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万无一失
鹤爵尤其紧张沈望的身体状况, 君子之言以一敌百,爽快地点头道,
“柏先生既然是业界小有名气的外科专家,我肯定不会怀疑您的专业技术。”
只是。
“我希望不要遇见小说里那种保大保小的问题, 而且我肯定选择保大, 这个决定不会更改。”
柏庭修表情淡淡, 言道,“这是自然。”
沈望却不喜欢听见鹤爵如此擅自做决定的话, 所以晚餐过后的也没有去庭院里散步, 而是坐在卧室里织小袜子。
鹤爵敲了门, 沈望也没有出声。
鹤爵知道对方肯定是生气了, 普通的孕妇在怀孕后期会格外容易情绪波动,一来激素分泌波动严重, 一来也是因为身体负担沉重, 若是处理不当, 则会引发产前抑郁症。
所以他也没硬闯进去,而是先去了沈淼淼的婴儿房,取来了一只软绵绵的玩具狗,对着玩具狗说了点什么。
而后, 将玩具狗塞进了门缝里面, 等待严肃的审判结果。
不到三分钟, 沈望终于换了一点带微笑的表情,将门打开, 除了大肚子用绷带兜住,怀中还抱着软绵绵的玩具狗。
鹤爵长身玉立地靠着墙, 微微伸长脖颈,侧起棱角分明的脸, 朝他问道,“不生我气了?”
沈望说,“有本事你站在这里亲自给我道歉,不要借助辅助工具。”
我没本事。
鹤爵用大手掌拍了玩具狗的头部,隐藏在玩具中的录音器被激发,狗嘴里立刻夸张地喊着,“我错了,你打我,我不疼,我爱你!”
机械式的语言完全出自于鹤爵的尊口,反倒有种无厘头的逗比感。
因为这句话,你永远都听不到正主在清醒的状态下说出口,尤其是主动承认自己错了。
沈望说,“幼稚。”准备将玩具狗跟鹤爵一起赶出去。
哪知鹤爵抱住他,蹭住沈望的脖颈,双手保护着孕夫的后腰,一点一点推着人往后面退去。
鹤爵喃喃道,“你放我进来,才是最大的错误。”
玩具狗嘴里仍旧在机械地叫着,“我错了,你打我,我不疼,我爱你!”
沈望最终被推在床上坐在,鹤爵也知道分寸地放开他,避免在沈望的沉重负担前增加不必要的重量。
既然已经彻底没法把人赶走了,沈望只好道,“你居然还有时间看小说?你不是每天连电视都不会看一眼的吗?还保大保小?”
鹤爵将沈望织的小袜子拿起来,采用的是毛茸茸的蓝色棉线,针脚编织得很密,蓬松得仿佛一团小云朵,放进他的手心内居然是小小的一只,连一半的手心都占不到。
可爱极了。
鹤爵无比羡慕二宝,摩挲着小袜子说,“之前看龙傲天小说时,发现这种情节还蛮常见的,我当然是希望,这辈子绝对不要让我做这道选择题的。”
将袜子贴在沈望的肚皮间,温柔地吻了吻里面的二宝,“爸爸不是故意对你心狠手辣,所以大夫叫你出来,你要乖乖出来,千万不要折腾你爹咪啊。”
两个人都是爸爸,谨防二宝出生后先叫谁会傻傻分不清楚,所以暂定鹤爵是大爸,沈望是爹咪。
反正沈妙妙是坚决不同意沈望叫小爸的,两个人中,凭什么她爸爸是小的?
沈望看着肚皮上黑幽幽的脑袋,用手捋了一把鹤爵丰厚的发丝,言道,“咱们不开玩笑,假如真的在生产过程中,我”
“鹤爵,你能不能选择淼淼?”
“沈望,你能说出这种话,那你就是根本不爱我。”鹤爵的脸贴在肚皮上,此刻是做何表情,根本看不清楚,可是从他低沉的嗓音能听出来,人是真的生气了。
“望崽,我掏心窝子的跟你说一句,你可能不爱听。”
“即使没有妙妙,没有二宝,你是一个完全不能生孩子的男人,我也会只选择你一个人的。”
“你可能不信,觉得我现在什么都有,所以说话虚假空泛,但我从不说谎,你是最懂我的。”
“要不然,我把这话讲给妙妙听,看女儿究竟支持谁?”
沈望立刻被点了死穴,抬起鹤爵的脸,与对方黑幽幽的目光对视。
“你还打算跟妙妙说?!”
鹤爵知道属于他这边的砝码太轻,可若是加上女儿的部分,1+1绝对是远远超过2的。
沈望立刻气馁道,“你不要跟妙妙讲,我的预产期提前两周的事情,好不好?女儿正在努力备考FRM(金融风险管理师),我不想让她在多余的事情上耗费精力。”
沈妙妙在今年11月份的时候顺利考过了商务英语中级,为了庆祝女儿考试拿到优异成绩,鹤爵专门包了私人飞机,带着全家去夏威夷岛欢度一周。
眼瞅着华国的元旦即将到来,鹤爵准备要给妙妙和二宝一人一份惊喜大礼呢。
他看沈望用湿漉漉的眼睛向自己请求,心底柔软的一塌糊涂,赶紧搂住沈望道,“我怎么可能在女儿最关键的时刻去打扰她呢?我只是想打消你的执着念头。”
“其实我也有错,越是在关键时刻,越是不能往坏处想,我们应该畅想我们未来的生活。”
鹤爵吻了吻沈望的额头,“是我不好,不该在你敏感的时候提那种话题,我们就让这件事彻底翻篇,好吗?”
