可惜朝中没有女官,迎生若是当第一个女官要走的路太难。

    再等等吧,等他将路铺好,迎生现在也不过十八九岁,正年轻呢。

    两大一小说着诗句,魏宿静心抓鱼,花晏清努力摘花。

    逢春和常玉算半个读书人,对于作诗虽然不精通也能答上一两句。

    小船一路划过去,游着湖面走了一圈回到岸边。

    魏宿已经抓了四五条鱼了。

    每抓上来一条花晏清的眼睛都要亮上一分。

    魏宿随手摘了几片大荷叶。

    “回去爹给你们烤鱼。”

    花晏清盯着活蹦乱跳的鱼点头。

    上了岸,几人拎着一堆东西打道回府。

    花霁洲崇拜看着迎生。

    迎生姨姨非常厉害,和爹一样厉害。

    迎生抱着花霁洲轻笑:“我也是你爹教的,我是他的第一个学生,你是第二个。”

    花霁洲眨眼。

    迎生骄傲地说:“若论学问,朝中不少人还不如我,我想要当第一个女官。”

    不过得等朝廷清明之后。

    等她哥回到皇城,等科考拽在她哥手里,否则她连报名的机会都没有。

    她以前的名字并不叫迎生,她爹不喜她,因为她是个女娃,她头上还有哥哥,那几个哥哥才是他爹喜欢的,她娘虽然也疼她可手心手背都是肉,而且只有偏爱那几个哥哥她娘在家里才能更舒适。

    她以前的名字叫春花。

    她爹取的,后来是她娘求到了花念这里,她从那里起被养到了花念身边,她不是奴籍,她是良籍,家里人从那里起再没看轻过她,都把她当成花念的童养媳。

    可她知道,花念是真的把她当妹妹,他教她识字,教她读书,就连去书院都带着她。

    她哥心疼她给她取名迎生。

    迎接新生。

    她不是童养媳,她以后要当本朝第一个女官。

    花霁洲看着迎生,若有所思。

    迎生学了很多,这两个月不仅仅是照顾花霁洲和花晏清,花念还带着她处理荇州的事物。

    她知道她哥对她的支持,她不会放弃的。

    几人回府。

    府门口有人盯着几人的身影震,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是谁的孩子?为什么看起来有些像魏王又很像花大人。

    卫一深吸气,去州衙门口蹲守了一天,总算蹲守到了荇州城的官员。

    他跟着人一路走,找到机会坐过去。

    “哎兄弟,你是州衙的人吗?”

    那位大人看着卫一,面生,装扮不像荇州人,他笑着道:“我不是,我只是路过。”

    说完赶紧走了。

    像是被狗追一样。

    卫一:“”

    他再次蹲守,蹲了三四个人都否认,直到月上中天,一个穿着官服的人走出来。

    这个总不能否认了吧。

    他跟上去:“哎大人,大人请留步。”

    那位大人抬脸,正好是那天在花晏清和花霁洲面前摔了一跤的人。

    他立刻警惕看着来人。

    “问州衙的事无异于谋财害命。”

    卫一:“?”

    你们荇州人怎么回事?

    他斟酌了一下,试探开口道:“不问州衙事,只是我看花大人似乎有孩子了,我家有姊妹敬慕于他,想来打听打听。”

    那人闻言惊恐看着卫一,随即摆摆手,头也不回跑了。

    卫一:“哎?”

    别跑啊。

    那人见卫一还追上来了,立刻喊出声:“杀人啊。”

    魏王都回来了,怎么还有人敢问这个,不要命了!

    魏王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接近花大人别有目的的无论男人女人下场都惨。

    花大人刚到任时就有下级郡县送了女子上来,被花大人送了回去,后来又送来了男人,那男的比之前的女人胆子大,夜里蓄意勾引花大人被魏王打断了腿,若不是花大人开口,差点就死在魏王剑下了。

    翌日魏王带着人出去,给花大人送人的那个官员脑袋差一毫厘就分家了。

    他只有一个脑袋,别找他啊。

    更何况花大人和魏王都有孩子了。

    又惊又惧之下,他跑得比见鬼了还快。

    卫一愕然,四处看了一圈没看见哪杀人啊。

    他来到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一个月不曾见花大人出州衙一步,州衙内魏王殿下的人和花大人的人守得严实,在荇州有关花大人的事除了政绩上的别的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

    今日难得有点收获,怎么一个个都是这个反应?

    刚刚那两个孩子是他看错了吗?

    真的很像殿下,甚至有些像陛下。

    卫一看着州衙,不行,这样回去怎么给陛下回话,无论如何也要打探些消息出来。

    第65章哥,我想当皇帝。

    花念不知道州衙外有人守着。

    他忙于应付魏宿呢。

    夜里, 魏宿看着床上两个小家伙又去看花念。

    花念一脸坦然,别看他,魏宿不在这五个月都是两个小家伙陪他睡的。

    这已经成习惯了。

    花晏清也习惯了,他躺在最里面, 旁边是妹妹, 妹妹挨着爹, 他费劲给妹妹拉被子,随后靠着花霁洲美美闭上眼睛。

    花霁洲还要听花念给她念睡前故事,这会儿就睁着眼睛等着。

    魏宿失笑, 难怪花念白日那么有恃无恐, 他看着三人一人亲了一下出门。

    花念不慌不忙, 慢条斯理给两人念故事。

    花霁洲认真听着, 听完将自己听不懂的地方问花念, 得到答案后就跟着闭上了眼睛。

    花念伸手拍着两人,没一会儿就都睡着了。

    不过他脑中始终留了一丝清明。

    果然,睡了会儿就被人抱起来了, 他睁眼看着魏宿, 毫无意外。

    魏宿抱着人去了隔壁,让李泉去房内守着。

    花念打了个呵欠。

    “殿下,我困。”

    魏宿将人放在床上,拉下了床帘。

    “你睡你的,我做我的。”

    说完就去亲人。

    花念被亲得气喘吁吁,他瞪了眼魏宿,这让他怎么睡。

    魏宿轻笑:“花大人,想想我吧。”

    花念抬脚轻踹人。

    狗东西。

    他明日不想起不来。

    魏宿抓着对方脚亲在脚踝。

    “不折腾你多久, 我解解馋。”

    魏宿所谓的解馋,就是弄到了月上中天。

    花念身上没一块地方是好的, 全被魏宿亲着咬着弄了一遍。

    人累得合眼就再睁不开,就这样魏宿依旧兴致勃勃。

    花念烦躁又踹了人。

    又不是他想饿对方五个月,自己回不来怪谁,间隔时间久了净折腾他。

    虽然他也尝到了欢愉的滋味,但还是怪魏宿,明日起不来让府里人怎么看他。

    贪欢。

    纵欲。

    特别是迎生回来了,对方还什么都不懂。

    这些官员对于他的猜测本就不少,现在是碍于他和魏宿还在荇州一句话不敢说。

    魏宿低笑:“睡吧,明早我给去带安文安乐。”

    花念糊成一团的思绪渐渐清明了一点,他将魏宿拉过来。

    “有迎生和李泉哄,你睡。”

    魏宿一路赶来定是没睡上多少,今晚还这么耗体力。

    如此疲惫先睡个好觉吧。

    魏宿抓着花念的手,轻轻吻着对方指尖。

    他的花大人这是心疼他呢。

    他抱着人的手逐渐收紧,怀里被这人填满的感觉让他开始察觉到了困倦。

    一路的疲惫总算显现。

    闻着花念身上的香味魏宿也沉入了梦乡。

    整个荇州城的人都在沉睡,只有卫一在歇脚的客栈里抓心挠肺。

    真的很像魏王。

    可也像花大人。

    他记得花大人肖母,柳家可没有符合孩子母亲年龄的女子

    柳家直系也就花大人的母亲这一个女子。

    可皇室也没有适龄的公主啊。

    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卫一睡不着,一点都睡不着。

    完全没有困意。

    第二日清晨,他就已经到了州衙外等候。

    这次卫一学聪明了。

    州衙里的人查不到,州衙外的还查不到吗。

    他找人送礼。

    “听闻魏王的世子喜欢这些小玩意,大人可否帮忙转送,这是小的一点心意,小的就是想在荇州谋个职位。”

    那人不敢收。

    以前这种事大家都见怪不怪,可是花大人不一样,花大人治理之下,这种事是完全杜绝的。

    而且

    “劝你放弃走小世子这条路,魏王的世子哪里会缺这些东西。”

    本来不想夺劝这一句,但是这人送礼送到他夫人心坎里了,他从中挑出那部分道:“这点就当我给你买了。”

    卫一目的已经达到,这礼扔了都行。

    他恍恍惚惚转头,透过窗外看着偌大的荇州城。

    小世子,真的是小世子。

    魏王殿下的孩子。

    殿下的孩子?那为什么会在荇州城?

    谁给殿下生的孩子?

    为什么那天看着两个孩子那么亲花大人。

    卫一深吸气,他问:“不知小世子叫什么?在下无恶意,只是问问,问问”

    那人左看看右看看,犹豫了会儿才道:“小世子的名讳哪是我们能打听的。”

    卫一不死心。

    又在州衙蹲守了一个月,总算又蹲到魏王殿下带着孩子出门。

    “花晏清,记住爹说的话了吗?”

    花晏清一身骑射装,点头:“记住了。”

    他聚精会神看着他爹给他挑选出来的小马。

    要去骑马了!

    可惜妹妹不来,要是妹妹来就好了。

    花霁洲不想骑马,花念不强求,等花霁洲再大一些再教。

    可以不喜欢,但不能不会。

    花霁洲此刻正缠着迎生学认字呢。

    她可以认识一些很简单的字。

    卫一却是傻在了原地。

    殿下叫小世子什么?姓花?

    哪个花,花大人的花?

    他傻傻跟着魏王一行人,然后被人打晕了。

    魏宿余光看着暗处的人,示意影一处理了。

    胆子不小,敢跟着他。

    不管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孩子来的。

    处理了最安心。

    卫一不是专业的暗卫。

    他甚至不是负责收集情报的线人。

    因为那些人魏王都认识,魏王的人都能轻松截获。

    他是宫里人,平日却只在后宫走动,很少在外,魏王没见过他。

    不过还好李泉认识卫一。

    影一将人带回去审问时恰好让李泉看见了。

    这不是掌香公公吗?

    李泉:“唉,停。”

    要死了,怎么把掌香公公打成这样了。

    影一和逢春不一样,他是正正经经的杀手,是魏王手下杀人最快的一把刀,他只负责执行命令。

    李泉和这个冰木头沟通不了,急忙去找逢春。

    这人不能杀啊。

    这是陛下派来的人啊。

    魏宿带着花晏清在外面骑马。

    花晏清一点怕的神情都没有,坐在马背上小脸全是兴奋。

    “爹爹。”

    魏宿在旁边牵着小马,要不是人还小,花晏清自己就能驾马跑出去。

    花晏清指挥魏宿:“爹爹,走,跑快。”

    他嫌弃这样走太慢了。

    魏宿失笑,干脆上马带着花晏清跑了一圈。

    花晏清在马上欢呼。

    两人跑了一下午,魏宿远远看着了逢春。

    逢春来找他是花念出什么事情了吗?

    逢春将李泉的话带了过来。

    “那是陛下的人。”

    魏宿:“”

    他哥的人?为了不让他发现居然还是派的内廷太监。

    花晏清眨眼。

    “什么,是,陛下?”

    魏宿:“哦,你以后就是陛下,现在的陛下是你大伯。”

    花晏清开始思索,大伯是什么?

    他现在只知道小叔叔和姨姨。

    迎生让花晏清和花霁洲喊她姨的,因为她不想当姑姑。

    一听起姑姑就想起她家那群亲戚。

    魏宿摆手:“让影一将人放了。”

    看来花晏清和花霁洲的事瞒不住了。

    “让府里人透露,两个孩子都是花大人的。”

    逢春:“明白。”

    花晏清在马上盯着两人说话,他道:“杀了。”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爹爹是这样教他的。

    逢春:“!”

    小世子这话可不能这么明晃晃说出来啊。

    魏宿让逢春回去,他将花晏清抱下来:“在你爹面前可千万别动不动提杀人。”

    花晏清不解:“为什么?”

    魏宿:“因为对你爹爹我不好。”

    而花府,李泉正在给卫一擦脸。

    花念在书房头疼。

    陛下的人,来就来了现在还被魏宿让人打成这样,若不是李泉发现得及时影一那些乱七八糟的酷刑就要往这人身上招呼了。

    他不想出面,干脆躲到了办公的书房。

    让李泉自己处理吧。

    花念看着下面人送来的消息。

    魏秀出现了。

    一批人试图越过荇州前往皇城。

    无论目的如何,这人他都不能放过去。

    魏秀。

    一个亲王,他的目的是什么?

    花念深思了片刻让常玉过来

    “你能走过来吗?”

    卫一此刻像是变态似的蹲在门口看着里面的花霁洲,他本来在大厅上药,逢春和李泉有事出去丢他一人独自在大厅。

    这简直是绝佳的机会,州衙平日他想来他还进不来呢,如今现成的时机就在眼前。

    他立刻在院内四处找了起来,寻到了正在乖乖看书的花霁洲。

    这张脸简直和王爷一模一样。

    他身上都是尘土,屋内很干净,他不敢跨进去。

    花霁洲瞧着这个不认识的人,她默默去看在房梁上的非瀛叔叔。

    非瀛叔叔没有下来,证明这个人很安全。

    她放下书本站起来。

    “你是谁?”

    卫一盯着花霁洲的眼睛。

    这双眼睛任谁都不会认错,简直和花大人如出一辙。

    他懵在原地。

    “你爹是谁?”

    花霁洲微微皱眉,很失礼的一个人。

    “逢春叔叔,赶他出去。”

    卫一:“唉?”

    逢春立刻从暗处出来。

    “咳,卫公公,花大人的女儿让你出去。”

    卫一傻眼。

    “花大人的女儿?”

    逢春点头:“这是花大人的女儿,叫花霁洲。”

    逢春:“小主子,这个是宫里陛下的人。”

    花霁洲哪里知道什么陛下的人,她只知道平日逢春叔叔都是喊她小世子,只有非瀛叔叔和常玉叔叔才喊她小主子。

    花霁洲缓慢问:“你是来找我爹的吗?我爹在那边,我带你去。”

    卫一呆愣着点头。

    花霁洲拿上书出门,非瀛立刻从房梁上下来跟着。

    他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

    他会抱着小主子到主子办公的院前再放人下来。

    花霁洲带着卫一进去。

    “爹。”

    花念从公文里抬头:“安乐来了。”

    花霁洲小跑到花念面前抱着花念的腿。

    “爹,有人找你。”

    花念看过去,那人鼻青脸肿,盯着他和花霁洲的样子似乎不太聪明。

    花念去看逢春。

    逢春很上道立刻介绍。

    “花大人,这是公里的掌香公公卫公公。”

    花念抱着花霁洲,他看着卫一勾唇问。

    “可是下官哪里做得不对?陛下让公公前来可有什么指示。”

    两句话卫一顿时无话可说。

    磕磕碰碰搜肠刮肚夸了一番花念,随后落荒而逃。

    陛下很信任花大人的,让他前来与花大人的政绩无关啊。

    可是这话说出去谁会信啊。

    卫一只好第二日就赶紧回了皇城。

    临行前不死心将两个孩子的名字打听清楚了才走。

    两个孩子真的都是花大人的吗?

    太像魏王了。

    朝廷内魏珏收到了迟来的消息。

    他知道魏宿防得紧才让卫一去,卫一这人做事非常让人摸不着头脑或者说有些蠢,世人总喜欢防聪明人,让卫一去说不定能得些什么别人看不到的消息。

    听完卫一的报告,他摸着手里的盘龙镇纸问:“你是说魏宿待两个孩子如同亲子?还自称是孩子的爹?”

    卫一点头:“是。”

    “两个孩子确定是花念的?”

    卫一:“两个孩子叫花大人爹,而且和花大人很像,都姓花。”

    一眼就能看出的像,名字也是一眼瞧出是花大人的。

    魏珏闻言直接问:“孩子多大年纪?”

    卫一思考了会儿:“不到两岁。”

    很好,不到两岁,往前推两年哪怕推三年花念这个孩子也不能够有,魏宿天天跟狗盯着肉似的盯着花念,还扬言花念若有孩子他便杀了他们。

    魏宿这个狗脾气会给别人喜当爹?

    花晏清。

    花霁洲。

    花念这个人做事最为严谨,晏清两个字他不信是花念取的。

    姓花,和花念像。

    他问卫一:“孩子和朕像吗?”

    卫一咬牙:“像。”

    他觉得像。

    魏珏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不过事实如何还得他亲自去看。

    再忙也不能在这种节骨眼忙。

    如果真的是魏宿的孩子。

    魏珏顿时眉飞色舞,喜色漫上眉梢。

    魏宿的孩子啊,魏宿那狗脾气居然还能有孩子,希望多像娘一些。

    或者多像花念一些。

    魏珏想到这里笑了声。

    两个孩子,双生子啊。

    花晏清,花霁洲。

    是比姓魏好听,不过最后还是得委屈姓魏。

    “来人,准备准备,朕三月后要微服出巡。”

    朝上的折子再怎么处理也是处理不完的,

    他眼里闪着光。

    瞬间算了很多。

    另一边河东的局势有些紧张。

    下面各处蠢蠢欲动,有人在煽动这些人。

    花念瞧着年关要到了,希望今年能过个好年。

    让河东百姓过个好年吧。

    魏秀。

    魏宿知道花念的担忧,这段时日带人敲打了各郡县。

    没想到他的好弟弟也在河东。

    从花念那里得知所有过程时他格外不可思议。

    魏秀,朝中最没存在感的亲王。

    当年魏珏给魏秀封了亲王后这人就一心游历山水,再也没回来过。

    远离朝廷太久,久到若不是花念主动给他说他都想不起还有这人。

    不知道魏秀藏在了哪儿?但当年魏秀可是一点朝中事都没沾。

    这些年更是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为何会与河东有联系,冯氏残余的这些藏在暗处见不得光的东西又为何会听命于魏秀。

    似乎他杀了冯家人恰好给了魏秀接手的机会。

    魏宿想了很多,甚至在想要不要给他皇兄知会一声,他要查魏秀的娘。

    先帝的嫔妃想查必须得经过他哥,当年事都被他哥封存了。

    可他哥最近,魏宿承认自己有点愧疚,不敢提要求啊。

    魏宿不敢,魏珏敢啊。

    大年三十前一天,魏珏已经到了荇州城。

    他让人去给花念宣旨,自己堂而皇之在卫一的带路下去了孩子所在的院落。

    迎生看着突然进来的人。

    这人是谁,怎么门口没人拦着啊,门口的人呢?她一看似乎晕过去了。

    迎生立刻戒备:“非瀛”

    逢春出现捂住了迎生的嘴,他跪下:“参见陛下。”

    一句话让屋内的人全跪了。

    非瀛此刻跪在院外,他第一时间就察觉来人了,可惜来的人不是他们能做什么的人。

    魏珏轻轻笑着说:“谁去通风报信,朕诛了谁的九族。”

    他的人守在了花念在的院落,魏宿没回来,敢放肆的人不在。

    魏珏轻而易举到了两个孩子的房内。

    奶娘颤颤巍巍给两个刚刚醒来的孩子穿衣服。

    花晏清盯着这个不认识的人,皱眉。

    “你是谁?”

    花霁洲喊人:“非瀛叔叔,逢春叔叔。”

    逢春进来跪着。

    “小主子,这是陛下。”

    花晏清的回忆立刻涌了上来。

    “爹爹说我以后也会是陛下,就是他吗?”

    逢春来不及阻止,立刻跪在两个孩子面前。

    “陛下恕罪,童言无忌。”

    魏珏身后跟着的人也都跪了下去。

    魏珏挑眉。

    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只能是魏宿教的。

    这两个孩子的面貌多多少少都有些地方像魏宿。

    魏珏几乎是瞬间就肯定了一件事。

    他走近。

    迎生立刻爬起来跪在魏珏面前。

    “陛下,他们还小”

    声音抖得不行。

    很多年了,除了魏宿再没人敢拦在他面前。

    花霁洲谨慎靠近迎生,小小的身影不顾迎生的拉扯硬生生站在迎生面前。

    花晏清立刻去护着妹妹。

    魏珏失笑:“忠心护主,赏。”

    逢春闻言狠狠松了一口气。

    陛下虽然在王爷面前随和,可这到底是皇帝,天下间最至高无上的人。

    “都起来吧。”

    这个小姑娘这双眼睛太像花念了,结合魏宿那年急得不要命的样子,又想起那段时日花念逐渐宽大的朝服。

    本以为是生病了改的,现在想起那时,魏珏几乎是瞬间就接受了。

    有孩子就行,花念生还是魏宿生都一样。

    魏珏蹲下来看着面前的花晏清,一眼看出这孩子脾气可能是第二个魏宿。

    “你叫什么名字?”

    花晏清没说话。

    身后的太监:“放肆,陛下问话也敢”

    魏珏挥手,一人把太监捂着嘴带了出去。

    吓着他侄子了怎么办。

    花晏清盯着魏珏看,转头问花霁洲。

    “妹妹,他是不是像我?”

    长得有点眼熟。

    花霁洲眨眼,反应过来了,这人没有什么恶意,后面那个叔叔她见过。

    “哥,是你像他。”

    花晏清睁大眼。

    是吗?

    “是他像我。”

    魏珏抚掌大笑。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魏宿也是这狗脾气。

    他看着小女孩,卫一说小女孩叫花霁洲,好名字,这名字听起来就文气,孩子也像花念。

    总算有个不像魏宿的了。

    他抬手,下人立刻抬着一盒饼子过来。

    魏珏打开饼子:“尝尝吧。”

    花晏清看了眼,轻轻蹙眉。

    花霁洲警惕去看逢春。

    逢春也不知道陛下想做什么,但陛下赐的糕点,得吃。

    迎生想说话被花霁洲拦下了。

    花霁洲瞧着这盒糕点,伸手去拿起糕点。

    花晏清见状一把抢了过去。

    “妹妹不吃,我吃。”

    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他吃了没事才能给妹妹吃。

    魏珏带着笑意看着花晏清。

    小小年纪知道保护妹妹。

    花霁洲:“哥。”

    花晏清将人拉在自己身后,一口咬了下去。

    他吃得很慢,咽下去看着魏珏。

    他吃了。

    魏珏让人拿来了一碗药汁,耐心等了会儿。

    花晏清脸绷不住了。

    好痒。

    手痒,脸也痒,胳膊大腿哪里都痒。

    花霁洲眼睛瞬间蓄起了泪水。

    “哥,好多红点点。”

    迎生立刻爬起来掀起花晏清的衣服,手臂上瞬间起了疹子。

    “来人陛下,他只是个孩子,有什么我代他受,求您开恩。”

    逢春瞬间跪了过来,大声道:“陛下开恩,这是王爷的孩子,是王府的小世子,求您手下留情。”

    暗中守着的暗卫全都出来跪成了一片。

    王爷回来要是知道小世子这个样子他们必死。

    魏珏立刻将这碗药汁喂给花晏清,轻声哄:“喝了就不痒了。”

    他确定了。

    他母后,他,还有魏宿都吃不得桃花粉,一吃就全身痒,起红疹。

    花晏清太痒了,毫不犹豫喝了药。

    花霁洲眼泪汪汪抱着花晏清的手。

    “哥”

    花晏清抱着花霁洲安慰。

    “哥哥没事,不哭不哭。”

    迎生心揪着,突然道:“红疹消失了,安文你还痒不痒。”

    花晏清眨眼,摸了摸手,好像是不痒了。

    花霁洲看着消失的红点,眼泪更加止不住,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花晏清受伤,从她有记忆以来都是别人怕他们,第一次有人想让他们受伤就让他们受伤,想让他们伤好就让他们伤好。

    生死完全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她眼泪不受控制掉下来。

    “爹,爹爹,爹爹。”

    逢春头皮发麻,这是女世子头次失控哭。

    女世子出生以后都不怎么哭,这次被陛下弄哭了,王爷回来

    魏宿恰好进了院子,本来是去花念办公的院子,他瞬息察觉了暗处藏着的人,不是他们府里的,不是他们府里人但非瀛逢春都没有什么行动。

    他脑子紧绷,立刻朝着两个孩子所在的院子跑去。

    看着院内的人跪成一片,门口还有两个太医,他急忙朝着花晏清和花霁洲的房里跑。

    还没进去就听见花霁洲的哭声。

    魏宿:“!”

    小安乐从来没这么哭过。

    他哥在干什么!

    魏宿直接从窗户翻了进去。

    迎生和逢春以及奶娘跪着,花晏清手足无措站在花霁洲旁边,花霁洲脸都哭花了。

    魏珏身后的人见这个变故急忙护驾,魏宿一脚将人踹开来到花霁洲面前。

    “爹来了,安乐不哭不哭。”

    花霁洲看起魏宿更加忍不住,她抱着魏宿的脖子结结实实哭了一顿。

    “他害哥哥。”

    魏宿闻言将花晏清拉过来检查。

    魏珏轻咳了一声。

    “没害,他只是吃了点桃花粉。”

    魏宿脸顿时黑了。

    “哥!”

    他和魏珏都吃不了桃花粉,他母后也吃不了,花霁洲和花晏清出生以后他特别注意这方面,没想到最后在魏珏这里吃了。

    魏珏难得对上魏宿有心虚的时候。

    而且看着花霁洲哭成这样也有丝心疼,这眼睛一闭就和魏宿小时候一个样。

    魏宿抱着花霁洲轻哄。

    “不怕不怕,爹给你打他,爹在呢。”

    花霁洲止住了眼泪,她小声:“他是皇帝。”

    她知道什么是皇帝,也知道皇帝是做什么的。爹爹不能打皇帝,会被惩罚的。

    魏宿脸色更黑了。

    什么意思?