关于孩子的话题,两人已经达成某种默契,不该执着的地方切记不可固执己见,避免因孩子产生各种意义上的摩擦。
鹤爵和沈望之所以会彼此耽搁十几年才在一起,正是因为两人不够坦诚,遇到问题喜欢藏着掖着。
经过这次的教训,两人也决定以后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先说清楚,避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沈望第二天开始收拾行李,他现在不能再待在鹤公馆,为了更好地给二宝争取多在肚子发育的时间,他必须要提前搬去鹤三少那家私人医院去待产。
言下之意就是他需要在产床上安静地躺够两周,不能再抱着肚子四处乱晃,加重身体负担。
期间鹤老爷子、鹤家的嫂子们、叔伯们纷纷来看过他的情况。
不过鹤爵没准他们探望时间过久,只是放下礼物便离开了。
沈望跟鹤爵说,“谢谢大家给二宝买了这么多衣服,可是家里的衣服早已经成堆了,小婴儿长得特别快,一个月一种变化,衣服最后肯定只能捐掉。”
说要捐掉。
沈望一个个看了包装盒间的LOGO,全部是国际奢贵品牌,一个普通的围嘴都要上千元,确实太铺张浪费了。
还有他产后的护理品。
沈望提起来一个类似胸罩的东西,两个胸部位置用柔软的棉片垫着,但又不像是女性使用的护胸产品,棉片是平展丰厚的,用手捏住手感十分舒服。
沈望忍住羞涩,拉来鹤爵问,“三嫂买来的这个东西,是不是弄错起,实际上是她自己用的啊?”
鹤爵眯眼看了一下,十分肯定说,“这不是三嫂买的,是我专门遣人去Y国给你特殊定制,专门防溢乳的男性胸罩。”
“啊?”沈望震惊无余,“我为什么要穿这种东西?!”
鹤爵旋即将他搂过来,趁其不备,大手沿着睡衣领口往里面摸,微凉的指尖引得肌肤战栗,很快便碰触到一块湿润的纱布,被沈望偷偷用运动背心固定在胸前。
“你溢奶了。”
唔!
沈望一直小心地保守这个秘密,而且为了不让某人发现,故意每天更换十几次的纱布来遮掩。
鹤爵将湿透的两块纱布掏出来,沈望现在挺着大肚子,根本无法拒绝他的强势,只能捂住发烫的双颊,避免与某人目光对接。
鹤爵说,“我只是失去了部分嗅觉,可不是眼拙。”
那天他帮沈望洗头,沈望舒服地躺在浴缸里,鹤爵则搬好凳子挽起衣袖,修长的手指不停在对方的发丝间揉搓。
洗头发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尤其摁在正确的穴位。
沈望应该是被心爱的人洗头伺候得异常到位,微微地起了点反应。
鹤爵看清了他的胸口,有两柱乳色的液急速喷进了浴缸中,宛如两条流淌的小白蛇,在他的眼底蜿蜒半晌,最终消散殆尽。
所以这件事他就记得很牢,几乎一周时间,每天晚上临睡前,都是以这个事情为素材,来消解空虚的欲念。
鹤爵将手掌间的棉布垫了垫,湿润的分量很足,瞬间从修长的指缝间,滴滴答答地落下几滴白液。
鹤爵舔了舔微干的嘴唇,对着异常羞涩的沈望道,“好羡慕,二宝的伙食真好。”
沈望一把捂住他的嘴,脸庞的红度早已经超标了,极速蔓延到了耳根与锁骨。
没有垫棉片的睡衣前,很快晕染出两片深色的圆圈,奶香四溢,携带着他浓郁的体香,混合成全新的味道。
沈望有点委屈道,“你不要再讲了,我这边停不下来了。”
胸口的纱布已经被某人拿走了,完全没有任何遮掩地滴淌着,洇透着,还微微涨得发疼。
鹤爵在他的手掌心内,微微地舔了几圈湿痕,眼神熏起一点深不见底的颜色,将沈望的倒影拼命往里吸吮,“有这种情况不该瞒着,知道吗?”
他在沈望的掌心嗡嗡地说着,“老公可以帮你解决。”
鹤爵替沈望穿好新买的男士胸罩,又给对方喝了点水。
沈望平躺在病床上,气喘吁吁地用手背扫了一下发丝。
胸口好像不怎么疼了。
这一点,他还是挺感谢鹤爵的。
但他就是没什么脸看那人,用手背放置在额头,来遮掩眼底的躲闪。
鹤爵摸了摸他的面颊,亲昵地吻了一口老婆发烫的面颊,吐出来的气息冥冥中带着奶甜味,言道,“我先回家去拿点文件,你乖乖睡一会儿,我一个小时就回来。”
沈望逃避似的屏住呼吸。嗯。
鹤爵其实并不是真的回去拿文件的,是他派赵管家请来的重要客人,今天抵达京城。
鹤爵坐车去接对方的机,以至于徐美珊在看见他亲自显身于飞机场,而感到无比震惊。
鹤爵眼神示意,身边的保镖已经将徐美珊的随身行李提好,为两人留下独自谈话的空间。
鹤爵朝徐医生道,“抱歉,我知道公立医院是不准许随便请假的,而且您是妇产科的专家,工作要更忙碌才对。”
“但是沈望的剖腹产突然提前了,我思来想去总是睡得不安稳,觉得必须请您亲自来参与接生,还望徐医生不要介意。”
沈望后来再去产检,都是由沈妙妙陪伴的,所以她与鹤爵的见面,最正式的也就是那一次而已。
徐美珊一瞧他现在西装革履,光可鉴人,身后随着不少人,立刻认定自己当初猜测的不错,这个男人在京城的身份应该不低。
像如此有权有势的男人,居然会求到自己头上,肯定是沈望的情况不怎么好。
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徐美珊道,“沈望第一次生产就是我来做的,我对他怀孕后的身体情况应该是最了解的,你请我来,算是明智之举,所以一点也不麻烦。”
鹤爵道,“不过,这里面还有一点小的问题,我们边走边详谈吧。”
“什么问题?”