    是皇帝怎么了?

    魏珏轻咳一声,两个孩子一个抱着魏宿的腿,一个被魏宿抱着,而魏宿看他的眼神明显不满,他赶紧招手让人都出去。

    晚了皇帝的脸面就没了。

    逢春拉了迎生一把,出去吧,这里有王爷。

    人都走了,魏珏立刻变脸,笑起来去哄花霁洲。

    “我是皇帝,但我也是大伯,大伯,知道大伯吗?”

    花霁洲揉着眼睛看着魏珏,眼里的光一闪一闪的。

    魏珏觉得有戏。

    他拿出自己事先准备的东西递给花霁洲。

    “这些都是大伯送给你们的。”

    魏宿直接将人抱走。

    “哥,你有没有点良心,他们两这么小你拿桃花粉试探人。”

    提起这个魏珏气笑了。

    “魏宿,你早点告诉我不就行了,哪还有这么多事!”

    他的大侄子还有几天就要两岁了他才知道两人的存在,魏宿还好意思和他吼?

    魏宿好意思,非常好意思。

    “我不说你就能吓他们!魏珏你是他们大伯,你就这么当大伯的?”

    连名字都敢直呼,魏珏低头对上花晏清的眼睛,抬头骂人。

    “魏宿,我从小就是这么教你的?你的礼仪呢?我是你哥。”

    魏宿咬牙:“你是我哥你就吓我女儿?”

    “她出生到现在就没这么哭过,哥,你真是好样的。”

    花霁洲还有几天才满两岁,这次吓到了得缓多少天啊。

    魏珏牙痒,手还痒。

    但是这件事是他理亏。

    本来有理的一件事如今也没理了。

    花晏清左看看右看看。

    他拉魏宿的衣衫。

    “妹妹。”

    魏宿弯腰将花霁洲放下去。

    花晏清给花霁洲擦脸。

    魏宿看着花晏清的动作才想起来。

    “来人,打水进来。”

    魏珏看着魏宿熟练给孩子擦脸擦手,然后一把将那盘掺了桃花粉的点心扔出窗外。

    花霁洲很快就洗得干干净净又清清爽爽。

    魏宿左右一看,看魏珏的脸色更加不好。

    “逢春,他们午睡后的点心呢?”

    吓了人,还让两人没能及时吃上饭。

    魏珏坐在一旁,几次三番想伸手去抱孩子都被魏宿拍开了。

    他内心叹气,面上笑着道:“现在才未时过半。”

    魏宿再次拉开他哥想要拉人的手。

    “他们还在长身体,一天要吃四五顿,少食多餐。”

    魏珏一怔,似乎魏宿小时候也是吃这么多,只是母后去世后他连对方一日三餐都差点没保住。

    他一日二食,努力让魏宿一日吃三次。

    逢春很快就将两个小世子的睡醒后要吃的点心抬上来,李泉带着人出去采买过年需要的东西了,今日是他负责小世子们午后的膳食。

    今日是八宝酪。

    魏宿抬起来喂花霁洲。

    花霁洲乖乖任由魏宿喂,平日她都是自己吃的。

    魏珏有样学样抬起另外一碗去喂花晏清。

    花晏清打量着魏珏,似乎很不信任。

    魏珏心塞。

    “刚刚是大伯错了,大伯给你道歉。”

    天子道歉,识相的都该承认是自己错了。

    花晏清依旧盯着魏珏,最后自己动手吃,不要喂。

    魏珏趁机摸了摸花晏清圆乎乎的脑袋。

    此刻才有片刻真实,真的是魏宿的孩子。

    如假包换。

    还这么像。

    他忍不住道:“晏清跟我回去吧。”

    本来可以直接带走的,却桃花粉一事彻底开不了口。

    魏珏羡慕看着乖巧吃着东西的花霁洲。

    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又白又可爱。

    魏宿若有所感,将花霁洲抱到另一边吃。

    魏珏:“?”

    魏宿冷笑,你都吓哭小安乐了,还想看?不可能。

    花晏清吃完了。

    他吃完绕着魏珏转了一圈。

    “大伯?”

    魏珏来了精神:“对,是我。”

    花晏清眨眼:“你是皇帝。”

    魏珏点头,看花晏清要说什么。

    花晏清思考了会儿道:“那你能杀坏人吗?”

    魏珏毫不犹豫保证:“能。”

    花晏清眼睛微微一亮。

    “大伯,你能将让我爹一直办公的那些坏人杀了吗?”

    他去骑马爹都不在。

    迎生姨姨可是说了,他爹小时候骑马可厉害了。

    一直办公?这个爹总不会是魏宿。

    只能是花念了

    一直让花念办公的人是不是也有他啊。

    花霁洲站在魏宿后面看。

    皇帝吗?

    可以掌控别人的生死。

    爹说了,有什么样的权力就要做什么样的事,在其位要谋其职。

    但她以后想要谋其职必须要先在其位。

    迎生姨姨想当第一个女官。

    她不断思索她想要什么。

    花晏清见魏珏没回答,觉得魏珏是做不到。

    他失望问:“我以后也要做这样的皇帝吗?”

    魏珏立刻醒神。

    不能啊,不能让孩子对这个位置失去兴趣啊,兴趣是要培养的。

    他刚准备说话,一声稚嫩的话语响起。

    “哥,我想当皇帝。”

    第66章草长鸢飞

    花念也察觉到不对了。

    圣上派人来巡查不至于这么多人, 而且对方话语间一直在拖时间。

    三言两语强硬打发了人,他朝着花霁洲和花晏清的屋子去。

    看着外面守着的迎生,他走过去又发现了宫里的太医,还有皇上身边经常跟着的严公公。

    花念快步过去, 还未进门就听见花霁洲的声音。

    “哥, 我想当皇帝。”

    “我要当第一个女皇帝。”

    花念扶了一下门。

    屋内随即响起陛下的声音, 似乎很兴奋。

    “真的?”

    花霁洲非常严肃点头。

    “嗯。”

    花晏清看着花霁洲的神情,这是妹妹第一次给他说她想要什么。

    “妹妹当皇帝。”

    他保护妹妹,他想像爹爹一样, 当个大将军。

    魏珏立刻拍手:“来人, 取朕的圣旨来。”

    他来之前都写好了圣旨, 盖了玉玺, 只是空出了孩子的名字。

    因为不确定是不是魏宿的孩子, 且万一魏宿这狗脾气不同意改姓呢。

    严公公立刻抱着圣旨进去。

    路过花念时还喊了声:“花大人。”

    花念不断吸气。

    这个江山给他一种随时会完的感觉。

    真儿戏。

    他进门行礼。

    “臣,参见陛下。”

    还没跪下去呢魏珏将人扶起来。

    “花大人,年后河东事毕, 你就是太子太傅。”

    花念:“”

    头有点疼。

    “陛下, 孩子还小”

    魏珏打断花念的话。

    “安乐想要当皇帝的话需要两个名字,去了皇城要叫魏霁洲。”

    说着摊开圣旨将名字加上去。

    花念头更疼了。

    他去看魏宿,魏宿一点都不意外,甚至觉得他哥能忍怎么久已经算是奇迹。

    魏宿的神情更让花念觉得头疼。

    三言两语间,未来的皇帝就定了。

    第一个女官不好走,第一个女皇更不好走。

    花念深深叹气。

    魏宿摸着花霁洲的头,他没想到安乐的想法居然是这样的。

    确实是他忽视了安乐这方面的需求。

    从小到大的刻板印象让他下意识觉得这个位置是花晏清的,可花霁洲也是他的孩子。

    怎么就不可以坐上去呢。

    想当个皇帝玩玩就去当。

    魏珏没想那么多, 他不贪心,有人愿意接手就行。

    至于朝中那些人, 花霁洲现在才堪堪两岁,给他十年,同不同意都得同意,他保证会给花霁洲铺好路然后美美退位的。

    再说魏宿握着兵权往朝上一站,有的是人跟随。

    十二岁继位是不是太小了。

    十三岁吧,刚好大一岁。

    魏珏想着立刻就想带花霁洲回皇城。

    他想了想,不需要想封号,就是太子了。

    花念揉着眉心。

    总觉得他处理完河东事回去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

    他看着花霁洲,花霁洲有这个想法他很欣慰,他从来都是鼓励两个孩子要什么就去争取什么。

    难走也总要有人走。

    花念轻轻叹气。

    “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花霁洲三岁之前请您不要干预她的成长。”

    当皇帝没那么容易,三岁之后花霁洲就没有现在这么自在的。

    教未来天子和教学生是不一样的。

    安乐走上这条路注定艰难,他希望她三岁前能够自在些。

    魏珏立刻点头:“朕允了。”

    不过是多玩一年,他都熬了这么多年,眼看希望就在眼前,总比没有希望强。

    想到这里他去拍魏宿的肩膀。

    他这个弟弟总算有一件事是为他找想的。

    魏宿躲开他哥的手。

    拍什么拍,孩子是花念想要的,以后走什么路花念做决定,他没承受十月怀胎的苦就没资格决定孩子的未来。

    他只是私心想要花念的孩子登上那个位置,如此百年后花念现在所保护的一切都会有人护着。

    不再桎梏于人。

    他看着花晏清。

    既然安乐承担了花晏清该承担的责任,那花晏清就得走到他这个位置来保护花霁洲。

    相辅相成。

    相互辅佐。

    兄妹两人扶持着走完这条路。

    魏宿想了很多决定三岁开始花晏清就跟他学武。

    其实现在就可以学,但花念肯定不会同意。

    花念面无表情看着这对皇家兄弟,他也是第一次知道陛下私下会是这么一个性格,他居然产生了一种难怪这两人是亲兄弟的想法。

    他心有些累。

    花霁洲从魏宿身后出来,来到花念面前。

    “爹。”

    花念立刻笑起来去摸花霁洲的头,他道:“安乐今日很厉害,勇敢说出了自己想要什么。”

    花霁洲这才笑出来。

    她以后会让更多像迎生姨姨这样想当官的人当官的,以后做官的女子多了,大家就会习惯只要有能力谁都可以做官,不论男女。

    她不喜欢今日这种被别人玩弄在手心的感觉,连哥哥都保护不了,还让哥哥保护她。

    她要保护他们一家人。

    她要像爹一样,爹保护了荇州,她看见好多百姓给爹送菜送鱼。

    她会当好一个皇帝的。

    她要当一个好皇帝。

    花念轻笑,抱着花霁洲。

    “安乐以后也能保护爹了。”

    花霁洲点头。

    她能的。

    魏珏将圣旨给花霁洲。

    他笑眯眯过来哄:“要不要和大伯去皇城玩,你爹他们明年就来了。”

    花霁洲去看花念。

    花念想了想:“陛下,安文安乐都一起去皇城。”

    魏宿本来对这一切都没什么意见,听见花念同意花霁洲和花晏清去皇城他瞬间不干了。

    “不行,我哥根本不会带孩子,安文和安乐过去我不放心。”

    魏珏拍桌。

    “魏宿你今日是不是太嚣张了。”

    他是皇帝,集天下之力还能养不好两个孩子?那他这个皇帝现在就给魏宿当得了。

    魏宿毫不留情:“哥,你小时候照顾我已经能看出你不会带孩子。”

    无关当时局势,有些时候他哥的想法天马行空。

    魏珏笑了。

    “宫里这么多人总有会照顾孩子的。”

    魏宿怀疑看着魏珏,两个孩子进宫魏珏能保护好吗?

    要不是有孩子在,魏珏真想将魏宿扔出去。

    他要是连宫内都控制不了,他这些年岂不是个废物。

    花晏清叹气问:“大伯你会说故事吗?”

    虽然他不听,但是妹妹要听。

    魏珏肯定答复:“会。”

    花晏清放心了,他又问:“那我爹他们很快就会回去吗?”

    魏珏再次肯定地说:“那是自然。”

    花念的手段他知道,如今好几个郡县都朝着荇州靠拢,暗处沉疴已经沉不住气了。

    不出三月定要有所行动。

    也是这样,花念才同意花晏清和花霁洲跟他走。

    花念拉了一下魏宿。

    让两个孩子先去皇城,他要腾出手对付魏秀,河东一年内要成为花霁洲以后结实的后盾。

    这里最好是花晏清的封地。

    如此,柳城,河东。

    天下最富饶的几个地方捏在手中,加上兵权,花霁洲的底气便可强到无视所有人的声音。

    魏秀所为是他猜测,没有实据无法定罪。

    况且陛下压根没把魏秀放在心上。

    此事得他来办。

    两个孩子去皇城可以让迎生李泉还有非瀛跟着去,逢春和常玉要留着给他办事。

    魏宿不服气,主要是不舍得。

    他半年前因为他哥晚回来一个月,现在还因为他哥要和孩子分开。

    他瞪着他哥。

    魏珏挑眉,他对两个孩子说:“跟朕回去,朕带你们上朝。”

    花念:“?”

    魏宿:“啧。”

    他在他也可以带着上朝。

    花念立刻道:“陛下,他们需要充足的睡眠,上朝的时辰太早了。”

    花霁洲不懂什么是上朝,而花晏清拉着花霁洲去一旁玩。

    大人的事情让大人商量好了。

    午睡前妹妹和他一起看的书还没看完呢。

    魏珏:“”

    太早了?

    那今年春耕再带着去吧。

    以前魏宿就是起这么早,他什么时候起魏宿什么时候起,只不过魏宿比他睡得早。

    而以后两个孩子要睡得比他早,起得比他晚。

    还好,这样的生活只有十一年。

    还是很有盼头的

    花念没留花晏清和花霁洲在荇州过年。

    当日就让人收拾

    他们是家人,以后过年的机会还很多,现在让花霁洲和花晏清回去能赶上十五过后的第一个朝奉。

    这件事由陛下来做最合适。

    既能堵住悠悠众口,又承认了两人的身份。

    相较之下年什么时候都能过。

    魏珏坐在马车内看着花晏清和花霁洲笑起来。

    和聪明人谈事非常轻松。

    花念知道如何才能让孩子得到最大的利益。

    魏宿从来只按照自己的想法办事。

    还好找的人是花念。

    换成别人对上魏宿只有吃亏的份。

    花霁洲好奇看着魏珏。

    “大伯。”

    魏珏稀罕将人抱在怀里。

    今日几次三番想抱都没能抱上。

    花晏清问:“大伯,如果我杀了人,要埋哪儿?”

    爹爹刚刚拉他到旁边说了,如果有人暗地里欺负他和妹妹,就让非瀛叔叔直接将人砍了。

    他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爹爹杀的人都去哪儿了?他为什么一直没看见,死了就不见了吗?

    魏珏愕然看过去。

    “!”

    花晏清问得很平静,就像问今日吃什么一样。

    见鬼了,才两岁怎么就和现在的魏宿一个狗样子。

    魏珏敲门,立刻有人去问跟着两个孩子回皇城的暗卫,魏宿平日都是怎么教孩子的。

    花念不管管吗!

    放任魏宿将孩子教得跟土匪似的!

    花念管了。

    但架不住某人偷偷教。

    两个孩子一走,府内瞬间空了不少。

    奶娘暗卫护卫走了一堆,两个孩子的东西也全都带走了。

    府中一下空旷起来。

    魏宿瞧着搬得干干净净的院子。

    “想他们了。”

    花念没好气看着魏宿。

    刚刚给孩子搬东西的时候他可是听见魏宿教了花晏清什么。

    魏宿一脸无辜。

    花念突然笑起来:“殿下若是不舍,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魏宿知道自己的想法被看穿了。

    好吧,他确实不是想了,他只是想让花念安慰安慰他,最好今晚因为孩子走了他情绪失落,对方好好怜惜他。

    虽然两个孩子很可爱,但是有他们在他平日想亲一下花念都得避开人。

    弄得跟偷情似的。

    他过去将人抱过来。

    “花大人,今年过年只有我们二人。”

    柳茹英前段时日才回去,过年不会再过来,两个孩子又不在。

    魏宿抱着人忍不住道:“其实他们两人不在也好。”

    花念抬起眉梢。

    “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魏宿失笑:“短暂的二人世界。”

    来之不易啊。

    自从有了孩子特别是如今孩子开始懂事,二人世界就更难了。

    花念捏着魏宿的下巴亲了一口。

    魏宿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亲回去。

    两人在屋内温存了好一会儿。

    花念低着魏宿的额头说:“你今日有些放肆了。”

    他不知道魏宿和魏珏私下是怎么相处的,但是魏宿断然不可能直呼魏珏的名字。

    魏宿:“嗯,我知道,我故意的。”

    花晏清和花霁洲回到皇城肯定是住在皇宫,皇宫内藏了很多龌龊事,他皇兄没有子嗣,现在带了他的孩子住进皇宫,前朝后宫,暗里不知道得有多少人盯着两个孩子。

    防不胜防。

    得让魏珏明白,想起他当年的事,出手整治前朝后宫,彻底给花霁洲将前路扫干净。

    花念知道魏宿想什么。

    这些魏珏未必没有想到,以前的魏珏不懂,这么些年魏珏不可能不懂。

    不过魏宿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掀起眼皮:“起来干活了。”

    魏宿抱着人不舍得放,他继续亲上去黏黏糊糊说:“再亲会儿花大人。”

    难得偷闲。

    花念轻轻推开魏宿。

    “殿下,早办完事早日回去,我想他们了。”

    魏宿瞪眼,闻言强行将花念按在腿上亲。

    怎么没见说想他?就因为他没走吗?

    花念被迫仰着头,黏黏糊糊推不开人。

    魏宿:“天色已经晚了。”

    花念气喘吁吁失笑,瞧着渐渐落幕的天色。

    “就要天色晚。”

    月黑风高才好做事。

    魏宿抱着人想往床上去。

    花念搂着魏宿的脖子轻声:“你帮我去放个火,明日我答应你在窗台。”

    魏宿脚步滞住。

    他半信半疑看着他的花大人,真的?

    除了温泉那次,在花丛和室外榻上有过,其余时候在床以外的地方花念都不同意。

    不过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花大人开口了,他肯定不会错过。

    压着人在床上乱七八糟亲了一通。

    他问:“想在哪儿放火?”

    荇州城今夜睡得很香,期待明日的大年三十,而荇州下的松安县便没有那么如意。

    魏王才来敲打没几日,今日居然带人又来。

    特意挑了夜里,一把火烧了他们暗桩。

    魏秀站在一户农家,眼里的光随着火焰愈演愈烈。

    他垂眸。

    他要的不多,只是当今圣上没能给他。

    冯贺站在后面,无视脖子上的刀。

    “还有一个办法,花念死了,魏宿定会疯的,一头发疯的狼,稍加引导便会燃了整个冯家。”

    魏秀瞧着远处的天色。

    “他不能死。”

    冯贺仿佛听见了笑话:“你当初设计他时可不是这样想的,表哥。”

    这声表哥喊得格外重。

    把他的事透给冯固让他发疯时也不是这样想的,敢把当年事告诉他就要做好牺牲一切的准备。

    既然什么都不在乎,那便更不在乎一些吧。

    他把自己都赌上了。

    可不是为了让那些人在皇城养老。

    都设计一次了,还怕第二次吗。

    上次徐家那件事花念没死,这次不就正好可以拿来献祭。

    魏秀没说话。

    他在等,等一个人。

    冯贺嗤笑。

    “表哥,你不会在等什么吧。”

    魏秀依旧沉默。

    冯贺眼里闪了又闪,他能从皇城跑出来可是费了不少力,他的人全都暴露给了魏宿,一个都没活下来。

    能让他跑掉还是因为做了局给魏宿投诚。

    疯子就是疯子,不管谁做的局,只要对花念有碍杀起人来毫不手软。

    这样的疯子为什么不生在冯家。

    或者花念为什么不生在冯家。

    冯贺有些惋惜,无视脖子上的剑,转身离开。

    魏秀的人急忙收手,冯贺脖子上还是挂了血珠。

    冯贺伸手抹了一把脖子,看着指尖的血珠。

    表哥,我帮你一把吧。

    远在柳城的柳翊收到一个消息。

    一个老者撞上了他,塞给了他一张纸条。

    花念要设计杀魏秀。

    柳翊捏着纸条立刻去追人。

    然而对方只是拿钱办事的,有人塞给他这张纸条给了他钱让他将东西给柳翊。

    柳翊揉烂了纸条。

    这么显而易见的局,幕后人想做什么?

    他瞧着河东的方向。

    他在花霁洲和花晏清没满月前也去过河东,他没找到那人,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如今

    *

    正月十五月元宵这日皇城发生了一件事。

    在陛下微服出巡还未回来的这段日子,冯家出事了。

    冯凭死了。

    第二日被人挂在了街上!死状凄惨。

    几个血色写在冯凭衣衫上。

    【血债血偿】

    冯家老太太当街哭昏了过去。

    正月元宵,陛下今日回朝却发现了这样的事,冯家虽说没了职权被圣上厌弃,可光是家丁就还有几百人。

    是谁这么步步盯着,逮着一丝机会就要冯凭死。

    冯凭曾是圣上的老师,圣上赦免了人,如今人在天子眼皮底下出事这不是打圣上的脸吗。

    朝中人都知道皇城冯家只要不造反,圣上不仅不会动还会保着冯家这几辈人在皇城活着,变相的圈禁也不会让人在自己主事时期死了。

    这是圣上仁慈,当年魏家不忘恩情的表现。

    魏珏确实不会让冯家人轻易死了。

    更何况丹书铁券还在,那道圣旨还在,辞官也必须是冯凭自己主动辞。

    他在位兢兢业业这么些年,若是连个好名声都没捞到简直太亏了。

    知道冯凭死讯时,魏珏刚带着孩子到皇宫,他让花霁洲坐在龙椅上,提前给孩子培养习惯,避免以后跑路。

    花晏清看着这张椅子。

    虽然看起来很富丽堂皇,可左右的扶手何尝不是一种枷锁。

    他皱眉看着花霁洲。

    妹妹真的要当皇帝吗?

    看起来并不自由。

    花霁洲坐在上面,她不觉得禁锢,每一个庄严的雕刻都是权力的象征。

    这里是最高的地方,也能看得最远。

    严公公进来看见花霁洲坐在龙椅上,他面不改色过去将冯凭死的消息报给魏珏。

    魏珏勾唇,他看着花霁洲。

    “安乐,大伯给你说个事。”

    花霁洲歪头看着魏珏。

    魏珏将冯家人的事尽可能以最简洁的话给花霁洲解释。

    “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办?”

    花晏清在旁边听了一耳朵。

    “死就死了,埋了吧。”

    魏珏恍惚还以为听见魏宿说话。

    他和花晏清对视,突然笑起来。

    “你啊。”

    花晏清眨眼,本来就是死就死了,又不是大伯杀的,谁敢闹就杀了谁。

    花霁洲沉思。

    爹说了,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先找个名头稳住最重要。

    “自己家人做的,不怪大伯。”

    魏珏瞬间绽开笑意。

    花霁洲像花念简直不要太好。

    花霁洲才两岁,比魏家那群蠢猪聪明了不知道多少。

    魏宿那狗脾气居然能让花念看中要了孩子,这简直是奇迹。

    当然不是奇迹。

    花念和魏秀斗了两个月,为了不伤百姓不扰民心他耐着性子和魏秀磨。

    魏秀很聪明,不过手里的势力太受限制。

    而瞧着过去的时间和对方逐渐缩小的势力,他立刻换了个办法。

    有时候魏宿办事的手段也很值得人学习。

    在一个月亮极圆的夜里,花念带着人袭击了魏秀仅剩的据点。

    有魏宿在外面,他知道谁都不可能越过这条线,他慢条斯理泡了茶,听着声音递出去一杯。

    魏宿擦干净手上的血,接了茶拽着花念的指尖亲了一下。

    “花大人,接下来去哪儿?”

    花念勾唇,魏宿其实只是懒,不爱在朝中那些事上动脑子。

    这人玩奇袭谁对上都得栽在他手里。

    用兵如神。

    当年这可是十五岁的武状元,二十二岁平定边关的少年将军。魏珏刚登基时,只要魏宿不死,谁都不敢有异动。

    魏宿眼睛坏的那一年,拖着病体杀到名声都传到了远在易城的他耳中。

    魏宿担了所有的骂名,让魏珏以绝对的明君模样站在高台上整顿朝野。

    也是这么多年魏珏敢大刀阔斧改革的定海神针。

    这也让魏宿这几年离不开皇城,习惯自由的鹰在皇城被困了太久,耐心一点点变躁了而已。

    能用武力解决的事都不愿意思考。

    花念看着车内那盘棋。

    棋盘上放着一封信,是昨日京城送来的冯凭的死讯。

    三月初正是草长鸢飞的好时节,最适宜施肥。

    血肉浇灌的花都要艳一些。

    “殿下,我们去松安县。”

    松安县。

    魏秀在的地方。

    该结束了。

    第67章要参参花念

    松安县内。

    这夜灯火通明。

    花念到达地方时这里的百姓已经被转移走了。

    他跟着情报来到空荡荡的村落。

    知道提前将人转移走证明对方并不想滥杀无辜。

    花念看着棋盘, 不要权力不要名利。

    不求自身,对方第一次给他送消息是在柳城,那会他便入了魏秀的局。

    什么都不要却还在暗处操控着一切的走向。

    似乎每一个举措都和冯、徐两家有仇

    而且是不共戴天的仇,宁愿自己暴露下水也要报的仇。

    花念看着魏宿:“魏秀跟冯徐两家有仇吗?”