徐美珊直接开门见山,“是不是沈望的身体?”
不是的。
鹤爵与徐美珊一并坐上劳斯莱斯,双手握合着至于膝盖间,呈现出一种难得的忧虑与焦灼。
虽然他说了保大保小问题里,肯定是义无反顾地保大。
但是沈望事后肯定会怨恨他,沈望太重视孩子了,甚至超过他自己的生命。
鹤爵毫无避讳,先给徐美珊介绍了柏庭修的方案,但是他必须要万无一失才行。
所以。
“我准备同时安排两场手术,先交由柏庭修来处理,他是外科方面的专家,应该不会有什么差池,而且我跟他已经达成共识,不能质疑他的治疗方案,更不能随意更换他的决定。”
“可是不行,我实在无法忍受只能有一种选择的路径,您知道的,徐医生,我们做风投的人天生谨慎,永远不能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所以。
“徐医生需要委屈您一下,您需要做的,就是请您跟我一起耐心等待,万一柏医生那边有什么不好,无论是大人,或者孩子,两方面我都希望有信任的人能在场。”
提到这样的话题无异于沉重至极。
但是鹤爵朝徐美珊露出了不曾有过的脆弱一面,“我不能失去沈望,也不能失去孩子,但是我不能失去沈望。”
第62章老婆不见了啊!!
徐美珊之前对他的印象不好, 说话不是很好听,但足够中肯,现在看鹤爵是真心悔过,也确实重视沈望, 礼貌笑道, “鹤先生不必与我客气, 你就把我当作沈望的娘家人来对待,也是没有问题的。”.
沈望睁眼第一个看见的并非是鹤爵, 只有他自己独自躺在病床间, 肚子压得实在又大又沉, 害得他差点没有翻过身。
沈望只好用大手抚摸着肚子里的二宝, 轻声对它说,“爹咪想起来喝口水, 你跟爹咪一起用个力。”
加油!
沈望抱住沉甸甸的肚子, 撑住劲儿翻身起来, 不过动作十分谨慎,最近这几天总躺平休息,对腰椎的负担也很重。
沈望正要落下地面,用马克杯去接水, 病房的门打开了, 从外面走进来柏庭修。
柏庭修自身的气质十分清冷, 尤其穿一身白袍后,显得越发冷漠, 若不是他会正常地呼吸,正常地与人交流, 否则完全像是一台精密的人工机器,天生没有输入任何人类的感情代码。
所以说医生也算是合法的屠夫。
柏庭修说, “你想喝水的话,摁动病床旁的按钮就行了,会有人进来给你倒的,沈先生。”
言下之意是叫他不要乱动,尽量以平躺为主。
沈望最听医生的话了,尤其是自己之前傻乎乎跑去黑诊所生孩子,差点将小命丢掉,又被徐美珊抢救回来,自此之后,他对神圣的医生充满钦佩之情。
沈望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怕柏医生您笑话,我感觉自己躺得快喘不上气来了,所以想稍微动一动。”
柏庭修接下来做了一件令他惊掉下巴的事情。
亲自帮他接了一杯温水,递给沈望,道,“只要再忍耐最后三天,你和孩子就都会解脱了。”
沈望抿了一口水,将手中的马克杯又转了几圈。
柏庭修道,“沈先生看起来很不安,是有什么心事?”
医生的眼睛天生尖锐,仿佛手术刀一般可以剖开所有凡尘的皮肉,直达病灶。
沈望变作小小声道,“我能不能再往后延迟两周”
“不能,”柏庭修搬了一把软椅,冷淡地坐在沈望面前,“你刚才自己还说,肚子压得连气都喘不上。”
“你的脊椎、内脏、盆腔,现在全部都被胎儿压迫着,假如你想活不到六十岁的话,可以继续忍一忍。”
啊!
沈望被这话吓得面色一改,“这么夸张吗?假如不剖出二宝的话?”
“我只是举个例子,”柏庭修一点也不在意医生的措辞,极容易对病患造成身心阴影,“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手术,我只是在给沈先生和孩子保留最大概率的情况下,提出最优方案。”
沈望已经不想听他讲了,止手道,“柏先生是第一次接生产手术吧?”这一点,从他的言谈举止各个方面透漏无疑。
“沈先生确实是由我亲自操刀的产夫,而且,还是男性。”
沈望真想说,你跟你的所有病人都是这么单刀直入式对白吗?
柏庭修却忽然噤声,冥冥中像是在沉思着某件事,半晌道,“沈先生似乎是很神奇的人。”
沈望:“?”