    魏秀的所有做法都在直接或间接导致一个结果, 那便是让冯徐两家走向灭亡。

    徐家因为造反诛杀九族, 可冯家还在。

    冯家早年和皇室同存, 拥有的东西和名声注定了无论如何魏珏都不会赶尽杀绝。

    花念将手里的棋子一扔。

    他以前总是将魏秀往名利场上看,却没想到对方真的只为仇。

    对方要的就是赶尽杀绝。

    只是冯家所有事都被陛下按了下来。

    哪怕如今能够将冯家连根拔起陛下依旧没有动手。

    魏秀不满。

    光是生铁一罪便够冯家人全家陪葬。

    陛下却仅仅是让冯凭提出辞官。

    死去的冯九那别院内便是生铁买卖的场所,魏宿在里面查出了冯家卖官的所有证据, 这些证据不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放在那个别院里, 估计还有冯贺的手笔, 冯贺那会儿还没那么疯, 对方想要的只是冯九的命。

    魏秀利用了这点将这些东西呈在他们面前。

    这些再加上那条地道, 在皇城内挖这样的一条地道完全与造反挂钩,可这些事陛下并没拿出来处罚,反而压着不发。

    于是魏秀再次给了行动。

    那段时日他和魏宿真真假假查到了一堆东西。

    其中不少东西都是被人引导查到的, 虽然不知道魏秀是如何得到这些消息。

    可惜这些证据并不足以撼动冯家, 他依旧没行动。

    所以魏秀利用了柳翊。

    他似乎等不及了。

    那次的结果无论是他死在徐诞手中,还是徐诞死在他手中对魏秀想要的结果来说都是百利无一害,最后的结果都是点燃徐家造反这根线。

    对方甚至算准了魏宿在皇城能够及时掐灭这条线。

    徐家灭了。

    在徐家那一连串牵扯到冯家的证据里,皇城依旧没有任何行动。

    涉及了造反都没动冯家。

    魏秀终于开始靠自己。

    接着冯固知道了冯九和冯贺的事,冯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能因情杀了冯九自然不会对冯固留情。

    这时他恰好将那座风月小院里那个和冯九相似的人送给了魏宿。

    魏宿将人送到了冯家,冯贺彻底被激化。

    花念想到这觉得不对。

    肯定还有什么,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让冯贺快速和魏秀达成了共识, 他们要冯家名声倒地,一步一步瓦解。

    冯贺在冯家闹了那一出非常有用。

    冯家的名声倒了。

    冯凭被惹怒对冯贺和他出手。

    那夜来杀他的人不该这么多, 这么大张旗鼓又明目张胆,而那会儿柳翊说了魏秀在河东,他想不通魏秀用了什么手段收服了这些人,但那日若不是魏宿马不停蹄赶到他或许真的会死。

    只要有一人突破非瀛常玉的防线进了门,他必死,一尸三命。

    若他死在了柳城。

    冯家第一个面对的会是倾尽一切报仇的柳家人。

    到时魏秀在暗中煽动朝野,拿他的事大做文章,这些足以撼动冯家,却不至于将人灭个干净,除非有一个最不可控的因素

    花念缓缓舒出一口气,他瞧着对面给他煮茶的魏宿。

    “殿下。”

    魏宿立刻递过去一杯茶,他含笑看着人:“想通了?”

    他不在乎魏秀的目的是什么,也懒得去想,花念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花念就是他的脑子。

    花念不爽,非常不爽。

    魏宿看着他的花大人这个神情,立刻放下茶过去将人抱在怀里。

    “怎么了?很棘手?”

    应该不是吧。

    解决不了事那解决人好了,杀个魏秀他还是能的。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任何计策都是纸老虎。

    花念越想越气,他捏着魏宿的下巴扫视着人。

    魏宿眨眼。

    花念瞧着这张俊脸,他冷笑:“呵,同样姓魏,怎么魏秀脑子比你好使。”

    魏宿不服气:“哪有?”

    花念放手改为摸着魏宿的脸拍了拍:“安王殿下布的所有局都将你算了进去。”

    魏宿挑眉,不信。

    他的性子想一出做一出,魏秀能算到他。

    花念敛眸,有些羞于启口却又想说。

    “你弟弟看出你对我的心思了。”

    朝上这么多年,他没察觉过魏宿的心思,魏宿本人都不知道。

    结果却被别人算进了做的局里。

    或许对上徐诞那次魏宿抱他去王府过于招摇。

    也或许是徐恒造反,魏宿皇宫事都没解决完就赶着来救他。

    更或许是这些年魏宿表现得太明显。

    魏宿搂着花念的腰。

    “怎么说?”

    花念问:“假设你不知道我肚子里有孩子,你那日没有追出皇城找我。我若是死在柳城,凶手是冯家你会怎么做。”

    魏宿不喜欢这个假设,他不会这样做,哪怕他什么都不知道,哪怕他连自己心意都不明白,那日他依旧会追出去。

    追到花念可能不知道说什么,反正会追。

    他不喜欢花念说死。

    魏宿不高兴搂着人亲,亲够了才说:“本王带人血洗了冯家。”

    花念抬手捂着魏宿的唇又问。

    “如果我没设计你要这个孩子,我被冯家杀了你会如何?”

    魏宿想都没想:“杀了冯家人。”

    花念眉眼一下上扬。

    “没这件事你我的距离不会那么快拉近,这样也杀?”

    魏宿皱眉:“杀。”

    花念和他在朝中针锋相对了这么些年这人都还活蹦乱跳的,就这么死在别人手上无论是谁做的他都不会放过,谁动了花念谁死,全都给花念陪葬。

    花念唇角勾起,主动亲了一口魏宿。

    魏宿清楚知道自己会如何做,他感叹:“花大人,我早就喜欢你了。”

    只是刚开始不深。

    要不然他是有病才忍了花念一直挑衅他。

    他没病。

    花念又坐了回去。

    魏宿不放过人了,他将人重新拉到怀里。

    “亲了我就想跑?”

    花念:“别闹,我知道魏秀想干什么了。”

    魏宿好笑地问:“那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花念转头。

    魏宿任由花念打量。

    花念阖眼转过去摆弄棋盘。

    “今夜过后答应你,在马车内一次。”

    魏宿上次尝到了窗台的甜头,月色下他的花大人美得让人呼吸一滞。

    他立刻乖乖放手。

    他保证,今晚花念说什么他做什么,一丝一毫都不会忤逆。

    马车内瞬间升温。

    花念将刚刚魏宿给他倒的茶喝了,有些热。

    都怪魏宿,这人流氓极了。

    思绪重新回到正事上。

    他没死成,魏秀自然不会罢手。

    这次他打压之下魏秀将这里腾空,看来今夜注定要死一个人。

    花念刚想完常玉就来报了。

    “主子,找到了。”

    花念立刻下车。

    魏宿跟上扶着人。

    花念看着天,天亮了。

    可惜了。

    多聪明的一个人

    此刻皇城内正沸腾。

    今日上朝,陛下抱了个孩子坐在自己身旁!

    一个月前的朝奉陛下带着两个孩子上朝,当朝宣布了两个孩子的身份。

    满朝文武皆哗然。

    但是陛下所说绝不会错。

    魏王居然有了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瞧着都两岁多了。

    前朝后宫一片躁动。

    陛下带着魏王的孩子上朝是什么意思?

    这两个孩子看着为何会有些面熟。

    陛下多年未有子嗣大家心里都想到了那个流言,那个流言是陛下还是皇子时被当时参与夺位的其他皇子传出,这些年大家纷纷明白这或许不是流言。

    而魏王未曾有过什么流言,却多年不娶妻,府里干干净净连一个侍妾都没有。

    年岁多了,猜测的可能性也多了,前些年也被冯家冯固证实不举。

    魏宿看大夫的药单写得清清楚楚。

    不少有心人都将目光放到了魏氏宗亲上,现在魏王居然有了孩子?

    不是不举吗?

    大臣们暗流涌动。

    有人恍然大悟,魏王殿下只是不举,用些药还是能留下子嗣的。

    大家反应了过来,不举不代表绝嗣。

    花大人也曾传闻不举,但是有人打听到花大人在柳城已经成了亲,似乎还有了孩子。

    不举可以用药啊。

    如今陛下将两个孩子带上朝态度一目了然。

    所有宗亲的想法都该歇了。

    这可是魏王的孩子,若是出事以魏王的秉性谁都活不了。

    于是众人纷纷猜测这两个孩子的生母是谁。

    谁这么有本事能让魏王留下子嗣。

    以及这两个孩子会不会是

    原先只是猜测,而现在大家错愕看着坐在龙椅上的孩子,陛下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不过怎么是女孩?

    魏珏没放过底下人的神色。

    “众爱卿可有事上奏?”

    朝臣连忙收回目光。

    天子御座岂是他们能看的。

    有位大臣出来问:“陛下,龙椅岂能儿戏让一小儿与您同座?”

    魏珏看着这个人。

    为数不多前朝留下来的老顽固,三朝老臣。

    这时候他无比想花念。

    朝里需要一个既能当奸臣能当忠臣的人。

    这老头以前说不过花念,现在花念不在他亲自下场不合适。

    “哪里儿戏?你们不是天天催朕立储吗?朕现在有了决断,念。”

    严公公立刻宣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夸人的词将花霁洲夸成了神童,诏书不长,魏珏有些遗憾,因为花霁洲太小了,没有职位,不曾有过功,夸人都不知道怎么夸。

    原本想等大一些,但是转念一想这种事不能拖。

    得在魏宿和花念还没回皇城之前昭告天下方可万无一失。

    严公公宣读完圣旨,瞧着乌泱泱站着的众人。

    他先跪了下去。

    “圣上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千岁。”

    有人带头,自然就有人跟随。

    特别是魏宿的人,反正太子是王爷的孩子,是谁都行,他们立刻跟着跪下。

    “陛下!”

    刚刚问话的老臣直接跪了下去。

    “陛下三思,这位这位女世子怎可继承大统。”

    魏珏觉得早朝还是空了些,要是魏宿也在,现在这人已经晕过去了,哪里还能等到对方开口说话。

    “为什么不可以?”

    花霁洲轻柔的声音问道:“有律法规定不可以吗?”

    爹给他读过律法,上面可没有那条说了女子不能当官,女子不能当皇帝。

    魏珏听着花霁洲的话,欣慰摸着花霁洲的头,随后静静看着下面的臣子。

    那位老臣抬头:“陛下,怎可放任一小儿在朝上胡言。”

    花霁洲歪头问魏珏:“他为什么不回我?”

    魏珏笑眯眯道:“因为没有这样的律法,他说不出缘由。”

    花霁洲又问:“我现在是太子对吧。”

    魏珏肯定点头:“是。”

    花霁洲指着下面的人:“来人,拖出去,他什么时候能回我什么时候来回话。”

    魏珏摸着花霁洲额角的手一顿,诧异看着人。

    他刚刚是幻听了吗?

    说话的人真的是花霁洲而不是花晏清?

    无人行动。

    花霁洲皱眉,爹说得对,权力不在自己手中寸步难行。

    她高声:“来人!”

    魏珏来立刻给了严公公一个眼神。

    严公公立刻叫来了侍卫将人拖出去。

    “陛下!”

    “您怎可任由一个小儿霍乱朝堂!”

    魏珏眨眼,这才回神,他轻咳。

    就这么扔出去了啊?

    虽然他早就想将这几个老顽固扔出去了。

    下面跪着的谢昔一脸懵。

    虽然对于坐上去的人是小安乐他有些震惊,但是他更震惊小安乐性子那么文静的人怎么也学得和魏宿一样霸道。

    花霁洲环视一圈问:“还有谁因为我是个女子对我不满。”

    不满两个字就注定今日没人敢站出来。

    御史台的人相互看看。

    女子为帝确实没有过,但也没有律法说不可以,既然如此便看太子以后的本事足不足以继承大统。

    几人达成共识,立刻有人站出来。

    “陛下,太子今日所为于理不合,当朝处罚大臣是为越权”

    “陛下今日所为更是”

    哦,被参了。

    御史台这群人脑子一热只管参人,这才是真正谁都敢查谁都敢参,哪怕是他这个皇帝都被参了几次。

    这两年离了花念更像脱缰的野马。

    魏宿在河东大开杀戒的事递上来的折子都快将御书房淹了。

    此刻承认了花霁洲太子的身份,却也要参花霁洲一本。

    魏珏看着花霁洲,小家伙明显没完全听懂这几个御史在说什么,一张小脸从紧绷逐渐化为迷茫。

    才两岁就被参,也算是前无古人后也不一定有来者

    他道:“太子两岁前乃是花念教养。”

    要参参花念。

    御史台:“!”

    这和花大人有什么关系?这不是魏王的孩子吗?

    第68章好大的烂摊子

    皇城里的事花念还不知道。

    此刻他和魏宿走散了。

    或者说被人故意冲散了。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魏宿能找到他。

    他看着面前的人。

    “安王殿下。”

    魏秀坐在对面,瞧着花念有点复杂。

    “花大人命真大。”

    这么多次居然都还活着,明明两次都是必死的局,可偏偏两次都活着。

    不仅活着, 还活得越来越好。

    花念闻言轻笑:“托殿下的福。”

    魏秀听着另一边的动静, 魏宿已经将那边打通了。

    “这个殿下不是我吧。”

    花念不语。

    魏秀给花念斟茶。

    “花大人故意来找我可是有什么想问的?”