“不但可以怀孕生子,而且还能散发出很奇妙的香味,假如我没有猜错的话,沈先生的香味更多得来自于你的汗腺,而尿液是属于另外一种体内循环,所以只有浑身出汗时,会加重体味的芬芳。”
“这真的很值得研究。”
沈望还是第一次跟除了鹤爵之外的男人,提自己有体香的有关问题。
他问,“柏医生觉得,我身上的这个毛病,能根治吗?”
柏庭修道,“怎么?难道这种特异的能力,会让沈先生感到困惑?”
困惑吧?肯定是有点的。
“我从小去不了游泳馆,也穿不了半袖短裤,更不能随随便便到人群密集的地方。”
这浑身的香味,实在是令人爱恨交加,既有好处,也有坏处。
“唯一的好处是,夏天特别驱赶蚊虫叮咬。”
柏庭修轻轻一笑,像是机器人突然被激发了某道指令,更是蜻蜓点过水面。
“沈先生是不是担心,爵爷对你的深切爱意,有一部分来自于身体的魅力?”
“那绝对不是,”沈望回复得很干脆,“鹤爵他没有嗅觉,他根本闻不见我是什么味道的。”
触及私人问题的部分还是少谈为妙,沈望立刻换了话题道,“怎么连柏医生也叫他爵爷了?”
刚见面的时候,不是还叫鹤先生吗?
柏庭修道,“入乡随俗。”
正闲聊两句,鹤爵推门进来,看见沈望捧着肚子坐在床沿,与新认识的医生聊天,俩人似乎挺开心的。
鹤爵蹙了下眉道,“是哪里不舒服吗?”又对柏庭修道,“病人的一切事宜全部交给我处理,沈望现在只需要静养即可。”
驱赶的意思简直不言而喻。
柏庭修起身道,“作为主治医生,我只是了解一下病患的心情,看来沈先生心理准备的不错,方案差不多可以提上日程了。”
鹤爵稍微让开一道缝隙,由着柏庭修从身侧穿过,冥冥中两人的余光短距离交接片刻,旋即又分开。
鹤爵进去后,第一时间将屋门关闭。
医院长廊的光线明显暗了一度,发出清淡又惨白的光芒。
柏庭修淡淡说一句,“原来他失去了嗅觉啊。”那岂不是更好吗?嘴角微微一勾,快速离开了原地。
三天后。
沈望的手术必须如期进行,他这两天基本没有进食,只是靠营养液维持最基本的身体运作。
早晨护士来帮他备了皮,又说要去掉身上的饰品。
鹤爵道,“这个手镯属于终身款,恐怕取不下来,这个不用担心,我跟柏医生打好招呼就行。”
小护士走了。
鹤爵过来拉住沈望的手,跟他宽慰道,“不用担心,只是一个多小时,我们一家四口就可以见面。”
沈望露出笑说,“我不担心,反正麻药打了之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该说担心的人应该是你吧?你的手冰冰凉凉的。”
鹤爵低了头,猛地抬起头时,连眼眶都泛红了,原本他并非一个多情的男人,只是因为爱上了沈望,才变得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般脆弱敏感。
“你生妙妙的时候,吃了很多苦,现在为了生淼淼,还是你在吃苦,望崽,我真该死。”
沈望已经不准他再说下去了,淡道,“我现在可是要去鬼门关转一大圈了,你可不要在我和二宝最关键的时刻说这种丧气话,咱们家缺了谁,都不能缺了你,嗯?”
护士推来理疗床,准备将沈望搬运到上面,鹤爵的激动情绪一旦开了头,俨然有点收拾不住的苗头,双手开始不停地打颤,直到将沉甸甸的两条生命,全部搬运到理疗床上。
“我和妙妙在手术室门口等你们俩。”
从病房到手术室的路程只有短短几百米,今天情况特殊,俨然变作了几千米,几万米似的。
鹤爵的手变得越来越凉,每一根手指都在不停地颤抖,仿佛不停地从沈望的手间汲取热量。
沈望只是对他温柔的笑着,深切地望着,却不再多说一个字。
若说胆小鬼的话,他以前一直比谁都要胆小呢,可是今天这样一比较,却发现原来鼎鼎有名的鹤爵才是真的胆小。
手术室前人人平等。
这个世界上,也终于有鹤爵根本迈步进去的地方。
沈望朝他的方向做了一个口型,“要等我们哦~”那一只被鹤爵攥得发凉的手指微微一翘,露出一小截的小手指,仿佛在等待一个约定。
一个关于终身的约定。
鹤爵彻底绷不住了,像他这样的地位、这般的经历,这等的岁数,很难从一生中找出一个怕字。
但他现在真得很怕,怕极了,手术室指示灯的颜色从绿色转变为了红色,分明是火上烹油,将鹤爵整个人往火架子上悬挂。
鹤爵不停地在原地徘徊,分明沈望才刚被推进去,可他整个人已经变得焦灼不安,每一分钟都衍变作恐怖地炙烤。
他要疯了!他要疯了!他要疯了!
赵管家实在看不过眼,一把摁住鹤爵来回旋转的身躯,言道,“不如我现在把妙妙小姐接来,这样你们父女俩互相打气,也能好受点。”
他跟沈望商量了好几次,针对提前剖腹产这件事,究竟要不要告诉告诉妙妙。
沈望是觉得不要让女儿担心,等从手术室里出来是一样的。
鹤爵则持相反意见,不过老婆总归是天,他也无力胜天。
鹤爵踟蹰半晌,觉得沈妙妙在场更好,正准备让赵管家去接小姐。
哪知沈妙妙的电话直接打到了沈望的手机上,鹤爵手里捏着对方的手机,没有接听。
不到半分钟,电话直接又打到了鹤爵的手机上。
鹤爵与赵管家对接眼色,转换了心情,才选择接听道,“怎么了?”
沈妙妙显得十分焦急,完全忘记自己跟鹤某人不合的事情,言道,“爸爸今天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额,没有。”
“真的吗?”沈妙妙的慌张已经从听筒中,断断续续地传达着,“我今天早晨接连摔碎了两个杯子,而且右眼皮一直在跳个没完没了的!”
鹤爵被她一讲,心底的不安感愈发夸大了,毕竟老人常说,母女连心,沈妙妙是沈望生的,彼此间肯定是有着心电感应的。
鹤爵强装镇定道,“小丫头还挺迷信啊,我跟你保证,爸爸他正在睡觉呢,安安稳稳的,你也不要胡思乱想,先”
鹤爵正准备安顿她把今天早晨的重要课程学完。
手术室一直亮着的红灯,忽然转成绿色。
分明才过去十分钟而已。
这简直太诡异了。
鹤爵连跟女儿讲话的功夫也没有,一把摁掉电话,大步流星地往前冲去,手术室的门恰好打开,护士推着空荡荡的理疗床出来,轱辘碾压着大理石地板,发出滋滋的声音。
“人呢?”鹤爵冷不丁对着小护士发难,“之前推进去的人呢?!”
小护士被他吓了一跳,连声说,“什么人?”
“我的妻子!!”鹤爵抓住理疗床的边沿,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风度翩翩,“我的妻子沈望,刚才被推进了手术室里做剖腹产手术!”
小护士简直要被吓哭了,她只是把里面不用的器械推出来而已啊。
赵管家过来帮忙,鹤爵一把推开他,笔直地往手术室里冲,走过空无一人的清洁区,凶神恶煞地冲进了手术区。
发现手术室里的人倒了一片,包括张院长、以及其他几名国外医生,全部倒在地面不省人事。
“这是什么情况!!”鹤爵的鼻子根本闻不见任何味道,倒是跟着冲进来的赵管家率先捂住鼻子,冲他喊道,“少爷,这里面味道不对,你先出来再说!”
随后医院里彻底变得热闹极了,鹤爵基本上是冲进了每一个病房,使劲翻找沈望的踪迹,他身后跟着不少的私人保镖,不停地询问究竟有没有看见一个叫柏庭修的?
张院长二十分钟后从昏迷状态中苏醒,鹤爵又立刻冲回来质问他。
鹤爵已经处于神经紧绷的的边缘化状态,一把扯住张院长的衣领,大声威胁道,“那个柏庭修究竟是什么来头!你确定他是业界有名的医生吗!”
“沈望不见了!沈望tmd的不知道被这个王八蛋弄到哪里去了!!!”
最要命的事,真的发生了,居然还是在他的眼皮子低下!
徐美珊一直被偷偷地安排在隔壁手术室,听到动静赶紧出来帮忙,她先扯住鹤爵的双手,道,“这位老先生岁数大了,鹤先生,你不要太激动了!”
而后又替张院长等人看了一下情况,“是迷药的反应,这些人在进入手术室后,呼吸入了一定程度的迷药才导致的昏厥。”
“那沈望呢!”鹤爵完全顾不到自己的个人形象,抓到头顶的发丝已经凌乱无比,“他若是呼吸了这种迷药,会有什么反应?!”
而且,沈望不知道被柏庭修弄去哪里了,他真的快要疯掉了!
鹤爵打开手机,自从沈望上次威胁过他之后,他的追踪定位系统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
老天爷一定是在惩罚我!!
鹤爵正想砸掉手机的瞬间,手机忽然响起了陌生来电。
鹤爵接听道,“是你吗?柏庭修!!!”
柏庭修的声音十分冷静,与他的形成鲜明对比,言道,“是我。”
鹤爵准备要质问沈望的去处。
柏庭修突然道,“鹤爵,你的老婆好好的睡着呢,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所以没有必要报警,很快就能处理好的。”
你tm的混蛋!!
鹤爵低声吼着,“我要见到沈望!”
柏庭修说,“你想看见沈望,很容易,我不会提出什么特别难的要求,你只要帮我做一件小事情就行。”
“医院的备用治疗室。”
备用治疗室!!!
鹤爵冲晕头晃脑的张院长道,“备用治疗室在哪里!快告诉我!!”
他现在气昏了,看见谁都极其不顺眼,恨不能杀掉泄愤。
此时此刻,私人保镖队长也过来告诉他一件很不妙的消息——这家医院的监控系统全部停用,也就是说,根本看不出来沈望从哪个门被偷运走的。
鹤爵顾不得监控的事情,捂住听筒,对保镖队长说了一句,“手镯。”
沈望的手镯安装十分精密的定位系统,可以很快地找到对方,不过需要再去鹤公馆将系统更新一下。
保镖队长瞬间明白,转身去办。
但是,那手镯的事情不能轻易被柏庭修知道,万一对方发现,沈望的手就难保了。
鹤爵可以拖延时间,帮沈望争取机会。
赵管家则跟着鹤爵,在医院医生的带领下,先去备用医疗室稳住对方。
备用医疗室处于医院的负楼层,常年不见光的地方,阴森森地骇人。
鹤爵走在刺骨般的森冷环境中,焦躁反倒沉浸下来,只听间皮鞋狠狠踩踏地面的声音在回想盘旋。
柏庭修道,“你老婆醒了,要不要说两句?”