    他的人跟魏宿带的兵相比没有胜算, 既然没有胜算却能将魏宿层层叠叠保护的人带过来,只能是花念想见他。

    为什么想见他。

    花念抬起茶问:“你是如何让翊儿听你的。”

    柳翊不笨,不可能让柳城参与冯徐两家的事, 哪怕是为了他也会判断清楚。

    除非有什么干扰了柳翊的判断, 比如感情。

    柳家人都重感情。

    魏秀听见这个名字手一顿, 将手中的茶喝了, 随即提起茶壶给自己再次倒了一杯茶。

    茶香四溢, 他道:“花大人不是猜到了吗。”

    花念:“翊儿不是意气用事的人。”

    魏秀想起船上那晚,那书呆子根本不会喝酒,换以前也不会和他喝这么多酒。

    说起来还得谢谢花念, 花念的临时告别让柳翊心里不痛快, 不痛快之下他才得了逞。

    酒里加点东西,风流一晚,那人负责的心足够扰乱对方的判断。

    魏秀笑起来,眼角闪着水光:“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了解。”

    算准了魏宿对花念的感情,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被花念反算。

    对方淡定坐在这儿陪他喝茶不就是料定他不会对他动手。

    魏秀:“花大人,我要的其实很简单。”

    花念瞧着四周的箱子。

    “你要冯家身败名裂,你要冯家一个活口都不留。”

    魏秀撑着头,桃花眼闪得耀眼:“是啊, 我又不贪心,我只要这点东西。”

    花念问:“冯贺呢?”

    魏秀失笑:“你总算想起他了, 你说我这里的人这么少,其余人去哪儿了?”

    花念盯着魏秀:“你的人出不去荇州城。”

    魏秀点头:“但冯家人能回来啊,家主和老太君都死了,皇帝可没有理由不让他们魂归故土。”

    花念眉心一跳。

    他怎么不知道老太君死了。

    是消息还没传过来吗。

    “皇城之中,你哪来的人手?”

    魏秀轻声反问:“陛下不是人吗?”

    冯凭死了,陛下想要堵住悠悠众口只会将罪责推向冯家内部人,让冯凭是死于内部相争。

    内部人心惶惶,他这么些年留下的人只要稍微煽动,冯家便有的是人想杀老太君。

    家主和老太君都死了,那么他们便能顺理成章带着尸体回到河东。

    老太君活不了的。

    聪明了一辈子,将儿孙捏在手中算计了一辈子 ,最后也要死在自己儿孙手里。

    多好的结局。

    花念瞧着魏秀。

    真的聪明,可惜将自己搭在了报仇这件事上。

    “安王殿下,其实要冯家灭不是只有这条路。”

    魏秀望着天:“花大人不必可惜我,我要的是冯氏的血脉从世上消失,而我本就是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不值得怜惜。”

    花念点了下桌子:“并非怜惜,而是为了柳翊。”

    魏秀神情怔了一瞬,随即大笑。

    “你们哈哈哈哈哈。”

    不愧是兄弟,柳家人都如此,可他不配啊。

    花念瞧着有点癫狂的人。

    “我可以”

    “不可以。”

    魏秀收起了刚刚的笑,他认真道:“花大人,不可以。”

    花念皱眉,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了身后的声音,刚要回头,余光瞧着魏秀拿起一旁的匕首刺了过来。

    “我乃冯家冯秀,花念,我要你的命给家主陪葬。”

    花念眉心一凝,立刻朝一旁躲开。

    才是这么一步,他便觉得头阵阵发昏。

    他惊愕瞧着魏秀,他并没有喝茶。

    魏秀匕首朝着花念心口去。

    花念扶着墙用尽力气将袖中的药洒了出去。

    魏秀匕首一偏,刺进了花念的手臂上。

    “哥!”

    柳翊站在魏宿身后,眼眶瞬间红了。

    魏秀难以置信回头。

    柳翊怎么会在这儿?对方不该在书院吗?

    花念捂着手靠着墙。

    大意了,他身上穿了马甲,匕首和箭都不能刺穿。

    同时红了眼眶的人还有魏宿。

    看着花念手上的血他手比脑子快,抬弓搭箭。

    柳翊耳边听着箭矢破空的声音,瞪大眼错愕回头,一支箭从他眼前擦过,直入了魏秀的心口,巨大的力量将魏秀射得往后退了几步才倒下去。

    柳翊怔愣片刻,扶着墙不到一息连滚带爬跑过去。

    “魏秀”

    花念瞧着魏秀身上箭一穿就破的盔甲,他瞧见了魏秀嘴角的那抹笑意,这人故意激怒魏宿的。

    “!”

    魏宿扔下弓箭过来扶着花念,瞧着伤口不仅眼红了,脸色也冷了。

    “花念,你故意甩开我就为了来找伤受?”

    花念回神看过去。

    魏宿脸色冷硬,眼角泛着怒火,生气了。

    这两年来第一次生气。

    他迷迷糊糊靠着魏宿,指着桌上的茶。

    “解药,我喝。”

    魏宿恨不得咬这个人一口。

    他看着茶水,搂着花念过去抬了一杯喝了一口,这才将剩下的茶水喂给花念。

    脸色依旧不好看。

    花念喝了茶靠在魏宿胸膛上忍着眩晕去看地上的两人。

    柳翊呆傻瞧着魏秀,魏秀喉咙里的鲜血狂冒,胸膛一片已经红透。

    他按着对方胸口试图止血,大喊着叫大夫。

    柳闻听见声音赶紧进来,见花念和柳翊都没事松了口气,然而瞧见柳翊怀里时人他眉头瞬间皱起,蹲下来检查。

    他看着魏秀的伤口对柳翊摇头。

    “翊儿,救不了。”

    这只箭穿透了魏秀的心脏,一丝活路都没有了。

    柳翊傻傻抱着魏秀不会动。

    魏秀还有一口气,涌上来的鲜血吐完了,他勉强抬眼去看抱着自己的人。

    柳翊来干什么啊,他这辈子为了复仇什么都做了,唯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船上那夜。

    没了那件事或许柳翊不会被他拉下来,依旧是书院那个小书呆子。

    他盯着柳翊的眉眼,格外不舍。

    冯家这点血脉就该绝了。

    他也得死,他要用自己的死给魏珏一个诛杀冯氏一族的理由。

    身体里的血是干净的,来源却是无比肮脏。

    魏秀努力说话。

    “别哭,那夜,其实我下了药”

    勾唇用力勾起,其实他很怀念那一夜,那次以后这个小呆子就在没上过当,本以为读书读傻了没想到力气还不小。

    好累啊。

    太累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

    柳翊痛苦埋在魏秀肩上。

    “我知道。”

    声音很轻,轻到只有魏秀一人听到,这句话一落魏秀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原本以为骗了一个呆子。

    没想到没骗到。

    对不起。

    魏秀耳鸣,五感逐渐消失,意识也渐渐坠入了黑暗。

    总算结束了。

    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是在柳城,那半年真让人怀念啊。

    柳翊手逐渐收紧,紧紧将怀里血一样的人抱着,像要将人嵌入身体里

    花念喝下去的解药让他逐渐缓了过来,他想要去拉柳翊被魏宿拽住。

    花念抬眼,魏宿沉着脸将花念抱到柳闻面前。

    “神医,他手受伤了。”

    柳闻立刻给花念检查伤口。

    伤口并不深。

    “没事,对方没用力。”

    如果用尽力气不至于只是这点伤。

    花念看着满屋子的箱子。

    再去看地上的柳翊。

    手被包扎好了后魏宿不再拉着他,他蹲到柳翊旁边。

    “翊儿。”

    柳翊缓缓从魏秀肩上抬头,他平静地说:“哥,我想带他走。”

    花念微微叹气,这是亲王,一个亲王死了,柳翊想要带走尸体几乎不可能。

    柳翊眼神空洞,再次呢喃:“我要带他走。”

    魏秀算准了魏宿的态度,那时候刺他魏宿不可能收手,花念不知道如何劝说。

    他今日之所以特意被魏秀抓到也是想着给魏秀一条活路。

    柳翊抬眼,眼眸通红:“哥,他伤了你,我知道他做错了很多事,他活不下来,他的目的就是求死,哥,求你,我只想要带他走。”

    他知道魏秀想要什么了。

    魏宿看着地上的人,不后悔射那一箭,这人几次三番算计花念的性命,好几次若不是他及时赶到,花念就真要出事了。

    特别是柳城花念生产那日。

    那可是剖腹,但凡有个人闯进去花念活下来的可能性极低。

    所以哪怕魏秀没有对花念出那一刀他也不会放过魏秀。

    不过他知道他的花大人为什么要以身犯险了。

    为了柳翊。

    “带走吧,”魏宿冷漠看着魏秀的尸体,“就当这个人被我烧了,皇城那边我来说。”

    柳翊疲倦闭眼:“多谢殿下。”

    他将魏秀抱起来,去看花念。

    “哥,我带他回柳城。”

    花念和柳翊对视。

    柳翊低声:“对不起,哥。”

    魏秀做的事无可洗脱,他哥差点死在魏秀的算计下,他该恨的,可是今日看着魏秀他只是觉得瘦了,这人瘦了好多,抱起来轻飘飘的,他恨不起来。

    走到这个地步,是他没能及时发现。

    他从始至终都不知道魏秀想要什么。

    但他知道魏秀向往什么。

    魏秀住在柳城那半年是他见过对方最开心的时候,每日拉着他去街上给人算命,让他给他抓鱼。

    魏秀不止一次说过如果他只是柳城的普通百姓就好了。

    花念整理了柳翊的头发。

    “没有对不起,翊儿,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与你没有关系。”

    柳翊沉默不言。

    花念瞧着有些心疼,柳翊倔,从小到大只认自己想认的事。

    这个样子看得他也不好受。

    可魏秀求的就是一死,魏宿为了护他才给了这一箭。

    花念招手:“来人,陪二公子回去。”

    柳翊低着眼看着怀里的人:“谢谢哥。”

    柳闻看着柳翊,他过来给花念说:“念儿,我陪翊儿回去,你和魏宿自己小心。”

    他不放心。

    柳翊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个孩子的秉性如何他最清楚,柳翊若是走进了死胡同,估计很难走出来。

    花念点头。

    “好,如果翊儿有任何动向还请二祖父给我传书。”

    他放心不下。

    柳闻:“好。”

    拍了拍花念的肩膀,交代了两句有伤的胳膊不能碰水后他追上柳翊。

    柳家人如果没那么真性情就好了。

    柳茂如此,柳翊也是这样,柳翊的爹娘也是。

    柳家人都命途多舛。

    哎。

    花念目送人离开。

    “常玉,你和逢春带人去荇州收拾残局,冯贺带了大半人去截杀从皇城到荇州来的冯家人了,要求只有一个,保护好百姓。”

    常玉听懂了言下之意。

    冯家人的死活主子不打算管。

    “是。”

    逢春去看王爷,花大人如果不管,那些人从皇城过来却死在荇州,这是花大人失察。

    魏宿让逢春去。

    花念既然不想管那就不管,死了就死了。

    逢春明白了,他行了礼跟上常玉

    人走了大半,花念长长舒出一口气,地上的血染红了不少东西,这个密室里有很多箱子,头顶斑驳的月光打下来看着有些厚重。

    他随意打开一个箱子,魏秀想要告诉他的秘密应该就在这些箱子里。

    箱子打开,里面全是画卷。

    他拿出一幅。

    “魏宿,这人你认识吗?”

    瞧着画里人穿的似乎是宫装,是宫里人。

    魏宿看了眼画卷,认真想了会儿。

    “俞才人,”他顿了会儿语气不怎么好给花念说,“这是魏秀的娘。”

    花念盯着画卷,不对。

    “真的是魏秀的娘吗?”

    为何这张画像和冯贺那么像。

    眉眼处几乎一模一样。

    魏宿语气生硬:“是,魏秀他娘死的时候我已经十四了,不会记错。”

    花念闻言将画像放下,他去看魏宿,魏宿盯着他,一言不发。

    花念轻轻拉着魏宿的袖子,软下声音来哄:“别生气了。”

    魏宿简直要气死了。

    这么点地方,魏秀就带了这么点人,强攻都能攻下来,偏生花念要以身犯险,还将胳膊戳了个口子。

    他任由花念拉,没给个好脸色。

    从来都是魏宿哄花念。

    花念看着魏宿一时不知道怎么哄人。

    “殿下,今日是我鲁莽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这撒娇的语气,魏宿垂眼看着花念,面色微霁,但还是生气。

    花念靠过去,将受伤的那只手藏着,没受伤的手慢慢勾着魏宿的手,顺着指缝和对方十指相扣。

    “我知道你会来救我的,魏宿,是你给了我底气以身犯险,你不能生气。”

    魏宿:“?”