鹤爵连忙喊着,“沈望!!沈望!!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望吸入的迷药量不多,只是醒来时头特别疼,伴随着强烈的呕吐感。
他微微一睁眼,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躺在手术台间,而是躺在一块破草席上,四周的土坯房子歪歪斜斜,破洞蔓延,地面若是稍微晃动一下,大抵上是要坍塌了。
在他的旁边蹲着熟悉的柏庭修,不过他今天没穿白袍,而是一身轻便装扮。
“这是哪里?”
柏庭修抽回手机,对里面的鹤爵道,“已经听得很清楚了吧?”
“现在,请打开你面前正对的那扇门。”
“你的老朋友,正在里面等着的到来呢!”
鹤爵确信他没有在自己身上安装任何监控设备,一脚踢开备用治疗室的大门。
屋子里俨然属于不经常使用的,这种房间的设置一般用来处理医疗应急。
屋子最中央摆放着一张病床,而上面平展地躺着一具骷髅人。
说是骷髅人,但还有活气,从一旁的生命检测仪和呼吸机能判断出,这具皮包骨的骷髅,勉强还能维持着呼吸的本能。
可是至于是不是还算作生命意义上的活着,恐怕像鹤爵这类不懂医学的人,是无法鉴定的。
柏庭修道,“在他旁边有一个摄像头,现在请打开。”
鹤爵谨慎地靠近病床,用手指点开摄像头的刹那时,也意味着他近距离看清了骷髅的真面孔。
即使对方浑身发散出即将腐烂的恶臭,皮肤组织绵软塌陷,紧紧包裹着孱弱的骨架。
鹤爵依旧准确地认出来了,病床间的人的真面目。
“白寒书?”
第63章一切平安
各种生命检测仪显示的数值均呈现在最低水平状态, 白寒书确实如同一具活死人般无声无息。
应该属于脑死亡状态下,被各种高级仪器的加固下,维持一定的心脏跃动。
鹤爵的警觉性极高,几乎是在一个瞬间便猜透对方在耍什么把戏, 禁不住冷嗤道, “你想让我杀了他?”
是不是有点太会安排时机了?
柏庭修双手小幅度鼓掌着, “没错没错,跟聪明人打交道, 真是一件痛快的事情。”
鹤爵朝备用医疗室的门口扫了一眼, 刚才在他打开摄像头之前, 跟在身后的赵管家, 极有默契地将私人医院前来领路的医生拦住,两人沉默地躲在了门口。
赵管家在柏庭修的视野盲区打开手机视频, 摄像头对准鹤爵的背影。
鹤爵看到赵管家的小动作之后, 才稍微换了种调侃的冰冷语气。
“柏医生, 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
“我以为医生都是天生职业道德感极高的圣徒,没想到你居然会怂恿我,做这种恐怖的事情。”
鹤爵沉稳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我猜, 你跟白寒书应该不是恋人。”
“但是, 你恨着白寒书, 你宁可用机器吊住他的命,也不愿意亲手拔掉氧气管。”
“我猜, 你跟白寒书之间,还有另外一层不可告人的关系。”
白——柏。
柏——白。
鹤爵道, “我跟白家做商业上的竞争对手时,已经从各个方面把白家的底细查清楚, 后来白家选择了破产,除去死的死,伤的伤,逃到国外的基本上只是一些不成气候的虾兵蟹将,掀不起什么巨浪,能像柏医生这样有才华的,根本等于零。”
“唯今看来,你只能是一种身份。”
鹤爵虽是隔着屏幕,屏幕之外又是不知距离的迢迢之地,纵便如此,也极难抵挡他瞳孔之下的阴沉质感。
“你是白家见不得人的私生子,假若你跟白寒书不是同父异母的关系,便有可能是白家老爷子的遗腹子,是白寒书见不得光的小叔叔。”
“爵爷不亏是爵爷,”柏庭修这次没有鼓掌,反倒目光沉郁,从骨子里生出一种几乎恼羞成怒的恨意。
“我是白寒书同父异母的哥哥。”
不,“应该说我是白家丢在外面的野狗,没有身份,更没有地位,哪怕母亲得癌症死掉,也只能被白家驱赶在外的狗杂种。”
鹤爵此刻终于捋清楚一些事情。
例如,柏庭修为什么不能亲手弄死白寒书。
绝对不是因为,他还想继续做医生。
医生有明确条例要求,不能随便拔掉病患的氧气管,这属于犯罪行为。
柏庭修只是因为憎恨白家,憎恨父亲,憎恨着处于白家千般宠爱的白寒书!!
但他不能脏手,他还要痛快。
——所以他要脏了我的手,来让他狠狠地痛快!
鹤爵转为不紧不慢的姿势,挪了一下身体道,“可柏医生这样算计我,实属不厚道吧?难道我就可以游走在法律之外了?”
柏庭修道,“鹤爵,你不要伪装善良,你骨子里有多么阴狠,难道你自己心里没数?”
“白家是怎么被毁的?白寒书又是怎么被你逼得?他从悬崖跳海的时候,你分明也知道,可你有选择放过他了吗?”
鹤爵默默听了一遍,“商业间的逐鹿中原有自己的存亡法则,每天有无数的企业注册,也会有无数的企业宣告破产,我一直是一个奉公守法的商人,连法律都没有判定我是有罪的,你现在这样逼迫我,难道不属于教唆罪?”
柏庭修看了一眼手表,觉得鹤爵似乎是在拖延时间,不像是正常在进行对话的范畴,言道,“我现在手里可是有筹码的,你难道还分不清楚,赌桌上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庄家?”
视频可以作为证据之一,但也有十分严苛的条件制约,单纯依靠两人刚才那种藏着掖着的谈话方式,估计也难有什么法律效益。
鹤爵也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距离私人保镖队长离开也有一段时间,假如沈望的定位被更新的话,差不多立刻可以进行定位。
鹤爵起身道,“恕我不能同意,抱歉。”
“呵呵呵。”
柏庭修倒是一点也不意外,而是从视频面前离开片刻。
鹤爵看不见人影,立刻慌乱起来,他能稳定情绪跟柏庭修打马虎眼,全靠多年经历大风大浪形成的应急反射。
可是沈望在对方手里啊!!!
沈望现在并不怎么晕眩了,他冥冥中听到了对话的部分内容,想要支撑着爬起来,而柏庭修冷漠无情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沈望,我不会对你动粗,也不会对你做任何不道德的事情。”
“我们还是早点解决最棘手的问题,你看你肚子这么大,总不好把孩子生产在草席上吧?”
畜生!!畜生!!
柏庭修弯下腰,“但我需要你帮我敲打一下鹤爵,不然他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害怕。”
说着,他从沈望的病号服上扯下一块布料。
沈望立刻尖叫道,“你做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这一声叫喊可不得了,传递到了鹤爵的耳中,俨然变成另外一种感受。
惊悚,窒息,颅脑内升腾起不断地恐惧感仿佛抽干了可以呼吸的氧气,令鹤爵同时爆喝道,“柏庭修!我满足你,你千万不要乱动沈望!不然我事后非要弄死你不可!!!”
柏庭修将布料捏在手里,对着屏幕抖了一下,“快点,爵爷,要做就做。”
鹤爵笔直地靠近白寒书的呼吸机,完全没有一点犹豫,将手指摁在呼吸机的开关上。
他看了一眼白寒书。
半死不活的阴鬼。
彻底去死吧!
“不行!鹤爵!!你敢胡来!!”在柏庭修的背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具蹒跚身影,是沈望,他趁柏庭修以为自己根本起不来的空档,一把搂住柏庭修的脖颈,掐得对方进气比出气多。
柏庭修立刻强烈地挣扎起来,沈望选择从后面偷袭他,也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肚子,所以柏庭修对他造成的伤害,主要集中于腰侧和双臂。
沈望忍住疼痛,咬牙喊着,“我可是在大广福杀了十几年的鱼,你这种神经病变态,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他这句话不假,掐住柏庭修的双臂充满力量,沈望心底默念。
我怀里的是一条鱼。
我抱住的是一条鱼而已!
抽出右手,一拳拳砸向怀中人的侧肋,基本次次砸在要害处。
“我叫你再给我乱跳,叫你再给我蹦跶!”
沈望的痛感被一种击打的快感所取代,他的情绪本来就不稳定,医生叫他准备一个发泄情绪的小玩偶,没事干也可以砸两拳的。
“我叫你威胁鹤爵!我叫你做坏事!!”
沈望冥冥中感觉手臂间紧勒住的人似乎断气了,忽然有点害怕,将手慢慢松了开来。
结果蔫耷耷的男人忽然恢复呼吸,转身挥了一拳,打得身后的沈望仰身倒了下去,鼻子里停不住地冒鼻血,眼冒金星。
“咳咳咳!”
柏庭修捂住艰难呼吸的喉部,冲到视频面前一看,哪里还有鹤爵的影子?!
呼吸机依旧在运作着!!!
“王八蛋!胆小鬼!”柏庭修根本不顾得浑身的脏污,将监视器匆忙装进一旁的背包内,而后走到沈望的面前,阴恻恻道,“你用生命保护的男人是个懦夫,而你!”
“你只是一个可怜兮兮的倒霉鬼!”
可能是计划落空了,柏庭修彻底脱去人类的外衣,转而变成邪恶的魔鬼,一把扯起沈望的衣襟,大言不惭道。
“你还记得十几年前,那一群把你堵在校门外,警告你离开鹤爵的人吗?”
“没错,其实是我找来的。”
“鹤爵其实很容易受到影响,只要我愿意给他适当的刺激,当年你的离开,多少也刺激到了他对白家彻底的报复。”
“所以,你如果死了的话?鹤爵会不会变成更好受人摆布的人偶呢?”
言罢,柏庭修从包里掏出一柄手术刀,沈望感觉对方已经彻底疯了,拼死抓住他的手喊道,“你想做什么!!这里是法治社会,你敢!!”
柏庭修把他的病号服扯开,露出滚圆的肚皮,可能是二宝在肚子里感受到了惊悚,不停地钻来钻去。
“做什么?当然是做让鹤爵永远后悔的事情。”
“我是不是说过,你身体具有很好的研究价值?!”