    他睁大眼看着理直气壮的人。

    花念理所应当地说:“你这么厉害,找到我肯定也是轻轻松松。”

    魏宿被气笑了。

    他好整以暇看着花念。

    “嗯,然后呢?”

    他倒要看看花念还能说出什么来。

    花念挑眉,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说什么说。

    他指挥魏宿打开其他箱子。

    “殿下,我手疼。”

    魏宿磨牙,现在知道疼早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花念可怜兮兮看着魏宿。

    魏宿:“!”

    随后不争气去给花念打开所有箱子。

    这简直是他祖宗。

    花念失笑。

    魏宿听见了笑声,气不过亲了一口人。

    “花念,你下次再这样把自己搞受伤,我”

    花念看着魏宿,等着下文。

    “我把你锁起来,”魏宿牙都咬碎了,“锁在只有我们的屋子里。”

    花念:“哦。”

    他淡定拿起一本案卷问:“穿衣服还是不穿衣服的。”

    魏宿一卡。

    花念又问:“穿衣服是穿你的还是穿我的。”

    魏宿滞住。

    花念轻笑:“殿下,问你呢?”

    魏宿深吸气,将脑中风月无边的场景挥出脑外,这狐狸故意的。

    他盯着花念僵着脸,不说话。

    花念还想调侃两句,神色却因为手里的案卷严肃了起来。

    “你刚刚说魏秀的娘逝去了对吧。”

    魏宿端着:“嗯。”

    花念看着手里的案卷。

    “魏宿,这是魏秀的娘吗?”

    魏宿原地站了两息才跨过去。

    他低头看着花念手里的案卷,神色跟着严肃。

    “俞才人是冯家人?”

    魏宿:“不可能,俞才人有亲人的。”

    他让人将卷宗呈上来。

    这是他从皇室宗祠里调来的。

    花念再次看了一遍卷宗。

    皇城俞家。

    以前世家不通婚,俞家虽然不是什么大世家可也出过一品太尉,书香世家。

    俞才人确实是俞家人,那为何会在冯家的案卷上。

    花念当机立断亲了一口魏宿。

    “明日再生气,现在先帮我将案卷过一遍。”

    魏宿抬眉,他这么好打发吗?

    花念学着花霁洲的样子去蹭魏宿的脸。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冒险了。”

    狗东西。

    当初还拿他当饵,现在却生气。

    花念一想不爽,他抬头问:“魏宿,那年山洞怎么不见你发脾气?打晕我的时候不是很有力气吗?”

    魏宿:“!”

    他立刻将案卷拿起来。

    “花大人,我们来看案卷吧。”

    花念面无表情看着魏宿。

    魏宿受不了将人抱过来。

    “怪我,当年怪我蠢。”

    花念冷哼。

    魏宿抱着人哄。

    “我看这边,你看那边,很快就看完了,你昨晚都没怎么睡。”

    花念拿起那边的案卷。

    “不准生气了。”

    魏宿只能答应:“好,不生气。”

    他亲昵蹭着人。

    花念眼里闪过笑意。

    “看吧。”

    魏宿知道这只狐狸是故意的,但是当年那件事确实是他伤了花念。

    现在想起来悔啊。

    不过他没开玩笑,他以后盯人会盯得更紧,一点伤他都不想在花念身上看见,再受伤真的会忍不住将人关起来。

    花念自然知道魏宿是怎么想的,不过他有恃无恐。

    两人点着蜡烛将两大箱卷宗看完。

    花念越看越心惊。

    虽然先帝昏庸只爱美色,却没想到昏庸至此。

    俞才人不是死了,是被送给了冯家。

    因为当时冯家那个还活着的长子逼着俞才人有了孩子。

    那个孩子是冯贺。

    俞家接受不了这样的事,俞才人却连自裁都做不到,直到冯贺出生,俞才人才有一丝自由,当天就寻了短见。

    俞家窥探到了部分真相,自然不可能就此作罢,找先帝要个公道,先帝只是轻罚了冯家,而冯家为了自己的清名选择灭口,俞家满门葬身火海。

    花念眸色越看越冷。

    魏宿也看完了这边魏秀留下里的案卷和证据。

    他沉默了很久。

    “魏秀不是皇室血脉。”

    花念猛地回头。

    魏宿将案卷递给花念。

    一个书香世家的女子,却像个货物一样被两个男人玩弄。

    她被蒙在了鼓里,她从始至终都以为那日□□她的人只有先帝。

    于是她被先帝纳进了宫。

    先帝图新鲜,这样一个大家闺秀,浑身学识的女人并不多见,世家压根不愿意送自家女儿进宫,他瞬间被俞才人迷住,只是没多久就厌了,便丢在了一旁。

    冯家长子偶然发现魏秀的身世,设计再次将俞才人玷污,有了冯贺。

    他想让俞才人成为那个中间人,想要魏秀成为下一个皇帝。

    只是没想到俞才人自己发现了所有事情,她死的那日正好冯家请魏秀去冯府。

    魏秀从自己娘那里知道了所有。

    花念忍不住骂人。

    “艹。”

    他也有母亲也有女儿。

    恶心。

    那个长子被俞才人拉着陪葬了。

    或许是最后心软,留了刚出生的冯贺。

    魏宿打开后面的箱子。

    里面是冯家造反的证据,还有一道当年先帝写的圣旨,让魏秀为帝。

    因为他和他哥逼宫来得快,冯家人见大势已去,这道圣旨便没拿出去。

    这些年或许想过拿出来,但魏秀不沾朝政,给足了态度。

    难怪魏秀能让河东冯氏将这些势力交给他。

    花念揉着额头。

    刚刚魏秀死前说自己叫冯秀。

    他是想以冯家人的身份死去。

    死个干净。

    魏宿将东西放好。

    “来人,讲这些东西送进宫给圣上。”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魏秀如何他不评价,但对方几次三番伤了花念,甚至他们的孩子都差点没活下来。

    这是他的底线。

    魏宿将花念拉起来。

    “回去睡一觉吧。”

    他的花大人看似冷酷无情,其实比谁都心软。

    花念靠着魏宿:“将冯家祖坟刨了,把魏秀的娘葬回俞家。”

    换位思考,如果是柳茹英他比魏秀还要疯。

    魏宿应声:“好,我亲自带人去刨。”

    最后这个坟还是没刨成。

    魏秀早就将祖坟刨了,根本轮不到他们动手。

    冯贺将冯家祖宗祠砸了个干净。

    从皇城回河东的冯家人全被他杀了。

    他恨。

    从小到大他从来只是个工具,他的一言一行全是按照规矩走的。

    他们将他培养成一个只为家族利益的木人。

    他唯一感受到的人情是冯九给他的,在那个昏暗潮湿的幼年。

    对方明明说过一辈子都会爱着他。

    骗他。

    冯九骗他,冯家也骗他。

    魏秀本该是这世上和他最亲的人,可对方巴不得他从未降生。

    他只能喊他表哥,冯家人都让他喊魏秀表哥。

    他也希望自己从未降生。

    他该死的,可是他那个十八岁才知道的娘最后一刻还是将他推向了生的那道门。

    这是这世上唯一爱他的人。

    虽然他一面都没见过。

    冯贺被常玉和逢春找到时,这人坐在火海里抱着一个牌位。

    救不出来了。

    花念和魏宿赶到时这里已经烧完了。

    连同从冯家人的尸体。

    但显然不够,魏秀给了这些东西是想让冯家血脉彻彻底底从世上消失。

    花念看着这片灰烬,余光扫到远处的百姓堆里有个人很眼熟。

    是风月楼那个长得像冯九的人。

    这人还活着。

    冯贺居然在那样的境地还是将这人保了下来。

    花念轻声交代:“都埋了吧。”

    魏宿给花念揉着额头。

    “别想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安文和安乐跟着我哥像入了虎狼窝。”

    花念思绪被拉回:“嗯?”

    魏宿一脸复杂:“我这方面的感觉很准的。”

    半个月后花念就知道魏宿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皇城的圣旨到了。

    花霁洲是太子。而花晏清封了永安王,封地荇州。

    花晏清才两岁,一无功二无绩,魏宿又还活着呢,就封王了!

    花念还没回去都能知道朝中现在乱成了什么样了。

    来不及震惊,陛下又是一道圣旨过来,让他回去。

    好大的烂摊子。

    好棘手的事,让人好头疼。

    花念一口气分为几次喘。

    陛下这是打算将事情都扔给他吗?

    第69章太子和永安王是花大人的孩子

    五月初十。

    魏珏带着人到城门口去接花念和魏宿。

    算上去整整五个月两个孩子没见到爹了, 这会儿花霁洲和花晏清都伸长了脖子盯着远处。

    花晏清死死盯着路口,直到看见了有人马过来。

    “爹。”

    他就要往前跑。

    魏珏急忙抓住人。

    “马上就到了,别跑。”

    花霁洲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马车。

    她好想爹。

    大伯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陪他们玩, 她每天都陪大伯在书房处理事情, 可是大伯不会念公务给她听。

    马车很快到了。

    先下来的是魏宿。

    花晏清再也拉不住了, 他往前跑。

    “爹。”

    魏宿被花晏清撞了下,他立刻将人抱起来。

    “安文。”

    花晏清抱着魏宿脖子,声音里尽是思念:“爹爹。”

    魏宿满脸笑容:“想爹爹没有。”

    花晏清很用力点头。

    想了, 非常想, 感觉有好久好久没见到爹和爹爹了。

    皇宫一点都不好玩。

    他朝着后面的马车看, 爹呢?

    “爹?”

    花霁洲也坐不住了, 她从魏珏身上下来, 一步一步朝着马车走去,走了两步孩子的天性暴露,直接跑了起来。

    “爹爹爹。”

    她好想他们。

    花念总算将自己衣衫都整理妥当, 他掀开车帘出去。

    魏宿伸手扶人被花念无视了。

    他单手抱着花晏清摸了摸自己鼻子。

    花念狠狠瞪了魏宿一眼。

    都说要到皇城了别弄。

    狗东西非不听。

    魏宿被瞪得春心荡漾。

    要不是时机不合适他都想去亲花大人一口。

    花念对着魏宿这副神情没好气又瞪了一眼。

    花霁洲跑到马车前一把抱住花念。

    “爹。”

    花念低头, 他伸手去抱花霁洲。

    短短五个月长高了不少,也重了不少。

    孩子一天一个样。

    这让他内心越发柔软。

    “安乐长高了。”

    花霁洲埋头在花念的肩上,嗅到了她爹身上熟悉的香味。

    “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花念轻声道:“爹也想你。”

    花霁洲抬起脸庞。

    “有多想?”

    花念笑着去蹭花霁洲小小的脸蛋:“很想很想。”

    花霁洲这才笑起来:“嗯。”

    花晏清看着妹妹的笑脸也跟着笑起来。

    “爹,还有我,还有我,想我不想?”

    花念伸手摸花晏清的头:“想,你们兄妹我都很想很想。”

    花晏清立刻笑着露出八颗牙齿。

    魏宿瞧着偷看他的花霁洲, 故意逗人:“只认识你爹不认识我了?”

    花霁洲急忙道:“认识的,爹爹。”

    只是她先抱了爹会不会让爹爹以为她不想他。

    魏宿直接亲了一口花霁洲的脸:“爹爹想死你们了。”

    花霁洲立刻也去亲了魏宿的脸。

    眼睛亮亮的, 显然很高兴。

    花念笑着去看花晏清:“安文要不要亲?”

    花晏清摇头:“不亲不亲。”

    他不喜欢亲亲。

    “走,爹,我带你们去看我的小马。”

    真正见到花念和魏宿,他有好多好多事想给他们说。

    “我的马,我给它取名叫橘子。”

    花霁洲看着哥哥说,时不时补充:“因为那匹马爱吃橘子。”

    花晏清点头:“对,它爱吃橘子。”

    “它只有这么高,大伯说它是和我一样大的小马驹。”

    “除了马还有”

    魏珏见那一家四口就这么将他这个一国之君晾着了,叹气。

    严公公小心翼翼瞧着陛下,开口:“魏王殿下,花大人,咱们回去聊。”

    城门口那么多人看着呢,

    还好陛下今日没有叫百官跟着一起来接人。

    花念闻声一怔,他看过去发现魏珏站在那。

    “”

    陛下什么时候来的。

    他抱着花霁洲过去。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魏宿摆手:“起来吧,走吧。”

    总算想起他这个人了。

    花霁洲一下笑出来:“大伯。”

    魏珏轻点花霁洲的脑门,五个月了总算笑得开心了一些。

    虽然吃喝不愁,玩伴也有,但是花霁洲就是不爱笑。

    花霁洲伸手要魏珏抱。

    她知道大伯对她和哥哥很好很好的,每晚不管多累都会给他们说故事,宫里还有好多漂亮姨姨。

    那些姨姨人都很好。

    不好的都被大伯罚了。

    魏珏抱着花霁洲,心一下就满了。

    “走吧。”

    花念有些疑惑,去哪?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皇宫。

    花念:“!”