柏庭修甩开沈望的双手,准备将手术刀刺进肚子,却在眼神一扫间,看到了沈望右手手腕的镯子,正在不停地闪烁着蓝光。
“这是什么东西?”
沈望拧住一股劲儿,一脚踢在他的肩膀侧,转身向土坯房子外爬去。
“我准你走了吗!”
柏庭修一脚踩在沈望的小腿,“给我说清楚,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把沈望拖拽回来,提起散发着蓝光的金镯子,穷凶极恶地问道,“这究竟是什么!!”
不等沈望回答,一个弹簧子弹从窗户外笔直地飞了进来,击中柏庭修的胸口,释放出强大的电流,将穷凶极恶的男人电得口吐白沫,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随后从屋外冲进来几个身穿黑色劲装的保镖,其中一个来检查沈望的情况,而另外一个则给冲对讲机道,“爵爷,沈先生的情况不怎么好!”
沈望大概是跟柏庭修拼命太用力,又被对方狠狠给了几拳,人获救后彻底放松了劲儿,转眼晕厥了过去。
不知在黑暗的环境中浮浮沉沉了多久,沈望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呼唤他。
鹤爵
沈望努力扒开眼睛,正看见鹤爵扶着理疗床的一侧,发疯地狂奔着,前面是帮忙开道的医生。
鹤爵不停朝他喊着,“沈望!你千万要挺住!!沈望!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沈望总感觉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模糊的鹤爵,仿佛就漂浮在手边,但碰一碰会顷刻破碎。
沈望说,“鹤爵”
鹤爵努力看着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口型。
鹤爵说,“快了!快了!我马上送你进手术室,你不要害怕!!”
分明害怕的是他呢。
沈望道,“我不害怕呢,鹤爵。”
他的疼痛逐渐在飘离身体,使得沈望说话的声音也轻轻浅浅的。
“我刚才好像回到了妙妙会死的那个房子。”
毛坯的土房子,四周漏风,屋顶的茅草窸窸窣窣,完全挡不住任何寒冷,躺在破草席上仿佛随时会丢掉性命。
“假如这世界真是一本书,假如我没能生下二宝,我死了。”
“妙妙就永远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由她的亲爸爸换她,很公平。
“沈望,你千万不要说丧气话,求你!”鹤爵万年不曾湿润的眼眶,如今早已洪波泛滥。
“你不要胡思乱想,妙妙也不需要你去替她,我说过的,我要好好保护咱们一家。”
“望崽,你不要放弃我,再也不要随便放弃我了!!”
徐美珊等人早已经在手术室前等候多时,看见推着沈望的车来了,叫张院长去拦住。
手术室的灯又转成红色。
鹤爵被张院长和几个人死死摁住,一点儿也不能动弹。
赵管家朝着他说,“少爷,少爷您振作一点,咱们鹤家一向顺风顺水,福气安康的,想必沈先生和二宝一定会逢凶化吉。”
逢凶化吉。
逢凶化吉!
鹤爵朝所有人道,“你们让我起来吧。”
听他的声音冷得像冰,赵管家知道少爷此刻所接受的煎熬必然是长千上万倍的,朝压制他的人道,“劳烦各位,将少爷搀扶起来吧。”
鹤爵心如死灰地挥了下手,不准任何人随便靠近他,他像一块冷透的雕塑,缓慢又僵硬地转移到了医院长椅间坐下。
人都说,未经苦楚,不求神佛。
鹤爵双手合十,不停地叨念着,“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不远处,沈妙妙接到赵管家的电话,丢在正在学习的老师,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远远一看见鹤爵便火冒三丈地骂着,“姓鹤的!你把我爸爸怎么了!你给我说清楚!!”
小姑娘冲上去要跟他拼命,被赵管家揽住腰道,“好小姐,您不要生少爷的气,沈先生那个样子,他也不好受,您再逼他,少爷也得疯了啊!”
“我不管,我只要我爸爸好好的!!”沈妙妙多么坚强的一个人,蹲在地上抱头大哭。
整个长廊间都弥漫着极度低沉且压抑的氛围。
直到半个小时后。
护士急匆匆地走出来,朝鹤爵道,“爵爷,宝宝生了,只是月份不足,刚才已经送进保温箱了。”
鹤爵一把扯住她的手,朝护士瞠圆双目,恐怖得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沈望呢!!沈望怎么样!!”
小护士是专门出来传话的,面露喜色道,“徐医生现在正在替沈先生缝合,应该再晚半个小时,就能出来了。”
谢天谢地。
鹤爵的脑子里浮现出这四个大字,人的眼前一黑,彻底朝后砸去,幸亏身边的沈妙妙和赵管家把他从后面托住。
鹤爵才没有眩晕过去。
他刚才像佛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随便杀生,也不吃荤斋,一辈子食素,只求沈望和二宝平平安安。
等沈望顺利从手术室推出来,徐医生特别跟父女俩交待,说沈望跟人搏斗时护住了腹部,所以没有产生不可弥补的恶果。
鹤爵已经紧张过度一整天,滴水未进还受尽了情绪波动,现在只有一口气吊着,脸色差得不得了。
徐医生看见沈妙妙也颇为紧张,使劲攥住鹤爵的袖子,借以支撑自己。
不由笑道,“看来你们都不知道沈望生的是什么?”
徐医生决定卖个关子,朝沈妙妙道,“以后有人陪你一起撒娇了。”