    因为两个孩子小,魏珏没让他们单独住一个宫殿,全都是跟着他住。

    花念瞧着宫殿内的东西,有小木马,各种各样的书籍,还有很多小木剑。

    花晏清去拿起一把,虽然大伯给了他很多小木剑,但他还是最喜欢爹爹给他雕的这把。

    花念一眼扫去,内阁龙床上放着两人的布老虎,花霁洲跑进去拿了一个布老虎给花念。

    “爹,迎生姨姨做的,我很喜欢。”

    因为很喜欢,所以忍不住给花念分享。

    她喜欢的东西还有很多,一样一样搬到花念面前。

    殿内的宫女太监压抑着心里的好奇。

    为什么太子殿下喊花大人叫作爹。

    太子殿下和永安王殿下的爹不是魏王吗?

    花念看着一团糟的宫殿,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做做样子。

    “陛下,这不合适。”

    魏珏看着花念:“哪儿不合适?”

    这座宫殿两个孩子想睡就睡,以后这里都是花霁洲的。

    魏宿看着地上那些剑,他给花晏清说:“等过几日,爹带你去骑马。”

    花晏清忙不迭点头:“好呀好呀。”

    大伯忙,不放心别人带他们出去,这五个月他除了春耕时跟着出去几次其余时间都在这里。

    可无聊了。

    妹妹又被带着去上朝。

    他太无聊了。

    花念瞧着这两四个人,谁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揉着额头问:“陛下,御史台”

    魏珏一听这话打断花念的话道:“花大人,朕觉得你现在该去御史台处理公务了,位置朕给你腾出来了。”

    御史大夫依旧是花念,太子太傅也是。

    一人兼任多职,他相信花念的能力。

    魏宿皱眉:“皇兄,我们府邸都还没整理出来,他要休两天假。”

    魏珏看着魏宿:“明日早朝你也来。”

    他一人应付那几个老顽固很累的,都姓魏,算是宗族里的族老。

    杀又不能杀,骂还不能骂,骂多了就撞柱,这几人这都八九十岁了,早就到了致仕的年龄,偏生一个个赖着不走。

    以前魏宿还在时这些人三天两头以身体不愉为由不来上朝。

    这两年魏宿野在外面这些人反倒天天来上朝了。

    是觉得花念走了,冯家倒了,他们便能揽一份权了吗。

    魏宿:“?”

    “皇兄,”魏宿不干,他道,“臣弟明日要休假。”

    魏珏无情道:“花念明日要上朝,太子已经跟着我上了一个月的早朝了,你想不来你也可以不来。”

    花念抬眼,花霁洲已经上了一个月的早朝了?

    啊?

    魏宿也不可置信看着他哥。

    “她才两岁半!”

    魏珏勾唇:“安乐要求的,朕身为明君自然要应允。”

    魏宿气笑了。

    明君?

    明君让两岁半的孩子每日起早去上朝。

    花霁洲扬起脸去拉花念的袖子。

    “是我让大伯带我去的。”

    迎生姨姨已经开始接触女官的事宜了,她也想去看看。

    就像爹处理事务时她在一旁学是一样的。

    现在开始学,以后才会更有把握。

    花霁洲:“我要好好学,我以后要当大伯这样的皇帝。”

    她喜欢坐在那张椅子上看着众人。

    这五个月里她知道大伯非常厉害,百姓敬仰,只是朝上有几个臣子一直忤逆。

    她问过大伯为什么不管。

    大伯说:“皇帝不需要什么都管,有碍自己名声的事万万不能自己做,这时候就需要一个可以帮你做的臣子。”

    如果那个臣子够聪明,那就是花念,一边博了名声一边将事做了。

    如果不够聪明就将对方培养成只忠于自己的人。

    他不需要思考,他只需要挥刀。

    奸臣啊。

    就是在这个时候用的。

    花霁洲没怎么听懂,大伯给她细细解释了,但她还是没怎么听懂,这跟以前爹说的不太一样。

    不过跟着大伯走的那日爹也说了。

    让她把以前学到的东西扔了慢慢跟着大伯学。

    花霁洲看着花念和魏宿:“我想上朝,我可以早睡,我要去上朝。”

    魏宿瞧着一脸认真的花霁洲。

    行吧,花霁洲想上朝他也跟着去上。

    他总不能看着女儿在朝上被那些个张口闭口封建的老顽固欺负。

    花念和花霁洲对视。

    他突然笑起来。

    花霁洲天生适合这个位置,既然小家伙有这个心和这个念头,他乐意成全她。

    花念将花霁洲抱过来,他看着魏珏道:“陛下,臣想带太子前往御史台。”

    魏珏喜笑颜开:“朕允了。”

    魏宿看向花念,顷刻间明白花念的想法。

    花霁洲想要,所以花念要开始给花霁洲铺路。

    他哥开了这个口子,但是从这个口子将这层艰难的布撕下来花念想要亲自来做。

    魏宿看着花晏清:“你要不要和你爹去御史台?”

    花晏清毫不犹豫点头:“去啊。”

    能和爹还有妹妹一起,去哪都可以。

    他只是不喜欢,但是他发现他学起来也挺快的。

    大伯说了他以后要文武都懂,这样才能帮助妹妹。

    为了妹妹他愿意学。

    花晏清认真给魏宿说:“爹爹,我们过几天再学骑马,到时候要带着妹妹一起去,妹妹也要学。”

    魏宿轻笑:“这是肯定的,你妹妹不仅要学骑马,她还要学射箭。”

    花霁洲至少要像现在的花念一样,能骑马也能射箭。

    关键时候有自保的能力。

    花晏清放下手里的小木剑,他拉着花霁洲的手。

    保证道:“我会教妹妹的,我教他射箭骑马。”

    妹妹教他认字,他教妹妹射箭骑马。

    魏珏悠悠出声:“你妹妹能教你认字是因为那几个字她已经会认了,你都不会射箭骑马怎么教妹妹射箭骑马?”

    花晏清闻言脸色立刻绷了起来。

    他会学会的,他学得很快很快的。

    花霁洲出声:“哥哥能教我的。”

    她相信哥哥。

    花晏清紧绷的脸立刻放松,对着花霁洲笑。

    还是妹妹好。

    花念看着时辰,给魏珏告辞后带着花霁洲和花晏清去御史台。

    魏宿也想跟着去,被魏珏拉住了。

    魏宿看着他哥。

    魏珏面无表情道:“御史台大部分都是参你的,你去干什么?”

    魏宿:“?”

    花念笑了声,带着花霁洲和花晏清走了

    御史台的大臣看着花念回来,一个个都出来相见。

    “花大人。”

    时隔三年再回皇城,一切恍如昨日啊。

    御史台的十几位大人可以说几乎是花念一手提拔起来的,对于花念自然是没有任何不服,这个位置空了三年,大家都知道陛下的意思就是要等花念回来。

    花霁洲学着花晏清板着脸。

    这些人怎么回事。

    之前看她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花晏清见花霁洲板着脸,他好奇地看着妹妹。

    妹妹这种时候眼睛的存在感特别强,一眼看过去好像爹啊。

    花念让大家不必多礼。

    回到皇城第一天,行李没收拾人先来御史台处理事情。

    说出去谁不得感叹一下他的敬业。

    “啊?太太子?”

    花霁洲从花念身后出来看着众人。

    大家相互看看最后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不知道太子殿下来御史台是有何事?”

    花晏清:“我妹妹跟着我爹来的,爹,你来有什么事?”

    爹?

    御史们连同院内的侍卫和小厮齐齐望着门口。

    魏王来了?

    他们都知道陛下调了花大人回来,魏王在河东配合花大人处理事务,花大人回来魏王确实也该回来了。

    但是魏王来御史台做什么?

    杀人吗?

    花霁洲开口了。

    她牵着花念:“我爹在这。”

    别找爹爹了,爹爹没来。

    他们顺着太子的话向上看,看见了花大人微笑的脸。

    有人突然倒地。

    “太,太子和花大人长得好像。”

    一语惊起千层浪。

    自从花霁洲和花晏清在朝上露了面后,许多人都觉得两个孩子眼熟,但谁都没往花大人身上想过。

    这会瞧着太子殿下的眼睛

    这不就是花大人吗。

    又一个御史倒下。

    “花,花大人,太子殿下所说的可是真的?”

    花念知道回来会面对什么。

    他轻笑道:“太子殿下和永安王确实是我的孩子。”

    有人迷茫了。

    “那魏王”

    花念依旧是那副笑脸:“也是魏王的孩子。”

    什么意思?

    御史台的众人发现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听不懂人话。

    花念牵着花霁洲和花晏清进去。

    他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深深吸了口气。

    “诸位大人可否先协助我将这些公文处理出来。”

    十几人茫然看着花念。

    余光忍不住去看太子殿下和永安王。

    真的很像。

    特别是太子殿下的眼睛。

    花大人的孩子,魏王的孩子。

    这

    他们今日是没睡醒吗?

    花念开始吩咐做事。

    回到皇城可用的人手就多多了。

    相较于河东简直轻松了不少。

    好几位御史几乎是花念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他们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问。

    怎么可能同时是花大人又是魏王的孩子。

    除非太子殿下和永安王是花大人或者魏王其中一个生的。

    他们晕乎乎拿起公文看。

    好罪恶的想法。

    花念没管这些人。

    他开始处理公务,将花霁洲和花晏清抱在自己左右两侧坐着。

    花念一边将不重要的信息筛出,捡着重要的给两个孩子说。

    花霁洲聚精会神听着。

    花晏清思考了会儿,下去叫了个小厮倒了茶过来。

    爹念多了嗓子会不舒服的。

    花念喝了口茶润嗓子,他道:“谢谢安文。”

    花晏清趴在桌上:“爹,你接着说。”

    花念接着说,虽然这样处理公文的效率会慢下来,但日积月累对两个孩子帮助很大。

    能够快速摸清朝中的结构。

    就像花霁洲和花晏清喜欢和柳闻玩的小游戏。

    柳闻将几株药草画下来后将枝叶剪开,一堆碎片混在一起。

    花霁洲和花晏清对着柳闻说的特征找出正确的部位组合成一株完整的药草。

    既锻炼了两人的记忆,也让两人熟悉了药草。

    他现在也是一样。

    朝廷结构就像那些药草,现在只要求两人熟悉,也从中学点制衡的道理。

    两个孩子凑在花大人身旁,瞧着乖巧又可爱。

    御史台众人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可永安王和太子殿下的行为告诉他们,他们不是做梦。

    花念将手里的公文给花霁洲,小声教着花霁洲。

    花霁洲拿上公文出来,背着手问:“谁是李御史?”

    李御史连忙过来:“太子殿下,臣是。”

    花霁洲有模有样将公文递过去,一副老成的口吻道:“按照上面的批注做,做完了给孤看。”

    李御史蹲下来双手将公文接过来:“臣明白。”

    花霁洲点头,看着四周看她的人。

    “都看着孤做什么,孤的脸上有你们公文的批注吗?”

    她又拿出另一个告假状。

    “全御史呢?”

    全御史正埋头处理事情,他是今日唯一一个没分心的人。

    这会儿还是旁边人推他他才反应过来。

    “臣在。”

    花霁洲递过去告假状。

    “孤刚刚和花大人看了你三天前的告假状,孤允了,花大人已经给你批了,将你手里的公文移交给别的大人做,你现在可以回家了。”

    全御史恍惚拿着告假状。

    他这三年新进来的,他走不通上面的流程,这次妻子重病都无法陪伴左右,每日只盼着早日将公务处理完能够准时回去。

    花霁洲:“去吧。”

    全御史立刻跪下来:“多谢太子殿下,多谢花大人。”

    花霁洲轻轻叹气:“这是人之常情。”

    全御史也不多说,他默默磕了头回去收拾东西。

    御史台几位老人骤然清醒,顷刻间明白了花念的意思。

    当年武将横行是花念将他们捞上来的。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只要不是圣上发话,他们就是花念的人。

    而花念今日一回皇城便带着太子过来,这是要给太子立威。

    既然花念说了是他的孩子,无论是谁生的,花念今日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太子是他们将来效忠的人。

    他们这支笔就要太子指哪儿他们写哪儿。

    花霁洲看见了几位大人的神情,她慢慢走回去。

    背对着所有人后对她爹笑。

    她做得可以吧。

    花年轻点头,很可以。

    花霁洲忍不住雀跃,步伐也不再缓慢,小跑到花念身边。

    花晏清学着花念的样子去摸花霁洲的头。

    “妹妹你刚刚好厉害。”

    花霁洲嘴角扬起就放不下了。

    花晏清眼睛一转,他问花念:“我呢?”

    他可以这么威风吗?

    花念失笑:“都有。”

    恩威并施。

    一步一步来。

    与此同时,魏宿正指挥人打扫花府。

    他知道花念肯定不会住在魏王府,那他住过来好了。

    当年挖的那条地道现在想来他可真有先见之明。

    “将本王住过的那间院子认真打扫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